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发现有随身空间这件事, 已经是萧歆穿越到清朝的第三天。除了一开始的惊慌, 还有大概就是渐渐浓郁起来的窃喜。
她不是没有看过小说, 空间这种存在可以说是金手指无疑。所以在发觉自己随身携带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空间时, 萧歆还是在心里暗暗高兴了一番。
至于说接受能力, 连穿越这种事情都能让萧歆碰上了, 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不过身处在大清朝的宅门后院, 身边又时刻有一堆人围着,为了谨慎起见,萧歆也只是试探性地把自己的耳环摘下悄摸摸地丢到空间里。
为这, 倒是把整个屋子里伺候的丫鬟给急坏了,为找回耳环,只差没把地砖都给掀了。
据说那个耳环是原主的夫君亲自送的。
忘了说, 萧歆穿越的这个身份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有着铁血手腕雍正帝的发妻乌拉那拉氏。
只不过现在还在潜邸,那位四爷也还只是个贝勒, 这个时期可以说是康熙朝较为平静的时段, 因为距离九龙夺嫡的大戏码还有好几年的时间, 而该打的仗也都完了好些年, 就连皇阿哥们看起来也是都很兄友弟恭的样子。
不管原主跟那位四贝勒的夫妻感情怎么样, 萧歆觉得她只要把他们的儿子给保住了, 那以后应该是擎等着享福的。
不为别的,就她所知,那个叫弘晖的儿子可是个养不大的。而乌拉那们氏自那以后就再没有生过孩子。又或许有怀没生, 生了就折, 反正历史上是没有正面记录这些个细节,所以萧歆也不能肯定乌拉那拉氏到底是因为失宠,还是儿子去后再也生不出来了。
但对于现在这种半退休状态来说,萧歆还是很满意的。又不用伺候男人,只要她自己不作死乱蹦跶,养住便宜儿子,当皇后,再熬成太后,她这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只是这养住儿子说的轻巧,做起来却是有难度的。这两天她不是没有把府医叫来例行询问弘晖的身体状况,得出的却是好的很的结论。
也就是说,弘晖的身体本身是好的,但是为什么都养到八岁却突然没了,历史却没有明确的记载。别说是弘晖,关于皇室子子嗣生死记载往往都没有太多的着墨,通常都是简洁的夭折幼殇来形容。
所以萧歆即便想防,却又不知道从何防起。
这边萧歆坐那儿为如何能够保住弘晖一命一筹莫展,那边卧榻上贴身伺候的大丫鬟桂芝正在铺床,还不死心地里里外外摸了遍,嘴里咕哝着,“真是奇了怪了,好端端的连屋子都没有出怎么就不见了呢。”
王嬷嬷便小声同她嘀咕,“会不会是让进来洒扫的粗使丫头给捡走藏起来了。”毕竟是镶珠带玉的,再小那也是价值连城。
二人回头望了眼枯坐在灯下失神的福晋,都以为她是在伤心难过,便过去劝道:“福晋别急,东西是在屋子里丢的,总归是能找回来的。”
桂芝也说:“今儿天晚了,有些角落缝隙未必能查找透,明儿天一亮奴才再带人仔细找一回。”
萧歆虽然不是在为那个耳环忧心,但如果她自己不拿回出来,就算她们把正院给拆了,估计也找不回来。只是这会儿还没所谓道:“这大晚上的,也别去四下拿问了,兴许东西还在屋子里也未可知。明儿再找找看,找不着就算了,一个耳饰而已,用不着如此劳师动众。”真把那位鲜少回来的四贝勒爷给惊动了,对她这个准备过上养老生活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二人应声,便就服侍萧歆躺下安置。
等帐子放下来的时候,萧歆还对准备打地铺守夜的桂芝说,“睡外间去吧,有事再叫你。”但其实萧歆是怕自己等下进空间探索的时候被发现,那可真是要闹灵异事件了。
桂芝却是感动了一把,还以为萧歆是在体恤奴才,这便抱起铺盖往外间去了。
萧歆没敢大意,她知道这些伺候人的大多睡眠轻浅,一点动静就会醒过来。所以还一动不动平躺着等了快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听见外间传来轻微的鼾声,知道这人是熟睡下去了。这才轻轻地把手伸进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空间里摸索了一阵,但是因为这会儿四下里黑漆漆的,也看不太清空间里的情况,所以也只是摸到了一手的沙土。
等再往里摸的时候,萧歆整个人就被拉了进去,却因为惊吓,发出了一声轻呼。
萧歆忙捂住自己的嘴,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鼾声稍停了一下,伴随着咂吧嘴的声音,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萧歆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是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她还可以穿到空间里来。但是外面的一切,她又都都能感知到,就好像披上了一层隐形衣一样。
到了空间里面,萧歆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原比她在外面看到的要大的多。虽然看起来就几间屋子大小的样子,但是这里面俨然就是一个后花院,不仅有花草树木,还有一条明渠环绕,加上头顶上明亮的繁星不住闪烁,甚至都要让人以为这是穿到了某个山坳里,整个环境自然的没有给人丝毫的逼仄感。
萧歆在空间里走了一圈,就找到了水源处,隐藏在树林里的一口泉眼。她先在下面净了手,再从泉眼处捧起清泉水来喝了一口,竟是比外面的茶房供奉上来的还要甜美。心想这大概就是许多小说里写到的有神奇功效的灵泉,不免又再捧起水来喝了好几口。不管有没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对身体有益,那是肯定差不了的。
等萧歆在空地上找到耳环的时候,便不敢再多逗留,忙忙把耳环放水渠里洗了洗,就出去了。
再躺回到床上的时候,萧歆还是激动不已,不说别的,如果弘晖是因病去的,那她用这个泉水养他,应该会起到延年益寿的效果吧?!
这个泉水最直观的体现,萧歆第二天自己就感受出来了。原本吃着富贵人家才能享受的滋补汤品觉得很是享受,今天吃进嘴里却觉得索然无味,倒不是食材不新鲜,而是烹饪食材所用的水,让人觉得极为寡淡,顺带着把上等食材也给糟蹋了。
弘晖在一旁见了,便放下手里的炖盅,猜测道:“额娘是因为找不着耳环不开心吗?”虽然是问句,但弘晖觉得是,毕竟那是额娘最喜欢的一件佩饰。
萧歆想了想说:“你要是想逗额娘开心,那便多用些早膳吧。”男孩子,抽条快,多吃才能平衡一整天下来学习练功的大消耗。
弘晖微仰着头,乌黑的眼眸仿佛要折射出明亮光芒,“要不儿子送额娘一对新的吧。”
萧歆又乐了,“你个男孩子,要送也是等将来大了送你媳妇。”
弘晖见萧歆终于展露了笑颜,便也跟着笑了,“听邬先生说,阿玛过几日要下江南一趟。”
萧歆便愣了下神,印象里,四爷出远门的时候都会回来跟她这个正妻交代一些事情。所以这是要跟那位人夫见面的节奏了吗?
里屋这时传来了一声‘找到了’,王嬷嬷就急急捧着双手撵了出来,高兴的什么似的,直说:“找着了,福晋,珠玉耳环找着了。”
弘晖就给顺手接了过去,看了看的确是他额娘常戴着的那个,便递了上去。可是萧歆还没接过手,他却又咦了声,就给收了回去,“额娘你看这上头的珠玉是不是有点……”说不出来是什么,反正就是看着怪。
萧歆心里倒是暗叫了一声不好,昨晚找着的时候也没仔细检查,从空间出来就直接给丢床底下去了,这该不会是空间里的环境特异,耳环长草了吧?这便若无其事地接过手去,“额娘看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珠玉的面上的光泽比手饰匣里的另一个还要亮上许多,不是那种擦亮的亮,而是由内透外的,就像是新的一样。
这会儿不仅是弘晖盯着看,那就是屋子的伺候的也都跟着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还都眼睁睁往萧歆手里望。要说这贵重的东西找着了,大家本该是松一口气才对。可要是说珠玉不甚受了损伤,或是乱花了,她们这些伺候的奴才也是难逃干系的。
萧歆也不多看,就叫桂芝拿帕子包了拿回去放好,“找着就行了,就是蒙了点尘,让管养的师傅洗洗,也就跟新的一样了。”
弘晖就知道他额娘这是不想过分责备下人,便也不再揪着不放,用了饭,就告辞去前面上课去了。
但是这空间的地,萧歆却是存了疑问了,这该不会是块种啥就能得啥的宝地吧?要不那么短的时间怎么就把让耳环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因着白天人来人往的,萧歆也不敢轻易再进空间去看看。而且屋子里的一应用物都是登记在册的,她就是想再偷摸着往空间里丢个银子金子的都不可能,管着钱匣子的就是桂芝,平时也是把匣子锁得死死的,钥匙还直接系了根红绳挂在脖子上,这无缘无故的,也不好让她去开匣子拿银子。
所以还一直等到天黑,萧歆早早的就洗漱好躺下,还把守夜的王嬷嬷遣到外间去。
这边还在等着,外面突然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儿王嬷嬷就打起帏幔进到了里间,道是四爷要过来了。
萧歆一个激灵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可没忘了早上的时候弘晖说过的话,这位四爷要下江南了,这要说亲自过来交代一声收拾行李的事情,倒是没这个必要,大概还向平常那样,回来交代事情来了。
嬷嬷也是见萧歆没有一点动作,急了,拿上梳子就要给她梳头,要不这个样子见主子爷,可是有失福晋往日的尊容。这边嬷嬷才要上手,没想到却被萧歆给止了,“这黑灯瞎火的,打理给谁瞧呢,又不是新人,老夫老妻的,谁不知道谁。”
本来就是一句打趣的话,偏巧让进门的四爷听了个俱全。
正文 第二章
四爷才踏进里屋来, 就听到了这么一句打趣的话, 不禁抬眼朝萧歆看去。此刻她人已经从床上下来, 迎到身边问了句, “爷这会儿过来, 用饭了吗?”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帕子就送到了四爷手上。言行举止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四爷说了声在前院用了, 就坐了下来。待下人奉上茶后悉数退了出去, 才发现他的福晋还立在那儿。他便皱了下眉,“福晋近前来。”这两年也不知怎么搞的,一个个的离他是越来越远了, 好像他会吃人似的。
萧歆倒不是畏惧四爷,只是还依着记忆依样画葫芦,要不这忽然变得很热忱, 在这位面前还不得露馅了。
现在得了四爷的话, 萧歆才走到他旁边坐下,还很恭敬地说道:“爷出门要带的行李, 妾身已经着人准备好了。”
四爷放在膝盖上的手才要抬起来, 就又放回下去了。乌拉那拉氏就是这样, 每回四爷来的时候都是带着好心情来的, 可这人偏偏爱好上了同他一板一眼, 只除了刚刚进门前那句话听着随性了点。这会儿话说出口, 便就是要终止谈话似的,让人觉得特别的没劲儿。
萧歆可不知道四爷的心里是这样想自己的,反正依着原主这几年越来越寡淡的性子, 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求着四爷留下来睡她。所以她就更不能这样做了, 只是看起来很贤惠地给了个提议,“这些日子武氏刘氏那里便宜,爷今夜可让她们侍奉。”这说的是身上方便。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四爷再留下来就显得有点自讨没趣了。不过在临出门前还是说了句,“爷此去至少也需得三个月,福晋前头说要给弘晖种痘的事情,还等爷回来议。”
萧歆怔了怔,四爷这是在提醒她,别在他不在家的时候胡乱给孩子种痘?再回神,人早已经走远了。
见这情状,王嬷嬷也是跟着要着急上火,边服侍萧歆重新躺下,边说:“福晋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贝勒爷这一看就不是不想同您好好过日子的。”如今是好不容易来一回,却每回都要把人给气走,再这么消磨下去,往后只怕是连来都不来,那可真是只能自己躲屋子里哭去了。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她此刻甚至意外的能感受到原主的忧伤。
乌拉那位氏平时并不是故意要把四爷气走,想她刚嫁进门的时候那也是想要跟四爷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的。可谁又让她是福晋呢,福晋要担的事情太多了,这不仅要把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那就是前院后院,四爷同妻妾之间,她也要起到平衡的作用。
而且她一早就生下了嫡子,旁的哪个不是在说要她把心思多放在治家上面,要是一心只顾着霸占住四爷,后院的其他女人指定是不乐意的,这要是失去了平衡,家宅就得不宁,于四爷脸上无光不说,还平添烦恼。
所以这么久而久之的,人也越来越像其他家年长的福晋,端庄持重,很有一派主母该有的样子,却渐渐忘了怎么去做好一个妻子。
萧歆就觉得原主这个女人活得也是真累。大概不仅乌拉那拉氏这样,这大清朝的福晋们也许都是一个样的,为了所谓的名声,顾此失彼,自己还未必能落了好。
不过萧歆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再像原主那样,起码她不会为了别人活着。想到这儿,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刚刚四爷说的那话,真的是不容小觑。
要说这天花从顺治入关以来就开始大面的爆发蔓延,那时候得了天花就等于是被判了死刑,所以人们也是到了闻痘色变的地步。
而种痘这个法子还是康熙这个跟天花有着大仇的皇帝草创的,经过这十几年来的不断积累,虽说不能抑制这种疫情的发生,但却在很大程度上让一些还没患过天花的看到了一些希望。
当然,这并不是说所有人种痘都是安全的,正是因为有的人在种痘过程中不幸死亡了,所以四爷对这件事也是很抗拒的,一直在推说等孩子再大点再说。殊不知,弘晖或许就是因为此才没的。
为这,萧歆窝在空间里半晚上,也只盯着水渠发呆了。不过在出去前,把香囊里的一些不知名的药材埋在了空间的空地上,顺便再浇了两勺水下去,不管能发生什么变化,试试总无害,毕竟她现在手上能拿到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了。
第二天萧歆就向府医了解了一下关于孩子种痘的一些事宜。
府医以为萧歆这是打算等四爷外出的时候强行给府里的阿哥种痘,便紧张道:“贝勒爷的意思是再过两年,等大阿哥再大点,把身体的底子打好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想想四爷的第一个阿哥就去的蹊跷,萧歆便猜他这是真的紧张,而不是单纯为了跟她对着干才那样说的。
隔着帘子,萧歆都能感觉到府医的紧张,这便宽慰道:“你只放心好了,我这儿并不是要你忤逆爷的意思,只是想再了解清楚这其中的细枝末节,也好为将来做准备。”
府医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把一些相关事宜又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一回才退下去。
王嬷嬷等人下去了才说:“福晋何必非要执着于此,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为了保险起见,谁家愿意主动去种痘,大不了就是每年麻烦一些出去避痘。”
萧歆很理解这种心情,不种痘未必就一定会染上天花。可要是没种好,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人却因此没了,大概才是最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这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每到春天的时候就能看到路上马车络绎不绝地往城外赶,那些都是没种过痘,或者是不到年纪不适合种痘的孩子被送到城外去避痘去的。
原主大概也是因为听的多了,不踏实,所以才一心想着给弘晖种痘,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省得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不幸会降临到自己孩子的头上,那她的天才真是塌了。
想到这里,萧歆又反过来想了想,弘晖之所以会没,会不会就是因为乌拉那拉氏硬给他种痘没扛过去,又或者说在这个过程中被人为的使了棒子?
