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大军凯旋

“柔然来犯，皇后出征吧。”
萧妍永远忘不了慕容瑜对她说出那番话时，眼中的冰冷。从她嫁给他时，他就是厌恶她的。
萧妍想，慕容瑜是想自己死在战场上的。只可惜让他失望了，这次，她又活着回来了。
萧家长子战死沙场，萧将军旧伤复发，萧妍是萧家的女儿，自然是要上战场的。就算慕容瑜不说，她也会请命前去边关。
萧家的儿女，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只是慕容瑜，从来不信而已。
大军凯旋，燕帝设宴皇宫。她是皇后，本应该同慕容瑜一起，坐于首座。而此时，与慕容瑜一起犒问三军的却是另一个女人——同她的名谐音，唤作“阿颜”。
萧妍同顾颜争七年，不想争了，想都未想就同众兄弟一起坐于下首，看着她的“夫”怀中搂着美人，举杯敬众将领。她亦举杯，豪气饮尽，脸色无任何波动。
慕容瑜慵懒笑道：“皇后不愧是萧家的女儿，豪爽的很。这次又为朕赢了胜仗！朕敬皇后一杯。”慕容瑜笑着举杯对着萧妍，嘲弄的目光让萧妍微微皱眉，又或许她只是看不惯他身侧依偎着的顾颜。
“臣的职责，皇上言重了。”萧妍举杯一敬，而后坐下，没再看慕容瑜一眼。
“皇后娘娘，你少饮些酒。”一旁的余升对萧妍道，萧妍受了伤，几个心腹亲兵知道。萧妍笑了笑，点头放下了酒壶。
慕容瑜看着座下女人温和的笑容，同幕僚说说笑笑，只觉刺眼的很，他心中烦躁，冷声道：“皇后既然回了宫，就交了帅印，换上后服吧。”
萧妍闻言，摩擦酒杯的手顿了顿，道了句“是”。而后交上虎符与帅印，换了宫装。
萧妍其实生的很美，继承了她母亲的面容。穿着军装铠甲时带着英气，换上凤服更是天生贵气。她坐在慕容瑜左边，未着脂粉，一时宫宴上除了梅妃，无人比得上她。
“皇后娘娘果然丽质，难怪柔然可汗也拜倒在娘娘的石榴裙下。”梅妃举杯，媚笑着对萧妍敬了一杯酒。
这场仗，不知谁传出的消息，萧妍受柔然可汗之邀，前去其营帐。而后，就传来可汗遇刺。可柔然可汗巴雅尔没死，反而将萧妍给放了，撤了兵，这仗反而就这么赢了。背后发生了什么，让人想入非非。
然而只有萧妍知道，她差点死在那里。而且军中，有奸细！
她被人下药，送去了巴雅尔营帐之中。她用靴中匕首，刺痛自己，强让自己清醒，而后趁着巴雅尔轻敌，刺伤了他！
至于为何巴雅尔会放了萧妍，那得感谢她那喜欢玩毒的师兄叶笑。萧妍安全回了营帐才将解药给了巴雅尔，之后巴雅尔就撤了兵，萧妍虽然胜了几场，可终究赢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管怎样，战争带给百姓的痛苦才是最多的，能不打就不打吧。
萧妍听了梅妃的话，笑着还击：“不及梅妃的美貌，若是梅妃去了，怕是柔然都不用同我军打一仗就都退了。本宫好歹，还胜了几场。”
梅妃脸色一变，而后可怜地凑在慕容瑜怀中，不知说了句说什么。慕容瑜冷眼望向萧妍，冷声道：“皇后醉了，胡言乱语，还是先回宫吧！”
萧妍勾了勾唇，又喝了一杯酒，“那臣妾，不多陪。”
慕容瑜脸色更暗，眼中尽是暴戾，修长的手指紧握着玉杯，手背上青筋暴起。这个女人，一回来就惹他怒火！明明是一副贱骨头，偏偏装作这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萧妍自然不知道背后的目光，高傲翩然离去。只是一出大殿，不自觉腿一软，扶在柱子上，若是再待下去，恐怕真的就“醉”倒了。她自嘲一笑，一步一步扶着柱子，慢慢走向那如同冷宫一般的，荣华宫。





