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偷获秘密 一九八六年,盛夏七月的夜晚,月朗星稀,萤火虫在花间自在的嬉戏,蛐蛐也“唧唧吱、唧唧吱”的叫个不停。   月色下,一个影子蹑手蹑脚的走向院门,在墙垛处探出头,看见屋里的灯光,激灵打了个冷战。   这个影子是刘海民,他和小伙伴玩的太晚了,害怕回家遭到父母的训斥,才想偷摸进屋蒙混过关。灯光还亮着,出乎海民的预料。这个小山村刚刚通了电,一个电灯等于十盏煤油灯那么亮,如果点一分钟电灯那么一瓶煤油就没了,这是村里人的共识,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在铺床的时候开一下灯,其他时间都是摸黑闲聊。   海民想探探屋里的情况,用后脚跟走到了窗前。隔着一层窗帘,里面的声音清晰传来。“咦,怎么有姑太太的声音,姑太太一年半载也不来一回。”海民很好奇,屏息静气的将耳朵贴到玻璃上。   “哎,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说田老师两口子什么坏事没做过,怎么这两个闺女八字都不好。小妹的八字不好,刚刚离世,田静的八字也不好,我给掐算掐算,根本算不出二十多岁后的情况,十有八九是一个童女命。”   海民爸爸的声音传来:“姑奶奶,童女命是怎么回事啊?”   “童女命的姑娘一般都养不大,最大也就到结婚的年纪。到了一定时候,上天就给收回去了。”姑太太的解释让海民也明白了。   海民爸爸:“姑奶奶,童女命这种事情真有准么?”   “这种事呀,谁都说不准,你说准吧,有时候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说不准吧,有时候还真丝毫不差。依我看,别太在意,也别一点不当回事。”姑太太说。   “姑奶奶,那你说说,有没有破解的方法,田老师已经够可怜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遭难啊?”虽然看不到爸爸的表情,还是能从声音里听出焦急。   “有的事情能破解,有的事情不能破解,依我看,可以试着把田静认出去。”姑太太说的认出去,海民明白就是让小孩管树啊、石头啊叫干娘,以后有干娘保护,就好养活了。   海民爸爸:“认出去就能完全破解了么?”   “认出去肯定能多些保护,但能不能完全破解就不知道了。而且还要防止认出的树啊、石头啊遭到损害,如果遭到了损害,对田静就比较凶险。”   海民爸爸:“那你看在咱们这里,把田静认给什么比较合适啊?”   “女孩性柔,正好村口的那棵大柳树还没人认过呢,就让田静认给它就挺合适。”姑太太想了一会说道。   “上天要把童女命的人给收回去时,提前能感觉到么?”海民奶奶对这一块也不了解。   “听人家说啊,童女命到后来,越来越不顺,小灾小难越来越频繁,就是要收回去了。”   “哎!可怜的孩子。”海民奶奶叹气。   “这件事啊,千万别跟海民说,孩子还小,没深没浅,再说这种事也没个验证,准不准谁也不知道。”姑太太嘱咐。   又说了几句闲话,姑太太拐着小脚离开了。 卷一 第二章 立下誓言 海民等大人睡着了,才偷偷摸摸进到屋里,睡了下来。可偷听到的秘密让海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海民毕竟也上了几年小学,也从书本上学到了迷信害人不浅的话,要是这些话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海民根本不会信,可是由姑太太口里说出来,海民没法不信。 海民的姑太太是海民爷爷的姑姑,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姑太太虽然是个旧社会的女人,裹着小脚,但是在那个时候就读过几年私塾,也是方圆多少里的文化人。姑太太年轻时比较挑,到了三十多岁也没出嫁,后来索性就不嫁人了,成了老姑娘,一直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大概在她五十多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不知怎么就突然间会掐算了。谁家丢个牛,她手指一磋磨能讲出大体方向,丢个钥匙能告诉你是掉在水缸里了,还是在鞋里。由于姑太太是整个村子里辈分最高的人,再加上能识文断字,看个事也比较准,在村子里备受尊敬,如果和非洲一样要选举酋长,非她莫属。 除此之外,她们口中田静小妹的事情就是发生在今年暑假,田静小妹贪玩吃了三颗苦杏仁药死了,按说虽然孩子小,但也不至于三颗杏仁就会出事,大家都议论孩子是天上的童女,被收回去了,这些事传的沸沸扬扬,海民也早就有耳闻。 