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夜,宛若泼墨般,将哪里都染得黑漆漆的。 深夜的豪宅里,万籁俱寂。 一个身影纤细的女子艰难地从地上爬过,发丝被汗水打湿了贴在侧脸上,纤弱白皙的炎腕伸过去,试了几次才握住了床头柜上的电话。 黑暗里,电话的按键因为听筒被拿起而亮起来。 她舒缓了一下气息,咬唇,忍着身体里的剧痛,拨下那串号码。 长长的嘟嘟声,在黑暗里显得很悲凉。 “谁啊……”慵懒的女声妩媚动听,带着一丝沙哑传来。 她颤了一下。 让听筒离开耳边,她看了一眼,再次微微颤抖着将话筒覆上耳边。 “你好,我找司阳焱,这是他的手机。”她声音很虚弱。 “你找炎?”对面的女子惊奇地叫了一声,妩媚的嗓音不耐起来,“呵,这都几点了,你找他做什么?你是谁啊?” 她头靠在床头柜上,眼睛里一片湿润,语调依旧平静:“我是阮子欣,麻烦你,我找司阳焱。” “阮子欣?”女子沙哑的声音更加慵懒,“我不认识什么阮子欣,很晚了,你想找他的话排队吧,今晚他是我的,没你的份儿!” 电话很快就被切断。嘟嘟嘟嘟…… 她继续坐在冰凉的地上。 一股股的温热伴随着撕裂般流淌出来,她贴着地板的掌心里,一阵炙热,一阵冰凉。 眩晕接踵而来。 她仰头,睫毛颤抖着忍耐,手再次摸上电话。 “我找司阳焱……你让他接电话……”她已经气若游丝。 对面一道醇厚低沉的男性嗓音道:“谁的电话?”女子嘀嘀咕咕地递给他:“说叫什么语的,我不认得,都这么晚了打电话给你干嘛啊?是哪个骚狐狸?” 男人轻笑一声,淡淡道:“给我吧。” 手机终于拿到了他手里。 她苍白的唇瓣贴近了听筒:“我疼……肚子很疼……你送我去医院行吗……” 男人淡淡的嗓音传来:“会打电话给我,不会打120是吗?” “我没有一分钱……我去不了医院……”她眼底有眼泪渗出来,却只是闪烁,清晰却虚弱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不对劲,“你过来一下就好,行不行……” “嫌我虐待你了是吗?”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没有……”地板上的小手攥紧,掌心里满满的是粘稠的鲜血,“我刚做过流产……大出血了……我好疼……” “哦,流产……”男人依旧淡淡的,嗓音低沉清晰,“流产而已,又还没死,你急什么。” 她心里隐忍的那根弦,倏然绷断! 滚烫的眼泪闪烁而下,淌过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她苍白的手指攥紧了手机,痛声嘶喊道:“司阳焱!!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她沾满血的手捂着自己的小腹,痛不欲生。 男人沉默下来,等她真正发泄出来,低低说道:“阮子欣,把我的舒兰还给我。” 浓浓的黑夜里面,简单的一句话让她从剧烈心痛的巅峰坠入冰冷的地狱!!三年前的一切宛若旧电影般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那个沉重的罪恶从天而降,将她轰然压垮!整整三年,她付出的代价,血一般的代价,都没有办法偿还他心里隐藏的滔天的恨! “不是我杀她的……不是我,不是我!你为什么不相信!!”她的手抓紧自己的头发,哭着嘶喊,尖锐的声音已经变调。 男人的声音沙哑起来,淡淡道:“我只信报应。阮子欣,你欠她的,我要你拿一辈子去偿还。” 电话再次挂断。 嘟嘟嘟嘟…… 阮子欣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松开,纤细的手腕像是下一秒就会脆弱到断裂。听筒掉到地上了,她捂着小腹,感觉浑身的血都从那一个地方流淌出去,她想抓,却怎么也抓不住了。 …… 你为什么不相信。 在我爱着你的那些年里,你如何对待我,我都曾忍耐,承受,哪怕屈辱,哪怕无辜。 可是现在。我的忍耐终于可以到尽头了。 --写在最初 第一卷 第2章 阮氏大楼。 高耸入云的建筑透着奢华的贵气,一道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从三十三层高空的走廊上面穿过,隐约可见一双银白色镶边的鞋子,安静,淡雅地走进来。 “小姐,就是这里了。”男人回过头,将她的行李放在门口。 阮子欣点点头,浅笑:“谢谢你。”