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离京   四月六日, 京城百花开尽, 蔷薇遍篱台, 牡丹吐芳露, 街道上张灯结彩, 家家户户门上都挂着红绸, 不知道还以为大家都嫁娶往来呢。
  
  今日是南褚安沅公主下嫁大理太孙之日, 说是下嫁,其实大家都明白,安沅公主只是作为一个人质, 和亲与大理太孙。
  
  但是大家更明白,安沅公主是为了南褚百姓委身于大理太孙,若不是安沅公主, 只怕西南边境如今还是狼烟四起。
  
  据说大理太孙人称战神, 能征善战,不过三年便将大理国土扩大一倍, 可是打仗再厉害, 在南褚百姓的眼中, 也不过是一介莽夫, 哪里配的上天仙一般的安沅公主。
  
  为此, 大家都心疼安沅公主, 为了南褚,竟要嫁给这样一个粗鲁残暴之人。
  
  这也是为什么百姓都自发的挂起红绸,大家都是把安沅公主当做自己的亲闺女来对待, 亲闺女出嫁, 可不就是得挂彩迎灯吗?
  
  只是这个时候的安沅,并没有心情去感受百姓对自己的尊敬与爱护。
  
  “安沅姐姐,你不要走嘛~你要去哪里啊……”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拉着安沅的嫁衣下摆,哭的涕泗横流,不想安沅离开,她是七岁的安楚郡主。
  
  后面的宫人怕弄脏了公主的嫁衣,拉住郡主,又怕伤着了郡主,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来了救星。
  
  “软软,乖,别拉着皇姐了,太子哥哥带你去玩好不好?”
  
  南褚太子殿下褚煜,听说安楚郡主拉着安沅公主不愿走,慌忙来救场。
  
  今日是皇姐出嫁,褚煜本该在其身边的,只是母后哭的过于伤心,已经卧病在床,褚煜不得不去照顾皇后。
  
  并且,皇姐的出嫁,是没有人想看见的,能避开,少伤心一点,自然是更好。
  
  “我不……太子鼓鼓…嗝…你让安沅结解不要走,我以后会乖乖的,不会再闯活了,球球你了……”
  
  小小的人儿,哭的一直打嗝,喘不过气来,说的话颠三倒四,口齿不清。
  
  软软一直知道安沅姐姐要出嫁了,本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结果方才安沅姐姐和自己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虽然软软听不大懂,可是直觉安沅姐姐要离开自己了,心里难受的紧,也不管什么了,拉着衣摆就哭。
  
  安沅劝了几句,可却把自己的眼泪逼出来了,狠下心来不看软软,就要离开。
  
  软软看着小小的一团,可力气却不小,安沅怕伤着她,又不敢动作太大。
  
  拜别母后的时候,安沅没哭,和褚煜分别的时候安沅也没哭,可是这个时候,因为软软的哭嚎,眼泪却要忍不住了。
  
  软软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让自己不舒服的事情就要说,不管要什么,哭一哭就好了,这样大人就会关心自己,满足自己。
  
  可是这样的想法,早就不适合安沅了,她只能笑着出嫁,代表南褚去往大理,哪怕前路迷茫,数不尽的恐惧与未知,也不能有丝毫怯懦。
  
  因为她是南褚的公主,要为了这个国家做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这件事情也许会毁了自己一生。
  
  “软软,听话,皇姐只是出宫有事,明天还会回来的。”褚煜用帕子抹干净软软的眼泪鼻涕,轻声安慰。
  
  “真的吗?”软软看着褚煜的眼睛,她一直都是最相信褚煜的,眼神炙热而执拗。
  
  “是,太子哥哥从来都没骗过你不是吗?”
  
  褚煜强装镇定,他从来不骗软软,可是今天,却不得不骗了。
  
  软软从小就跟在褚煜和安沅后面,几乎可以说是两人带着长大的,感情深厚,若是不骗软软,只怕今天难消停了。
  
  “嗯,那…好吧,那我明天等着安沅姐姐回来,太子哥哥,抱抱~”软软眨了眨眼睛,哭的有些累了,伸手求抱。
  
  “好,太子哥哥带你回去睡觉觉好不好?”褚煜今年十二,不过长的比同龄人高些也壮些,抱软软还是没问题的。
  
  “嗯。”软软揉了揉眼睛,趴在褚煜肩膀上。
  
  小孩子忘性大,不一会儿就忘记自己方才哭的惨烈的样子,一心想睡觉。
  
  褚煜看了看眼眶通红的皇姐,点点头,抱着软软走了。
  
  安沅看着两人的背影,眼泪一下子就滑落脸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只盼两人安好。
  
  安沅擦干眼泪,由宫人盖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扶着坐上轿撵,往建章宫去。
  
  大理太孙,安沅的夫君,在建章宫等着安沅呢。
  
  呵,不过是一个和亲的公主,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来接,也算是给足了自己面子,安沅哪里还有什么不满的呢?
  
  至少人家还让安沅过了十七岁的生辰,也算是对得起安沅了。
  
  未来如何,谁又能知,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安沅是皇上的大公主,皇后独女,自小就是受尽宠爱,生的美貌,性子机灵活泼,京城众多世家公子都盼着能做安沅的驸马。
  
  只是皇后一直舍不得其出嫁,想留两年,没想到这一留,便招来了大理太孙的觊觎,西南边境,狼烟四起,指名道姓要安沅和亲。
  
  为了西南百姓免再遭受战乱之苦,安沅答应了大理和亲,今日,就是安沅嫁去大理的日子,出嫁,本是一个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可是,母后病倒,皇弟不忍心看其出嫁,软软哭的伤心欲绝,父皇强撑着送别,哪一个,都不是该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出现的。
  
  今日,安沅真的是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期待,决择已经做下,再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咬牙坚持了。
  
  到了建章宫,百官等待已久,皇上站在台阶上,大理太孙隋昭城负手站在台阶下方,心情极佳。
  
  “太孙,安沅公主已到,吉时快到了,不如出发吧。”皇上并没有从台阶上下来,急匆匆的就要赶人走。
  
  再不走,皇上怕自己会狠不下心。
  
  “慢着,小婿想看看公主。”隋昭城看向不远处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提出了要掀开盖头看一看。
  
  隋昭城怕南褚会狸猫换太子,若是一个假公主,那隋昭城还得再来一趟,浪费时间。
  
  “这……太孙,新娘的红盖头掀不得,这是旧俗……”皇上强忍住怒气,在大庭广众之下掀开红盖头,可不是羞辱于人吗?
  
  “我大理并没有这样的旧俗,无妨。”褚煜走向安沅。
  
  皇上本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安沅自己把红盖头拉下,让隋昭城看的清楚明白。
  
  隋昭城看着安沅,红唇轻点,胭脂敷面,两弯柳叶眉,一双桃花眼,眸子带水,显然是方才哭过了,凤冠上的珠链摇曳,在安沅脸上打出光影,这么多年了,安沅还是一如既往的美,甚至比几年前更甚。
  
  隋昭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拿过安沅手上的盖头,轻轻的盖上,在安沅耳边轻喃,“卿卿,我来接你回家了。”
  
  安沅晃了晃身子,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小名,也许只是凑巧吧,肯定是的。
  
  安沅名褚卿,父皇母后都叫自己卿卿,如今从一个陌生男人嘴里听到,安沅还有些恍惚。
  
  不过安沅并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被隋昭城抱起,安沅反射性环住了隋昭城的脖颈,隋昭城轻笑,抱着安沅上了轿撵。
  
  随着礼仪大臣的一句“启程”,安沅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安沅坐在马车最里边儿,隋昭城在安沅旁边,从南褚到大理,这么远,隋昭城自然不可能骑马。
  
  可是和隋昭城共处一室,安沅怎么都觉得别扭,又不敢乱动,生怕忍了他不高兴,那些传言,早在安沅答应隋昭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
  
  安沅胆子再大,也是惧的,毕竟她明白,这是一个刀尖上舔血的人物,不是父皇母后,会纵容自己。
  
  虽然自己离家万里,嫁去大理,早就不畏惧生死了,在一个没有亲人的地方,过的痛苦,不如死了罢了。
  
  可是安沅不想连累南褚,南褚经不起大理的征战了,既然自己决定了要嫁,那就要嫁的有意义,牺牲自己,至少也得换南褚百年太平。
  
  在安沅浑浑噩噩的想东想西的时候,却感觉头上一轻,隋昭城把龙凤呈祥的红盖头拿了下来。
  
  “不透气,反正没有外人,不必盖着。”
  
  隋昭城看向安沅,眼睛里都是温柔,安沅差一点就要陷进去了。
  
  可是转瞬便回过神来,这样的男人,不是自己可以沾染的。
  
  “谢殿下。”安沅规规矩矩的道谢。
  
   正文 到家   隋昭城没说什么, 只笑着, 那笑容让安沅有些慎得慌, 难道是因为看着自己的“战利品”, 所以才笑的这么开心吗?
  
  “凤冠也取下来吧, 你自己来。”隋昭城身边没有过女人, 并不清楚女子的发髻首饰该怎么弄, 怕伤着了安沅。
  
  不过隋昭城觉得,以后自己就该学着了,不能老让卿卿自己动手。
  
  安沅也没客气, 隋昭城发话了,那照做就是,再者凤冠戴着也的确是累赘。
  
  隋昭城看着安沅取下凤冠, 露出了在珠链下映照着的红颊, 薄唇紧抿,没再说什么, 拿起一边的书籍看了起来。
  
  安沅心有惴惴, 总觉得隋昭城的眼神带着侵略性, 可是又说不出来, 毕竟人家笑的不错, 伸手不打笑脸人, 隋昭城移开目光,安沅才好受些。
  
  从京城到大理,就以现在的速度, 大概要两个月, 这意味着两个月都要坐在马车上,无所事事。
  
  并且最让安沅难受的是和隋昭城待一起两个月,简直让人难受极了。
  
  因为安沅发现,这个传说中的战神,好像并不是和人们传的那样。
  
  知道安沅坐累了,会让人停下来,带着安沅到外面走走,渴了递上茶,饿了点心水果,无聊了就送上一些女儿家爱看的话本子,无论是水果点心还是话本子,都是安沅喜爱的东西。
  
  后面知道安沅坐马车坐的屁股疼,下马车进客栈的时候走路都有些怪异,隔日安沅就发现马车上自己的位置处垫了厚厚软软的垫子。
  
  这些数不尽的小心思,让安沅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感觉隋昭城对自己好像特别熟悉的样子?
  
