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序 公元二零五零年一月一日,外太空势力入侵地球,由于号称“沙宾帝国”的外太空势力有着类似于人类的文明,但文明程度却远远超过人类,还掌控了大半个宇宙的资源。人类军队在沙宾千万大军地打击下节节败退,为了全人类能够延续下去,世界各大国,包括历史仇怨极深的中日、中俄、印巴、巴以、朝韩等,全部签署谅解协议,共同组成人类联军,对抗沙宾帝国。可惜的是,一纸空文并不能让人类真正的同心协力,人类联军极盛时期达到两亿五千万大军,如果真的能够万众一心,哪怕武器科技比沙宾帝国落后,也不至于迅速落败。但人类就是人类,尤其是人类世界的高层领导核心,争权夺利,各有各的小心思。人类联军发挥不出百分之百的实力,连战连败,半年之内丧城失地,拱手让出大半个欧亚和小半个北美。   痛定思痛,不得不承认,人类是最擅长学习外族长处和改进本身缺点的种族,为了稳住阵脚,人类联军发动了代号“生存”的厦门登陆战,这时候台湾还在人类联军手中,而想夺回东亚必须登上大陆。但是,登陆战并不顺利,沙军轻易将人类联军赶下大海,并在人类联军士气低落之际,一举攻占台湾,迫使人类联军不得不退守第二岛链夏威夷群岛。厦门登陆战之后,人类联军又筹划了东京登陆战、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登陆战、阿拉斯加半岛登陆战等一系列登陆战役,但均没有获得成功,这严重打击了人类联军的胜利信心。   正因如此,人类联军高层开始研究超级核弹头,妄图使用核武器消灭外太空势力,这也让联军高层产生重大分歧,有人认为,核武器的确能在初期给予侵略者巨大打击,但不可能完全消灭侵略者,一旦沙宾人盛怒之下展开报复,地球就彻底完了。但核武器是人类文明延续的最后希望,这是目前为止人类科技所能达到的最大杀伤性武器,不动用核武,不取得部分胜利,哪怕是微小的胜利,人类才是真的完了。分歧越来越大,最终成为不可调和的矛盾,一名法国部长级人物联合一群同谋叛出联军高层,虽然这些人全在人类联军地围追堵截下被一一杀死,却说明人类家园已经到了危在旦夕的最后地步。当超级核弹头研究成功,并对沙宾人的太空舰队实施打击,将太空舰队摧毁六七之后,人类联军的末日来临了。   沙宾人真的被惹毛了,先前他们还有心情和地球人戏耍戏耍,就当玩游戏了,现在游戏中的蛐蛐斗鸡竟然敢攻击主人,实在罪不可恕!沙宾人启动了更加先进的文明科技,致使地球磁场紊乱,人类的先进科技几乎瘫痪,导致人类文明的科技水平瞬间倒退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当然,沙宾人自己也受了波及,这是两败俱伤的做法。不过,沙宾人科技依然遥遥领先于地球文明,人类联军很快丢掉了整个欧亚和北美,退守南美、非洲和大洋洲。反侵略战争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而人类完全看不到胜利希望,许多人都产生了悲观情绪,敌占区愿意成为沙宾帝国二等公民、三等公民甚至是四等公民、五等公民的人越来越多。   不为什么,只为了活着,为了吃一口饱饭,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圣人一样,饿死不吃嗟来之食。   反侵略战争开始的下半年,也就是公元二零五零年七月上旬,人类联军和沙军在开罗附近打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会战,双方投入兵力超过两千万,人类联军以伤亡五百万人的代价,歼灭了沙军六十万人。这是反侵略战争以来取得的最大胜利,只是,将近十比一的比例,说明了人类联军和沙军的巨大差距,而一场可以称之为失败的胜利,不可能扭转乾坤,使人类联军反败为胜。   开罗大会战之后,已经到了二零五零年的末尾,人类联军高层启用了新的纪年方式,即从二零五零年一月一日沙宾人入侵开始,将公元纪年改为灾难纪年,二零五零年即灾难历元年。   公元二零五一年一月中旬,也即灾难历二年初,人类联军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澳大利亚保卫战,为了保卫澳洲大陆,人类投入了数十万架飞机和上万艘战舰潜艇,海陆空三军配合,誓要守住澳洲大陆漫长的海岸线。然而,澳洲海岸线之漫长使人类联军不能将兵力集结到一处,沙宾帝国太空舰队轻而易举击溃了科技文明倒退到一战时期的人类海空军,随之登上澳洲大陆。   澳大利亚战役空前惨烈,人类联军伤亡上千万人,依然止不住败亡的命运,最后被逼到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和重要经济城市墨尔本附近,无奈之下,人类联军困兽犹斗,堪培拉及墨尔本大会战开始。堪墨大会战打了四个月,以最后一支人类联军部队被消灭告终,其中人类联军伤亡数以千万计,沙军不过死了一百万人不到,这时候,联军高层不得不坐到一起,决定不再各自为政,要将人类联军统一指挥,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建立联合政权,提前成立地球联邦政府。   以前,不论是时机,还是其它理由,人类种族矛盾尖锐、信仰矛盾尖锐、国家矛盾尖锐等等,致使地球仍然处在一个分裂期,不可能在二十一世纪中叶就成立联合政权。但现在,人类别无选择,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这是真正的救亡图存,人类再不团结,败给了沙宾人,就有可能种族灭绝。   灾难历二年末,澳大利亚战役的半年后,人类文明宣布成立联合政权“地球联邦政府”,所有国家都归于联邦政府管理,人类联军脱胎而来的地球联军也将由联邦政府推选出的全地球战线总司令统一指挥。紧接着,地球联军举行大反攻,在中美洲、北非两条战线上和沙军进行大鏖战,战斗一如往常地惨烈,只是,如果没有一件意外,地球联军哪怕战败,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这件意外就出在联邦政府高层,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又有核心人物叛逃,有一句话说得好:再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   这次联邦政府运气不太好,没能截杀叛徒,致使核心人物投入了沙宾人的怀抱,并带去致命情报。   地球联军莫名其妙地进入沙宾人伏击圈,中美洲方面全军覆没,北非方面也是伤亡惨重。此时此刻,虽然联邦政府还有最后的五百万大军,但谁都清楚,地球完了,沙宾人占领地球只是迟早的事。局势明朗化,择木而栖地“良禽”就变多了,没人愿意选择死亡,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贪生怕死的人比较多。   地球联军在绝望中寻求和沙军决战,非洲战场立刻化成了修罗地狱,当最后一支联军部队被沙军消灭在埃塞俄比亚,人类文明终于滑向了深渊。设在坦桑尼亚的地球联邦政府也很快解散,有的人逃了,有的人自杀了,有的人投降了,不一而足。   随后,沙宾大军占领了坦桑尼亚,摧毁了联邦政府总部,在废墟上升起了沙宾帝国的国旗。地球沦陷后,被当作沙宾帝国的殖民地,大量沙宾人殖民地球。   长公主露娜.苏被帝国当局任命为银河系总督,全权负责银河系的大事小事,可谓封疆一方。   灾难历十九年,持续四年的银河系内战拉开序幕。   在地球范围的内战中,沙宾叛军在格陵兰岛签订《北极条约》,宣告成立“北极联盟”,但随着总督府绞杀,被迫转移,北盟控制了南极洲,因为总督府终于稳定下来,逐步平定其它星球的叛乱,北盟难以取得战果,日本列岛则趁机独立,成立人类文明统一战线(地球联邦政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总督府没有赶尽杀绝,到灾难历二十三年,总督府与两方签署和平条约,承认以南极洲为主体的北极联盟和以日本列岛为主体的统一战线各自独立,战争状态结束,和平时代到来。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间,距离和平条约签署,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六年。 卷一 写在最后的话 拙作草草收场,不说虚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成绩不好。当然,金子不会蒙尘,如果真的文爱情节俱佳,成绩也不会如此惨淡,只能说我的水平还有待提高。 我也算写了不少文字,有幼稚,有慨叹,有愤怒,有无力,更有张狂和怯懦。 唯独没有刻意地恶心人。 或许我在书中对冉闵、袁崇焕的评价太过了,但我坚持我的观点,也仅仅是个人观点,不喜勿喷。 写一个故事最重要的是逻辑,长篇的故事很难说一点BUG没有,但至少要自圆其说,不能别人一看,心里就想:这是他妈的什么玩意? 比如前两天我就看过某故事,其实是H文,一般来说H文特别放飞自我,逻辑什么的认真就输了,不过不吐不快啊—— 说,初中毕业聚会,主角因为“若曦”不告而别去了国外,在聚会上喝闷酒,后来其他人有事走了,只留下主角和四五个女生(都是校花级别),然后某个女生向主角告白,借着酒精的作用,两人——哔——然后剩下的女生受到感染——哔——结果就是五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在床单上开了五朵小红花,再然后多年后主角得知五个小美女都怀孕了,而且都是她的种,更是都生下来了! (注:——哔——自行脑补) 来来来,分析一下,初中毕业聚会,一般也就十五六岁,主角年纪轻轻能力挺强,一夜五次直逼传说中的一夜七次郎…… 嗯,这个不是说不过去,毕竟中华大地奇人异士颇多,青年精力旺盛,五次虽然猛了点,至少在逻辑上没有不可忍受的破绽。其次,五个校花都是原装正品,这个因为设定在初中毕业,虽然现在的孩子很多都比大人还会玩,但十五六岁的原装货也不能说逻辑错误。 接下来才是最扯淡的部分,先说怀孕,一般女性体质不同,除去有病的,有的很难怀孕,有的很容易怀孕,有的多努力几次就有了。但易孕体质不是人人都有的,五个人都是处女,五个人都能一发入魂,这个……恕我直言,我想到了大行于世的抗日神剧。 还有怀孕之后全部选择生下来,这个简直是不能再扯淡了,父母的压力、年纪太小生育风险大、以及周边邻居同学的冷眼——难道每个人都是铁娘子?都能横眉冷对千夫指? 之后的情节我是看不下去,如果作者敢写这五个怀了孕又生下来而且在孩子出生后全没有交男朋友或结婚,主角是她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请原谅我这个注重逻辑而且较真的人,我就勉强不爆粗口了。 在此声明,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洁身自好的女性,也有很多从一而终的女性,也有很多“不管这是谁的孩子,但也是我的孩子,所以谁说都没用,我必须生下来”的女性,更不可否认世界上有一夜七次郎、一夜十三次郎,但是—— 在这里引用豆瓣某网友对《人在囧途》的评价: 【整部电影像是一个科幻故事,在一个貌似中国的地方发生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这个故事里,小三是不闹的,老婆是不介意丈夫不忠的,老师是肯为学生上街乞讨的,售票员是可以为了找钱包的失主跑遍所有旅馆的,农民被撞了之后是不要钱的……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事件在中国都是可能发生的,但是作为一部电影,我建议本片的名字可以改成《感动中国2010精华合集》。 中国现在的舆论政策非常的奇怪,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社会的黑暗面,丑恶现象,电视新闻是可以报道的(一定程度上,下同),报纸是可以写的,书店也可以买到书,但是电影不能拍。中国的电影必须是积极向上的,电影里必须是有好人的,结局必须是好人战胜坏人的,即使电影里有丑恶现象,最后也一定是得到解决的……我为什么要花几十块钱听你放一个半小时狗屁?! 在一个可以用“片中没有好人”为理由来枪毙一部电影的国家,我实在不知道国产片的未来在哪里。中国一边YY要从“经济大国”变成“文化大国”,一边却又不给文化以土壤,没事,让领导们YY去吧,我管不着,能看盗版就行。】 关于《北极雪》的结局,明示暗示都有,在这里说一下:云朵穿梭各个时空找到了老张的意识碎片,最终老张复活,不过两人也分手,人统和北盟灭亡,因为空间秩序摇摇欲坠的关系,总督府高层撤出了地球。留下的是巨大的权力真空以及没有秩序的地球,军阀混战开始了,云朵将率领她的团队重建地球联邦政府,统一全球,并与总督府达成协议,地球作为总督府治下的文明自治体存在。云朵在四十五岁那年急流勇退,之后的一生是平凡的一生,云朵和宋涛约定各自过完平凡的一生,死后回归微宇宙。 总之,《北极雪》是结束了。 温风,二零一九年二月十三日夜于无锡 卷一 第一章 平淡生活(上) 长可及腰的金发在风中飘舞,一袭曳地粉裙的公主戴着璀璨夺目的水晶冠,缓缓倒在名贵的丝绒红毯上,泪光莹然,惹人怜惜。 公主面前有一条被晦暗不明的灯光拉长的影子,影子主人不为公主洁美双颊滚落的颗颗珠泪所动,冷冷道:“你从一开始就该明白,我们的婚姻只是利益交换,如今我已诛杀了昏君——你的父亲。我心愿已了,而我一生从不相欠他人,既是我负了你,你来杀我便是!” 公主哭得更加伤心,双手捂脸,不停地摇头,语无伦次道:“我办不到,办不到!我们同床共枕了四年,我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杀了我父王,我该恨你的,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 一柄宝剑出现在对方的手中,倒转剑柄,他的目光变得温柔,剑尖抵着心脏部位,缓缓道:“对不起。” 等公主察觉不对,放开捂脸的手,入目之处是满地鲜血。 他的胸口插着宝剑,倒在血泊中。 公主吓傻了,下一刻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把他抱进怀里,眼泪又一次不争气落下:“为什么?为什么要死?” 沾染鲜血的大手轻轻抚上公主苍白无血色的脸颊,公主哽咽着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他说:“我爱你。” 公主精心化过的妆全都哭花了,她跟着说:“我也爱你。” 两人对视三秒,然后同时爬起来,面向一个方向鞠躬,齐声道:“谢谢。” 掌声如雷。 灯光完全亮起,两人站在巨大的舞台上,台下是如山如海的观众。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胖子满脸通红,鼓掌鼓得最为起劲。 公主的目光也投向了胖子,胖子身边的一个人捅捅他的腰:“愣着干什么?该上就上!” 胖子鼓起勇气,从座位下面取出一大捧香水百合,起身准备上台。恰在此时,另一个人比他先一步抱着满捧满天星走上舞台,送给公主,公主不由一愣,朝胖子的方向投去一瞥,这才微笑着接过满天星,礼貌地道谢。 胖子没来得及上台,王子公主已经退场,下一个是歌曲节目。 “这人谁呀?真会见缝插针!”胖子唉声叹气地坐下后,身边的人替他打抱不平。 胖子道:“是和云朵一个专业的离栎,在校心理诊所兼职。” “蓝田,云朵这么漂亮,眼馋的人不少,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这个离栎丑不丑俊不俊的,不是劲敌,不过别大意。”那人说,他长着一张混血儿的面孔,线条冷硬,这可能和他出身军人家庭有关。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离栎有女朋友了。”胖子翻了一个白眼。 “谁?” “金森泉,你不陌生吧?” 那人吃惊道:“校花榜第九?” 大学生总是无聊的,校花榜这种东西就是无聊的产物,不过能上榜的各有风姿,没有次品。胖子所在的大学是伊斯卡州迦俐市的第一名校——迦俐大学,在校人数两万余人,女生比例占百分之四十,校花榜共有一百个名额,在八千个对手中脱颖而出,无疑证明了校花们的质量。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那人咬牙切齿。 胖子拍拍他的肩膀道:“努力吧,老赵,说不定你能泡到‘花魁’,我先去后台看看云朵了。” 胖子离开后,那人喃喃道:“高松吗?我倒是有兴趣,不过也就在心里想想,人家看不上我的。” 后台,胖子手捧香水百合进入化妆间,公主王子都在卸妆,听到动静,王子回头,然后笑着对旁边的公主说:“你真正的王子来了。” 公主并不回头,哼了一声道:“他算什么王子?” “我不是王子,可你是公主,公主,请收下吧。”胖子赔着笑把香水百合递过去。 云朵起身拿起花扔回他怀里,不满道:“好好的让你献个花,还被其他人给抢了,张蓝田,你说你能办成什么事?” 胖子不敢回嘴,一个劲儿地傻笑。 说了两句,云朵气顺不少,把花抱过来放在化妆台上。王子已经卸完了妆,不知是不通人情世故还是有意为之,竟然赖着不走。云朵重新坐下,一边卸妆一边问:“我演的怎么样?” “棒极了,绝对是梁思琪的水准!”张蓝田一挑大拇哥,北盟最红的明星就是梁思琪了,她也是全球闻名的影视歌三栖明星。 云朵哼哼道:“我离梁思琪还差得远呐!”说是这么说,嘴角不自觉地流露一丝得意。 王子插口道:“老张没瞎说,云朵你的演技没得说,要是决定进军演艺圈,迟早能成为梁思琪第二……不,超越梁思琪都不是问题!” “净胡说!”被两个人这么一夸,云朵的笑意再也兜不住了,“我才是校花榜第十九,就算是第一的高松和梁思琪比也不过打个平手,我又不是专业演员,在这个小舞台玩玩也就罢了,可不敢出去丢人现眼。” 张蓝田趁着她高兴,顺势道:“云朵,等会儿我们去看电影吧?” 虽然两人已初步确定了关系,但并未达到情侣的亲密程度,老张知道自己其貌不扬,对云朵选择自己时常不安,一心想着把感情升温,减少变故。云朵没多想,点点头道:“好啊,最近有什么新电影吗?” “有几部新出来的,到了电影院看海报,你喜欢哪部我们就看哪部。” “嗯。”云朵终于把妆全部卸完,准备去里间换衣服,临走之前想起了什么,转向男友,“蓝田,你觉得这幕剧的台词怎么样?” 老张随口道:“你要我说实话的话,我只能说,这台词不是一般的烂俗,要不是你们俊男靓女,台下能有多少买账的真不好说。”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今天晚上我哪也不去了!”说完,云朵跑进了里间换衣服。 “怎么了这是?”老张不解。 王子幸灾乐祸道:“你还不知道吧,这幕剧的台词是云朵写的,就等着演完后你夸赞一句,结果你竟然……”摇摇头,然后进了另一边为男演员准备的换衣间。 老张猛拍脑袋,懊恼地直跺脚。 云朵再出来时,温润如玉的脸庞仿佛覆盖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冰霜,老张搓手道:“云朵,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胡言乱语,我不知道台词是你写的……” 云朵叹了一口气,眼前的男人十分局促,就差给她跪下了。老张没有魅惑众生的脸,长得平凡到扔人堆里就认不出来,唯一的优点是身高,有一米八五左右,因为身材高大的关系,倒不是多显胖;云朵一米七二的个子,不算娇小,脸蛋精致,虽然只在校花榜上勉强进了前二十位,实则走到哪里都是百分百的回头率。换下公主服装的她,中长发有序地披散在肩头,上身利落的休闲衫,外面套着羽绒服,牛仔裤配运动鞋,再简洁不过。