卷一 一、恍如昨日,犹在眼前 一眼望过狭窄的狱窗,别尔马尔什的夜晚俨然是一片孤寂,暗淡的月光笼罩在普莱斯上尉顶着奔尼帽的额前。他一语不发地躺在双层钢板床的下铺,依然是一副含胸拔背的军人姿态,尽管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囚犯了。只是,在数日之前他曾是英国皇家空勤团的一名骨干,与一帮交情颇深的战友同为地缘政治的马前卒,几次出生入死,不为某个政权,也不为某个主义,而仅仅是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和平。这一点,足以让他们树敌无数。 这一切恍如昨日,犹在眼前,现在他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该死的现实——他的战友们早已死于非命,而他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呼,呼……”双层板床的上铺正传来同牢难侣的呼噜声。 普莱斯照着上铺的钢制床底将一个小铜球往上一抛,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腾出来,做了个熟练的反关节擒拿动作,但只是稳稳地接住了碰击上铺床底后滚落回来的铜球。 短暂而又刺耳的金属叩击声后,从上铺床探出保罗·伍尔里奇的半个脑袋来,大睁着惺忪的睡眼紧盯着普莱斯。“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他问。 “只是给你道个晚安。”普莱斯目不转睛地玩弄着手中的铜球。 保罗·伍尔里奇曾是伦敦市一个少年扒窃团伙的成员,后在家人的威逼下参军,不想由于其小偷小摸的秉性而屡次误事,终于有一天被送入了别尔马尔什监狱。入狱时其体重不到107磅,普莱斯猜测这与其此前在城里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扒窃生涯有关。身为军人,竟然要与一个军中不肖子弟同牢,这也使原本就满心苦楚的普莱斯更平添了几分火气。 “刚一睡熟就被你吵醒,这可不是道晚安。”保罗说道。 “那只能说明你根本没有睡熟。”普莱斯说。 “六个月前我的睡眠可比这会儿好多了,也许他们就不该把你跟我关在一起。”保罗语气中略带纳闷地回答道。 “唔,相信我,我比他们更在乎你的健康。” “这可不太公平!我不过是发现后勤物资的一些东西可以在外面卖高价,只是一次而已,为什么非把我关到这个鬼地方来?”保罗又说,“而你,你又干了什么事,跑到这虫窝里来了?” 普莱斯没有理会,继续玩弄着手上的铜球。他的神情越来越阴沉,越来越可怕,俨然是一脸憎恶、羞愤与仇恨的表情。 “这一切恍如昨日,犹在眼前。”他心想。 ———————————————————————————————————————————————————————————————————————————————— 夜里9点多钟,别尔马尔什监狱外围的街头被整肃一空,三名身穿迷彩服、臂缠米字旗标志的英军宪兵在监狱门前挎枪而立。 夜深人静的马路上,突然闪出一条依稀可辨的纤长人影,晃悠悠地向监狱大门靠拢来。负责警戒的三名英军宪兵如临大敌,手指不约而同暗暗地扣在了扳机上。 “嘿,别紧张,我不是坏人!”那条纤长的人影靠近了,监狱门前雪亮的探照灯光将其映照得一清二楚。 有两名肩挎微型冲锋枪的英军宪兵,立刻像瘪了气的皮球,一身的紧张感顿时松懈下来。还有一名头戴鲜红贝雷帽的英军宪兵仍保持着警惕,黑洞洞的枪口始终指向前方。 站在他们面前的,俨然是一名个头纤细、手无寸铁的女童。她约摸十三四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一簇五光十色的气球被她紧紧地攥在手上。“辛苦了,先生们。”她信步踱到三名守门的宪兵跟前,用银铃般清脆稚嫩的声音说道。 “孩子,你一个人在这儿转悠什么?哦,这里是监狱,不是游乐场或者动物园!”头戴贝雷帽的英军宪兵伸直手臂,示意小女孩站住。 “我来看我父亲。他被关在这里的7号楼3单元16室。”小女孩不紧不慢地说道。 “对不起,你一个小孩子得有家属陪同才进得去。”英军宪兵严肃道,“这里可不是你想的那种监狱,这里关押的都是最危险的囚犯。你要是不想被吓着的话还是赶紧回家。” “你们以为我是个小宝宝吗?” “我们正是这样想的。” “我跟我父亲约好了今天见面的,这下要是错过了,谁负责?”小女孩毫不耐烦地边说边向监狱大门信步而去。 “该谁负责,谁负责!”宪兵说着抬起胳膊将小女孩挡了下来。小女孩冷不丁往宪兵身上狠狠地推搡了一把,壮实的宪兵岿然不动,倒是她自己顺着惯性被反弹回来,一屁股跌坐在马路上,紧紧攥握在手里的气球也被放跑了。“你们……你们这群兵痞!见鬼去吧!”女孩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怒骂道。三名守门的宪兵置若罔闻地挎枪而立,丝毫不理会女孩稚嫩的谩骂声。 ——————————————————————————————————————————————————————————————————————————————————————————————————————————————————————————————————————— 尼古莱躲在一辆黑色漆身的轿车里,透过车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位老兵开始小心翼翼地拨弄起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雪亮刺目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现从空中拍摄的别尔马尔什监狱的内部情况。 尼古莱知道,录像的来源是一个被绑在一簇气球上飘飞到监狱上空的微型摄像头。 与微型摄像头一起被绑在上面的还有一个气球风向仪和一个军用烟幕弹,这些被缠在一大簇气球下的小物件丝毫引不起监狱中执勤宪兵的注意。作为一名前英国皇家空勤团干员,尼古莱与这些小物件颇有交情,就如同他和普莱斯之间的交情一样。现在,他的这位战友正被关押在眼前的这座监狱里。他象征性地拨弄起几个按键,只听得屏幕中气球下端的风向仪发出一阵强烈的“哔哔”的声响,开始将气球引向监狱南边一片单元楼林立的区域。 “在那儿,7号楼3单元,关押你朋友的地方。”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嗓音突然间在耳畔响起。 尼古莱目不斜视地紧盯着电脑屏幕说道:“好的…让我们再商量一下计划。” “这还用商量?”旁边那声音说,“那栋大楼和这里其他的单元楼都设有烟雾报警器,只需要把遥控气球上的烟幕弹从单元楼的通风口扔进去,不一会儿监狱里就会警报大作,乱成一团的。就趁那个时候你再装扮成消防人员,混进里面去解救你的朋友。” “里面?”尼古莱说,“那就是问题的所在。投放烟幕弹只是行动的第一步……” “错了,行动的第一步是我把这一切在宪兵的眼皮子底下送进监狱里头去。” “那并不是我担心的问题,以我平日里对你的训练,完成那个不会有多大难度。”尼古莱继续道,“我真正担心的是,投放烟幕弹之后,我们能不能赶在宪兵疏散监狱里的人之前救到人?”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应该没有问题。既然你要救你的朋友,你在这里多犹豫一会儿,你的朋友就要多受一会儿牢狱之苦,不是吗?快作决定吧!” 尼古莱定了定神,不再带有丝毫犹豫地将手扣在了笔记本电脑的一个按键上。 电脑屏幕上,那颗被紧捆在遥控气球上的烟幕弹忽然间松动了一下,即而直朝着下方的单元楼的一个排风口坠落而下。“哐啷啷——”烟幕弹在排风口的四壁上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 在牢房屋顶悬吊下来的小灯泡下,普莱斯正借着昏黄的光线玩弄着手中的铜球。消磨了几分钟的时间后,他只听得牢房门外的甬道里猛地响起“哐啷啷”一阵金属物体砸地的声响。不一会儿,几缕灰白色烟雾在牢房的门前弥散开来。 腾地从钢板床上翻坐而起,普莱斯迅速扒伏到牢门旁边往外瞄了一眼。 牢房外的甬道里,一个外貌异样的金属罐子正吱吱作响地冒着灰白色烟雾。 袅袅白烟一接触到甬道天花板上设置的烟雾报警器,立刻便是一连串“叮铃铃”震刺耳膜的报警声在甬道里炸响而起 “见鬼,第三单元着火了!快…”从甬道尽头的楼梯口传来执勤宪兵们的高声呐喊。普莱斯定了定神,从牢门前走开了。不一会儿,几名身穿深绿迷彩制服的军人身影伴着急促的脚步声出现在甬道里。刚才还在各个牢房里昏睡正酣的囚犯们终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乱所惊醒,不约而同地趴伏到牢门的狱窗前查看。这时甬道已到处是翻滚蒸腾的灰白色烟雾,袅袅白烟中执勤宪兵的脚步声依稀可辨。“喂,快来开门!在这边!”犯人们急切地一边呐喊着一边狠命挣动起牢门上的铁栅。唯独普莱斯所处的牢房仍是平静异常。片刻过后,一名迷彩着装的英军宪兵拎着手枪走了过来,心急火燎地掏出一连串钥匙在牢门上撬了起来,一边撬还一边往牢房内瞄了几眼。只见得那个名叫保罗·伍尔里奇的犯人仍睡得如同死狗那般躺倒在钢板床上,却丝毫不见其他人的踪影。开着门锁的英军宪兵不由得心生疑虑,他蓦地想起这个牢房中原本是关着两名囚犯的。“妈的!”英军宪兵阔大的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一边骂道一边拎着手枪推门而入。 熟睡正香的保罗·伍尔里奇被从梦中惊了个透心凉,刚一从钢板床上翻坐就起来,便只见一名迷彩着装的英军宪兵正站在他面前举枪相对。 “怎么?这房间里就你一个人?”英军宪兵端着枪,如临大敌般地说道。 “不对啊,那老家伙刚才还睡在下铺呢。”三番五次被从美梦中惊醒的保罗感到此时脑袋几痛欲裂,不禁用双手捂着脑袋,猛地晃了晃。 英军宪兵试探性地往牢房内走了几步,往屋内双层钢板床那空空如也的下铺看了一眼。“喂?”英军宪兵不动声色地拎起了别在肩头的呼机说道,“7号楼3单元16室有人越狱了!我想我们现在最好……” 话音未落,从屋顶阴暗的天花板上猛然间现出一条人影,双手撑着狭隘的墙,照准正对着呼机讲话的英军宪兵猛地一个虎跃而下,英军宪兵只来得及觉察到一股劲猛非常的风从头上掠过,后脑勺便粹不及防地被一只穿着军用皮靴的脚狠命一踢,两眼登时一黑,手上拎着的枪也掉落在了保罗·伍尔里奇的床下。 在保罗惊异非常的注视之下,那条从屋顶跃下的人影走过去捡起了宪兵掉落的手枪。“老头儿,你怎么……”保罗张望着他的同牢难侣,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等他说完一句话,普莱斯拎起了他的手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径直往大开着的牢门走去。 ———————————————————————————————————————————————————————————————————————————————— 警报作响的监狱大门之前,三辆鲜红色漆身的伦敦消防车呼啸而至,从上面爆豆似地响着消防人员的吹哨集合声。这时,躲在远处的灰黑色轿车里的尼古莱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消防兵制服,从车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消防车旁侧,尼古莱顺势拎起了水泵的管头,身先士卒奔进了监狱大门。门口两扇由电子操控的重型铁门缓缓开启,负责站岗的英军宪兵朝这边行了个标准的举手礼。由于脸上罩着厚实的防毒面具,宪兵并未认出此时排头的消防兵正是通缉令上排名前列的前皇家空勤团干员尼古莱。 一路来到了火警大作的7号楼前,楼内烟幕弹施放出的袅袅白烟已略显淡薄。尼古莱知道,很快人们就会发现这其中的秘密,他必须赶快。随着后面的消防人员心急火燎地一把扯掉灭火水泵的盖子,那正抱在尼古莱怀里的水泵的管头突然对准了正往7号楼里赶的几名英军宪兵。“哗——”地一声响,雪白色的水柱从管头喷涌而出,将跑在尼古莱前头的几名英军宪兵喷了个措手不及,水柱的巨大冲力直将他们冲倒在地。不顾身后消防人员愤怒的呵斥声,尼古莱一把丢下了水泵管头就往7号楼里飞奔而去。 “站住!什么人?!” “开枪!快开枪!打死那个畜生!” 几名浑身透湿的英军宪兵从满地的污水里翻爬起来,一个宪兵摸起了掉落在地的突击步枪就朝尼古莱开了火。“嗒嗒嗒嗒嗒”一连串激烈万分的射击声爆响而起,滚烫灼热的子弹贴着尼古莱的胸背擦了过去。赶在英军宪兵开始认真瞄准之前,尼古莱及时跑进了烟雾翻涌的7号楼内,那里关押着他的战友。 顺着警铃震响的甬道往前飞奔了几步,7号楼几处人去屋空的牢房已依稀可辨。在经过一个牢房门口的时候,尼古莱看见一名英军宪兵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老东西,宝刀未老嘛!”尼古莱自言自语道。身后正传来阵阵英军宪兵急促的脚步声,尼古莱又往地上放了一颗烟幕弹,加快步伐向前跑去。 