萧歆可是清楚的知道,四爷后院的女人都利害着呢,不说侧福晋李氏已经生了那么多个孩子,那就是钮钴禄氏年氏她们,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不为什么说年氏进门后,这府里就再没别的女人生过孩子,就算她真的是专宠,那也保不齐还有人检漏的时候。
所以在这个严峻的形式下,侧室格格那些前来请安的时候,萧歆也是把人都用心观察了好几遍,虽然不说把每个人都了解透,但跟印象中还是稍微有些出入。
李氏因为刚生了三阿哥,所以这段时间也是被免了来请安。
宋氏也是早年入府伺候的,人长得是周正,大概也是因为孩子的事情,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的消沉。
耿氏武氏虽然看起来新鲜,却都不及今年刚刚进府的才十三岁的钮钴禄氏。说实话,这个年纪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比起李氏的女儿,也就大了几岁而已。人虽小,但长相却很精致,等再过几年长开了,必定也是姿貌无双的。
但萧歆可不会因为她年纪小,就把人当孩子看,想想她以后要生的弘历,萧歆就觉得这是个对她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所以并没有掉以轻心。
萧歆这边原本也没想同她们过多的交流,只是日常请安,把人跟名字对上号也就可以了。没想到她们今天来请安,似乎还另有目的似的。
武氏笑道:“福晋也知道,爷这趟出门,时日定是少不了的。又是去那鱼米之乡,听说那江南的女子自成一色,与咱们这京城里的又不一样。又会唱小曲,又是裹小脚的,很是擅长缠磨男子。咱们爷可是去办正经差事,若是在这上面耽误了。”
萧歆吃着茶差点没喷出来,这怎么话说的,难道四爷去江南就直奔勾栏院了不成。但凡正经人家的姑娘谁会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还缠磨,说出口的话都不过脑子吗?怪道钮钴禄氏只坐着不言语,这枪也忒好使了。
她们的来意萧歆自然是懂的,但她能怎么说,既然怎么说都让人膈应,这便看似没听懂对着钮钴禄氏道:“我虽然管着一大家子事儿,可也没道理约束爷。你们也瞧见了,我这儿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个佛堂还算是有点生气。要不你们得空的时候上侧福晋那儿去陪她说说话,瞧瞧孩子吧。”兴许还能碰上四爷,这种事情当面请求,不是更显得情真意切嘛,非要从她这里过一遍是几个意思,这是嫌四爷还不够嫌弃他的福晋吧?
钮钴禄氏唯唯听着称是,竟也像是没听出话外音一样。
但是这话可把武氏唬了一跳,她再蠢也听出了福晋的言外之意。她们几个是有事没事爱去李氏的院子串门子没错。可是,谁当她们想去惹红眼病啊,还不是因为李氏得宠,爷隔三差五的总往她那儿去。她们也不过是借点光凑到爷跟前,好让他能不忘了自己。
谁还没点私心了,这有错吗?
但这话,她一个被主母打死都掀不起浪花的格格可不敢轻易说出口。就是想,也得偷摸着来。
如今被福晋这么赤条条的挑到明面,摆明了就是对她们有意见了吧?看来,福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啊!想着,不免觑了眼钮钴禄氏。
被萧歆这么一打岔,来请安的几人哪里还敢再提原本的打算。一盏茶还没喝完,就都坐不住,借口离去了。
萧歆就想笑,这一个个看着倒是都挺单纯无害的,就不知道私下里也是不是这样子的表里如一。
王嬷嬷就在后面啐了声,“不要脸的东西。福晋就不该惯着她们,依奴才的说,合该趁着爷这次出远门好好敲打一番,立立规矩才行了。”
萧歆看去一眼,心说这本来都井水不犯不河水的,非要跑去拉仇恨干嘛。这便借口自己累了,要去卧一会子补个眠,让伺候的都在屋子外去守着。其实还是因为心里惦记着空间里的那点药材,也不知道那块宝地分不分东西,是只认贵重的,还是说要带着根茎的才能种起来。
正文 第三章
大概是因为抱了太大的期望, 所以当萧歆看到埋在空间地里的那些药材并没有发生什么本质的变化时, 还是略有点失望。想来这块宝地或许是对所种之物要求甚高, 所以还是趁着晚上的时候悄悄把妆匣里一些不太打眼的手饰拿进去再试一回, 天快亮的时候再给拿回出来。
然而这次依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萧歆这才明白过来, 能有这些神奇效果的不是空间里的土地, 而是灵泉水。她记得找到珠玉耳环的时候胡乱放水渠里清洗过, 也许就是那时候发生了变化。这便又把还没放回到匣子里的一个镶了宝石的手钏伸到水渠里去洗了洗,再拿出来的时候,果然是变得跟耳珠一样闪闪发亮, 崭新如斯。所以也可以肯定,这个灵泉能有使事物焕然一新的功效。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萧歆在喝了一次灵泉水后才会有了那样的感觉。不仅对别的入口的东西有了挑剔心, 精气神也比以往足了许多。
不过在用早饭的时候才听王嬷嬷说, 就在昨儿夜里,李氏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三阿哥, 又不爽利了, 折腾了大半宿, 太医都请了两回, 起先连药都喂不进去, 黎明的时候才稍消停了下来。听那口气, 竟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萧歆瞥了眼王嬷嬷,觉得她这真是越来越没眼力了,弘晖还在这儿用早膳呢, 就这么没个顾及的就说出了口, 这要让孩子怎么去想。她不过还敦促着弘晖用餐,没太所谓道:“那待会儿嬷嬷就带些药材过去瞧瞧,再看看三阿哥情况如何,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不拘要人还是药。”
“额娘不去吗?”弘晖奇怪道。以前但凡侧院的姐姐身有不适,额娘必然会亲自过去看望。这两年虽说鲜少踏出正院,但是事关他们这些阿哥格格的,多少还是会亲自过问一下。
萧歆把一个刚剥好的水煮蛋递到弘晖手里,“有你阿玛在呢,额娘就不去裹乱了。就是你也别去。”小孩家家的,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别到时候让人拿去当枪使都不知道。而且不用说她也知道,四爷指定是守在孩子身边的,所以她要是再撵过去,该往哪站,成心让人看笑话不是。
王嬷嬷瞧了瞧萧歆,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极为赞同萧歆的做法。本来嘛,哪有当家主母对妾室这般的好法,就算是为了脸面,也不需要事事周全到如斯地步,不争宠固宠也就罢了,对庶出的几个小主子一点不比对自己的差。别人倒是都说一句贤惠了,却也没见贝勒爷一句好话,就连侧院那几位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她说,都是惯的。
萧歆可不知道王嬷嬷心里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前头才跟四爷闹了不愉快,这么快就往他跟前晃,未免也太没原则了。
但是,对弘晖肯定不能用嫡庶有别来区别对待,要知道咱们的康熙皇上可是以仁孝治天下,最是看重父子兄弟一家亲,甭管嫡庶,在他看来都是亲亲好兄弟。是亲的就得相亲相爱。
所以,“咱们也不知道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再等两日看看。”
弘晖听的一楞,随即便认真道:“儿子听额娘的。”
萧歆握了握弘晖的肩,生怕他的小脑袋瓜子里会胡思乱想,“额娘的意思不是让你疏远自己的兄弟姐妹,只是他现在还小,有那么多人精心照料,又有太医守着,不消两日也就无碍了。若是大伙一窝蜂的围过去,人多口杂的,对他未必就好。”
“就像先生说的,穷人家的孩子好养活,其实就是一个道理。”
萧歆笑了笑,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富贵人家总爱小题大做,也许只是小症候,这样兴师动众的,本来都不用吃药的事,太医要是不开出两副药,显得不重视似的。可那么小的孩子,哪里就是能随便吃药的呢。
等到弘晖回前头去上课的时候,四爷就略显疲惫的进门了!
见着这位爷一脸疲惫的回来,萧歆心里想的却是,他这怕不是走错了门了吧?可即使再不待见,萧歆也不能把人再往门外赶,这便迎了过去,象征性地问了句,“爷这个点过来,用饭了吗?可还要让人准备点吃的上来。”
四爷却看了眼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撤下去的碗碟,“弘晖上课去了。”随意坐下,就把桌上剩下的早点小菜囫囵个儿的扫荡一空就算是解决温饱问题了。
素闻这位四爷也是极其节俭的,萧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她应了声了,顺便又问道:“听下面的人回来说,昨儿内里三阿哥不爽利了?如今怎样了,妾身这准备过去瞧瞧。”有些场面话,该说的还是不能省,至于会不会去做那就是两说了。
四爷望了萧歆一眼,“一点小症候,不妨事的。”倒是四爷自己,一宿让孩子闹得没怎么睡,这会儿也是头疼的很。这便闭眼捏了捏眉心,“福晋给爷揉捏揉捏吧。”犯困还是其次,实在是头疼的利害。
萧歆就看着径自走到里间,蹬了鞋就往上床倒的四爷,他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萧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原主以前好像挺经常给四爷按摩的。而自己这会儿也没病没痛的,真要推托,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这便跟进去伺候起了四爷。
没两下,四爷就迷迷糊糊说了句,“福晋这手艺可有些生疏了。”
萧歆低眼看去,正好对上了四爷掀起的眼睑,她强自镇定着说:“昨儿不小心扭到了手,爷也觉得力道不合适吧?”