  并且对自己一个做人质的和亲公主是不是太好了?
  
  一开始安沅还能觉得是因为离京城近,怕传流言蜚语,可是后面离京城极远了,隋昭城还是一样的对待安沅。
  
  那种感觉就像是隋昭城在对待自己心爱的娘子,一言一行都是为了讨娘子欢心。
  
  不过安沅还没自恋到这个地步,心爱?讨欢心?自然是不存在的,大概就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宠物吧。
  
  也对,一个“战利品”,大概在隋昭城眼里,和小猫小狗也没什么差别。
  
  当然,对待小猫小狗好的前提是这个小猫小狗很听话,听主人的话,让主人身心愉悦。
  
  为了能一直这样“愉悦”下去,安沅一直都很“听话”,不管隋昭城说什么,都说“是”“好”“知道”……
  
  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安沅又不是一个“自虐狂”,反抗不过,自然就是好好享受了呗!
  
  也得亏了安沅的性子机灵,不然若是一味的反抗隋昭城,只怕结局又会是全然不同。
  
  隋昭城一如既往的对安沅好,安沅便乖乖巧巧的都受下,一路上两人倒也相安无事。
  
  六月中旬,一行人终于到了大理皇宫。
  
  隋昭城没给安沅安排其他住宅,直接带进了皇宫。
  
  下马车的时候,隋昭城本想抱着安沅下来,可是安沅想着自己不能太娇弱,不然让人嫌弃,所以在隋昭城手还没伸出来的时候,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稳稳的落地。
  
  隋昭城哑然,只笑了笑,没说什么,依旧伸手,想牵安沅的手。
  
  安沅条件反射的往后退,隋昭城的手便尴尬的暴露在了空气中,安沅替自己捏把汗……反射这么快做什么……
  
  “嘿嘿嘿……我手脏,怕殿下嫌弃……”安沅讨好的笑着,生怕隋昭城生气。
  
  两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夫妻,日后还得行敦伦之事,手拉手这件事情也不必太过矫情。
  
  “本王不嫌弃。”隋昭城笑着往前一步,拉住安沅的手。
  
  软软的,滑滑的,如上好的丝绸一般,果然是媳妇儿,连手都白白嫩嫩的,不像自己,这么粗糙,隋昭城看了自己的手,默默的感叹。
  
  这是自然,安沅从小娇生惯养,什么都不用做,不像隋昭城从小习武,后来征战沙场,手上布满了老茧。
  
  以后得好好护着小媳妇儿,不能让白白嫩嫩的小手变得和自己一样,隋昭城在心里保证。
  
  隋昭城拉着安沅往皇宫里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宫殿前面,“昭沅宫”,从外面看,和南褚的“安楚宫”几乎是一样的。
  
  大理的民间建筑和南褚差别很大,不过大理皇宫也是和南褚一样的红墙黄瓦,制度看起来也差不多。
  
  “进去瞧瞧?”隋昭城看着安沅,晃了晃拉着安沅的手,将她拉进了昭沅宫。
  
  这样的名字,不必思考便也知道什么意思了,昭沅宫,和安楚宫一样的外形,让安沅有些感动。
  
  进了殿内,发现院子里的摆设,树木,连葡萄藤架和下面的石凳都是安楚宫有的,若不细看,看不出来差距。
  
  只是这毕竟是大理,有些南褚种的活的树木,大理是没有的。
  
  隋昭城好似还觉得不满意,继续拉着安沅进屋,推开大门,殿内的陈设,才真的让安沅惊讶了,若是院子里是画皮,那屋内就是画骨了。
  
  因为屋子里最体现细节,若不是细心观察过,定然不能做到这样完美。
  
  不论是隋昭城自己观察过,还是吩咐下人观察过,能做到这样,还原度十之八九,必然是有心人,足以让安沅心有暖意。
  
  “谢殿下厚爱!”安沅回看隋昭城,笑着道谢,在这样一个地方,大概也可缓解思乡之情吧。
  
  “你喜欢就好,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进去瞧瞧吧。”隋昭城松开安沅的手,让她随意看看,熟悉一下。
  
  安沅也不客气,迫不及待的就要去看看自己的小窝了,后面安沅才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都和安楚宫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拔步床大了许多,床上的蓝色被子换成了大红色鸳鸯戏水的喜被。
  
  “你先休息,宫人都在外边等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句就好了。”隋昭城在后面跟进来,看见安沅瞧着大红喜被发呆。
  
  “那……殿下的宫殿在哪里?”
  
  安沅虽然很累也很困,可是现在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同床共枕,毕竟两人还没有拜过天地,虽然那只是一个形式,可是形式也是需要的。
  
  “我暂时住侧殿,现在先去处理些事情,你不必考虑我。”隋昭城哪里能不知道安沅的小心思。
  
  莫不说安沅抗拒,就是隋昭城自己,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对安沅无礼的,他要堂堂正正的娶她进门,那个时候再做该做的事情。
  
  “好,殿下慢走。”这个意思就是不会和自己同床共枕了,真好。
  
  隋昭城只当没看见安沅那像小猫偷腥成功的笑容,出了屋子,吩咐外边的宫人进去伺候。
  
  隋昭城出了昭沅宫,无奈的苦笑,本就是是自己强求了,不能太急功近利,不然得不偿失,现在能和卿卿这样相处,已经很好了,慢慢来,会好的。
  
  没伤感多久,隋昭城又恢复了那个杀伐果断的大理太孙,这么久不在大理,政事定然是有一大堆。
  
  隋昭城的父亲在隋昭城很小的时候就和母亲一同去世了,连帝位都没坐过,就这样以太子之位逝世。
  
  现在的大理皇帝是隋昭城的祖父,祖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早就想退下来,让隋昭城来担这个担子。
  
  但是因为隋昭城一心只想扩张大理国土,常年在外征战,所以帝位一直都没传给隋昭城。
  
  如今隋昭城马上就要成亲,成家立业,也该接手了。
  
  不过,隋昭城准备好了接手政务,但是帝位还没这么快,卿卿才来大理,对大理都不熟悉,贸然的让她做皇后,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
  
  所以还是等卿卿一些时间吧,等卿卿适应了大理的生活,再接手帝位也不急,反正有他在,祖父也累不着。
  
  隋昭城自从把安沅接过手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大理的皇后,自己的身边还会有其他女人。
  
  得卿之日,护卿一世。
  
  此意,早就在隋昭城心里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正文 适应   安沅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天都暗下来了, 着实是累了, 午膳也已错过, 眨眨眼睛, 想清醒过来。
  
  却在不远处看见一个人, 心中惊了一下, 而后看清楚是隋昭城才放下心来。
  
  安沅初来大理,对这里不熟悉,刚刚睡醒就看见一个人出现在自己屋子里, 难免不适应。
  
  隋昭城背对安沅而坐,从安沅的视线只能瞧见隋昭城宽大结实的背部,不愧是沙场上下来的人, 让人看着便心生敬畏。
  
  正在想着, 难不成已经到了安寝的时候了?不对啊,隋昭城不是说了不在这屋睡吗?亦或是来喊自己用晚膳的吧?
  
  安沅揉了揉眼睛, 从床上起来, 隋昭城听见声音, 转过身来, 语中带笑, “醒了?”
  
  “嗯……”安沅低着头, 没好意思看他,这个战神怎么每次看着自己都笑着呢?难道自己很好笑吗?安沅有些郁卒。
  
  “我去唤人给你梳洗。”隋昭城也没占着地方,和她待了这么久了, 也够了。
  
  “谢殿下。”安沅呼出一口气, 还以为要在这儿看着自己穿衣裳呢,自己可是穿的亵衣。
  
  大理颇热,这个时候的大理才刚刚开始热,但是对常居北方南褚皇宫的安沅来说,这样的热已经要受不了了,所以只穿了薄款亵衣睡觉。
  
  真不知道到了八.九月该怎么熬……
  
  安沅带了四个宫人来,都是从小照顾安沅的,大理的宫人其实安沅用着不习惯,总感觉对安沅不是很友好。
  
  不过她也理解,自己毕竟是外人,只要她们不太过分,安沅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安沅答应大理的和亲要求以后,本想让从小照顾自己的四个宫人出宫嫁人去,可没想到都愿意随自己来大理,不感动是不太可能的。
  
  从外边进来的是明琴和诗画,两人年纪比如棋和悦书大些,琴棋书画,是安沅在学琴棋书画的时候和她们改名的,以前的名字已经忘记了。
  
  “公主,睡的好吗?”诗画上前给安沅着衣,询问道。
  
  “一般,就是累了,睡得熟了。”安沅有些认床,但是太累了,也就前一会儿翻了几次身,后面睡着了就好了。
  
  “你们呢?有人欺辱你们吗?”安沅瞧了两人几眼,没看见什么异常。
  
  安沅是怕有些人不敢对付自己,就欺负她们,自己来到大理做了太孙妃,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道。
  
  在大理人眼里,南褚就是一个战败国,而安沅不过是一个俘虏人质,委实当不起这个太孙妃。
  
  “没有,奴婢们好的很。”
  
  诗画摇头,哪怕有也是不能说的,公主的处境并没有比自己多好,若是说了,以公主的性子,自然是要替她们出头的,才来大理,还是不要传出什么流言蜚语的好。
  
  “若有什么事儿,记得和我说,无论如何,你们我还是护得住的。”自己身边也就四个自己人了,欺负她们和欺负自己又有什么差别呢?
  