这才是老张最想看到的样子,同时让他自惭形愧:一低头就看到突出的小肚子,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眼前的佳人? “我开玩笑的,走吧,我们去看电影。”云朵不愿再给男友脸色,主动上前挽住老张的胳膊。 王子出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对情侣有说有笑地走远。 与老张相比,王子就英俊多了,不然也不可能当男主角和校花演对手戏,只是校花的口味独特,选了一个胖子,他也无可奈何。 云朵的演出是在迦俐大学的大剧场举行,由学生会批准,借着校庆的名义来一场狂欢,说起来云朵还是学生会副主席,其中少不了推波助澜。演出之后有庆功会,当然,可参加可不参加,所以云朵直接跟着老张走了。 迦俐大学占地面积在一万三千亩左右,建筑以沙宾风格为主,中国风格和日本风格兼而有之。在校园中心树立着一尊雕塑,是沙宾人信仰的智慧女神特蕾莎,在信仰方面,北盟政府并不专制,沙宾族裔以外的种族允许有各自的信仰;由于历史原因,当年北盟政权从亚洲大陆一路撤退,带走了大量的东亚族裔,以至于在南极洲站稳脚跟后,除了作为主体的沙宾人以外,人口最多的就是华裔和日裔,被北盟政府统称为东亚人,信仰以佛教和神道教为主。 夜凉如水,漫步在校园,云朵哈了一口白气,老张关心道:“冷吗?” 南极洲经过了环境改造,有明显的四季轮回,伊斯卡州在大陆北方,常年处于低温,要说多冷多冷不至于,不多穿点衣服有可能感冒倒是真的。在这颗多灾多难的星球上,科技水平一直停留在灾难纪元启用之前,当年总督府承认人类文明统一战线和北极联盟各自独立,其中一项条款就是不得发展科技,否则总督府将动用武力摧毁独立的两个政权。没有人会认为总督府是害怕科技方面被超越,更不会有人认为总督府没有能力摧毁统一战线和北盟,所以直到现在,地球的科技水平停滞不前,一直在二十一世纪初期徘徊,导致教育领域开始向文科倾斜,理科萎靡不振。 再没有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人们也不用担心时代的高速变化。 对男友的关心,云朵露出甜蜜地笑容,轻轻摇头,说:“不是很冷,我们走快一点吧。” 两人相依相偎,快走到校门口时,遇上了二年级美术教师宋涛。虽然年龄相仿,宋涛却和老顽固差不多,见两个学生你侬我侬的,不禁叹息道:“现在的学生,真是了不得。”他的身材高大,仅比老张低了一点,长相却非常斯文,戴着半框眼镜,书生气十足。 老张和云朵都不是美术系的,不过都去听过宋老师的课,被这么一说,云朵放开挽着男友胳膊的手,不自然道:“宋老师,你这是去哪儿?” 这下轮到宋涛不自然了,咳嗽道:“去外面见个朋友,你们要是有事的话先走吧,早点回校。”然后匆匆跑了,经过校警卫室还差点跌了一跤。 小情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奸情!”老张踮着脚张望,夜色笼罩之下,宋涛已经没影儿了,他说:“宋老师不会去见女朋友吧?”云朵道:“宋老师为人正派,就算见女朋友也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的。”老张失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人家的事我们管不着,我们赶紧走吧,省得错过精彩的电影。” 宋老师的事成了一段小插曲,两人在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电影院。 十分钟后,小两口站在电影院门前,门口有张贴的海报,正是最近火得一塌糊涂、由梁思琪主演的《十年踪迹十年心》,据说是梁思琪出道前后的经历总结,带有自传色彩。海报上的大明星光彩照人,恍若天使,云朵仰着头,赞叹道:“她真迷人,对吗?” 男人这时候当然不能附和,老张立即正色道:“再美也不如我家云朵,梁思琪站我面前我都不带正眼瞧一下的。” “油嘴滑舌!”云朵展颜一笑,拉着男友进去。 电影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共有三个观影厅放映《十年踪迹十年心》,这已经算多了,依旧供不应求。小两口来得不晚,结果到售票口一问,票已售罄,售票员推荐了另一部影片,是关于都市爱情的,云朵摇摇头问道:“最近有什么好的恐怖片吗?” 售票员愣了愣答道:“有,《丧钟》。” “就它了,来两张票。” 票打出来交给云朵,她冲男友拍拍手中的票:“走,八号厅。”说着,欢快地先走一步。 老张趁着女友还没走远,问售票员:“这电影怎么样?有多恐怖?” 售票员笑道:“对不起先生,我没看过,既然是你女朋友选的,你就陪着看呗,情侣看恐怖片可是加深感情的一大利器。” 撇撇嘴,老张去追喊他跟上的女友了。 老张并不是胆大的人,再者对恐怖片真的没兴趣,不过云朵想看,他也只有舍命陪君子。 《丧钟》是恐怖片中的鬼怪片一类,讲述一座城市陷入鬼怪袭击的困境,市民不得不与鬼怪进行残酷战斗的故事。新意,那是肯定没有的,这年头想拍出有新意的电影不容易,褒贬能有个五五开就不错了。云朵看得很认真,时不时惊叫一声,最后直接靠到男友身上,抓着男友的袖子不撒手。老张理解了售票员的话,恐怖片确实能快速加深情侣的感情,加深不了这样搂着就够暧昧的,说不定出了电影院干柴烈火控制不住,直接跑去附近的酒店宾馆开个房间住一夜,至于男人是当禽兽还是禽兽不如,就全凭本事了…… 一场电影不到两个小时,结束时云朵意犹未尽,抱着男友的胳膊出了电影院,握着小拳头道:“这个导演很合我的口味,下次他的片子我还要看。” 到了路口,老张准备招手拦车,云朵阻止道:“反正也没多远,我们走回去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老张没意见,两人沿着行人道漫步,一排排行道树枝叶在月光和灯光交织中投下繁密的影子,冷空气让云朵更是紧挨着男友。迦俐是大陆北方的超级大城市,也是北方城市群的核心,人口在两千万以上,哪怕到了夜晚,街上的行人不见减少,各种娱乐场所亮起招牌,热闹非凡。老张希望时间变慢,路途变长,这样安娴美好的时光越迟结束越好。暧昧的橘黄色灯光向前延伸,两人的影子被不断拉长,云朵吐出一口气,轻轻道:“蓝田,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 因为有些恍惚,没有听出女友话中的异样,老张道:“当然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云朵,你觉得结婚是毕业之前好还是毕业之后好?” “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云朵避而不答。 老张笑了笑道:“是太早了,还有好几年的时间考虑。哦,云朵,我能叫你朵儿吗?” “我妈喜欢这样叫我,这是我小名。” “那我叫你朵朵?” “随你,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云云。” “好,我以后就叫你云云。”犹豫了一下,老张再度开口,“云云,我还从来没问过你,你家里有什么人?你知道我,我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妹妹。” “我家里……”云朵眼神闪烁,“我是单亲家庭,没有见过父亲,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的。” 女友的表情明显不愿多谈,老张不敢勉强,又走了几步,经过一道巷口,突然从巷子里传出女孩的尖叫声。两人俱是一怔,老张没有犹豫,让云朵在原地等待,准备去里面看看,不想被云朵拉住:“我也去!” 老张看着女友的脸,又看看周围漠不关心的行人,无奈地一点头:“好,你跟在我后面。” 情况并不复杂,在进入巷子借着月光进行十秒地观察后,老张就大致得出结论了。 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青年把一男一女逼到死角,男人把女人挡在身后,口上不停地说软话,混混们当然不能被这样打发了,其中一头绿毛的小混混嘿嘿笑道:“本来今天只想和这个妹妹玩玩的,既然有英雄救美的,哥几个也不介意多活动活动筋骨。” 混混们得有七八个人,老张估算了一下就信心丧尽,不禁扭头凝望女友。如果不是下一秒回过头正好看清男人的脸,他都打算不管这事直接带着云朵走了。 男人戴着半框眼镜,赫然是迦俐大学美术系二年级教师宋涛。而他身后的女人,虽然被宋涛挡着看不到脸,却不难看出身上的衣服是迦大校服。 “不管也得管了。”老张握紧拳头,“云云,你先离开。” 虽然不想打击男友,云朵还是拍拍老张腐败的肚子,笑着说:“还是我来吧,我学过格斗术。” “格斗术?”老张诧异,云朵表面上柔柔弱弱的,还真看不出是武者。 把男友向后推了几步,挎着的包丢过去,挽起袖子,云朵整个人的气势为之一变。 终于有一个小混混注意到了巷口的两人,不等他做出反应,云朵几步跑过去把他一拳打翻在地,这一拳击中了他的小腹,疼得他在地上蜷缩成瑟瑟发抖的虾米,可见云朵的爆发力不弱。其他小混混不是呆瓜,同伴被打倒了,罪魁祸首就在眼前,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红毛怒吼道:“臭娘们,你干……”话没说完云朵一脚上踢,红毛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捂着嘴痛苦地呜咽。 这要感谢云朵没有穿带尖儿的高跟鞋,不然红毛的单下巴就得变成双下巴了。 接下来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云朵干净利落地解决了七八个混混,对一个人最多出过两招,往往直击要害。由于没下重手,混混们在地上翻滚着呻吟,实际受伤有限。最精彩的是云朵的腿上功夫,似乎害怕打到小混混身上脏了纤纤玉手,不是紧要的情况下,云朵频频出腿,多是照着混混的腰腹招呼,被惹急了就直奔男人真正的要害,丝毫不见拖泥带水。 略略调匀气息后,云朵冲巷口呆若木鸡地男友招招手,比出一个“V”字胜利手势说:“都解决了。” 混混们陆陆续续爬起来,连句狠话都没敢留,老张朝巷子里走,这些混混互相搀扶着经过身边,一个个唉声叹气,好不凄惨。 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了,对着女友精致的脸,老张半天憋出一句:“军方格斗术?” 没错,云朵用的正是军方格斗术,老张之所以能看出这一点,因为他的舍友之一就是出身军人家庭,有事没事会给他演练几招军方格斗技能。刚才他敢站出来,就是想着依靠从舍友那里学到的皮毛与混混们周旋,伺机让宋老师和那个女学生脱身。没想到女友也会军方格斗术,而且看架势是从小练到大的,七八个好勇斗狠的青年混混在云朵面前和纸老虎差不多!老张着实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就是不知道这收获是好是坏。 云朵无意在此时和男友纠缠这种事,转过头对宋涛和那个女学生询问:“宋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位同学,你……咦,这不是林学姐吗?” 卷一 第一章 平淡生活(下) 宋涛很尴尬,非常特别以及极其地尴尬。   出了校门之后,偶遇张蓝田和云朵这对学生情侣的事立马被他抛到脑后,宋涛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对已经谢顶的中年司机说:“莱卡路四号街龙华大厦,师傅开快一点。”   司机瞥了后视镜一眼,一边挂档一边调侃道:“看你样子是个读书人,这么着急是相亲还是见女朋友?我和你说,女人习惯不准时,用不着急得天塌下来似的。”宋涛摘下眼镜用卫生纸擦了擦,重新戴上道:“师傅,我女朋友很守时的,和我约会从没有迟到过。”说到“女朋友”三个字,嘴角的弧度先是一扬,随之回落,发出似有若无地一声叹息。   经历了半生风雨的司机从这一声叹息里听出了太多东西,出租车开始提速,他说:“怎么,是不是姑娘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不是,不过如果她家里人知道这事,还真的不会同意。”宋涛苦笑。   龙华大厦前,宋涛下车,一眼就看到朝他挥手的姑娘,太显眼了,竟然穿着校服。他赶紧跑过去,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皱眉道:“你怎么穿这身就出来了?”   “没事的,反正逛一会儿就回家。”正说着,姑娘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接起,“妈,我在街上呐,宋老师?哦,碰到了,我让老师陪我买点东西,老师替我补习那么辛苦,总得表示一下。嗯,我知道,我会注意安全的,拜拜。”   挂了电话,姑娘抱住宋涛的胳膊,欢快道:“抓紧时间,回了家一举一动被盯着,就真的要补习了。”   宋涛有点紧张,但都这样了也不好拒绝,两人沿着莱卡路东逛西逛,很快他的手中就提了不少东西,多是吃的喝的,然后准备回姑娘的家。直到在某条街道停步,宋涛想起要买一本资料书,正好对面就是书店,他把一堆东西放在地上,让姑娘原地等待,绿灯亮了过马路钻入书店;谁成想再出来就找不到人了,原地只剩下一堆袋装的吃食,资料书掉在地上,他开始东奔西跑,呼喊着姑娘的名字。所幸离开的时间短,姑娘被混混们弄到了不远的巷子里,宋涛听到动静,急忙赶来,一眼就看出被围在里面调戏的姑娘正是自己的心上人。别看宋涛一个读书人文文弱弱的,硬是推开一个混混挤了进去,把姑娘挡在身后,回过脸就被一只拳头打得鼻血直飙,姑娘吓得直叫,然后就把老张和云朵引来了。   再然后宋涛保持着目瞪口呆地表情,直到云朵把七八个混混挨个放倒,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明明戴了眼镜来着……   没了危险,姑娘扳着宋涛的脸检查伤势,倒不是多严重,嘴角破了一点,药都不用,洗洗就成。这时云朵和老张走过来,前者道:“宋老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位同学,你……咦,这不是林学姐吗?”   姑娘正用随身带的手绢给老师仔细地擦拭伤口,闻言一愣,抬头一看,两个人都不认识。小两口没穿校服,不过女的都叫了学姐,姑娘猜测这两人也是迦大的在校生,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道:“你们是……”   “难怪林学姐不认识我,你是校花榜第二,我连前十都没进。”云朵倒不觉得是校花人家就一定得认识自己,何况对方也是校花,位列前三甲,“我叫云朵,古典文学专业一年级,这是我男朋友张蓝田,摄影专业二年级。”   经云朵一说,张蓝田也认出宋老师身边的姑娘是谁了,正是迦俐大学校花榜第二位、美术专业二年级的林入间。这是一个日本名字,实际上林入间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校花榜名不虚传,能名列第二,自然有过硬的条件,云朵属于瓜子脸,面容柔美;林入间的脸盘比较大,但五官搭配得十分完美,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就是太高了,不穿高跟鞋刚好一米七五,穿上高跟鞋比宋涛都高了半头。   一个为人师表的传道者,一个看着就引人犯罪的美女学生,两人站在一起,还这么亲昵,老张和云朵只是眼神碰了一下,就大致明白怎么回事了。老张心说难怪宋老师走这么急,敢情是约了美人,唉,再正派的男人也很难过得去美人关啊!   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这样下去不行,云朵递给男友一个眼色,老张意会道:“宋老师,你家离这里远吗?”   宋涛颇感窘迫,嗫嚅道:“我是要去林家补习的。”   “我家离这儿就两条街,你们有事的话先走吧,不用担心我们。”林入间马上补充了一句。   云朵想了想道:“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迦俐又没有宵禁政策,几千万人的城市,天黑了总不会安安稳稳的。”迦俐市政府的确没有颁布宵禁政策,不是没有这项权力,是没有必要。况且,真的实施宵禁,就极大限制了夜生活,不仅增加紧张的氛围,也会损害部分经济。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涛不好拒绝,于是小两口陪着这对师生拿回丢在街上的东西,转了两条街,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面止步。云朵抬头望了望,啧啧赞叹道:“林学姐,你家挺有钱的。”   林入间淡淡笑道:“还过得去,只是不愁吃穿罢了。”   宋涛道:“送到这里你们可以放心了,云朵,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云朵点点头道:“宋老师说的哪里话,那我们先走了,明天我和蓝田去听你的课。”   “欢迎你们来,一路小心。”   小两口沿着原路回到巷口,期间没有交谈,站在柔和白光的路灯下面,老张才缓缓出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宋老师和林入间……”   “林学姐本来就是宋老师的学生,又长得那么漂亮,宋老师没结婚,两人在一起没什么不对的。”   “老师爱上学生,压力不小,林入间的家人能同意吗?”   云朵笑道:“那是宋老师和林学姐的事,我相信他们会战胜一切,到时候我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光明正大地喝一杯喜酒。”   老张略略出神,听了女友的话,蓦然道:“云云,你为什么会军方格斗术?”   这句话他已经问过一次,结果被师生恋的事分散了注意力,逮住机会,老张终于又问出口了。   随着夜色加深,温度又下降不少,街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云朵讷讷无言。她伸出手,轻轻道:“怎么还不下雪?”   老张叹道:“这几天都不会下雪,连雨都没有。”   南极大陆毕竟是经过改造才有了人类的宜居环境,位于大陆北方的迦俐市,常年被雨雪天气笼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不分季节。云朵闻言,垂下眼睑,既然回避不了,不如实话实说:“我会军方格斗术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将军,说明白一点,我是军人世家出身,我的哥哥也是军人。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只是不能相认。”   老张皱紧眉头,喃喃道:“北盟好像没有姓云的将军啊……”   “我是随母姓。”云朵的笑容异常苦涩。   “那你的父亲是……”老张心疼不已,却下意识问了一句。   云朵别过脸,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她哭了,声音也显得低沉:“不要问了,我不想说。”   情况很不对劲,有一个当将军的父亲是荣耀,女友却跟受到侮辱一样,结合她是随母姓而不是随父姓的情况……   老张猜测了几种可能,又全部推翻,光靠猜最多猜个七分,具体情况还得靠当事人说明。但云朵的样子让他打消了盘问到底的念头,情不自禁一把抱住女友,老张柔声哄道:“好了好了,不说就不说,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说,咱们回学校吧。”   