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做掉她的孩子 凌晨两点,滂沱大雨。 眼前是不下十个穿着黑色保镖制服的男人,将郁葱团团围住。 温度仅十度的天,她身上只穿着一条纤薄的长款睡裙。 睡裙在被这群男人生拉硬拽来医院的路上淋湿,面料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她坐在手术室外的排椅上,小腹隆起的痕迹尤为明显。 “你们究竟是谁?” 郁葱的嗓音在哆嗦,也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距离上一次见到这群陌生保镖,已经是七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那晚也是这般的瓢泼大雨。 随着这群保镖同时出现在她家门口的,还有一位容颜绝色的男人。 她不会忘记那男人的容貌,俊庞完美到似是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眉眼也深邃逼人,不经意间便流露出霸气冷酷,仿佛只是掀一掀眉目便能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正是这么一个看似优秀到无以复加的男人,却在那晚,逼她就范,夺走了她的chu子之身。 他玩得好一手套路,擅闯民宅且不说,竟有本事让她的父亲郁衍忠亲自打来电话让她献出自己的chu夜。 郁葱还能说什么,养女的悲哀不过如此。 她如何会想到不过一晚,自己竟有了孩子,这孩子还很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骨肉! 思及此,走廊一侧脚步声愈发沉重逼近,几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赫然映入眼帘。 “郁小姐,请配合手术。”一位黑衣保镖道。 “手术?” 郁葱的目光从几位医生的身上收回,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保镖,“什么手术?” 她的孩子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这群保镖深更半夜冲进她家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冒着大雨将她带来医院,竟二话不说便要她动手术! “先生吩咐过了,堕胎手术。” “你们脑子有毛病吧?我被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男人搞大了肚子,逼得我不能打胎,现在孩子都快要生了,却要我做堕胎手术!”郁葱歇斯底里。 这要她怎么能不气愤? 腹中的孩子都三个月大了她才产生孕吐,到医院确诊之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流掉这孩子。 被强Bao得来的孩子,她觉得恶心! 可上天就跟玩儿她似的,医生竟告诉她她先天性子宫壁薄,今后怀孕的几率基本上等同于零,若是这一胎不保住的话,她便几乎没有再做母亲的可能性。 刚开始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小生命,现在却让她听到如此噩耗。 “将郁小姐送进手术室。” 几个保镖上前,架住郁葱将她往手术室里面推搡,医生护士们在一侧围观,不为所动。 “今天谁动了我的孩子,我就跟谁拼命!” 郁葱费力的挣脱保镖们的束缚,满眼腥红,声嘶力竭。 “今天参与了做掉她孩子的,统统升职加薪!” 保镖冷漠的声音响起,似是将这种事情看得极为平常。 听到此话,医生护士们也开始凑过来帮忙,十分卖力的将郁葱往手术室推送。 郁葱的手臂被一群人勒挤得生疼,她一狠心将低头朝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随后那人便痛呼了一声。 第一卷 第2章 七年后重归故土 “你这女人太不知好歹!” “那个男人是谁!他是天王老子吗?你让他来我面前,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渣,竟然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毫不留情!” 郁葱怒不可遏,鼻腔中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刺鼻到她一度想要作呕。 “先生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保镖冷酷无情。 “给我赶紧的!先生交代过了,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风险都和医院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送了命!” 八个月大的孩子了,又怎么是轻易就能流掉的? 