  “公主不必担心,奴婢们会的。”
  
  安沅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心疼她们,她们也会心疼自己,真有什么事情,还是不会说的,就只能自己多看着了。
  
  出了屋子,晚膳已经摆上桌了,隋昭城坐在桌边,看着宫人忙活,瞧见安沅来了,起身迎她。
  
  “殿下。”安沅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隋昭城扶起安沅,一同坐到凳子上。
  
  “都下去吧。”隋昭城没让宫人在一旁伺候,怕安沅不习惯。
  
  诗画几人看了安沅一眼,得到安沅的许可才出去了。
  
  “看来这几个婢子对卿卿很忠心啊?”隋昭城给安沅舀了一碗汤,笑着说了一句。
  
  只认主子的奴婢才是好奴婢,哪怕隋昭城是王,也要看安沅的眼色行事,这点隋昭城其实挺满意的,有忠心的人在卿卿身边更好。
  
  “不敢当,婢子无礼了,殿下莫见怪。”安沅以为隋昭城说反话,慌忙请罪,毕竟应该没谁会喜欢不听自己命令的下人。
  
  “卿卿不必介怀,忠心侍主是好事,我只是纯粹的夸奖罢了。”
  
  隋昭城其实有些心累,卿卿好像不会开玩笑……以后在她面前说话还是要注意些,不然她就当真了。
  
  也不是安沅开不起玩笑,而是和隋昭城开不起,她一直明白自己的位置,并不认为隋昭城会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
  
  所以安沅没反驳,只是道了句“是”。
  
  隋昭城无奈笑笑,不管自己说什么,安沅都是服从的,从来都没反抗过,不过也是,安沅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无人可依,谁都会戴上面具做人的,怨怪不得安沅。
  
  隋昭城能做的,就是对安沅再好一些,好到安沅可以卸下心防,可以随意表达自己的想法。
  
  两人用了膳,隋昭城坐在一旁喝茶,安沅也不好意思走,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陪着他。
  
  隋昭城饮了半杯茶,瞧着安沅坐着已经有些不安了,才缓缓道:
  
  “卿卿,明日中午和皇祖父用午膳吧,皇祖父还挺想见见你的。”
  
  “那殿下会一同去吗?”安沅小声询问,要是自己一个人,安沅还真有些怕。
  
  听说大理皇帝极为严苛,对子女也如同对下属一样严格,其有二子,皆死于非命,不然也不会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帝位上坐着。
  
  安沅才来大理,又是以这样不光彩的身份,一个人和皇帝用午膳,总感觉不能活着回来……
  
  瞧见安沅眼神,隋昭城故意逗她,“我明日有事,要出宫一趟,皇祖父会派人来接你的。”
  
  “好吧……”安沅低着头,丧气极了,果然没好事,一个人啊……
  
  “哈哈……卿卿,你就如此怕皇祖父吗?怎么感觉要吓坏了?”难得看见安沅这样生动的表情,隋昭城不自觉的笑了。
  
  “殿下……我……”
  
  “好了,明日我会陪你一起去的,莫担心了。”看着安沅瘪着嘴都要哭了的样子,隋昭城都不忍心再逗了。
  
  安沅:“……”
  
  敢情是在逗我玩啊???
  
  安沅没说什么,低着头没再看隋昭城,明明知道自己才来大理,就欺负人……
  
  “卿卿早点休息,我去书房了。”隋昭城起身,摸了摸安沅的头发,离开了正殿。
  
  安沅看着隋昭城的背影,瞪了他一眼,这人忒坏了,故意吓自己。
  
  用了晚饭也没什么事情,安沅又麻溜的滚到大床上睡觉去了,好困,特别困……
  
  第二日一早,安沅醒了,发现隋昭城居然坐在自己床沿……
  
  昨日是坐在梳妆台那边,今日居然坐到自己床边来了,他到底想干嘛啊……
  
  安沅咽了口口水,这人不会是想不知不觉弄死自己吧……
  
  “殿下……早……”安沅缩着脖子和隋昭城打招呼,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恐吓的小白兔。
  
  “卿卿早。”隋昭城倾下身子,在安沅额头上烙下一吻,而后好心情的出去了。
  
  留下安沅在被窝里凌乱……隋昭城不会是傻了吧?还是中蛊了?怎么感觉这人有点脑子不正常?
  
  试想一下,每次自己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是不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简直惊悚好吧……
  
  其实隋昭城也没安沅想的这么可怕,他只是想让安沅习惯自己的存在,每次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都是他,那样总有一天她会离不开他的。
  
  这样也可以让安沅熟悉自己的存在,以后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安沅就不会不适应了。
  
  不得不说,隋昭城想的很长远,嗯,要是安沅知道,怕是会“夸奖”他。
  
  屋内,明琴正在给安沅穿衣。
  
  “明琴,你们怎么不拦着隋昭城呢?怎么每次他都在我屋子里?”
  
  明明昨天晚上的时候隋昭城还夸她们忠心来着……怎么这么快就屈服于隋昭城的“淫威”之下了吗?
  
  “公主,奴婢们哪里拦的住,太孙殿下的眼神着实恐怖……奴婢都不敢瞧,瞧一眼感觉要折寿几年似的。”
  
  明琴心有戚戚,太孙殿下大概也就在公主面前会柔和一点,在其他人面前,都是吓人的紧。
  
  “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吧?”隋昭城这个天天带笑的人很恐怖吗?反正安沅是没看出来。
  
   正文 传言   安沅觉得她们可能是被传言吓着了, 虽然一开始自己也被吓着了, 但是后面相处了, 就知道其实隋昭城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一点也没有传说中的残暴, 反而待自己挺好的, 要真比起来, 倒觉得自己家那个太子弟弟更冷一点, 也更让人畏惧一点。
  
  “公主见识多,不像奴婢,见着太孙殿下都心生畏惧。”明琴也没戳穿, 不然怕让公主多心。
  
  “这个理由……倒也可以接受,好吧,不过下次记得稍微拦一下, 如果实在拦不住就算了……”
  
  安沅其实知道自己在痴人说梦, 瞧明琴这样子也是不敢拦的……
  
  “公主,不用多久太孙殿下就和公主同寝而居……奴婢怎么好拦?”
  
  明琴有些为难, 现在拦着了, 太孙殿下要是秋后算账可怎么办?
  
  安沅:“……”
  
  好吧……她忘记了, 真是一个残忍的事实。
  
  “哎, 罢了罢了, 勿理他, 愿意进就进吧,反正都是他家。”
  
  安沅无奈的摆摆手,整个大理都是他家的, 她还能说什么呢?
  
  洗漱完了, 安沅和隋昭城一同用了早膳,安沅本以为隋昭城这个大忙人就该哪凉快哪呆着去了,毕竟政务繁忙嘛。
  
  没想到他提出要带着安沅逛逛大理皇宫,作为一个“乖巧”的“宠物”,安沅“非常愉快”的接受了,反正他闲,由他去吧。
  
  昭沅宫是大理后宫的中心,原名“庆福殿”,以前是皇后居所,皇后早些年薨了,所以一直空着,直到隋昭城准备娶安沅回大理。
  
  才吩咐工部,派人来修缮,比之前的皇后居所还要富丽堂皇,大概是大理最耀眼的建筑,连皇帝现在所居的“天乾宫”也不及。
  
  初初隋昭城有这样想法的时候,还被工部参了一本,觉得这样太过奢靡,原本庆福殿就是皇后居所,安沅不过是南褚的和亲公主,哪怕将来嫁与太孙做太孙妃,也不该这么快就住到庆福殿。
  
  且庆福殿上百年没有改过殿名,如今因为一个外人改了大理百年传统,百官都对此不满。
  
  再者,其实百官对隋昭城娶南褚和亲公主就颇有怨言,大理太孙居然娶了南褚公主,现在是大理太孙妃,以后就是大理皇后,大理的皇后本应该出自大理人,如今半道上蹦出来一个敌国公主算什么?
  
  那自己留待家中的嫡亲女儿可嫁谁去才好?大理太孙妃可是一块肥肉,盯着它流口水的人多的是。
  
  以前大家都是敌人,互相怨怼,现在突然来了一个外敌,便一致对外了,那段时间几乎了天天上折子求皇上收回成命。
  
  没想到皇上就当没看见,据说那些折子都进了火炉子……
  
  隋昭城一开始也是随着他们闹的,反正无论如何卿卿自己是娶定了,也不屑于解释什么,后面见着连修缮个宫殿都要管,隋昭城就不愿意听了。
  
  自己万里迢迢把媳妇儿娶回来,自然不能让媳妇儿吃苦受累。
  
  媳妇儿在南褚是大公主,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嫁给了自己,总不能比以前还不如吧?不然嫁给自己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隋昭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工部的提议,也放话告诉百官,自己有能力让大理国土扩大,那自己娶个媳妇儿你们就别过问了,不然换你去打战。
  
  得嘞,都这样说了,谁还敢说什么,谁人不知道太孙殿下是战神,自己能比过他吗?都没话说,灰溜溜的闭上嘴。
  
  皇帝这个年纪,也少了许多前些年的戾气,孙子高兴就好,这么一个独苗苗,能把大理传承下去就好,其他无所谓,不就是钱吗?大理有的是,不差钱!
  
  所以安沅才能看到现在的昭沅宫。
  
  这些自然不是隋昭城和安沅说的,是很久以后,他们两人有了些许矛盾以后,做和事佬的人告诉安沅的,也让安沅知道,其实隋昭城爱的很深,很早。
  
  隋昭城带着安沅去了东宫,其实很空,没有什么人气的感觉,隋昭城常年在外征战,东宫除了几个洒扫太监,基本上没什么人。
  
  隋昭城回来了以后,又搬到了昭沅宫侧殿,现在的东宫,怕是要留给隋昭城的儿子了。
  
  “卿卿,来坐会儿,走累了吗?”隋昭城松开握着安沅的手,拉着她坐下。
  
  “谢殿下。”走了也有一会儿,的确是有些累了。
  
  隋昭城并不高兴听见安沅的谢字,可安沅好像每次都会说,丝毫不管隋昭城说过的不必多礼,隋昭城是无奈又好笑。
  
  安沅才到大理,谨慎些也是好的,也就隋昭城对她好,不管她如何,都不会怪罪,若遇上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殿下?该去皇上那儿了,莫让皇上久等了。”第一次见面,安沅需要保持“乖乖女”的形象,给皇上留一个好印象。
  
  “好,齐诺去喊轿撵来,公主累了。”
  
  齐诺是隋昭城身边的下属,隋昭城从小在军营长大,太监跟着嫌累赘,所以身边跟着的都是惯常用的两个随从,征战也是能带在身边的,还有一个是晋南,不过今日出宫办事了,不在隋昭城身边。
  
  “殿下……妾身还可以,不必兴师动众的。”若是皇上觉得自己娇纵就不好了。
  
  “坐个轿撵而已,有何兴师动众,又不是坐八抬大轿,是吧?”
  
