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可以杀我妈妈吗

哥哥，可以杀我妈妈吗？
江城的黄昏带着一股入夏后的热浪，席卷着这座城池，同时也席卷着小巷里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子，个头刚到成年人的腰部，长长的马尾辫，惦着左脚，不满十二岁的样子，右手紧紧的抱着一个猪猪侠的储钱罐，左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的注视着眼前的男孩。
“哥哥，可以杀我妈妈吗？”
她的声音很轻，透着一股的奶气，但是所说的话语却是哪样的狠辣坚决。
“啪！”
苏北点上一支烟，斜靠在小巷的墙上，低头俯视着这个要杀人的小女孩。
他弯下腰来，望着小女孩问：“你特么谁啊？”
“是徐曼让我找你的。”
“徐曼？”苏北仰着头吐着一圈圈烟泡，从他的目光中能够察觉到思索的痕迹。
“哈，是哪个住我家旁边的小破孩子”
小女孩赶忙的点点自己的小脑袋，双手抱着猪猪侠储钱罐往前一送，怯生生的说：“曼曼和我说，只要给你钱，你就什么都能干，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没事。”
“呵！”
苏北将手中的烟使劲往墙上一按，如同看一件稀世国宝一般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疤的可爱女孩，现在这个社会呀，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呢，小孩子就这般的狂暴了。撇了一眼她捧着的储钱罐，像这种小孩子的玩意，里面最多也就装个几十上百个硬币罢了。
他忍不住摇摇头，狠狠的给了面前这个小魔头一个暴栗，说：“小坏蛋，就这么点钱是请不起我这个大魔王的呢，乖乖的，回家玩泥巴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却猛然听到一声陶瓷破碎的清脆响声，他忍不住的回头，只看到地上满是一张一张的红色大钞，全是毛爷爷！
靠之！这个小女孩哪来的，这么有钱的吗！地上的钱少说也有个七八千块钱了！
“怎么样，哥哥，只要你答应杀我的妈妈，这些钱都是你的！”小女孩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比她大上几岁的男孩，言语中充满着迫切。
苏北再次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弓着腰把地上的钱全部都捡了起来，也不点，一股脑的全部塞进他的裤兜口袋里面，嘴角一扯，撕出一片笑容来。
“这件事我做了，你是哪里人？你叫什么？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说完又看了小女孩一眼，说：“你不用担心什么，既然你让我杀掉你的妈妈，我就必须搞清楚你家里的具体情况，不然，我怎么能够去帮你杀你的妈妈呢？”
小女孩点点头，又火速的将头底下，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思索，“我叫卫楚楚，家住城南区东单59号，家里就只有我和我的妈妈两个人。”
“这样子吗？”
苏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卫楚楚是吧，你先回去等着，我今天晚上就到你家来。”
杀了你的妈妈。