保镖的言外之意,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包括郁葱。 她紧紧攥着粉拳,指甲逐渐泛白,一如她的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气色可言。 浑身颤栗如同窗外摇曳的树枝,在这疾风骤雨的夜里,她伫立在走廊惨淡的白色灯光底下,形单影只,孤立无援。 哪怕是送了命……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她的命的确下贱,可不至于被作践成如此。 双腿比大脑要先做出一秒反应,她拔腿便要朝着走廊尽头狂奔。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腹中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更不会轻易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她终究不过是个女人,又怎么敌得过对方人多势众。 还没有跑出几步,后脑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随后,她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过后,人便彻底昏倒了过去。 是保镖一拳头砸昏了她…… 凌晨两点半,寂静的走廊没有一丝异响,手术室里面的灯却尽数点亮。 郁葱双腿被极致羞耻地分开,女医生们拿着工具在她的身下熟悉而又胆战心惊地手术着,期间她清醒过来一次,后来却在麻药的作用下,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神思恍惚之际,她的脑海里像是放送电影一般,种种画面凌乱的浮现着。 那男人穿刺她时的那股刺痛,直到此刻她还记忆犹新。 他清竣无情的面孔,对她似是嫌恶至极的眉眼,还有没有丝毫怜惜的动作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寒刃,将郁葱浑身的血肉剜去,最终只剩下苦楚一片。 她深喑,那是她十八年来最羞耻的一个瞬间。 隐约可以看见几位护士帮主刀医生擦汗的情形,郁葱的身下没有丝毫知觉。 此刻她倒宁愿自己能够彻头彻尾的痛一番,只有这样她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生命的流逝。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那男人到底将她的人生撕开了一个怎样不可磨灭的创口。 终于,她缓缓闭上眼睛沉睡过去,眼角有泪痕滑落…… 七年后。 里温机场。 “请问是郁葱郁小姐吗?”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机场正门前方,司机态度恭敬有礼。 郁葱一头披肩长发,七年的时间过去,当初满脸的青涩和纯真,如今在她精致自信的小脸上已经觅不回一丝一毫的踪影了。 “是的。” 她颔首,莞尔。 “您是英国Famous公司推荐过来的人才,封先生已经吩咐过免去面试,现在我便直接载您回庄园,大概一个小时会出发去公益晚会现场。” “有劳了。” 第一卷 第3章 总统先生晚上好 跑车一路飞驰,郁葱摇下车窗,看着这片阔别七年的土地,空气依旧是过去熟悉的味道。 ‘本台报道:四年一度的菲盎公益慈善晚会将于今晚七点在里温国际酒店举行。菲盎是位居全球前十的公益慈善拍卖机构,届时势必会有各国使者以及重要人物出席现场,想必场面必定会十分壮观,敬请期待……’ 车载收音机里传来播音主持好听的嗓音,宣告着今晚将要迎来的一场视觉盛宴。 “没想到郁小姐竟然如此年轻。”司机实在是控制不住好奇心了,便主动搭了话。 “之前新闻报道说郁小姐十八岁便前往英国留学,硕博连读仅仅只花了六年时间,如今年仅二十五岁便已经是博士后。我本来还以为是媒体在瞎报道呢。” “司机先生谬赞了。”郁葱浅笑,客气中透着几分疏离。 手机,震动了起来。 郁葱掏出手机,在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姓名时,深吸了一口气。 “说好的到了记得报平安的,才刚离职两天就把你老总的话当耳旁风了?” 电话那端传来斥责的男声,即便隔着手机听筒,郁葱也能想象得到那头Aron暴跳如雷的模样。 “刚到,还没来得及。”郁葱惜字如金,笑意嫣然。 “不听,都是借口!”Aron像个傲娇的孩童一般,语气嚣张却骄傲至极,“你抛弃了我,抛弃了Famous,从你踏上回国的航班的那一刻,你就彻底失去了我这个英俊多金的年轻老板。” “Aron,我不怕失去,你知道的。”郁葱回答,似笑非笑。 这七年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可依旧没办法将七年前那晚她损失的弥补回来。 所以,如今所有的失去和失望,于她来说都无足轻重了。 