  隋昭城揶揄道,就喜欢看安沅窘迫的样子,八抬大轿,说的够明显了,向来是出嫁才会坐八抬大轿的。
  
  安沅很想瞪人,但是却要努力告诉自己要“乖巧”,努力装娇羞,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隋昭城没得到回应也不恼,也习惯了安沅的性子,自得其乐也不错。
  
  不多时轿撵来了,两人一同到了“天乾宫”,皇上早就准备好了见见这个让自己孙子不顾百官怨怼也要娶的安沅公主。
  
  隋昭城:“孙儿见过皇祖父。”
  
  安沅:“安沅见过皇上。”
  
  这分明的称呼,让皇上眯起了眼睛,看来自己的孙儿还没有得到人家姑娘的心啊。
  
  “免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皇上开口免礼,顺便打量了一下安沅,瞧着是个知书达礼的姑娘,长的也不错,南褚的公主,怎么也是差不了的,看来孙儿还是有点眼力的。
  
  安沅谢过,抬起头瞧了一眼皇上,粗略的看和旁的老人家没什么不同的,都是比较和蔼的样子,眼睛眯起,带着笑容。
  
  现在安沅真的很怀疑,到底这些假的“传言”都是哪里流出来的,又是怎么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和自己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啊……
  
  传说中残暴的隋昭城每日都带着笑,对亲儿子都严格的皇上却像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安沅发誓,以后绝对不能再听这么多谣言了,谣言“吓死人”。
  
  三人入座,皇上坐上头,安沅本想坐隋昭城对面,结果隋昭城硬是在自己下方坐下,感觉有些不伦不类。
  
  安沅偷偷的看了皇上一眼,看他没什么表示才放下心来,是你孙子发疯,可千万不要找我啊……
  
  隋昭城是想着,坐卿卿下方,就可以顺手给卿卿夹菜了,若是对面不好夹,在卿卿上方是反手,也不好。
  
  饭桌上几人都很安静,安沅是不好开口,隋昭城是习惯了不说话,皇上也没个表示,所以一时之间有些诡异的安静。
  
  “阿城,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皇上突然出声,还是这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吓得安沅一口饭卡喉咙里,不上不下,脸都涨红了。
  
  “半个月后吧,孙儿已经着礼部的人去办了。”隋昭城给安沅递上汤,顺着安沅的背,也不忘回皇上的话。
  
  “咳咳……”安沅这饭还没下去,又被汤给呛着了……半个月……这么急做什么???
  
   正文 怒气   “赶着去投胎吗?”安沅咳嗽着, 心里想着这句经典的话, 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待安沅不咳嗽了, 才发现两人都看着自己, 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额……这个……那个……我说我吃这么急赶着去投胎……不是说殿下……”
  
  安沅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在两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中, 头越低越下, 声音越来越小。
  
  “嗯,那就好,看来卿卿也对这个时间很满意, 是吧?”隋昭城淡笑道,双眉轻挑,一手顺了顺安沅垂在背上的秀发。
  
  在隋昭城充满“笑意”的眸子中, 背后灼热的大掌下, 安沅无奈的说出违心的话,连忙点头道, “是, 满意……满意……”
  
  “既然安沅公主满意了, 那就定这个日子吧, 阿城可得好好待人家, 莫犯混。”
  
  皇上哪里能看不出来两人的小动作, 不过小辈的事情就让小辈去解决吧,自己也懒得掺和了。
  
  “是,皇祖父说的对, 孙儿一定好好的对卿卿。”
  
  隋昭城加重了“好”的音, 落在安沅耳朵里,紧了紧拿着勺子的手指,总觉得有点淡淡的不安……
  
  一顿饭,除了安沅,应该吃的都很满足,就是安沅感觉吃的有点消化不良……回去得让如棋煮碗山楂茶喝一下,不然得不舒服半天。
  
  用了午膳,隋昭城派人送安沅回了昭沅宫,自己去处理点事情了。
  
  安沅回了昭沅宫立马吩咐如棋去煮山楂茶,然后坐在花架下发呆,虽然知道总归是有这一天的,可是半个月,委实是太快了。
  
  若在南褚,嫁公主,怎么也得准备小半年,如今自己半个月就把自己也嫁了,其实也有些委屈的。
  
  可是大理不是南褚,安沅除了顺从,也没其他法子,只能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准备好接受隋昭城。
  
  稍微有些烦躁,不过隋昭城近日来的表现也让安沅放松了些,如果隋昭城能一直这样待自己,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是和亲,不能对隋昭城要求太高,能像现在这样和颜悦色的对自己,安沅已经满足了。
  
  在来大理之前,安沅已经做好了孤独一生,郁郁而终的准备,向来历史上的和亲,就没有哪个有好下场,这样看来,安沅已经是极为幸运了。
  
  不过才说自己幸运没多久,安沅就被自己打脸了,什么幸运,简直就是糟心!
  
  安沅等了许久,才等到如棋姗姗来迟,心下奇怪,不就是一杯茶吗?何必要这么久。
  
  端过茶杯,也不先问,准备先喝一口再说,肚子涨的有些不舒服。
  
  嗯?怎么这么温的水?这茶也没有入味。
  
  安沅拉下脸来,把茶杯往石桌上重重的放下,“如棋,怎么回事?”
  
  “公主……厨房的宫人说不到时间不能烧热水,又不让奴婢用厨房……所以只能用早上的热水……”如棋忿忿道,摆明了是欺负自家公主,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如棋没明琴想的多,所以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总是要说的,对自己也就罢了,明显就是对公主不满。
  
  “呵呵……本宫原不知道,烧热水也要看时间。”安沅冷着脸,眉头皱起。
  
  安沅极少用“本宫”自称,向来都是要发火了,才会这样自称,听到安沅的话,一旁的如棋和诗画便知道自家公主要发怒了。
  
  “公主?是否要和太孙殿下说一说?”如棋试探的叫一句,在她看来,太孙殿下对自家公主不错,想必也会帮公主。
  
  “不必了,带路,让本宫去会会那脸大如盆的东西。”
  
  安沅还就不相信了,自己堂堂一个南褚公主,在大理还要看下人的眼色,连杯热茶都不能喝。
  
  想喝杯热茶还要撒娇卖惨的求隋昭城,安沅这脾气上来,可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没想到来大理第一次的委屈不是隋昭城给的,居然是大理的下人,怎么能忍?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不给她们点厉害尝尝,下次就能蹬鼻子上脸觉得自己好欺负。
  
  哪怕是和亲来大理,安沅骨子里自带的南褚公主的娇矜也容不得自己忍气吞声。
  
  昭沅宫有小厨房,在昭沅宫宫后院,后院大都是宫人住的地方,厨房烟雾缭绕,在富贵人家向来是不怎么干净的地方,极少踏足。
  
  小厨房的负责人琳琅不是宫里的老人,算是年轻的,进宫才三年,那坐上如今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人在后面帮衬,不然最多就是一个打杂的。
  
  不过年长些的人的确有些东西是年轻人比不得的,察言观色,识人深浅,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为难安沅。
  
  琳琅只是仗着后面的有人撑腰,做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为难一下南褚来的那些人。
  
  一直以为安沅公主是个软和的性子,平时和宫人接触都说是个没脾气的,今日琳琅和别人打叶子牌,输了银子,心情不好,所以才会不分轻重的故意拦了如棋。
  
  其实如棋走了以后琳琅还有些后怕,可是想到安沅公主的性子,想到自己背后的人,便也觉得不过是一件小事,想必她也不敢和太孙殿下说,没想到没过多久,琳琅就见到旁人说的没脾气的公主。
  
  安沅到了小厨房的院子,看着宫人来来往往的忙活,也不多说什么,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琳琅本在自己房间里吃底下人“供奉”的吃食,没想到底下人报安沅公主来了,连忙藏好东西出去见人。
  
  这安沅公主身边的丫鬟是丫鬟,可安沅公主亲自来了又是一回事,人总有欺软怕硬这毛病。
  
  “哎呦,公主殿下来了,奴婢未曾远迎,该死该死。”琳琅扬起笑脸行礼。
  
  安沅淡声道,“那还活着做甚?”
  
  这……堵的琳琅不知该说什么,难道听不出来是句托词吗?
  
  “公主说笑了,奴婢这贱命,哪劳公主费心。”
  
  琳琅强撑着笑,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安沅公主不一样的气场,这哪里是那个性子软和的人儿啊?
  
  若这般都是软和,那这世上还有软和的人吗?
  
  “哼,本宫是管不了你了,连喝杯热茶都要看琳琅姑姑的眼色,大理果真是教出好婢子啊,嗯?”
  
  安沅冷哼,面上倒是没多少变化,就这样冷静的瞧着琳琅,就够琳琅满身不舒服了。
  
  “公主折煞奴婢了,公主想喝什么茶,尽管吩咐,奴婢这就去泡。”
  
  琳琅哪里能听不出来安沅公主的讽刺,有哪个主子会叫奴婢“姑姑”的,这不就是在说琳琅太瞧的起自己了吗?
  
  心中暗自后悔,是自己太心急了,居然踢到了铁板,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现在只能尽力讨好安沅公主了。
  
  “也不肖什么名贵的茶,要是琳琅姑姑有心,不如烧杯热茶来喝,不过听说大理连烧热水都要看时间,不知是否为难了姑姑?”
  
  安沅突然笑了,看着琳琅,端的是一副体贴心善的样子。
  
  “公主恕罪,方才奴婢不在,不知下边哪位没心肝的给公主传这样的话,委实是委屈了公主,该掌嘴。”
  
  琳琅从一开始的屈膝行礼,安沅一直没让她起来,她也不敢起,现在已经颤着双膝跪地了,磕着头推脱。
  
  “哦?是吗?原来不是有特定的时间才生火烧热水,是有人故意刁难本宫吗?”
  
  安沅伸出双手,看着指甲上的丹蔻,在这厨房之地,却好似坐在宴会大堂一般。
  
  “奴婢们不敢,大概是下面的婢子没明白公主的意思,奴婢这就去替公主烧热茶。”
  
  琳琅哪里敢承认是故意刁难安沅公主,这样的罪名谁敢担,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一个和亲公主,琳琅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这样放肆的话。
  
  “瞧瞧,如棋,姑姑这意思是说你这个传话的不力呢,惹得本宫冤枉了姑姑,你可知罪?”
  