在甬道的尽头处,尼古莱看见一连串钥匙被插在一扇通往监狱后庭的铁门上,门旁一张登记桌前同样躺了一名被打得昏死过去的英军宪兵。他走上前去,准备取走宪兵的配枪来防身。 但在宪兵身上翻找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枪支,甚至连根电警棍都没有。尼古莱正纳闷儿,从旁侧里突然闪出一条矫健非常的人影来举枪对准了他。“嗯,来得还算及时!因为你的到来,这个地方很快将变得十分危险。”一个令尼古莱熟悉万分的声音说道。 他蓦地转过头去,看见了一张蓄满了棕黄色络腮胡的脸庞,皱纹如同沟壑般在那张脸上纵横。 “你老了。”尼古莱说道。 “你也是。”普莱斯将一把从宪兵身上抢到的手枪递进了尼古莱的手里。 “啊哈,又一个熟人?”一个身材纤细瘦弱的人一旁问道。他手上也攥着把宪兵的配枪。普莱斯上去拿走了那个人的枪,说:“别傻愣着了,你难道想再回到那肮脏的牢房睡一觉?” “不是的,我……”那人话还未说完,普莱斯已经将一串状如锁链的金属条状物递进了他的手里:“这是在登记桌找到的。破门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好极了,包在我身上。”他对普莱斯点了点头。 “上!那小子肯定跑不远!”在甬道的另一头,英军宪兵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尼古莱端起普莱斯给的手枪,朝喊声传来的方向连开几枪,而那普莱斯的狱友赶忙便将手中那用铁环串连的金属条换去了门上插着的那打不开的钥匙,开始紧张地拨弄着这个小物件。随着紧跟在后的英军宪兵猛地射来了滚热异常的枪弹,那紧闭着的铁门便也“咔嚓”一声松动而起!普莱斯和这名狱友立刻猛地推门而入,而尼古莱转身便又开了几枪,一面射击一面跟上了普莱斯和那另一个人的步伐。 “快跟我说说你的撤退路线,也让我知道你的计划,”普莱斯说,“你今天来,总不会只是为了来看我一眼吧?” “别担心,马上就会有后援来接应咱们,”尼古莱说。 来到夜雾缭绕的监狱后庭里,前方赫然显现几堵瓦灰色的铁丝网,严严实实地围在后庭的四周。三三两两的警示牌上印着“电网小心”的字样挂在铁丝网上。 “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后援应该马上就会到……”尼古莱话音未落,空气中“嗖嗖嗖”掠过一连串滚烫灼热的火舌,擦过他隐藏在夜雾中的身体,击打在通电的铁丝网上。 一颗拉了环的烟幕弹及时地从尼古莱的手中抛掷而出,准确地落在他们来时的那扇铁门前。普莱斯拽着身旁同牢难侣的手便就地趴伏在地,不一会儿,从大片的烟幕中激烈万分地划过一条又一条白灼的弹线,不分南北地打进了监狱后庭里。在看准了弹线划来的方向后,普莱斯用从宪兵身上抢到的手枪连开几枪,登时便只听得铁门那边有人被子弹擦伤后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成片的烟雾中,赫然显现几名迷彩着装的英军宪兵,手擎防暴盾和微型冲锋枪,一边端枪扫射一边缓缓靠拢来。 “啊!!!!!”一名宪兵不经意间从防暴盾后留露出来的胳膊肘,被躲在一边的普莱斯一枪打了个正着,防暴盾也从手上掉落在地。在打完一个弹匣后,普莱斯果断一闪身溜到了一张鞋凳后面掩藏起来。 “嗡——” 一阵熟悉的轰鸣声猛然间传入耳畔。 几近弹尽粮绝的普莱斯和尼古莱不约而同地往天上一张望——一架铁灰色漆身的军用直升机赫然映入了他们的眼帘之中。 一旁正试图包围上来的英军宪兵看了看那直升机的式样,还以为是援军到来,他们当中有人顺手提起了警用喇叭筒,高声说道:“前面的犯人,快住手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势单力薄,而我们火力强大,你们没有机会出去的!”正在这时,悬在监狱后庭上空的军用直升机“哗——”地一声放下一截木制绳梯,正好落在被包围的普莱斯等人跟前。 普莱斯一把拎起正佝偻在一旁的同牢难侣保罗·伍尔里奇,说:“快,抓住绳梯!”说罢便一把将他推向悬在面前的木制绳梯。这下,包围上来的英军宪兵二话不说便朝空中的直升机开了火,突击步枪“嗒嗒嗒”地响着射去一串又一串呼啸的子弹。 一颗军用致盲弹赶在他们开始瞄准机舱驾驶员之前掷到了他们跟前。紧随着“轰隆”一声震刺耳膜的炸响,正在拼命开火的英军宪兵猛地被一阵强烈异常的雪白色光亮遮断了视线,不约而同地捂住了眼睛惨叫不止。趁着这个时候,尼古莱和普莱斯心照不宣地迅速爬上了直升机放下的绳梯。 “抓紧!”普莱斯念念不忘地瞄了一眼攀在绳梯上的保罗·伍尔里奇。不等英军宪兵从致盲弹的强光中回过神来,直升机已经轰鸣着向更高的空中飞去,随着直升机旋翼的转动由慢至快,逐渐升腾进夜雾笼罩的夜空之中。 顺着那一截绳梯,那个原本与普莱斯同牢的家伙先被送上了直升机的机舱里。此时此刻的他已被刚才那一场激烈万分的枪战吓得魂不附体,一上机舱便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地。普莱斯和尼古莱也先后顺着绳梯爬了上来。 “啊,这帮兵痞!他们把我的挡风玻璃给打破了!”直升机驾驶舱里,突然传出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普莱斯斜瞄一眼驾驶舱,却看见一条个头不足1米5的人影正坐在那里。 “哦,你一定看出有点不对劲了,对吧?”一旁的尼古莱一眼看出了普莱斯惊疑的眼神,说道,“不过你完全不必怀疑她的能力,因为她是我训练出来的。” “她?”普莱斯更显得惊疑不定了。 “是我们已经殉职了的卡马洛夫中士的遗孤,”尼古莱说着在机舱里找了张铁凳坐下。 稍停片刻,军用直升机轰鸣着完全驶离了别尔马尔什监狱的上空。尼古莱这才继续道:“有一次,圣彼得堡的一幢民房不慎失火。当时一位被困在民房中的母亲竭力地抱着一名昏厥的女孩从窗户送进我的怀里,但她自己却没能等到救援赶来,而被大火所吞噬。事后,当有人告诉我这劫后余生的孩子,正是我们死去的卡马洛夫中士唯一的女儿时,我决定把她收留下来。” “卡马洛夫的女儿?”普莱斯问,“你确定你这么干是发自善心的,而不是因为你想招个新兵?” “这个嘛,可以说是她自愿的,”尼古莱说,“当她知道你杀死了她的杀父仇人的时候,她决定要来参加这次行动。” “天啊,”普莱斯说,“你得让她知道,我们参军是为了维护和平,而不只是为了杀人。当然弗拉基米尔·马卡洛夫那种人要例外。” “好了,”尼古莱抬手指了指驾驶舱说,“今天我们老战友重逢,还要多亏了她最后时刻的帮助。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岂不是太没礼貌了?” “不,是我太没礼貌了,”驾驶舱里那条个头不足1米5的人影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我不应该对打死我杀父仇人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普莱斯仰起脸来往驾驶舱打了一眼,果然发现有一张笑靥如花的脸正盯着自己看。那是个相貌端庄的女童,身着雪色的飞行服和长裤,一副干练而又充满稚气的样子。那张稍显稚嫩的鹅蛋脸和一双清亮的眸子则是那颗俄国人特有的高鼻头最理想的饰物。 “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她说,“你和我父亲一样,都是勇敢无畏的战士。” “你的父亲为人比我要厚道得多,”普莱斯说,“虽然时不时也会耍点小聪明,但他是个好人无疑。”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进监狱吗?”女孩转而问道。她丝毫没有要探讨她那已故父亲的意思。 “这个嘛,在此之前他们有一万个理由可以把我关进监狱,”普莱斯回答道,“这其中证据最充分、但也是最为荒唐的一个理由,是说我在不久前杀死了他们的一位五星上将。” “呃,我也曾听到过那个传闻,尽管那并不是实际情况。”女孩说。 “自从我那次从迪拜执行任务归来后,美国人仍对我刺杀他们的高级将领耿耿于怀,虽然我在迪拜为他们铲除了一大祸害,但他们貌似并不领我的情。”普莱斯继续道,“总之,他们派人出面与英国政府进行交涉,要求他们把我送上军事法庭。在拗不过美国人的情况下,他们除去了我的军籍,将我投入到这座别尔马尔什的监狱里。在此之前美国人还想‘请’我到他们的监狱去,但正是由于我在军中的那些同僚们力保我的清白,此事就拖到了现在。” “不过即使在监狱里我也并不是一无所获,”普莱斯说到这里,抬手在旁边那位名叫保罗·伍尔里奇的同牢难侣身上拍了拍,“与我同牢的这个家伙叫保罗。入狱之前他曾是伦敦市一个少年扒窃团伙的成员,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扒窃生涯,还曾有过短暂的从军经历……” “哎?你带我出来是为了调查我么?”保罗惊疑不定地问道。 “调查?”普莱斯闻听此言,不由得冷“哼”了一声,“我才没那闲心调查一个军中不肖子弟的过去。之所以暂时让你告别牢狱生活,还是看在你那只要是人身上的东西和带锁的东西都能偷到手的身手的份儿上,目前就留你在我们的团队里做事。” “怎么?你们不打算放我回去了?”保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惊异道。 “回去?你还能去哪儿?去监狱吗?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回去!”普莱斯冷冷道。 “哦,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保罗还想说些什么,普莱斯此时却将从宪兵那里抢到的那把手枪塞进了他的手中。 “跟着我们你一定会大有可为的,”普莱斯说罢,语重心长地重复了一个词:“大有可为。” 一行人乘坐的军用直升机嘶鸣着划过夜雾笼罩的天际,赶在别尔马尔什监狱的宪兵开始彻底搜索这片领空之前,隐没于万籁俱寂的夜空之中。 卷一 二、本土险情 美国本土的一片森林中,一列迷彩漆身的武装列车正在夜色笼罩的轨道上飞驰。车顶的平台上矗立着自动炮塔,以及不计其数的美军士兵。一位手执雷明顿ACR突击步枪的中士正在检修炮塔上的激光瞄准系统,并警觉地观察着轨道两旁飞速掠过的林地。他朝身边的同伴作出警戒的手势,让他们在车顶各处就位。“送走走这儿的货物,今天的任务也该结束了嗯,拉米雷斯?”一名队友此时一边警戒一边说。 “对你们应该是吧,我还有一场任务要赶。”名叫拉米雷斯的中士头也不回地应声道。 “那也得在这些货物安排妥当之后吧?”队友不紧不慢道,“在这之前,不想跟我们去城里放松一下儿嘛,嘿嘿。” “那恐怕会提前耗光我的精力吧,我猜——那是什么?”拉米雷斯淡然道,眼前却是一亮。 就在此时,列车开上了一条建在峡谷里的悬空轨道。轨道前方的路标上依稀地印有“汉普顿城区往前200哩”的字样。 只是,拉米雷斯此时所注意的并不是这座他们即将前往的战时工业城,而是横陈在铁轨中央的某样东西,那东西在夜色中泛着红光,但很显然不是铁路上该有的玩意儿。 此刻,列车离那东西越来越近了。拉米雷斯迅速地拿起对讲机,试图通知车长。但是太迟了——随着一阵C4炸弹爆开的巨响,列车的正前方火光骤起,悬空轨道刹那间变得粉碎。“小心!”拉米雷斯惊异地喊出了声,自己急忙顺着车顶往回跑。 瞬间,列车冲下了火光摇曳的断桥,紧接着整个车身一阵剧烈的震颤,然后急速地落向深渊!拉米雷斯所处的车厢转眼便脱离了轨道,身边一个又一个美军士兵跌入了峡谷,尖叫声此起彼伏。反应快一些的人们拼命地朝车尾方向狂奔,失控的列车径直地往下方冲刺,一节节车厢夹杂着无数的人和货物飞落而下,消失在谷底的茫茫夜雾之中。“跳啊!伙计们——”拉米雷斯大吼着奔向最后一节车厢,在车身从脚下消失的瞬间猛然跃起,扑在了断桥的边缘,整个人有惊无险地悬在了半空。 “见鬼——”此时的拉米雷斯两手并用爬上断桥,身后的峡谷传来了列车接连坠地的巨响。一名比他先一步爬上去的美军士兵走了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就在此刻,一声刺破沉寂的枪击爆响,只见这名士兵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整个人倒向拉米雷斯。拉米雷斯急忙低下头,让他擦着自己落向深渊。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翻爬上去,匍匐在地,爬向悬空轨道旁的路标。一声声枪响接连传来,他的身边不断溅起半人高的泥浪。出于军人本能,拉米雷斯一边爬一边判断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他确信,此时峡谷的四周已经布满了埋伏。 到了路标下方,他立刻蹲起身,掏出事先准备的夜视望远镜环顾四周。很显然,刚才射击他和队友们的家伙并没有使用消音枪械,就好像他们并不在意引来附近的美国驻军。 会是俄罗斯人吗?拉米雷斯思忖着,他不相信那帮早已在阿拉斯加陷入绝境的俄军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在美军腹地大搞军事伏击。