Aron向来清楚郁葱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但他很识趣,这一年来她不曾提起过,他自然也没有主动去问。 “说实在的郁葱,自从一年前你在那场四国重要会议上大放光彩之后,我就发誓要让你签下Famous五六十年的同传翻译合同书的,你倒好,我还没来得及补充条款,你倒先跳槽了。” 这么好的人才被自己放跑了。 Aron很生气,却依旧得保持微笑。 电话,已经挂断了将近十多分钟了。 郁葱垂着眼帘看着手机屏保上的照片,那是一张让人一看就会心情压抑的照片,却也是让她将这七年坚持下来的唯一理由。 “郁小姐,到了。” 郁葱推开车门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栋豪华到几乎不能用言语形容的三层庄园,守卫森严,外观奢靡。 女佣上前来引路,郁葱随着女佣往庄园大门走。 还没走出几步,庄园里面便突然一股脑的冒出好多佣人来,轰隆隆的脚步声震耳欲聋。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却似是经过系统化训练般的,整齐有序的朝着庄园外的大道走去,三两秒钟便整齐的排成了排。 眨眼的功夫,连之前给郁葱带路的女佣人也不见了。 郁葱回头来,庄园大道尽头不下十辆车缓缓驶入庄园,为首的是一辆外观低调的阿斯顿马丁,车门推开那一刹,排在大道两侧的佣人们纷纷弯身,声音洪亮具有穿透力的唤道—— “总统先生晚上好!” 第一卷 第4章 狭路相逢老熟人 排场极大。 一双比例匀称的长腿缓缓从车上迈出,随后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便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了郁葱的视线前方。 她静静地盯着那道人影,不动声色,可垂在身侧的粉拳却不由自主地攥紧,指甲狠狠地没入掌心的皮肉当中…… 封胤目不斜视,朝着郁葱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长身如玉,线条笔直的一身黑色风衣衬着他卓越俊朗的外形,步伐稳健,行走间气场全开,大道两侧昏黄的灯光掩映在他的发梢上,洒下来一层柔和的光晕,而他从容矜贵的俊庞上依旧写满了淡漠疏离。 走到郁葱身边的时候,他侧目看了她一眼。 “总统先生,您好。”郁葱伸出左手,巧笑倩兮。 因为距离极近的缘故,郁葱能够清楚的看清他的脸部轮廓。五官似是精雕细琢过,深眉下那双黑眸宛如黑曜石般明亮璀璨,鼻梁俊挺,薄唇性感。 封胤神色清冷,淡淡瞥她一眼,自动忽略掉她握手的举动。 他薄唇微掀,语调低沉苍劲:“郁葱?” 郁葱若无其事将落空的左手收回,点头,“是的。” 封胤神色轻凛,眉心稍压低了两分,却没再多说什么,转眼便走进了庄园。 “郁小姐,您大概还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 待封胤离开,他的特助走到了郁葱身边温馨提示道。 “您叫我况且便好。出行礼仪您应该清楚吧,总统先生喜静,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您可以问我。”特助说话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名字……有意思。 郁葱轻挑柳眉,点头,“好。” 转身,她随着女佣上了楼。 二十分钟之后。 里温国际酒店。 慈善拍卖晚会还有一小时便正式开始了,按照惯例,郁葱需要和里温国家翻译院的另外一位高级翻译提前半小时做好准备。 在巴斯大学这六年时间里,她的生活里除了学习便是研究论文,就连做梦都常常是坐在同传箱里面的。 虽说她博士毕业到今天才一年的光景,可实战经验已是相当丰富。 因此,她没有丝毫怯场。 “郁小姐,早就听说过你,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荣幸和你一起为晚会同传。” 今晚郁葱的同传搭档是一位中年男人,名叫霍郗,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挺斯文的模样。 据说他是里温国家翻译院唯一一位资深高级翻译,不到三十便拿到了数本相关翻译的证书,在国内的同传翻译圈中小有名气。 郁葱弯了弯嘴角,“霍先生过奖了,这话该是我来说的。” “郁小姐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年级大了,如今同传翻译可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尤其是你,那场四国会议一人兼顾四国语言的同传视频可是流传至今啊,且不说其他,仅仅是郁小姐你随机应变的能力就足够我们学习了,也难怪Famous老总唯独器重你一人。” 霍郗后半段说的那些恭维话,郁葱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她站在原地,睨着眼前出现的那道倩丽的人影,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殆尽。 