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房间,有着一般办公室整整两倍的空间,落地窗的米棕色窗帘卷起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有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威严气场,仿佛听见了她到来时那细碎的脚步声,宽阔健硕的身影有一丝颤抖。 阮子欣看着他,嫣红的嘴微张,却没有说话。 “先生,小姐我们已经接到了,在您身后呢。”男人走过去,对那道身影说道。 那道身影终于动了动,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个两鬓微微有些斑白的男人,才四五十岁的年纪而已,双眸炯炯有神,透着威严和肃穆的气息,看到那纤细美丽的身影,他的眼神才微微动了动,逐渐放软。 “子欣,是吗?”阮兴安的嗓音微微沙哑了一些。 阮子欣眸光闪烁一下,微微颔首:“爸爸。” 简单的两个字,恍如隔世。十几年过去,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女儿。 阮兴安的心。翻天覆地。 挥挥手让手下从门口出去,他做个姿势让阮子欣走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这个男人很高大,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的手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揽过她,让她凝视着三十三层楼下,整座城市的辉煌和繁荣。 “你妈妈,已经去世了?”阮兴安缓声问道。 她点点头。 阮兴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说道:“子欣,爸爸欠你这十几年,会用以后的几十年来偿还你。你看看,这座城市很繁华是不是?爸爸是这里的主宰。从今以后,爸爸要让你站在最高的地方,让你主宰一切,好不好?” 阮子欣转过头,凝视着这个男人。 彼时,她还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整座城市里有多大的权势,有多么只手遮天。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好。” 阮兴安缓缓笑起来,有着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舒心。 “子欣,你来……” 阮兴安按下了桌面上一个键,不一会,门外有人敲门,标准的三声响,像谜一样。 阮子欣好奇地偏了偏头。 “进来,”阮兴安说了一声,等到那人打开门走进来,在他们面前站定,阮兴安才开口缓缓说道,“子欣,这个人,爸爸给你,从此以后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你在这里什么都不用怕,有任何事都可以告诉他,他会告诉爸爸的。” 阮子欣再次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头还多的男人。 “……哦。”她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眼睛,心里又一种莫名,又似曾相识的感觉。 司阳焱拿起她的行李,眸子再次望向她。 “阮小姐。走吧。” 第一卷 第3章 这世界有一种爱,叫做最初。 最初的时候,我爱上你,我不知道原来那会十几年如一日地不改变。 现在想想,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在国外生活十几年的阮子欣回到中国,生活宛若尘埃落定。 她居住在阮兴安郊外的顶级豪华别墅内。 她拉小提琴,有专门的老师。 她暂时没有工作,每天都跟着司阳焱熟悉这座城市的环境。 阮子欣从未预料过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她懒洋洋地靠在车后座里,宛若公主般,在这个城市兜兜转转,衣食无忧。 在国外的那些年,她跟着母亲居无定所,没有靠山,多么艰苦困难的日子都经历过。 所以那一天她从梦里惊醒,看到车窗外耀眼的金黄色阳光,整座城市安静得如同一幅画,她揪住身边人的袖子,轻声说:“我好像做梦了。” 