第一卷 第二章 半夜柔情

褪下宫装，殷红的鲜血染红大片中衣。果然伤口又严重了，看来这酒，得少喝点。
狰狞的伤口错乱地爬在不像女人皮肤的手臂上，她记得巴雅尔营帐中各种刑具，在她身上烙下印记。
她像只狗一样被扔在地上，满身污血，只能紧握着匕首，而后趁着巴雅尔不注意，刺进他胸口。只可惜她力度不够，没让巴雅尔死。
上过战场的人，伤口都是他们的荣耀。而这次属于她的，却是耻辱！
瑶琴拿来药物看了那伤口，忍不住颤栗起来，颤抖着手为萧妍上药。背部的伤口有着溃烂，从前萧妍收了处罚，都是瑶琴上药，可从来没有这般严重……
萧妍叹了口气，温声道，“在军中，我够不着背后，又不能让他们擦药，只能这样了。你若是怕，闭着眼睛擦吧，我不疼的。”
她一代国母，却只有瑶琴一个婢女伺候，这荣华宫，连冷宫都不如。在这宫里，没有帝王宠爱，空有个皇后的身份，有什么用。
“娘娘，奴婢不怕，奴婢只是心疼娘娘。”瑶琴颤着手涂药，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萧妍轻笑，“有什么好心疼的。”
瑶琴哭的更厉害，“娘娘，皇上不心疼，奴婢心疼。您为大燕百姓在外拼命，奴婢很感激你。”
听到慕容瑜，萧妍收了笑意。烛火摇曳，显得荣华宫空荡荡的。萧妍看着瑶琴瘦弱的身影，“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了。”
瑶琴摇头，“奴婢看着娘娘过来，娘娘受的苦，比奴婢多得多。”
萧妍眨眼，没再多说这些，开口给瑶琴讲起了她在军中的趣事。惹得瑶琴竟然笑了起来，没再哭闹，反而和萧妍也讲起宫里的一些琐碎。
荣华宫的门忽然推开，萧妍下意识披衣着上，布料同伤口粘在一起的触感让萧妍蹙起秀眉。
“皇上……参见皇上。”瑶琴愣愣的跪下。
“瑶琴，你下去吧。”萧妍支走瑶琴，对慕容瑜行了一礼。
慕容瑜满脸绯红，脚步不稳走到萧妍面前。萧妍扶住他，慕容瑜目光柔情，没有平时的冰冷，他对视萧妍，嘴中呢喃，“阿颜……阿颜……”
萧妍一愣，望向慕容瑜，想看清他脸上的神情，他想起来吗？
只有醉意的俊朗脸庞让萧妍苦笑，看来他是走错地儿了。“皇上，梅妃的宫殿不在此，我让人送你去映月阁。”
慕容瑜却将她拢入怀中，脑袋埋在她肩窝中，小声地在她耳边呢喃，一句句“阿颜别走……”终是将她彻底沦陷。背后的伤口让萧妍疼得强咬下唇，忍受着他的索取。
情事终了，萧妍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敲门声吵醒了两人。
“皇上！皇上，梅妃娘娘又梦魇了，求您过去看看！”门外的吵杂声萧妍皱眉，但是并没有清醒过来。她发烧了，沉沉的睡意让她往已经清醒的慕容瑜怀中蹭了蹭。
慕容瑜心头颤动，只瞬间就变了脸色，眼中充满厌恶，一把将萧妍推开：“怎么，柔然可汗没有伺候好皇后吗？这么饥不择食地往朕身上靠！”
萧妍睁眸就见慕容瑜厌恶的目光，门外的声音让她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勾笑魅声道：“看来梅妃妹妹也没有让皇上满足，不然皇上醉酒之后怎么会跑到臣妾这里来。还是说，臣妾没在宫中多月，皇上想臣妾了。”
慕容瑜冷哼一声，这女人还真是不要脸！他披衣下床，推门而出。