第一卷 第5章 真是糟蹋了! 霍郗意识到了不对劲,回头来看着郁葱,“郁小姐的熟人?” “嗯,算是吧。”郁葱阖阖眸,“霍先生您先去吧,我稍微耽搁几分钟便过来。” 霍郗点头,“郁小姐抓紧些时间,可别来晚了。” 霍郗离开。 “姐姐,七年不见,看见我怎么连个笑容都没有?” 郁瑶穿着一身束腰晚礼裙,金发盘起来倒显得优雅温婉,塑造出来的形象却不似她的嘴脸那般刻薄。 “我笑不笑,对你来说,有区别吗?”郁葱语调冷若冰霜。 “姐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能回来,我和晨灏高兴还来不及呢。” 郁瑶望着郁葱,故意提到这个敏感的人名,只想欣赏一番郁葱的反应。 当初郁葱出了未婚先孕的丑闻,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 要知道陆晨灏和郁葱两个人从高一便在一起了,郁葱比她要聪明,即便是忙着谈恋爱,却依旧能出类拔萃地连跳两级,明明才十八岁的年纪竟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 郁瑶实在是妒忌至极,再加上每日眼睁睁地看着陆晨灏送郁葱回家,更是抓心挠肺般的难受。 明明她也喜欢陆晨灏,可却让郁葱这个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野孩子近水楼台得了月。 “你们高兴就好。”郁葱强忍住心中的不快,赔笑。 陆晨灏,陆晨灏…… 她也曾以为他会是自己此生的归宿,可却有那么一个男人,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带给她所有悲惨遭遇,也断送了她第一段爱情。 “姐姐,我和晨灏下个月就结婚了。”见郁葱没有被撼动,郁瑶便发了大招。 “真是糟蹋了。”郁葱笑看着郁瑶,一字一顿。 郁瑶神色一顿,“糟蹋?什么糟蹋?” 难不成郁葱的意思是她配不上陆晨灏,所以两个人结婚,是糟蹋了他? “就是你理解的那个糟蹋。” “郁葱!”郁瑶气炸,冷喝一声。 视线辗转游移,郁瑶手朝着走廊一边的桌上伸去,抓起一杯红酒被朝着郁葱的身上泼了过来。 郁葱没有来得及躲掉,硬生生地被红酒被淋成了落汤鸡模样。 红酒顺着刘海一路往下淋,郁葱抿了抿嘴角,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 郁瑶笑得张狂,“郁葱,你赶紧找面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贻笑大方!糟蹋?说起糟蹋,你郁葱应该最清楚被人糟蹋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吧?” 七年前,她不是被人糟蹋出了一个孩子吗? 封胤入座之前需要经过长廊,身后是乌泱泱一群保镖,清一色的黑色大军,步伐高调。 经过长廊拐角处,封胤脚步蓦地顿住,深眉压低几许。 他停下那瞬,正好是郁瑶举起红酒杯朝着郁葱淋过来的场景。 “先生,需要我出面处理吗?”特助询问。 封胤站在原地,屹立在一众保镖身前,宛如一尊神祇一般不可侵犯,神色更是清冷肃穆。 “不必。” 直到最后,他脸色清竣,淡漠答复之后,迈开腿直朝郁葱和郁瑶的方向走去。 当然,在经过两人所在地之前,保镖已经以前上前开了路,两人被赶到了一边。 郁葱便用这般颓败的造型,目送走了封胤…… 第一卷 第6章 视力有缺陷? 当晚,郁葱因为整理服装入场稍迟了十分钟,同传准备时间缩短,却并没有影响到她翻译的质量。 也是在翻译途中郁葱才得知郁瑶今晚出现在此处的原因。 七年时间过去,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郁家公司的首席珠宝设计师,今晚她便是带着她最得意的作品过来参加慈善拍卖的。 慈善拍卖结束,封胤上台致辞,郁葱则负责同声翻译。 站在台上的他,很耀眼。 可对于郁葱来说,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沾满了他亲生骨头的鲜血。 她极力压制心中的不快,她的神经过于紧绷,导致同传结束过后她整个人都疲软了下来。 趴在同传箱内没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身侧是一扇密闭的车窗,窗外是不断随着车的移动而闪烁的阑珊夜色。 她只记得自己翻译结束之后便趴在桌前睡着了,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车厢里的。 她阖了阖眸,让自己清醒了些。 “司机先生,总统先生也离开慈善拍卖现场了吗……” “视力有缺陷?” 一道清冷的男声从身侧响起。 郁葱轻呼了一声,那一刹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 封胤,他坐在她的身边,怎么连大气都没出一声? “总统先生,您在啊。”郁葱沉吟片刻,这才讪讪地道。 封胤没有搭理她,只注视着前方。 