第一卷 第二章 为什么你不死

卫楚楚回家了，带着和城南第一混混头子苏北的君子之约，她的心是这两年的时光中最为放松的时刻，哪怕是左腿因为常年被她母亲的虐待而残疾，她仍然一瘸一拐的欢快的蹦回家中，但是在所有心愿达成之前，她知道，她还要承受一次苦痛，因为，她看到了倚在家门口的人，她的妈妈。
给我跪下！
卫楚楚！
你跑到哪里去了？啊！为什么是你活着？为什么不是你死！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
一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竹棍，一边念叨，一边狠狠的抽打在卫楚楚身上，哪狠辣无情到青筋暴起的脸庞，带着竹棍下飞溅的血花，就像是洪荒猛兽一般，击打着她早已破碎成渣的心灵。
“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杂种丧门星，都是你害死了你的爸爸！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卫楚楚全身上下都没有幸免，遍体鳞伤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她死死的咬着牙尖，一声不吭的跪在地上，哪怕是鲜血直流，也没有丝毫的动摇。
也不知打了多久，哪个女人也许是打累了，也许是打饿了，也不再管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内。
卫楚楚见她走远，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全身的伤痛加上过往的旧疾根本就不给她丝毫的机会，她站不起来了。
人的生存潜力到底有多么的巨大，这个问题科学无法解释，卫楚楚全身伏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着属于自己的哪个小房间爬去，如果站在她的面前的话，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毛毛虫，慢慢的蠕动着。
本来几步的路程，她却生生的用了十分钟，地上鲜红的痕迹是她无声的倔强。
轻轻的用手推了推门，还好，没有锁，她直直的爬进房间，上了自己的床，肚子还在咕噜噜的抗争着。
“有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呢。”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以前还有爸爸为她储存的一些压岁钱过日子，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只要成功了，就都是值得的，都是，值得的。
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太累了，很累很累，她又来到了哪个地方。
太阿山总是四季如春，鸟语花香，却又峰峦叠嶂，山高地险，是江城乃至是全华国都知名的登山圣地，每天来来往往的登山客络绎不绝，其中，就有着一对父女。
“爸爸，还有多久呀，楚楚好累哦。”
女儿的声音透着一股奶气，清脆可人，她的鬓角流淌着细细的汗滴，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着她的父亲。
“乖楚儿，很快就到了，爸爸背着你吧。”爸爸拿出纸巾轻轻的为她擦拭后就扶背将她背在身上，缓缓的向上走去。
可才走没几步，就突然感到一阵的地震山摇，这个过程十分的猛烈，甚至连人都站不稳，父亲的脸色狂变，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山体滑坡啊！大家赶快跑！”
他大声的嘶吼着，向着山下跑去，同时一股天崩地裂般的声音响起，慌张的登山客们玩命的往回跑着，后面的人拼命的向上趴着，前面的人疯狂的向下跑着，有摔倒的人直接被踩踏而死，有人跑的太快脚一软整个人向下滚着直接滚出地面，掉落山底，没有跑远的人被倒塌的天体狠狠的掩埋进泥土里，成为了这座圣地的养料。
“都走开！不要挡路！”一切都太快，父亲还背负着女儿，人，怎么可能跑的过天灾，更何况是一个背负着小生命的倔强男人。
眼看着就要被淹没的瞬间，父亲把女儿用尽了全身最后的一丝力气，狠狠的抛了出去。
“爸爸！！！”





第一卷 第三章 骗我

爸爸，爸爸！
卫楚楚猛的睁开眼睛，张开嘴，无声的嘶吼着。
床头的小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那是她爸爸在她进入小学的时候送给她的小礼物。
已经九点了，他会来吗？
她的小手紧张的抓着床单，这是她现在还能动弹的有限的几个部位了。
“咚咚咚！”
很快，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传来，她沉沉的吐了一口浊气，真的，要解脱了吗。
“谁啊？”
那是她母亲发出的声音。
她正在去开门吧，她会怎样的死去呢？
刚开门就被人一枪打死？
不不不，苏北是没有枪的，他怎么会有枪，他会拿出一把刀来，狠狠的刺穿她的心脏吧，但是她这么疯的一个人，绝对会反抗到底。
她会大声的呼喊？她会抓起家门口舍不得铺水泥满地的泥土扔他？她会拿出竹棍和他进行搏斗？
但是她一定会死的吧？她一定会死，苏北是城南第一混混头子，他怎么可能连她都打不过。
“吱呀！”
很快，门开了，没有她想象中的搏斗的声响，踏踏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难道不是他吗？卫楚楚不由得暗自着急。
“伯母你好，我是苏北！”
“你好！”
啊！是他，真是他！他来履行约定了！卫楚楚高兴的都想跳起来，尽管她现在全身被毒打之后就连行动都变得困难，她竖起耳朵，倾听起他们的谈话，但是接下来的谈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是这样的，今天您的女儿找到我，说让我对您进行一些不人道的事情，我想，可能是你们之间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我觉得您和您的女儿还是要多一些沟通，这样可能会好一些。”
“这样的吗？实在是麻烦你了，没想到我们的一些家事还麻烦你帮忙上心，实在是对不住！我对我的女儿确实是有一些教育上的失误，这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认真的想这个事情的，好好的处理好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嗯，既然这样的话，也不早了，就先走了，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相处。”
“好的，我送送你。”
卫楚儿紧紧的抓住床单，手都窜的发白颤抖。
哈！
这样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骗我！！
卫楚楚的心里拼命的呐喊！眼神中满是恶毒。
骗子！我给了你钱的！为什么不杀她！
接下来，卫楚楚感知到她的脚步逐渐的向着自己的房间接近，她已经送完哪个骗子准备来对付自己了。
她绝望了。
这次会被她打死吧。
但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轰！”
卫楚楚感觉到房间的门被直接粗暴的踹开，她眼神紧闭，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她也不再想看到这个带给她无尽伤痛的女人，她的母亲。
“你这个丧门星，还敢叫人来杀我？害死了你爸爸，现在想要害死我了？”
“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今天我就弄死你个小畜生，看你还想害死我！”
“噗！！！”
那是刀入骨头的脆响，这个女人，她的母亲，在拿刀砍她。
冷！
好冷！
非常冷！
卫楚楚不知道这个女人砍了自己多少刀，但是她还活着，身体自然反应的在抽搐。
女人还在咒骂着她，但是已经停下了砍杀。
很快，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她按住，往一个东西里面塞，是麻袋。
卫楚楚死命的睁开眼睛，狠狠的看着哪个女人，用尽毕生的力气发出一道如同野兽般的声音。
“张雪梅！”
这是她母亲的名字，从小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啪！”
回应她的是一个直白的巴掌，以及更加快速的塞装。
她被张雪梅抗在肩上。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也好，这样就能见爸爸了。
卫楚楚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她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环绕着她。
好像看到了爸爸在向她招手，又好像看到一个带着光的门。
这是回光返照吧，那是天堂吗？爸爸在天堂的吧，我能进天堂吗？
我会下地狱的，肯定。
只是好不甘心啊，我才12岁，爸爸也不希望我死的吧，他为了救我失去了自己的生命，他一定会感到很痛心的。