第一卷 第三章 她错了

萧妍直直躺下，也不管身上的伤口，嘴角勾着苦涩自嘲的笑意。
或许父亲说得对，嫁给他，本就是个错误。是她错了，若不是她执意要进宫，父亲也不会被打压，更不会被人陷害，在狱中旧伤复发，被夺了兵权。
军中的奸细一定和顾丞相有关，他女儿想当皇后，就得拉她下位，那么父亲出事也肯定和他有关！
萧妍，你看看这七年，你得到了什么。一句玩笑承诺，居然信以成真，可笑吗？
也罢，再等等吧，等一切处理好了，就离开皇宫吧。
反正，他不会爱上你的。
……
映月阁的梅妃，安静柔弱模样安抚了发火的慕容瑜。至于荣华宫那个女人，从进宫那日开始，就无时无刻不惹火他，后位都给她了，她还想怎样！
“皇上……这么晚将你从皇后娘娘那里叫来，她会不会生气啊。”软软的嗓音拉回慕容瑜，他怎么还想着那女人。
“她生气便生气，若不是因为她打了胜仗，朕本就会来你这儿，你别多想。”
“嗯。”梅妃点头，眼中的狠辣却是慕容瑜看不到的，“呀，皇上，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受伤了吗？”
慕容瑜一顿，才发现中衣上沾染着不少鲜血，已经半干了。是萧妍的？她受伤了？不知为何，慕容瑜竟想去看看她伤势如何，方才……不会又伤了她吧。
“不是朕的，是皇后的。”
“都是臣妾的错，把皇上喊过来，您该在皇后宫里照顾她的。”梅妃抬手拭泪。
慕容瑜厌恶将脑中的想法同衣物一起扔掉，安抚着顾颜，温柔得全然不似刚刚的冷血帝王，“睡吧，只可惜她没有死在战场上，否则着后位空出，就是你的了。”
“臣妾不要什么后位，臣妾，只要陪在皇上身边就好。”梅妃素手慢慢抚上慕容瑜。
慕容瑜勾唇，“果然还是爱妃懂事。”
一夜云雨，慕容瑜如同一只饿急了的野兽，在顾颜身上陈驰。可脑子里却是萧妍的面容，从她进宫时的张扬笑意，到被他冷嘲热讽还强撑的笑意，被责罚时挺直的脊梁，萧历下狱时的慌张……到最后便是永远的平静。
他恍惚记得那年顾丞相陷害萧历，萧历含冤下狱，她跑到御书房愤然颤声道：“皇上，我爹忠心耿耿，他不可能做出有害大燕的事！求皇上彻查此案！”
他只是冷眼看着萧妍，“这就是皇后求人的样子？”
他当然知道萧历是被人陷害的，这其中还有他的手笔。可不知为何，那时看到萧妍满脸慌张的模样，很是取悦他。
“皇后想求朕，先去外面跪着吧。待朕将这些事务处理好，再来处理萧将军的事。”
“臣妾知道皇上厌恶臣妾，但是父亲一生忠心，求皇上明察此案。”萧妍行了一大礼，重重叩首。而后听话走到御书房外面，三伏的天气跪在外头，一声也不吭。
慕容瑜心中烦躁，索性丢了公务，将顾颜叫来御书房，里头是温情绵绵，外头是萧妍一颗渐渐冷却的心。
夏日的天，说下雨就下雨，萧妍依旧不动不动挺直着背。直到裙下散开的的血迹如同盛开的鲜花，她才慌了起来，她原先以为只是因为前几日惹了顾颜被责罚，血肉模糊的后背流的血染红大地，却忘了，自己怀孕了……
慕容瑜瞥见萧妍有着坚持不住，本想出去嘲弄她。却见雨中的女人捂着肚子，地上满是鲜血，他心中一紧，冲到萧妍跟前，想抱起她。
然而萧妍却仰着头，揪着他的衣角哀声道：“慕容瑜！我求求你，你放了我父亲。我不该偷偷瞒着你怀了孩子，如今孩子没了，皇后的位置我也不要了，我只求你……放了我父亲……”
慕容瑜猛地收回了手，一脚将她踹开，“皇后萧氏残害皇嗣，打入冷宫！”





第一卷 第四章 只此而已

萧妍一听忽然笑了，却是苦涩。当初说要娶她的人是他，如今厌恶她的也是他！不让她生下孩子的是他，如今要孩子的还是他！
她错了，她不该强求，她什么都不要了，只要父亲活着就好……
或许，和父亲一起，去找兄长也不错啊。
死，有什么可怕的。
讽刺的笑让慕容瑜刺眼，慕容瑜大力擒住她的下巴，“萧妍！朕告诉你，这个孩子没了，你以后休想再怀上朕的骨肉！”
然而萧妍却晕了过去，没有回应一句话。
萧妍没有被打入冷宫，她依然是皇后。高烧十几日，慕容瑜一反常态在她床前守了十几日，他放了萧历，甚至顾颜来此都没有理会。宫人都以为皇后多年的心思终于感动了皇上，这荣华宫终于要不像冷宫了。
慕容瑜也不知那时他为何要守着她，或许只是因为那时她蜷缩在自己怀里，一遍一遍呢喃着，“阿娘……阿娘，我错了，我不该来找他，我不该来京城……我该忘了他。阿娘……”
慕容瑜不知，那个“他”是不是自己，他却想知道那个答案。他只是看她可怜才照顾她的，如同一只落水的狗。
没错，只此而已。
只是看她可怜得像一条狗。
萧妍醒来后，慕容瑜问她应该忘了谁，那个‘他’是谁？他心里，竟隐隐期待是自己。
可是萧妍却只抬头问他，“皇上，你我夫妻多年，可曾爱过我一点？”
可笑，慕容瑜眼中只有他的阿颜，怎么可能会爱她这种女人！夫妻，他的妻子应该是阿颜，若不是这女人抢了后位，她也配成为皇后？
萧妍懂了，点了点头，“那人不是你，是臣妾小时候喜欢的一个人，他对我很好。说会娶我，可我却为了后位，嫁给你了。所以，这皇后之位，臣妾不会让！除非臣妾死去！”
萧妍的话成功惹火了慕容瑜，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你这恶妇！”朕差点还被她那可怜样子给迷惑！
萧妍带血的嘴角勾起笑意，冷冷地盯着慕容瑜。宛如一条毒蛇，慢慢爬上人的背颈……
慕容瑜惊出一身冷汗，从睡梦中惊醒。床边是美貌的梅妃，地上是染血的衣服，脑子里是她带血勾唇的冷笑。
他该上朝了。
荣华宫中，萧妍立于窗台前，目光冰冷。手里拿的是近日军中传来的消息，这细作……果然是和顾丞相有关。可是顾丞相在军中并没有人手，他是通过谁安排的？
殿门猛地被推开，萧妍眸光一凛，将手中纸信塞进窗户上的花盆中。
“不知皇上怎么今日有空来此。”萧妍面色不惊地行了一礼，面色铁青的慕容瑜大步走过来直接擒住她的下巴，萧妍吃痛，微微蹙起秀眉。
慕容瑜冷冷一笑，“朕为何会来，不全是因为你有个好爹！你打了一场好仗吗？”
衣帛撕裂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中响起，萧妍被抵在桌案上，她眸子紧缩，“皇上！你干什么？现在是白天！”
“你说朕干什么？朕不过是遵从你父亲的心愿而已！难道说皇后在军营里太过享受，不满意朕的伺候？”
撕裂的疼痛却让萧妍微微仰起了头，“是啊，皇上的功夫还真是有待提高啊！”她嘴角勾着的冷笑让慕容瑜想起那日梦中的情形，让他更加疯狂地冲撞！