四爷就爬了起来,还抓起萧歆的两只手左右打量,“是哪只手,叫大夫来看过了吗?”看起来也是真的蛮紧张的样子。
萧歆笑道:“只是轻微扭了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使不了大力气。要不妾身再叫两个丫鬟进来伺候爷吧。”本来就是借口,再揪着这个来说,待会儿不定就真让人叫府医来了。
四爷哪里会让下人来伺候,便就此作罢,还同萧歆说:“家事能够如此井井有条,全赖福晋的功劳。只是你自己还需要懂得保重才是,也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萧歆回道:“有那么多下人呢,妾身最多也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劳累不到。”
四爷点了点头,“爷出门的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又要劳福晋多费心了。”
萧歆还很恭敬地说,“爷只管放心,妾身还依平时那样谁来都不见。”四爷素来低调,最不喜欢的就是家小跟外面的人过多往来,所以萧歆也是把原主最常说的一句话拿出来复述了一遍。
四爷脸上的神情就越发的柔和了起来,“林嬷嬷在前头也闲赋久了,但在经管家务上却是很有一套,福晋要是觉得能用的上,便把人叫过来帮衬一二,你也好得半日轻松。”
萧歆原先就有盘算,关于后宅的事务慢慢物色个得力的助手,把事情一点点从自己手上转移出去,能做甩手掌柜,谁愿心去操那份闲心。尤其是跟那些女人打交道,有这功夫还不如让她们在自己屋子里多念两页经,算是积德了。反正四爷那里也有一个小佛堂,女人们响应他的一片虔心,也是很说的过去。
四爷这会儿提起了,倒是再好不过,“林嬷嬷能干,妾身也是早有耳闻的,她又一心的扑在前头替爷料理起居事务,倒是不太敢劳动,如今听爷这样说,那是再好没有。”四爷的人,再怎么样也是要给脸的,不能他说叫来,就一味的自以为是了。
四爷便拍了拍萧歆的手背,“之前听说福晋屋里掉东西了。”
萧歆眉梢一抖,觉得这位爷今天的话好像有点多。她说:“已经找着了,丫头们怕吃罪才那样疯找的,没想到还传到爷耳朵里了。”
这事四爷其实是从弘晖口中听来的,说是等四爷回来的时候考他,要是觉得他书背的好,就求个赏。四爷当时便觉得有趣,这孩子可从来不会主动要东西,便听了一回。才知道是他额娘最喜欢的耳环掉了,求四爷到时候给重新送一对去。四爷当时就一口答应了。
这会儿听萧歆这么说,四爷也只不动声色地说了声,“找着了就好。”
萧歆见四爷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怕相对无言而尴尬,便问道:“要不爷卧一会子补个眠吧。您要什么时候起妾身再来唤。”
四爷这才说:“不了,待会儿还要进宫,就不睡了。”要不睡个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得劲儿,还不如这样清醒着点好。
“爷,时候差不多了。”这时,苏培盛就恭恭敬敬地在外头提醒了声。
萧歆便拎起四爷的鞋子,他穿了一只,再递另一只。还问,“可需要着朝服。”
四爷说:“不用。”
萧歆就知道四爷进宫不是为面圣去,但也不能太过随意,就挑了件周正的外衣来服侍他穿上,等绕手去扣腰带的时候,耳边就听见了四爷的声音,“晚上给爷留饭。”
萧歆一抬头,见四爷正在看着自己,还很随意的样子,便答应了,“妾身让人准备些爷爱吃的。”
萧歆虽然没有想太多,但这屋子里伺候的可就不同了。
尤其是王嬷嬷,差点就要开始抹泪了,“福晋早该这样了,咱们的贝勒爷一直就是个重情意的,即便冷落了您这些年,心里始终还是有您的。”
只是回来吃饭而已,萧歆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毕竟她是弘晖的额娘,就算夫妻俩再怎么样,总不能伤了孩子的脸面。但是对王嬷嬷却没有这么说:“嬷嬷去准备吧,还依着平时的样子,只量别太多就是了。”毕竟四爷是个见不得浪费的。
王嬷嬷高高兴兴的去了,回头就让桂芝带人往盥洗室里抬水,萧歆就差点忍不住要呵呵了。这些下人的眼力都这么强的吗?四爷只是说要回来用饭,她们是连这也想到了。这是想让她洗香香洗白白了等着家主回来临幸的意思吧!
但是为了再试试能不能空间里的水引出来,萧歆还是不动声色的更衣沐浴了。就是把伺候给奇怪了,今天这水凉的可真快。即使现在这天气开始回暖了,但也不敢大意,还不时往里加点温热的。
萧歆则是越泡越来劲儿,这空间里的水不仅可以引出来,而且即使是清凉的,身体却一点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而为了平衡浴桶里的水量,她在一边往外引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往空间里注浴桶里原有的。
这么一通泡下来,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但通体却是舒适的。这就可以证明这个水的功效的确是很好的,可要是每回都这样操作也麻烦,便决定往后都偷摸着进空间里泡去,当是养身了。
不过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萧歆就突然感觉到身下袭来一阵热流,来亲戚了!
正文 第四章
王嬷嬷是既高兴又可惜, “这来得也太不巧了。不过坚持吃那调理身子的药还是有用的, 福晋是不是还接着再吃几副。”
萧歆知道原主的内事一直不调, 推迟十天半个月都是常事, 甚至两个月不来都有过。不仅她自己愁, 伺候的也跟着忧心, 就怕这还年纪轻轻的就断了潮, 别说再生不生孩子的,对身体也是极为不好的。所以药也是没间断的吃,效果却不是很明显, 这个月倒是换了个方子,所以王嬷嬷就以为这是方子对了。但萧歆却觉得,这应该也是灵泉水起的作用, 不过是顺应着把功劳归到了新方子上。
当然, 这种事情都不用萧歆亲自说,四爷进门前肯定会知道。
不过萧歆在这等了半天, 却没把四爷等回来。桂芝出去打探了一回, 就黑着脸回来了, 说是四爷去了李氏那里。也是在那儿气的牙根直咬, 就差没把贱人两个字骂出口。
萧歆知道她们这都是护主的, 但是也实在没必要戾气这么重。这种事情说白了还是取决于男人。
当然, 萧歆是不会说什么都是一家人还要和睦相处的话。不过是让人摆饭,自己简单用了点,就在院子里散步消食去了。
再回屋的时候也没什么睡意, 索性就让桂芝把针线篮子拿出来, 还凭着记忆里的样子,慢慢的把剩下半个荷包给绣了,
等把线头修剪完了一看,倒是也分不出哪边是新的哪边是旧的。萧歆就满意的笑了,佛系人生中又多了一个可供消遣的活动。
这边还在想着,弘晖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看那一脑门子汗,竟连鞋也没穿好。
“怎么了这是。”萧歆丢下荷包,立马就将人给搂住,隐约还能感觉到颤抖。“没事了没事了,额娘在呢,不怕不怕。”轻声哄着。
桂芝忙去外头问追来伺候弘晖的小太监话,得到的却是被梦魇惊着了。
等到弘晖情绪平复了下来,萧歆才再柔和道:“没事了,做梦而已,都是反的。”这么大的孩子,最是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弘晖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却还是强忍着,最后小肩膀一抖一抖的说,“儿子梦见额娘你不要我了。”那个悲伧,仿佛真的死了亲妈一样。
萧歆的心跟着钝痛起来,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感忽然袭来,竟也跟着红了眼。“傻孩子,额娘不是好好的在这儿,不怕啊,额娘哪也不去,就陪着弘晖。”
弘晖却似惊魂未定,扑进萧歆怀里紧紧的抱着,“额娘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不要我。”
“额娘答应你,额娘还要看着咱们的弘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你可是额娘的心头肉啊,我怎么能舍得下你。”这话,萧歆说的很奇怪,就好像代替乌拉那拉氏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四爷回到前院的时候太阳才将将下山,还没走到后院,李氏那儿就派人过来说是大格格也病了。
四爷如今可就剩这一个闺女呢,宝贝的什么似的,那可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听说她病了,顿时心急如焚,前脚才要踏进正院,扭身就走了。
太医看了以后,虽然不是什么大症候,四爷还是不放心这么离开。
这一守,竟也过了小半夜,原本想着宿在侧院就是了,回头再派人回正院说一声,也不至于让福晋干等。
不料桂芝突然跑来说大阿哥被什么惊着了,福晋怎么也哄不住。
四爷这便又一刻不得闲的往正院撵,才进门,就瞧见那对母子正在抱头痛哭,情状好不凄惨。
“这怎么话说的,孩子哄不好也犯不着跟着他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四爷说着就要把弘晖抱走,“来,到阿玛这儿来。”
弘晖还在半梦不醒中,哪里就能让人把他跟额娘分开,死死的搂着萧歆脖子,直嚷:“不要抢走我的额娘。”竟是惊惧非常。
萧歆一边抚着弘晖后背,一边哄着。等他慢慢安定下来了才轻轻晃着身子,对四爷道:“就这么着吧,他这是吓坏了才会如此。”这才把弘晖梦魇一事说给四爷听。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好端端的也没个缘故,怎么就会被梦魇纠缠了?“你可是同他说了什么。”
萧歆楞了下,要是她没理解错,四爷这是以为她跟孩子胡乱说了什么才把人唬成这样。心里难免有些不甘,“爷的这个罪名,妾身可不敢当,试问这天底下哪有盼着自己孩子不好的母亲。”想想这几年李氏动不动就拿孩子的事做文章,裹挟四爷,萧歆就觉得可笑。这位四爷怕是从没这么对李氏说过话吧。
四爷也觉得自己一时口快,便说道:“爷没那个意思。”他就是太过紧张了,又不怎么会表达。
萧歆自然知道不能跟四爷叫嚣,便缓和了说,“妾身就弘晖这么一个儿子,盼着他好还来不及,怎么就能拿他的事来辖制爷呢。何况这都多少年了,就是要这样做,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才来做吗?”真要是会耍这手段,还有李氏她们什么事。这话,萧歆却是没说出口的。
别人都是想方设法的笼络四爷,萧歆这话四爷却听出了另一个意思,他不值得福晋稀罕。所以这几年有什么事也不再同他商量了,这事要不是桂芝自作主张,怕是福晋都不会想让他知道吧?这看起来倒是让人省心了,可是也太过冷情了点,一家子骨肉,合该是暖意融融才是。这便道:“撇开手段不手段的,关乎孩子的事,福晋就应该第一时间告诉爷。”
萧歆就望了眼四爷,所以这说来说去终归还是儿子更重要。她也不跟四爷计较,只恭敬的答应了就是了。
四爷抿嘴,从福晋的眼神中意识到了什么,可这会儿再要他说什么哄女人的话,他也不会。这便咳了声,把渐渐睡下去的弘晖从萧歆手上接了过来,“福晋倒是忘了自己的手扭着了。”
那本来就不是真的,萧歆自然没有顾及到。这会让四爷一说,“孩子吓成那样,妾身一时心急,倒是给忘了。”说完就有模有样的揉起来手腕来。
嬷嬷哪里敢让四爷这么一直孩子,转头就上来把孩子带下去安置了。
四爷坐下吃了口茶,才觉得肚子饿的厉害,竟是回来到现在还没正经进食。
都这个点了,吃太多太好也不好克化,萧歆就吩咐厨下做了份简餐。
可能是传达有误,端上来的时候明显是两人份的。
萧歆便硬着头皮说自己晚上没吃饱,这会借着跟四爷的餐一起多点了一份。要不以四爷的脾气,指定会说一声浪费。
四爷看着萧歆略有消瘦的脸庞,还将自己面汤里的肉往萧歆碗里挑去一些。
这要是真给吃下去,萧歆估计自己晚上就不用睡了。可是推来让去的也不雅观,索性跟四爷来了个礼尚往来,把面往他碗里分过去一大半,顺便把肉也带回过去一些。美其名曰,“爷这一天进进出出的辛苦了,合该您多吃点才是。”
四爷素来知道女人对自己身材的重视,所以也没强求,连汤带面的,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等四爷洗漱出来的时候,萧歆知道这人是打算宿在她这里了。便有些为难道:“妾身今儿怕是不能伺候爷了。”等把话说出口的时候,萧歆才发现,原来也没有那么难为情。因为四爷看起来很正经,甚至还对此做出了回应,“爷知道。”然后就上床了。
萧歆有点凌乱的立在原地,可不管怎么样,还是跟着上床去了。
这种境况虽然会让人觉得很窘迫,但好在他们是分被而睡的。对于古代人的这个好习惯,萧歆觉得很值得表扬。
可是刚吃了东西,四爷也睡不着,这便掀开自己的被子,“过来,爷给你揉揉手。”
萧歆差点就蹦出您别客气的话。“爷明儿还要早起,还是早些安歇吧。”话音还没落下,人就被四爷给拉了过去。
萧歆没来由的就屏住了呼吸,等到手腕上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四爷的声音也跟着传来,“这样痛吗?”