   正文 自残   “奴婢知罪, 大概是姑姑听不懂南褚的话儿吧, 也不知像姑姑这样的人怎么到了昭沅宫来伺候。”如棋反应也快, 立马揽下了, 可话却隐隐有威胁的意思。
  
  昭沅宫住的是南褚来的公主, 若是听不懂南褚话, 那还有什么资格待在昭沅宫呢?
  
  琳琅慌了, 昭沅宫向来都是肥差,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人争破头皮要进来,自己好不容易进来了, 不会就因为这样的小事就被打发了出去吧?
  
  从昭沅宫出来的宫人,定然就是犯错了,哪里还有旁的主子会重用呢?再说自己还背着任务呢, 若就这般出去了, 主子定然不会再重用自己了。
  
  “公主明鉴,奴婢不敢, 奴婢定然会好好教导下边的婢子, 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 本宫都渴了。”安沅也不回她, 顾左右而言它。
  
  “奴婢这就去煮茶, 公主稍等。”琳琅知道, 自己的机会来了,也顾不上让下边的人去烧热水,立马进了厨房。
  
  安沅也没说什么, 就这样坐着, 等着琳琅端茶来尝尝,院子里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看着这个南褚来的公主。
  
  平日里看着挺好相处的人,没想到脾气也不小,也是,毕竟是南褚公主,不是她们这样的人可以企及的。
  
  “公主,请喝茶。”不多时,琳琅亲手奉上一杯热茶,冒着热气的样子,显然是滚烫的。
  
  原本这样热的茶水是不能端上来给主子的,以免烫着主子,可是琳琅被吓的已经忘记了这忌讳,只盼着安沅公主喝了茶能忘记这回事。
  
  安沅也只当不知道是滚烫的茶,端过茶托就往嘴里递,如棋都来不及拦着,就看见安沅喝了一口好似烫着了,大叫一声,然后没端住茶杯,把这杯滚烫的茶水悉数泼在了一旁躲闪不及的琳琅身上。
  
  “公主!”如棋和诗画看着安沅立马红肿起来的嘴唇,大惊。
  
  “快去请太医,慢了可饶不了你们。”诗画往身边站着的宫人喊道。
  
  “如棋,疼……”安沅没想到原来被热水烫这么疼,金豆子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公主,别摸,太医马上就来了,咱们到正殿去。”如棋拉住安沅想摸嘴唇的手。
  
  如棋诗画一人一边扶着安沅,往正殿去,留下后院满地狼藉。
  
  这个季节本是热了,琳琅穿的少,那杯被安沅喝过一口的热茶皆泼在了她的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又想着躲跌倒在地。
  
  可是因为安沅被烫着了,根本没人会理会琳琅一个奴婢,琳琅瞧着安沅公主被烫着,自己也不敢大声喊叫。
  
  安沅公主因为自己端的茶水烫着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昭沅宫待下去了。
  
  待安沅公主走了,琳琅才从地上起来,这样的下人,是没有资格找太医的,只能去太医院求求烫伤药。
  
  可是方才安沅公主的态度大家都看见了,知道琳琅是得罪了安沅公主,所以没什么人敢去帮琳琅,所以琳琅只能自己带着伤去太医院求药。
  
  安沅哭着回到正殿,等着太医来,安沅知道今日这一闹肯定会被隋昭城知道的,为了圆这件事情,安沅不得不“自残”。
  
  烫到安沅的茶水是琳琅端上来的,作为一个常年在厨房管事的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不应该端这么热的茶水给主子。
  
  所以安沅的伤完全是因为琳琅的错,安沅因为被烫着了,“不小心”把茶水倒在了琳琅的身上,也情有可原。
  
  不管怎样,传出去安沅都不会被人说是骄横无礼。
  
  安沅可没想过这么简单就放过琳琅,既然有这个胆子招惹自己,那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安沅并不是好惹的人。
  
  若是没有缘由就动了琳琅,可能会传出些许流言蜚语,所以为了安沅自己有理,不得不用这样的蠢法子。
  
  只是安沅没想到,原来烫伤这么疼,感觉嘴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琳琅还穿着衣裳,嘴唇可是最软和的地方,安沅突然有点后悔,这样子还怎么吃东西啊……
  
  太医是跑着过来的,听说是昭沅宫的出事了,一点也没怠慢,拿了东西就跑,人家可不是琳琅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能进的了昭沅宫,就不会是等闲之辈。
  
  太医瞧见了安沅嘴上的伤,忙吩咐人用冷水冲洗,立马有人准备好了一桶井水,还有一个盆,诗画托着安沅的脑袋,如棋给她冲洗伤口,水从安沅下巴滑过,落在下面的盆里。
  
  因为安沅是嘴上烫伤,如棋给她冲洗着实用了点力气,安沅也以一个非常尴尬的姿势坐在凳子上,幸好其他人都识趣的出去了。
  
  不过现在安沅嘴上的伤最重要,疼的她也没心思思考其他了。
  
  不过看到隋昭城从外边进来,安沅就些不淡定了,让他看见自己这样的姿势,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昭沅宫有隋昭城的人,安沅出了事便有人把消息告诉隋昭城了,本在和慕恪谨商量事情的隋昭城,扔下他就回了昭沅宫。
  
  “给我瞧瞧。”隋昭城冷着脸,好像谁欠了他银子似的,安沅看着他缩了缩脖子。
  
  也冲洗的差不多了,如棋诗画松开了托着安沅的手,让隋昭城看的清楚。
  
  隋昭城蹲下,抬起安沅的下巴,看着本是娇娇软软的樱唇,如今上面布满了血丝,还有几个水泡,惨不忍睹。
  
  安沅看着隋昭城越来越深邃的眸子,越来越黑的脸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去把太医叫进来。”冷成冰渣子一样的话从隋昭城口中吐出,吓的如棋小跑着出去。
  
  太医看了以后,开了药,嘱咐如棋用法,本准备告退了,没想到被人拦住了。
  
  “多久能好?”隋昭城看着安沅的唇问太医。
  
  “这……最快也要近二十天,伤的有些重了。”太医怔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连忙回道。
  
  “有何禁忌?”
  
  “切勿让伤口碰到水,仔细用药,应该并无大碍。”
  
  “好,你下去吧。”
  
  安沅听见太医说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二十天,那样半个月以后就不能办婚礼了,第二个反应就是,自己这二十天吃什么?
  
  “还疼吗?”隋昭城手指抚上安沅唇角,白白嫩嫩的唇,自己还没吃呢,就被伤成这样。
  
  “不疼……”安沅回过神来,摇摇头,晕过水的眸子装的无辜而娇弱。
  
  烫到的是上嘴唇,安沅微微翘起上嘴唇,看着隋昭城蹲在自己面前,感觉有些紧张。
  
  “今日的事情,我会查清楚,无论如何,我要你一个答应,以后不许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隋昭城哪里会不知道,这样蠢的失误,安沅怎么可能会发生,若不是故意的,隋昭城是不信的。
  
  “好。”安沅猜到隋昭城大概知道自己是故意的,也没多辩解,只低头应好。
  
  “乖,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和我说,我帮你,你不用憋着。”隋昭城起身,把安沅的小脑袋压到自己腰间,似是无奈的说道。
  
  “谢殿下。”
  
  安沅闭上眼睛,也许这次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也许依赖一下隋昭城也不是不可以。
  
  安沅烫伤了嘴,不好吃东西,隋昭城吩咐御膳房把米饭和菜混到一起做成小球,刚刚好一口一个,可以减少碰到伤口。
  
  昭沅宫小厨房也被隋昭城换了一波人,琳琅被扔回了她的主子那里,而后再也没有在安沅面前出现过,安沅也没有问隋昭城琳琅的主子是谁。
  
  隋昭城不知道,原来在昭沅宫都这么多阳奉阴违的奴才,安沅的伤,其实自己也有责任,便也没多怪安沅。
  
  经过了这件事情,昭沅宫上下风气大改,都对安沅恭恭敬敬,不敢再放肆,安沅也终于松了口气。
  
  伤着了嘴唇就是伤着了脸面,安沅也没出去走动,就在昭沅宫老老实实的养伤。
  
  本以为隋昭城会把婚期推后,其实也是推后了,可也就是几天,安沅伤口才好,便被告知三日后举行婚礼。
  
   正文 成亲   听此消息, 安沅面对隋昭城一脸笑意, 娇柔可人, 背对隋昭城时, 拉着苦瓜脸, 恨不得做个娃娃天天扎他。
  
  不过再不情愿还是得认命的准备, 大红色的喜服送入昭沅宫, 绣着金色的凤凰,凤冠是九珠的,这倒让安沅有些惊讶。
  
  寻常世族女儿出嫁, 凤冠是六珠,公主太子妃之流是八珠,自己应是太孙妃, 合该是八珠才对, 不过想了想,大概大理和南褚习俗不同吧, 也没多想了。
  
  婚礼这日, 天气极好, 天朗日清, 清风习习, 并不热, 也多亏了老天爷给的好日子,让人不自觉就觉得愉悦。
  
  一大早儿的,安沅便被尚仪司的嬷嬷喊起, 然后一行人给安沅脸上涂脂抹粉, 安沅就半睁着眼睛,任她们挪来动去。
  
  近两个时辰,安沅才化好妆容,穿戴好衣裳,然后盖上了盖头,被送出昭沅宫。
  
  安沅从昭沅宫出嫁,然后围大理京城绕一圈,再回到昭沅宫,对于一个和亲的公主来说,这样的规模是给尽了安沅面子。
  
  安沅从几日前就开始担心“洞房花烛夜”该如何度过,今日就要面对了,但是安沅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虽然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可是真刀实枪的上阵,安沅还是怕的。
  
  隋昭城这几个月的对待,让安沅稍微放松了心弦,可是一想到今晚上要和隋昭城共处一室,还要做羞人的事情,安沅便觉得隋昭城对自己还是非常恶劣的。
  
  怀着忐忑心情的安沅,并没有感受到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的喜悦,只管让人领着,喜娘让安沅往哪里走就往哪里走,抬脚就抬脚,像一个木偶一样。
  
  对安沅来说,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脖子都要酸死了,才被人领到昭沅宫的大床上坐下,等待着隋昭城进来掀盖头。
  
  安沅今天很忐忑,隋昭城今日一样很紧张,自己肖想了好些年的媳妇儿,今日终于要归自己所有了,怎么能不紧张呢?
  
