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猫吊尸

爷爷是因为一只猫死的。
准确的说，是因为一只上吊自杀死在我家大门房梁上的猫。
从一开始发现那只猫吊死在我家门口，到爷爷死，中间差了两天的时间。在一开始我以为这是谁家熊孩子的恶作剧，直到爷爷真的就这么死了，我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寻常。而我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我本有可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但是仔细想想，我似乎又无力去阻止。
这一切，透漏着诡异。
我甚至感觉，爷爷不是正常死亡，而是死于谋杀。
凶手就是那只猫。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大年二十八早上，我出门扫雪的时候，发现我家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猫尸。
这个猫眼睛瞪的圆圆的，它的脸上，看起来像是挂着一个像人一样的微笑，它就这么挂在一根红绳上，吊在我家的大门上。
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就不说了，你说这大过年的，谁搞这么一回事儿，不是存心的恶心人的吗？我当时就怒了，但是生气归生气，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要是知道，我非得拉住抽他两耳刮子不可！
我也不想家人看见这个晦气影响心情，就硬着头皮想着把猫给拿下来找个地方埋了得了，谁知道我手还没碰到这只猫尸呢，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在我的身后道：“别动！”
我心里当时正紧张呢，被这么一拍吓的就是一个哆嗦，但是我也没敢说什么，因为我听出了后面说话的人是我爷爷，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那只吊死的猫，表情看起来很是奇怪，我就问道：“爷，怎么了？”
“这只猫是上吊死的。”爷爷说道。
我的头皮立马就麻了，猫是上吊死的，还是死我家门口，这怎么可能呢？我挤出一个笑脸道：“怎么可能呢，这活人不会被尿憋死，活猫怎么会上吊死？”
“你看这红绳，这么松，不是勒死的。”爷爷道。
我仔细一看，那红绳的确不是“锁”在猫脖子上的，很松，看这样子的确是有点人上吊自杀的样子，不过猫会上吊，我还真是不怎么信，爷爷年纪大了，我还以为他老糊涂了，就道：“指不定是谁家的缺德玩意儿故意这么玩呢，爷爷您就别瞎想了，我这就给起来来埋了，您管他是怎么死的呢？”
“你别动！”爷爷却有点略微大声的说道。
爷爷今天早上的反应是真的有点怪，先是奇怪的关注这只猫的死法，这又大声的跟我说话，我是真有点纳闷儿了，结果爷爷说道：“我来，这东西晦气，你别碰。”
说完，他伸出手把那猫给拿了下来，之后又搬了个凳子解了红绳子，我要去挖坑，他却拿起了铁锹道：“我去埋村外去，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别对家里人说，记住了。”
说实话，这会儿搞的我都有点心里发毛了，我就点头道：“行，绝对不说。”
爷爷点了点头，把猫还有红绳装进了麻袋里，之后提着铁锹出了门，朝着村外走去，临走的时候，他再次对我说道：“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千万别对家人说，谁都不能说。”
我举起了手道：“放心了您嘞，这事儿我绝对烂在肚子里，就是咱爷孙俩的秘密！”
吃饭的时候，我本来想问问我爸，问他最近得罪村子里的谁了，但是一看爷爷在旁边一直看着我，我就没问，吃完饭之后就是贴春联，下午又帮我妈做家务什么的，春节的时候，总是要忙一些琐碎的事情，一忙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吃了饺子之后，按理来说要守夜，爷爷却把我叫了出去，说要跟我说几句话。
最近几天都在下雪，外面下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踩在上面咯吱响，他叼着一个旱烟袋，抽两口就要咳嗽一会儿，直到咳出一口浓痰才舒服，我怕他滑倒，就跑过去掺住他，他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小阳，今儿黑你跟爷爷睡。”
小时候我倒是经常跟爷爷挤在一起睡，长大了之后就没睡过，一是爷爷的那张床小，二来人老了，总会有味道，就是老人味，我倒是没嫌弃，可是他总是怕熏着我，就自己搬到了小屋去住。
“行。”我道。
“你就不问问我为啥？”他磕了磕眼袋锅子问我道。
“这有啥问的？爷爷想我了呗。”我笑道，从小到大，爷爷都很疼我，我也跟他很亲。
他笑了笑，打了个哈欠道：“走吧，回去，外面还挺冷。”
十点的时候，我去把爷爷的床铺好，把他给扶上了床，之后我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爷爷支起了身子，点上了烟袋锅子对我说道：“小阳，你守着爷爷，我要是能过了今天十二点，交上了八十，就还能活九年，要是抗不过去，爷爷就要走了。”
爷爷的身体一直都挺硬朗的，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忽然说这话，我就道：“爷爷，你这说的哪里话？”
他笑了笑道：“要是能过了十二点，你就当爷爷没说，要是没过，我临闭眼前，你把耳朵凑爷爷嘴巴上，有句话，我只能临死前对你说。”
爷爷说这话，把我给搞的一身鸡皮疙瘩，我打了一个哆嗦道：“咋回事儿啊您今天是？赶明儿就是大年初一了，还是您生日。说这丧气话干啥，您能活到一百岁呢！”
爷爷笑了笑，磕灭了烟袋，道：“阎王让你三更死，你能活到五更？”