萧歆摇头,可帐子里一片昏暗,便说了声不痛。
腕上的力道就略重了一点,四爷还问这样呢。
萧歆觉得这样的问答听起来很奇怪,可要是不回答,四爷兴许还会问,便说了声“刚刚好。”
四爷果然就不再问了,不过腕上就保持了这个力道的揉捏度。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听四爷说,“如今府里的几个孩子都还是质弱的时候,尤其是李氏,在养孩子这件事上时常不得法,而且三个孩子也有点顾及不暇,”
萧歆突然就怕四爷会说出接一两个过来给她养的话。说实话,这不是有没爱心的事。养别人的孩子,还是小妾的,膈应是一回事,那她担的责任和风险也是极大的,而且那个二阿哥也是个养不起来,要是折在她手上,还不得成了罪人。所以萧歆也是赶紧的抢了四爷的话,“赶明儿妾身就让林嬷嬷去物色几个得力的人手给侧福晋派过去。”
四爷这话,还真就说不下去了,“也行。”他明白福晋的心思,这要不是不得已,四爷也不会开这个口,实在是李氏那里太过让人糟心了,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就不见哪天是好的,弘昀让她养的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萧歆说:“二阿哥如今渐长了,爷要是不放心,等回来的时候接到前院去亲自教养吧,这样于弘晖也有伴。”
四爷倒还真认真想了起来。要说这个提议是不错,反正他这里对每个孩子都是一视同仁,没道理教养了嫡子,却对庶子无视。遂决定此次出门回来就把弘昀接到前头去住,不管怎么说,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归会踏实点。
正文 第五章
因着再过一日就要出门了, 第二天一早太子又派人来叫四爷进宫说话了。四爷倒是不想搭理, 可这不应承着, 又怕太子会做出更没王法的事来。
萧歆替四爷掸了掸肩, 理了理襟, “爷大概几时回来。”也好决定留不留饭。
四爷只说了句, “不用等了。”就匆匆走了。
萧歆看向边吃东西边笑的弘晖, 就说了句,“好好吃饭。”这个样子让四爷看到,估计会说一声没规矩。
弘晖高兴是因为他听说阿玛昨儿宿在了正院。
萧歆知道弘晖的这个点是什么, 其实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可再懂事,孩子都是希望自己的爹妈恩爱, 能够朝夕相处。
“儿子晚上早些回来。”
萧歆摸了摸弘晖的头, 要说这孩子也是可怜的,从小虽然养在原主身边, 却一直是由奶嬷嬷带着的。
长这么大, 也没正经见过几次自己的爹妈同框的场景, 这其实对于一个成长中的孩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四爷自己, 从小让别人养大, 跟自己亲娘不亲是一回事, 连带着跟异性相处也十分憋闷,要不然这跟原主都是近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哪里还会是这种相处模式, 就算不是恩爱的如胶似漆, 彼此说话也不至于要这么客气。看看人家别家的皇阿哥跟福晋是怎么处的,不开心了要么怼要么杠,一点没拿彼此当外人看。
不过萧歆也没敢太过随性就是,毕竟这位将来是要登天梯的,到那时候在他面前只会规矩更大。所以想想像这样也挺好的,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算以后为了美人要拿她的错处也是拿不着的。
萧歆见弘晖也吃的差不多了,“那就好好跟先生说,晚上回来等你阿玛一块用饭。”想想他们这一家三口正经同桌吃饭还真是屈指可数。
萧歆觉得弘晖这个孩子骨子里还是活泛的,只是一到四爷面前就不自觉拘谨起来。她可不希望这个孩子将来也养的跟四爷一样,不说旁边人跟着劳累,他自己也没的轻松。
等弘晖带着愉悦的心情去前头上课,就有人来报,道是八福晋郭络罗氏来了。
萧歆几不可见的挑了下眉。印象里,原主可以说是一个大宅女都不过。不管是本性如此,还是受了家风的影响,反正她跟大福晋和太子妃一般,非正式场合不会轻易与人交往,更别说四爷本来就不喜欢八爷,她是从来没上过八爷府去找八福晋玩儿的。
反倒是那位八福晋,自从出宫建府就在他们家隔壁,有事没事就爱来这儿串门子。所以原主也是烦她烦的紧,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人直接说她不在家,给撅回去。
遂,萧歆也不想去猜测试探对方的来意,忙对伺候的说:“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方便待客。”
萧歆知道,这既然能往里报,那肯定就是在家。她也不去追究哪个没眼力的办错了事,这会儿还把人给挡了才是。她才没工夫跟这些人虚以为蛇,就一个四爷都让她应付的够呛,有这精力,还不如去空间里探索一番,或许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
可这人才派出去,一个陌生的声音就从院子外传来了,“四嫂四嫂,这么好的天气你莫不是还在屋子里窝着呢。”
萧歆才要腹诽,旁边的王嬷嬷倒是碎嘴说了句没用的奴才。
萧歆看去,王嬷嬷就微低下头,“奴才回头还把下面人重新敲打一遍。”
那都是后话了,眼前这个,萧歆就不得不去应付了。这便进去换了身衣服,出去廊下迎八福晋去了。
“这个时候出门,八弟妹是不怕让日头晒伤。”萧歆看似客气的说着,但其实就是嫌弃这位自来熟的八福晋不请自来的坏毛病。
八福晋却浑然不觉被嫌弃一样,拿出帕子一边擦汗一边打量萧歆,嘴上没停的说道:“我说四嫂,你也甭强颜欢笑了。我又不是来看你笑话的,就是同你排遣一二来的,省得你老是闷在家里,如何得劲儿。”
话虽然这样说吧,她发现今天看着四福晋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
啊,她竟然没上妆吗!这真是奇了,要说四爷不在家邋遢一点也就算了,可这四爷不是还没走呢嘛,果然自己没猜错,这夫妻二个昨晚是闹翻了。
萧歆一时没想明白,她做什么事了要强颜欢笑。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是两家挨的太近了吧。可即使他们这些人精都爱在别人家的墙根下插上两个眼线,也用不着转天就撵上门来吧。这是怕人家不知道你偷听了墙角,觊觎别人的家事,还是真觉得自己有都聪明,可以做的天衣无缝。
想通这点,萧歆便就顺梯子往下爬,“亏你还还是个福晋呢,看破不说破你是不知道,那就是看热闹,也没有上门来看的道理。”还排遣,这分明就是来炫耀自己盛宠不衰的。
八福晋真是要咋舌了,这四福晋平时就算再冷情,也不会这么不给人留面子,那么贤惠的一个人,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称称过了一样,不轻不重,分寸拿捏的是相当到位。现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四爷吧。
可即便是难堪,八福晋也不入套,她觉得四福晋这就是故意的,真在这闹了不愉快,以后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跟她保持距离了吧?所以还大度道:“四嫂这是在说气话吧。要我说还是四嫂你太过和软了,要不哪就能轮到那些女人蹦哒。”生孩子跟下蛋似的一个接一个的,换她绝对忍不了。
论治理后院,萧歆自认是比不上这位的。“不是人人都像你们夫妻,恩爱如故,端的是楷模了。”
八福晋突然就没劲了起来,“那都是哄外面人的,我现在倒是更希望能像四嫂一样,有个自己的儿子,才叫万事足。”
就原主的记忆,郭络罗氏也是曾经怀过孩子的,在还没出宫的时候。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给掉了,那之后到现在就一直没再怀上。
现在的八福晋,也是一直在致力于把嫡子先生下来再说别事。
以萧歆对古代内宅阴司的了解,这其中必有曲折,要不这位怎么就能做到把持住八爷这么多年,一个子嗣也不让旁的生。
要不是因为八爷声望越来越高,加上太子坏事,以为八爷能登顶,那个孩子估计也不会生在太子一废的时候吧?
八福晋也是唏嘘啊,想她穿越在未嫁时也愣是扭转不了嫁给胤禩的命运。
早年也真是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反正注定要失败的人,生了孩子来干嘛,没得拖累罢了。
可经过这几年的相濡以沫,她似乎也看开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何不跟着八爷一起争一争呢?就算最后真的抵不过命运,也算是轰轰烈烈了一场不是。
何况很多事她都是预知的,未必就不能帮衬到八爷。
如今唯一可惜的也就是到现在还没能再给八爷生个一儿半女。
至于将来那个给八爷生阿哥的女人,早就被她打发到庄子上了。
妯娌俩各自盘算了一番,最后反倒是萧歆说了句让人舒心的话,,“虽说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不过在这一点上,八爷做的可是无人能及,你也就知足吧,别再有事没事跑来现我的眼了。”
八福晋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很得意的。这些福晋里,还真就只有她有这个底气。这便不客气的留下来蹭了中饭才回去。
四爷进门前,嬷嬷就已经给萧歆打了小报告。这才知道他过午的时候就已经回府了,只是不知道在做什么,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一下午,连两个先生都不敢劝,听说八福晋走了这才回内院来。
萧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按理说这四爷能主动回来她该高兴才是,可她到底不是原主,有些事情是装不来的。只是这人来都来了,她总不能摆脸子给他看,毕竟是一家之主,夫妻之间的礼数还是不能忘。这便忙伺候着更衣换鞋。
四爷憋了一肚子气,见福晋也没有探问的意思,便拍了拍她的手,“伺候爷沐浴吧。”
萧歆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说古代这些权贵也是奇怪,明明养了那么多下人,却很多事情都更喜欢叫自己老婆亲手做。
萧歆本来也没有要打听四爷的事情,可这会儿看他一脸郁闷,又欲言又止的。这便很随意的说了句,“爷今儿出门不顺当吗。”
四爷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样,也不管萧歆听不听得懂,顾自就说了起来,“明珠和索额图斗了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三十好几的人了,再过两年儿子都要娶媳妇了,还看不出其中厉害,做事还是那般的我行我素,没有一点成算。爷去江南是给皇上办差,哪里就能为了他以权谋私,爷至于蠢成那样?”
萧歆也是没想到四爷真会接她的茬,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太子哪里受了气。这便附和道,“对。咱们爷可不是那公器私用的人,除了皇上,凭他是谁也甭想指使。”
四爷这才哑然失笑,话虽然这样说,“太子毕竟是储君,只要他心存百姓,不为私利,爷岂有悖逆他的道理。”
“那爷又何必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下午。”生闷气成这样,干嘛当时不直接给怼回去,至于这样隐忍。
四爷一顿,是啊,明知道他是个死性不改的,哪回劝进不是嘴上说好,可该干嘛不是还干嘛。
皇上叫他们这些兄弟多帮衬辅佐太子理事,即便是有行差踏错的也要不拘劝谏,及时改正。这才是为臣之道,更是兄弟之谊。
而他们这些兄弟呢,除了自己秉承皇上的旨意,其他那些兄弟别说帮衬了,哪怕袖手旁观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暗中使坏下棒子的也不在少数。
真要说气,大概就是太子把刚刚自立门户的十三也拉下水。
这淌水已经够浑了,就是四爷自己也不敢保证以后能不能全身而退,十三如今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你对他好一分他就能肝脑涂地的。以太子的行事,早晚会坑了十三。
看着萧歆一脸关切,四爷这便舒了口气,岔开话题,道:“老八的福晋一大早上门有事。”
萧歆心猜这位爷既然能转移话题,这是说明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已经出了吗?