两方面加在一起让海民对姑太太她们的谈话内容深信不疑,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神秘的事情,原来一个人的命运是能够提前看到的。而田静居然那么可怜,从现在算起也就只有十几年她就将死去,世上有太多的事情她将不能体验,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她将不能看到,她将带着遗憾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海民想到将来的事情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滑落,不大一会弄湿了枕头。 海民想了好多好多,想了好远好远,想到了尊敬的田老师,想到了评书《三侠五义》里的英雄,最终,在海民小小的心里立下一个大大的誓言,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要竭尽全力的让田静沉浸在幸福和快乐之中,要竭尽全力减少田静离世时的遗憾,为了实现这个诺言,即使赴汤蹈火也要在所不惜。 海民下定决心后,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仿佛在心里装了一个定时器,一个倒计时的定时器,滴答,滴答…… 有些时候,有些人,有些事都是很难说的,本来只是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机缘巧合造成了方向的偏差,可能只是偶然看了一眼,偶然听了一句话,偶然擦肩而过,便会有莫名的影响,会产生奇妙的反应,这种影响和反应如狂风吹在平静水面瞬间掀起波浪,如火热的铁球投入冷水中瞬间沸腾翻滚。世间的人从古至今,困顿于其中,苦苦寻求缘由,但仍不知所谓,最终也只能归于天意如此。 卷一 第三章 出师不利 海民家住的地方是东沟村,这是一条大体南北走向的沟岔,沟门离沟脑有五六里地,共有三个小队,离沟门三里的地方是一队,再往里走一里地是二队,再走二里是三队。河道两边是在山坡上刨出的坡地,坡地上面就是山,阳坡长着荆条、山枣,阴坡长着松树、榛柴,而杏树散落在从山脚到山顶的每一处。山与山之间是一个个小沟岔,每到发水的时候,各个山上的水流到小沟岔里,再汇入到河道。村民走的路是顺着河道踩出来的,每到夏天发水后都要变道,而经过不停的踩踏到了冬天又会成为平坦的沙土路。东沟村的人祖祖辈辈就走在这样的路上,生活在这里。如果是在城市生活久的人初来乍到还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只有长时间生活在这里的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艰辛。 第二天一早,海民爸爸吃过早饭去给田老师家除草。田老师新搬的房子好久没人住过,院子里长满了杂草,不清理的话很不方便。 海民见爸爸要出发,就嚷着要求一起去,海民心里有自己的打算,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海民爸爸很好奇,问海民:“平时一说见田老师,你像老鼠见了猫,怎么今天不怕了?” “我这次去是帮忙除草,忙都帮了,总不能还批评我吧。”海民隐瞒了自己小心思。 “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自己的小心思,那走吧……”两个人向田老师家出发。 在路上海民问爸爸:“爸爸,田老师怎么搬到东沟村了?” “自从小妹出事后,田静妈妈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想到小妹在砸杏核,田静也经常感觉小妹在后面叫她姐姐。他们不想继续住下去了,田老师对这熟悉,就搬来了。” “那搬来以后田静去哪上学啊?” “田静下半年也在东沟小学上学了,和你一样,都是三年级。” “爸爸,那你知道田静喜欢玩什么吗?喜欢吃什么吗?” “这些事我就不知道了,你见面了自己问问吧。” 海民家在三队,田老师新搬的地方在二队,两人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地方。 海民抬眼一看,看到田老师新家在河道西边的一个平台上,方方正正的院子,石头砌成的院墙,木制的大门,坐北向南三间瓦房。院子里靠左边还有一个菜园子,离学校步行仅有五分钟的路程。 来帮忙的还有赵四叔和一个外号叫“老串”的人,“老串”是个自来熟,谁家有啥事,做点好吃的她都想办法凑上去,村里有个啥事她能在一天功夫给传遍了,所以乡亲给起了“老串”的外号,意思她一个人能把整个沟都串起来。 