她真的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她就已经18岁了,她是阮家最受宠爱的公主。 司阳焱眼眸深邃,如同墨染,凝神看了她一眼,浅笑,却没有温度。 * 她的确是最受宠爱的。 因为她的归来,让阮兴安感慨万分,决定将十几年亏欠的亲情一并还给她。 阮子欣也是一个多星期后才知道自己有个姐姐。 --阮舒兰。 她带着行李回来,很疲倦的模样,看到站在客厅里无所事事的阮子欣,惊讶了一下。接着,阮子欣身边一直站立着不动的男人,挺拔的身影走过去,接过了阮舒兰的行李。 阮子欣有些错愕,她身边这个保镖从来都不多管闲事的。 “你是子欣吗?”阮舒兰走过来,浅笑,伸出手,“我是你姐姐,我名字叫阮舒兰,爸爸一定跟你说过的吧?” 阮子欣下意识地伸手跟她相握,也下意识地回答:“还没有呢。” 爸爸从未提过她有个姐姐。 阮舒兰的笑容尴尬了一下。 “哦,可能爸爸有些忙,忘了吧,”阮舒兰继续笑着,“我刚从荷兰回来,替他处理一些事,我先上去搬行李了,张妈,帮我个忙。” “我来就好。”司阳焱在旁边淡淡说道。 阮舒兰一眼望过去,眼眸里有春水流动,心里的委屈,还有无奈,都展现了出来。 司阳焱看在眼里,表面不动声色,却已经开始心疼。 “哦,对不起啊大小姐,”张妈走过来有些苦难地说道,“因为不知道大小姐您什么时候回来,二小姐回来的时候先生就说把您的房间先腾出来给二小姐住了,反正您不在……” 阮舒兰再次愣了一下。 她回想起来,她的房间原来在二楼第三间,距离爸爸的书房是最近的。 现在,那已经不是她的房间了。 司阳焱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爸爸没有跟我说过,那是姐姐的房间,我……”阮子欣有些错愕,解释道。 “没关系,”阮舒兰打断了她,笑起来,“我住哪里都是一样,张妈,那我东西都收拾到哪儿去了?” “在三楼,大小姐,我帮您拎上去吧。”张妈有些愧疚地走过来。 “不必了,你去忙。”司阳焱淡淡说道,俊脸上没有表情。 阮子欣站在客厅里面,看着那一男一女走上楼去,背影很相称,姐姐好像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司阳焱伸出一只手,虚揽着她,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头痛的地方轻轻揉。 那一幕,阮子欣看得惊心动魄,心里腾起一丝莫名。 第一卷 第4章 去练小提琴,阮子欣下了车,司阳焱将她的琴拿出来。 “你是在我爸爸身边做保镖的吗?”阮子欣站在车边,轻声问,眼眸清亮,“一直都做这个?” 司阳焱动作顿了一下,关上车的后备箱,把琴递给她。 “时间到了,进去吧。”他挺拔的身影散发着一种优雅却慑人的味道。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阮子欣有些失落,接过琴,继续问:“你喜欢我姐姐是不是?” 司阳焱墨色的眸闪着流光,薄唇抿着,一言不发。 “我瞎猜的。不过你放心,如果是真的,我替你们保密,我跟谁都不说!” “小姐,时间到了。”他淡淡说道。 是不是所有的保镖都是面无表情的?都像司阳焱一样? 阮子欣凝视着他的脸,带着失落朝着琴房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转回来,突然走到他面前,粉拳作势要打上他的脸,又猛然在距离他脸一厘米的地方收住-- 她以为,司阳焱会吓一跳,至少会错愕一下的。 可是没有。 他浓密的睫毛很长,下面是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直凝视着她,丝毫未动。 “呃……”阮子欣收回拳头,脸色尴尬,“我就是,就是跟你闹着玩。” 整整一节课,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都朝着窗外的方向看,频频拉错音。老师是法国人,走过来敲敲她的头,用法语调笑着询问她是不是有小情人在窗下,所以才如此心驰神往。 阮子欣脸红,用法语回嘴,说哪里有,是窗外的蝉鸣太吵了。 法国老师一阵惊喜,没想到会遇到法语说得如此流畅的学生,浪漫地给她一个拥抱。 阮子欣的心思仍未收回,她想知道,司阳焱真的在她上课的时候,一直等她吗? * 她实在忍不住。做了个实验。 某一节课,她跟老师说有事要提前走,带了小提琴,从后门溜走了。 一跑出去,阮子欣感觉自己像是飞出牢笼的小鸟般,从此做事没有人跟着,等到下课的时间司阳焱如果看不到她出来的话一定会着急的。