边伺候着四爷穿衣,边说:“或许是因为昨晚弘晖折腾那一阵让人家误会了,以为咱们夫妻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才一大早巴巴的上门看笑话来的。”顺便秀一下他们夫妻有多恩爱。
四爷顿了下。什么叫又?他们以前至多也是冷待彼此,哪回红过脸。合着别个都是这么看他们的?这便握住了萧歆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你倒是都由着别个这么消遣。”
萧歆挣了挣手,非但没挣开,反而被攥的更紧了。这才说道:“嘴长人家身上,我还能左右的了。”见四爷不太喜欢,又补充道:“只是这两口子关起门来的事,还不是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管人家怎么想,又碍不着咱什么事。”
四爷听着萧歆说了这么些话,也没有再捡他不爱听的说,倒是也觉得顺耳多了。这便不再揪扯那些劳什子,只叮嘱,道:“老八可不会安什么好心,你同他的福晋来往尽量不要牵扯太多外头的事,尤其是太子的事,免得落人口实。”
“爷就放心好了,妾身有分寸。”
等弘晖回来一块用饭的时候,萧歆就见着这孩子一直在偷偷觑着他阿玛,比起早上的时候,可真是老实的不能太多。
而四爷呢,却好像没看到一样,一口饭,一口菜吃的安静又斯文。
萧歆也不打断他们,只是在用毕了饭,弘晖回自己屋子练字去的时候,才对四爷说了一句,“弘晖怕是有话要同爷说。”
四爷从博古架上取下一个小锦盒,回头说:“那怎么不说就走了。”打开盒子就又给盖上了,“福晋想说,他这是没好意思在这里说?”都已经七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还是这么的胆小,将来又如何出去外面见世面。
萧歆想说胆小也不是天生的,而且弘晖也不是胆小,这是事事都向他阿玛学的后果。可这样的话,萧歆自然不敢随便说出口的,不是都说四爷是个小心眼的,又爱打击报复,她才不想去招惹。
不过是把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母亲对孩子管生不管养,给说了一回。所以,“爷平时如果能多同他亲近亲近,想来应该不会这么拘谨才是。”
四爷便多看了萧歆两眼,就觉得福晋这话怕不止说的是弘晖,还有她自己吧。
可是怎样的亲近才能叫人身心放松呢?同福晋之间多年夫妻,倒是都好说。只是弘晖那里,四爷忽然发现,他每次跟弘晖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是考他文章学问,要么是下棋练字。
这孩子倒是表现的很好,都没怎么让四爷失望过。可是再仔细一想,这还真是跟自己小时候很相像,极力把每件事做到最好,为的也不过是讨得皇额娘的欢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童年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尤其是跟其他兄弟们,基本没什么过深的交集。直到如今,也没有关系特别铁的兄弟愿意跟他走近,只除了十三弟,就连自己的亲兄弟也围着别人转。
人家都在背后怎么说四爷的,他又哪里会不知道,不过是看似冷酷的不去搭理,心里何尝就不介意。
这说到儿子的事,四爷也是才意识到,弘晖再这么下去,估计跟他也是会差不离的吧。
他们那时候是兄弟多,一个个的争相表现,更多还是想得到皇上的青睐。
可自己这里拢共也就这么几个孩子,难道也要他们重走一遍自己走过的路?
不,这并不是四爷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他带上一盒子收藏的新笔,主动找弘晖去了。
正文 第六章
再说串了一回门子的八福晋回府后就拉着八爷说上了, “四爷这趟去江南真是物色勘察院人才的。”
八爷正吃着茶, 嗯了声。待放下茶碗, 才笑说, “怎么, 又听说什么了。”
皇上要重制皇舆全览图, 这可是大事。但要说跑江南去物色擅长天文地理的人才, 他还真不信了。
八福晋却十分认真的看着八爷,“胤禩,你实话同我说, 这些年跟那么多人打交道,不拘是位高位低的,京里的还是地方的, 难道就真的只是广结善缘?”
八爷笑的温文尔雅, “你是陪爷从宫里出来的,那些年看着虽然光鲜, 内里如何还不是只有我们清楚。爷如今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我们的以后多做一手打算。要是能挣个好前程, 于你也是体面的。至于说谋划, 现在还为时尚早, 不过是有备无患。”
八福晋跟着点头, 要不是宫里那几年过得让人实在看不到希望, 也许她也会拼了命的保住孩子,到这会儿跟四爷家的弘晖也差不多大了。
如今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她自然要给八爷提供任何有利的帮助。
“要说这治天下需要文臣, 打天下才需要武将。但是爷有没有想过, 即便是在盛世,一旦有变故,能派上用场的还是要靠手握兵权的。”
“你的意思爷懂。只是如今各营的将军大多是参与过平三藩,收台湾的,哪一个不是皇上的心腹,想要撬皇上的墙角。”八爷摇头失笑,就连随征噶尔丹的直郡王都不敢打的注意,他又凭的什么。这岂止是得不偿失,简直是捋虎须。别太子还没把自己作死,他先倒了。
“不是。”八福晋说道:“我的意思不是眼前这些老将。爷想想,以他们的年纪,还能在军中待多久,新人迟早要上来的。我们何不趁着新人还没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先拉拢过来,到时候也不打眼,又能为己所用。”
八爷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想过与武将交好,但要说去结交军中未来的将领,他还真没什么章程。一来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来自己看重的未必就能让皇上看重,若是皇上看不上,说什么都是白搭。
八福晋自然知道八爷的担心,这便提议,“爷想想佟家,或是年遐龄那里可有得用之人。”
八爷这才深思起来。
年遐龄在京为官二十余载,十分低调谨慎,从不与人交好。
至少八爷曾几次表态,均未得到回应。
如今外放至湖广,倒是越发的如鱼得水,深得圣眷,俨然就是封疆大吏。
这样一个有实才又懂得收敛锋芒的人,自然是上位者所喜,却也注定是孤臣。
想要拉拢这样的人,堪比登天。
至于他的两个儿子。年希尧就不说了,一个醉心笔墨的文人,收揽来也不过多个清客。
倒是年羹尧略有些过人之处,前两年刚刚中了进士的时候还特蒙皇上召见过,外放到杭州将军手下也是皇上钦点的。
这个人,八爷是有留心的,原本想着等他下回上京述职的时候再把人请过来好好结交一二。没想到他几时却已经投到了四哥的门下,这才没再放在心上。
再说佟家,与皇家本来就关系紧密,皇上承认的外戚,也就佟家一家。如今的上书房内大臣的位置就还有佟家的一席之地,可这样一个地位超然的人,为了避嫌,八爷怎么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去与之深交。
至于佟家的子孙,自佟国刚去后,也没有能上的了台面的。就是皇上抬举,把佟家行三放到盛京磨砺,那不也是个禁不起历练的,皇上没追究就算不错了。
这样一通思索下来,这两家虽然都合适,奈何要么已经是有主的,要么也是难堪大用的。
只是难得福晋一番心意,八爷倒也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揉了揉她的手,“难为你还为爷惦记着这些。外头的事,有爷,四哥四嫂都是不太好相与之人,往后还是少过去。”
八福晋心想也是,与其去四嫂那里还得哄着她让着她,倒不如去九十福晋那儿受用。
四爷具体都跟弘晖说了什么,萧歆也没去过问。不过是把四爷送走之后,弘晖明显雀跃了许多。来请安的时候,脚下的步子都差点没带蹦的。
萧歆便忍不住笑了,“你这个样子要是让你阿玛瞧见,非得挨训不可。”
弘晖也跟着笑眯了眼,“阿玛说,以后在府里别太拘着,只要不是上梁爬树,他都是允了。”
萧歆抿嘴,看来这父子俩沟通的还挺愉快,不过,“你阿玛给你破例了,难道就对你没有别的要求。”
“自然是有的。”不过在弘晖看来,那都不算什么,“背书写字本就是儿子分内之事,就算阿玛不要求,儿子也会做好。而且阿玛还说了,等他回来,就要给儿子安排武习事。”说着,眼睛里都要放出光来。
萧歆便点了点头,能这样想就好。而且武习之事也是他们这些人家里阿哥们所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她既然要把弘晖给保住,这可不仅是命留下了,培养成接班人这件事就是第二重要的。要不然等将来养废了,还不如现在直接放弃来得省心。
所以还日常过问了遍昨天在前头的情况,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为的也不过是让他能够多感受到点母爱。至于其他琐事,私下里还会再找伺候他的下人去过问,誓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而自从林嬷嬷进来帮衬处理家务事后,萧歆就更加的轻松了,只要一有时间,就会窝进空间里去研究上一阵。
这不四爷刚走,就着人去采买了一些鱼苗回来,说是要放到池塘里养着观赏,但是在放下去前还特意过目了一下,再伸手去桶子里拨弄两下,碰到的几尾鲤鱼就被顺势拨弄到了空间的水渠里。嘴上还很满意的说,“挺好的,都放下去吧,记得别给喂太多食。”
依着这个法子,萧歆又陆续往空间顺了许多东西。花房里的秧苗子,百草园里的药种子,反正也不管适不适用,都往空间里种上就对了。
而府里经过林嬷嬷一段时间的整顿,还真是跟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萧歆看在眼里,心里就越发的踏实起来。看来这看着平静的后宅,也是暗涛汹涌的。
这不才几日,有的人却按捺不住要跳出来了。
正文 第七章
“说句僭越的话, 福晋如何就放心把这么大的权利就那样随便给了个奴才。”耿氏小心翼翼的说着, 屁股就轻轻挨着椅子边, 都没敢用力坐。
萧歆这几天正趁着四爷不在家可以把笔提起来练字, 要不以后真需要写点什么的时候, 字迹与原主有出路, 那位精明的四爷想必一眼都能识破。所以也没撂下笔, 就这么在听耿氏说话。“钮钴禄格格也是这么觉得的。”
“她,她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觉得福晋这么安排总归是有福晋的道理。只是……”耿氏手心攥的都是汗, 之前爷都多久没来正院了,全府上下也是看的真真的。可这爷在出门前却是连着往正院来的。
所以说,正经夫妻毕竟不是旁的能比, 格格再怎么新鲜, 却总不会真把妻给忘了。
但要说钮钴禄氏那点算计,她又哪里看不出来, 只是这到底关乎自己。毕竟她身边现在连个孩子也没有了, 又不像钮钴禄氏那样年轻, 总归是看得到的才是实惠。
耿氏这厢还提心吊胆的, 别待会没讨到好, 再被指摘一二才是没脸了。
没想到萧歆什么也没说, 转头就让桂芝去把库房的钥匙拿来。竟是要交给耿氏。
萧歆搁下笔,才说,“这个家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大家一起分担着吧。”
耿氏诚惶诚恐的把钥匙接走, 怎么回的住处都不知道。
桂芝很好奇,“福晋缘何就把那么重要的给了她。”
萧歆也不见怪,也不吝指教,“先不说耿氏人品如何,就是那管理账房的先生是林嬷嬷的儿子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何况耿氏还是个胆小的,那把钥匙对她来说可是烫手的很,想来她会更加小心才是。”而且她这里就表面上看着光鲜,那真是一点权利也没了,她们还巴巴的来奉承干嘛。
至于私底下如何,萧歆相信林嬷嬷能处理好的。
这边刚刚把家事处理妥当,侧院又派人来了。
“这又怎么了。”之前可都把话放出去了,有事可以找内太监春喜,再不行就去找林嬷嬷去。
“说是南迪格格有些不适,侧福晋整日的围着三阿哥还来不及,兴许是疏忽了也未可知,大格格屋里的丫头这才巴巴的跑来求。”王嬷嬷这么说着。
萧歆顿了下,如果是大格格身边的人来求,那就说明真有事了,如今四爷可不在家,李氏犯不着拿这个来说事。
“那就去瞧瞧。”比起对儿子严厉,四爷对女儿可以说是迷之宝贝,萧歆可不希望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孩子出什么事。到时候真要赖她,还真没处说理去。
李氏的院子说是侧院,其实也是个单独的院子,就是位置没在中轴线上,规模上可没比正院小多少。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的院落,前前后后大大小小几十间的屋子,就那么给一个姑娘家的挑了个邻池塘的地方住。
风景倒是好了,就是湿气太重了。夏天倒还好,阳气重,日照足。这一到秋冬可就成了最阴寒的地方,管你有地龙火墙,对身体总是没有好处的。
怪道动不动这不舒服那不爽快,换成年人也未必能经受的了,何况一个孩子。
萧歆一进门就先皱眉了。大热天的,门窗紧闭,屋子里还闷着一股子怪味儿,住着怎么能舒服。
还没进里屋,就让人把外头几扇窗户都给支棱开,一通风,空气里弥漫的那股气味才慢慢淡去。
“嫡额娘。”
萧歆这才寻声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羸弱的小女孩在朝自己福身行礼。
明明是比弘晖要大上两岁,看起来却比他要小的样子。也是瘦瘦的,气色看起来还不太好,没什么血色,白生生的,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半点姑娘家娇俏可人都没有。
难怪四爷临出门的时候还反复交代,替他照看好孩子们。这可真是一窝的病秧子。
见南迪在那站着有点晃,萧歆忙叫人扶了去坐。
转头就询问了屋里的请没请大夫来,是个什么症候,有没吃药。
“回福晋话,大格格这是来潮了,奴才们会悉心料理好的。”嬷嬷低着头回道。
萧歆怔了下,这么小就来潮,怪道看着脸上没血色。又打眼看了看屋子里留用的几个人,要么是小的不经事儿的,要么是老的不以为意的。
就这么一屋子奴才,能把南迪伺候好,萧歆还真不信了。
而且这姑娘家头一遭来潮最是紧要,不仅是要把身子料理好,就是心里上的疏导也是必不可少的。
看南迪的样子,这教养嬷嬷也是个摆设?