因为田老师家里的变故,大家小心翼翼的说着话,怕一不小心勾起伤心事。 虽然海民口上说不怕老师,但在田老师家里还是很拘束,他把杂草归拢到一起,等到凑够一大把的时候,就一起抱到院墙外扔掉,如果需要去别人家借些农具,也能帮上忙。 在干活的空隙,海民时不时抬眼看向田静,整个过程田静都坐在门槛上,木然的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实际田静还没有从巨大的变故中醒过来,以前房前公路上呼啸的汽车换成了河道里散步的老母鸡,熙熙攘攘的商店换成了抬眼就能望见的山和浓浓的树荫,而一起踢毽子、跳皮筋的小伙伴更是无影无踪了,田静心想怎么来了这个破地方。 海民想到自己的誓言,给自己鼓了鼓劲,来到田静面前说:“田静,我是海民,你喜欢玩什么,我陪你一起玩吧。” 田静抬眼看了看海民说:“我想坐会,这会不想玩。” 海民想了想说:“那你想好玩什么了,就喊我好了。” 田静“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海民第一次努力以失败而告终,但这么点挫折对于有大抱负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卷一 第四章 寻求破解(1) 海民心里惦记着田静,一天午后问爸爸:“爸爸,你这几天去田老师家么?”   海民爸爸一边忙,一边顺口答到:“明天我去给田老师家种菜,你去么,带上你?你也正好去找田静玩。田静刚来这里谁都不认识,小孩子都爱找伙伴玩,你去和她一起玩,她就不闷了。”   爸爸的话正合海民心思,但他还是假装不承认:“到时候喊上我,我要去问田老师作业。”   海民按照自己的誓言开始谋划,现在自己的能力还小,很多事情做不了,那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把田静以前没体验过,而自己又熟又有趣的事情带给她。   第二天海民跟着爸爸到了田老师家,看见田静坐在板凳上,径直走上前去:“田静,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我们可以去抓蝴蝶,或者去向日葵地里看花,可漂亮了。你想去哪,我也可以带你去。”   田静对上次没搭理主动和自己搭话的小男孩有点内疚,这次看着海民又来和自己说话,就抬起头说到:“天气太热了,不想出去跑。你会讲故事么,我们互相讲故事吧?”   “我给你讲大禹治水行么?”   “这个故事我听过,上半年刚在语文书上学的,讲其他的吧。”   “那……我讲曹冲称象,你总没听过了吧?”   “这个也听过。算了吧,要么这样,我们跳皮筋好啦!”   “跳皮筋啊,这个我不会……”   “那我还是自己玩吧……”   这次海民虽然能和田静说上几句话了,但还是没激发田静的兴趣,田静还是没精打采的坐在板凳上,海民下定决心学会几个新故事,再把跳皮筋学会。   海民的爸爸看到田静还没从变故中走出来,关切的问:“田静不适应村子里的生活吧,这么几天瘦了这么多?”   “是瘦了不少,以前小脸肉嘟嘟的,现在瘦的都能露出骨头了。”田老师回答。   “小妹刚出事,田静要是再有个好歹,让我和老田下辈子怎么过啊。眼看她一天天瘦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这可怎么办啊!”田静妈妈担心的说。   “别胡思乱想,总有解决办法的。没去县医院检查检查么?”   “去了,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让回来再观察观察。”   海民爸爸想起姑太太说的话说:“不知道你们知识分子信不信,在东沟村,如果怕孩子不好养大,都让找个大石头啊、大树啊,对着它磕几个头,认它为干娘,以后就好养活了。”   田静妈妈说:“都这时候了哪有信不信的,有一点希望就得去做。你知道去哪找大石头、大树么?”   “三队村口那棵大柳树就可以,把田静认给它准能保佑平平安安。”   “我之前没来过东沟村都听说过那棵树,那棵树远近都闻名,会不会需要福气大的人才能相称,让田静认它合适么,田静的命能托住么?”田静妈妈有些疑惑。   “认干亲不讲这个,只要之前没被别人认过就好,如果树长得好,人就跟着好。那棵大柳树祖辈的人传下来说还没人认它做干亲呢,而且特别灵验,那么有灵气,认它肯定错不了。”   “听说那棵大柳树有几百年了?”田老师追问。   “具体多少年谁也不知道,现在要四五个人手拉手才能合抱过来。”   “那棵树什么样子啊,和一般的柳树有什么不一样?”田静妈妈还是有疑惑。   “那棵树在一人多高的地方分成了三个叉,每一支都很粗大,比周边的树整整高了一大截。”   “听说对大柳树许愿特别灵验,几十里地外的都有来许愿的?”   “是很灵验,时不时就有来还愿的,什么样的愿都有,有考上学的,有病好了的,有生儿子的,树上披着好多镶金边的红条幅。”   海民爸爸接着说:“听老人讲,很早的时候,东沟外有一个孝子刚盖好一个房子,把老母亲接到新房子里去住,刚到院门那,院门边上立着的一根木头滑了下来,给老母亲砸的人事不省。这个孝子就来大柳树这里拜求,哭的特别心诚,他说刚刚过上好日子,母亲就这样了,他希望拿自己的命换母亲康复。等他回到新房子处,另一个木头也滑了下来,就把他砸死了,过了几天,老母亲苏醒过来了。”   “这也算达成所愿,一命换一命了……”   “还不止这么些呢……老母亲醒过来后,听说儿子的事放声大哭,哭得嗓子都变了音,变成了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声音。从那以后,大柳树的名声就传开了,几十里外的人遇到难事都会前来。” 卷一 第五章 寻求破解(2) 给田静认干亲的事就算定了下来,按照老辈传下来的规矩,需要找人掐算一个好日子,还得找个有福德的人给田静做一遍法事。做法事可交由田静奶奶来完成,掐算日子需要去找海民的姑太太。认干亲的日子比较讲究,需要找月明星稀的前半夜,还需要和生辰八字配上才好。姑太太盘腿坐在炕上,嘴巴咂么几下,寻思了很长一会,给田静挑定个日子,就选在当月阴历七月十三。临走时姑太太还交待,如果那天阴天需要重新再算日子。 想到田静要来自己家,海民冥思苦想要讨得田静的欢心。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想到了妈妈晒的豆干。海民家的豆干是将豆腐切成小方块,放在一个黑色的铁板上,然后端到仓房朝向阳面的地方暴晒,铁板表面粗糙,特别吸热,晒出的豆干就特别的香。而且田静妈妈怕咸到小孩,只放了很少的盐,村里的小孩都特别喜欢吃他家的豆干。 到了七月十三这一天,整个白天都是艳阳高照,大地被太阳晒的滋滋的冒着热气,只有到了傍晚才有徐徐的微风吹了起来。田老师一看情况,寻思晚上的天气也差不了,就开始准备认干亲的事情。田老师带着田静从二队来到三队海民家,路过大柳树的时候,田老师特意看了看大柳树,正如海民爸爸描述的一样,大柳树分了三支,一支平伸往东北,长达二三十米,一直越过河道,每个进村出村的人都要从它的枝干下经过;一支平伸往正西,也有十几米长,树枝的折断处的树洞里住了很多窝的麻雀;一支直着向上生长,也有二三十米高。整个大柳树树型像一个伸着双臂站立的巨人,怀抱着整个村庄。柳树的枝干横生竖长,十分茂盛,遮天蔽日。 海民家在三队的河道西边,要先上一个小慢坡才能进到院门。院子里整齐的摆着几排蜂箱,蜜蜂嗡嗡的飞进飞出,那些后腿上刷满花粉的工蜂慢慢的落在蜂窝口,恐怕一粒到手的果实振落下来。 海民看到田静进来,出了房门顺着梯子爬到仓房上,抓下两把豆干,放到了田静手上。田静用牙咬下一小口,就尝到了口齿留香的香气,瞬间就被喷香的豆干征服了。海民看田静很喜欢吃豆干,又爬到房上拿了一把直到把田静口袋都塞满才满意。 月亮升起来很长时间了,终于到了做法事的时候了。如果给男孩认干亲,需要让男孩盘腿坐下,拿一个煮熟的鸡蛋在男孩身上滚,整个过程鸡蛋不能掉落,要尽量把全身都滚遍,然后把鸡蛋放入男孩口袋里,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向认干亲的地方走。到地方后,再用鸡蛋绕着要认干亲的物体滚一圈,鸡蛋也不能掉落。然后对着磕三个响头,把鸡蛋连着鸡蛋皮一起吃下就算完成了,而女孩认干亲又有很多不同。 海民奶奶开始按照老规矩给田静做法事。海民奶奶让田静盘腿坐下,拿出一个木制梳子给田静梳头发。梳子要慢慢的从头发根梳到头发稍,不停的梳。每梳几下梳子上会沾有脱下来的头发,海民奶奶将脱下来的头发择下来,拿在手上,直到手上的头发有一小缕,梳头才能结束。田静来的时候梳着两个羊角辫,为了方便梳头,就给放了下来。由于梳的次数多了,整个头发都蓬松起来。在梳头过程中,田静也慢慢放松下来,这么多天紧绷的神经也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感受着梳子一次次的从上到下的过程,甚至产生了一点点困意。等到海民奶奶手里的头发足够了,海民奶奶将头发放在田静手里,让海民爸爸领着田静向大柳树走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风逐渐大了起来,天空上也零星的出现了阴云。到了大柳树,海民爸爸从田静手里拿过头发,然后爬到高树上,将头发系在树枝上。