那个冰块脸,向来都是那样没有表情的模样,她就不信看不到他变脸! 外面的空气,舒畅极了。 可顺着马路走了几道街的阮子欣,马上后悔了。 她什么都忘记带了。 没有带手机,没有带钱,她甚至不知道家里的地址是哪里。 她向来出门的时候都有司阳焱带着,她根本不用记得路线,平日里他面无表情跟她讲这个城市路线的时候,她只顾着数他眼睛上到底有多少根睫毛了,根本就忘得一干二净。 “……”阮子欣有些着急了,四下看着。 周围高楼耸立,她甚至忘记自己从琴房里出来之后朝着哪个方向走了多远了。 怎么办? 车水马龙,喧闹而繁华。 一辆劳斯莱斯在路边缓缓停下来,一个女子流着泪从车上走下来,心有不甘,扒着车窗含泪说道:“御,不要赶我走!我怀孕了,真的!” 车子里面,一个眉眼俊逸,魅惑倨傲的男子以手支头,似笑非笑。 “怀了就打掉,”他幽幽开口,“还需要我告诉你怎么做吗?” 第一卷 第5章 “不!那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让我打掉他!!”女子声泪俱下,痛彻心扉。 “我没空去检验那是不是我的孩子,”他勾起一抹笑,对车子前面几米远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女孩子起了兴趣,“离远点,别脏了我的车。” “御风迟!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良心!!”女子终于失控,大喊大叫起来。 “不值钱的东西我一向不屑拥有,”御风迟笑着,发动车子,绕过方向盘,“最后说一次离我远点,否则以你的身份,怀孕这件事透露出去,看看是你身败名裂还是我身败名裂--让开。” 女子咬牙,将眼泪咽回去,狠狠踹了一脚他的车门:“御风迟,算你狠!” 隔着远远的距离,阮子欣看得微微皱眉。 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可以有男人,这么坏。 “看够了吗?小家伙!”御风迟优雅而高傲地靠在驾驶座上,笑着问道。 阮子欣怔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清澈的眸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御风迟笑容僵了一下,发动车子,跟随在她后面。 “你家里人是不是教过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呵呵……”他魅惑低沉的嗓音传来,轻笑着,“放心,我保证你上了我的车,不出一个小时我们就熟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不小心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疼得停下来,轻轻揉着脚。 御风迟也停下,眯起眼睛欣赏她,突然看到了她裙子上的标识。 他笑着走下车。 那裙子是Vitoria反季设计的作品,全球限量销售的,这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身价穿得起这样的衣服? 阮子欣赶忙站起来,“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这个人脑门上就写着坏人两个字。 “可我想认识你……”御风迟逼近过来,笑容明媚,“给我这个面子送你一程吗?” 阮子欣努力镇定下来。 “我要去的地方,你不知道的。”她努力让自己显得有底气。 “是吗?你说说看!”御风迟眼睛亮亮的,更加有兴趣。 “疯人街,你知道吗?” 御风迟嘴角微微抽搐,也微微尴尬:“Z城有叫疯人街的地方吗?” “当然有,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学人家跟女孩子搭讪吗?”阮子欣用小提琴的把手推他,“你让一让,笨蛋。” 御风迟蹙眉:“你说谁笨蛋?” “你去把路打听清楚再送女孩子回家吧,不然很丢脸的。”阮子欣好心提醒他。 一直到她走出去很远,御风迟还皱着眉,一时忍不住掏出手机打给114,他还就不信了自己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想问一下,疯人街在什么地方?” 几分钟后,他脸色铁青,挂断了电话,恨不得摔手机。 