  隋昭城感觉比打了胜仗还要高兴,胜仗常有,可媳妇儿就一个,笑了一天,脸都笑僵了。
  
  大理的百官也发现了,今日的太孙殿下极好说话,无论谁敬的酒,都会抿一口,以示感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每次隋昭城打了胜仗回宫,皇上都会摆宴席,那个时候的太孙殿下可高冷了,连底下人瞅了不瞅一眼,想敬酒都不敢。
  
  今日好不容易能接近太孙殿下,套个近乎,结果百官的酒好像停不下来,个个都来,隋昭城倒是好脾气的很,哪怕后面实在喝不下了,也会让齐诺和晋南代替,让人受宠若惊。
  
  隋昭城本是心急的想娶安沅,可是安沅嫁了自己以后,却不太敢急了,一拖再拖,不想去新房。
  
  这大概是“近人情更怯”吧,因为不是自己的,一心想得到,如今是自己的了,反而害怕了。
  
  宴席散去,隋昭城回了昭沅宫,本是喝了许多酒,有些醉了,可是越靠近昭沅宫越是清醒,到了新房外,隋昭城的酒意已经荡然无存了。
  
  隋昭城挥退宫人,自己站在门外,伸手想推门,可手到了一半,又停住了。
  
  转身看向院子,银色的月光洒在树上,地面上,给黑乎乎的夜色笼了几分诗意。
  
  隋昭城在想,自己该不该今夜行敦伦之礼,还是待安沅接受自己之后再行敦伦之礼。
  
  他知道,南褚的姑娘向来喜欢温润书生型的,善解人意,温润如水,可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隋昭城从小接受的都是以武定地位,虽然诗词歌赋也会一些,远没有那些才子懂的多,而且隋昭城一点也不“温润”,不然也不会传出这么多“残暴”的名声。
  
  为了能让安沅接受自己,隋昭城已经演戏演了很久了,尽力在她面前温柔一点,不要吓到她,天知道,隋昭城忍的有多辛苦。
  
  虽然说隋昭城甘之如饴,为了自己的小媳妇儿,什么苦都愿意吃,只希望以后小媳妇儿能正眼看自己,而不是和现在一样,拿面具对着自己。
  
  罢了,自己娶的小媳妇儿,哭着也得宠下去。
  
  隋昭城打定主意,先缓缓吧,给安沅一个缓和的时间,反正已经成亲了,人也跑不了,不必急。
  
  推开门,又合上,隋昭城往里走,瞧见安沅乖乖巧巧的坐在大床上,手上还拿着那个红苹果。
  
  隋昭城轻手轻脚的靠近安沅,像个贼似的,要是外人知道这个美名在外的“战神”居然有这样的光景,只怕是不会相信的。
  
  安沅提起耳朵,听见了隋昭城的脚步声,安沅对声音极敏感,这么久了,熟悉隋昭城的脚步声还是很容易的,再者为了维护自己“乖巧娇柔”的形象,安沅一直都很注意隋昭城的靠近。
  
  隋昭城用喜秤掀开红盖头,就如在南褚的那一次一样,美人如花,昏黄跳跃的烛火映着凤冠上的珠链,如摇曳的柳枝条。
  
  安沅打了腮红,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显的肌肤粉嫩,睫毛垂下,覆盖了那滴溜溜充满着小机灵的眸子。
  
  隋昭城取下了安沅头上的凤冠,这么久了,早就学会了,然后拉过安沅的手,把苹果放在一边,拉着娇人儿坐在凳子上。
  
  安沅感觉自己心跳的越来越快,离那一刻越近,就越急,反而隋昭城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安沅心中呕气。
  
  其实隋昭城哪里云淡风轻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其实隋昭城耳根已经红了,捏酒壶的手其实也有些抖。
  
  “卿卿,以后你我就是夫妻了,我答应你,以后只会对你好,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了。”隋昭城把盛满酒的酒杯递到安沅手上。
  
  “殿下若不负,臣妾亦不离。”安沅低着头,着实是一副娇羞的模样,出口的话儿也柔的不能再柔了。
  
  虽然知道安沅说的话大抵也不是真的,可是听到这句话的隋昭城还是很激动的,满腔钢铁心化为了一汪泉水。
  
  如此娇滴滴的媳妇儿,嫁给自己委实是糟蹋了,自己要对她更加的好,才不委屈了她。
  
  酒有些烈,安沅有些呛到,眼泪都逼出来了,把酒杯放下,抬起头看着隋昭城,满眼希冀,希望隋昭城能出去……
  
  而隋昭城看见安沅,第一反应是看安沅前不久被伤到了嘴唇,樱唇已经好了,只是比之前更加娇嫩,被酒润过,如雨后的娇花,让人忍不住采撷。
  
  再瞧着安沅水润润的眸子,隋昭城的手速大过脑子,拉过安沅的藕臂,便啃上了肖想已久的红唇。
  
  安沅脑子还是涨涨的,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跌坐在了隋昭城的身上。
  
  隋昭城手抚着安沅后背,时而轻柔时而粗重的亲吻,这一刻,在门外想了许久的决定都烟消云散,管他什么温润书生,先得到才是真的……
  
  而后,自然是顺理成章,洞房花烛夜……
  
  安沅虽然很不情愿,可是心里其实也有准备,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早就有人告诉过自己,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两人已经有了名,隋昭城求实,安沅并不能阻拦,只希望隋昭城可以温柔些,只是好像并没有,对于安沅来说,委实不是一次好的记忆……
  
  整晚安沅都如在船上飘荡着,落不到实地,只由着隋昭城动作,安沅怕外面的人听见,憋着声音,后面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嘤嘤的哭出了声音,嗓子都已经哑了。
  
  隋昭城一直告诉自己要克制,要温柔,可是真正的触碰到卿卿的身子,所有的自控力都没了,只知道靠着本能去愉悦自己,愉悦卿卿……
  
  隋昭城听见安沅哭,终于放轻了动作,轻柔的吻去安沅脸上的眼泪,然后努力的使安沅觉得舒服。
  
  春宵一刻值千金,而这一刻,过的实在是快,隋昭城体谅安沅初次,只要了她两次,然后让人送上水,亲自给安沅洗干净身子,抱上了床,自己匆匆忙忙擦洗干净,上了床,抱着安沅入睡。
  
  有媳妇儿抱着的感觉就是舒服,调整好安沅的睡姿,美滋滋的沉入梦境,而这个时候的安沅早就睡死过去没了感觉。
  
   正文 疼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 安沅就迷迷糊糊醒了, 总感觉颈脖子不舒服, 下面好像有一根棍子杵着一样。
  
  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大片古铜色的胸膛, 健壮有力, 安沅呆了会儿,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人了,嫁给了隋昭城。
  
  安沅咽了口口水,难怪别人都言隋昭城残暴, 实在是这副身子就不像是寻常人会有的。
  
  稍稍淡定下来,安沅感受着隋昭城的温度,比自己温度高的多, 像灼人阳光, 隋昭城的一只手压在自己脖子下面,一只手揽着腰, 腿还压在了安沅腿上, 非常明显的占有欲。
  
  但是安沅觉得好累啊, 全身都累, 昨天晚上被他弄的就不舒服, 现在还压着自己, 这人忒坏了。
  
  安沅试图挣扎,但是隋昭城却把她箍的更紧,安沅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了。
  
  让安沅稍微有点安慰的就是昨晚上有人替自己穿了亵衣, 要是赤身裸.体的被隋昭城箍着, 安沅能羞愤死。
  
  隋昭城其实早就醒了,向来敏觉的他只是不想起,想多抱一会儿媳妇儿,待会儿起了床,媳妇儿又该不可爱了。
  
  安沅没法子,实在是难受,只好推了推隋昭城,想让他把自己松开,大概也是感受到安沅的不高兴,不想坏了她的心情,隋昭城也装做被吵醒了,睁开眼睛。
  
  “卿卿,怎么了?”隋昭城把安沅抱上一点,和自己平视。
  
  在隋昭城面前就像小鸡仔的安沅,非常无奈,这攻击力就是零啊,要是以后隋昭城会家暴,那安沅还不就是瓮中之鳖吗?
  
  “殿下……”
  
  “嗯?卿卿,你我都成亲了,还要这样叫我吗?”隋昭城的“嗯”字,尾音上扬,略带威胁的意思。
  
  “那……要叫什么?”安沅低着头,有些诺诺,成亲以后不也是这样喊吗?母后也是喊父皇皇上啊。
  
  “夫君,夫郎,或者阿城也可以?”隋昭城故意把前面两个加进去,两厢对比,安沅肯定会选“阿城”。
  
  “阿城,”不出所料,“能不能,把手移一下,我不舒服……”
  
  前面两个这样羞人的称呼,安沅能喊出来怕是中了魔怔了。
  
  “好~”隋昭城笑着把安沅颈脖子下面的手臂移开,撑起自己的脑袋,看着安沅。
  
  早起的安沅,大概是昨晚上的疯狂,头发乱糟糟的,两根呆毛翘起,让人看见便觉得是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哦不……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是可爱的夫人了。
  
  长睫垂下,红唇紧抿,有些干燥,耳朵小巧可爱,涨红的耳珠让安沅暴露了自己的紧张。
  
  隋昭城的呼吸喷洒在安沅的发上,让安沅的心跳都随着呼吸跃动。
  
  “还疼吗?”看了许久,隋昭城终于问了一直想问的话。
  
  安沅:“……”
  
  好想骂人……他怎么好意思说?脸呢?知道会疼还这么粗鲁……
  
  “抱歉,昨晚上没忍住,要是还疼,待会儿找医女瞧瞧?”隋昭城另一只手摸了摸安沅的耳朵,显然的抱歉的语句,可是语气却极为愉悦。
  
  安沅:“……”
  
  他这是想让全皇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因为床事被宣太医吗?这人到底还要不要脸啊?
  