田静随着海民爸爸的指引,绕着树走三圈,再对着树磕三个响头,嘴里说着 “大柳树,我是田静,今天开始我认您做干娘,愿您枝繁叶茂,也请您保佑我健康长大”,整个认干亲的过程才算完成。 卷一 第六章 初见成效 海民心里的定时器滴答、滴答的走着,这几天开始在全村搜集故事书,有时候翻箱倒柜的弄的一身土回来,奶奶都要拿着笤帚给他仔细的扫,嘴里还嫌弃的说:“再这么一身土驴似的,我就给你套上夹板,去拉磨吧。” 到了晚上海民要开灯看故事书到很晚,奶奶心疼电钱,就说海民:“海民,海民,你这个兔崽子要把你爹赚的那两子都攘没了,再不关,我可要拉闸了。”奶奶虽然这么说,可从来没拉过闸,海民不几天就学会了好多故事。 男孩跳皮筋会被别人笑话,海民才不管,他去找孙冬妹妹去学。海民在三队有两个特别要好的小伙伴,一个是孙冬,一个是王晓光,他们三个年纪相仿,自小一起玩大,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孙冬性格泼辣,天不怕地不怕,王晓光性格安静,但就爱和孙冬作对,平时没事两人就顶嘴,而海民和他们两个又不一样,他平时话不多,但聪慧,也有超出同龄孩子的沉稳。孙冬和王晓光两个人的家庭差别也很大,孙冬有一个妹妹,他爸爸是木匠,在县城给人做活,家里条件在东沟村来说属于上等。王晓光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父母在村里靠着地里的收成维持生计,为了给三个孩子娶媳妇,省吃俭用,村里人都说他们“耗子洞里的黄豆能做豆腐吃一年”。 海民来到孙冬家,看到孙冬妹妹恰好在跳皮筋,就要求加入进来一起玩。可海民以前没玩过,笨手笨脚的逗得孙冬妹妹前仰后合:“海民哥哥,你以前没玩过吧?你千万别玩了,一会把我皮筋都踩断了。” 孙冬也附和:“瞅你那笨样,跳一次摔一次,王晓光家黄狗都比你跳的好。” 海民不服气:“你跳的好你来跳啊,我看还不如我呢,下来,下来,下来……” “我跳的不好我不跳,不做那现眼事。奇了怪了,你怎么玩起女孩的游戏了?” “我愿意玩,你管的着么!” “管不着,管不着,愿意现眼没人拦着。” 海民在孙冬的冷嘲热讽中学着跳皮筋,跳到后来脱鞋一看脚都已磨肿了。 海民把讲故事和跳皮筋准备妥当,打算去找田静玩。海民想将孙冬和王晓光都介绍给田静,多一个人照顾,总是多一份安全。 来到了孙冬家,好说歹说拉着孙冬一起来到二队,要不是王晓光去串亲戚,海民也一定会拉上他。 到了田静家的院外,海民喊道:“田静妈妈,田静在家么?” “在家,快进来吧,来家里玩。田静,海民找你来了。” 海民来到田静面前说:“田静,你想玩什么,我们陪你去?” 田静还没忘了上次的事,说道:“你会讲故事么,你会跳皮筋么?” “我回家看了几本故事书,可以讲给你听。我也能跳皮筋,刚学的,不信你看我的脚……”海民把脚上磨破的地方给田静看,“看我学跳皮筋把脚都磨破了,我现在学会了。” 孙冬在旁边对海民挤眉弄眼使暗号:“海民、海民,豆干、豆干。” 海民从口袋里拿出豆干,递到田静面前:“给,给你带的豆干。” 田静看到了豆干,咽了咽口水:“好吧,看你这么有诚意,我就跟你们出去玩吧。不过,之前叔叔交待过,你可要照顾好我,听到没有。” “好的,你放心吧,绝不让狗咬你了,如果狗咬你,我就把狗咬碎吃了。”孙冬嬉皮笑脸的说。 田静经不住豆干的诱惑和他们的劝说,决定一起出去玩。他们最开始陪着田静跳皮筋,可海民临时抱佛脚学到的三脚猫功夫再加上脚伤的影响,跳起皮筋蠢态不出,田静不忍再折磨海民了,提议去玩玩别的。如果是海民和孙冬这些男孩去玩,此时正是去山上抓蝎子的好时候。在山岭的阳坡,掀开石板,撬开石洞就有可能找到蝎子,小心用夹子夹到瓶子里,下山就可以卖给收蝎子的人,在卖冰棍那里转手就可以用来买冰棍。而带着田静去爬山肯定不行,这可愁坏了海民和孙冬。 卷一 第七章 妙趣横生 海民扭头问田静:“你想去哪玩啊?” “我也不知道,对这里都不熟悉,听你们的好了。” 孙冬提意:“现在刚连续下了几天雨,河沟里都是溪水,我们去玩水怎么样?” 田静本来也不是刁钻野蛮的性格,只是前一段情况特殊,才显得不爱合群,这次很自然的就答应了:“好啊,好啊。我没玩过,看着你们玩。” 想到玩水,海民就兴奋,在小的时候大人限制他们玩水,说水凉会坏肚子,现在大了可以玩个痛快:“我们去找两把铁锨,再去摘个小倭瓜,顺便折几个倭瓜管,一会玩水用。” 在山村随处能拿到铁锹,找到铁锹后,孙冬又钻到一块绿油油的玉米地里,在靠近山根的地方找到一棵倭瓜秧,倭瓜种在地里,一直往山上爬,绿油油的叶子和其他植物缠在一起密不可分。孙冬把刚结的小倭瓜摘下来,又顺手摘了几个倭瓜叶,把叶去掉留下倭瓜管。三个人拿着工具顺着河道往上走,走了一会看见一片平坦的沙地,清澈的小溪在沙地的一边静静的流淌着。孙冬看了看地形说:“我们在这里建一个水坝,然后水坝上再设计一个瀑布和一个水车好不好?” 