活了二十年,他御风迟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 等找到阮子欣的时候,司阳焱一脸的寒气慢慢消散,再次恢复了面无表情。 反而是阮子欣,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阵仗-- 几十辆车在路边停靠下来,彻底阻断了交通,只为了穿着一身浅色裙子的她,墨色的车子在夜色下闪烁着令人窒息的幽黑光芒,司阳焱走下来,打开车门。 “小姐,请上车。”他淡淡说道。 阮子欣被这样寒冷的气场震住了,小脸苍白,半晌才开口:“对不起……” 她只是想开个玩笑。 第一卷 第6章 “先生现在很急--回去再说吧。”他低沉的嗓音没有半点温度。 阮子欣心里一阵愧疚,钻进了车里。 一路上司阳焱依旧面无表情,冷冽的气场却比平时足了十几倍,阮子欣吓得根本坐着动都不敢动,她本来是想看司阳焱着急的模样的,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别墅里,灯火通明。 “子欣!”阮兴安本来背着手踱来踱去,看到她回来,沉声轻唤,迎了上去。 阮舒兰在沙发里面坐着,也站起来,眼里有着隐隐的担忧。 “爸爸,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阮子欣被父亲抱在怀里,小声认错。 阮兴安拍拍她的肩,一切的情绪都压在心里,低声说:“子欣你先上去,舒兰你陪着她。” 阮舒兰眼眸里担忧更重:“爸爸……” “叫你上去陪着她,听见什么都不要下来。” 阮子欣虽然奇怪,可是看着姐姐的脸色苍白了一下,还是拉着她的手朝楼上走去了。 就快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下面一声闷响。 阮舒兰脸色更加苍白,松开了她的手,跑到楼梯口去看。 阮子欣清澈的眸子里也充满了好奇和害怕,走过去,跟着姐姐的目光一起看-- 司阳焱单膝跪在地上,俊脸一片苍白,像是腹部受到重创般,剧痛席卷了他。阮舒兰的手抓紧了栏杆。 又是一声闷响,司阳焱背上被一根铁棍狠狠砸过!! 他单手撑住地面,薄唇微微渗出血丝来。 “爸爸!”阮舒兰忍不住跑下去,一脸的痛苦,跑过去拉住阮兴安的胳膊,“爸爸你别这样!他不是故意的,小妹也说了是她自己偷偷溜走的,跟司阳焱没有关系啊!” 阮子欣吓得心脏都快停跳,小脸苍白。 “我不是叫你陪子欣上去吗?你下来做什么!”阮兴安怒吼着,“你给我上去!” “爸爸!”阮舒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您把情况问清楚再打啊!真的不是他的错!就算是他的错,子欣不也没事吗!人已经找回来了啊!他有旧伤,您不要下这么重的手……” “你也给我滚远点!”阮兴安怒火更甚,指着司阳焱道,“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好心收养他,让他在阮氏做事,他有心整垮我,自己上位,你以为我不清楚!!上一次是你求我我才放过他,让他继续留在阮氏,他这次居然敢弄丢我的女儿!” 一丝鲜血从唇角划过,司阳焱蹙眉凝视着前面纠缠的人,捂着胸口,哑声却冷冽地说:“舒兰,起来,到楼上去。” “不要!”阮舒兰摇着头,心痛如绞,“爸爸我求你了,我求你了!你也看到了子欣根本就没事,他已经找了几个小时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了!您不要打了好不好……” 这一切,全数都落入了阮子欣的眼中。 她手脚冰凉,也下楼,缓缓走到他们面前。 “你这个傻女儿,早晚有一天你被他卖了帮他数钱都不知道!”阮兴安气得指着自己女儿鼻子骂。 “爸爸……”阮子欣小脸苍白,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怯懦地叫了一声。 阮兴安一看到她,脸色陡然巨变。 “子欣,你怎么下来了?赶紧到上面去,这里的事你不要管,也不要看见你姐姐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理她!”他拍拍她的肩膀。 第一卷 第7章 阮子欣的小脸一阵苍白。 阮兴安推着她,用身体遮挡住那残忍的一幕。可她还是能够看到他身后的那些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还有那一个手臂粗的铁棍。 