他冷静地给雷明顿ACR突击步枪上了膛,等待时机。 随着又一声震耳的枪响传过,只见拉米雷斯的近旁同时倒下了两名美军士兵,子弹在击穿前面一个士兵的面颊后,又正中他身后队友的胸膛,他们俩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双双毙命。就在这一刻,拉米雷斯似乎听到了巴雷特重狙的枪声。也就是说,此时的敌人使用的是美军武器! 现在,拉米雷斯的周围已经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了,幸存的美军士兵都已卧倒在地,谁也没敢开枪。整支部队已经完全被困在断桥上了,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拉米雷斯沉住气,又耐心地用望远镜依次观察几处传出过枪声的地方。 这一次,他的耐心没有白费——离断桥十米远的峡谷上方突然冒出了一道火光,紧接着,又一个匍匐在附近的士兵脑袋开花,雪白的脑浆溅了一地。说时迟那时快,拉米雷斯猛地端起ACR突击枪,向着火光冒出的位置一顿点射,并向其他美军打出进攻手势。所有人立刻都朝峡谷上方疯狂集火,一瞬间枪声大作,周围的峭壁上接连落下了几团黑影。随即,无数的火舌从峡谷四周倾泻而来,激战转眼间开始了。 “嗒嗒嗒!嗒嗒——”拉米雷斯手中的ACR突击步枪在咆哮着。在他的掩护火力下,几名美军开始穿过大桥,往敌区挺进。峡谷上的森林闪动着各式武器发射时的火光,照亮了夜空。一道红色的轨迹从林中划上了天际。 “是信号弹!”拉米雷斯随即从掩体后冒出头,望向信号弹在空中的位置。此刻,红光闪烁,峡谷里的一切被映照得无比清晰。“下方有人!”一名士兵在旁侧提醒道。 拉米雷斯看向谷底,不由得吃了一惊——此时此刻,峡谷间的河流上出现了一艘军用炮艇,正在往大桥这边接近。船上是一些身穿黑色制服、头戴面罩的家伙,正在操控至少八门3.5英寸火箭弹发射器对准着桥梁。 拉米雷斯来不及多想,立刻招呼几名队友集中火力,打击河面。一名袭击者身中数弹从船上跌落,血肉模糊的身体在水上泛开了红晕。但更多黑色着装的家伙发射了火箭弹,一排排呼啸而至的弹雨呈抛物线迸砸在大桥上,瞬间将整座悬空轨道化为了火海。拉米雷斯刚抓起一个弹匣,就在烈焰中滚到了一边。到处都是美军士兵的惨叫声,他们连在火中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第二轮攻击便紧随而至,熊熊火幕在夜空下一次又一次地升腾,席卷断桥上的一切。整支部队就这样被全歼了。 恍然间,拉米雷斯仿佛看见一个黑色的巨大轮廓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正在向自己接近。他发觉自己正处在水里,身边漂满了同伴的尸体,其中一个正被他当成木板一样抓在手里,与他一同漂浮着。此时此刻,那个黑色的轮廓越来越近了,是一艘军用炮艇。拉米雷斯依稀看见,船上印有美国国旗和一个桃心状的黑色图案,这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就在此刻,几名黑色着装的家伙走到炮艇甲板,注视着周围的惨象。他们全身上下穿戴着深黑色的制服与头盔,面孔被黑色的面罩所包裹,使他们近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更重要的,他们手里都握有全新的美式武器,正在搜寻着漏网之鱼。 小心翼翼地,拉米雷斯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入水中,往更深的地方游去。很快,他就消失在了这群人的视线里。 ———————————————————————————————————————————————————————————————————————————————— 凌晨六点多钟 汉普顿滨海工业区 ———————————————————————————————————————— 一名头戴绿色大沿军帽、身穿深绿将领服的美国军官坐在海边的长椅,不耐烦地看着自己的手表,直到一名满脸血污的士兵出现在面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拉米雷斯?”他对士兵阴沉道。 “一些拦路的杂鱼,是的,卡尔·佩雷斯将军,不过我已经准备好接手你的任务了。”拉米雷斯缓慢道。 “你的同伴们呢?” “被杀了,全部的。一支几十人的不明武装偷袭了我们,还带走了尸体。”拉米雷斯一字一句道。 片刻的沉默。“你们打捞过那批货物了吗?”拉米雷斯见那名叫佩雷斯的将军一语不发便问道。 “是的,货物已全部经过研究人员的检测。他们说,你有活儿干了。”卡尔·佩雷斯将军不紧不慢道。 “他们在上面发现什么线索了?” “各种迹象表明下个星期盘踞在国境内的俄军要撤退了,大规模地。” “那带它们来也没什么意义啊。还少了一个惊喜。”拉米雷斯波澜不惊道。 “动点脑子,拉米雷斯。你和你的队友既然会因为这个而在半路遭袭,那么这上面就是藏着惊天动地的事。在东海岸的瓦勒普斯岛,俄军要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确切地说——一样新式武器,就货物上提取的样本而言。”佩雷斯将军正色道。 “像伊拉克的一样?那我们可以放心了。”拉米雷斯这时打趣道。 “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化验中我们的情报员表示,武器是高度保密的,而且威力超乎想象,这也是他们的部队后撤的原因。”将军一字一句道。 “那我来做什么呢?也许去他们那儿给您带一瓶俄国洗衣粉回来?”拉米雷斯满不在意道。 “你要在今天下午准备好与这里的一支训练有素的海军特遣队行动,你来做他们的指挥官。怎么样?没玩笑可开了吧?现在滚回你的军营去,休整好了准备与你的新盟友认识吧。”佩雷斯将军此时不耐烦道。 卷一 三、契机 正午十一点半 爱尔兰共和国 边境岛屿 —————————————————————————————————————— 晨光中一架铁灰色漆身的直升机拂过,向着欧式楼宇林立的滨海城镇飞去。在一个海岸边的机场,直升机缓缓地落了地。 “这就行了,芬妮。到了这儿我们就可以无忧无虑、无所顾忌地做我们该做的。”此时尼古莱对坐在驾驶座的女孩说道。芬妮·卡马洛夫是这个女孩的名字。 “真是飞行的好天气呢。早上好,先生——”直升机外,一名黑色着装的爱尔兰军警信步上前道。“能看看你的ID卡吗?” “这儿。”尼古莱从窗内递给他四张连夜伪造的证件。那精细做工连机敏的军警也没能看出什么。 “斯诺,这算什么名字?听着还以为是冰淇淋!”一个身材纤细的人在尼古莱身旁道。 “这样更能显出你柔弱的一面,不是吗?”芬妮在一旁应声道。 “你们都是被军方通缉的人,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尼古莱不紧不慢道。 “喂,该走了,老伙计——”他转向后方的机舱大声道。一个用奔尼帽遮住半张脸的人坐在那里。 “我只是等你们而已。新地方的味道从大老远就飘来了——三叶草吧,我猜。”那人从奔尼帽下露出一只眼,漫不经心道,“也就是说,我们到了爱尔兰了。” “不错,你的洞察力保持得还算出色。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尼古莱不紧不慢道。 步下直升机,他们朝前方的停车场走去。坐进一辆炫红泛亮的敞篷轿车,尼古莱发动起来。 驶上车来人往的城镇街道,普莱斯在车中淡然观景。绿荫夹道的街头接连拂过装潢明丽的各色楼宇,一些路口现出装有物资的军车。“风景看来不错,如果这里的火药味儿不是这么浓的话。”他慢条斯理道。 “他们是中立国,我相信他们不会轻易卷入那一堆烂摊子。”尼古莱应声道。 “什么烂摊子?” “你难道没看报上说的吗?” “报!什么报?我几个星期来一直被关着,哪来的报纸可看?”普莱斯正色道。 “噢,我把这茬给省略了,抱歉。当然是关于那场战争的事,到处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 “我不知道。说说看,让我高兴高兴。” “那你可别失望哦?”尼古莱一字一句道,“那场战争还没有结束,到目前为止。” “怎么会?”普莱斯提了提神。 “你以为马卡洛夫的死给战争带来了尾声,但整个局势则是到了白热化阶段。” “鲍里斯沃舍夫斯基,那个俄国总统,他不久前不是才与美国达成停战谈判了吗?” “发挥一点想象力,普莱斯,谈判期间会怎样?这一战让俄罗斯元气大伤,特别是经济。沃舍夫斯基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里,他的同僚们秘而不宣地拿下了总统宝座,还对回国之后的他进行了软禁,就像——”尼古莱不紧不慢道,“'你要为这场失败的战争负全部责任!',事情大概就是这么发生的。” “然后把他没打完的继续下去?这帮人真体贴。”普莱斯扶了扶帽子道。 “主要集中在美国边境。而在欧洲,大部分的俄军驻地已经被地方政府收回了。” “'This-is-between-you-and-me',像这样吗?哈哈。” “你可以这么理解啦。但他们是想------到地方了!”尼古莱这时停下车说。 一片谷物丛生的滨海田园中,俨然是一座红瓦白墙的农庄式建筑耸立着。层台累榭的屋檐下一股明丽的喷泉翻涌着,花草密布的庭院被铁栅隔在楼房的左右。“是个不错的地儿,就避难所而言。”普莱斯吸了口气道。 “希望他们有装淋浴器。我需要好好休息了——”保罗伍尔里奇在一旁道。 “你是该休息,特别是休养一下你那跳跃性思维。”普莱斯淡然道。 “你们是想先吃午饭还是听我讲点有意思的事情?——”来到农庄式建筑的大门,尼古拉一边推门而入一边道。 “我会选择饿着,如果那对我有帮助的话。”普莱斯在陈旧的大厅里踱了几步,道。厅中桌椅间一个军用笔记本电脑搁着。 “很好。芬妮,你去准备午饭——”尼古莱朝跟在一旁的小女孩道。 “我能看那里面的东西吗?我等很久了。”芬妮往电脑上瞄了一眼,道。 “然后像其他喜欢炫耀秘密的孩子一样,把里面的事泄漏出去?我看是没这个必要。”尼古莱漫不经心道。 “你说的其他人是一群笨蛋,”芬妮不紧不慢道,“我,我有脑子。我既然能从监狱轻易地接你们回来,也能对你那点事守口如瓶,你放心好了!” “一码归一码。我在你这年龄的时候,报复心强、感情更不稳定,也不懂隐忍。有时候不该说的事就是在不经意间就出口了。”尼古莱一字一句道。 “那你就是个笨蛋!”芬妮不耐烦道,转而朝厨房走去。 尼古莱笑了笑,来到餐桌前坐下。打开军用电脑,一旁的普莱斯和保罗上前注视着。“哇哦,你给俄国人当随军摄影师吗?”盯着屏幕上现出的图案,保罗惊异道。 一张滨海拍摄的照片,图中一座军用设施密布的港湾里到处是持枪的军人在游走。 “这是美国弗吉尼亚州,东海岸的瓦勒普斯岛。那里曾是美国的军工重地。”尼古莱缓然道,“而现在?那里是俄国驻军从海上撤离的必经之处,防卫尤其严密。这个港口,是关键中的关键,对他们,对我们都是。” “说下去。”普莱斯正色道。 “那曾是我们的老朋友——谢菲尔德将军的驻地。听起来很吸引人吧?没错,他把所有与个人相关的文件,包括杀死幽灵和小强时夺去的,都藏在了港口里的军营。你想到什么了没?” “是个契机。”普莱斯凝重道。 “一个能洗清你罪名的契机,正是这样。”尼古莱不紧不慢道,“岛上的情况我是经过反复侦查的,所以计划方面你不用担心。” “但是为什么?谢菲尔德夺取那些文件后应该是销毁而不是给别人留这么一个把柄,尽管他也没活那么久。” “这是个问题,我想到过一些可能性,”尼古莱深思熟虑地道,“按谢菲尔德将军的性格和势力,量化分析一下,那批文件很可能在包括他战争罪行的同时,也包含了对他有用的东西,他就不急着去销毁。他藏好这些东西,本人在不久后去了阿富汗,之后的情况我们都了解——” “他殒命于阿富汗的不久,他在瓦勒普斯岛的部队便军心涣散,被进驻的俄罗斯大军占领。当然了,依他的能耐,那些对他有用的东西不会轻易地被发现。” “这可说不准,”普莱斯面不改色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看瓦勒普斯岛上的风景了。” 卷一 四、安逸日子的结束 随着“啪”地一声轻微的射击声,挂在屋檐下的一枚酒瓶已是四分五裂,碎裂的玻璃撒了一地。保罗·伍尔里奇手上那装有消音器的枪口吐出了一丝烟。“可以。起码你已经证明你有这方面的技巧。”尼古莱此时端着盛满酒水的杯子在一旁边喝边说道。 “Well,这个枪械方面的……我毕竟也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别尔马尔什的原因。”保罗这时放下枪来说道,“你瞧,我现在知道你们的来头并不简单,而接下来你们更是准备要做十分危险的事。但我还是希望,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可以不使用武器来解决问题,也不用伤害别人的性命。” “不好说喽。你以前是在后勤部队服役的嘛,肯定不像我们这些有实战经验的人那样‘辣手摧花'。”