郁葱稍一侧眸便能看到他巧夺天工般的侧颜,就像是被画师精心勾勒出来的容颜一般,挑不出一丝瑕疵,完美无匹。 和七年前那晚的他相比,如今他更成熟了不少。 至于狠心的程度,有没有所长进? 郁葱抿了抿嘴角,想到这里便心思一阵烦闷,也扭过头来朝着车窗另外一头看去了。 “晚会走廊那个女的,是谁?” 车厢寂静了半晌,封胤冷不丁的开口问了一句,神色不偏不倚,沉峻依旧。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听力无误的话,郁葱看他淡定自若的神情,很有可能会认为刚才并不是他在说话。 “我养父家里的妹妹。” “她泼你红酒做什么?” “怕我热着了。”郁葱淡淡回答。 工作以外的事情,她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和他多言。 听到郁葱用这样的语气跟总统先生说话,前面的司机唏嘘了一秒。 封胤深眸睨了郁葱一眼,转瞬掀目便只剩下一片清竣的凉意。 很快到了庄园。 郁葱回到房里,坐在梳妆镜前,从柜子里取出了一盒香烟。 这还是在英国的时候买的,曾失意曾试图抽过一次,烟呛入喉中的滋味太过难受,她才不得作罢。 今晚,她依旧状态不佳。 她想再试试。 刚点好烟,门外响起了一阵孩童的声音。 “管家叔叔,我爹地呢?” “子煜少爷,总统先生正在书房处理公务呢,夜深了,我陪你回房间好吗?”管家声音恭敬。 郁葱心头一顿。 爹地…… 封子煜站在走廊上,一张单纯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可是我饿了,我想要爹地陪我一起吃宵夜。” 第一卷 第7章 还有,你真漂亮 封子煜努着嘴控诉着。 “子煜少爷,你又忘了,总统先生吩咐过不让你吃宵夜的。” “我没忘,但是我真的饿了嘛。我今天白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过,真的好饿。” 郁葱推开门,冲着管家颔首笑了笑。 封子煜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模样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是个很可爱的一个小家伙。 管家显然处境有些为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封子煜回头来看向郁葱,挑了挑眉毛问道:“管家叔叔,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回子煜少爷的话,她是总统先生新聘请来的同传翻译。” “哦,知道了。”封子煜友好地朝着郁葱伸出了手来,“姐姐晚上好,我叫做封子煜。还有,你真漂亮。” 小家伙嘴很甜。 郁葱怔忡一秒。 这位就是封胤的儿子吗?看上去也不过三四来岁的样子。 郁葱伸出手来握住了小家伙的手,扯开一抹笑容。 “很高兴认识你,不介意的话,小少爷可以叫我郁葱阿姨。” 若是她当初的孩子还在的话,估计现在这位小少爷该叫哥哥或是姐姐了。 想到这里,郁葱眉眼间便泛起了一丝晦涩。 “不,你看上去比我妈妈年纪还小很多,我叫你姐姐好了。”封子煜很坚持。 郁葱也不好再多作辩驳,只能随他去了。 “子煜少爷,夜里凉,你别为难我了好不好?我送你回房间可以吗?” 管家的模样的确显得为难。 封子煜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他瞧了几眼,终是服了软。 “走吧。” 郁葱目送着两人离开,看着封子煜的背影,她手缓缓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突然之间,她很想念自己那个还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 半小时时间过去。 郁葱洗好澡从浴室出来,看到自己的床上坐着的那个小小人影,她吓得心跳骤止。 “葱姐姐,你会做饭吗?” 小家伙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她。 “小少爷,你不是回房了吗?怎么到我房间里来了?”郁葱失笑。 这个小家伙长了一张讨喜的脸,即便他的爸爸是封胤,那个她恨透了的男人,却也无妨。 小家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 “可是我刚才……” 刚才听见管家说封胤不让他吃宵夜的。 “葱姐姐,我只吃一点点,一点点就饱了。” 无可奈何,郁葱看到他便回忆泛滥,便情不自禁的怜悯起他来。 最终,她领着封子煜到了一楼的厨房。 “我给你煮面条吧,好消化,也快。”郁葱提议。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人家里的小孩会不会挑食。 “好!”封子煜欢欣鼓舞。 花了不到十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便煮好。 郁葱将面条端到了封子煜的面前,“小少爷,面条煮好了。” 