披散着秀发的小脑袋深深埋在男友宽阔温暖的怀抱,云朵大大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不愿回忆的一幕幕往事又一一浮现——   她从小到大唯一不敢做的是违逆母亲,所以在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那个面容刚毅的男人时,她遵照母亲地嘱咐,叫了一声“爸爸”。还记得那个男人很开心,将尚是幼童的她拥入怀中抱着,从衣兜摸出一把糖果——男人不喜欢吃甜,这是来见女儿前在一家杂货店买的。   这之后,男人并不常来,母亲对此也没有怨言。   直到某一天,一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找到了她,那时母亲不在家,他当着她的面用轻蔑、厌恶地眼神骂了一句:“孽种!”   她茫然地抬起头,大眼睛没有焦距,她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可男孩的不善是显而易见的。   她哭了。   母亲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走了,她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眼角犹有泪痕。之后的很多天,她都害怕男孩再次上门,不过男孩没有来,却来了一个穿着风衣的魁梧青年,自称是军人,接受她的父亲命令来保护母子俩。   到她八岁那一年,她提出向军人学习格斗,军人很吃惊:“你一个女孩子,学这些打打杀杀的干什么?”   “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妈妈!”八岁的云朵说话仍是稚气未脱,但这句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炸响。   军人愣了很久,若有所思道:“我去请示一下,将军同意的话,我就教你。”   过了三天军人才带回那个男人的答复,男人同意了,不过不是要青年军人教导,因为在格斗技术上青年军人并不出彩。教云朵格斗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至多不超过二十五岁,明显的东方面孔,长发染成橘黄色,绑着单马尾,笑靥如花。   第一次见面像那个男人一样,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冲小云朵眨眨眼:“来,姐姐请你吃糖。”   云朵抿着嘴,并不伸手去接,而是问了一句:“你是谁?”   “从今天开始,由我来保护你和你的妈妈,你想学格斗是吗?我可以教你。”   “那个哥哥呢?”   “他呀,有自己的事要办,你爸爸把他叫回去了,我比他更厉害,你信不信?”   小云朵很是失落,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我还不知道哥哥的名字他就走了……”   女人笑道:“有缘分的话以后还会再见的,到时候女大十八变,别吓着哥哥才是。”   八岁的云朵并不能理解什么是缘分,依旧黯然神伤。   女人只得道:“光想着哥哥,不喜欢姐姐吗?想不想知道姐姐的名字,姐姐可以告诉你。”   于是小云朵红着眼睛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银狐,是不是很好听?”   银狐,这并不是女人的真实名字,而是一个代号。不过,小云朵想不到那么多,只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银狐平常对待小云朵很是温和,真到了教导的时候,又异常严苛。   从体能训练这样的基本功开始,银狐制订了一系列计划,包括各个年龄段的训练强度和不能缺少的营养餐。单单基本功就练了整整三年,云朵十一岁生日过后,银狐正式开始了对她的格斗训练。又是八年过去了,当初的小女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娇弱的外表下,谁也看不出来拥有何等可怕的爆发力。用银狐的话说,云朵天赋尚可,也没有错过黄金发展时期,到了成年,云朵的格斗技能处于巅峰状态,缺的是实战经验,这不是靠残酷训练可以获得的,必须与人经过千万次交手才能弥补。   学有所成之后,云朵也即将离开家乡,北上求学,银狐道:“我不能再陪你了,以后的路自己去走吧,元帅也希望你能独立自主。”   长大的云朵对于很多事都已明了,对银狐的叮嘱只是淡淡点头,幽幽道:“原来他已经从将军成为元帅了。”   银狐叹道:“我其实不算外人,不过这事……”最终也没有说下去。   云朵的离开带着决绝,一张飞机票把她从家乡送到了千里之外的迦俐,银狐和云朵的母亲到机场送行,等母女俩把临别前的话说完了,银狐贴上来道:“云朵,不论你怎么不愿意,你身体里毕竟流着元帅的血,好好想想吧,元帅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她是明白人,如果不是母亲的原因,云朵恐怕只会当自己从没有父亲,既然一开始就没享受过父爱,不如就这样吧,血缘关系并不是原谅一切的法宝。   坐上飞机,云朵透过舱窗观察近在咫尺的蓝天白云,忽然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苍凉。   来到迦俐之后,学校生活平淡如水,让云朵的心迅速安稳,除了时不时和母亲通话通视频,她基本上切断了和家乡的联系。云朵主修的古典文学专业是很热门的,因为科技发展受到阻碍,北盟政府选择重视文教领域,使得北盟的文教盛极一时;在一年级的第一学期结束时,云朵认识了张蓝田,那时她收拾行囊,准备趁着寒假回家看望母亲,但不准备待多久,为了躲避与那个男人见面,她决定提前返校。   拖着行李箱走在校园的路上,云朵想起最近有点失眠,正好路过校诊所,她把行李箱提到台阶上,打开玻璃门,准备拿点安眠药。当时张蓝田就坐在一边的长椅上,她随便瞥了一眼,这一眼,两人仿佛经历了一生一世,跨越千山万水,寻遍天山南北,只为此刻相遇。乃至第二学期刚开始,老张捧着一束花向她表白,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为什么?   云朵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在见到张蓝田的那一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排山倒海一般扑来,心痛到喘不过气,把她彻底淹没。   回忆到此为止,她听到男友说:“越来越冷了,我们这就回去。”   擦干眼泪,云朵点点头,被老张轻轻揽着肩膀,走上了回校的路。   再长的路,终有走完的时候。   老张把女友送到了女生宿舍四号楼下,云朵上了台阶回头,两人互相挥手。一直到女友进了楼,老张才手抄着兜慢慢溜达回去,他所在的男生宿舍七号楼在前面一排,得过两个花圃。短短的一条路,老张一直在出神,想着云朵的异常表现,撞到人了才被惊醒。抬眼一看,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两侧,一张没有任何瑕疵的瓜子脸令人惊叹,身着统一的校服,中短裙下的两条修长玉腿由于天冷穿着白色腿袜,倒不像某些女生为了漂亮只穿单薄的丝袜甚至啥都不穿。只是,她的表情未免太冷了,比冰山还冷几分,或者不能说冷,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气质如烟如尘,一双时刻氤氲着雾气的美眸看穿了世间万事,永远波澜不惊,给人的感觉就像笼罩在江南烟雨中一般,仿佛不属于这污浊的人间,用“谪仙”形容也不为过。   好一个古典脱尘的女子!   没有理会对方近乎痴傻地注视,女子俯身将撞掉的两本书拾起,轻轻一抖抱在怀中,冲老张点点头,走了。   老张给了自己一巴掌,赶紧过去道歉,女子止步,目视前方,说:“我知道了。”然后又往前走。   这次老张没再追,这人他认识,同班同学,两人的座位也离得近,在和云朵确定关系以前,他可没少打她的主意。不过,她不是那么好追的,多少男生自信满满,结果碰了一鼻子灰,这些失败者对她的评价非常一致:“冷得要人命!”   她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却阻止不了男生们前赴后继,或许其中有她头顶的光环起作用——   高松理惠,校花榜第一,俗称花魁。   校花榜一百个名额,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肯定差距不小,但像美女这种东西,到了一定程度就是各有千秋了,有的人喜欢这种风格,有的人喜欢另一种风格,还有的比较重口,不一而足。第一和第二第三真要说有过大的差距倒没那回事,但高松理惠被公认为第一,除了脸蛋,超凡脱俗的气质也是重要原因。   爱美是人的天性,但高松理惠被这么多人惦记着,少不了校花榜第一这个光环的推动,许多男生就是为了攀登高峰满足征服欲才对她发动攻势。   可惜,目前为止没一个人成功,最成功的也只是在山麓间徘徊。   目送高松理惠的背影远去,老张失笑着摇摇头,再不多想,返回了男生宿舍,直奔自己寝室所在的四楼。   迦俐大学不论男宿女宿都是四人间,老张推开寝室的门,另外三个人都在。寝室的床位布局由学生自由发挥,由于空间有限,老张四人并没有搞花样,储物柜放在靠门的两边墙角,左右呈“日”字各放两张床。老张的床位靠着阳台窗户位置,旁边同样靠阳台的是赵成业,大剧场观看校庆演出坐在老张旁边的那个人,出生于军人家庭,老张关于军方格斗术的三招两式就是他教的。仔细观察一下,赵成业眼睛是灰色的,这是他的特征,因为他是中俄混血,拥有一半中国血统一半俄罗斯血统。   老张对面是秦魂,和云朵演对手戏的“王子”,热心肠,讲义气,两人关系不错。而在秦魂旁边的床位,是沙宾族的炎龙,由于沙宾族是融合性的种族,取名风格千奇百怪,叫什么都不稀奇;而沙宾族的特点实在好认,瞳孔是银色的,额际还有银眼符纹,虽然可以用科技强行消除,但沙宾族为了保证与地球人类的区别,又自认高人一等,当然不肯把种族特征去掉。   说实话,四人中炎龙的确傲气,所幸不是很严重,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虽然不算多亲近,至少没有产生隔阂。   赵成业见老张回来,不禁道:“怎么不在外面过夜?”   “出了点意外。”老张不愿多说,宋老师的事在嘴边转了转,被他咽回肚里。   秦魂刚刚打完一个电话,闻言不无妒意地说:“是云朵不同意吧?”   老张笑了笑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赵成业叹息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炎龙只是盘着腿在床上看书,没有凑热闹。 卷一 第二章 大梦方醒(上) 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云朵就已发觉有些不对,她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子。   借着蒙蒙亮的晨光,她扫了一圈,没错,是自己的寝室,三个室友还在熟睡之中。云朵抚摸心脏的部位,一阵惘然,为什么,为什么心口这么痛?明明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就失去了任何记忆,真是梦吗?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她想大喊,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披了一件外套,静悄悄地下了床,趿拉着毛绒拖鞋走到书桌前,云朵坐了下来。她拼命回忆梦中发生的一切,然而一无所得,隐隐约约有一个人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不禁怅然若失。她想起了张蓝田,她第一次对男友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第二次说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将军,其实都不对,她的父亲是元帅,北盟总共就那么几位元帅,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所以她没有实话实说。一想到老张,云朵的心酸涩难言,她不清楚人是否有前世,明明和老张相识相恋没多久,她的感觉却如此熟悉,每每望着老张的脸出神,拼命忍住不流泪。   “云朵,不睡觉你坐着干嘛?”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是睡在云朵对面的杨灵。   相较于云朵的高挑,杨灵娇小多了,只勉强过了一米六,相貌中等偏上,一对杏核眼异常妩媚。云朵没有回头,敷衍道:“睡不着起来坐会儿,离上早自习还有一点时间,你接着睡吧。”   杨灵走到云朵斜对面,倚着桌角道:“你思春了?”   云朵翻白眼道:“瞎说什么?真的是睡不着,我有时候有失眠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时间去校诊所拿点药就行了。”   “失眠不一定是生理问题,有可能是心理问题。”   杨灵随口的一句话让云朵愣住了,她讷讷道:“有道理,那你帮我请一上午假,我去校心理诊所看看。”老是做怪梦,说不定真是心理问题,杨灵无意间给了她一个提示。   早自习的校铃响起之前,云朵穿好衣服,出了女生宿舍,不走大道,沿着通幽曲径穿过一片竹林,见到了在苍翠竹林掩映之下的一栋建筑。这就是校诊所的所在地,清静素雅的三层小楼,白色基调,聘请专业医师坐镇,分为不同诊科,心理诊科在二楼。   踏上台阶,正准备推门,一只手伸过来,先一步把门打开,与云朵错身而过。她愣了一下,跟着进去,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紧紧束腰,让她惊讶的是这人背后竟然呈交叉状绑着两把带鞘的东洋长刀。或许感受到了身后异样地眼神,这人回头看了一眼,很年轻的男人,尽管一语不发,眉头紧蹙,面部肌肉绷得紧紧的,依旧做不到吓人——他有一张娃娃脸。   云朵想,这人笑起来定然很好看。   迦俐大学实施封闭式管理,除了老师学生和另外的工作人员,其他人不被允许进入学校。这人显然不是学生,更不是老师,云朵一边猜测着这人的身份,一边靠近楼梯,迎面碰上从二楼下来的同班同学离栎,两人关系不错,校庆演出离栎还送过花,她打了一个招呼:“怎么不去上课?”   “我已经和赵老师、铃木老师申请了,一周除了休息日会有一天在校心理诊所帮忙,我本来就在这里兼职,以前是利用课余时间,现在人手紧张,我来了也缓解不少压力。况且,你也知道,文科不同理科,一通百通,学到一定程度,落下部分课时并不打紧。”离栎索性在楼梯口和云朵说话,“你来诊所,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最近失眠,觉得再吃安眠药没什么作用,就想着是不是心理上的问题,所以准备到二楼找位老师看看。”   离栎不在意道:“失眠确实有心理方面的影响,不单纯是生理的不协调,那你去吧,我朋友来了。”他朝娃娃脸一指。   云朵看看他,又看看娃娃脸,诧异道:“这是你朋友?他怎么进来的?”   迦大的封闭式管理虽然严格,却不是不近人情,真是朋友被带进来倒不难,然而娃娃脸背着两把刀,正常情况门卫是无论如何不会让这样的人进入校园的。   离栎没有解释,神神秘秘道:“他自有办法。”   云朵摇摇头,不去纠结这个问题,既然是同学的朋友,怪异一些就怪异一些吧,她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在二楼的转角,云朵回头望了一眼,离栎和娃娃脸说了几句话,两人随即出了门。踌躇片刻,她还是上了二楼,在走廊上左右转了转,找到心理咨询一号室,敲敲门,听得里面一个醇厚苍老的声音说:“请进。”   房门一开,云朵见房间正中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皱纹深刻、眼神明亮的老人,穿着得体的西装,已有七旬开外,仍精神矍铄。面对青春无限的学生,他轻轻点了一下头,指着对面的沙发说:“坐吧,这位同学。”   云朵是按着门牌找的,心理咨询室共有四个,分为四个独立的办公室,从一号到四号,她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数字越靠前越有地位,所以直接选了一号室。面对当自己爷爷都富余的老人,云朵并不拘谨,坐下后扫了一眼办公桌上摆的名牌,上面一行小字“高级心理咨询师”,下面三个大字“钱伯程”。在文字和语言方面,官方认定官方文件只能由沙文书写,正式场合也以沙语为标准,但不限制各种文字语言的传播,在官方备案并获得联盟院(北盟立法机构)通过后,即可获得合法地位。因为北盟以沙宾族、华裔、日裔为三大族群,所以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沙、华、日三种文字,至于语言,一般以各自族裔的母语为准,交流不算困难,成年之后北盟政府免费为境内公民植入一种语言芯片,可以进行不同语言之间的简单交流,当然,若想精通,还得通过学习。   云朵开门见山道:“钱老师,我是一年级新生,叫云朵,我最近睡不安稳,您觉得是不是我心理上出了问题?”   “心理问题常见的有童年时期造成的阴影,通常是家庭暴力和父母不和,还有就是经历过影响人生的事件,我说的是心理问题严重的。”   “我应该不是很严重,我只是失眠,老做怪梦。”   “具体说说。”   云朵努力回忆了很久,最后颓然地一摇头:“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明明梦里那么清晰,醒来后却没有一点印象,我只记得梦里的我非常悲伤、痛苦。”   老人想了想道:“如果你小时候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又不曾经历过对自己有巨大影响的事件,我能给出的解释只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八个字了。”   接下来老人给云朵举了一些例子,都是因为童年阴影或重大事件而造成心理问题的典型,有的甚至走上了犯罪道路。云朵低头思索片刻,再抬头时决定吐露一些隐私,眼前的老人和蔼可亲,让她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感:“钱老师,实际上我是单亲家庭。”   老人点点头道:“单亲家庭的孩子出现心理问题的确实不少,因为从小缺少父爱或母爱,又得承受同龄人的异样眼光。阴影逐步放大,不及时疏导的话,心理上畸变的概率比正常家庭大很多。”   “您听我说完,我是我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六岁以前我只见过妈妈,没见过爸爸。到我六岁那一年,我才见到爸爸,可我并不开心,因为在那之后爸爸的儿子——算是我的哥哥吧,血缘上是亲人,跑过来骂我是孽种。”云朵吸了一口气,仰起头,不让泪珠滚落,“钱老师,我小时候并不是无忧无虑,但真要说有什么心理问题倒不至于,来到迦俐的时间尚短,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哦,对了,我交了一个男朋友,说来奇怪,我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非常熟悉,仿佛早就认识了,而且面对他我的心疼得厉害,不知是什么原因。”   “一见钟情?”老人用了一个疑问句。   