爷爷的这个笑容让我感觉很恐怖，是那种一个人算到了自己的死亡却淡定从容的那种诡异感，不过到这个时候，我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爷爷慢慢的就睡去了，而我因为他的话，搞的心里有点发慌，就左右睡不着，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爷爷忽然在那边又是打嗝又是放屁的，我睁开了眼，看到爷爷一直在那边翻白眼，想起他之前的话，我一下子就吓到了，张嘴就要叫在隔壁屋子打牌的爸妈和叔婶，结果我还没张开嘴，爷爷的手却忽然的抓住了我的手。
“别！”他说道。
他的手力气很大，抓的我生疼，我都快吓哭了，就问道：“爷，你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他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用来叫那一声别了，我看到他嘴巴在动，但是声音却很小，我赶紧把耳朵给凑上去，听到爷爷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我走之后，你去把你二叔给叫回来！猫吊死在咱家门口的事情，你只能对他一个人说！”
爷爷就这么走了，我联想起来爷爷这两天的表现，忽然感觉毛骨悚然，刚好这时候我爸听到了这间屋子里的动静走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爷爷和呆若木鸡的我，我爸走了过来，试了试爷爷的鼻息，他瞬间脸色惨白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现在满脑子的都是那只用红绳吊死在我家门口的猫，我抓住了我爸的胳膊，就要脱口而出是猫杀死了爷爷，但是在张嘴的瞬间我想到了爷爷的嘱托还有他临死前的眼神，我还是把那话给咽了进去，我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就呼啦啦的流了下来。
我爸也没有追问什么，他此时估计也是吓懵了，他在房间里不停的抽烟转圈，最后对我说道：“小阳，去把你三叔给叫回来，他现在肯定在老黑家里打牌。”
我点了点头，拿起爷爷床头的手电就要出门，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在我家的院子里，那雪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群猫。
在我的手电光的照耀下，那一群猫的眼睛发着幽绿的光，他们都在死死的盯着我。
我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在那一刻，是真的从头皮到脚底都在发麻，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句：“爸！”





第一卷 第2章 群猫

我爸听到我的呼喊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在看到这群猫的时候，也是打了一个哆嗦，不过他在哆嗦了一下之后把我拉在了身后，随手就抄起一个铁锹对着那站在最前面的猫就砸了过去。
农村很多这样的猫，野猫，喜欢昼伏夜出，野猫胆子都小，比较怕人，平日里来家里偷食的猫看到人都会立马上墙逃走，但是这一次是真的奇怪，我爸拿着铁锹冲过去，那猫竟然不怕，它们的喉咙里发着示威的那种呜呜声，还要对着我爸给冲过来。
我爸一开始或许就是要赶走这些畜生，却没想到这猫竟然还会反抗，加上猫的动作敏捷，他一个猝不及防便被两只猫冲到头上一阵的抓挠，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害怕，冲上去抓起那两只猫给丢到地上，之后拉起我爸就退回了屋子里。
我爸这时候是真的有点懵了，而我则是全身颤抖。
猫！
都是猫！
全是猫！
“我给三叔打电话，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我哆嗦着拿出了手机，甚至在这个时候，想起我三叔，我竟然能有安全感，我感觉他要是来，肯定能应付这个局面。
我爸也没问我为什么会有三叔的电话号码，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我家其实跟三叔不合，平日里没有任何的来往。至于不合的原因，那牵扯到一件陈年旧事，此时暂且不提。
我拨通了三叔的电话，他很快接通了，笑道：“怎么了大侄子？想起来给你三叔我拜年了？赶明儿到我家里来，给你包个大红包。”
“三叔，爷爷走了，你赶紧来家里一趟。”我道。
“走了？他能去哪？”三叔笑道，他那边打牌的声音很大，也有点吵。
“死了！爷爷死了！现在咱们家院子里全是猫，把我们包围了，你快回来！”我道。
“我襙！”三叔在那边叫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他吆五喝六的声音，在之后，电话便挂断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跟我爸站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一群猫，它们依旧没走，甚至这时候，在朝着房门缓缓的靠近，似乎真的想要冲进来。
我爸点了一根烟，盯着这群猫看着，眉头皱的很深道：“这猫怎么这么邪性？难道是猫惊尸？”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爷爷，看着爷爷安静的趟在床上，他舒了一口气，不过他的这一句猫惊尸倒是让再次的悬了一口气。
猫惊尸是我们这里的一个传说，北方这边很多地方都有这个说法，在农村不流行火葬，土葬的话尸体都要在家里停灵三天，传说中这三天之内，要是有猫跳到棺材上或者接触到尸体，甚至说尸体听到猫叫，就有可能诈尸成为一个僵尸。所以我们这边，谁家要是有人亡故，家里有猫的，甚至邻居有猫的都会寄养的远一点。