萧歆也不背人行事,当即就让人叫林嬷嬷来,吩咐她挑几个利索的来伺候大格格。
这可把一屋子老小吓的够呛,纷纷跪倒在地求饶。就是南迪也不免要为她们说上几句好话。
“嫡额娘千万不要怪罪她们,我这屋里原来听使唤的人也是够的,只是额娘那里这些日子暂时人手不凑这才调用了过去,不消几日她们就都回来了。”
这个大格格倒是真和软,怪道这些奴才不拿她当回事。
当然,这也是上行下效的结果,如今一个个的都巴不得窜到李氏跟前去大显身手,谁有心思放在一个格格身上,早晚要嫁人的人,伺候再好还能怎么样,左不过一个庶女罢了。
而且李氏这个当妈的也忒不像话了,合着在她眼里儿子是宝,女儿就是草了。怪道大格格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人都说是夫家不好的缘故,这才郁郁而终。
要萧歆说这归根结底还是从小就没把身体养好,要不一个健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郁一郁就去了的。
萧歆也不跟她理论奴才好赖,只是握了握她那透凉的手,含笑道:“格格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南迪低着头,有点羞赧,“嬷嬷说过,这就意味着为以后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做好准备了。”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很好听。
她这话虽说没错,但这教导的未免也太粗暴了,还是个孩子呢,这么早教这些干嘛。
不管萧歆怎么看不过去,都毕竟是别人的孩子。
她也不想管的太宽,这边让人去知会了李氏,私下里却叮嘱林嬷嬷这几日多关照一下,不管是饮食坐卧,尽量让大格格舒心。
萧歆刚回正院,就碰上了往外撵的弘晖。她不免好奇,都下课了,还急着做什么去,“马上到饭点了,你这是要打哪去。”
“听说姐姐身子不适,儿子过去瞧瞧她去。别让不经心的奴才给怠慢了。”
四爷的孩子,除了还小的三阿哥,可就剩弘晖弘昀跟南迪这个格格,而且这两个大孩子又年纪相仿,彼此之间骨肉亲情很是浓厚。
他这是要去给南迪撑腰长脸呢,一个阿哥的分量,可比格格重不知道多少,何况弘晖还是嫡长子。
但这事还真不是弘晖好意思去探问的。萧歆这便把人拦下,“额娘已经去过了,一点小症候,没什么大碍。而且她也刚吃了药歇下,你就别去打扰她歇息了。真不放心,晚些时候再打发人过去问好便是。”
弘晖这才打消念头,随萧歆进屋用饭。
正文 第八章
日子就这么不盐不淡地过着, 转眼四爷便出门有两三个月光景, 最热的时节也差不多快过完了。而且北方不比南方, 四季分明, 甫一入秋, 落英缤纷, 草木枯黄好像就在一夜之间, 北风一吹,早晚温差就开始大起来了。
这期间四爷倒是来过两封家书,除了报平安问候家里情况, 也没其他多余的赘述。
萧歆便在心里庆幸,得亏了她每天都有把笔提起来练字,要不这回信就是个大问题了。不过在回复的信里, 萧歆还让弘晖自己挑了几篇写的好字一起给寄出去。她虽然不需要为自己争什么, 但是孩子却是不同的。
这日春喜带着几个小太监在院子边靠墙根的地方翻土,萧歆看到了就随口问了句王嬷嬷。
“那一围子的藤蔓疯长的都野了, 贝勒爷怕夏天的时候里面窝个蛇虫鼠蚁的吓着主子少主, 走前就吩咐给处理了。这会儿趁着花园里也在翻新, 就张罗人手一起翻了, 来年撒上些娇艳的花种, 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萧歆就了然了。
这边正看着热闹呢, 弘晖就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奔了进来,萧歆站在廊上说了他一句,“好好走路, 仔细跌跟头。”再看看身后追的差点岔气的下人, 也不知道什么事至于他这样失礼,“老虎撵你了不成。”
弘晖说:“额娘,花房里正在翻地。”
萧歆挑眉:“然后呢。”
弘晖拉着萧歆的手,央,“儿子也想去体验一下。”光听先生说庄稼作物那些,也想像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萧歆挑眉,一个正经阿哥,不爱好走马观花斗鸡遛鸟,竟想着去地里体验?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种心怀的吗?别是觉得新鲜好玩才心血来潮吧。这便又问他,“那你想体验什么呢,站边上看不是一样,想知道什么让奴说就是了。”最主要的是,让四爷知道堂堂嫡阿哥下地,别是以为让她这个额娘给虐待了吧。
弘晖说:“常听先生说民生艰难,尤其是这天下的庄稼人,儿子就是想看看这其中到底如何艰难。”
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翻地也体验不出什么吧。”天底下的庄稼人苦可不只是苦在卖力气,最主要的还是收成,收成不好才叫真苦。
“所以咱们能不能种点什么。”
萧歆睨眼了,合着这小子说了这么多,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是才这么大的孩子都能有这样的心理,萧歆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的这份热情,这便说:“那就种两垄子菜怎么样。”四爷要是真要怪罪,她这个当娘的就给扛了吧,只要孩子愿意上进,怎么都好。反正她这里也不求还能生几个孩子,难道还能为这把她休了不成。
林嬷嬷听了萧歆的话,一开始觉得这是在胡闹,哪家福晋会带着阿哥在府里种菜的。可是再往深了想,也觉得福晋这是用心良苦。但这种事,她一个做奴才的,可不敢胡乱应承,这便道:“贝勒爷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要不福晋等爷回来的时候再亲自同他商量如何。”
萧歆知道林嬷嬷担心什么,“可是这入了秋,天就一天比一天凉了,我这虽说冒着风险同意让大阿哥去种一回菜,但是地里毕竟不比屋子里。他那头还在高兴的等着,爷回来要是允了还好,要是驳了,不定要失望成什么样。我这个做额娘的,又怎么忍心看到他不高兴。”
林嬷嬷就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还要求一定要等到日头上来后才能下地。
儿子都要下地了,萧歆这个当娘的没道理在一旁围观。所以也是跟着脱了值钱的氅衣,卷起袖子,跟着林嬷嬷特意请来的一位农妇学习如何刨坑,菜秧子又该入土几分。等把两垄子的秧子都插满后,还听那农妇讲解了一回关于除草施肥浇水等等后续事宜。
弘晖听了就颇为感慨,“原来我们桌上吃的菜要经过这么长久又复杂的等待过程。”
萧歆说:“不只是菜,所有的作物从种下去到收成都是一个得来不易的过程,所以我们更应该要惜福。这也是你阿玛为什么一直要主张勤俭的原因。”
“先生也常说,成由勤俭败由奢。”
萧歆就忍不住摸了摸弘晖的头,“咱们这样的人家想要体会百姓生活毕竟是难的,可是现在的生活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先人打下这片江山,不是靠某一个人来守,而是咱们爱新觉罗所有的子孙一起来守护,才能完成的千秋大业。”
弘晖就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四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让人进府通知。但是进门后还是发现了那里不对,等走到花园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正围着一些下人在花房外。他只不动声色地走近了去一看究竟,没曾想却听到了萧歆母子俩的一番对话。
要说孩子想种菜,四爷并不反对,城外的庄子里爱怎么种怎么种。他倒是完全没想到,福晋那么守规矩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允许大阿哥下地,平时那不是也当个宝贝疙瘩一样捧着。如果不是听到他们母子的这番对话,四爷大概都要以为萧歆这是疯了。
萧歆猛的看到四爷也是吓了一跳。
但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的,哪里还敢杵在花房里,只把下人都遣了,才带着弘晖上来,福了福身,“爷回来怎么也不着人通知一声,妾身也好带人去迎。”也不等回答,又指着花圃笑道:“您这儿不在家,妾身便自做主张在花房里种了两垄菜,您要是觉得不妥,这就让人摘了。”
四爷睨眼,当着儿子的面这样说,这是想让儿子更怕他吗?
可瞧着眼前这一对母子俩一身的泥,巴巴的等着回复,他倒是也说不出口再责难的话。毕竟福晋也没做什么没王法的事情,非但没有,就这个做法,对教育孩子来说,那也是有益无害的。所以也只说了句,“紧着去洗了,仔细着凉。”
萧歆嗳了声,拉着弘晖就赶紧回去了。徒留四爷一个人站在花房前,看着那两垄子的绿苗子。再看看旁边几垄待用的,便说了声,“让人把剩下的空地也都种上各类果蔬吧。”
苏培盛小心翼翼确认:“不种花了。”
四爷只嗯了声,抬脚就往书房去了。
苏培盛看着若大一个花房就想叫苦,种菜倒是简单啊,可等到冬天的时候,屋子里的盆景供应,难道都要摆上菜不成?
萧歆听说这事的时候,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整个花房都种菜!”
王嬷嬷高兴说是,“看来贝勒爷还是很赞成福晋的做法。”但当时也跟着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四爷会当众训诉了福晋。
说完了这些,王嬷嬷又说了四爷晚上要过来的话。
萧歆的脑子就炸开了,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都是成年人,她就是再傻也听的出来。而且这话既然能传回来,她身上干不干净,想必四爷那里也是有数的。
这个时候,如果再无缘无故的说什么气人的话把四爷气走,显然也是不合适的。而且整个后院让林嬷嬷整顿的,那些女人想来截胡都不大可能。所以,她也只能认命了?
但是,四爷过来的并不早,自鸣钟都要走到十一点了,他才姗姗而来。看到萧歆支着脑袋守在灯下,还略微惊讶了下,“福晋就这么坐着等爷?”
萧歆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嘴上虽然说不出话,却开始腹诽着那不是你说了要过来的,我不等你不是不合规矩的吗?还是说你这儿只是逗我玩的。
四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还主动牵起萧歆的手,一块往床上去,才躺下就说:“明儿睡炕上去吧。”
萧歆本来想说也没冷到那个程度,但还是回道:“听爷的。”顺便打了个呵欠。
四爷就说:“往后爷要是过来晚了,福晋就不用再等了。”
看样子四爷也不是抱着来睡她的意图才来的,萧歆突然有点想感动的念头。但是再一咀嚼这话,不免又感动不起来,合着这还有往后,那往后还能避免得了过夫妻生活吗?