封子煜乖巧地道了谢,伸手从桌边的筷子盒里拿出一双筷子,插到了碗里。 “小少爷,筷子反了。”郁葱友好地提醒。 封子煜挑面条的动作蓦地顿住,郁葱没有注意到的,是他眼角瞬间划过的那抹难过。 他将筷子拿正,还没有来得及将面条送到嘴里,一道突兀且沉冷的男声从两人身后响起。 “封子煜!”封胤嗓音颇沉,不怒自威。 第一卷 第8章 认清自己的身份 郁葱听见声音回头。 只见封胤身上只穿着一套睡袍,站在厨房门外那盏昏黄的灯底下,深色的剑眉下,是一双敛着凉意的黑眸,薄唇冷目衬得他面容愈发清竣。 “爹地。” 封子煜将筷子放下,声音微微有两分颤抖。 “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吃夜宵,你当我说的话都是耳旁风?” “爹地,我……” “总统先生,小少爷说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肯定饿坏了。再者,面条很容易消化的,只要少吃一点没事的。” 郁葱受不了封胤用这样的语气跟小孩说话,忍不住站了出来。 身侧,封子煜小手扯着她的袖子,模样忐忑。 对于她的话,封胤置若罔闻。 “跟我回房间。” 封胤绕过郁葱走到封子煜背后,将他轻盈的身子从高脚凳上托了起来,抱到了怀中。 相比于他的语气来说,他的动作倒是极小心。 封子煜并没有再反驳,很听话。 听话到让郁葱心里有些闷闷的。 “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靠近他半步。” 封胤走到郁葱身边时,冷冷地抛下这句话。 他矜贵的面庞上,不带丝毫情感,含藏两分危险的目光逼得人不得不退避三舍。 眼看封胤消失在楼梯尽头,郁葱攥紧了衣摆。 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亲生骨肉果然冷漠无情。 和七年前一样。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生下他? 翌日。 早上九点半将要召开国际会议,郁葱随行前往卢辜宫。 和郁葱同一辆车的还有将近十位国翻院的翻译。 浩浩荡荡车队抵达卢辜宫外,突然前方一阵急刹声。 郁葱皱皱眉头,随着其他翻译一同下了车。 原来是差点撞了人。 车队最前方,也就是封胤所在的那辆房车,正驶到卢辜宫大门外,却凭空冒出来一个小孩,也幸亏司机车技稳,及时踩了刹车。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郁葱远远可见封胤从车上走了下来,况且站在他的身边,竟伸手扶着他。 郁葱眼底添了鄙夷。 被撞的孩子还没有来得及扶起来,他倒是娇气得很,还要人扶着。 “总统先生身体似乎不适。”有翻译开口。 “我曾听老师说起过,总统先生有车祸后遗症,遇到车祸便会心悸。现在看来,似乎是真的。”又一名翻译搭话。 “车祸?”郁葱心口猛地一滞。 那翻译闻声,朝着郁葱看了过来。 “郁小姐刚从国外回来,应该不知道吧。据说总统先生上任之前,大概也就是七年前的这两天吧,他遇到过一起车祸,为此他还休养了将近半年时光。” “也没有证实过的消息,别四处胡说。”有翻译好心提醒这爆料的人。 “也对,总统先生多尊贵的身份,若是真出了车祸,那肇事者一定逃不了。” 郁葱陷入了沉思。 七年前的这两天,那不就是她刚动完堕胎手术的时候吗? “去帮总统先生取药。”特助况且扶着封胤,责令着保镖。 封胤单手撑在车边,深眉紧蹙,面色惨白,一向冰冷的容颜此刻黯淡失色…… 第一卷 第9章 他的另一面 服下药之后,封胤好了许多。 那小孩也被保镖扶起,站在车头,栗栗危惧。 封胤视线落在颤栗的小孩身上,微微勾了勾唇,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路上有车,多危险啊。”封胤开口,语调竟软得不像话。 那小孩神色闪烁,望见远处一道人影,高声喊着妈妈。 封胤眯了眯眸,循着小孩的视线朝着身后看去,转过身来的那瞬,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撒在他的发梢,宛如天人。 郁葱随着其他翻译走近,恰好遇上封胤抱着小孩转身的画面。 他穿着一身米色长风衣,头发打理得干净利落,晨光在他的头顶洒落,柔和了他清竣的眉眼。曙光在他的俊庞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芒,嘴角勾着的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好似蛊惑。 郁葱心头攒动。 他竟还有这样的一面,没有丝毫冷漠,温润得不像她印象当中的他。 “我的天啊,总统先生!” 孩子的妈妈走近,惶恐又震惊。 封胤将孩子交到女人的手中,女人连声道谢,激动地快要落泪。 “孩子年纪小,照看细致些,马路上记得不要让他单独走。”封胤三言两语中,净是对于国民的关怀,笑意温润,格外亲民。 “是是是,多亏了总统先生,我下次定当小心。”孩子妈妈连连点头,抓着小孩的手腕跟封胤比再见的手势。 “宝贝,跟总统大人说再见。” 小孩年纪尚小,也就会叫句妈妈而已,很快便随着他的妈妈离开了。 