云朵破涕为笑,想不到老人还很幽默,她摇摇头道:“不是,这方面我还是分得清的,他又不是帅哥,甚至不善言辞。”   老人没有轻易下结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情况很奇怪,我也拿捏不准,要是你有兴趣,可以多找我几次,我们多聊聊。你也可以直接找我的学生,他叫离栎,一年级古典文学专业的,很勤奋的小伙子,也很有天赋。”   “我知道,离栎是我的同班同学。”   “那就太巧了,你们是同学,接触多,说不定他能发现一些问题。”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人顿了顿道:“有。”   “什么办法?”   “催眠。”   迟疑片刻,云朵道:“催眠?”   “对,人的记忆并不会消除,只会封闭。只要进入催眠状态,哪怕你是再健忘的人,通过催眠师的引导,也能想起一毫一厘的细节,你愿意被催眠吗?”   云朵倒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血缘上的父亲是元帅就算被人知道了也无所谓,心里没鬼的她立即点头同意。老人也不拖沓,起身绕过办公桌,云朵正襟危坐,老人微微一笑:“不用这么紧张,放松就好。”   这不是一句话就能起作用的,云朵依旧有点忐忑,老人转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说:“渴了吧,来,喝杯水。”   云朵伸手去接,哪知老人的手一滑,水杯向地上掉落,不禁疑惑加茫然地抬头望着老人,她可以看出老人是故意的。杯子掉在地上,瞬间粉碎,就在破碎声响起同时,两人都被溅了一身水,老人喝道:“闭眼!”   云朵又是愕然,不知所措,紧接着老人拿出手帕,说:“拿着擦擦。”   手帕被放在云朵手上,她的眼神已经从愕然变成了呆滞,老人抓住时机道:“现在,你可以放松了。”   云朵的手心里躺着洁白的手帕,她低垂着眼睑,面部肌肉完全松弛,眼神空洞,老人继续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云朵。”   “你是哪里人?”   “玛雅,我是玛雅人。”   玛雅,位于南极洲东南部,并不靠海,依靠一条内陆运河与海洋联系,类似南京。值得一提的是,玛雅是北盟首都,拥有中央直辖市的地位,是全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科研多方领域的中心。   “你家里有什么人?”   “我有妈妈,没有爸爸,我和妈妈从小到大一起生活。”   “见过爸爸吗?”   “见过。”   “喜欢爸爸吗?”   “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他抛弃了妈妈。”云朵眉心拧了一下,显然这样的回忆并不愉快,“我好多次看到妈妈躲在被窝里哭,而那个男人却从不出现,偶尔出现一次,妈妈开心极了,想多留他几分钟都不行。”   “除了爸爸,对哥哥感觉怎么样?”   “没感觉,他是我哥哥,我承认,但我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我知道他看不起我。”   “好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说说你的男朋友吧,他叫什么?学什么的?”   “他叫张蓝田,二年级摄影专业。”   “很不错,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是不是?”   “是的。”   “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一些怪梦?”   “嗯。”   “你觉得和张蓝田有关?”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我不知道,因为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云朵的额头开始冒汗。   “不用着急,我们慢慢来,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与蓝田在一起之后的不久。”   “这么说,真的和你的男朋友有关?”   “我不知道。”   “第一次做怪梦的时间还记得吗?说详细一点。”   “记得,是灾难历四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   灾难历是人类文明统一战线的官方纪年方式,并不是北盟官方承认的纪年,总督府更不可能承认灾难历的合法性,但灾难历早已得到多数地球原住民的认可,许多文献都以灾难纪年记载历史事件。   “好,就让我们回到三月二十四日,去看看你的梦里发生了什么。”   “我……”   “别怕,这没有危险。”   云朵表情紧绷,勉强点头:“好。”   “进入梦境,你第一眼看到了什么?”   云朵抿着红唇,贝齿紧咬,再开口时带着颤音:“血!血流成河!”   云朵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高楼大厦渐次倒塌,天崩地裂,规模空前的海啸、地震、火山喷发席卷而来,到处是逃难地人群,不论是地球人类,还是自诩高贵的沙宾人,在这样的大灾难面前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云朵迷茫地站在人群中,脚下一片血红,对面也站着一个人,一个外表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银色瞳孔以及额际的银眼符纹证明了她的身份。女人穿着总督府的橄榄绿元帅礼服,沙宾人和地球人一样是陆地文明,不同的是地球人经历过母系社会之后便进入了父系社会,沙宾人则始终维持着母系社会,整个社会秩序也以女性为核心,女人成为元帅司空见惯。至于沙宾人的年龄,不能从外表判断,经过无数次科技改造,哪怕是普通沙宾人的寿命也能达到两百岁,有钱人还可以通过一系列尖端科技维持青春直至死亡。   她是谁?   云朵想靠近一些,脚底却仿佛生了根,无法挪动分毫。   对面的女人娇小玲珑,姿容俏丽,沙宾族出产俊男靓女,相貌方面最不济也能达到及格线,没有歪瓜裂枣,这是基因优化的结果。云朵不知不觉被她吸引,女人张口说了一句什么,根本听不清,旁边的大楼突然歪斜,继而解体,瞬间将女人淹没在一片瓦砾中。空气开始波动,形成一个个黑蓝交间的漩涡,天空竟然出现了裂痕,云朵只觉得心几乎跳到嗓子眼,脸上全是崩溃的泪水还不自知。   面对这等怪异的末日景象,她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害怕,而是悲伤。就像一个人,从不在人前提起以往,甚至每天微笑生活,其实谁也无法清晰感到这人有着怎样的伤痛。   恍惚间,充满威严的母性声音在心底回荡:“孩子,当你明悟的那一刻,你就可以重新获得我给予的力量,拯救万千生灵。”   云朵来回转身,全是人,她紧紧握着拳头:“是谁?”   “去吧,无数的考验在等着你。”   下一刻,汹涌的洪水淹没了城市,云朵眼睁睁看着自己也被吞噬,禁不住尖叫:“啊——”   瞳孔骤然放大,又很快回缩,手帕落在地上,云朵直起身子,一身冷汗,把面前的老人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   她抹了一把额头,手心湿漉漉的,怅然片刻,对着老人摇头:“谢谢您了钱老师,我没事。”   “那……”   云朵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说:“我要走了,有空我再来找您。”   老人讶异道:“你不听听你被催眠时说的话吗?”   “不需要,我都知道了。”   在老人惊愕地目光中,云朵出了一号室,转身下楼。   我到底是谁?   这是云朵极力思考的问题,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又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阻隔,不得其解。   就这样恍恍惚惚出了校诊所,下台阶时耳朵一动,似乎有什么动静,她循着根源踅摸,在校诊所后面挨着竹林的空地看到了三个人,其中就有娃娃脸,对面是两个青年男子。利用墙体挡住自己,云朵本来不想偷听,不过娃娃脸形迹可疑,还背了两把刀,一时的好奇心驱使,让她迟迟不肯离去。   娃娃脸道:“这里是北盟的地盘,你们哪来的回哪去,我绝不为难。”   “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说什么为了信仰都是假的,既然上头派我们来了,就不可能空手回去。”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说,他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低低的,说话时也一直低着头,无法看清面容。   身材高大的男子说:“只来了你一个,可见你们老大并不确定东西就一定在校园,能不能拿到东西,各凭本事如何?”   “你们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吗?”娃娃脸呵呵笑了起来,“我只是先锋,等确定了东西在这里,立马会有更多的人赶来,别忘了,这是我们的主场。”   矮个子也跟着笑道:“我知道你们盯了这里很久,甚至还派了人扮成学生查探,就是刚才那个人吧?用时用力,却不一定能有收获。”   云朵错了一下脚,心中猜测这个所谓扮成学生查探的人应该是离栎,就是不知道这伙人究竟为了什么才费这么大心,搞得和谍战片似的。   娃娃脸还待再说,心念电转,脚下一动,直奔云朵的藏身处而来。云朵反应也是极快,见被发现没有急着逃走,娃娃脸出手的第一时间她就知道自己能应付,果然,娃娃脸一拳击出,她一手架住,一手向其肋下袭击,谈不上深仇大恨,她不愿下重手。   这一招逼着娃娃脸舍弃攻势,向后退了一个身位,紧接着出腿,被云朵一眼看穿,一脚把他的腿压了下去,反手一肘给了娃娃脸胸口一下。娃娃脸连连后退,脸色有些发紫,咳嗽了几声,望着云朵的眼神变得惊讶:“想不到一个小姑娘身手还不赖。”   那边的高个子矮个子就站着看热闹,并不来帮忙,这不奇怪,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可知不是一伙的。   云朵慢慢举起双手,从容道:“我不是有意偷听的,你们继续,我走了。”说是这么说,她保持着警惕,一点一点挪步,   娃娃脸立定身体,从背后抽出一把东洋刀,竖在鼻梁之前,郑重道:“福原优,请指教。”   这句话刚说完,云朵就觉得不对,本来气场不强的娃娃脸骤然气势冲天,刀落下时她有一种错觉:如果不远远躲开,哪怕没有劈到身上,照样是一死百了的下场。   顾不得衣服脏不脏,她就地一滚,避开了这一刀,刀身带着空气落了空。云朵头皮发麻,刚才那一瞬间真有一脚踏进鬼门关的感觉,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刀!   对女学生的恐惧和心理活动,自称福原优的娃娃脸似乎非常明了,淡淡道:“刀是普通的刀,关键在于使刀的人。” 卷一 第二章 大梦方醒(下) 这是云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死亡,说实话,没人会喜欢这种感觉。   福原优并不打算杀人灭口,出了第一刀之后,反手归鞘,说:“你走吧,不论你听到什么,最好烂在肚子里,有时候一句话就可能要了你的命。”   还以为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未曾想人家不像电视电影那样被人偷听几句秘密非灭口不可,云朵不敢多待,飞快跑了。   她人生中第一次遇到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绝对不是科技的运用,是一种她不了解的神秘力量。福原优并非格斗高手,和云朵过了几招就颇为狼狈已可初步判断,但拔了刀像变了一个人,只一刀,还是劈空的一刀便让云朵失去了信心,如果对方痛下杀手,她最多再躲三招。   飞一般穿过竹林,进入校园中心地带,来来往往地学生让她安心不少。这时候也没有地方可去,云朵拍拍身上的土,朝古典文学专业的教学楼走去。   迦俐大学由于专业均衡,每个专业必占用一栋教学楼,有的占用两栋。古典文学系教学楼一般被称为古典楼,云朵所在的教室在四楼,有两个专业教师,均为女性。她很快赶到目的地,正好赶上第三节课上课,她坐到座位上,先和同寝室的几个人打招呼,随即一扫四周,离栎正坐在不远处冲她微笑,她心下犹疑,不能确定这位同班同学是否真的有什么秘密。   这时瞥到了旁边的金森泉,云朵一想金森泉和离栎是情侣关系,说不定能察觉一些异样,遂转了身,挡住离栎的视线说:“金森,问你一个问题。”   离栎并非帅哥,长得中规中矩,最大的特点是温柔,又有才华,所以不少女生对之青睐有加。金森泉不过一米五五的个子,性格活泼,长相甜美,两人在一起倒不显得突兀。   金森泉没有察觉到云朵的异样,随口道:“什么问题?”   “你和离栎交往多久了?”   “快三个月了。”   “离栎对你很好吧?”   “当然。”金森泉的脸上满是甜蜜。   “他有没有异常表现?”   “什么意思?”   “就是约会时突然有事把你一个人丢下,或者有时候鬼鬼祟祟的,不想让人发现,又或者……”   金森泉打断了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朵尴尬一笑,果然还是太明显了,她只能换一个角度:“你别误会,你知道我和摄影班的张蓝田是一对,我只是看到离栎带进校园的一个朋友有古怪,你知道他有什么古怪的朋友吗?”   “是吗?”金森泉还真好糊弄,立刻跟着云朵的节奏走,“这么说起来,离栎性格那么好,朋友真的不多,除了本班同学,外班的基本不认识,最多走路碰上点个头。”   云朵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疑点,性格好,却不喜欢交朋友,当然,这也不是不能解释,人家交不交朋友那是人家的私事,轮不到外人管。她无意识地翻着书,猛然醒悟:我关心这些干什么?不论那个叫福原优的娃娃脸和另外两人是干什么的,她置之不理就是了,反正没危险,冒然去趟浑水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正这么想着,讲台上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同学们上课了,跟我翻到第四十六页,我们今天学习欧洲文艺复兴、中国唐宋文化和沙宾新文明萌芽三者之间的对比。”   云朵抬眼望去,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正是一年级古典文学系的两位专业教师之一铃木洋子,据说和学生有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了,吃饭的时候张蓝田等在古典楼下面,云朵出来见到他,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去瞄随着人流而去、和金森泉有说有笑地离栎。人实在太多了,老张不清楚女友在看什么,催促道:“云云,快一点走,要不然抢不到位子了。”   云朵甩甩头,仿佛就这样把所有的疑惑、所有的好奇都甩到了九霄云外,应了一声。两人跟上人群,直奔食堂,这是一栋五层建筑,每一层都有供应食物的窗口,不会少于十个,占地广阔,还有地下超市供学生消费。小两口准备去二楼吃饭,可巧的是,云朵略一扭头,就看到和娃娃脸对峙的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夹在人群中,矮个子依旧戴着棒球帽看不清脸,高个子长得挺帅气,由于身材高大,显得瘦弱。能发现这两人不单单是运气问题,周围全是穿校服的学生,就两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装,多多注意一下,锁定目标不难。   云朵又恍惚起来,和老张在二楼走了一圈,打了一份饭坐下来悠哉悠哉地享用,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一高一矮。一顿饭也就食不知味,还是老张抽了一张餐巾纸给女友擦嘴,说:“你怎么从刚才到现在就怪怪的?”   云朵内心挣扎片刻,不准备对男友吐露实情,她不止有好奇心,更兼最近频频做怪梦,一高一矮白天不方便行动,最大的可能是晚上动手。她随意敷衍几句,老张看出她的情绪不高,不明所以,又不好逼问,无奈道:“那我送你回宿舍吧,好好睡个午觉。”   “不用了,你先回去,我看到同寝的几个人,这就过去找她们说说话。”   老张去把两人的碗筷洗了,放到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云朵朝他挥手。他已经感到女友在隐瞒什么,可女友摆明了不想说,他也无法可想。   一直到老张完全消失在二楼门口,云朵马上扭头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搜索一高一矮,刚刚找到一点影子,一个人就坐在对面,挡住了视线,微微笑道:“云朵,在找什么?”说着把手中还剩半碗的牛肉面放下,用筷子挑了几下,吹吹热气。   “离栎,你认识他们?”云朵平静地望向对方。   离栎埋头大吃,闻言咬断一根面条,耸耸肩道:“老朋友了。”   云朵了然道:“他们是什么人?”   “不愧是陈帅的女儿,直截了当,可你该明白一个道理:好奇心害死猫。”离栎语出惊人。   云朵身子僵硬了一瞬间,旋即冷冷道:“看来你很明白我的身份,金森呢?”   “单纯的姑娘好哄,她已经回去了。”   “你总有离开迦大的一天,到时候金森怎么办?”   “小姑娘哭一场,聚餐喝酒,唱歌吼两嗓子,再过一段时间,还是万众瞩目的九号校花。”离栎还真的设想了一种可能。   云朵忍不住骂道:“人渣!”   “我是实事求是。”   “你们应该在找一样东西,东西可能就在迦大,所以才有你和那个福原优先后踏足,至于那两个人……”云朵远远投去一瞥,高个子男人竟然冲他微笑挥手,看来早就察觉被人偷窥了,“既然是在北盟的土地上,和你们又是对头,他们是总督府的人,还是统一战线派过来的?”   “因为你的身份,福原不敢杀你,当然也可能和他自己心软有关,不过,你要是过问太多,下场绝不会太好。”离栎完全没有替同班同学解惑的兴趣。   “为了金森,这事我管定了!”原本她没有理由掺和这种事,毕竟已经牵涉到三大势力的交锋了,但现在她有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理由,金森泉和她的关系不错,就算是为了给朋友出头吧,云朵如是想。   “那我不得不从民族角度给你做做工作,小泉是日裔,你是华裔,而我,也是华裔,你觉得有必要为了一个日本女人同室操戈吗?”   说的多高尚啊,云朵却毫不留情地一个白眼丢过去:“都是沙宾人统治下的猪狗,难道我还会介意这个?”   离栎有点急了,把最后一点面汤喝完,擦擦嘴道:“看来有必要请个有份量的人劝劝你了。”   “谁来也没用!”   “银狐说话也没用吗?”   云朵一怔,从她北上求学开始,银狐就离开了云家,不再和云朵联络。离栎把银狐搬出来,由不得她不吃惊,再怎么说这也是那个男人的属下,不是能随便呼来喝去的阿猫阿狗,如果连银狐都被离栎找来,她不得不重新评估其背后的强大势力。   “你们在北盟中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次离栎没有打哑迷,斟酌着答道:“算是总统府的直属武装吧,只有总统能指挥我们,其它部门除了配合不具备指挥权。”   