所以萧歆也是不客气的嗯了声,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没过一会儿,萧歆就忍不住了,四爷他压根儿就没睡,翻来覆去的,还伴随着叹息声,在他旁边能睡得着才怪了。
“爷这是怎么了。”萧歆觉得四爷这是故意的,因为她一问完,他就马上说开了,就像是话匣子炸开了一样,就等着她问了。
“这话原本不该同福晋说,但是同别人就更不能说。”四爷把双手枕到脑后,慢慢说起了这次下江南的事情。
萧歆还以为四爷在外面又遇上心仪的美人,所以这是不知道回来怎么跟正经老婆开口把人给收进府中,才在这长吁短叹。没想到却不是,四爷说的竟然都是一本正经的事情,什么这个贪官该杀,那个污吏该死,一路上,经过哪个州府,遇上什么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萧歆甚至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悄悄拿了个小本本把这些都给记了下来。
可这一个合格的听众,有时候也要配合着吭一两声,要不对方非以为他说的不动听,你给睡着了。所以在四爷停下来的时候,萧歆便适时问了句,“那爷打算怎么做呢,参到皇上那里去。”
“不行。”这两个字,四爷也是在书房深思熟虑了半晚上才下的决定,“牵扯太深了,掀开伤疤,很有可能最后会伤到皇上。”
但萧歆想说的却是,四爷这会儿还在给太子做事呢,真要是去揭发这些脏事,皇上又会怎么看他呢,他未必就没考虑到这些吧。只不过这些事情的确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可就这么憋在心里也难受,所以干脆找自己老婆抒发一回了,横竖都是一条船上的,没这个了解,断然不会把这些拿出来说。所以萧歆也跟着配合道:“真是难为爷了。”
“跟福晋说一回,爷这心里就舒服多了。”握住萧歆的手,就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起来。
吓得萧歆赶紧说:“爷这一路也辛苦了,您还是早些安歇吧。”
四爷倒是说了声好,但抓着萧歆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就那么摩挲着摩挲着睡着了。
等四爷睡沉了,萧歆才小心翼翼把手给抽回出来,然后另拿了一床被子下来给自己盖。
这一觉,萧歆睡的很好。等她起来的时候,四爷早就不在了。她以为这是进宫复命去了,所以也不去过问。等用了早饭,裁纸的时候才听下人说四爷这是一大早带着大阿哥去马厩挑马去了。
“挑马做什么。”萧歆一开始还没想明白。
桂芝回道:“爷之前说过要亲自教导大阿哥骑术。”
萧歆脑子突然就嗡了一下。
这才想起来,弘晖的命里可是有一个大坎要过,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虽说如今上上下下也没什么人能再害到他,但她却忽略了还有意外,如果不慎从坠马呢……
才想到这里,萧歆突然就觉得手下一阵疼。
就听桂芝忙叫道,“福晋小心。”已经来不及了,萧歆的手让裁纸刀给划开了一个口子,献血顿时就染了下面几张裁好的宣纸。
再说四爷看到没有课却也没睡懒觉的弘晖,心里就高兴了一下,不管怎么说,皇室的子孙在做任何事上都应该自律。这便让他跟着往马厩去。
弘晖就高兴了。
要说皇室对于皇子皇孙们的骑射功夫很是看重,这话一点不假。若是达不到皇上的要求,甚至还要被丢到军营里去历练一番才行。
但是皇子阿哥们真正要开始学习弓马骑射却是在十二岁之后,这个年纪也是有一定的考量。
弘晖听说弘昱弘晰他们已经在学习骑射了。同是男孩子,又年纪相仿的,哪里没有羡慕的。阿玛走前就说过回来教他,他也一直在等着。
等到了马厩,管事的太监看到四爷亲自带着大阿哥来这腌臜臭烘的地方,硬是给唬了一跳,忙打千儿请安。
四爷背着手往棚子里看,边问:“还有马驹子没有。”
“回主子的话,倒是有一匹还没上掌的。”说着引到一个单独的马棚前。
四爷第一眼看到马棚里的那匹窄胸长背的枣红色小马驹时还有点熟悉的感觉。
就听太监在一旁介绍,“这匹小驹子是福晋的坐骑所产。”
正文 第九章
四爷这时才想起来, 福晋的那匹汗血宝马春天的时候死了, 当时也没太在意, 现在看来是产下小马驹后才死的。
再回头看去, 那边的马棚的确是空了一个, 而空置的马棚旁则是他的坐骑, 形态中等的栗色蒙古马。因为不如福晋的汗血宝马, 还曾被福晋取笑叫绵羊得了。
想想那时,他们夫妻处的也挺愉快的。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阿玛,这匹马可以给儿子吗。”弘晖掩不住激动的说着, 这一看就是好马。
太监忙说:“只是这马生来性子烈,至今也还没上马蹄铁。大阿哥初学,把稳起见, 不如主子给挑一匹温顺的。”
就是再烈的马, 要想上马蹄铁,这些人总是能有法子的, 何况还是一匹小马驹。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怕大阿哥有个什么闪失难逃罪责。
四爷看着儿子满怀期待的眼神, “你也听到了, 这马还没被驯化, 真要想骑走, 就自己想办法驯服了。”
在四爷面前, 弘晖比平时还要要强,就算心里再没底,也是硬着头皮要上的。
马厩里几个训马的太监在四爷的眼神示意下就围了过来, 教弘晖一些训马技巧。
可到底是连马都还没摸过的孩子, 不管教的再怎么细致,学的如何认真,上了马背还是露怯了。
四爷一开始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弘晖就那样死死的抱着马脖子不撒手,小马驹一开始还在晃着脖子嗤气,见没甩掉弘晖,就开始暴躁的尥蹶子了,一下下的蹬的弘晖也跟着伏在马背上不稳起来。
几个太监围在一边没有得话也不敢随便靠上去帮,只是一个劲的出言教弘晖怎样安抚小马驹的情绪。
四爷见弘晖始终没反应,只是想他到底是太小了,不该在这件事上操之过急,现在这样有点适得其反了。而不愿意去想他或许是继承了自己不擅弓马这项。
四爷正准备叫人过去,突然就听见弘晖大嚎了一声,不仅唬了所有人一跳,就是小马驹也被惊的仰蹄直吁。
四爷心道不好,这要是被掀翻,非得受伤不可。才要冲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弘晖的双手正紧紧的攥着笼头,双腿也是夹紧了马腹,就这样,楞是咬牙耗了几次。
四爷这才抬手止了要扑过去的奴才们,自己也退回到旁边静观其变。
弘晖刚上马背的时候的确是有点紧张,后面甚至是开始害怕了。可阿玛在那看着,他又不能认怂。
这时倒是想起了额娘说过的话,觉得这畜生就是欺软怕硬的,于是狠狠的嚎了一声,果然唬住了它。
弘晖的得意,四爷是看在眼里的。果然是孩子心性,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呢。这便扬声道:“不要放松警惕,要降住它就要一鼓作气。”
话音刚落下,小马驹就撒蹄子跑开了,不在话下。
等四爷回到正院的时候才听王嬷嬷说福晋的手受伤了。自然是会夸大上一番,什么血溅了一身,白生生的骨头都看到了,吓晕了两个伺候的等等,很是把四爷唬了一跳。
都不等嬷嬷把剩下的话说完,打起毡帘大步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地龙火墙已经烧起来了,四爷进门边解披风边问,“伤哪了,快教爷瞧瞧。”
听到声音,萧歆这才回神,见只有四爷一人,难免担心着往后眺了眼,“弘晖呢。”
“撒欢去了。”四爷心里高兴,就弘晖这个年纪,还从来都没有碰过马,一上手就降服了一匹纯种汗血宝马。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却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情。
又想到福晋的手受伤了,这便拉过萧歆那只被包扎起来的手瞧了瞧,“以后那些事情交给奴才去做就行。”本来还想问疼不疼,又觉得有点矫情,这便把秃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歆还处在患得患失中,对于四爷少有的关切全然忽略,反而揪着他的袖子直问,“爷放弘晖去哪了。”这刚会骑马,别是到处瞎跑逞能去了。
四爷皱了眉,“他刚降服了马厩里的那匹小马驹,这会儿正在兴头上,爷让他的哈哈珠子同几个侍卫陪着出府玩去了。”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偏偏被萧歆这样一质问,四爷顿时就不得劲了。
萧歆的脑子里就禁不住开始各种联想。“爷怎么能随便放他出去骑马,要是出个什么差错可如何是好。”转身去换鞋,竟是要亲自去把人给找回来。
四爷一把就给攥住的萧歆的手臂,“福晋这是要打哪去。”真是一扯到儿子的事上,这女人就变得这么没有理智可言,“近郊地势平坦,又有侍卫跟着,能出什么事。”
萧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失控成这样,好像真的预感到弘晖将要出事一样,“可是谁又能保得齐没个万一,他现在才多大,跟着的都是奴才,玩性起来了,谁敢真把他给架回来不成。这真要有个闪失,您让妾身还怎么活。”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你……”四爷气结,可是看萧歆一脸的惊慌失措,心想别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这才缓和了语气,“你不要多虑了,爷派去的人有成算,会把弘晖护好的。”真是,说的他好像后爹一样。
萧歆就那样看着四爷不说话,干怄气。
僵持了一会儿,却没想到是四爷先败下阵来。他也是想到了当初在李氏在失去弘昐的时候,那个样子也是跟福晋现在这样差不多了。而福晋也是自弘昐去后,对弘晖的任何事情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这会儿为了安抚萧歆,四爷便打发了几个人沿途去接弘晖回来。
等弘晖回来后,萧歆提着的心虽然是放下了,但却仍有余悸。她刚刚可是跟四爷大呼小叫了。
四爷这会儿却看不出来喜怒,只是在听弘晖说话的时候,一副很认真的样子,间或着回上一句,“做任何事情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凡事还切忌急于求成。明年开春前,就都在家里遛马吧。”
弘晖就看了眼一直没说话的萧歆,便说:“儿子谨记阿玛教诲。”
四爷就不再多说什么,让人摆饭了。
饭后四爷就去前院了,弘晖这时才得空粘在萧歆身边,“额娘伤的可严重。”虽然萧歆一直把手缩在袖筒里,但弘晖还是注意到了,只是刚刚感觉到气氛不对,才没敢多说什么,这会儿还端起萧歆的手,心疼的直皱眉。
萧歆便觉得这样就够了,只要自己能真心对儿子,他将来应该也会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便拍了拍他的手,“没事的,一点皮外伤,下人非要包扎的跟个粽子似的。”说是这样说,但其实还是挺痛的。所以把弘晖打发了之后,萧歆就在里间拆了纱布,把手伸到空间里去洗了一回,虽说没有立马愈合的神奇效果,起码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但萧歆却清楚的知道,这件事还不算完。刚刚从弘晖回来之后,四爷就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直到出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这要是单纯的恼她没规矩,凉上她一阵都还好,怕就怕他有别的什么怀疑。
所以晚上听人说四爷去了侧院的时候,萧歆却是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说实话,这位爷较起真的样子,萧歆真怕自己会招架不住,到时候难道还要跟他坦白自己不是他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已经飞升了,现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完全就是个陌生人。到时候估摸着她也要跟着凉凉吧。
只是睡到才半夜,王嬷嬷就慌慌张张冲了进来,吓得萧歆直接清醒过来,拂了帐子,“出什么事了。”桂芝已经披衣起身掌灯,还过来把帐子挂上。
“二阿哥不好了。”
萧歆见王嬷嬷脸色煞白,想来这事不会有假,便忙套上鞋,边穿衣边说:“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好了。”至少她上次去大格格那里的时候,看到的弘昀是好的,在园子里欢蹦乱跳,气色比起南迪好了很多,这会儿没道理说不好就不好了吧。