司阳焱那深邃而冷漠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阮舒兰。 “爸爸……”阮子欣抓住了他的衣角,抬头看他,因为害怕,她的嗓音都飘渺不定,“爸爸我……错了,以后我不乱跑,你不要……” 不要再打人了,行吗? 阮兴安脸色阴沉,揽着自己小女儿的肩膀拍了拍,回头低吼道:“你给我滚出去!” 司阳焱直起身体,浑身散发着冷漠如冰的气焰。 阮舒兰站起来想要朝着门口走去却被阮兴安喝止:“你给我站住!上楼去!!” 一场浩劫,似乎就此落幕。 * 已经是深夜,阮子欣睡不着,她闭上眼睛就是司阳焱睫毛半垂,锋利的薄唇带着一丝血的模样。摸索着下床,走出房间门,却听到窗下花丛旁似乎有动静。 阮子欣一愣,走到窗边,往外看去。 “你有没有事?会不会很疼?”阮舒兰咬唇,忍着眼泪,“爸爸一向下手很重,如果疼的话你忍一下,我帮你清理。” 司阳焱眸色冰冷,抓住她妄动的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凝视着她嫣红的唇瓣重重压了下去。 粗喘着分开,司阳焱梳理着她的发丝,哑声道:“舒兰,记住,我司阳焱的女人,从今以后不会求任何人。我不会让你活得狼狈,哪怕是一丁点。” 阮舒兰一阵心酸,圈住他的脖子:“炎……” 淡漠如司阳焱,那一刻的眸子里有着炙热的爱恋,抱着她,宛若天神。 阮子欣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想退缩,手不小心碰到窗户,发出“吱呀--”的一声。 司阳焱的眸,犀利地望了过来。 * 清晨,他一身笔挺,墨色的西装散发着淡漠的气息。 打开车门,将她的提琴放进去。 阮子欣扒着车门,抬头,轻声说道:“昨晚我看到了,你和姐姐,你们在一起。” 司阳焱面部没有表情,凝视着她。 这样的眼神,让阮子欣心痛起来,她手抓着车门颤声道:“我以后都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乱跑,不让爸爸因为我而迁怒你们,我保证--” 她险些就抓起自己胸前的十字架向他起誓了。 司阳焱依旧凝视着她,淡淡开口:“阮小姐。你迟到了。” 阮子欣心慌意乱,想要坐进去,却又退回来,后背撞上了他的胸膛。司阳焱睫毛舒展了一下,手撑着车门,跟她拉开距离。 “你爱姐姐很深是不是?”她转身,清澈的眸仰视他,“你对任何人都没有表情,可是你对姐姐……” 她想起昨晚,他俯首下去重重吻姐姐的那种霸气,和冷傲。 司阳焱缓缓抬眸。 “想尝尝吗?”他淡淡开口,“我吻她的时候是什么味道--想尝尝吗?” 阮子欣几乎是一下子红了脸,喉咙被狠狠噎住! 第一卷 第8章 说出这句话,司阳焱也开始后悔。 他的定力,他的隐忍,他的深藏不露,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一丝破绽。 他移开目光,高大挺拔的身影后退一步,绕过她,从另一边上车。 一路无语。 * 阮子欣渐渐从下人的口中得知了司阳焱的一些事。 包括他什么时候进入阮氏,什么时候开始掌控阮氏的动态,什么时候开始在Z城掀起商界的腥风血雨,险些让阮兴安这样狡猾的老狐狸都无法驾驭。 他是整个阮氏红极一时的神话,却又迅猛地跌落到最底层,成为阮氏千金的贴身保镖。 阮子欣摘下耳机,凝视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今天想到果园去看看,你陪我去吗?”她走过去轻声道。 司阳焱静默无声。 还没有等他回答,阮子欣就牵起他的手:“去吧,我们一会就回来,爸爸不会不准。” 司阳焱垂眸,落在她葱白的手指上。 阮子欣强撑着,让自己不颤抖,不紧张,尽量自然。 “只要还在别墅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他抽回手,不动声色,“我会跟着。” 是跟着。不是陪着。 * 果园里面,阮子欣踮脚触碰着黄瓜藤蔓上那快凋谢的小黄花,一片雀跃。 “司阳焱,其实我爸爸人很好,我说我想吃纯天然的蔬菜,他就让人开辟了果园给我,你说是吗?” “司阳焱,你每天都这么陪着我,你会不会无聊?” “司阳焱,你想不想知道姐姐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我打电话给姐姐好不好?” “司阳焱……” 他一百零一次从这样的呼唤里回神,她就在他面前踮脚轻笑。 阮子欣当了真,狡黠笑着,掏出手机晃了晃,拨了阮舒兰的电话。 