这么说的话,离栎所在的组织无疑是特殊存在,北盟总统的权力很大,但在调动军队的时候还得协调内部,直接隶属于总统指挥的组织,有点禁卫军的味道。失神过后,云朵没有改变立场,坚决道:“我不管你们的组织是怎么样的,是归总统指挥还是总理指挥,只要还在北盟校园内,我就得搞明白你们干的事。你们能调查出银狐的存在,就该知道我的一身功夫是银狐教的,连福原优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可不是累赘。”   离栎哭笑不得道:“拳脚功夫别说福原不如你,我也白给,但你不是没见识过福原的刀,那一刀下来,若不是刻意留情,你还能囫囵站在这里?做梦吧!”   那一刀的确让她心有余悸,她不得不承认一旦福原优出刀,自己能躲过一次,难以躲过第二次。还想再说,离栎不耐烦道:“行了行了,你要真想一探究竟我劝你早早洗了睡了,不过……”他故意停顿片刻,见云朵目光灼灼,似乎就等他拒绝再一次嚷嚷,“不过,你的身份特殊,我给你一次机会,在迦大校园的范围内,你可以跟随我们行动。”   “真的?”云朵不敢置信,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离栎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道:“有一个要求,不得对外泄露半个字。”   “这个容易。”云朵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什么时候行动?”   “你介入的时机很巧,这段时间已经有了眉头,今天晚上十点月亮湖碰头,逾时不候。”离栎不等对方答复就端着碗离开了。   云朵朝一高一矮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经不见踪影,她默默攥紧拳头,心下有了计较。   下午,由于没有专业课,云朵和老张如约去旁听宋老师的美术课,就坐在林入间的后面。宋涛假公济私,好几次和林入间眉来眼去,对小两口视若不见,云朵偷偷凑近老张说:“没想到温吞的宋老师还有这么火辣的一面,你说得不错,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起立,向老师致谢,然后各做各的事。宋涛来到林入间身边,这时才略感尴尬,对小两口道:“你们真的来了?”   “言出必践,这是我的老师多次教导我的。”云朵眯着眼,笑容暧昧,她说的老师,指的是银狐。   宋涛假装咳嗽,避过云朵灼热的目光,林入间及时开口:“不介意的话,我们今晚去吃个饭吧,我知道有家餐馆味道不错。”   老张道:“还是不用了,我们今晚有事。”   “对,我们有点事,这饭以后再吃。”云朵非常配合,而且她也的确有事。   出了美术楼,云朵道:“蓝田,今晚我有事,你没事的话不要找我。”   老张笑道:“你以为我是敷衍宋老师才说的有事?”   云朵把一缕秀发往耳后顺了顺,疑惑道:“你今晚真的有事?”   老张的表情变得古怪,进一步道:“我的事,其实也是你的事。”   云朵莫名其妙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蓝田,我是真的有事走不开,你的事可以往后推推,过了今晚我再陪你办,或者你自己办了也行。”   老张唉声叹气,似乎很是失望,无精打采地说:“行了,你去吧,我自己办没问题。”   云朵挠着头走了。   天色逐渐昏黑下来,云朵拿出手机一看时间,刚刚过了五点,一边走一边想着怎么打发这无聊的空隙。不知不觉竟然又走进了竹林,过了竹林可就是校诊所,她止步返回,一扭头就看到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黑西装黑墨镜,甲乙两个人,跟电影里一模一样。云朵却是习以为常,冷冷道:“今天我不想和他见面,改天再说吧。”   “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   “滚!”云朵吐出一个字,准备从另一边过去,结果甲立刻跟上,伸手来抓。   就是要等着对方先动手,云朵积聚全身力量猛地向前冲,撞到甲的胸口,这一撞几乎把甲的内脏撞碎,捂着胸口后退,脸色狰狞,十分痛苦。与此同时,乙一腿扫过,云朵为了对付甲失去先机,无奈后撤,避开了这一腿。她知道两人对付自己有诸多顾忌,不敢下狠手,乙又一腿攻至,上半身随时准备协调过来,在云朵眼中破绽不多,有的甚至是故意露出的,她又一次后退,紧接着在乙的脚落地一瞬间跟上,闷了对方一拳,这才出腿扫向腰间。乙比甲难对付多了,借着受了一拳的作用力退了一步,这时候他被彻底激怒,决定不再留手,哪知不等蓄力,云朵淡淡飘来一句话:“我跟你走。”   乙几乎憋出内伤,甲慢慢爬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管怎么说,既然云朵放弃抵抗,他们就不能再动手了。乙侧开身子,伸手道:“请。”   云朵朝某个方向投去一瞥,跟在两人后面走着,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轿车倒不是车中贵族,但那车牌够吓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战区专用。你的车再贵,再有名气,碰到军车照样绕着走,云朵面无表情地在甲主动打开第二辆轿车的车门后钻进后座。早有人在后座等待,穿着晚礼服,头戴一顶黑色的丝绒圆帽,云朵用余光扫了一眼,讥讽道:“你这是刚刚结束交际,还是准备去参加一场舞会?”   “都不是,这是穿给你看的,好看吗?我的妹妹。”这人说话柔和,一张刚毅的脸庞充满着男人气息。   “我没时间看你演戏,有事就说,没事我就走了。”   “真是狠心呐,明明是亲人,却这么冷漠。”   云朵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大的笑话:“我亲爱的哥哥,你再这样说话我真要吐了,我还是觉得你叫我‘孽种’顺耳,毕竟我的确是孽种。”   “别这么说嘛,你也是父亲的血脉,这点谁都得承认。”   “行了,你再不说我马上下车,没时间陪你演兄妹情深的戏码。”云朵恶心死了,不停挠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男人这才正色道:“老爸最近要以军方代表的身份访问统一战线,经过我的提议,老爸决定带上你。”   “这种国家层面的访问活动为什么带我?我有什么用?”   “树立形象,说不定你还能得一个友好大使的头衔。”   云朵明白了,不过还有一个疑问:“我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要带也该带你。”   “有时候娇弱的女孩子比男孩子更能发挥作用,虽然你并非弱女子。”   云朵一翻白眼道:“别说没用的,我去可以,但我的身份是大问题,总得解决。”   “简单,对外宣称你是我的干妹妹,老爸的干女儿。”   “真好,还是女儿,还是妹妹,却从亲的变成了干的,从遮遮掩掩到正大光明。”云朵无时无刻不在嘲讽。   男人忽然换了话题:“对你男朋友满意吗?”   “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毕竟你是我妹妹,他要是对你不好,我肯定为你出头。”   “用不着!”云朵开门下车,关门之前最后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走?”   “等通知,你不用操心,自有部门和学校协调。”   云朵毫不留恋地走了,男人透过车窗静静看着,一直到看不见了还不收回目光。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看一眼,接起就说:“和云朵沟通了,没问题。”   那边一个女声说:“阿青,那毕竟是你我的妹妹,又有银狐护着她,这次云朵跟老爸去统一战线,我不希望看到她出事。”   “你的好心好意,我们亲爱的妹妹知道吗?”   “我只是在警告你,别太过分。”   电话挂断了,男人看着手机屏幕发了半天呆,终于自嘲一笑,吩咐司机:“开车吧。”   云朵回到了竹林,老张在这里徘徊不定,一看就知道等了很久。云朵刚才就发现他躲在暗处,应该是疑心自己的怪异表现,她又拿出手机看时间,五点半了,时间早得很,必须把老张打发掉。正想收起手机,她像发现了什么,盯着手机屏幕的日期怔怔良久,最后嘴角漾起一丝苦笑:原来今天是四月五号啊……   似乎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云朵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沉重无比,老张站在那里,不等她开口便问:“云云,那是谁?”   “算是家人吧,以后再给你详细介绍。”云朵轻轻揭过这一页,然后就变成了结巴,“蓝田,我不知道……不是,我忘了……也不是,我就是一时情急,对,一时情急,所以不记得今天是你的生日。”   老张的生日在四月五日,云朵的生日在五月四日,离得这么近,她还是给忘了,怪不得刚才老张一脸的生无可恋。对这件事,老张只是一笑,说:“云云,你要是真有事不用管我的,我和同寝的几个哥们出去搓一顿得了,过生日就是这样,用不着要死要活。”   云朵纠结,是陪男友庆生,还是晚上去月亮湖?两难的选择,纠结来纠结去,她索性摸出一枚硬币抛到空中,落下时用手接住一盖,对男友说:“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你说字花哪个好?”   “我喜欢字。”既然女友想玩,老张奉陪。   云朵放开捂着的手,露出躺在手心的硬币,是花。   老张耸耸肩道:“老天爷的意思。”   “这次不能陪你,下个月我的生日如果你不陪我我也不会介意的。”云朵打了预防针。   老张伸手抚摸女友的脸,来了一次深情演绎:“放心,我不会忘的。”   云朵想了想,握住他的手郑重其事道:“到了我生日那天,为了弥补今天的遗憾,我送给你一样对我而言最珍贵的礼物。” 卷一 第三章 文明化身(上) 步行一条街,大排档。 一箱啤酒被搬到脚下,赵成业给另外三人各开了一瓶,自己拿起一瓶,用牙咬开啤酒盖,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舒爽地说:“老张,云朵的意思还没明白吗?你就等着下个月成为真正的男人吧,回来可得分享一下‘成人礼’是什么感受。” 秦魂和炎龙似笑非笑地望着窘迫到极点的张蓝田,分别前云朵的最后一句话让老张患得患失,寝室的四个人出来喝酒庆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另外三个给他分析分析,出出主意。四人中,以老张和赵成业的关系最铁,所以赵成业说话并无忌讳。好歹住一起这么久了,老张没有藏着掖着,把云朵这两天的怪异表现简略叙述一番,末了忧心忡忡道:“云朵瞒我不少事,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她。” 秦魂道:“你在担心什么?” “云朵不会是有了别人吧?”老张坐卧不安的原因原来在这里。 赵成业用筷子敲了敲瓷盘,说:“难道是离栎?” 秦魂愣了一下道:“离栎这小子这么不仗义?” 赵成业嘿然道:“离栎和云朵一个班,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张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云朵呀!” 老张无力道:“老赵我不是和你说过嘛,离栎和金森泉是一对,金森泉也是云朵班上的,在眼皮子底下离栎总不至于那么大胆吧?” “难说,这年头人心多脏啊,听说离栎人缘很次,说不定就是人品不咋地。”赵成业毫不犹豫往离栎身上泼脏水,反正没交情,眼前的才是兄弟。 一瓶啤酒下肚,老张心里也有点捉摸不定:真是离栎?自己的女朋友不是这样的人,只希望属于无端猜测,这种怀疑一旦放大,两人感情必然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闹到最后难以收场。 “咦,那不是宋老师吗?”蓦地,秦魂指着马路牙子的方向说。 几人循着视线望去,还真是宋涛,穿着黑色大衣抄着手站在那里,又不像要过马路,更不像等人,一直低着头不知道看什么。秦魂提起一瓶酒,对三人说:“我去和宋老师聊两句。” 要说四人里头,都听过宋老师的课,自然是冲美术班有林入间这样的大美人,虽然他们所在的摄影班就有花魁,奈何冷如冰铁,再近水楼台也没辙,不得不转战外班。秦魂去路边和宋涛说了几句话,然后把人引过来,其余三人见宋老师情绪不高,笑容都是硬挤的,不禁诧异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老张比其他人多知道一点,宋涛和林入间郎情妾意,可惜身份不符,任课教师和在校生成为情侣显然不是啥好名声,所以两人选择了隐瞒。老张和云朵属于无意间撞破,虽然没有明说,还是帮二人保守秘密。宋涛哭丧着脸,是不是这方面的原因?林入间的家长发现了?啧啧,那就好戏连台了,要是林家闹到学校,宋涛丢了饭碗是小,名声臭了都不好到其它学校求职。 如此一番胡思乱想,老张和宋老师打了一个招呼,这是标准的四人桌,但加个凳子再让出一个人的空间毫无问题,于是宋涛客气两句就坐下了,端起秦魂刚刚倒满的一杯啤酒痛饮,一杯下去自己又倒了一杯。在四人的印象中,宋老师是标准的文弱书生,年纪轻轻却十分迂腐。迦俐大学的校规又没有明确规定不准学生谈恋爱,成立了由学生作为骨干力量的风纪委员会监督校园风气,实际上在男女学生恋爱方面十分宽容。宋涛有时候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勾肩搭背,举止亲昵,势必会说两句,当然,仅止于此,被抓到的学生自认倒霉,挨一顿训才能离开。以至于昨天夜里被云朵所救,宋涛十分难堪,他讨厌学生谈恋爱,却自己和女学生勾勾搭搭,还被两个学生看到,当时要是地上有条缝,他一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很多人都说宋老师读书读傻了,不懂变通,无法跟上时代的潮流,这样的书生气十分不讨喜。 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宋涛在诸多方面堪称健康生活的榜样,不抽烟不喝酒不乱花钱,喜欢晨跑、游泳、登山等一系列促进新陈代谢的运动。像这样大口喝酒,了解他的人想都没想过,一连三杯酒下肚,宋涛才抹抹嘴,看着四个目瞪口呆地学生,不禁笑了笑道:“其实我在高中时候很喜欢喝酒的,你们想不到吧?” 赵成业磕巴道:“宋老师,最近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宋涛避而不答,继续刚才的话说:“我在高中啊,不仅喝酒,还抽烟,还遇到了我的初恋……” 炎龙小口嘬着酒,赵成业和秦魂眼神碰撞之后都懂了对方的意思:宋老师在感情上出问题了。 老张想劝不知道怎么劝,他只知道宋老师和林入间勾搭成奸,到什么程度并不了解,昨天好好的,今天突然变成这样更无从得知。 “她学习不错,对我不屑一顾,说如果我能和她一样考上迦大,她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那段时间真是疯狂,拼命学习,不知疲倦为何物,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成功了。收到录取书的那一天,我跟疯了一样狂奔,就为了最快找到她,向她说明我们可以在一起……”宋涛已经眼神迷离了,一瓶酒完了就开第二瓶,“见到她之前,我想到了千万种可能,想到她会反悔,怎么也没想到她名落孙山。我想陪她复读一年,被她拒绝,她鼓励我在迦大好好学习,等她一年。我等了,没有等到,放假回去我就发现她搬家了,杳无踪迹,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我在无数个日夜辗转难眠,最终毕业后选择留校任教,我答应过她,要在迦大等她,这个承诺我必须遵守。” 四人窃窃私语,都觉得这个故事虽然没什么新意,却很打动人。 老张淡淡道:“宋老师,你已经完成了承诺,一年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何必执着于过去?你现在不是有自己的新生活了吗?”最后一句话无疑指的是林入间。 宋涛苦笑道:“新生活?又是一场无望的等待啊。” 两人像是打哑迷,另外三人也不知道其中意有所指,老张试探道:“又有人要离开你的生活了吗?” “算是吧,她要去北美。” 北美属于总督府的地盘,北盟和统一战线的公民能凭借三大势力共同认证签发的通行证到达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所以去北美只要把必备程序走一遍就行了,倒不是多难。老张没想到林入间要跑那么远,想了想道:“北美的哪个地区?加拿大还是美国,或者墨西哥?” 总督府以一个星球为一级行政区,二级行政区就是地区,拿地球来说,曾经有两百多个国家和地区,如今除了不受总督府管辖的日本列岛和南极洲,大多数地区都进行整合。譬如原先的国家,只要不是太小都作为二级行政区保留下来,北美的三个主要国家现在就是三大地区,实施高度自治权,行政首长由当地族裔担任,军事首长由沙宾族担任。最常见的是五大委员会,分别是政治、军事、司法、立法、监察,为了确保统治总督府下达一项硬性规定:沙宾族必须担任其中两个委员会的第一负责人。 其实以总督府掌握全银河系资源的雄厚实力,根本用不着害怕地球人起义,月球上部署了一支太空舰队,还建有超级要塞炮,哪怕失去地球,退守月球,甚至退守火星、木星都没问题——这些星球在沙宾科技的改造下都能住人,智慧生命活动已经没有障碍。单单一个木星,比地球大那么多,和土星一样没有陆地,沙宾人用无与伦比的科技文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改造,建造蔚为奇观的“天空之城”,照样能让智慧生命繁衍生息。如果不是怕麻烦,沙宾人都想在木星上硬生生造出大片陆地,改变木星磁场,打造和地球一模一样的生态系统。 说到底,不是不能,只是不想。 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确具备了改天换地的伟力。 言归正传,宋涛听了老张的问话,沉默片刻,摇摇头道:“不是美国,是洛杉矶。” 征服地球后,总督府最初设在郑州,之后就转向了北美大陆,所谓洛杉矶,现在一般指的是大洛杉矶地区,和旧金山湾区同为总督府直辖地区,按照级别来说,两大地区拥有星球级地位,不属于美国地区管辖。通常所说的总督府,即银河系总督府,整个银河系的最高权力中心。其实还有地球总督府,因为星球总督一般称为星督,所以地球总督府别称星督府,这个才是出镜率最高、直接管辖地球绝大部分地区的权力机构。 当然,因为两个总督府都在地球,人们也就习惯合二为一去称呼,反正地球总督府是银河系总督府的下属单位,两府之间总不会唱反调。 “做什么?”老张觉得没一个理由说不过去。 “交换生,她想去,我拦不住。” 北盟和总督府、统一战线均在教育领域有合作关系,交换生每年都有,不是新鲜事。 老张又问:“几年?” “两年。” 老张默默抿了一口酒,心下叹息:两年时间不长不短,真让一份感情变质,那是足够了。 其余三个表情各有不同,从始至终不说一句话的炎龙自己喝自己的,没有产生过大的情绪波动。秦魂看看老张,又看看宋老师,多少琢磨出一点味道;赵成业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没怎么听,眼前的酒更是没动一滴。 …… 月亮湖,这曾经是迦俐大学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鼎盛时期,人工开凿的月亮湖成了那些干柴烈火的情侣最钟爱之所在,白天夜里都有鸳鸯出没,络绎不绝,过来走一圈极可能踩到办事的男女。不过,自从一对鸳鸯失足落水在黄泉路上双宿双飞后,月亮湖就有了闹鬼的传闻,而且越传越邪乎,来月亮湖的鸳鸯明显减少,到现在晚上基本不会有人来了。 云朵来得不早不晚,还有十分钟到十点整的时候踏足这片区域,没有一个人,路灯昏暗,幽谧冷清。她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对她而言,这里不过是黑了点,银狐不止一次地告诉她:“世界上有许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哪怕已经达到沙宾帝国的文明程度,依旧找不到真相。相比较鬼神,可怕的是人心,你心中没鬼,纵然面对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敢一战。” “人怎么打得过鬼?”云朵底气不足。 银狐哈哈一笑道:“人的血肉之躯很脆弱,所以打不过鬼很正常,但你愿意等死吗?鬼怎么了?无缘无故就有鬼吗?都说鬼是人死后形成的,已经死过的人。你还用去怕他?” 银狐的豪迈,云朵这个徒弟依然还差了一段距离。 “想什么呢?”身边又坐了一个人,离栎仰望星空,语气平淡。 虽然许多人对沙宾帝国侵略地球恨得咬牙切齿,但凡事分两面看,沙宾统治地球后有种族歧视,有血腥镇压,同样也鼓励发展各种各样的文化,以及改造环境。以前地球被人类糟蹋得不成样子,光是环保不知道提倡多少次,结果卵用没有,沙宾人倒是轻松做到了,环境改造连南极洲的四季轮回都能逆转,还搞不定其它方面?所以现在的地球环境比之远古时期不遑多让,空气十分清新,北盟虽然独立于总督府之外,诸多方面还是尽力向总督府看齐,北盟的生态环境令人羡慕。别看高度工业化使得北盟社会汽车满地跑,排放的尾气污染空气,实则经过环境改造装置的过滤,一切都进入了良性循环。 云朵没有回答同班同学的话,反问了一句:“福原优还没来?” “迟早会来的。” “你总得给我介绍一下大体情况。” 离栎幽幽道:“你知道在总督府的压力下,联盟政府和统一战线每天都提心吊胆吗?” 云朵翻白眼道:“关我什么事?大不了当沙宾帝国的顺民,现在总督府控制着百分之九十五的地球,那些生活在总督府统治下的人也不见得水深火热吧?不是我没有国家荣誉感,差距如此之大,没人是傻子,这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好不好?” “你是这样认为的?” “就算北盟和统一战线合纵,人口、领土那么一点,总督府失去地球不还有月球?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冥王星、海王星、天王星不都是总督府的后勤基地?这还只是太阳系内的沧海一粟,总督府掌握的可是全银河系的资源,这仗没得打,磨也被磨死了。” “所以,需要新的希望出现。”离栎语调深沉。 “新的希望?” “你知道平行宇宙吗?” 云朵不解道:“这个谁不知道?当初人类只是提出假设,无法加以证实,沙宾人来了之后,教科书上明明白白写着已经证实了平行宇宙的存在。目前沙宾帝国基本征服了这个宇宙,正准备开启通往平行宇宙的隧道,进行下一步的征服计划。”帝国当局有一点为人称道,即不随意篡改历史,地球人类的历史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自信心十分强大。 “那你知道微宇宙吗?” “微宇宙?和平行宇宙是不是一个概念?” “不是,微宇宙独立于平行宇宙之外,是至今未探明的神秘空间,据说曾经是唯一的六维空间,这是沙宾科学家的统一定义。空间秩序有过一次崩塌,大规模降维发生,微宇宙为了存在,不得不从六维降到五维,而其它宇宙基本是四维、五维空间,降维等于遭受极大的打击。但不可否认,作为目前为止唯一还存在的五维空间,微宇宙的能量十分恐怖,从而孕育出了拥有破坏秩序守衡的化身,经过反复推算,最大的可能是化身陨石,被称为微宇宙陨石,简称微陨,正向着我们这个宇宙坠落。我们的任务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获得微陨,联盟政府的科学家推算过了,获得的微陨越多,越有几率完成超越万年的文明进化,这是史无前例的壮举!”离栎本来平静地叙说着,最后也不禁激动得红光满面。 云朵却只觉得荒诞,张了张嘴道:“微陨有多少?” “无法确定。” “有一颗微陨会坠落在迦大?” “这是无数次推算的结果,最大程度把一个范围区域缩小。” 云朵笑了:“你真觉得一个文明能靠几块破石头进行超级进化?” 沉默,一直沉默了三十秒,离栎才面无表情地说:“信不信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是枪,不是拿枪的人。” “你很清醒嘛。”云朵表示赞叹。 离栎还是平静如水,一个声音却已在不远处响起:“清醒不一定是好事,虽然都是混口饭吃,但有时候信仰这东西,甭管恶不恶心,有总比没有好。” 一高一矮终于出现了,云朵又翻了一个白眼:“这俩都到了,福原优呢?” “我在这里。”长椅后面黑影立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吓了云朵一大跳。 高个子看了看云朵道:“有新人了?介绍一下呗。” 云朵搞不清状况,离栎还真的说了:“这是云朵,不算正式工,也不是合同工。” “临时工?”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高个子笑道:“‘北极雪’还有临时工的编制吗?” 离栎对云朵解释,他和福原优所在的组织被称为“北极雪”,全是精英中的顶尖人物,云朵嘿嘿笑道:“那我是不是滥竽充数的?” 离栎不理这茬,接着介绍对面的人,高个子叫林子锋,矮个子叫近藤光,是总督府的人,所在组织被称为“A组”,同样是精英中的精英组成,没一个好对付的。云朵这下不调侃了,问了一个切中要害的问题:“这个超级精英的标准是什么?福原优不拔刀连我都打不过,虽然格斗好不好不是唯一标准,但这种常年打打杀杀的任务,没有好身手怎么行?” “这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林子锋诧异。 离栎倒没什么可隐瞒的,这不是绝密,组织了一下措辞,正要解释,福原优喝道:“看天上!” 天上,星落如雨。 并没有任何预报说今夜有流星雨,云朵都看痴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我们等的东西?微陨坠落了?” 其他人都是面色凝重,受此感染,云朵也不再说话,静静等待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事实证明,惊喜还是很多的。 流星雨划过之后,一颗银灰色的亮点越来越大,向着月亮湖方向急速飞落。云朵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精彩的一瞬间,这时叫近藤光的矮个子从内兜取出一个小小的黑盒子,正滴滴作响,他看了一眼把黑盒子塞回去,对高个子的林子锋说:“基本确定了,是微陨,具体有什么功能得拿回去让实验室分析。” 微陨发出的璀璨光芒几乎照亮了半座城市,然后就投进月亮湖底,福原优愣了一下道:“这水多深?” 云朵道:“听说得有三米深,要不然也不会淹死人。” 看样子福原优有下水的冲动,不过紧接着湖水波浪起伏,仿佛被煮沸一般,咕噜咕噜冒泡,一颗拳头大的石头带着照耀四方的光亮缓缓破开中心水面,在空中漂浮自转。 云朵这时候还有闲心问问题:“离栎,这是第几颗微陨?” “第一颗。” “刚开张啊?”云朵没想到这是现世的第一颗微陨,怪不得就来这么几个人,准备不足,没有经验,下一次就肯定不是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了。 福原优盯了微陨片刻,不敢迟疑,目光转回一高一矮,背后两把刀被他同时拔了出来,应该交过手,很了解对手的实力,不然不会如此忌惮。 林子锋非常从容,对近藤光说:“离栎不会战斗,小姑娘是凑热闹的,你缠住福原优,微陨我来取。” 卷一 第三章 文明化身(下) 刀一出鞘,福原优气场瞬间变化,刀锋森森,说的话也带着一股子冷酷无情:“你们若走,我绝不阻拦,微陨我们势在必得,不惜一命。”   近藤光抬了抬头,棒球帽太碍眼了,路灯的光芒把他的脸部轮廓包裹在阴影下,只有一双明亮亮的眼睛异常刺人。林子锋说完之后,小跑几步跳进了湖水,云朵把希望的目光放在离栎身上,哪知后者真如林子锋说的,无奈道:“我没有战斗技能,云朵,靠你了。”   “那总有援兵吧?”云朵自认不是北极雪的一员,可不会把身家性命押上。   “援兵有,但不是一时半会能到的。”离栎的表情有些懊恼,“谁知道确实有微陨啊,许多成员都在其它地方搜寻,迦大只说有可能,又不是百分百确定,精力自然无法集中。云朵,林子锋这家伙虽然很强,还在常理范围内,你应付他不成问题。”   云朵看着离栎,不知道话中真假,她扭头去看湖中心,林子锋游泳技术不错,已经快到了。她不再迟疑,最后说了一句话:“准备好奖品。”然后跟着跳了下去。   云朵只是会游泳,和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有差距,而且迦俐天寒地冻,这一下去湖水冰冷刺骨,哇凉哇凉的,体温骤降。她刚才已经想通,林子锋一旦拿到微陨,必然返回岸边,但月亮湖不小,这小子不至于傻到回归原位,可以直接跑到对岸。离栎模棱两可的几句话让云朵怀疑林子锋和福原优一样,都拥有神秘力量,要和福原优一样那么变态,就更不能让他上岸了。   林子锋毕竟先行一步,在湖中心踩着水,微陨触手可及。他没有迟疑,伸手就准备把微陨握在手中,结果微陨闪过一团亮光,人的视线立即模糊,林子锋嗷嗷叫,等视线清晰之后,云朵看到这小子抱着一条胳膊汗如雨下,呲牙咧嘴地狰狞样子无疑证明了他的痛苦之巨。   岸上,战斗已经展开。   近藤光两手空空,面对福原优的双刀一开始不敢硬接,步步后退,等双刀交错地空隙,他一个手刀击向福原优的胸口,对方早有防备,侧身避过。令人惊讶的是,近藤光的手掌边缘若隐若现一圈金色光芒,没有直接接触福原优的身体,仅仅碰到衣服,那衣服就被轻易划开。福原优一刀逼退对手,立定身形,低头看着一条整齐的口子由上至下,不论外衣内衣,均未幸免,露出大片古铜色的皮肤。   “正视你的对手,我可不是软脚虾。”近藤光压了压棒球帽,终于嚣张起来。   福原优冷静道:“这是我们第二次交手,上次你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因为恐惧,所以才有了进步,我最清楚我付出的汗水。”近藤光见湖中心的林子锋接触不到微陨,似乎微陨有自我保护程序,心下焦急,表面上不动声色,“我还记得那可怕的刀法,没想到还是刀操控着你,不是你操控着刀,你的进步让我失望。”   “想摆脱武器的操控,是我们武器异能者的终极目标,我不知道能否达到,但我不会停下脚步。总有一天是我的思想握着刀,你如果止步不前的话,我可以轻易杀了你。”福原优看着手中的刀,冷冷一笑。   已经游到湖中心的云朵不禁翻白眼,岸上两人竟然开始了拉家常,她唯一从中听到的有用信息是“异能者”,难道这帮家伙都拥有传说中的异能?这玩意不是小说、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吗?   来不及细想,云朵对着还挣扎在痛苦中地林子锋微笑道:“跑得快有时候可不是好事。”然后一拳把他打到一边,就这样林子锋由于手臂痉挛,扑腾几下便沉了底。   微陨还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自顾自转着圈,云朵不敢冒然去碰,林子锋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颇觉棘手地盯着微陨,岸边的离栎大声道:“快拿下来!”   云朵用手捧着湖水洗洗脸,看样子是死不了的,试试就试试吧,她闭着眼把手伸向微陨。忽然,脚下一沉,来不及多想,云朵就扎进了水底,她的脑袋刚刚下去,林子锋的脑袋随之露出,对微陨展现一个复杂的表情,却不敢触碰。云朵憋了好大一口气,在水下抱着对方的腰,由于水的阻力,她一拳打在对方身上,使不上力,和挠痒痒差不多。一口气用完,云朵不得不松开林子锋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对对面的得意小人怒目道:“你不行还不让我试试?”   “微陨只能由总督府处置,北盟和统一战线只会暴殄天物!”林子锋说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云朵看了岸上一眼,离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另外两人又交上手了。明显可以看出,福原优刀势凌厉,近藤光躲了几次力不从心,选择用手招架,在云朵看来没有破绽、气势磅礴的一刀,和肉掌来了一个亲密接触之后,竟然火花四溅。   云朵这才明白,自己的一方天地太小了,福原优出刀她只有闭目等死的下场,但面对一个更加强大的对手,他也无可奈何。   林子锋试图第二次接触微陨,云朵回神,下半身在水里不好动作,要阻止对方必须出招。她也顾不得了,一拳从侧面攻击,还是不方便,导致她的动作慢了许多,被林子锋一把抓住手腕,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想法,反手给了她的左脸一拳,随即被云朵捏住脉门。这下好了,两个人各拿着对方的一只手,头上是散发银灰光辉的微陨,仿佛在嘲笑两人的丑态。   离栎看这样下去不行,福原优和近藤光你来我往进入僵局,他咬咬牙把外套一脱,也跳入湖中,凫水到了两人身边,想趁这个机会把微陨取下。林子锋岂能让他得逞?放开捏着云朵手腕的一只手,竟然按住云朵的头部,两张脸迅速靠近,云朵吓傻了:“你……”然后就被吻上了。   虽然不是初吻了,被这么对待还是让云朵心慌意乱,按着林子锋的手不自觉松掉。双手一解放,林子锋把云朵推到一边,随即转身把离栎撞开,离栎呛了几口水,对这个家伙恨得牙痒痒。   云朵失神片刻,怒火上涌,对林子锋拉开架势,招招朝着对方脸上招呼。如果是在岸上,全身行动自如,她绝对把目标定在对方的下三路!   林子锋应付云朵暴风骤雨一般地攻势,不想被离栎钻了空子,等两人稍稍偏离微陨下方,他立刻补上空位,一把摸到微陨——   然后,如出一辙,和林子锋一样抱着痉挛的胳膊疼得翻白眼。   林子锋余光看到此情此景,马上拉开和云朵的距离,对准备再度上来的云朵说:“看吧,微陨不是你想碰就碰的,还好不是直接要人的命。小姑娘,亲你一下不至于那么大反应,又没把舌头伸进去,你再不依不饶我就不客气了。”   云朵逐渐冷静下来,盯着林子锋的脸看了一会儿,把目光转向微陨:“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林子锋嘲讽道:“你就这么自信?”   原本云朵还真没有自信,偏偏在离栎触碰微陨之后,她仿佛听到了来自微陨内部的声音,与催眠入梦时那个慈悲威严的声音全然不同,充满磁性,反复呢喃着两个字:“进化……进化……”   云朵把离栎扶到一边,在林子锋眼也不眨地注视下,白皙的小手抚摸微陨周边,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她眼一闭心一横,五指成爪,抓住了微陨的半边身子。   光,瞬间亮得如锋利的万千宝剑,所有人不得不用力捂眼。   云朵瞳孔放大,周身围绕着若即若离的光点,犹如调皮的精灵,她用手去捉,被灵活躲开。   光点连线,将空间染白,云朵的思维陷入停滞,完全卷入白色空间。这是一片无垠的空间,白色是唯一的颜色,银灰色光团漂浮在不远处的空中,她痴痴地望了一会儿,举步向前。   “你是有智慧的,我知道,你告诉我,我是谁?”云朵急切地想搞明白这个问题。   光团依旧飘飘浮浮,没有任何回应。   云朵深吸一口气道:“好,我换一个问题,为什么其他人碰不了你,我却能?”   这次光团有了回应,缓缓下落,跑到她的身边绕圈,蓦地进入云朵身体,无与伦比的浩荡力量几乎把云朵的身体撑爆。她痛苦地抓着脖子,柔美的脸庞变得无比狰狞,眼前浮现一幕幕前所未见的场景:蔓延全球的战争、无穷无尽的灾难、陌生星球的旅行……   最让她惊奇的是,有一幕场景竟然是她和老张站在蓝色漩涡面前,老张义无反顾地走入了漩涡,她哭得撕心裂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光芒逐渐散尽,再睁眼依旧在湖中心,身边是离栎和林子锋,岸上的福原优和近藤光早已停手,云朵低头看着手中的微陨,在所有的光辉被剥离之后,真的和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她似乎感悟到了什么,愣愣地踩着水,并不动弹,林子锋想趁她不注意虎口夺食,离栎尽管武力不行还是想奋力阻止,被林子锋一肘子磕到一边。就在离目标咫尺之遥的当口,温度迅速降低,水面冒着腾腾冷气,竟然开始结冰,林子锋手臂上的衣服结了一层厚厚的霜粒。   “是伊万诺夫!”林子锋第一时间判断出是谁来了,往岸边一扫,果然,在对岸一个身材魁梧、金发灰瞳的中年白人男子双臂向前张开,月亮湖所在的一条线结了一层薄冰。   离栎趁机大喊:“云朵,快回岸上!”   云朵被这么一冻精神不少,对岸的白人来者不善,她正想听从离栎的话游向岸边,忽然看到一个人那么大的彩色气泡飘过来。她眨眨眼,这又是什么玩意?不等她细思,彩色气泡把她的身体完全笼罩,她就这样进入了气泡内部,被飘飘悠悠带着回到岸上。   甫一落地,气泡破碎,云朵猝不及防,有点没站稳,摔到了条石铺就的地面上。微陨也滚去一边,被一只白皙的手捡起,云朵就听头顶有人说:“谢谢你了,姐姐。”   “放下微陨!”不远处的福原优和近藤光难得同仇敌忾,一起怒吼着冲来。   云朵更诧异了,这新来的不是北盟的援兵,也不是总督府的人,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统一战线终于不甘寂寞出手了。   今天还真是好戏连台啊!云朵爬起来地时候想,拍拍手上的土,对自己掺和进来产生了一丝悔意。   从云朵手中夺得微陨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最多十八岁,脸蛋白净,两边剪着整齐的刘海,一直在笑,微眯的美眸如一弯新月。两个大男人气势汹汹地扑来,她一点也不慌乱,一手把微陨抱在怀里,一手对着空气画了一个圈圈,彩色气泡应之而出,起先只有拳头大小,慢慢变大,直到把她整个人彻底包裹。福原优最先靠近小姑娘,一张娃娃脸冷酷无情,挥刀就劈,刀锋与气泡接触,哪知气泡绵软,刀锋陷了一下就被弹开。紧接着近藤光赶到,手掌边缘照旧闪耀着锐利的金色光芒,与气泡一碰,嗡嗡作响,虽然还是没有打破小姑娘赖以生存的屏障,却让气泡震动不小,小姑娘脸色微变,显然再这么来几次是承受不住的。   近藤光一语不发,再度挥手,小姑娘用空手的中指和食指搭在太阳穴一侧,气泡缓缓升空,大概离地一米之后,就缓缓向后飘去。那个白人恰好绕了一圈过来,见状狂奔到气泡身前,展开双臂,这下地面结出层层寒霜,警告之意明显。   林子锋和离栎先后上了岸,全身湿淋淋的,前者愤然道:“妈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人统占了便宜!”人类文明统一战线又称地球联邦政府,通称统一战线,“人统”是最简化的称呼。   衣服湿,温度低,还有对面的敌人制造二度低温,离栎冻得浑身直哆嗦,坚持着说:“微陨不到人统的地界,就还没有尘埃落定。”   云朵插口道:“所以,现在合作是对我们最好的选择。”   林子锋斜视道:“这妹子不同寻常,我们都碰不了微陨,就她能碰……”话没说完,但那不停和近藤光碰撞交流的眼神说明他在思考一件不太好的事。   