海民已经动起手来,一锨锨的铲起了沙子,不大一会水坝就建好了。孙冬又从远处搬来一个青石板,将水坝上的一小块铲平,放上青石板,又在挨着石板的地方留出一个豁口,预备放水车。孙冬用木棍将倭瓜穿过,再在上面插上几排木片,将倭瓜架在豁口处,水车也就完成了。水坝将溪水截住,存住的水越来越多,很快就涨到了青石板上面。青石板上的水刚开始只是涓涓细流,后来越来越大,哗哗的流了起来,冲到下面,在青石板上行成了一道白色的瀑布。随着水越来越多,水车的豁口也开始流水,流水冲着水车的木叶片,水车就呼呼的转了起来。当水坝里的水太多,海民和孙冬就将倭瓜管穿过水坝,水坝里的水就流到坝外来调节水量。 一切都完成后,海民三个人就坐在旁边看自己的杰作。慢慢的之前被搅浑浊的溪水清澈起来,能清晰的看见水坝的底部。田静看着清澈的瀑布,看着转动的水车,听着哗哗的流水声,陷入了沉思。这时候孙冬坏包特性又展露出来,将一块石头投入水坑,水激了起来,海民脸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流下来,田静也没逃脱,也有一部分水溅到了身上:“孙冬,你做什么呢?” “嘿嘿,给你们去去暑气,消消夏,哈哈哈哈……” 田静被孙冬气哭了:“你们说照顾我的,呜呜呜……” 孙冬赶紧去哄:“田静,别哭了,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把水激到海民一个人身上的。” “呜呜呜……” 海民想起关于田静身世的秘密,想起自己的誓言,从水坑捞起一把水,泼到孙冬身上:“田静,看,孙冬也弄湿了,给你报仇了,不哭了啊……” “呜呜呜……” 海民看田静还没哄好,又拿出一块豆干:“给,别哭了。” “呜呜,好的,不哭了。” 孙冬见田静终于哄好了说:“这么爱吃豆干,就叫豆干吧。” 田静呵斥孙冬:“去去去……” 这时远处传来了赵四叔赶车的声音,海民和孙冬对看一眼,拿起铁锹就跑。他们俩跑到马车必过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就挖好一个沙坑,然后将上衣盖在上面,衣服上再铺上沙子,之后掩盖了现场,若无其事的跑了回来。 赵四叔马车过来了:“你们几个在这玩呢?。” 孙冬忍住笑说:“我们玩水呢,四叔赶车去哪啊?” “去拉蜂蜜桶去,回来把蜂蜜装桶里,准备卖了。” 海民也要憋不住了:“那您注意点安全,一帆风顺。” “好嘞,今天你小子怎么会说话了呢?” “我们一直都这么会说话。”海民说过后,就不敢让赵四叔看了,脸憋的都发红了。 赵四叔继续往前走,又有些不放心,扭头问:“你们今天没使什么坏吧?” “我们才不……”话没说完,马车已经哐当一声,陷了进去,孙冬和海民再也不想忍了,哈哈的大笑起来,带得田静也扑哧笑了出来。 马车费了好大劲才拉出陷阱,赵四叔扭身举起鞭子啪啪的抽了起来:“看我不把你们屁股抽开花,”然后自己也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卷一 第八章 外号“豆干” 这一次出玩让田静很是开心,田静觉得这两个伙伴都很好,海民会时刻照顾自己,孙冬虽然爱捉弄人,但也很有趣。在海民几个小伙伴的帮助下,田静慢慢适应了山村生活,再也不提回家的事了。田静甚至开始期待着早些开学,这样就能和海民他们多接触了。 新学年开学了,大家都升到了三年级,田静和海民成了同桌,而孙冬和王晓光坐在他们的后桌。海民心里的定时器还是时刻提醒海民,每天他都给田静拿豆干,下课后,海民每次说:“豆干!”田静就“唉”的一声接了过去,经过几天就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海民就想捉弄田静。一天下课后,海民向周边挤挤眼睛示意他们仔细观看,然后对着田静喊:“豆干!”田静以为和平时一样就答应“唉”,同学们就哄堂大笑。田静意识到自己被捉弄,拧着海民耳朵往下按,头都要塞到桌子下面了也不解气。从此几天后,田静就生气不理海民,对海民递过来的豆干也不理不睬。即使这样田静也觉得不解恨,一定要给海民也起一个外号才罢休。 给海民的外号想了几天也没想好,田静觉得海民虽然可恨,但还没到特别过分的程度,所以现在还不想把那些“狗蛋”“二癞子”那么难听的外号叫他,如果他再捉弄自己,到时候这些外号给他叫个遍。田静煞费苦心的想了好几天,也没把能和“豆干”对应的外号想好,心里越发的生气。 海民心里有点内疚,说好要让田静快乐,可是因为外号的事让田静一直闷闷不乐,海民想做点什么。一天正上课时,海民用胳膊碰了碰田静,然后用书压着一个纸条递了过来,田静轻轻的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豆干,对不起。