第一卷 第四章 她死了

酷夏的垃圾场永远笼罩着一层的恶臭，这是城南的特色，贫民区的特色，苏北时长的出没在这片区域。
他花钱大手大脚，虽然作为城南混混的一霸，有着很多的收入，比如保护费，但是作为一个还算有身份的人，他花钱如流水的同时也有着入不敷出的窘况。
这种事情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于是这座垃圾场就应运而生，成为他的财务来源支柱，他是个有想法的人，毕竟不是真正的黑涩会，还是得找个真正的踏实的挣钱来源，才是长久之计。
苏北如同国王一样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他碰碰这个，踢踢哪个，显得十分的开心，这次堆积的垃圾旧货转手卖出去，绝对能够他潇洒小半年。
刚拐过一个堆口，他就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地上，有血！
而且还不是一块，血迹顺着垃圾站的入口一直往内延伸，苏北寻着血迹缓缓的前进，没多久，他就来到了血迹的终点。
是一个麻袋，以前的时候用来装米的袋子，但是现在却在向着外面渗着鲜血。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动物之类的东西，苏北敢确定，在城南的地界，动物肉那可是宝贝啊，怎么会有人丢弃呢，哪唯一的可能就只能是，袋子里面，装的特么的是一具尸体！
卧槽！
苏北被自己的结论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虽然是个混混，也经常打架流血，但是却从来没杀过人，他不想，也不敢杀人。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好的出路就是报警，但是他的一股子狠劲却提了上来，自己的名头谁不知道，居然会有人敢抛尸到他的场子，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一时间，越想越气愤的苏北，直接就走上前去，将麻袋一扒。
草！他妈的！
是卫楚楚！
是哪个给钱要杀她妈妈的小魔王！！！
苏北赶忙将她从麻袋里面掏了出来，放在地上。
小小的身体浑身带伤，仅仅是他能看到的砍伤就有二十几处，她的左手小拇指也没有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刀伤，棍伤，淤青，旧疤。
苏北将手放在她的鼻子上，已经没有了呼吸，死掉了。
他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对母女对双方都会有这么大的仇恨，甚至恨到一定要杀死对方才肯罢休。
他想到了报警，掏出的手机却又放下，苏北是个孤儿，在他17岁哪年，父母在爬太阿山的途中遇上山体滑坡，死掉了，从此变过上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本来优异的成绩也因为无力承担学费而放弃，成为了一名混混。
苏北十分的渴望着母爱父爱，所以这个卫楚楚过来求他杀她母亲的时候，他感觉到无比的愤怒，虽然表面上答应了她，拿了钱，但是内心却是希望她的母亲能够好好地教育她，引导好她。
没想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这是谁的错？
是他的错，他就不该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也不该去找卫楚楚的母亲。
但是眼前的尸体。
怎么会这样？
怎么能这样！！！