三两秒过后,封胤收好了笑意,恢复了清竣尊贵的总统形象。 会议持续将近两小时总算结束。 “郁翻译,你真是我偶像!阿尔尼亚语你竟然如此手到擒来!”一位男翻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 在国翻院干了将近四年了,今天的会议还是他第一次接触到中文生疏的阿尔尼亚交涉人。 千钧一发之际,郁葱请另外一位翻译代替她传译了德语,她则负责了那位阿尔尼亚官员的同传翻译。 不得不说,她的表现令其他翻译都瞠目结舌。 翻译圈内几乎都知道她郁葱的名号,不夸张地说,算得上是这一行一个神话般的存在了。 但今天大家第一次领教,着实开了眼。 “您过奖了,我恰好在大学的时候钻研过这门语言,比起专业人员来说是自叹不如了。”郁葱很客气,态度谦逊却丝毫不会带给人不愉悦的感受。 “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郁小姐你还会多少小国家的语种?” 国翻院能够有机会到总统先生身边做事的翻译,包括他自己,基本上是擅长几个大国的语言的,偶尔遇上偏门的小语种便会尤为烧脑。 而多数人从事这行多年,也最多只能评上一个副高级的职称。 但是面前的郁葱,年纪轻轻不仅有机会成为总统先生的随行传译,甚至已经是正高级的资深翻译。 于旁人来说,像郁葱这种有本事破格提升且还肤白貌美的女翻译,实在是人神共愤。 郁葱阖阖眸,这个问题她曾经被人问过,也在背地里被捅过刀子。 所以,她并不想回答。 第一卷 第10章 七年前的这一天 男翻译很会审时度势,便用一笑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是我太唐突了,郁小姐可不要见怪。对了,今晚我们国翻院几位翻译打算出去小聚一下,郁小姐有没有兴趣一起?相信大家都很期待一睹你的真容呢。” 郁葱略带抱歉的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今晚我有点私事,有机会的话改天我请大家吧。” 男翻译只当郁葱是在婉拒,除了一句没事,也不知道多说些什么了。 酒吧外,冷风飕飕地往郁葱的外套里灌。 她喝得半醉,站在路边伸手招车,形单影只,动作笨拙。 再过几个小时,便是那孩子从她腹中离开七年光景的时候了。 10月23日。 两点过后。 四点以前。 每年到了这一天的凌晨,她都好害怕一个人待着。 她会很难过,也总感觉耳侧是那孩子的啼哭声。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就那么哭着。 哭声当中,似是在埋怨她为什么不将他挽留住,竟让他孤身一人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郁葱只能靠酒精麻痹自己,才能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悲恸。 出租停在郁葱身前,她已然哭成了泪人。 “小姐,去哪儿?” “丽榭大道。” 她报上了地名,司机却并没有驱车,反而是狐疑地盯着她看着。 郁葱阖了阖眼,“您不会不知道地址吧?” “那可是总统先生住的地方,这怀城谁不知道?可关键是小姐您深夜去那里做什么?”司机发问。 郁葱心头咯噔了一下。 是啊,明明况且跟她说过,丽榭大道方圆十里戒备森严,基本上都没有车辆敢靠近的。 这也是为什么最初将她安排到庄园住下的原因。 郁葱稍微舒了一口气,酒劲上头,呼的气都是一股酒味。 “哦,不好意思啊,我要去的是丽榭大道外的滨江桥头,麻烦您了。” “原来是这样,小姐您差点吓我一大跳。” 郁葱挑眉笑了笑,不置可否。 半小时以后。 郁葱目送着出租车的车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她转过头来看着身侧的滨江长桥,呼出的口气在夜色当中化作一团团雾气,可见气温多冷。 十公里,她可要怎么走回去? 她上了人行道,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往香榭大道的方向走。 远处守卫的士兵很快注意到了她,刹那间一道射灯灯光稳稳地朝着她的脸上打过来,光芒太过刺眼,她不由得伸出手挡住了脸。 “你是谁?” 有士兵手里扫着枪支,语气严厉地冲着郁葱吼来。 “不好意思,我是总……” 话音戛然而止。 郁葱还没有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身后又一记车灯扫来,前后夹击。 那车灯晃了晃,似是在邀请郁葱回头看一眼般。 郁葱定了定心神,刚回头便只听见远处的士兵们步伐整齐地朝着车辆走来,紧接着便是异口同声气势磅礴的一声总统先生。 郁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便凑近了车辆盯着里面车窗里那张冷酷的俊庞。 酒劲越发上来的她,视线有些不聚焦,便伸手揉了揉眼睛。 当手从眼眶前摘下的时候,隐形眼镜也不知跌落去了何处,那瞬,她更加看不清眼前缥缈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