  “不用了……已经不疼了……”安沅出声,努力把语气放柔,虽然现在的安沅非常想骂人。
  
  就算是疼也不会宣医女啊,要不然还不得被人笑话大半年?
  
  “真的吗?可不要骗我。”
  
  看见安沅的窘迫样子,隋昭城莫名的高兴,大概就是恶趣味。
  
  “嗯,阿城……我好困,我要睡觉……”安沅装模作样打了个呵欠。
  
  “好,你睡吧,我去练武场。”隋昭城在,安沅也睡不好,念她昨晚上受累,隋昭城还是很自觉的。
  
  “嗯嗯……”安沅听到隋昭城要走,自然欣喜,没多久就睡沉了。
  
  待隋昭城从练武场回来,如棋等人还在门外等着,安沅还未起。
  
  这个时辰了,还未用早膳,饿坏了可如何是好?
  
  隋昭城擦了身上的汗,推门进去准备喊人起来用早膳。
  
  “卿卿,卿卿,该起床了。”
  
  “嗯~再睡一会儿~”睡的迷迷糊糊的安沅已经忘记今夕何夕了,用手拍飞了隋昭城的爪子,不高兴的把小脑袋埋进了被子。
  
  隋昭城轻笑,难得见到卿卿这个样子,倒想多看一会儿,只是真的该起床用早膳了。
  
  “卿卿,先吃了早膳再睡可好?”隋昭城语气温柔,像一个哄孩子吃饭的父亲。
  
  其实今日还要去给皇上敬茶的,只是看着卿卿这么累,还是明日去吧,反正孙媳妇儿也跑不了。
  
  安沅睡的正香,却被人摇来晃去,特别想发火,不过在睁开眼睛看清楚人的时候还是勉强的把火气压了下去。
  
  “好,起了……”
  
  隋昭城就是主子啊,他说的话不得不从……真希望哪天南褚能打的过大理,然后自己要把隋昭城关起来,不给饭吃,不给觉睡,使劲蹂.躏他。
  
  这人太坏人……呜呜呜……
  
  如棋明琴等人迅速的给安沅洗漱好,然后摆上早膳,伺候两人用早膳。
  
  “殿……阿城,什么时候去给皇上敬茶?”脱口而出的殿下被安沅卡了一半在喉咙里,让隋昭城备感欣慰。
  
  “明日去吧,你待会儿再回去歇着,免得说我欺负你,连觉都不让你睡。”隋昭城笑着揶揄道。
  
  “不了,还是今日去吧,免得旁人说闲话。”给公婆敬茶向来都是次日去,若后日去,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儿呢。
  
  “那好,那你歇会儿再去,我去吩咐点事情。”隋昭城也不拦了,安沅有心是好事,大不了回来接着休息也是一样的。
  
  安沅和悦书咬耳朵,和她说在后面扶着些自己,因为现在安沅的腿在打哆嗦,站不直,实在是有些羞人,安沅都不好意思说,可是更怕等一下出丑。
  
  不过并没有等到悦书扶她,隋昭城揽过了这活,出了昭沅宫便是揽住了安沅的腰,安沅小小的,才到隋昭城的肩膀,就像隋昭城推着安沅走一样。
  
  安沅委实是不想和隋昭城靠太近的,隋昭城的温度太高了,感觉灼着安沅的皮肤,可是又不好反抗,只能默默的顺从。
  
  隋昭城也是好心,想着她这么累,肯定也站不住,没想到自己媳妇儿从内心嫌弃自己……
  
  两人先去了天乾宫,给皇上敬茶,皇上给了安沅一个大封红,然后送了一箱子夜明珠,差一点闪到安沅的眼睛,没想到皇上这么大方。
  
  夜明珠安沅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么多,又圆润的,大小还差不多的,着实是精品。
  
  然后又去了太庙,给太子太子妃敬茶,也就没什么长辈了,安沅听说本还有一个太子侧妃的,但是隋昭城没说让她去拜见,便也没开口。
  
  不过在离开太庙的时候,安沅总感觉有谁在看着自己,但是瞧了一圈,周围的宫人都低着头,也没看见谁。
  
  安沅以为自己累迷糊了,也没在意,随着隋昭城离开了太庙。
  
  离开太庙后,有一女子从后边的帷幕里走了出来,勾着嘴角,没想到隋昭城瞧上的女子倒也有几分姿色,不比谣儿差,不过身份可比不上谣儿,这样的女人,隋昭城大概也就是贪个新鲜。
  
  也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回到了昭沅宫,隋昭城这几日休沐,本想带着安沅出去逛逛大理,只是瞧她的样子,也知道没心情,便也认命的去批折子了。
  
  安沅回了屋,吩咐人准备香汤沐浴,安沅要好好泡个澡,然后回去休息,不然明天还爬不起来。
  
  隋昭城这个人不愧是战神,在某些地方,让安沅是极为佩服,却也是害怕的,希望今晚上不要来了,不然安沅怕小命给交代出去了。
  
  安沅累的差一点在浴池里睡着了,幸好悦书在一旁看着,匆匆忙忙擦干净就趴上了床,陷入了美梦。
  
   正文 偶遇   隋昭城还是想趁着这几天有空, 带安沅出去玩玩, 来了大理都没怎么出门, 所以晚上格外克制, 只是老老实实抱着安沅, 没做什么。
  
  安沅总算是把心放下, 享受难得的安宁, 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过来的,瞧着母后的样子,也不像是对父皇也多爱, 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觉得尴尬。
  
  安沅虽然从身体上接受了隋昭城,那是因为这是自己的使命,可是心还在自己胸腔里放着, 和隋昭城行敦伦之礼, 还是会有隔应的。
  
  不过想了想,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 还是要准备接受, 不然痛苦的是自己, 如今的生活, 过的比安沅想象中的好太多。
  
  虽然身侧不是自己挑的夫婿, 可是对自己挺好的, 安沅能感受到,比起那些和亲之后被虐待致死的公主,安沅觉得自己命太好了。
  
  既然已经无法回到过去, 不如就尝试接受, 让自己舒服点,也让南褚舒服些。
  
  但安沅明白,这样的接受,只能是身子不排斥,就像是母后对父皇那样,若想让自己全身心的交付,那是不可能的。
  
  这最后一颗父母给的心,属于南褚的心,不能给别人,不能给大理。
  
  次日,隋昭城让尚服司准备了便服,两人带了齐诺和晋南便出了皇宫。
  
  大理的街道倒是和南褚差距很大,尤其是街上卖的东西,很多安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勾起了她的兴趣。
  
  隋昭城带安沅去了大理皇城最大的酒楼,洱源楼,每到一个地方,其美食大概都是不能不品尝的,享其食便也能猜到几分当地的味道。
  
  隋昭城甚少在大理百姓面前露面,且今日的打扮也低调,为了让安沅熟悉大理,并没有要雅间,就坐在二楼靠围栏的四方桌上。
  
  出来外面玩,安沅倒是有了几分活泼,不似在皇宫里终日沉闷,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安沅坐在围栏上的一条小木凳上,趴在围栏上往下面看,大理人穿的衣裳好少啊,都是露胳膊露腿的。
  
  人人都背着竹篓,还有的竹篓里背着小娃娃,小娃娃咬着手指,可爱极了,突然让安沅想到了软软。
  
  不知道软软这个爱哭的小丫头怎么样了,知道自己离开以后会不会找自己……
  
  正出着神的安沅,被隋昭城喊了一句,安沅回过神来看向他,满脸疑惑。
  
  大概是安沅眼中还残余着些许哀伤,让隋昭城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好好的又伤心呢?
  
  “过来尝尝新鲜的水果。”纵有再多疑惑,隋昭城也只能压下,不能多问。
  
  其实隋昭城很怕安沅说她很难过,过的不好,他怕自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么多年,一心只想得到她,是是非非已经不重要了。
  
  “好。”安沅垂下眸子,掩盖了眼睛里的情绪,又恢复了那个乖巧的安沅。
  
  安沅坐回桌前,桌上摆着的是几盘各异的果子,果子都切成丁,然后用竹签子插好。
  
  这些果子都是安沅不认识的,想吃又怕吃,这样犹犹豫豫的表情自然难逃隋昭城的眼睛。
  
  “张嘴,我还能毒死你不成,小傻子。”隋昭城好笑的看着她,径直拿起一个红色外皮的直接推到了安沅唇角。
  
  安沅想着,怎么不把皮给削了,试探的咬下,发现味道绝佳,皮很软,汁水足,吃起来有点像梨,但是长的又不像。
  
  吃了第一口,后面安沅倒是自觉的很,一口接一口,突然觉得这的果子味道真好。
  
  那个青色的梅子也不错,这个红色的葡萄也不错,还有很多安沅不知道名字的,反正吃的不错。
  
  安沅在一旁吃,隋昭城便和她说这是什么名字,不然回宫了想吃不知道什么名字,想吃也吃不到。
  
  “哇,好饱,阿城,大理好多果子啊。”安沅终于放下了手,摸了摸小肚皮,大理的果子总感觉比南褚的甜且新鲜。
  
  “大理靠南,阳光充足,这些都是应季的水果,味道好,若是在南褚你想吃,得从南方运到京城,味道自然不足了。”听见安沅自然的喊自己‘阿城’,隋昭城莫名的觉得欣喜。
  
  “哦哦,难怪。”看来大理虽热,但是好吃的不少,哪里有女孩子能抗拒美食呢?
  