第一卷 第五章 不要埋我！

现在，怎么办呢？
苏北只感觉一阵的憋屈，他想要放声呐喊，却又如鲠在喉，痛不欲生，人说因果轮回，他算是真真尝了个够，不过19岁的年龄，完全在这种生死大事之中迷茫了。
埋了她。
对！把她埋了吧！
这样她也就解脱了。
说干就干，苏北将卫楚楚轻轻的抱起，缓缓的移动，生怕把她给碰坏了，眼前的这个少女，实在是惹人怜惜，她全身的伤痕，想必是长久以来的持续的暴力而造成的，手中的少女轻的可怕，至少以他做垃圾废品这一行的经验来看，最多也就四十斤不到的样子，一个十二岁，能达到成人腰部的小孩子，只有四十斤不到。
垃圾废品回收站的后面是一块空地，周遭也没有什么高楼，没有人烟，苏北点上一支烟就开始刨坑。
他的动作很快，常年在外和人打架，还名头越来越响的人，体能确实很好，也许是过度的慌张，也许是这里土质本来就松软，不一会儿一个深坑便出现了，苏北估量了一下，深40厘米，宽三十厘米。
方霞工具，将卫楚楚放了进去，苏北点了的烟已经点了一支又一支。
“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如何的开口，最终化作一声叹息，拿起工具，就开始一铲一铲的掩埋起来。
卫楚楚醒了，准确的说是她的意识再次的苏醒过来，前一秒她还在看着爸爸向她招手，发光的门为她洞开，画面一转她就来到了一个垃圾场。
她看到了她自己，正躺在一个坑道里面，上面有一个人正在掩埋她。
是苏北，是这个骗子！
他在埋自己！
王八蛋！
他怎么可以！这个骗子欺骗了自己，让她所有的梦想成空，她不恨打她砍她的母亲张雪梅，因为她觉得，双方任意一个的死亡，都是给对方最大的解脱。
但是这个骗子不同！苏北！这个背信弃义的骗子！卫楚儿才12岁，但是这几年的风雨却没有让她疯掉，反而造就了她越加早熟的心灵。
他骗了自己，还要埋自己，可是我没死啊，我怎么能死呢！爸爸是不会允许我死掉的啊！
泥土还在慢慢的覆盖，卫楚楚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方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慢慢的被埋进土里。
我没有死！
我还没有死！
我还没有死啊！
我没死，我还有意识，我没死！你快叫救护车啊死骗子！
卫楚楚在心里拼命的呐喊着。
她希望苏北这个骗子能够慢点，注意一下她，但是很失望，他任然一铲一铲的埋土，很快，她的全身都被附上了一层的泥土。
狗骗子！
不要埋我啊！
我还活着啊！
我艹你祖宗十八代！
不要埋我！
不要埋我！！
你这个畜生！狗娘养的！！！！
终于，周边没有了任何的动静声响，苏北走了，在她连一丝光亮都看不到之后，她绝望了。
卫楚楚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鞭打她的时候，她很害怕。
她闭上眼睛，从肉体到心灵的闭上，再一次，她还是辜负了爸爸的期望，要死掉了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卫楚楚又看到了她的爸爸，正在向她招手，身后是哪道发光的门，这次，她选择走了过去，她真的很想扑到爸爸的怀里好好的痛苦一场。
“爸爸！”
就在她飞扑过去的时候，爸爸突然消失不见，而她，则是直直的扑上了那道开着的发光的门。
静。
很安静。
静的能够听到溪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卫楚楚突然睁开眼睛，一股窒息的感觉传来，土，是土！她在土下面。
对，我已经被埋了。
可我现在又活了吗？是爸爸在保佑我吗？
她伸出手，向上刨着，她必须尽快，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手开始滴血，但是她的动作却越来越剧烈，这条命，是爸爸给的，她不能不珍惜。
“砰！”
一双手伸出了地面，紧接着的便是她的头，上半身，腿。
天已经黑了。
活着，真好！
卫楚楚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发现了一处光亮，慢慢的向着哪里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