尼古莱说着便摇了摇自己杯中的酒,“即使我同意你的想法,接下来我们要见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在美国边境的俄占区,我懂,”保罗将枪搁在一旁的枪架上,说,“就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我们要去那个地方了。” “死了也罢,”尼古莱这样回答道,“总比顶着罪名疲于奔命要好——嗯,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永久的虚无也是很讨厌的。总之,这是唯一的两条路。”说罢,他仰起头喝尽了杯中的最后一点酒,而后将杯子往枪架边一放便走出了房间。 房门外,身着睡衣、头上却仍戴着奔尼帽的普莱斯此时已在大厅里等候已久,看见尼古莱从屋里出来,便信步上前说:“看来他干的还不错。” “虽然是处在和平环境下的军人,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只是他没有过实战经历,对实际战场上的杀戮抵触得很。只能期望你的眼光是对的。”尼古莱头头是道地给面前神色好奇的普莱斯解释道。普莱斯认同地点了点头:“我们都是141仅剩的老兵了,要想执行背景复杂的任务,注入点新鲜血液很重要。保罗·伍尔里奇身上的天赋,决定了他要当这个新兵。这对过去手零脚碎的他来说可是全新的体验。” “如果你是指偷窃方面的话,是的——我试过把家里一些锁匙精密的保险柜交给他,让他试着打开,这一点他手到擒来。至于正事,他在后勤援助方面也有一定的知识,这应该是他从军中学来的唯一有用的东西了。”尼古莱直言不讳地道出了在他看来的实情。 “这是个机灵的家伙。”普莱斯隐约其辞地说道,“他精通不少对我们来说难以完成的技术活儿,溜门撬锁只是其中之一。” “今天我们就会清楚他的能耐的。”尼古莱宣布道。 住房大厅内一枚古老的挂钟,上面的指针此时已指向了夜间11点半。 这座农庄式建筑不知何时已人去楼空。 在一艘出港的运输船上,响起了直升机的旋翼转动的巨响。两个身着防弹衣和深绿迷彩服的人站在一架造型奇特的直升机前,准备登机。 而在此时,他们身后俨然有人在喊叫些什么。“等等我——”一个身穿雪色迷彩的女孩迎着直升机旋翼掀起的气流跑来,说,“你们先别走,听我说!” “说什么也不行,芬妮!”尼古莱从直升机的舷窗里大声道,“要是一个小孩子参与进来的话,我也会成为罪人的!听我的,回家去吧!” “可是我收拾好了呀!你应该给我这个机会……”芬妮扶了扶身上背着的行军包,喘息道。 “那就麻烦你再收拾一遍吧!我们要出发了——”只等普莱斯和保罗·伍尔里奇一上直升机,此时的尼古莱便毫不犹豫地紧握住了操纵杆,随后直升机便缓缓地离地升起,离开了船上简易的甲板,升向了月光迷离的夜空,身影隐没在了那一片迷幻的夜色之中。 “见鬼!”芬妮低语了一下,看着升空的直升机渐行渐远。 “也许你该给她一把枪。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可不太明智啊。”直升机阴冷的机舱内,普莱斯这样对正坐在驾驶舱的尼古莱说道。 “只有一把非杀伤性武器,是的。我得先确定,我只是收留了战友的遗孤,而不是在培养一个未来的杀人犯。”尼古莱直截了当地说。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很有道理。”普莱斯在后面冷嘲热讽般地说道。 这时,坐在他一旁的保罗·伍尔里奇整端了一下军服的领口。“真不敢相信,”他说,“也许我应该先掐自己一下,然后我会发现自己正待在别尔马尔什的'豪华卧室',而不是这里。” 这话招来的是普莱斯一番冷冷的作答:“是啊,不敢相信。也许我现在就该掐你一下。” “不了,谢谢。我可不想现在就看到狱中看守的那张臭脸。”保罗两眼假寐,回答道。 片刻,直升机外头的天色已近凌晨,空中阴云密布的云层也在此时略微泛白。就在直升机的下方,便是夜雾笼罩的大西洋。透过那淡薄的雾气,便可依稀看见海面上的情况。“差不多到了美国东海岸了,”尼古莱这时便在驾驶舱说道,“呵,要不是那里被进驻的俄罗斯海军设了据点,我们应该已经以货运的名义轻松潜入了。现在看来,事情注定不会轻松。” “为什么海面上没有看见他们的巡逻艇?这本身就令人不太轻松吧?普莱斯此时从直升机的舷窗收回了视线说道。 卷一 五、热身时间 “放心,借他们一个卫星也不会知道你们会来。他们只是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海,呵呵。先带上这些。”尼古莱说着便指了指地上搁着的一只长条形木制货箱。普莱斯信步上前将那木箱的箱盖掀开一看——两块迷彩漆身的冲浪滑板正放在箱内。“我想我们不是来度假的。”他叹了口气,但还是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份。 却只见得尼古莱此时将手直指直升机的玻璃舷窗外,朝他招呼道:“你们就是来度假的。看看这景象吧,很迷人,不是吗?”普莱斯闻声来到窗前看了一眼,只见成排涌动着白浪、高如楼宇般的巨型海浪正从黝黑的海面上戛然升腾而起,伴随着阵阵震彻云霄的浪花翻涌声朝前移去! “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尼古莱说,“美国人如今丢掉了这一带的控制权,转而用科技手段来为反攻打下基础,比如天气控制器什么的!坐稳了——”他扳起了操纵杆便将直升机飞向了那一片突如其来的骇人巨浪!“Holy shit!”坐在后头的保罗·伍尔里奇看到这疯狂的一幕,也是面色大惊。直升机在海面上汹涌的声势中低空划行,眨眼间便已飞到了那高耸在海面朝前移动的巨浪上方! 尼古莱摁下按钮,一旁紧闭着的舱门便在此刻打开了,从外头的空中灌进一股夹杂着细小浪珠的猛烈海风。“你要我们在那上面冲浪?!我可不想被大西洋活吞下去!”保罗在后面看了看搁在地上的冲浪滑板,大叫起来。 普莱斯没有犹豫太久,将其中一块滑板夹在腋下,缓步来到了那大开着的舱门边。 此时直升机的正下方,便是涌起万丈的巨型海浪,正一点一点地伴着海风的呼啸在海面上滚动。 “谢谢,这场面可真是美极了。Fuck!”后面是保罗紧跟上前,将冲浪板用脚踩着,苦笑一声。 话未说完,普莱斯便转而面朝已在冲浪板上踩稳的他看了一眼:“那就好好欣赏吧!”说罢便猛地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保罗一个站立不稳,瞬间和脚下的冲浪板一同滑落,往直升机下方坠落,只听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响彻海面。“哗”地一声,保罗的冲浪板落在了一道巨大的浪尖上,呼啸而下。 “呼,我先走了!回头再找你算账,尼古莱!”普莱斯说着便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登上自己的冲浪板,缓缓地从机舱边缘滑下,落入巨浪翻涌的大西洋。他的身体在冲浪板上站定,被高高的浪尖带动着往前猛冲。“这可真刺激——”普莱斯在剧烈震荡的冲浪板上险些坠落,拼力地站稳并从浪尖滑下。一道道暗流的巨大冲击使他连续地飞上半空,即而重重落水。 他透过满眼的浪花看见,保罗·伍尔里奇正惊恐万状地在冲浪板上保持着各种古怪的站姿,吓得几乎就要踩空,被暗流裹挟着往前猛冲。 “噗噗”一阵水花四溅的脆响,他被背后掀起的大浪甩上半空,在他近乎绝望的一刻,冲浪板又猛地落在另一道浪尖上,冲往更为汹涌的水域中! 普莱斯紧随其后,不失时机地调整板头,落在了保罗近旁的一处浪峰,顺着接连涌来的海浪飞快滑行。 片刻,保罗似乎有些镇定下来,在又一股大浪的凶猛助推下滑到浪前,在海浪前方掀起的巨大斜面上猛烈起伏,展开了标准的冲浪运动。 紧跟而来的普莱斯也毫不示弱,在高高的水幕上迅捷如飞地一个腾空,掠过一道道咆哮的浪尖,又落在了保罗的一旁。赶往敌区的危险行动变成了冲浪比赛。“先看看这个!”保罗在颠簸不已的冲浪板上大声道,转眼便从浪尖一个俯冲而下,直冲巨浪底部。就在此刻,普莱斯透过无数水花看清了前方的情形——他们正在接近陆地! 没来得及多想,他便抓紧时机,纵身跃下高高掀起的水幕,在保罗后方大声地呼唤:“快拉降落伞!”说罢,他便先一步拉动了事先准备的降落伞包。 一声尼龙布迎着飓风撑开的震耳声响后,普莱斯从高速飞驰的冲浪板上腾空而起,脱离了海面。 在半空中,他俯瞰着身下逐渐远去的惊涛骇浪——此时一排排巨浪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地扑向前方的陆地,波涛四起,海岸边浮现出无数沉没的船只残骸。 “我的天——”普莱斯惊异地目睹着这骇人的一幕,眼见狂涛拍岸,源源不绝的浪头铺天盖地,俨然已经不见了保罗的影子。 滚滚起伏的浪潮不断地冲击陆地,掀起万千水幕和浪花,顷刻便蒙住了普莱斯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化为了迷蒙的雪白。隐约间,却只见得一团伞状物体缓然从水幕下浮出,底下现出了一个浑身透湿的身影。 “看来幸运女神今晚已经找到了中意的对象,呵呵。”普莱斯不无惊讶地看了看被降落伞带离海面的保罗·伍尔里奇。 此时,普莱斯拉动自己伞绳上的牵引器,使降落伞滑向前方陆地。保罗在下方及时地照做了,很快便紧跟着普莱斯飞临海岸,抵达一处未被淹没的乱石滩上空。两人就在这里缓慢地降下伞衣,逐渐落地。而在旁侧不远处,俨然是大片的陆地已被浪潮覆盖。 只等两脚一着地,普莱斯随后便将降落伞包甩落在地,开始警惕地蹲下身来扫视着面前的这处乱石滩。只见那遍地的灰色卵石与沙砾间似乎还夹杂着些许像是行军过后留下的整齐足印,这便意味着这附近可能会有军人的存在,不用说就是驻守该地的俄罗斯军队。 他将伞包迅速地搁到一处石堆后藏好,然后抬手便招呼身后的保罗也上前躲在后面。 “在我探明情况之前,你先待在这儿。完事后会给你信号的。”普莱斯说完便趴下身来在乱石堆上匍匐前进,朝前方一座形状怪异的大石缓缓地爬去。来到大石跟前,他便立刻掏出一支双筒望远镜看向前去。 几座红瓦白墙的民居房屋在夜色中隐约浮现,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房屋周遍跑动。显然,刚才海上那声势骇人的巨浪已惊动了这里的人们。普莱斯看准了在一座房屋边耸立着的高大树木,这便又钻出掩体去,那矫健的身躯紧贴在地面上匍匐向前,很快便毫无声响地来到那大树底下,从黑压压的树荫中紧密地观察起前面几座房屋前的动静。 此时,从一座房里走出一个头顶黑色绒帽、身着深蓝色迷彩制服的人影,胸前正别着一支呼机在讲些令普莱斯熟悉非常的语言。 “是的,我是3号岗哨,你说什么事……”那人嗓音低沉地说道,“……有闯入者?多少人?你说……当时他们正在海上冲浪?!你确定不是海市蜃楼?呃,派人调查一下沿海,保险起见吧!”他的话音传到躲在树下的普莱斯耳畔,被他听得一清二楚。只等这名身着深蓝迷彩服的人放下呼机,普莱斯立刻便起身从一旁的大树上接连折下几根碗口粗的树枝,发出了“咔嚓”“咔嚓”枝叶断裂的声响。随即,他抽身躲向了树前那座房屋的墙角。不一会儿,便是一阵缓步的脚步声从近旁传来——那迷彩着装的人已经端着一把枪身纤长的步枪走来了! 他来到大树边举起黑洞洞的枪口瞄了一眼,又朝四周看了看,其映在地上的身影一直延伸到躲在墙后的普莱斯跟前。就在他转而面向别处的那一刻,普莱斯敏捷地闪身而出,猛地将捏在手里的树枝卡在了他的脖颈上,狠命朝后一勒,这人拼命挣扎起来,一只手在空中乱舞,打向普莱斯的面庞。他的力气大得出乎普莱斯的预料,激烈的挣动让树枝断成两截,然后他一个反身,朝普莱斯出了一拳。普莱斯迅速避过,顺势迎住对方握拳的手,然后狠命地一招反关节擒拿,将他抱摔在地,一只手臂猛地压在他的喉咙上。 First blood! “跟俄国海军交手,这还是第一次呀。看来得多加锻炼才行。”普莱斯看着渐渐失去知觉的敌兵身上深蓝色的迷彩军服,自言自语道。他的枪此时掉落在了一旁,普莱斯看出了那是一把俄国造AN94自动步枪,是俄军中为数不多的精准武器,便拿起来用枪带挂在了自己的肩头。他将衣兜中一枚置放已久的小玻璃镜掏出,放在光线下,那上面随即便开始荧荧泛动着刺眼的反光,刚好给躲在不远处的保罗·伍尔里奇打出了信号。不一会儿,他也学着普莱斯之前做过的那样匍匐上前,借着他躲过的那些掩体赶来这边。 “普莱斯……你杀人了?”保罗刚一赶到便大吃一惊,两眼直盯着那躺倒在地的海军士兵。 “现在是热身时间,不会大开杀戒的。你看,他还有呼吸——”普莱斯说罢就用手里剩余的几根树枝将那士兵的手和腿脚都卡在了底下,又将枝条在上面缠绕一番,很快便将他束缚起来。 “让他待着吧。”普莱斯起身便走,来到大树前那房屋的门旁蹲下身来便从衣兜中抽出一份地图看了起来。他抬手指了指地图上一处被画为海岛的地方朝跟来的保罗说道:“这儿,我们来对地方了——弗吉尼亚的瓦勒普斯岛。你看,这儿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曾是美国人的航天重地,现在又是军事重地,一座原本是NASA的火箭发射场在沿海被改成了军港,用来运送进驻的俄罗斯海军。我们要找的东西可是在那个基地中的指挥所。” “我们要进到那座基地里?” “不出声响地,没错儿。”