司阳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 “我不想知道。不用打了。”他缓缓出手制止。 “你明明想知道,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帮你,不行吗?”阮子欣心里酸酸的一片,咬唇,却希望能体谅他的心事,继续拨打姐姐的号码。 司阳焱缓缓蹙眉起来。 “不要闹了。”他声音微沉,长臂伸出,想抓过她的手机。 阮子欣向后躲,不让他抓到,没有想到脚会猛然绊住后面蓄水池的边缘,尖叫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猛然“哗啦!”一声跌入了水中! “小姐!!二小姐!!”仆人在岸上大惊失色,“快点来人啊!二小姐掉到水里了!!” 冰凉的池水,迅速将那一抹白色吞噬。 司阳焱脸色苍白,拽开了衣领,将外套迅速脱下来丢开,跳入了水中。 蓄水池深不见底,足足有十米深,他潜入水中捞起那个柔弱的身影,带着她浮出水面。岸上一片尖叫喧闹,阮子欣剧烈咳嗽着,口中呛出水来,痛苦得快死了,害怕到哭出来:“救我……救救我……” 司阳焱抱紧她湿透的身体,奋力游着,抓起她的胳膊圈上自己的脖子:“搂住我!” 阮子欣冻得瑟瑟发抖,抱着他,埋首在他颈子里哭。 岸上有仆人接应,慌乱中透着巨大的恐惧,谁也不知道让二小姐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她们该受到如何的处置,这时一辆黑色的林肯车缓缓开入了别墅内。 第一卷 第9章 司阳焱抱她上来,她的手依旧不肯松开。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一堆慌乱的声音问道。 司阳焱短暂休憩几秒,伸手想要拉开她的胳膊,却发现只是徒劳。 “阮小姐,没事了。”他淡淡说着,侧首,额前被水浸湿的碎发在闪耀着光芒。 林肯车上,阮舒兰拎着包,循着这边的动静跟随过来,在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先是震撼,接着是紧张,跑过来开口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子欣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二小姐刚刚跟司先生在果园玩,我们都没留意,真不知道二小姐怎么就掉到水池里去了,我们真不知道啊……”仆人也吓得满眼的泪水。 “好了,”阮舒兰揪着一颗心,安慰着她们,“我知道,我知道不关你们的事,别怕啊……” 她担忧的眸子和司阳焱撞在了一起。 他眸子里一片淡淡的复杂。 “不管怎么样,先把子欣带回房间吧,赶紧给她洗个热水澡。”阮舒兰垂眸,咬唇,不看他们相拥着的姿势,哑声说道。 司阳焱静默几秒,将怀里的人抱起来,朝着别墅走去。 * “小晴,有迅速驱寒的药吗?要最快的。”阮子欣跪在抽屉旁边翻着,捂着嘴忍住下一个喷嚏,问身后的仆人。 “最快的已经给您拿出来了呀,就是这个了,也要一天左右才能好!”仆人老实说道。 “那我就吃这个吧,谢谢你!”阮子欣攥紧了那瓶药。 距离阮兴安回来的时间还剩下几个小时,她绝对不能让人看出她落过水,受过风寒。 --想起上一次因为她失踪,阮兴安眼里那淡淡的杀气,还有狠狠砸落在司阳焱背上的铁棍,阮子欣就一阵胆颤。 她吞了几片药,想出去跟大家串好词。 走到姐姐房间门口的时候,还没有敲门,就又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姐姐的门没有关紧,还留下一条门缝。 门缝里面,阮舒兰正踮脚帮司阳焱擦拭着头发,表情疲倦而忧伤。 “怎么了?”司阳焱单手控住她的腰,淡淡地问。 阮舒兰尴尬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继续帮他擦拭头发。“我一直在想,怎么不是我被爸爸丢在国外十几年不闻不问呢,如果把子欣换成我,现在我也可以被捧在手心里面,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不必为了爸爸一句话就在全球东奔西跑,榨干自己的青春帮他打事业,也不必像现在这样一回来就看到你和别人抱在一起……” 司阳焱的手臂收紧,抵住她的额头:“吃醋了?” 阮舒兰轻轻吸一口气:“没有。子欣是我妹妹。” 