“奴才也不清楚内里,只是看林嬷嬷的意思,颇有点像是侧福晋自己惹出来的。”王嬷嬷也是在心里庆幸,这得亏是四爷回来了,这要是再晚几天回来,真要是出了问题,福晋这里怕就要担责任了。想想不免就觉得李氏是个贱人,就爱拿这些事来做文章。
可不管怎么样,出了这么大的事,萧歆这个福晋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这便披上斗篷,走进了凉飕飕的夜风里。
桂芝在后边打着灯笼,因为萧歆走的急,所以跟着也是很紧,一时不察她突然停了下来,差点就给撞上。
萧歆忙对桂芝说:“赶紧派个人去前头照看住大阿哥,千万别让他到后院来。”萧歆现在忽然就害怕弘昀是不是得了天花,安全起见,把弘晖隔离开都不为过。
桂芝也是恍然大悟,把灯笼交给王嬷嬷,自己就一径儿跑着去了。
正文 第十章
等萧歆进到侧院的时候, 才发现院子里已经围了许多人, 妾室格格那些都在, 一个个的看着倒是都在一旁跟着伤心难过, 但有个别, 萧歆还是从她们的一闪而过的神情里解读出了别的意思。这会儿她只看在眼里, 也没有去声张。
林嬷嬷看到萧歆进来, 便迎了过来,还主动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太医都换了两波了, 一个个都只是摇头告罪,怕是……”回天无力这四个字却是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萧歆的心情就更沉重了,所以说, 弘昀这是要应劫了 ?但这个时间线明明不应该的, 想想悬在弘晖头上的索命符,萧歆就去倒了碗水给送过去, 但在端过去的途中, 借着斗篷遮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迅速把碗里的水泼到空间里, 再从空间的水渠里舀了半碗出来。
要说这眼灵泉有灵性, 萧歆是信的, 它竟然能根据四时的变化转变水温,现在天气已经冷下来了,水温基本就保持在了三十□□度左右, 温热温热的, 也不烫口,刚好能喝。
“爷,给三阿哥喝口水吧,看他嘴唇都干了。”萧歆走到四爷身后轻声说,不管有没用,她总是要试一试吧,万一救回来了呢,那以后弘晖不是也有了保障。
四爷这才回过头来,眼神里的那抹绝望却是萧歆印象中所熟悉的,那是弘昐没了的时候所表现出来过的。这会儿再见到,萧歆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疼了起来,这种体会,也许只有真正切身体会过的人才能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原主才会对弘晖这么的紧张。就是不要夫宠,也要儿子好好的。
李氏已要哭晕了几次,这会儿再醒过来,也是扑过来揪着四爷的手不放,“爷快想想法子吧,妾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孩子没了。”撞开了萧歆,把她手里的碗也给撞摔了……
萧歆就,很想给李氏两个耳光。就他娘的就知道哭哭哭,平时也是管生不管养的,真出事的时候就傻眼了吧。她倒是想甩手走人,可这不试一下,她又不甘心。所以还在林嬷嬷过来劝的时候,折回去重新倒了一碗水送过去。
李氏见萧歆又杵过来,也是悲愤交加,上手就把碗给推翻了,“如今二阿哥连药都喂不进去了,福晋还拿水来做什么。”说着就又扑到孩子身上哭了起来。
四爷看了眼萧歆,也只是抿了抿嘴。这种时候,说谁都不对,哪怕这个祸是李氏自己闯下来的,四爷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再说她的道理。只是让人把她挪开,叫外面候着的太医再进来一波,人却是看起来满满的无力感。
萧歆到底还是被请了出去,不是她没有胆量来硬的,实在是不敢确定。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没效,她到时候又该怎么解释,而且就算有效,她同样也解释不了。连科学都未必能解释的通,在封建社会里,她怕是会被人当成妖孽捆去烧了。
所以出去后,萧歆也没马上回去,就在透风的廊下站着,没一会李氏的哀嚎声就传来了。那种悲恸,大概也只有孩子真的没了才能表现的出来。
萧歆极其无力地闭上眼,这就是后宅女人的悲哀,以为生了孩子就是功臣,却又不知道好好的保护手里的王牌,只一个劲儿的拿孩子来裹挟男人。
现在倒是好了,折了自己的孩子,看四爷的样子,他那里未必就对她没有怨恨。
但不管怎么说,家里发生这样的事情,萧歆作为福晋,理应替四爷操持一下,这便吩咐下去,把消息散出去。
是以天不亮,四爷的那些兄弟就都上门了,便是妯娌们,也是一并来的。要说孩子是小辈,他们这些做叔伯的就算自己不来,派个人来也算是礼数到了。但大家却都来了,也是可以看出,他们这些人,别看平时明争暗斗的,在这种事情上还是很周全的。
康熙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失神了许久,才叹了声,“老四也是个苦的,来一个孩子就要折掉另一个。”便让人去传话,让四爷还把孩子的后事好好办了,至于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四爷听李德全这样说的时候,还扶着桌沿站起来,“多谢皇上体恤,只待家事了了,胤禛即刻回宫复命。”这说的是下江南办差的事。
李德全躬身说:“四贝勒擅自保重,奴才告退了。”
等弘昀的事彻底了了,也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四爷虽然没有把悲伤太过表现出来,但是整个人却是瘦了一圈。桂芝还悄悄同萧歆说过,前院伺候的奴才简直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就触了四爷的忌讳,重的直接就被拉出去打一顿的都有。
萧歆印象里四爷跟前虽然规矩大,但是对下人还是外紧内松的,更是从不轻易打人。这大概是被伤重了,又无处宣泄,所以才会这样。
而她做为福晋,总不能一直缩着不动,就算弘昀的事大多是她在料理的,但是对四爷却是关心太少。她也不想的表现的太过冷漠,这便趁着午饭的点,亲自带人给四爷送了饭菜过去。
苏培盛在门外看到萧歆来,激动的要哭,“福晋总算是来了,您快劝劝主子吧,从二阿哥出去后,主子就没出过屋子,更不许任何人踏进去一步。”
那都得有两天了,“爷有用饭吗?”
苏培盛摇头,想再解释,萧歆已经亲自拎上食盒进门去了。他也只能在外面双手合十了祈求佛主保佑福晋能够劝住四爷,要不说好了明天要进宫复命,怕是很难做到了。
因着门窗紧闭,屋子里的光线有些微弱,看起来便有些压抑的感觉。
而且让萧歆感到震惊的是,屋子里到处都是写满字的纸,书桌上地上,不知道写了多少。在这样的环境下,四爷的眼睛能好才怪。
萧歆把食盒放下,朝四爷躺着的摇椅走去。只是他这会儿脸上盖了块帕子,还一动不动的躺着,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萧歆在旁边立了会儿,才轻声唤了爷,他却没回应。萧歆倒是想去把他脸上的帕子揭了,又怕等下对上一张生气的脸,这便在旁边顾自说了起来,“爷这都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了,您这样,孩子们看了会害怕的。”这个时候,也只能把家里的孩子抬出来说话了,毕竟那是四爷的软肋。
见四爷没反应,萧歆又絮叨着说:“大格格素来是个懂事的,这回倒是给了她额娘很大的支撑。可孩子毕竟是孩子,她又是个生来就底子不好的,才把二阿哥送走,就又病了。”说完也是一叹,如果四爷再这么消沉的话,萧歆怕自己要扛不下去了。
一个家真的是到这种时候才看的出来,男人的重要性。不是萧歆要偷懒,以前好好的时候什么都顺,这一出了事,就哪哪都出问题,林嬷嬷再能干,有的事情,萧歆也不能不管不顾,所以这些日子也是跟着煎熬的很。
这说着说着,便煽情了一把,“爷您要是再不振作起来,妾身怕是也要支持不住了。”掏出帕子正要擦眼泪,四爷兀的就站了起来。
随着帕子的滑落,萧歆总算是看到了四爷那张憔悴的脸庞,还有那双通红的眼睛,他这是哭过了!
才要再说什么,四爷伸手就把萧歆给揽了过去。
萧歆蒙了一下,却是一点都没有紧张,还轻抚着四爷的后背,宽慰道:“都会过去的爷。”不然还能怎么劝。
四爷哑着嗓子说:“辛苦福晋了。”这不仅是操持弘昀的事,还有能第一时间想到把弘晖给护好,才是最难得的。据太医的判断,弘昀极有可能是染了天花的,只是痘还没及发出来。但这事就是让李氏瞒了两天给耽误的。
弘昀走的时候,四爷不敢去看,这事说到底他也是有责任的。要不是为了争宠,李氏又怎么会这样老是拿孩子做文章。以前都是一些小症候也没太在意,私下里也是有训过,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才知道后悔莫及。
所以四爷才把自己关屋子里思过。
萧歆也不想揽什么功劳,还劝四爷用了饭。
等晚上四爷自己走回正院的时候,萧歆就把弘晖也叫了回来。这段时间家里太压抑了,不仅是下人战战兢兢,就是孩子也不好过。
四爷摸了摸弘晖的头,忽然就很庆幸他有个这么好的额娘,事事以护他周全为先,但凡李氏能做到福晋一半,兴许连弘昐都不会出事也未可知。这会儿也不想唬着孩子,勉力笑了笑,“好好吃饭吧。”
通过这件事,弘晖也是长大了很多,不是说不怕四爷了,只是在这种时候,好像也不知道什么叫怕。不仅给四爷布菜,还盛了汤过去。
四爷原本没什么胃口,因为这,倒是勉强用了半碗饭一碗汤下去。
晚上,四爷很自然的就宿在了正院,萧歆见四爷现在这个状态,便问了句,“爷明儿还进宫吗?要不再告几日假吧。”连皇上都不急,起码把身子给调养一下,这个样子让人看了也是不忍。
四爷便说,“不妨碍。不能让人家说爷因为孩子就拖着正事不办。”
这话虽然听着挺以己度人的,但是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样的人不会有。何况他们这些人里面,这种事情早就是见惯了的,真要为这矫情,估计还真会有人说闲话。所以萧歆也不劝了,只吩咐伺候的把四爷明天要穿戴的给准备好,这边就伺候四爷躺下了。
四爷见萧歆连衣服都不换,便问道:“福晋还要去哪。”虽然不是很晚,但是这个时候正是夜风起的时候。
萧歆说:“这两日越发冷了起来,妾身去看看两个孩子那里有没安置妥当。爷先安歇了吧,妾身去去就来。”北方的冬天,真要是生病了,可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她以前也是极其怕冷的,现在让灵泉水调理的,体质也是好的什么似的,用冬暖夏凉来概括最为贴切,更别说会轻易生病。但是照料孩子的事情,却是出自真心的,毕竟现在弘晖是她后半生唯一的希望。
四爷的心里就越发的熨帖,还嘱咐了句,“穿爷的氅衣去吧。”女人家的斗篷除了好看,却是比不上男人的厚实。
萧歆便笑了,“那待会妾身不得拖一衣摆的雪沫子回来。您就别操心了,紧着歇了吧,明儿还要早起。”
四爷真的是很快就入睡了,而且这一觉也是睡得极为踏实。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精神也跟着好了许多。
在萧歆替自己整理衣装的时候,四爷又说了一回,“这段时间辛苦福晋了。”平时穿着刚刚好的衣裳,这会儿一看,倒是都有些松了。
“这都是妾身分内该做的事,哪来辛苦不辛苦,只要爷好好的,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掸了掸四爷的肩,转向穿衣镜,“爷看这样成吗。”
四爷看着镜子里的人,才发现,原来自己竟是憔悴成了这样,难怪福晋跟孩子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哄着。心里一时也是愧疚起来,还拉起萧歆的手,“福晋放心,爷没事了。”
四爷这是看起来好多了,但是李氏那里却还是要死不活的。之前就不知道让林嬷嬷挡了多少次,这个当口儿倒是又有她贴身伺候的直接跪在了院子外求四爷去看看。
萧歆就先皱眉了,还对桂芝说:“让她消停点吧,爷今儿还有正事要办,什么事不能等爷回来了再说”这话却没有背着四爷说,一来也是怕四爷过去再坏了心情,二来也要让下面人知道知道,她平时不言语并不是真能这么纵着她们没分寸的闹。况且出了弘昀的事之后,林嬷嬷那里更是提高了十二分警惕,之前伺候三阿哥的几个全给替换了,真的是只让李氏看看儿子,就差连碰都不让碰了。这也就是四爷还没发话了,真要是惹恼了他,把孩子给抱到正院来养,让她一头碰死去得了,省得留下来祸害。
四爷对此只作不知,吃了早饭,就匆匆出门去了。
不过在进宫后,四爷就先让毓庆宫的太监给请了去。说是皇上这会儿正在上书房议事,太子把其他皇阿哥也一并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