普莱斯这样解释道。就在这时,耳旁突然间便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一名身着平民服饰的女人此时就站在对面的房屋门前,正注视着他们和躺在地上的俄军士兵。 与此同时,附近也传来了一些正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嘘!——”普莱斯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巴前,示意那名女平民别动,而他手里的那把AN94黑森森的枪口也已象征性地对准了那女人所站的位置——只是并没有真的瞄在她的身上。 但她却是吓得不轻,半张着已吓得合不拢的嘴,一点一点地朝自己的屋里退却。 远处的脚步声这时更近了。普莱斯拿起枪来便朝这名女人的屋子走去,身后的保罗也满怀疑虑地跟了上来。一直来到那座屋前,普莱斯信步跨进门去,保罗趁机把门给关上了,并透过门缝向外观察。片刻之后,保罗便看见十多名同样穿戴绒帽和深蓝迷彩服的军人从屋外缓缓经过,不到一会儿便发觉了那名藏于树下的士兵,连忙便赶了过去察看。他们解去了士兵身上的捆绑,将这昏迷不醒的可怜虫抬走了,其中有一名军人吹响了警哨。“哈,逃过一劫。”保罗紧盯着门外逐渐远去的军人们,转而面向屋内的普莱斯悄声说道。此时普莱斯仍在对那名女平民举枪相对。“别对俄国人说,也别把我们当坏人,如果你是个聪明人的话。在我们离开之前,请保持安静,好么?”普莱斯已看出她是个当地的美国人,便对她和婉地说。她一语不发地紧盯着他手中的枪口,脸上写满了恐惧。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普莱斯缓了口气,让保罗先从屋子的后窗钻了出去,而他随后跟上。他刚一翻过窗子,便听到那女平民从背后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随后是夺门而出的声音。 “这聪明人去报告那些俄国人了!时间不等人——”保罗在一旁说着,便跑了起来。普莱斯随他往前跑了一会儿,便听到了有人从后面追上的一连串脚步声。他立刻用足了力气往前狂奔,却发现保罗跑得比他更快,健步如飞地连跑几步便钻进了海边一处齐人高的杂草丛。跑着跑着,普莱斯感到身后不仅传来人的一片俄语呐喊声,还传来了凶猛的狗吠声!在密匝匝的草丛中没跑几步,普莱斯便发现面前这些高至头顶的杂草已经严重地阻碍了他的视线,刚跟上此时体力充沛的保罗,一丛随风摇曳的草尖便挡在了自己的眼前,虽然被他一头撞开了,但随即却又不见了保罗的踪影。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却突然间猛地一脚踩在了草丛下一块湿滑的淤泥上,冷不丁脚下一溜,直接后仰摔倒在了草丛里,后脑勺被重重地摔了一下。“啊……人在帽子在,看来还不算太糟。”普莱斯摸了摸自己头上沾满泥浆的奔尼帽,便挣扎着想要翻爬起来。 就在此刻,一股力量从背后猛地将自己推翻在地,紧接着一个尖利的东西便抵上了自己的喉结——是一头身形壮硕、半人高的狼犬正大张着尖牙密布的嘴吻朝自己扑来! 普莱斯赶忙抬手护在了自己的喉咙上,另一手去拔腰间的匕首。那雪亮的匕首刚被他拔出,他就感到一旁有人的脚步声传来。有个深蓝迷彩着装的俄军士兵执枪而来,越来越近!“住手!待着别动!”那士兵远远地朝他命令道。此时那扑到普莱斯跟前的狼犬转而咬住了他护在喉咙上的手臂,试图将他拉起来。牛排刀般的犬牙咬得他生疼。他猛地用手上的刀划向狗的脖颈,也来不及看有没有致命,另一只手直接抱住面前那狼犬的身躯就地翻滚,朝旁侧里连滚了三四下,紧接着便用胳膊肘将狼犬的脖颈死死地抵在了下面!眨眼间,刚才还凶猛骇人的狼犬便从口中喷吐出了鲜血,四肢开始无力地挣动。而在这时,冲到一边的俄军士兵已端起了一把AN94步枪,枪口直指正与狼犬扭打的普莱斯。“砰砰——”两声枪响,俄国兵倒在了草丛中痛苦地呻吟着。原来是早已跑远的保罗听见响动,又回来了,及时地出枪救下了普莱斯。 普莱斯趁机两手发力,便将身下的狼犬掐得昏死过去。他起身看了正端枪紧盯着倒地俄国兵的保罗一眼。他的那两枪并没有射入要害,俄国兵仍拖着鲜血横流的身体在地上蠕动着。“我猜,你没想杀他。”普莱斯看着他说。 “热身时间,哈?”保罗也看了看他说道。 “不,热身结束了,士兵。先离开这儿吧,我们要去的那座船舶基地应该就在附近,最好在他们全面搜索前到达。”普莱斯将自己掉落在地的武器一一拾起,便从保罗和那倒地的俄国兵之间走了过去。 俄国兵还在挣扎,在地上忍痛爬行。苍白的草地间,一片血红在无声地流淌。 卷一 六、训练营和敌占区(上) 美国 弗吉尼亚州东南部 汉普顿工业区 ——————————————————— —————————————————————————————————————— 夜色中,一名身着雪色迷彩服、头戴绒帽的人出现在枪口前。拉米雷斯透过枪上的狙击瞄准镜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个身躯壮实而又有着俊朗面貌的男人,正高举着一个望远镜在看向远方。而在这时,身旁有一个声音缓然道:“他来了,拉米雷斯!于纵深区域,射击距离866码——要口香糖么?” 他转而面朝一旁看了看,一名戴钢盔的黑人士兵朝他递来一块糖。“不,我已经戒了,弗雷中士。”拉米雷斯淡然道。 “3/4风速,伙计,准备好了——往左推两档!”此时名叫弗雷的士兵继续道。待拉米雷斯又把视线放在狙击瞄准镜,就在此刻,镜中那个雪白迷彩着装的男人也拿着望远镜看向这边。只听弗利在耳旁悄声道:“820码,接近射击点……”轰!——一颗近旁的树木被一团火球爆成两截,碎裂的木片当空飞溅。在这一刻,一轮突如其来的炮击朝他们袭来,小树林中接连升起冲天的火光。“当心!”弗利在旁边话音一落,猛地拽住拉米雷斯的一只手将他拽倒。一枚横空拂过的炮弹向着他们迎面落下—— “该死------”拉米雷斯惊呼道,眼前却是一亮。 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张身下的床铺。 “是啊,执行任务时吃东西,我早该想到是个该死的梦。”他此刻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叫弗雷的士兵。那是拉米雷斯过去的战友,自己在被调离原来的部队后就再没见过他。 拿起自己的配枪,拉米雷斯朝屋外走去。帐篷外,十名蓝色迷彩着装的海军士兵挎枪而立,还有一名穿蓝灰色军礼服的军官。“看起来你休息得并不好。”军官漠然道,“很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供你休息了,士兵------啊不,应该是特遣队的指挥官。没错,从现在起你要接手这支精干的海军特遣队的指挥权。我是吉尔比上校,我想我们该认识一下。”从他那副行头上看,他应该是一名军中的海军军官。 “啊,我刚看见你时,以为你会对我说'怎么?现在才混个中士?你现在是个指挥官了'。”拉米雷斯打量着对方道。 “有意思,这算是一个老兵的幽默么?”名叫吉尔比的上校面无神情道。 “我的一个前任上司经常用那种语调跟他要提拔的部下讲话,后来他让一个精神错乱的士兵给打死了。你瞧,我小小地发挥了一下想象力——”拉米雷斯不紧不慢道。 “这很有趣,希望你可别精神错乱——在你接下来要干的事中。”吉尔比上校面不改色道。 “是啊,去东海岸即将撤退的俄军人堆中趁热来一梭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用砖头阉了自己。”拉米雷斯说。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士兵,你用过去出色的战绩证明了你有参加这个任务的资格,像我身边的这些优秀士兵一样——我来给你介绍介绍,”吉尔比转向矗立一旁的特遣队员,对拉米雷斯道。 “尼克·格雷泽,特遣队的指挥官------原来的。”吉尔比慢条斯理道,站在一个留有八字胡的大个子士兵旁。 “嘿,你好吗,新指挥官?”名叫尼克的士兵漫不经心道,打量着拉米雷斯。 “好得不行,我猜。我想我现在……”拉米雷斯一字一句道。 “你终于被阉了?恭喜你啊——”尼克格雷泽淡然道。 “啊,算是为了加入你们吧。谢谢,吉尔比上校,请继续——”拉米雷斯面不改色道。 “这是查理·巴伯雷尔,是个带有墨西哥裔的小伙子,同时还是个动作机敏出枪迅速的侦察兵,通常总能带来喜讯;而站在他一旁的是拉蒙·柯尔,曾就读于西点军校的高材生,学过的大多是有关于爆破物的知识,因此其在队中的职业是工兵;还有那边是托马斯·杜瑞德,队中能力出众的狙击手,不论在何种危急情况下都能做到弹无虚发、百发百中;而那在他身旁的便是他的狙击观察手,雷蒙·巴达,除了能帮助判定任何目标的位置外,还具有一定的狙击手素养,关键时刻可以代替他的同僚将任务做好;看见那个略显肥壮的家伙了吗?他就是我们队里的炊事兵,绰号为‘铁板’的考特·席格曼,由于擅长在铁板上制作饭食而得名,必要时会发挥出野战军人特有的潜质;还有罗宾·斯科特,闻风而动的医护兵,每每总能在任务中为我们当中受伤的人提供经验丰富的医疗手段;那个站在第二排第一位的,叫艾尔克·亨特,在接应工作和火力支援的方面有着很好的素养;而那身上背满东西的是哈尔·菲林,我们队里的辎重兵,平日里的物资基本由他来保管;最后算上尼克——队里实战经验最为丰富的一个,由于领导能力出类拔萃,精力也最为旺盛,所以现在他作为这支特遣队的副指挥,站在你面前。” “你打算让我们如何了解彼此呢?”拉米雷斯问。 “这简单,来点战前热身什么的,你们自然就会熟识彼此。”吉尔比上校不紧不慢道。 远处的军营,一个训练场的栅门在这一刻打开了。 “谢谢,上校。现在你们将随我开始训练,希望我们相互之间都别有任何的抵触心理。”拉米雷斯语气和缓地说道,从这十名昂首挺立的士兵跟前走过,径直朝着远处那敞开的木制栅门信步而去。“跟上他,伙计们。”那名叫尼克·格雷泽的副指挥朝队伍大声道,开始不紧不慢地跟上了拉米雷斯的步伐。来到栅门前,呈现在面前的俨然是训练营里一片草木丛生的实战演练场,四周全是堆放整齐的沙包掩体和纵横交错的绿色植被,茫茫一片却丝毫不见一个人影。“侦察兵?是查理·巴伯雷尔,对吗?去前面看看有多少杂鱼,尽快回来与我报告。”拉米雷斯说。队中那身板笔挺的侦察兵立刻端起枪来缓步上前,钻到了那密匝匝的树丛中去了。不一会儿,便只见得他从另一边的杂草丛中匍匐而出,即而迅速地起身跑回来说道:“八名‘游动哨’,两座由沙包垒砌的机枪阵地,直接过去我们会成咸鱼罐头的。要前进最好机敏点儿,亲爱的指挥官。” “我需要训练,可我已经厌倦了它们。得了,尼克·格雷泽副指挥和我从树林的另一端进入,偷偷地;托马斯·杜瑞德?和他的狙击观察手雷蒙去占下有利位置,伺机探明前方地形以及敌人的方位,其他人耐心等待他们给出的情况并伺机出动!行动!”拉米雷斯不紧不慢道。 “那可太遗憾了,指挥官——”尼克·格雷泽这时在一旁插嘴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席用武之地,这样安排好像武断了一些呢。” “看你屁股朝哪边咯,前指挥官,”拉米雷斯模仿他的语气道,“某些情况下,越是武断越能救命。”他早已看出他们并不情愿听从他这个看似普通的士兵的指令。 “好话。我想所有经验不足的指挥官都该学学——”手执狙击步枪的托马斯·杜瑞德在一旁道。他在自己那名狙击观察手的跟随下朝树丛钻去。其他特遣队的成员便也依着拉米雷斯的指示在树林周遍各自就位。尼克·格雷泽也故作认同地紧跟着拉米雷斯进到树林。他们仅仅朝前行进了一小会儿,便看到了——八面带有俄国士兵图案的木靶正处于树林之中,随着暗藏的机械控制之下在林木间来来回回地移动;一堵由木桩串连的铁丝网正安放在进入树林深处的去路上,由其中三面木制模型人在一旁“驻守”。“你先藏好,指挥官!”尼克躲在树丛里悄声道,“试着找到可以割除铁丝网的工具,我会的。” “是啊,如果你不想你的屁股中枪,你才应该在这儿待好——喂,你……”拉米雷斯在一旁话音未落,却只见得尼克迅速非常地从树丛中跃出,直奔向近旁的一颗高大的树木,紧接着一脚猛地蹬在了树上便往上攀爬。他的手抓住了树干间的夹缝,整个壮硕的身躯轻盈如风般地蹿上了树梢。“下来!你这该死的……”拉米雷斯紧盯着他在树顶上翻跃而起的身影,几乎骂出声。 尼克在树上蹲下身来,两眼直盯着旁侧里的另一颗大树,在看准了之后便猛然跃起扑在了那棵树高大的躯干上,灵活自如地紧抓着树枝翻爬而上。在那树干的另一边往下,便是铁丝网后的“敌军”驻地。尼克掏出手枪往下看了看,发现下方地面的不远处有个蓝灰色的木制军用箱,不过也有两面木制模型人在一旁把守。 他缓步走到枝头顶端,轻轻地跳下树去。连敏觉的拉米雷斯都没有听到他落地的声响。这时,尼克从衣兜里掏出消音器装上了自己那黑森森的冰冷枪口,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照准一面守在木箱旁的模型人便扣下了扳机。那模型人在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中悄然倒下身去。另一面模型人在机械的反应下迅速转过身来,却被尼克近身上前猛地一枪托砸在了脑袋上,直砸得那木制脑袋碎成了七八瓣!