他冷笑:“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的姐妹。” “那也是我妹妹,”阮舒兰叹口气,抬起头,“爸爸想要补偿她,你看得出来,我们谁都惹不起她,我能怎么样?” “阮兴安欠她,不是我们欠她。”司阳焱将她收紧在怀里,眸色冷冽。 “炎……” 而门口,阮子欣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小脸逐渐变得苍白,眼眸里面的晶莹宛若星辰般闪烁着。她脑海里只剩下他的一句话。他抱着她的姐姐,如此轻蔑地说出的那句话。 第一卷 第10章 阮兴安的到来,总是让别墅里有一股低气压。 “爸爸。”阮舒兰上前,帮他拿下公文包,接下他脱的西装,“我去过夜阑那边了,那一块地我们竞标的底盘价没有人能预料到,这一次可以势在必得。” “嗯……”阮兴安低沉的嗓音应了一声,脸色冷冽,在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女儿从楼上走下来时才缓和下来,开口问,“子欣今天都做什么了?” 阮舒兰口中像是塞了一根木棒,很干涩,顿时没有了声音。 她辛苦奔波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竞标案,原来就是换来这淡淡的一个字。 “我在房间里看书,然后上去拉了一会小提琴,别的哪里都没去。”阮子欣走下来,到他面前乖乖说道。 “是吗?”阮兴安笑起来,摸摸她的头,“在家不无聊?” “有一点,”阮子欣老实说道,一直如蝶翼般垂着的睫毛抬起来,开口说道,“爸爸,我想要出去工作,可以吗?” “哦?”阮兴安有些意外。 他转过身,有着冷冽的目光看了看阮舒兰,还有在楼梯口站立着的司阳焱。 “是这家里的人对你不好了还是怎么样?你非要出去工作?” “我不能一直这样在家里呆着,或者我去上学也好,不然我会觉得自己像蛀虫一样一点用都没有,爸爸你也不希望有个这样的女儿不是吗?”阮子欣甜甜笑着。 “唔……这件事我考虑一下,我们先去吃饭。”阮兴安说道。 “好,”她挽着阮兴安的胳膊往餐厅走,继续说道,“那爸爸,如果我上学或者工作了,可不可以不要再让保镖贴身跟着我?很不舒服。” 阮兴安蹙眉更深。 “爸爸给你安排的人,你不满意?” 阮子欣脚步停下来,明显感觉到身后姐姐的脸色苍白了一些,有些害怕她接下来说的话,而司阳焱的脸色也冷了一些。 她小脸清透,一片坦然,浅浅地笑起来。 “不是的,爸爸。我更想要自由。” * 英伦大学,商界巨头和政界贵胄们的贵族大学,在整个Z城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 阮子欣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站在这所学校里面。 全欧式建筑风格,连镂空的窗子和墙壁上的花纹都那么朴实真实,阮子欣沿着走廊静静地走,等着那个人帮她办好所有的手续出来。 “一切注册手续都有人帮你处理,这是课表,按时过来上课就好。”司阳焱将薄薄的几张纸塞入她的手中。 阮子欣点点头,眸子继续凝视着那几张纸:“好。你可以走了。” 司阳焱微微顿住,凝眸看她。 阮子欣抬起头:“你没有听见吗?你可以走了,以后不用跟着我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司阳焱的眸色逐渐复杂起来,缓缓蹙眉。 走廊里面,时钟敲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走到他面前,开口说道:“司阳焱,你不是问我算老几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什么都不算。没有人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姐姐有姐姐的命运,我有我的命运,我六岁的时候曾经在布拉图的天桥下面被冻死,十二岁的时候横穿马路险些被撞成残废,我永远有一些事是你们都不知道的,我在你们眼中,也可以什么都不算。”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姐姐,这都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她脸红着说出这句话,心里一片凄凉。 “我以后不会再纠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