我本身就神经高度的紧绷和敏感，我爸的这句话，让我真的害怕爷爷会忽然坐起来。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杂乱，明显来的人很多，接着就是三叔带着一群人冲进院子里的声音，这一群猫看到了一群人进来，依旧不怕，我三叔骂了一声：“给我打！打死吃肉！反了这帮畜生了！”
他们这一群人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三叔本身就是一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存在，手下的这帮人也都是方圆村落的狠人，三叔一上，他们都冲了过去，猫的数量是占优势，动作也敏捷，但是这帮人平日里打架都是好手，对付这猫更是不在话下，一群人不一会儿，就把这群猫砸死了大半，剩下的跳到墙上，也不逃跑，而是眼睛泛着绿光的盯着下面的一群人，眼睛里写满了仇视。
三叔能给我安全感就是他的狐朋狗友多，而且三叔够狠打架够厉害，在一开始他们冲进猫群的时候，我还有一种快感，但是在看到雪地上的血迹，和那些惨死的猫，我忽然再一次的恐惧了起来，我总感觉，或许这些猫会来复仇的。
我爸这时候打开了房门，看着我三叔道：“老三，别打了。进来吧。”
三叔的朋友们就在我家院子里抽烟，他们似乎丝毫不感觉这群猫有异常，一边抽烟一边说笑，三叔走进了屋子里，到了床头看了看趟在床上的我爷爷，他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爸摇了摇头道：“不知道。过了今儿，就交上八十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走了，老三，不管你跟爹和不和，人走了，该送终。”
三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
三叔做事是雷厉风行的，这一点跟我爸截然相反，我爸在很多时候都像是一个书生一样，不温不火不紧不慢。三叔马上安排手下的人去买送老衣和棺材，老黑说道：“三哥，这大过年的，你都跟老头十几年不来往了，这丧事你也参与啊？”
三叔瞪了老黑一眼道：“就你他妈的废话多，赶明儿你爹死了你也嫌过年办丧事晦气？没文化真他妈的可怕，死者为大知道不知道？”
那老黑也不敢说这话，不过他挠头道：“不过这时候了，棺材铺也早关门了吧？人家也得过年呢不是？”
三叔冲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把他给踹到了雪地里，指着他道：“是不是就你能？关门了就去家里叫，叫不出来就砸！”
三叔说完，对我道：“小阳，走，跟老子一起去报丧！”
报丧也是我们这边的规矩，农村都是宗族聚集式比较多，家里的人去世了的话，要由后人去本家里磕头报丧，我点了点头，跟在三叔的后面一起出了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三叔还吐了一口痰道：“也真是不会挑时候，交了八十就是喜丧不用哭灵了，也免了麻烦，给他哭灵，你说老子怎么哭的出来？”
老子来老子去，是三叔的口头禅，不过他自称是我的老子也就算了，说起爷爷竟然用这话，我就道：“三叔！”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讪笑了一下道：“习惯了习惯了，不过你爷爷也不会给我计较。”
——这个点去报丧的话，很多人会有意见，老黑说的没错，这大过年的，还是半夜三更，不过三叔跟着，就是谁有意见也不会说，他走到谁家都是大声的敲门，他秦老三是不会给人下跪的，所以等人出来的时候，他就会指挥我道：“小阳，给你伯磕个头，说你爷爷走了。”
村子也不大，报丧报了一圈回去的时候，三叔递给我一支烟，他道：“小阳，你给三叔说实话，你爷爷临走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没有。”我道。我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这话说的我都没底气，以三叔的老江湖，肯定一耳朵就听了出来。
他道：“我是你三叔，那群猫不对劲儿，邪性的很，你爷爷是干嘛的你也知道，你小时候的那件事你更知道，还有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说走了就走了，玄乎着呢，所以你对我说了，我才能想办法。你爹那软绵绵的脾气，你还指望他？”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三叔叫我出来跟他一起报丧，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我知道，我说没有肯定骗不住他，就道：“爷爷是留了一句话，但是他说，让我把我二叔叫回来，这句话我只能对二叔说。”
三叔一听这话就火了，他吐了一口骂道：“襙了！”
骂完，三叔似乎有些着急，他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我道：“小阳，你把那话给三叔说说，这钱你拿去用。”
我摆了摆手，看着三叔道：“三叔，你知道的脾气随我爸，这是爷爷的遗愿，我答应了爷爷的事儿肯定不能告诉你，你也别好奇了，爷爷的那话，跟十几年前的那事儿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叔瞪了我一眼道：“没关系？你知道个屁，你知道在我捡三根金条的地儿我看见什么了吗？”
说完，三叔似乎非常不耐烦，也非常焦躁的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说拉倒，就当三叔这些年白他妈的疼你了！”
我赶紧追问道：“当年你在那三根金条的地方看到什么了？”
三叔白了我一眼道：“就你会守口如瓶，老子就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