随后,尼克将那木箱的箱盖一掀而开,从里面摸索一阵,拿出了一把军用钢丝钳。他这便朝拉米雷斯这边打了个手势,手指向铁丝网边驻守的三面木制模型人。拉米雷斯立刻明白过来,那三面模型人随即被他举枪连发击倒在地。 那堵住了去路的铁丝网被尼克趁乱剪开了一个口子。而在此时,他们发出的响动已被远处其他木制模型人发觉,那一个个毫无生气的躯体此时已在机械的灵活操纵之下直扑而来。在这一刹那,拉米雷斯和尼克两枪齐发,冲来的几具模型人立刻被打得七零八碎,碎裂的木屑散落一地。 他们倒下的那一刻,还伴着几束熊熊的火光——周遍的泥地里立刻迸溅起被枪弹冲击而起的泥浪,朝着四周溅撒开去。“哈,机枪阵地!”尼克大叫道,一头扑倒在了那被他掀开的木箱后。“嗒嗒——嗒嗒嗒嗒!”震彻耳膜的阵阵重武器射击声灌入耳畔,响声传来的方向俨然可见一挺乌黑锃亮的重机枪架在成堆沙包上,被用绳子连在一具由机械操控的模型人上,伴随着机械的引导而不时地拉动着枪上的扳机。就在拉米雷斯紧跟着尼克趴下身时,只见机枪后那模型人的上半身连续多出了几个裂孔,震耳的枪响戛然而止。 “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了,托马斯?”拉米雷斯望了一眼近旁的树林,自言自语道。此时此刻,前方右侧的一处灌木丛后也射来了蝗虫群般凶猛跳蹿的机枪子弹,不一会儿便铺天盖地击打在了拉米雷斯和尼克两人躲藏的木箱上,直打得木屑横飞四溅。“‘俄国佬’,看手雷!”从旁侧里的树丛中猛地传来一声呐喊,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物体被人从里面抛掷而出,远远地落向了那不断冒出机枪子弹的灌木丛。“轰”地一声,一面连着机枪的木制模型人伴随着爆炸的火柱飞到了半空,即而四分五裂地掉落在地。却只见得拉蒙·柯尔——这个特遣队中最精通爆破物的队员从旁侧的树丛里钻了出来,手里还紧握着一颗手雷朝前方那残破不堪的机枪阵地看去。“太棒了,伙计们!搜查四周,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尼克从掩体木箱后起身便朝同伴呼喊道。这时,拉米雷斯也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探头看了看四周。“尼克,我看见那边的机枪阵地旁有个小木屋,里面可能有有用的东西。”他说。尼克也朝他点了点头,这便示意近旁树丛中躲着的几名队员上前察看。 在那被炸得焦黑异常的机枪阵地后,果真有一座坐落于林木间的木制小屋,房门还半开着。拉蒙·柯尔和紧跟其后的几名队员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随即便端起枪冲进了屋内。当随后赶到的拉米雷斯与尼克信步来到木屋前时,却只见得侦察兵查理·巴伯雷尔手拿一份纸张急匆匆地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直跑到尼克跟前说道:“情况有变,长官。这是别处的‘敌人’发来的电报,上面表示将会有一支小队赶往这边援助,我们得赶紧想想对策。” “让队员们,把那座还未毁坏的机枪阵地作为据点,准备好抵抗前来的敌军,”拉米雷斯不等尼克回答便发话道,“另外,你们谁身上有地雷?或是其他可以安置的爆破物?”“只有拉蒙·柯尔身上有,而且他是最懂得如何使用的人。”侦察兵回答说。拉米雷斯立刻上前搭了搭拉蒙·柯尔的肩头:“你把你身上诸如地雷一类的爆破物均匀地安置在树林四周,因为很快会有‘敌人’的一支小队赶往这里,我们得赶快作好防御准备!快去!” “小儿科的游戏,没问题。”拉蒙点点头便跑向了林地的另一边。他从背上的行军包里掏出了一枚M18A1阔剑地雷,随手便将它放在了一株灌木丛下。然后,他又接连将包内的地雷一一取出,一边将其埋设在地一边自顾自地说道:“类似的游戏在军校玩了不知多少次,得了!一点新意都没。”这个时候,手执狙击步枪的托马斯·杜瑞德也和他的观察手在小木屋的一处窗口前就位而下,旁边是队里的辎重兵哈尔·菲林肩挎一整包的狙击枪弹匣在等候。还有考特·席格曼,这个壮实如牛的炊事兵此时此刻也不得不发挥军人的潜质,跳入机枪阵地接下了那后座力大得难以把持的重机枪,一旁还有医护兵罗宾·斯科特和火力支援兵艾尔克·亨特帮忙看护。 一切都部署得十分及时,片刻之后周遍的树丛中便传来了草木被拨开的“沙沙”声,不一会儿就有几具带有持枪士兵图案的木制模型人冒出头来,在暗藏的机械操控下就像真正在冲锋的士兵一般涌上前来。 拉米雷斯和特遣队的士兵们都在各自的掩体后压低了身子,紧盯着模型人的动向。就在一阵沉寂之后,密匝匝的树丛中猛然便是一股爆炸的通红火柱升腾而起,顿时便将近旁的两具模型人隐没在了熊熊火光之中!与此同时,其他冲来的模型人都一个接一个地磕撞在了拉蒙·柯尔巧妙布下的地雷上,那爆炸的烈火一团团地在树林里冒了起来,伴随着烧得焦黑的木屑漫天飞舞。“砰!砰砰!”小木屋那边托马斯·杜瑞德率先开火,只听接连的枪响之后,树丛里直接便倒下四面木制模型人。就在第三枪射去的时候,其中一具模型人移动了位置,挡在另一个模型人的前面,结果,子弹在穿透了它的脖颈后,直接撞在了后面那模型人的眉心当中,两个目标双双“毙命”! 但这尚且不可吓倒这些以机械操控的模型人,很快它们便直朝躲在机枪阵地后的特遣队员们扑来!“嗒嗒嗒嗒嗒!”一连串重机枪劈头盖脸的射击立刻将冲在最前面的模型人打得人仰马翻,炊事兵考特·席格曼紧握着那后座力连连的机枪开始了火力十足的横扫!成群涌来的木制模型人当中木屑横飞,立刻变得乱不成形。拉米雷斯和其他特遣队的士兵趁机纷纷从掩体后探出头来,一齐举枪射击,很快林中正在转移的其余模型人便都成了四分五裂的木片残骸。 震耳的枪响落定,却只听得一阵掌声拂过,伴随着满意的话声:“看来没什么问题,到目前为止。你们比我想得要默契嘛!”     循声望去,一名身着蓝灰色军礼服的军官正从训练场的大门走来。“不知是你们每天坚持训练的缘故,还是拉米雷斯这个新指挥官指挥得当啊?”吉尔比上校此时慢条斯理道。     “都占了一半儿,”尼克从掩体后起身朝那名军官说道,“拉米雷斯指挥官无疑很有经验,上校,只可惜他并不了解我们——训练之前是这样,训练之后还是这样。”     “是嘛?”吉尔比上校此时来到了他们的跟前,看了看树林里满地支离破碎的木制模型人,“至少我看见你们刚才的表现一直都很出色,这就说明你们和他都各有一席用武之地了,哈哈哈。相信你们在实际任务中也会有相同的表现,我相信你们。”     “那就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听我这个新指挥的提议了。”拉米雷斯说。 卷一 七、训练营和敌占区(下) 夜里7点半,十个浑身上下早已武装至牙齿的特遣队士兵在拉米雷斯的紧密跟随下来到汉普顿滨海工业区的码头。此时已有一艘经过了蓝灰色迷彩掩饰的大号橡皮艇停放在此。 “要开始了呢,咱们的'梦幻假期'。”副指挥尼克·格雷泽身背那乌黑锃亮的大口径冲锋枪,深吸一口滨海的空气道,“仅仅一岸之隔,我们第二侦察中队鲨齿特遣队就到了真正的敌人的驻地啦!” 话音刚落,队伍最后头的拉米雷斯便接过了话茬说道:“队中那些经历过实战的队员们,相信他们此时都应该懂得该怎么做;而那些没参与过实战的,就请作好心理准备,因为一会儿之后摆在你们面前的将是荷枪实弹的敌区和真正训练有素的敌人,可别意气用事,如果你不想屁股中枪的话。我们要做的是和当局安插在那里的情报人员会和,而不是交战。至于这次任务?它关系到整个美国军方的战略走向,所以心理上也得做点准备——失败后被军法处置的准备。” 其他人只是在前面“唔”了一声,便在那靠岸的大号橡皮艇旁集体站定。拉米雷斯上前第一个步上了橡皮艇。片刻,橡皮艇的引擎被尼克·格雷泽一把拉动起来,开始载着众人径直向着那被夜色染得乌黑深邃的大海驶去。 远处,是一名头戴大沿军帽、身着绿色将领服的军官——卡尔·佩雷斯正在一位上校的陪伴下在码头边驻足观望,注视着特遣队的橡皮艇渐渐隐没于海面上的阴沉夜色之中,说道:“看他们的表现了,对我们这次计划的实施而言。希望接下来的行动中他们可别背叛我们。” “不担心,队中有我们的人手,'幽灵'和'寒霜'两名精干士兵监视着其他人的行动。他们会第一时间向我们汇报,如果情况有变的话。”一旁那身穿蓝灰色军礼服的上校胸有成竹地说。卡尔·佩雷斯抬眼望着海上的茫茫夜色,面色淡然地看了片刻,便转而朝身后的军营走去。 蓝灰相间的橡皮艇此时朝前行驶了一段时间,突然一个急停而下,荡起阵阵泛浪的水波。前方依旧乌黑一片,只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几块从海面上露出的礁石。操纵着橡皮艇的尼克·格雷泽这时从衣兜里掏出一卷地图,摊在大家的面前说道:“我想我们与目的地仅仅隔着一层夜间的薄雾了,再前进我们和敌人就该看清彼此了。” “是该派个人手到前面探探情形了。就从地图上标示的来看,这附近应该会有边防哨卡一类的东西,不过不是我们的。”拉米雷斯靠坐在船头随声附和道,说罢便朝坐在一边的侦察兵查理·巴伯雷尔递了个眼色。 查理定了定神,卸掉了身上背着的行军包,摘了军帽,这便走上船舷边,一头从橡皮艇扎进了黑不见底的海面,开始轻轻地划动四肢在水里游弋。夜间寒冰刺骨的海水缠绕在浑身上下,顿时冷得查理那壮硕的身躯一阵发麻,刚才还灵活自如的四肢僵冷得难以动弹,游动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好在前面便有一处在海上露头的礁石,可以暂作一个隐蔽之处,查理高兴了许多,划起瑟瑟颤动的四肢咬起牙来往前游,终于来到礁石下方,展开手脚一个翻爬而上将身体脱离了冰冷彻骨的海水。此时此刻,一束雪亮异常的灯光从前方的夜色中刺探而来,映照在了礁石周遍的海面上,将原本阴暗深邃的夜晚映为一片炽白。 所幸礁石上数不清的棱角早已将查理的身躯挡得严严实实,那不明的灯光只是映在了他那若有似无的身影上。 待他小心翼翼地从礁石后探出半张脸来想看个究竟时,灯光转而映照在了别处,与此同时光亮传来的方向响起了人的瓮声瓮气的小声交谈,俨然是一种他难以听懂的语言。“离换班时间快到了吧!妈的,困死了。” “你之前已经睡得够多了。不,还早着呢。”短暂的交谈声传到趴伏在礁石上的查理耳畔,他只听了个大概。这时他已能确定,前方已是陆地,并且还有两名荷枪实弹的俄罗斯军人在看守着一台探照灯。 他从自己的腰间掏出手电筒,转而朝来时的方向将手电筒打开而又关掉,重复几次,给此时已在橡皮艇上等候已久的其他队员们打出了信号。而他自己则返身下到水里,开始迎着浅海的浪潮朝前游去。他又游到了近旁的另一块礁石下方,时机掌握地不缓不急,刚一就位便是一阵刺眼的探照灯光从海上缓缓掠过。 经过刚才的观察后,他已摸清探照灯扫视海面的大概规律。他紧紧地趴在礁石边,拿出军用望远镜开始察看前方情况。此时已能看清,一座礁石遍布的岛屿就屹立在前,岛上隐隐约约地有灰黑色的人影在夜雾中掠动,还有三三两两的探照灯沿海而立。 看了个大概之后,查理·巴伯雷尔便毫不犹豫地重新下水,直朝着较为靠岸的一处礁石地带游去。雪白的灯光仍时不时地在他周遍的海面上映出一片湛蓝,但没能照到他在水中冷得直打战的身躯。他有惊无险地游到了离岸边不远的一处礁石下。这个时候,载着其他队员的橡皮艇也已在身后紧跟而上,同样躲在了附近的礁石之后,等待着他上岸侦察一番。 查理看到,队中枪法精准弹无虚发的狙击手托马斯·杜瑞德此时已端起装有夜视仪的枪来朝岸上瞄准,这令他放心了不少。又一阵紧贴着海面的探照灯光拂过头顶之后,查理立刻从礁石后游弋而出,直游向近在咫尺的陆地。 到了——就快到了—— 登岸在即,一处坐落于岸边的小木屋此时突然房门大开——一个头戴雪绒帽、身穿土黄色迷彩军服的人紧持手电筒猛地从屋内冲出,将手电筒照准了海面。“喂!这边有情况!有……”话音未落,两发滚热的子弹从特遣队的橡皮艇上猛然射来,毫不留情地在这个人身上的土黄色制服留下了两个鲜红的弹孔。他的身体被枪弹的巨大冲击力打得直接后仰腾飞而起,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木屋的门板上,瘫软下去。 由于消灭他的那支枪在射他之前便已装上了消音器,因此他在周遍的同伴们此时还浑然不知。 “你大叫些什么呢?怎么又……”那小木屋后的拐角处又突然现出两个身着同样衣装的人,手中执枪小跑了过来。 他们的话还没说完,便又只听得“啪啪”两声轻响,远在橡皮艇上的托马斯·杜瑞德手里的枪又结果了两条性命。“和训练场上的小木人没什么区别。”托马斯冷酷地说,这便在一旁的指挥官拉米雷斯的注视之下又发一枪,满载夺命火药的枪弹刹那间洞穿了一个正赶往岸边的人的头颅,那奔跑的人影直挺挺地倒在了海滩上。 这时,在海面上躲避已久的侦察兵查理·巴伯雷尔这才小心翼翼地钻出水来,缓步走上岸去。岛屿跟前的这片海滩原本有六七名人困马乏的俄罗斯士兵在巡逻,现在他们都已成了尸体,也得到了他们原本想要的“睡眠”。 查理摘下挂在自己肩头的M4卡宾枪,将同样装有消音器的冰冷枪口四下瞄了一番,确信没有尚且活着的敌人。“Aseasyastraining。”他缓了口气,来到房门大开的木屋前朝里看了看——屋内完好地摆放着床铺和桌椅,墙边有三三两两的摆在枪架上的俄制名枪——AK步枪。