  “嗯,要不要尝尝这里的特色菜?”隋昭城用帕子擦了擦安沅嘴角的汁水问道。
  
  “好饱,要不下次再来吧?”安沅不好意思的接过隋昭城的帕子,自己擦干净。
  
  “好,那走吧。”反正时间还很多,以后再来也可以。
  
  下楼梯的时候,隋昭城的手很自然的握住安沅的小手,安沅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安沅低着头看台阶,突然感觉有人喊了一句,然后隋昭城停了下来。
  
  “城哥哥,你也在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噔噔噔”的跑上台阶,匆匆行礼,想拉住隋昭城的衣袖,满脸欣喜。
  
  “嗯,你怎么出来了?”隋昭城很自然的把手负于后背,让那小姑娘的手落空。
  
  “我听说洱源楼上了新菜,所以来尝尝,城哥哥也是吗?”没拉到隋昭城的袖子,小姑娘倒没什么意外。
  
  “本王带着太孙妃出来见见大理民俗。”
  
  “卿卿,这是宁丞相的独女宁月谣。”隋昭城把手松开,改为搂着安沅。
  
  “宁小.姐。”安沅微微笑了笑,表示一下,安沅的身份,还是不用见礼的。
  
  宁月谣瞧着才刚刚及笄的样子,束的花苞头,耳朵两边有流苏垂落,眉眼带笑,看样子是一个很活泼的小姑娘。
  
  “这就是太孙妃呀,长的好漂亮啊!”宁月谣笑了笑,满脸天真可爱。
  
  宁月谣夸人带着笑,看着便是真心的,只是安沅却觉得有些不舒服,虽然笑的的确可人,大概是直觉,女人的直觉总是莫名其妙的,让安沅喜欢不起来。
  
  再者,她一个丞相女儿,瞧见了太孙妃却不行礼,是否有些失礼?
  
  安沅想了想,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行礼也不过是小事,也没再想了。
  
  “好了,本王还有事情,便先行一步了。”话落,拉着安沅越过宁月谣便走了。
  
  安沅可以感觉到宁月谣和其他女子不同,单她叫隋昭城“城哥哥”,这样的殊荣就是其他人没有的。
  
  但是隋昭城好像也没多喜欢她,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
  
  “她是宁侧妃的侄女,之前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宁丞相而立之年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宠的过了头,有些娇纵,平日里没事就少和她接触。”
  
  隋昭城松开安沅的腰,转回握住手,有些热了这个天气,免得她不舒服。
  
  “好,知道了。”安沅应下,一个小姑娘罢了,自己也难得出来一趟,反正也遇不到。
  
  隋昭城又带着安沅去了皇城外面走了一圈,热了以后,安沅本想回去,隋昭城拉着去了一座山里,里面有一汪溪流。
  
  水清澈见底,还有小鱼游来转去,安沅极少见到这样的情景,笑着用手去捧水。
  
  冰凉凉的溪水,茂密的树林,光影透过树叶打下,不自觉的就让人愉悦。
  
  隋昭城极少看见安沅像现在这样笑,没有戴着面具,只是很纯粹的笑,真心的笑意,隋昭城不知不觉看迷了。
  
  安沅手浸在溪水中,凉凉的,感觉身子都凉了。
  
  很想脱了鞋袜下去玩水,可是这于礼不合,也知道不太可能,所以没说什么,只用手划拉着水。
  
  “卿卿,好了,溪水过凉,莫伤着身子。”隋昭城看着她玩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捉起她的手,用帕子擦干净。
  
  山间溪水过凉,还是不要玩这么久,对身体不好。
  
  安沅微微收敛了些笑容,任隋昭城擦净水,然后由他拉着去了一个茶棚喝茶。
  
  喝了茶又带着安沅随处看看,不过走的都是阴凉的地方,夕阳西下的时候,几人才回宫。
  
   正文 拜月   日子转眼到了八月, 八月十五, 南褚是中秋节, 大理名拜月节, 是仅次于除夕的大节日。
  
  在八月十五这日, 家中的男子一清早就会带上刀箭上山打火雀、野鸡, 猎取节日野味, 姑娘、媳妇们忙着到湖边、池塘里抓鱼,准备节日的晚餐。
  
  长辈姑婆则忙着舂糯米,做大小不同的食物, 四只桌角上各放一个糯米圆饼,每个饼上插一炷冷香。①
  
  待到月亮从山林上空一升起来,就点燃冷香, 全家大小开始“拜月”, 最后,全家老小欢乐地围坐在小方桌旁, 品尝食物, 谈笑赏月, 尽兴方散。
  
  上面这些, 都是尚仪司的女官和安沅说的, 大理民间的习俗, 因为安沅是太子妃,今年宫中的“拜月”活动,便要交由安沅来办, 毕竟是皇室, 和民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安沅自小长在南褚,这样的习俗从未接触,感觉茫茫然,才知道做人媳妇儿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皇上考虑的也周到,让宁侧妃从旁协助,这样也可减少安沅的事情。
  
  宁侧妃是太子侧妃,太子只有一正妃一侧妃还有数位侍寝宫女,太子薨了以后,宁侧妃便搬到了清连殿居住,深居简出,并不经常在宫中出现。
  
  宁侧妃又无皇嗣,又是年纪轻轻便寡,宫中人都对其有几分同情,皇上瞧她不惹是生非,也时常派人照顾,地位还算不错。
  
  如今宫中,能撑起事情的,除了安沅就是宁侧妃了,皇上的妃子都差不多离世,后面皇上瞧着隋昭城是个好苗子,既然后继有人了,也未再纳妃了。
  
  安沅又想起来那个叫宁月谣的小姑娘,她就是宁侧妃的侄女,宁月谣能和隋昭城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必然和宁侧妃有莫大的联系。
  
  既然接下了这个事情,那安沅便要好好做,不能让大理瞧不起南褚的公主,要让他们瞧瞧,南褚公主不是一个花架子,能办好事情。
  
  差不多熟悉了拜月节的流程,安沅在考虑是自己去找宁侧妃,还是等着她来找自己。
  
  按孝道来说应该安沅去见宁侧妃,虽然是侧妃,却也是长辈,可是按规矩来说,宁侧妃是太子妾,安沅是太孙正妃,尊卑又乱了。
  
  安沅也实在是怕闹出事情来,便找隋昭城问了问,不管是对是错,有隋昭城背锅就好了。
  
  本以为隋昭城会让安沅先去拜见宁侧妃,结果隋昭城明明白白和她说等着宁侧妃来,问他为什么也不说,安沅便也随他去了。
  
  既然“主子”都发话了,那安沅听话便是,不必做什么,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宁侧妃上门来。
  
  没过两日,宁侧妃果然上门了,穿着青色素衣的妇人,倒着实是一个深居简出的样子。
  
  瞧着有三十多的年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宁月谣倒和宁侧妃有几分像。
  
  “劳侧妃脚力了。”
  
  “太孙妃严重了。”
  
  安沅行了半礼,宁侧妃也没仗着是长辈,回了半礼。
  
  安沅请宁侧妃到花架下面就坐,还是早晨光景,也不热,有微风,比屋子里凉快。
  
  “听说宁侧妃主持宫中拜月节多年,可得劳侧妃娘娘多指点指点。”安沅亲手递上茶,含嫣带笑。
  
  “太孙妃殿下是大理未来国母,这也是我该做的。”
  
  宁侧妃从进了昭沅宫便是笑着的,给安沅挺亲切的感觉,瞧着是个好相处的长辈。
  
  宁侧妃给安沅详细的说了一遍流程,诗画在一旁记着,聊的差不多了,宁侧妃把话头转了。
  
  “上次听谣儿说见到太孙殿下和太孙妃殿下在皇城游玩,谣儿可是把太孙妃殿下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今日见到,也的确是一妙人。”
  
  “不单单这姿色,连谈吐也是极佳,南褚的公主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宁侧妃捏过茶壶柄,一边给安沅的杯中满上热茶,一边和安沅闲聊。
  
  “侧妃娘娘过奖了,”安沅用帕子掩了嘴角,接话道,“我倒是觉得宁姑娘长的玉雪可人,着实是讨人喜欢。”
  
  “那感情好啊,你们两人也是有缘的,都是互相喜欢着的,以后你们姐姐妹妹也可以好好相处了。”宁侧妃轻抿了一口茶,微抬眼角看了看安沅的反应。
  
  “这倒也是,听殿下说,可是极重视这个妹妹的,我这个做嫂嫂的,自然也是关心妹妹的。”
  
  安沅一开始还以为疑惑宁侧妃做什么提到宁月谣,听到这句姐姐妹妹倒是明白了,原来是想着给隋昭城安排姻缘啊。
  
  要是放在平常时候,那安沅是随意的,只是如今是否太隔应了?
  
  安沅和隋昭城才新婚,宁侧妃就巴巴的跑过来,明里暗里提醒安沅,宁月谣会是自己丈夫的妾室。
  
  还想着安沅能和宁月谣好好相处,哪怕安沅是不爱隋昭城,听了也隔应啊!
  
  再者,安沅是打定主意要和隋昭城好好过的,隋昭城待自己不错,以后纳妾什么的,安沅自然不会管,只是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母说话了?
  
  安沅这性子,也就在隋昭城面前愿意装作娇柔,在其他人面前可没这么多想法,明里暗里还了回去。
  
  这个做嫂子的,自然要和妹妹好好相处,这句话,哪儿也挑不出错。
  
  “太孙妃倒是个伶俐人。”宁侧妃瞧着安沅装疯卖傻的样子,也没戳破,反正结果如何,不是一个和亲公主能决定的。
  
  “宁侧妃夸奖了,想必宁小.姐也是一个伶俐的。”
  宁侧妃:“……”
  
  话不投机半句多,宁侧妃和安沅聊了两句也没什么兴致了,匆匆告辞。
  
  一开始还觉得是个和善的长辈,没想到也是带着目的的豺狼,既然道不同,最终陌路,那吃饭也免了,不如留着自己用吧,安沅也没留她。
  
  隋昭城纳谁为妾,安沅还真的管不着,也不想管,可是别犯到自己头上,没伤着安沅的利益,一切都好说。
  
  可是宁侧妃这人,安沅委实喜欢不起来 ,人家新婚之时来找存在感,着实恶心。
  
  日头烈了,安沅进了屋,把方才诗画记下的东西拿出来瞧瞧,抱着目的的人说的话,可就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待会儿和着尚仪司的记档,一起对照一下,然后拿给隋昭城看看,让他帮忙找人瞧瞧,宁侧妃这人,安沅现在信之五六。
  
  反正现在安沅在大理能稍微依赖的就只有隋昭城了,现在隋昭城还愿意帮着她,那就不用白不用,以后隋昭城有了其他新欢了,想用也用不着了。
  
  晚间用了晚膳,安沅把记下的流程给隋昭城看了看,隋昭城也不大清楚这些事情,只是答应找人瞧瞧,不过有要求,需要安沅拿东西来换。
  
  安沅想了半晌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是隋昭城没有的,直到熄灭了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