我们周末去捡蘑菇吧,到时候我给你带好多豆干。”田静好几天没吃豆干了,想到豆干的香味就抵挡不住了,写好纸条递了过去。海民展开一看:“想让我原谅:一、自己给自己起个外号;二、到时候要多带豆干,直到我吃够才可以。”给自己起外号,海民可不想,说不定这个外号会跟着自己一直到长大。可是爸爸和赵四叔都让自己照顾田静,也要对田静谦让,如果不答应田静要求,田静再和上次被狗咬一样,吵着要回家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不就成那条疯狗了么。海民权衡再三,决定把奶奶平时叫自己比较好听的供出来,海民回复到:“你以后叫我‘茄包’吧,我给你带好多好多豆干。”田静回复“这还差不多。” 周末到了,几个人约好在海民家会合,然后去捡蘑菇。田静自己从二队来到了三队,路过村口大柳树的时候,田静仔细观看着大柳树。因为已经是秋天了,周边别的树叶都已经开始黄了,而大柳树依然是一团碧绿,呈现蓬勃的生机,田静走到大柳树旁边,绕着大柳树走了走,好像真的感觉到了自己已经和大柳树紧密联系在一起,充满了无限的朝气。 田静来到了海民家,其他几个人已经到了。孙冬看见田静进来说:“田静,就你磨蹭,我们蘑菇都捡回来吃完了,你才来,女孩就是麻烦啊!” 没等田静反驳,王晓光已经开口了:“自己也就刚来三十秒,就数落人家,也好意思。” “早来三十秒,也不是最后一名,也有资格批评后进。” 海民看他们两个没完没了,插话说:“你们两个见面就掐,也难怪‘老串’说你们上辈子是一个窝里的老鸹,在一起就啊啊。别斗嘴了,我们出发吧!” 卷一 第九章 李代桃僵 几个人商量去庙沟捡蘑菇,庙沟在大柳树正对着的一个沟岔,阴坡长着很多高大的松树,是长蘑菇的好地方。秋天来了,张眼望去,满山遍野一片红黄色,山枣挂满了枝头,看一眼都要流出酸水,玉米的叶子也都黄了起来,风一吹刺啦刺啦的响。因为天凉的缘故,晚上山上起了成片成片的雾,化成露水挂在荆条叶上,直到太阳升起来,才能慢慢散开。四个人来到一片长满松树的山林里,开始找蘑菇。现在正是出肉蘑的时候,用镰刀把草一扒拉,就能看到草根处黑黑的肉蘑。孩子们看见又滑又香的蘑菇嘴就馋了起来。孙冬说:“晚上就能吃到肉片炒蘑菇了哦!”   海民附和:“再加点尖椒,那才够味。”   王晓光用手在脸上画着:“一个馋猫,一个馋狗,猫狗不分家,打架哗啦啦。”   海民看田静没说话,扭头找田静:“田静你以前捡过蘑菇么?”   “我以前没捡过,倒是吃过几次,是亲戚送的,不过听说没有新鲜的好吃。对了,有几次还是你爸爸给我们送的呢。”   不大一会,他们每个人就捡了整整一筐蘑菇,然后爬到了山顶。孙冬往一处半山腰望去,那里有一大片果园,红彤彤的苹果隔着几百米都能诱惑人:“你们来看,那的苹果都熟了,看着都甜。”   王晓光一听孙冬说话,就呛他:“甜你也只能光看看,馋的流口水,一口也吃不上。”   孙冬不服气:“谁说我吃不上,我今天一定要吃上。海民,我们去摘苹果吧,怎么样?”   “这是谁家的啊,我们没问人家就去摘,这样好么?”海民不放心。   “有什么不好,苹果不就给人吃的么!我们不摘,过几天也落地下了。”孙冬找起了理由。   王晓光抓住了机会:“你不摘,人家自己也会摘,怎么会落在地上呢?再说,落在地上也是人家的啊?”   田静越听越糊涂,不解的问:“你们认识这一家么?”   孙冬说:“怎么不认识,是我姑姑家的苹果。放心吧,昨天晚上我就去和我姑姑说了。”   几个人顺着山上的一道暗沟遛了下去,摸到一棵红苹果树下劈了啪啦摘了起来。正在这时候,响起一声吆喝:“谁在偷苹果?”大家四散逃跑。直到这时田静才知道,原来根本不认识人家,是来偷苹果。海民边跑边看着田静,田静慌不择路的跑到一个柴草窝里藏了起来。看果园的人看到了田静藏身的地方那里有柴草晃动,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田静透过草丛也看到了那个人来抓自己,吓得浑身颤抖,心想:“这次可完了,抓住被打一顿不说,还要把自己带回家里,当着家长面一顿数落。没几天大家都知道自己偷苹果了,以后怎么好意思见人啊。”又想:“自己爱吃豆干已经出名了,这再被抓住偷苹果,这次自己嘴馋的名声可要传开了。”田静越想越懊恼。   这时,海民看到眼看就要抓到田静了,想到自己的誓言要好好保护田静,从隐藏的地方钻了出来,对着看果园的人说:“摘苹果的是我,我在这里,愿打愿罚由您吧。”   “嘿,你这孩子,偷了苹果还挺犟?”   “我是看着苹果很红,一时没忍住,就来摘了。下次再也不会再偷了,求您了。”   看果园的人看海民诚恳的样子,笑着说“不用求我,孩子么,都是这样,我也是从你这么大时候过来的,我那时候比你还淘气呢,没事了,愿意吃再摘点。”   “不用了,谢谢你,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看果园的人看海民兜里还没有几个苹果,又摘了几个塞到海民手里就让海民走了。山村里的人对小孩一向宽容,只要不是拿口袋装,不是故意祸害,大家一般都不会计较。   田静借着看果园人去找海民的时候,偷偷遛上了山顶,在那里见到了孙冬他们两个。三个人在山上偷偷向下望着,看着海民被审,田静担心的问:“海民被抓住了,那个人会怎么对他啊?会不拿绳子捆住,拿鞭子抽啊?”王晓光说:“肯定会被修理的,希望那个人修理完,就别去告家长了,如果那样我们就惨了。”   过了一会,海民被释放回来,田静很是感激,对海民说:“海民谢谢你,我知道你是怕我挨抓才站出来的……”   海民刚经历虎口脱险,看着田静眼泪围眼圈,一种英雄气概油然而生,拍着胸脯说:“不用谢,以后遇到什么事都来找我,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后来多少次,田静拿这句话要挟海民,海民都想抽自己,当时自己怎么就给了那样的承诺。海民将和看果园的对话讲给大家听,大家很是感激,决定再也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了。 卷一 第十章 婚礼风云 又到了周末,海民怕田静没意思,又拉着她去参加婚礼。今天二队一户人家娶亲,新娘是三队的,因为很近,也为了减少花费,就没有雇车,三队送亲队伍直接用扁担挑着陪嫁的嫁妆就来到了二队。新娘泪眼婆娑的跟在队伍后面,虽然距娘家几步之遥,但毕竟也是出嫁了。因为村子很小,谁家有婚丧嫁娶红白喜事全村都会参加,海民、孙冬和王晓光也跟着家长来到了二队,田静会在那里和他们会合。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噼里啪啦炮竹的响声,大家踏着铺满一地的炮竹的红碎屑,来为新人送祝福。新房的屋门挂上了红门帘,门框上贴着对联,孙冬已经煞有介事的念了起来:“笙音(韵)谱成同梦语,洞房花烛喜乘龙,横批珠联璧合。”也是赶巧,田老师这时正走了过来,照着孙冬脑袋就弹了一下:“你这个混小子,仔细看,是念音么?”孙冬吐吐舌头,慌忙纠正:“笙韵谱成同梦语,洞房花烛喜乘龙。”有这等热闹事,“老串”岂能错过,这时凑过来说:“孙冬,你再念错长大就说不上媳妇!”孙冬毕竟还是小孩,当着这么多人面拿他开玩笑,脸刷一下就红了,赶快逃了出去。刚出院门,碰见田静垫着脚尖向里张望,孙冬把在里面受的气撒到田静身上:“田静,伸脖子望什么呢,想入洞房了啊?”脸红会传染一样,田静脸也红了,呸了孙冬几口才罢休。 这户办喜事的人家故意多置办了一些炮竹,分发给了孩子们,孩子们高兴坏了。在山村,孩子们喜欢鞭炮,但只有在春节时才能捞到,谚语中说“新年到,新年到,丫头要花,小子要炮”,鞭炮就跟他们的命一样,宁可不买衣服也要多买些鞭炮。鞭炮买回来后,就要计算三十放几个,初一、初五、十五各放几个,剩下几个,每一个怎么玩都要计算到。今天参加结婚典礼除了收获一兜喜糖外,没想到能还得到这么多炮竹,真是大喜过望。分到的炮竹是大小介于小鞭和二踢脚之间的麻雷子,只有一个响,但响起来能在山谷里震起“嗡嗡”的回声。孩子们分了一盒火柴,开始“砰砰”的玩起了鞭炮,玩了会觉得不过瘾,就变着新花样继续玩,有的把点燃的鞭炮放在墙洞里,墙上的土都震得哗哗往下掉,有的在炮竹引信上绑一只香,香烧的慢,在没防备情况下突然爆炸,吓得人心肝都颤。这时候,司仪将一只打碎豁口的大碗扔了出来。在东沟村附近有一个习俗,在婚庆典礼时需要故意将一个大碗打出豁口,寓意所有坏事都被带走。豁口要大小适中,太小不行,太大了将碗打碎也不行。几个孩子看见碗如获至宝,将炮竹点燃,再将碗扣上,看着碗随着响声飞起一人多高,然后在地上翻滚几次才能停住,大家兴奋至极。即使这样孙冬也觉得不过瘾,想出个坏注意:“我们小孩老虎枪,谁输了谁站碗上怎么样?” 王晓光不屑:“就你的胆子,输了你也不敢去站啊?” 孙冬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要我输了就肯定站。海民、田静你们两个玩不玩?” “谁怕谁,玩就玩!”海民实际有点怕,但逼到这份上也只能逞能,海民想,再说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田静不想玩,刚要说不玩,被孙冬看了出来,故意激田静说:“田静是个丫头片子,不敢玩,就算了。” 田静经不住孙冬的激将法:“谁说我不玩?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胆子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