屋子的四面都有类似于观察口的门窗,显然刚才那名冲出屋子的士兵是透过这些观察口发现了被托马斯射杀的同伴才会那般惊慌。 查理拿上枪架上的一支AK,走出屋去。他掏出手电筒便朝海面上打开而后关掉,作出了情势安全的信号。 不一会儿,载有特遣队其他队员们的橡皮艇从夜色中缓缓显现,在岸边停靠而下,随后队员们都步上了这座岛屿。橡皮艇被队中的辎重兵哈尔·菲林放气后折叠为一团,放进了背上满是物资的大号行军包,并卸下了船尾的马达挂在腰间,以备之后使用。他那壮实如牛的身躯并没有令其他队员们有多担心。 指挥官拉米雷斯这时看了看自己腕上的手表——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赶在天亮以前,我们得尽快地试着穿越敌区,抵达目的地!”他说道,“也许不到天亮,这里发生的事就会被人发现的!我们必须赶快!” 乌黑朦胧的夜空中此时泛起了几缕柔和的灰白色月光,丝丝缕缕地映照在了躺倒在海滩上的几具躯体上。年轻的俄国士兵身上已满是干涸了的鲜红血迹,他们的灵魂在月光中化作一片片粉粒状的尘埃,带着回到故乡的愿望远远地飘向了天国。海滩上只剩下一片死寂,还有一群端着枪的不速之客走过时留下的神秘足印。 卷一 八、军港里的掠影 美国 弗吉尼亚州东海岸 瓦勒普斯岛 —————————————————————————————————————— 此时已近凌晨时分,天空中原本阴黑一片的云层这时已泛起了淡蓝的夜色,伴着迷离的星光笼罩在大地上。在海岸边的杂草丛中,两条步履稳健的人影如同两只夜间觅食的黑猫般若有似无地穿梭其间,径直来到了一堵高大的围墙下,眨眼间便隐没在了灰黑色的墙身背后。普莱斯此时看了几眼地上整齐排列着的足印,转而对紧跟其后的保罗·伍尔里奇说道:“又一支巡逻队,我们得抓紧时间!得在他们回来前进入军港。” “呃,你的身上有工具吗?登山刀、钢丝钳之类的?”保罗看了他身上的行军包一眼说道。 “怎么,悟到自己该做什么了?”普莱斯从自己的行军包里抽出一把M1917登山刀和一把军用钢丝钳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认为自己还是有点运气的。”保罗一把接过了这两样东西,说。 这个时候,附近已然传来了整齐行进时齐刷刷的脚步声。保罗动作麻利地将M1917登山刀雪亮的刀尖扎在面前那高墙的墙面上,随即抬脚猛地蹬在了墙壁上,即而将登山刀往更高的墙上扎去,开始向上攀爬。片刻之后,远处的脚步声变得近了……更近了……保罗扒在墙上果断地停下了攀爬的动作。不一会儿,墙的下方缓缓地走过了十来名荷枪实弹的俄罗斯军人,正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但却丝毫没有发觉他们头顶上方那扒在墙上的人影。 “咳咳……”队中有一名士兵此时走上前来,对领队的军官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走开去。他来到离保罗下方不远的一处墙根下,解开了腰间的裤带。“Fuck me!”保罗紧抓着登山刀骂了一句,停止了动作。其他的巡逻队员开始往前走去,墙下方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那名留下的俄国兵开始撒尿。这无疑是个危险的距离,这名士兵几乎一抬头便可看到保罗在墙上的身影。躲在附近杂草丛后的普莱斯这时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缓步地靠上前来,径直来到了那士兵的背后。“呵,是谁——”完全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这名士兵猛然间转过身来对普莱斯的位置举枪相对。他的话还未喊完,枪口还未来得及瞄准,脖颈处便被普莱斯挥起手掌狠狠地击打在上面,顿时打得他近乎断气。随即,他被一柄雪亮寒冰的匕首刺入了自己那暴露无疑的喉结,那即将失去生命的躯体被普莱斯一把抱住,朝一片齐人高的杂草丛中拖去。保罗在墙上缓了口气,便将登山刀接着扎向墙上的更高处。终于他便找到了高高的墙顶翻身而上——此时这上面俨然便是成排由木桩串连的铁丝护栏拦在了跟前。 保罗试着用登山刀的刀柄往铁丝上碰了碰,上面立刻便迸溅出了点点火星——这铁丝是通了电的!他暗自庆幸过去的扒窃生涯给了自己一点这方面的经验。他随后便朝躲在后方正欲上前的普莱斯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跟来。随即,他便开始四下察看一番。此时,几桩墙后紧挨着这边的电线杆映入了他的眼帘,那纤长的电线一直延伸到墙外的海岸边。隔着电流涌动的铁丝护栏,他蹲下身来到其中一根电线杆看了看——一个紧闭着的电压控制箱就近在眼前。他这便从衣兜中掏出自己那用铁环串连的金属条状物,从铁丝上端伸直了手臂插向那电压控制箱上的匙孔,开始聚精会神地往里拨弄。就在那金属条的顶端碰到了一处较为凹陷的硬物时,他将金属条往上一挑,电压控制箱那紧闭的箱门顿时被这件撬锁利器戛然启开!箱内原本开着的开关随即便都被他关掉了,而后他便用登山刀的刀柄再在面前拦着的铁丝护栏上触碰了一下——铁丝这时已不再通电了!保罗这便拿出军用钢丝钳将拦在跟前的成团铁丝剪了开来,然后翻墙而过。 墙的另一边便是一座灯火通亮的军营营房,保罗从墙顶跳下后直接便落在了那营房的屋顶上!此时此刻,出现在面前的俨然便是军港里的一派繁忙景象,一艘艘身躯庞大的货船停在外栈桥上,运作中的塔吊沿岸而立,三三两两的军人在周遍执枪而行,还有硕大无朋的、雷达耸立的舰艇在沿海巡游。这壮观景象映入此时保罗的眼帘,使他着实震惊,连忙便在屋顶的凸起处后趴下身来细细观察。 很快他便注意到,有成堆的货箱此时正被装在一辆推车上,在六七名俄罗斯军人的看护下运往这边,一直进到了自己身下这座营房敞开的大门后不见了。想到自己在这上面待久了也许会被发觉,保罗赶忙起身来到房檐边,从屋顶上一跳而下。只等两脚一落地,他便抽身来到这座营房的墙后蹲下身来,偷偷地注视着前方的情形。他想,现在该想个办法让在军营外等候已久的普莱斯也进来才行,他们两人一起才有可能应对这一切。这个时候,更多被装在推车上的货箱被运了过来,不是运往这边,便是运向周遍其他的营房。这其中有一辆推车旁仅有五六个军人负责看护,正在相互地聊着天,被保罗瞅个正着,抓紧时机便从墙后一头蹿出身来,步履轻巧地连奔几步便来到了那推车的一侧,开始紧跟着行进中的推车往前缓步向前。 推车的另一边传来了漫不经心的俄语谈话声。 “哈,你说我原来的工作?和这儿比起来,相当不错呢,在争议海域的油井上,加班加点地赚到接近六位数……” 似乎无人注意到躲在车旁的保罗。这时保罗发现,在车上成堆货物的底下有一张高高撑起的木制垫板来防止货箱的砸落,垫板下刚好有一片黑暗狭小的空间。随着推车逐渐朝前面的一座房门大开的仓房驶去,保罗紧忙一头朝那垫板下钻进身去。躺倒在了那狭隘异常的空间中,他感到很快便有一片从室内映射而来的光亮照在了四周,随即推车停止了前进。车旁俄罗斯军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周围看起来空无一人。保罗紧张异常地从垫板底下探头而出,浑然发觉自己已身处于一间堆满货箱的仓库内,却不见一个人影。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在各个货箱旁细细探视,也并未发现有任何人的踪影。他悬在心头的紧张感这才停止了,开始试探性地在屋内寻找起有用的东西。这时他便注意到了,每一个积放在这里的货箱都被印上了俄罗斯海军的蓝白相间的标志,旁边配有一个铁罐的图片标示。他试着掏出自己那撬锁利器在其中一个货箱上缠绕着的带链铁锁上插入,却被锁中一样硬实的金属物挡在了跟前,于是他便将撬锁用的金属条往下抵入,再左右转动了两下,便只见得铁锁从货箱上松落而下。将紧闭着的箱盖一把掀开,保罗朝箱内看去——一只只巨大异常、铁罐似的容器正存放其中,每只铁罐的罐体都被标上了“汪洋侵袭”的俄文字样以及军舰火炮的图示。显然,这是一种用于从海上进行攻击的神秘武器。 卷一 九、军港险情 海边密匝匝的杂草丛中,一名头戴船形帽的俄罗斯军官一边吹响警哨一边带领着身后十多名俄国兵涌进草丛察看。他们中的一员刚刚就在这里失踪了。 普莱斯端着那AN94自动步枪看准了那些在草丛中跃动的身影,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等保罗·伍尔里奇从军营内出来后再作决定。如果此时他自顾自地撤离了的话,无疑便会将保罗置身于十分危险的境地。很快,躺倒在不远处的那名被割断喉结的巡逻队员被人发现了,俄国兵们一下子围拢过去。终于,一阵震刺耳膜的警报声在军营外围炸响而起。 ———————————————————————————————————————— 保罗此时站在启开的货箱旁正察看着,身后突然便传来了一阵缓步的脚步声。他连忙便在箱后蹲下身来躲好。片刻之后,从对面一处高高堆起的货箱后冒出了两个俄罗斯士兵的身影,有说有笑地谈着话走向了这边。原来这仓库里有暗哨!保罗不由得陡然提高了警觉,暗暗握紧了自己手中的枪。 “今天差不多了,需要的部件基本已经到手,就等巴达岑科元帅的亲信过来打包回国。走吧,我可不想一晚上都耗在这儿。”一名俄国兵说着,加快步伐走上前来。他来到紧闭着的仓库大门前,正欲开门,却在这时看到了那被打开了箱盖的货箱。“不好!有人来过……”他赶忙摘下肩上挎着的冲锋枪来察看四周,紧跟其后的另一名士兵则立刻躲在了货箱后。保罗此时也端起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朝前瞄去。他注意到了被铁链悬挂在屋顶天花板上的一个铁架,那架上堆满了货物。他照准那用于支撑的铁链便射去了一枪。只听“哐啷”一声,整个装满货箱的铁架便都坍落而下,一个个的货品从半空中重重地砸落在了周围!那个躲着一名俄国兵的货箱被一箱货物砸中,顿时倾倒在地将那名士兵压在了下面!那个端着冲锋枪正欲上前的俄罗斯士兵被惊得回过头去,刚想出手去帮助他那同伴,这时保罗猛地从掩体后冲出来,举枪便射向了他的双腿!随着腿上被打出一个鲜红的弹洞,这名士兵立刻跪倒在地,半跪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保罗冲上前去便挥舞枪托砸在了他的脑门上,顿时砸得他昏死过去。这个时候,发出的响动显然惊动了外面的其他人,仓库门外很快传来一连串急促非常的脚步声。保罗紧忙来到仓库后方,打开一扇后窗就从上面翻身而出。来到屋外,他立刻闪身躲到仓库的墙后,瞄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此时至少有二三十名俄国兵被打斗声吸引过来察看,有一部分人举枪便包围了仓库大门,而一部分人则赶忙推门而入。没过一会儿,军营内便警报声四起,人群开始四散开来到处巡视,试图找到这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 就在军营的大门口,一辆绿色漆身的卡车此时正停靠在那里,被门前的交通杠杆拦在了跟前。保罗看见,车内的驾驶座里正端坐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 ————————————————————————————————————————————————————————— 半晌,一名刚刚从仓库赶回来的俄国兵信步来到卡车前,朝车内的人伸直了手臂。“久等了,先生们。请出示证件!” “这儿。我需要见一见你们的指挥官。”车里的人此时从驾驶室的一片阴影中递出了证件,说道。从其口吻上便可听出是一名高层军官。 “他在指挥所里收拾军情,是的,你可以去那里见他。祝你晚上愉快。”士兵将证件看了看便递还到那人手里,随后摁下了启开交通杠杆的按钮。卡车即刻便驶入了军营内。 此时的保罗就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那卡车径直驶向了军营的一处较为狭小的房屋门前,停靠而下。从车上信步走下了一个身穿深绿色将领制服、穿戴着雨衣的人,大半张脸都被雨衣的兜帽所遮掩,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人。他来到小屋的门前开始缓缓地踱起步子来,等候着屋里的人开门。 保罗蓦地想起普莱斯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来:要找的东西就在基地中的指挥所里。既然有高层军官在门前等候,那么眼下这座小屋会不会就是这里的指挥所呢?本着自己的猜测,保罗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后闪身而出,钻到了一堆军用汽油桶背后。此时军营后的码头已近在咫尺,那被夜色染得黝黑一片的海面上便是正在往返游弋、立满枪炮的俄军舰艇,舰上的探照灯光时不时地映照在海面与岸边。此时保罗的一颗心已紧张得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周遍正在搜捕自己的军人们上前察看。