云朵打了一个哆嗦,此时对面的白人和脱离气泡的小姑娘撒开腿跑了,林子锋和离栎异口同声道:“追!”   转眼间四个人离弦之箭一般追了出去,云朵迟疑三秒,也跟着追击,她紧挨着离栎,边跑边问:“冒出来的两个人是谁?”   “男的叫伊万诺夫,女的叫李贞子,都是人统的鹰犬,隶属于神秘组织‘曙光’。”离栎还真回答了。   云朵暗暗翻白眼:鹰犬?貌似你们也是吧,真不自觉!   拿到微陨的两人明显对路径不熟,竟然兜兜转转钻进了迦大后方的仓库区,后有追兵,两人权衡利弊后进入了其中一座没上锁的废弃仓库,里面全是化学课用过之后空置的瓶瓶罐罐。外面短暂结盟的两个团队对视一眼,云朵在跑来的过程中大致了解了是什么情况,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异能,却不全是天然形成。据离栎所说,人类的异能是通过沙宾人的基因修改技术变异而来,基因修改技术可以更改沙宾人的基因,使之实现沙宾人寿命的大幅度增长和容貌的优化,但当这种技术运用到人类体内时,却发生了变异,由此产生超能力,被称为异能,因人而异,各人的异能并不相同。问题是,这种技术不能应用到每个人类身上,因为大部分人类都对基因修改“过敏”,体质不符合进化,大约百万人里才会有一个符合进化条件的人类。不过,后来也偶然发现,有些人不用基因修改也天生拥有异能,这种状况是在沙宾人对地球使用环境改造装置之后才发生的。也就是说,沙宾人这种地外文明对地球的一系列改造,造成了地球人类的变异,获得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异能。当然,天生拥有异能的人比符合基因修改条件的人还要少,后者百万人里出一个,前者一千万人里都很难找出一个来!   像福原优的异能和刀有关,手一摸上刀,立刻会有“天人合一”的感觉,正常人面对的话,腿先被吓软,更不用说躲避了。这或许不够直观,如果换成枪,枪法如神,颗颗子弹都不落空或许最让人明白异能者有多强大,别人辛辛苦苦几十年的训练成果异能者一夕之间就能超越。当然,说的是武器异能者,此外还有辅助异能者、战斗异能者、元素异能者等进一步的细致划分,等情节展开之后慢慢再说。   废弃仓库在月光无法照耀的阴影下清冷森然,林子锋道:“这两人的异能都不具备强力的破坏性,所以除了再从里面跑出来别无他法,我们不可能跟他们耗个一夜,让福原跟我进去,把他们直接逼出来!近藤,你和离栎还有这个姑娘守好门,一定要看清楚微陨在谁手中。”   近藤光点点头,云朵举起了手:“我就是一普通人,你得和我说清楚这俩家伙有什么古里古怪的异能,不然单凭拳脚功夫我怕弄不过。”   林子锋道:“不用担心,离栎会给你补课的,而且你死了也没关系,时间别太长就救得过来。”   “还有起死回生的异能?”眼看着林子锋和福原优进去,云朵对离栎摊摊手问。   离栎跳过这个话题:“伊万诺夫的异能是控制冰元素,属于元素异能者,就和他一样,他是控制金元素。元素异能者考验的是对元素的控制能力和领悟能力,对元素运用机巧多变,加之元素异能者的起点本来就高,高手质量能得到保证。”说着,朝近藤光努努嘴。   金元素?云朵仔细回想了一下,近藤光不论是应付福原优的刀,还是攻击小姑娘李贞子的气泡,手掌边缘的金色光芒肉眼可见。   这就是所谓的元素异能者?   “你看过他的表现,之所以没有出彩的地方,不是金元素不强,而是他功夫不到家,你学武的更该明白什么叫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金元素的特点是无坚不摧,他真能练到那个程度,天下很少有人是他的敌手。”这是离栎对近藤光的评价。   “那李贞子的异能呢?”   “她的异能就和你看到的一样,利用异能召唤彩色泡泡,不具备攻击力,是防御型异能者,也可以叫辅助异能者。据我们掌握的资料,彩色泡泡可以离地一米超低空飞行,当然,这个飞行的速度不要期待,最多和一档不踩油门差不多,还是功夫不到家的结果。”   “对了,还有林子锋,到现在他还和普通人一样,没见他施展什么稀奇古怪的异能。”   “他的异能如果你不攻击他,而且是断胳膊断腿的大伤,当然看不出来,因为他的异能是‘不死之身’。”   云朵愣愣地说:“难道他打不死?”   “或许打脑袋和心脏会死,这是推测,还没有证实。”离栎摸出一盒烟,扔给近藤光一根,又客气地朝云朵亮亮,云朵多豪迈的一个人?立即抢过来捏出一根,凑着近藤光的火把烟点了。   “平常我不抽烟,心烦意乱的时候可以来一根。”云朵随口解释。   离栎一边点烟一边说:“你男朋友不知道吧?”   “当然,这种事瞒一下无伤大雅,而且他也有事瞒着我,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   “这话不会是银狐教你的吧?”   “银狐也有秘密,我又不是瞎子。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所以我对探听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也不希望别人探听我的秘密。”   近藤光没给两人拉家常的机会,蓦然道:“来了!”   不用他说,森森冷气已从仓库里不断延伸,所有人身体发寒的同时,掐掉烟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卷一 第四章 异能天地(上) 观察了一下离栎和近藤光的站位,云朵换了一个方向,确保呈三角形缩小空隙把门堵住。 “云朵你快回来,我的异能可不是战斗,又没有硬功夫,全靠你保护啊!”离栎惊出一身冷汗。 云朵神秘兮兮的,冲他眨眨眼道:“放心,他们跑不了的,你就委屈一下吧。” 离栎都快哭了,心说我怎么委屈?我一委屈死人家手里怎么办?我活着还能救人,死了谁救我啊? 云朵这时候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离栎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什么异能呢?” “只要你死的时间不长,我就能救活你,类似于网游中的牧师,其他人都叫我奶妈。”离栎已经有气无力了。 云朵震惊道:“还真有复活的异能啊?” 话音未落,冰寒刺骨,白人伊万诺夫头前开道,根本不往近藤光身边凑,主要对付离栎。离栎吓得魂飞魄散,扭头就跑,近藤光上去拦住伊万诺夫,两人的交手可谓精彩,一个手里冰霜舞动,一个手里金光闪闪,特效用到电影里都没问题。 云朵眼看仓库里林子锋和福原优迟迟不出现,李贞子已经追着离栎的方向跑了,哀叹一声,跟上李贞子的脚步,像警察那样大喊:“别跑,你再跑也跑不过我的,我要不客气了!” 李贞子哪管得上她?继续跑没商量。 云朵没辙,一挥手一道无形无质的“剑气”笼罩四方,径直扫向李贞子的后背,对方似有所觉,错身躲避,下意识召唤一个气泡护身。剑气的余波打在气泡上面,激起阵阵涟漪,李贞子惊魂未定,瞪着云朵道:“你也是异能者?” 云朵还很遗憾,剑气的威力太小了,竟然破不开那么薄弱的气泡,闻言道:“本来不是的,突然是了。” “你在说绕口令?”李贞子被她绕晕了。 离栎顿步,看着云朵的脸若有所思,猛然道:“是刚才你接触微陨……” “不错,在我接触微陨之后,我获得了‘进化’,读懂了微陨中隐藏的文明密码,每颗微陨都有独一无二的特质。第一颗现世的微陨可以让人产生进化,其实人体就是一座宝库,靠微陨迅速进化可以激活某种神秘力量,这就是异能。”云朵娓娓道来,手心展开,虽然看不见什么,一股强大的剑气环绕还是让人寒毛直竖,“我就是因此激活了异能,我称之为‘无形剑气’,和金元素有异曲同工之妙,至于往后如何进化,不得而知。” 李贞子低头看着手中的微陨,眼中一片炽热:“这么说,我们更不能放弃了。” 离栎还有疑问:“那为什么在你之前其他人接触不了微陨?你之后她碰到微陨却没有异常?”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第二个问题……”云朵斜眼看着李贞子,“可能和她本身就是异能者有关吧,微陨总不能给她第二个异能。” “有道理,那夺取微陨之后可以找人试验一下。”离栎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其实我们没必要自相残杀。”李贞子正色开口,“总督府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北盟虽然是沙宾族占据主导地位,也不会甘于臣服总督府。联邦政府(统一战线的人自称)愿意和北盟政府合作,只要不是总督府拿到微陨即可,可以这么说,总督府拿到微陨只有研究的价值,对我们两家,微陨可是救命的东西。” “这小妹妹口才不错呀。”云朵对离栎摇头赞叹。 离栎眼看近藤光和伊万诺夫还在那边纠缠,林子锋和福原优迟迟不现身,不禁焦急道:“夜长梦多,先把微陨拿到手再说!” 云朵依旧不动:“离栎,忘了问你一句,我不是北极雪的人,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才能卖命吧?” “理由?好,我现在决定吸纳你为北极雪的正式成员,从此之后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离栎满头是汗,真没想到云朵这么哆嗦。 “你能做主?” “我是北极雪二把手,当然能做主。” “一把手是谁?” 离栎崩溃道:“姑奶奶,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开过了玩笑,云朵对一直戒备有加的小妹妹说:“把微陨放下,你可以走。” 李贞子不是战斗型异能者,云朵的剑气再没威力也是有攻击性的,她咬着嘴唇,眼神游移不定。 “真冷!”一个声音从废弃仓库传出,紧跟着林子锋和福原优相继现身,两人身上一片白霜。 打了一个喷嚏,两人加入战团,伊万诺夫以一敌三力不从心,手划了一个半圆,一层冰碴在来不及躲避的三人胸口凝结,林子锋气急败坏道:“我靠,就会来这套!”但三人变得行动迟缓,给了伊万诺夫足够的时间,这个健壮的白人并不恋战,绕过云朵和离栎来到李贞子身边。 “怎么办?”李贞子立刻有了主心骨。 “把微陨放下吧。”伊万诺夫做出决定,“那三个家伙还会再追上来,我可没把握故技重施。” 李贞子犹豫道:“这……” 伊万诺夫对离栎高声道:“离,咱们都清楚微陨落到总督府手中的下场,所以微陨给你们可以,请认清我们一致的立场。” 在伊万诺夫又一次发话后,李贞子不甘心地把微陨放在地上,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离栎三步两步上前把微陨抱在怀里,终于安了心,云朵看看后面的三人:“同盟要瓦解了……” 果然,微陨一到了离栎手上,林子锋和近藤光立马翻脸,好在有云朵这个意外的变故,与福原优一对一缠住两人,离栎撒开腿挑了一个方向跑。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安排,一架直升机在离栎刚刚跑到的一个方位降落,由于没有停机坪,直升机离地一米多就开了门,一只手先把离栎手中的微陨接过,然后才把人拉上去。 云朵对付的是林子锋,拉开距离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剑气调戏,看到此情此景不吝惜溢美之词:“我就说嘛,北盟的地盘,自己的主场,怎么会连点准备都没有?” 人带着微陨飞走了,林子锋却不再暴躁,反而冷静下来。倒是近藤光气得不轻,把棒球帽抓下摔在地上,跳脚道:“白来一趟!” 这下所有人都看清楚这小矮子长什么样了:一头杂乱的中短发,一张过分白净的脸,五官端正,竟然还有些难掩的稚气。 踩了棒球帽两脚之后,近藤光又把帽子捡起,拍拍土,重新戴好。 “这事没完!”林子锋二人发泄一通后走了。 云朵和福原优没想着阻拦,也阻拦不了。 这一折腾,云朵身上的湿衣服都差不多干了,把手机摸出来一看,还好是防水的,没坏,屏保显示的是玛雅时间二十三点四十五分,马上要开始新的一天了。她和福原优面面相觑,后者把刀归鞘,走上来道:“既然你拥有了异能,北极雪的入门资格已经具备,你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的人会来找你的。” 云朵什么都没说,原地站了一会儿,对渐行渐远、如同孤狼地刀客挥挥手,仿佛在告别什么。 …… 第二天是个大雨天,雨下得稀里哗啦,雷声隆隆,云朵没睡好,习武之人敏感的体质让她明白自己尚未回到巅峰状态。云朵洗漱过后,站在宿舍楼前的台阶口等待,身边来来往往俱是打伞去上早自习的女生,同寝的杨灵撑开一把粉红色的伞,对云朵说:“一起吗?” “不用,我等人。” “等你男朋友?你和他说了让他来接你?” “没说,但我相信他会来的,他知道我没伞。” 杨灵不禁莞尔:“你真是过分高估了男人的细心。”然后打伞走了。 张蓝田真的来了。 他撑着宽大的黑伞,同样精神不佳,由于日常疏于运动,比常年习武的云朵在外表看来困顿多了。云朵凑到伞下,有点讨好地抱着男友的胳膊:“昨天夜里过得怎么样?” “和几个哥们出去喝酒,遇到了宋老师。” “宋老师?和林学姐一起?” “不,一个人。”老张简单说了林入间要去北美做交换生的事,“最后宋老师喝多了,我送他回家,路上还正好碰到林入间。” 云朵来兴趣了,催他快说。 当时一群人喝到凌晨一点,东倒西歪,宋涛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老张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送宋老师回家。宋涛的家就在学校附近,抄近路得经过林家,老张没有多想,扶着宋老师拐了一条街,远远的,林入间穿着校服低头从对面走来。 这下避都避不过了,林入间发现是他们、尤其宋涛喝得烂醉后,眼神复杂,叹了一口气,上前从老张手中接过人说:“我送老师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了。” 老张当然不放心,坚持送到宋家楼下,因为有电梯,他就没有勉强跟进去。 听完这段平平无奇地叙述,云朵若有所思道:“其实宋老师可以以权谋私……” 老张想了想,明白女友的意思:“你是说,宋老师担任交换生的生活导师?”一般大规模的交换生都有生活导师随同,按迦俐大学的规定,导师人数最少不得少于三位。 “是啊,宋老师有这个条件,只要他向校委会申请,应该不难。” “宋老师在迦俐有自己的生活,现在北盟和总督府的关系不冷不热,去总督府的地盘还得慎重考虑,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哦,错了,是远涉千万里,这好像是一首老歌的歌词。” “就会贫嘴!我倒觉得两年的时间并不能决定一段感情的生死,宋老师下定决心一起去北美什么都好说,不去的话,我也相信林学姐的坚贞。” 老张不禁“嘿”了一声:“我不信,我宁愿相信人心的脏。” 快到古典楼楼下时,云朵结束于己无关的话题,委婉地提了一下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离开迦俐的事,恐怕连下个月的生日都赶不上。老张有太多的疑问,云朵已经站上台阶,冲他微笑摆手:“你先想想,我们下课再说。” 为这一句话,老张一上午处于恍惚状态,专业老师讲的要点完全没进耳朵,被点了几次名,要不是坐旁边的秦魂帮衬,真不容易糊弄过关。上午的课结束后,照例敬礼致谢,恭送老师,老张收拾东西,迫不及待要走,被秦魂和赵成业一左一右挟住,前者道:“老张,好几节课心神不宁的,想什么呢?” 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老张说了云朵要暂时离开迦俐的事,秦魂皱眉道:“没说去哪儿吗?” “没有。” 赵成业道:“云朵是不是对你没意思了,故意搪塞?” 老张叹道:“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云朵痛痛快快地把话说清楚,不必拐弯抹角,省得最后大家一起难堪。” …… 与女友吃过午饭后,老张提议去运动场走走,云朵心知肚明终究要把话说开,不然再这么神神叨叨下去,两人迟早分手。 迦俐大学占地广阔,除去小型运动场,大型运动场共有东西两个,食堂距离东运动场近一些,两人手牵手朝东运动场走去。云朵见一路上男友闷闷不乐地样子,不由道:“蓝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云云,你要去哪里?”老张犹豫着问出了这句话。 云朵用手指了指北方,迦俐已经是北方城市,虽然不靠海,再往北除了迦俐的卫星城市之外就是海洋。她已经想过了,这次去统一战线只要关注时事新闻,她的行踪铁定暴露,所以她决定有选择性地透露一些信息。 “蓝田,我骗了你。” “你指的哪方面?” “我的父亲不是将军,是元帅,具体的我不便多说。” 老张想着北盟元帅共有五位,去掉了不可能的,只有两个符合条件,一个是国防部长陈承松元帅,一个是陆军部长赵震元帅,两人都是陆军元帅,还有一位海军元帅、一位空军元帅、一位天军元帅,但都不符合条件,尤其天军元帅还是沙宾族。沙宾人与地球人的混血不是没有,虽然混血儿继承不了沙宾族银眼符纹的标志,至少瞳孔是银色的,云朵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怎么也看不到一点银瞳的特征。 老张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回到正轨:“你离开迦俐要去哪儿?去多久?” “去人统访问,陪我父亲去的,没什么大事,就是逢场作戏而已。”云朵说,随口加了一句,“你想去的话,可以用优秀生代表的身份,这种外事活动由政府官员应对,我父亲这次去也不过是为了考察人统的军事实力。” “我能去吗?” 云朵这才反应过来,可话都说出去了收不回来,再想想去统一战线本就没什么意思,充作花瓶而已,还不如拎个男朋友陪同,权当游山玩水了。一想至此,云朵瞬间开颜,痛快道:“没问题,我和那边打个招呼,这几天我再把学生会的事交代一下,咱们好好去人统玩玩,东京的樱花已经开了,可别这么错过,说不定我的生日就在东京过了。” 老张突然想起了云朵昨天的话,顺口问:“云云,你说的‘最珍贵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云朵脸一红,转过身道:“不告诉你。” …… 下了晚自习,云朵把老张打发了,去东运动场跑步,舒展一下筋骨。学校的生活太安逸了,她已经察觉到身体状态逐步下滑,颇为感叹:这要是在家,虽然也天天上学,至少有银狐敦促,一来了迦俐,不仅追求安逸,朝骄奢淫逸的不归路上一路狂奔,还交了男朋友。银狐曾经吩咐早课晚课,早晚都要挤出时间巩固基础,她有时间就做了,没时间就草草了事,也怪不得自己的身体起义。 绕着四百米的跑道跑了十圈,四千米跑下来汗流浃背,却格外神清气爽,旁边的师姐师妹师哥师弟都拿崇拜地目光仰望她。一个小师弟恭敬地奉上一瓶汽水,云朵说了声“谢谢”,拧开瓶盖狂饮,小师弟道:“师姐,你上过体校吧?还是参加过州队的长跑训练?” “都没有,从小自己练的。”云朵把剩下的小半瓶汽水塞回小师弟怀里,上一边的角落打拳了。 直到打了两遍,掌声才响起,随之一个清脆如黄鹂出谷的声音说:“好,巾帼不让须眉。” 说的是汉语,却带着一股子别扭,是那种不以汉语为母语的族裔特有的腔调。云朵微微皱眉,翻译芯片基本普及,如果不是为了精通一种语言,一般说自己的母语别人就能听得懂,这人汉语说得怪异,偏偏不用自己的母语,奇也怪哉。 一个身材特别娇小、身穿白色连衣长裙的美少女从阴影里走出,最高不会超过一米五五,与一米七多的云朵相比真和小孩子一样。不过,人家长得那叫一个俊俏干净,扎着双马尾,十分可爱,云朵这种好歹在校花榜留名前二十的人物也自愧不如,让她不得不感叹人外有人。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星樱,北极雪全体人员的厨娘,下面由我带你去我们在迦俐的分部,你会在分部知道想知道的一切。”自称星樱的美少女说。 “怎么去?” 星樱打个响指,示意跟上,她蹦蹦跳跳地向东运动场外的一辆黑色汽车走去,是北盟三通汽车企业制造的新款“格陵兰”。车上已经有人在等待,还是熟人,星樱坐了副驾驶,云朵上车前对驾驶座上的熟人打招呼:“福原,晚上好,怎么当起了司机?” 福原优简单地点点头,不予回答,云朵用毛巾擦着汗,又道:“车技怎么样?”星樱嘻然道:“放心,保你安全抵达目的地。”云朵道:“给我简单说说吧,我现在两眼一抹黑。”星樱咳嗽一声道:“北极雪自联盟成立之日起应运而生,当初并没有异能者加入,挑选的是特种军人为骨干,异能被发现后,科学家也推测出微宇宙发生重大震动,这才有了北极雪的改组。如今的北极雪由总统直接指挥,由于总统日理万机,第九特别行动处诞生,代总统掌握北极雪这把尖刀,简单一点说,除非总统亲自过问,实际上北极雪的最高指挥官是九处总监。当然,这是北极雪的指挥高层,负责详细作战计划的是队长袁德志,我们平时接触最多的也是袁队长。” “我加入北极雪有什么程序要走?” “你很幸运,有了异能,等于直接晋级,等下你在分部注册,采录指纹、虹膜,上传到总部网络就可以了。其它资料等你去玛雅再完善,毕竟你现在是大忙人,过不久就要和陈帅去人统访问。” “他知道这事吗?” 星樱顿了一下才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看来父女俩关系确实不怎么样,她笑了笑道:“女儿加入灰色的国家组织,陈帅权势滔天,怎么可能不知道?” “同意了?” “总统亲自找陈帅谈话,陈帅又能怎么样?异能者是不允许散落在民间不受控制的,你愿意被我们时时监控吗?” 云朵默然摇头。 “到了。”汽车停在一幢豪华别墅门口,福原优下车给两人开门。 云朵仰头看了一会儿道:“你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 “这可是北盟的地盘,而且别墅挂在一个富豪的名下,所有手续都没问题,谁知道用来做什么的?”星樱一边说一边冲监控器挥手,电子大门缓缓打开。 云朵落了一步,和福原优并肩,她问:“离栎在不在?” “不在,他回玛雅了。” “别墅里都有谁?” “你要问和你我一样的异能者,那你要失望了,大多数是打杂的,还有编外人员,正式人员只有我和星樱两个。哦,对了,你是第三个。” 走过院前的草地,星樱踏上台阶,进入宽广的客厅。云朵这次跟在福原优身后,人果然很多,有男有女,挺热闹的,不过一想到这些人都是合同工或者临时工,就有无尽的感慨。 星樱坐到沙发上,摆弄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对还没有完全回神地云朵招手:“来,见见我们的队长。” 卷一 第四章 异能天地(中) 星樱开了一个视频,把镜头对准云朵,通过视频,云朵也看清了北极雪队长袁德志的样子。 短短的寸头,刚毅的国字脸,三十来岁,虽然长得严肃,笑起来却无比阳光。这人肯定从过军,云朵下了定论,哪怕隔着屏幕,袁德志身上的军旅烙印依旧不可磨灭。 “云朵,欢迎你加入北极雪。”袁德志来了一句没有新意的开场白。 云朵不软不硬道:“袁队长,我还没有加入北极雪,等你那边有了我的档案再说这句话吧。” 星樱和福原优一起给她打眼色,云朵视若不见,她对加入北极雪没有多少兴趣,关键是微陨。第一颗微陨让她获得了异能,还让她进入一个神秘空间,脑中似乎有某种禁制松动了,无数陌生的记忆支离破碎,根本拼凑不起来。她坚信如果再找到微陨,或许能重拾记忆,她一定忘记了什么,这对她至关重要。 身在玛雅总部的袁德志对着视频窗口哈哈大笑,这小姑娘挺有意思,一个戴着红框眼镜的高挑女性就在他的旁边,也跟着嫣然一笑,说:“元帅的千金果然不同凡响,袁君,这样的队员可不服管。” 离栎正好进来,闻言道:“老袁别听桃子瞎说,云朵挺好的,异能又属于少有的战斗型,这是我们急需的。” 被称为桃子的女人哼了一声道:“我一直觉得我们招人的方法不对,只要觉醒异能就有入门资格,连人品都不考察,结果上次不还得袁君亲自出手处决叛徒?”她说的是一个觉醒异能后被吸纳进北极雪的成员,人品卑劣,不仅前科累累,还企图给总督府当走狗,袁德志发现后不得不将其诛杀。 这样的人,能力越大,越是祸害。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北盟面对总督府的压力如无根浮萍,人才极度匮乏,有时候真的只求才华不求人品,北极雪的叛徒事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缩影。成为叛徒之前,该成员犯事只要不是过大,都会有政府部门擦屁股,或许这也是叛徒无限膨胀、走上毁灭道路的原因之一。 如今,北极雪吸纳成员虽然在人品方面要求同样不严格,但真的犯了事,组织上可不会死命保你。 这么想着,袁德志对视频那边露出半个脸的星樱说:“樱子,为云朵建立档案,办妥手续,既然第一颗微陨现世了,很可能接下来就有第二颗、第三颗,我们的人手越充足越好。” 星樱比了一个“OK”的手势,把云朵推到一边,着手编写档案,口上说:“优,陪云朵姐姐把指纹和虹膜采了。” 这不难,云朵去了两分钟就完成了,回来一看,自己的档案比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详细,民族父母血型不说了,还有个人概述,星樱是这样描写的:因战斗力卓越而常常崇尚武力解决问题,可以在男朋友面前装可爱乖巧小猫咪,其实那是她的伪装,心里秘密不少,有待深入挖掘。偶尔有幽默感,老少咸宜,如果不是每月正常流血,我都怀疑她投错胎了。 写完后喝水,星樱回头见云朵就在身边,把笔记本往她眼前大大方方一推,得意道:“还算中肯吧?” “中肯,非常中肯。”云朵脸黑黑的,又不得不说挑不出毛病,她的性格在长年习武的过程中确实磨去了不少女性味道,有向爷们发展的趋势。 福原优这时过来,把一张卡和一本证件交给云朵,说:“证件是九处核发,打上编号贴上照片盖上章就能用,卡是北极雪成员卡,也是进出总部、分部的钥匙,还是饭卡。证件一般不用示人,不过你还得抽时间去玛雅领了编号盖章。” 云朵摆弄着手中的两样东西,证件是蓝皮,三颗白色七角星呈三角形的图案,下面一行沙文书写的烫金字体“第九特别行动处”。翻开,第一页有云朵的照片,下面也有姓名,证件编号空白,接下来还有几页,都是九处成员的规范条例。卡也是蓝色,背景是雪山,正面印的“北极雪”字样,背面有一行字,写的是“武士之心,志在止戈”。她登时有点凌乱,没想到北极雪还是一个颇具文艺范儿的组织。 “微陨怎么样了,研究出什么结果没有?”云朵收好两样物件,终于问出了自己关心的事。 福原优和星樱同时摇头,前者道:“很不顺利,首先不能破坏微陨,需要探明微陨内部的构造就得用精密仪器探测,结果失败了。” 云朵挑挑眉道:“怎么说?” “就是无法对微陨内部进行探测喽,反馈的数据全是乱码,看样子微陨有很强的自我保护程序,不容外力入侵。”星樱说。 一个佣人端上三杯茶,云朵望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和漂浮的茶叶,若有所思道:“这就麻烦了……” 星樱阴恻恻道:“现在有人提议让你去试试,因为当初谁也碰不了微陨,就你能,或许你是解译微陨密码的突破口。当然,也有人认为你的异能是得自微陨的力量,所以微陨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才具有价值,研究你比研究微陨更有意义。” 云朵打了一个寒战,福原优安慰道:“放宽心,如果你是普通人没背景,说不定真被那帮科学疯子拖去解剖研究了,然而你是陈帅的女儿……” 云朵摆摆手道:“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是私生女,他还有一儿一女呐。” “私生女怎么了?你身上流着陈帅的血,这谁也没法否认,你的身份确保你是安全的。反正微陨不止一个,这个破解不了,等下一个再试试就是了。”星樱说。 “这竟然是当他女儿的好处,我还真没想到。”云朵苦笑。 福原优道:“云朵,你跟我来,做一个异能测试。” “怎么测试?” “看看你的异能强度。” 福原优头前带路,云朵跟上之前对星樱说:“对我的概述改一下,我是天使魔鬼的综合体。” 星樱微微笑道:“那显然你的魔鬼属性更多一点。” 云朵被带入了地下一个空旷的房间,墙壁全是严丝合缝的特殊金属制造,中间有一个圆台,她在指示下站上去。福原优把灯光亮度调高,拍拍手道:“鉴于你的异能具有攻击性,我提升了训练场的抗击打强度,不过我认为你觉醒异能不久,破坏力达不到多大,来,你试试直接攻击正前方的金属墙壁。” “异能者有没有等级划分?”云朵突然想起这个问题,貌似许多小说都会进行设定。 “有是有,但异能者种类繁多,战斗的辅助的生活的医疗的艺术的都有,所以划分模糊,一般像你这样刚刚觉醒的异能者属于初级水平。此外,还有高级异能者,又称A级异能者,这个主要看任务完成度;更高的传奇异能者,通称S级异能者,可遇不可求,但一定是最难缠的对手、最有力的伙伴。哦,还有双S异能者,只是有这个划定,尚没有具备条件的异能者荣膺此头衔。”福原优滔滔不绝。 “那福原你是高级异能者吗?” 福原优遗憾道:“不是,我不算初级,也不算高级,只能说介乎其间。武器异能者初期还好,往后发展局限太多了。” 问了这么多,云朵终于直视前方的金属墙壁,调动被她称为“无形剑气”的异能力。这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剑气于周身游走,汇聚到手掌的过程不过一眨眼,云朵向前一挥,体内澎湃的剑气立即释放,不过威力明显减弱。就在释放剑气的那一瞬间,云朵可以感知剑气有些紊乱,导致明明澎湃如江的剑气变成了小河溪流。 无形无质的剑气打在金属墙壁上面,只激起一阵“嗡嗡”声,几乎没有造成伤害,福原优的表情不变:“继续。” 这次云朵平心静气,照着刚才打的地方又来了两次,结果没啥两样,她也明白这水平真是初级阶段,索性收手。福原优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带她出了地下回到客厅,星樱正捧着一杯奶茶和几个编外人员凑到一台电脑前嘀嘀咕咕,见二人来了便说:“云朵姐姐的攻击力按一百分算,过不了两位数,潜力很大。” 云朵面红耳赤道:“连两位数都过不了,还能看出来潜力大?” “这是根据你的异能数据分析的,出错的几率很小。”星樱说,“我的异能不是司职战斗,所以对战斗异能者我给不了有效建议,优的异能和武器有关,和你有区别,队长或许能给你指点,但他远在玛雅。不过,既然说到战斗,那有两点是必须要经历的,一是刻苦训练,相信你能做到,毕竟你能成为格斗高手一定吃了不少苦;二是实战经验,纸上谈兵不可取,和敌人无数次交手,你的异能水平肯定能迅速提高。” “好吧,我知道了,现在我有一个问题:成为北极雪的成员后,有没有行动自由?是不是得按时点卯?” “这倒不用,我们又不是光鲜的政府机关,有任务的时候才会聚集在一起。当然,为了保证身份不暴露,会有许多可选择的假身份,你要不要去领几本这样的证件?”星樱说。 “不是假身份吧?”云朵觉得既然是天子亲兵,假身份也能变成真身份。 “确实是假身份,虽然通过协调,各种伪造的证件在查证时没有破绽,真到了一定级别,还是瞒不过去的。”这次换了福原优解释。 “那给我几个吧。” “昨天就准备好了。”星樱变戏法一般把三本证件扔过去,“警察、记者和公关部经理,加上你真实的学生身份,差不多了。” 云朵欣赏了几分钟揣进口袋,说:“现在我没问题了,可以回学校了吗?” “等等!”福原优拉起她的手,给她戴上一块中式的银色手表,镶有五颜六色的小钻,“这个可以为北极雪所在的总部、分部提供你的具体定位,转一下这个齿轮,调好频道,就能直接和分部的工作人员联系。总部的话有加密,必须由分部中转才能联络。” 云朵一边试了试,一边掏出手机:“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们俩的手机号码给我一下,我的号码是……” …… 雨过天晴,翌日晴空万里,白云朵朵。 利用早自习的时间,云朵去了学生会的专用教室参加例会。 学生会全称为学生联合会或学生自治会,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在于这个组织由学生自发创建,并且代表学生利益;进一步说,学生会诞生的初衷,就是因为学生和学校相比是绝对的弱势群体,校方的权力对于每一个或每一小群学生来说都是难以抗衡的。而学生会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为了在某个学生个体的正当利益受到侵害时,能将学生组织起来,从而形成一股可以与校方抗衡的力量。北盟政府颁布的相关法律明确规定,高等学府必须组建学生会,且学生会不得受制于校方,拥有独立权,校方做出的决策侵害学生利益或十分的荒诞无稽,学生会必须做出表率,或组织学生抗议,或寻求相关部门帮助。学生会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大程度避免校方过于强势,掩盖该解决的问题,逃避该承担的责任。 现任学生会主席是沙宾族的糖糖,云朵和她关系不错,来了之后两人愉快地打招呼,然后坐在糖糖下首左边,对面是另一位副主席高松理惠。迦大学生会设主席一人,副主席两人,成员若干,云朵扫了一眼,林入间其实也是学生会成员,但她对参加例会不热衷,又没有硬性规定例会全员到场,所以来不来全凭自觉。 云朵又笑着和高松理惠打招呼,她知道不会获得同等待遇的回应,“冰美人”那是白叫的?果然,高松理惠只是微微点头,一丝笑意也欠奉。与花魁的冷相比,糖糖的形象偏向于暖,除了标志性的银眼符纹和银瞳,她的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可以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样一句诗形容。 “校庆演出之后,会内经费短缺,一些活动不得不削减。此外校委会决定派遣交换生去北美地区,要学生会协助挑选优秀生,交换生的选拔条件稍后我会下发,历届都有交换生,所以经验摆在那里。主要靠学生自己报名进行筛分,校委会也会选一些中意的,如果被选中的学生没这个意愿,由学生会适当劝说,大致就是如此,大家有什么意见吗?”糖糖中规中矩地说。 学生会处理最多的就是琐事,没人提意见的话,这次例会再由学生会主席说几句收尾,成员们便可以回去了。糖糖这种干脆利落的风格颇受好评,前任学生会主席是个啰哩啰嗦的家伙,每次开会跟念经似的,最少半个小时,其实只有一分钟说的有用,令人烦不胜烦。 云朵举起了手,糖糖示意道:“云朵,你说。” 起身清清嗓子,云朵把自己即将离校的事简要一提,时间不定,学生会副主席虽然不是大官,也是管着一摊子事的。糖糖听后,把目光投向高松理惠:“云朵不在的话,她的工作不如由高松你一并肩负怎么样?”会内成员都知道,云朵虽然是副主席,却性格散漫,没有竞争一把手的野心,另一位副主席高松理惠颇受器重,糖糖有意把她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把云朵的工作向高松理惠移交,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高松理惠没有开口,只是点点头,糖糖道:“好,会后你们两个把工作交接一下,等云朵回来再恢复各自负责的方面。” 散会了,云朵叫住抱着文件夹要走的花魁:“高松学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来我请你吃饭。” 高松理惠回头,眼神一闪,云朵竟然微微恍惚,等再回神,眼前早就没人了。 刚才怎么回事?云朵心中生疑。 …… 下午放课后,云朵在古典楼下迟迟等不来老张,有点奇怪,索性去了摄影楼一趟。 远远的,摄影楼的台阶上老张和抱着书本的高松理惠有说有笑,真的是有说有笑。迦大的老师学生谁不认识赫赫有名的冰美人高松理惠?国色天香,冷若冰霜,就是对她最好的描述,与人谈笑风生其他人想想这个画面都觉得违和感强烈。云朵的鼻子好悬没被气歪,这才多久啊,两人别说七年之痒,七月之痒都没到,老张竟然又勾搭了一个?她承认单从女人的角度论,高松理惠甩她三条街,但她还不至于就此认输。当然,她也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都什么年代了,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 这边老张和高松理惠正说到共同喜欢的大明星梁思琪,其演艺生涯初期的一部片子《伤寒天空》,这是梁思琪走清纯路线之前唯一有点限制级的片子,属于叫座不叫好的那种,除了没露点剩下的全露了。这部片子是高松理惠主动说起的,老张还挺奇怪,冰美人吃错药了?不仅绽放微笑,还和自己对一部限制级影片品头论足,搁以前想都不敢想。 “许多人都戴着有色眼镜审视《伤寒天空》,其实抛去不必要的情色方面,在《伤寒天空》中梁思琪已经展露了她过人的表演天赋。别人只看到梁思琪顺风顺水,却没看到梁思琪背后的汗水,因为我相信,天赋归天赋,没有不懈努力,不过是‘伤仲永’罢了。”高松理惠说。 老张颇为惭愧,老实说,他当初看《伤寒天空》的时候,真和高松理惠所说戴着有色眼镜,就是为了看现在的清纯女星衣服下是什么样子。梁思琪成名之后,《伤寒天空》梅开二度,其中男性观众高达百分之八十,原因心照不宣,不就是为了看大明星脱下衣服是什么样的吗?虽然梁思琪出过泳装写真集,还是不如电影里脱衣服撩拨心扉。 正这么想着,一阵风刮来,云朵的声音在耳边冷飕飕响起:“蓝田,饿不饿?” 老张没做亏心事,他是这么认为的,面对女友燃烧着火焰的眼神,他却莫名有些心虚。高松理惠笑了笑,冲他点点头道:“我先走了。” 云朵扯了尚在失神的男友一下,把他拉下台阶,偏巧一辆车斜刺里驶来。老张下意识把女友一推,那车也是堪堪刹住,降下玻璃,一个老头探出头来:“走路不要打闹,人来人往的出了事怎么办?” 老张的腿有点抖,虽然车速不是太快,真被撞了受伤是肯定的。云朵跑过来紧张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事这才看向老头:“你是老师吗?” 老头当即露出一个自矜地表情:“我是化学系的专业教师马东。” 云朵露出微笑,暗暗运起剑气,走过去一脚把车前灯踢掉一个,然后扔出一枚硬币砸到目瞪口呆地老头额头上:“马老师啊,你不知道人流密集的校园里是不准开汽车的吗?公然违反规定,还敢指责我们?我会把此事上报学生会,由学生会全体成员向校委会发起质询,这样罔顾生命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当老师?” 说完再不理会,和老张一起走了,留下一群学生老师对着汽车指指点点。 “云云,会不会太过分了?”路上,老张十分不安。 “不过分,他要是真撞了你,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还能有工夫关心姓马的死活?”云朵不为所动。 老张唉声叹气,没有再说。 云朵冷丁道:“蓝田,你刚才和高松学姐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老张脸色尴尬,难道说我们刚才在讨论一部限制级影片?那不被打死算幸运的。 “怎么不说话?” “云云你别误会,我和高松是同班同学,不过是一起说点学习上的事。” “说事她能对你笑?”云朵步步紧逼。 “那不是礼貌吗?我也对她笑了。”老张擦汗,显然也明白别的女生笑正常,高松理惠笑就完全不正常。 云朵哼哼道:“蓝田,你确定高松学姐对你没意思?” “不可能,高松能看上我?云云,我什么样你还不清楚?”老张不得不进行自黑。 这么一说云朵真放了心,老张没财没色,高松理惠除非疯了才会和她抢男人。 “好了,我们去吃饭。”云朵想通之后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与老张牵着手奔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