随着又一束雪亮刺目的灯光从岸边拂过,保罗紧忙趴下身来匍匐向前,爬向了那处门前有身穿雨衣的军官在等候的小屋。一边爬着,他便一边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很快秘而不宣地来到了小屋附近的一排没有装物的推车后。这时那穿雨衣的军官似乎发觉了点什么,缓步便来到了推车近旁四下探视着。保罗趴伏着身子,赶忙钻进了一辆推车底下等待时机。就在此时,那座房门紧闭的小屋突然打了开来,有人从屋里用俄语招呼着这名军官过去。军官这才放下疑虑走了过去。随着他信步进到了那屋里,保罗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己那近乎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跳总算恢复了平静。看看四周还未有其他人注意,保罗抓紧时机一头从推车底下钻出,紧紧地压低身子奔向了前方的小屋。 来到屋旁趴伏在地,保罗很快便发现了屋子对面一名俄国兵看向这边的视线。那是一名躲在阴影下的暗哨,似乎并未发现他刚才掠过的身影。在看准了这名士兵与这边的距离后,保罗将衣兜中的一枚弹匣掏出,照准那士兵跟前的一片空地便高高地将弹匣抛掷而起,落在了地上。却只见得那俄国兵先是一惊,随即上前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弹匣。很快,他便估摸出了弹匣被抛来的大概位置,端起枪来缓步走向了这边。保罗得意洋洋地一笑,返身躲在了小屋的后墙。片刻之后,持枪士兵找到他原先抛出弹匣的位置开始四下察看。就在他的视线转向别处之际,保罗从墙后探出了消音枪的冰冷枪口,悄然一枪射中了他那暴露无疑的身躯。那是肾的位置,这名俄国兵中枪时根本痛得叫不出声便倒了下去。保罗随即上前挥起枪托砸了他的脑袋一下,将他击晕过去,并拿回了自己的弹匣。周遍的其他俄罗斯军人这会儿仍不断地在仓库附近警戒,小屋这边暂时无人注意。保罗来到那早已关上的屋门前,掏出自己那撬锁工具插进了门上的匙孔,轻轻地拨转了两三下。这门上的锁匙倒是十分地精密,保罗在将撬锁用的金属条抵入匙孔深处后摸索了很久,才发觉要找的位置,即而将金属条朝上一挑,这才传来了锁匙被启开的声音。他透过匙孔朝里一看——一名手执冲锋枪的军人就在门后的屋内来回不断地巡视着,他的身后还有一扇通往隔壁的门。由于屋间狭小,只要此时一进去便会被看到。保罗一面从匙孔紧盯着那名俄国兵走动的身影,一面举起消音枪隔着门板试着对准这名士兵。“噗”地一声消音枪弹穿过门板的声响后只听“咔嚓”一声,子弹猛地与那俄国兵擦肩而过,即而击打在了屋内的墙壁上!俄国兵顿时紧捂着受伤的手臂拿枪对准了房门。保罗赶忙又隔着破裂的门板接连射入了几枪,子弹在屋内狭小的空间里直接变为横冲直撞的跳弹——俄国兵的喉结和左胸中了弹,正欲拉响警报的一只手随着身体瘫软而下,在地上抽搐着。 保罗略带失落地走进屋,在屋内通往隔壁的房门前看了看——这扇门是没有上锁的,但却无处可看到门后的情形。他紧握着手枪站在门旁,猛地一把推门而入。“把手举起来——”他故作镇定地朝屋里喝道。面前俨然是一间办公室,有两名军官着装的人坐在里面,这其中就有之前那个身穿雨衣的军官。看到他猛然闯进屋来举枪相对,两人先是惊愕得想要掏枪,但随即还是犹豫不定地举起了双手。“站过去!面朝墙壁,不想屁股中枪的话就别胡思乱想。”保罗厉声对他们说道。似乎这个房间是隔音的,否则他们早该有所察觉了才是。此时那穿雨衣的军官仍被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他的面貌。自身难保的保罗这时也无心去管这些了,只等他们转过身去对墙而立,他便一边小心地瞄准着他们,一边在屋内开始寻找之前普莱斯对他说过的那要找的东西。然而,他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他想起普莱斯在行动开始前提到的话:那东西应该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 他在办公桌前、衣架、地上来回地察看起来。就在这时,他的手碰到了衣架,那衣架底下被压着的一块地砖竟略微地凸了起来!如果换成是平常的时候,这点痕迹是难以被人发觉和关心的,但保罗此时要找的就是像这样会表现出异样的东西!他试着蹲下将手摁在了上面,那地砖似乎有所松动。但除此以外,貌似再没有什么能引起注意的迹象了。他一手举枪直指墙角那两名军官的后背,一手开始在屋内其他的地方翻找起来。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察觉到了屋顶天花板上的吊灯比刚进来时稍稍下垂了一点,也不是很明显。他抬脚站上了自己跟前的办公桌,伸手拉动了那垂下的吊灯一下——瞬间,办公桌底的一块地板戛然开启!从下面露出了一个刚好由一人进入的口子。“果然很隐秘么。”保罗一阵惊喜,这便上前准备钻入那口子。就在此时,他猛然便只觉得有什么力量从旁侧里猛击而来,打落了他手上的消音枪,随即便有人捡起了那把枪!他立刻毫不犹豫地朝着地板上的缺口一跳而下,落入地下的一片黑暗之中无影无踪了。 “做得好!”此时其中一名雪白色将领着装的军官站在缺口旁说道。他便是这个军营里的总指挥。“现在去通知巡逻队员,应该可以搞定这个家伙。” “确实该如此,不过我有更好的想法。”一句阴冷的话声从他的背后响起。随即,他被一颗消音的枪弹毫不留情地击打在了自己的后心窝上。他也一头栽进了那个从地板上显露的缺口中。“我会料理好一切的。”身穿雨衣的军官此时拿着消音枪来到缺口边冷冷地说道。 卷一 十、颤栗中的突围 这家伙在做什么?普莱斯不安地想,开始小心翼翼地杂草丛中找寻新的掩体。此时越来越多的俄国军人正向这边涌来。 他在一块大型磐石顶卧倒,用望远镜观察军营的门口——那里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员,各个头戴夜视仪在游走。普莱斯想了一会儿,动身向海边跑去。 ————————————————————————————————————————————————————————— 此时保罗藏身在阴冷的角落中,注视着眼前骇人的一幕——透过从缺口顶部射下的光亮,一名白色着装的俄罗斯海军军官掉了下来,血溅当场。一个身穿雨衣的军官在片刻后跳下了缺口,执枪四顾。保罗一直都对使用武器抱有一定的抵触,但他现在非常希望有一把枪。他完全是毫无火力地在被一个持枪者追踪着。 一个紧闭的保险箱位于房间的一侧,保罗猜测里面是此行要找的东西,但他必须等待时机。穿着雨衣的军官开始快速地在一个又一个的角落里察看,并隐藏自己,身上深黑色的雨衣令他很快也与这地下的黑暗融为一体。自己看不到对方,对方也看不到自己,保罗心跳加快。 保罗唯一能用的一把武器,就是普莱斯给他的一把M1917登山刀。他抽出刀在黑暗中探视,但找不到那名军官靠近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他还没有意识到,刀上雪亮的反光暴露了自己。“啪啪”两声轻响,保罗的肩头直接被一发消音枪的子弹擦过,肩上顿时皮开肉绽。他一下扑倒在掩体后。没等他就位,又是两发子弹划破黑暗袭来,弹无虚发——他的大腿留下了一个鲜红的血窟窿。“操!”他忍不住痛叫起来。那个军官接近了掩体,黑森森的枪口瞄了过来。保罗发狠地握紧了M1917登山刀,让自己从疼痛中回过神来。近了……传来了脚步声……猛然间,一条人影灵活地跃进掩体,扑到自己跟前!“去死吧!”保罗猛地发出了怒吼,与此同时一刀猛刺过去。那人飞快地一闪身躲开了,随即又朝他举起枪!保罗及时地飞起一脚,膝盖顶在了对方的下腰,把他撞到一边。趁他没反应过来,保罗抓住机会扑出掩体,拖着伤腿爬向来时的那个缺口处。远处紧闭的保险箱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金属光泽,但保罗已经顾不上他来这里是为什么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他要做的。在地板上带出一道血污,他爬到了那缺口处的下方。上面有一架木制绳梯一直垂挂到跟前,是那名军官来时架下来的。保罗双手刚一搭上绳梯的木板,背后便射来了冷酷无情的子弹,“嗖嗖”地飞过近旁。他狠命地忍住腿上的剧痛往绳梯上一阶一阶地蹬去,同时两手以最快的速度抓向尽可能高的木阶,终于赶在军官从黑暗中瞄准自己前攀上了缺口的边缘,用足力气翻身而上,离开了这令他胆寒的地下屋间。他抬脚便将挂在缺口边的绳梯一脚踹落,然后奔向屋外。身后俨然传来了那身穿雨衣的军官怒不可遏的吼叫声。 拖着伤腿一推开门,顿时便只见得屋外数十把黑亮的枪口对准了这边——“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数只枪同时发出怒吼,一股凶猛异常的火力刹那间迎面击打而来!在开火的前一秒,保罗已然抽身扑倒在了门旁,无数有如蝗虫群般袭来的枪林弹雨直接从他的头顶上方急掠而过!他慌忙伸过手去,试图拿到倒在门前的那名之前被他所杀的俄国兵身上挎着的一把俄制PP-93冲锋枪,但汹涌的火力立刻划破了他手背上的皮肉。“不!见鬼!”他急得大叫。“停火!”一名俄罗斯军官发出了命令。枪声戛然而止。“愚蠢的家伙,居然在这种地方作茧自缚。除非……他把指挥官作为人质?”几名巡逻队员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队人马在后面围得水泄不通。“嗒嗒——嗒嗒嗒嗒!”枪声又响了起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几声惨叫。“哈,出现了么?——”保罗的眼里浮上一丝希望,探出门瞄了一眼屋外——一艘急驰的快艇出现在了军营边的码头上,一把冲锋枪在船上呼啸。“这边!”保罗朝那执枪的人影招呼。普莱斯此时一手握住快艇的方向盘,及时地冲到保罗所在的小屋岸边。 “阻止他!”巡逻队员的火力被转移了一半。 “笑一个!”普莱斯在快艇里蹲下身,甩出一颗冲击手榴弹。 “卧倒!”围上来的巡逻队员如潮水般退却,一触即爆的冲击雷腾起一道火柱。“是时候了!”普莱斯向保罗打出手势。 保罗观察着战斗,趁此刻捡起了屋中那具尸体上的PP-93冲锋枪,拖着血流如注的伤腿迈出屋去。“别想逃——”有几名俄国兵调过枪口,对准保罗射击。保罗在营地间匍匐前进,向码头爬去。 “哗——”飞驶着的快艇直接冲上了岸,在这一瞬普莱斯携着冲锋枪扑出船外。快艇落在岸边的油桶堆上,火球骤起,船体粉碎。普莱斯在地上连打几个滚,躲入了一堆较高堆起的汽油桶后。赶在俄国兵射击易爆的油桶前,普莱斯抢先将油桶踹翻。一桶桶翻倒的汽油滚向了俄军方向,俄国兵纷纷躲避。普莱斯顺势向这些油桶开火,刹那间烈焰腾空,俄军的阵地变成了火海。 大步流星地穿过混乱,普莱斯迅速接近了躺倒在地的保罗。“走吧!”普莱斯直接拽起保罗的后衣领,将他拖向后方,一手拿住冲锋枪扫射接连扑来的敌人。保罗也端起自己的PP-93冲锋枪还以颜色,他的伤腿留下的鲜血从营地一直延伸到码头。普莱斯退到一处快艇登记处,保罗迅速地爬进一艘船内。这时,附近传来更多交火的声音。普莱斯发觉,大量的巡逻队员朝基地外涌去。密集的乱枪也打到了这边。顺枪弹射来的方向望去,海面上四五艘海军冲锋舟扑了过来,一群身着海魂衫的大兵在船上向他集火。普莱斯抽出一枚冲击手榴弹,抛向海面。手榴弹触水的一瞬便腾起一股白色水柱,冲在前头的冲锋舟顿时人仰马翻。“重组队形!”一名落水的俄国军官气得大吼。在凌乱的射击中,普莱斯发动快艇,和保罗驶向夜雾笼罩的大海。 “但愿他们别再过来了。”普莱斯丢下冒着袅袅青烟的冲锋枪,加快了船速。他将一个医疗盒丢给保罗:“真是狼狈啊,年轻人。”看着后方已经半毁的军营,保罗擦了把汗:“所以,这就是杀人么?身为后勤的我,居然干得这么轻松,甚至连内疚感都没有。你改变我了。” “嗯哼,情势所迫~”普莱斯说,“有什么收获吗,你的这趟参观?” “我找到我们应该找的东西了——它在营地的指挥所里。”保罗回答,“那里确实很隐秘,但我不敢说俄国人没有发现那里,我也没时间确认。因为我还受到一个杂鱼的阻挠,是个棘手的家伙。” “至少我们来对地方了。”普莱斯说道。 “也许东西已经被取走了呢。”保罗包扎着自己的伤腿,“不过我还有一份惊喜——这个军营在运输一套名叫'汪洋侵袭'的货物,有点像战略武器,俄国海军是收货人。” “我听过类似的传闻,在这次入狱之前。”普莱斯点点头,“俄军之所以此次大规模撤离美国东海岸,其目的在于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也许你已经发现了那武器,干得不错。只是谢菲尔德的罪证……这个老狐狸,但凡对他不利的东西,别人想得到是非常难的,即使他已经死了。”他叹了口气,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如果谢菲尔德将军挑起战争的罪证不知去向,他岂不是要一直背负罪名?这个在美俄两国、军政两界都已树敌无数的人,又将开始新一轮的亡命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