第一卷 第五章 他死了

萧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慕容瑜早已经穿戴整齐，而自己身上却只有两件染血的中衣。她动了动，还未清醒就被慕容瑜掐住脖子！
“告诉朕，他是谁？”
“什么？”慕容瑜几乎将她脖子拧断，微微的窒息感竟让萧妍有一丝解脱感。
慕容瑜猛地甩开她，拿出手帕紧紧地擦拭着手，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个说要娶你，你却为了后位丢掉的人。”
那个人啊……他是你啊，慕容瑜！是你说要娶我的啊！
萧妍盯着他的手中的动作，嘲讽一笑，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死了。”
再也回不来了。
慕容瑜没有回应，宫殿中忽然寂静下来，只听得浅浅淡淡的呼吸声。萧妍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就见慕容瑜端坐在桌案前，桌上是她藏在花坛中的纸信。
萧妍嘴角动了动，没说话。不管她说什么，慕容瑜也不会信的。
“朕的皇后果然好本事，出去打了一场仗，就掳获了多少大燕好男儿的心啊。这人在宫里，都有消息传到你这里来。你说，朕要是没娶你，这大燕军权是不是都落在你萧家手里！”慕容瑜大手一挥，陶瓷的花坛哐当落地，其中泥土如同鲜血崩裂，令人心惊！
萧妍盯着地上的泥土，眼中发红，若不是军中细作，她那五千弟兄何至于死！全军覆没啊！她萧妍对不起他们……
乱箭射死，刀剑砍死，有的尸体四分五裂，都不知道如何拼起来！若有机会，她一定要将巴雅尔碎尸万段！
“皇上，军中细作让我大燕损失五千将士，望皇上明查，还他们一个公道！”萧妍颤颤下地跪下，低头诚恳。
萧妍衣不蔽体，身上的各种伤痕让慕容瑜刺眼的很。他握紧了手中的纸，嘲弄地开口：“公道？皇后带兵打仗，折损五千精兵！你说说该找谁要个公道？”
找谁……是啊，该找她，是她带着兄弟们去送死的！
萧妍吸了口气，安静道：“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臣妾甘愿放弃一切！只求皇上为他们报仇。”
“求朕？”慕容瑜冷哼一声，“你用什么来求朕？”
她拿什么来求他，她什么也没有……
萧妍嘴动了动，“皇后之位……只要皇上能彻查此案，我愿意交出凤印，在冷宫度过余生。今后决不再打扰皇上和梅妃娘娘……”
“呵，萧妍，朕发现你从来不长记性！”慕容瑜冷冽的眸光深深看着萧妍，冷冷一笑，弯身凑到萧妍耳边，“朕记得当年你求朕放过你父亲的时候，也是说要放弃后位。朕告诉你，你喜欢这位置就一直坐下去！除非你死！至于去冷宫度过余生，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你看看你这荣华宫，和冷宫有什么区别？”
“那皇上……杀了臣妾吧。”萧妍薄唇轻吐，“臣妾什么都没有，除了这条命，杀了我，后位归你的阿颜。我只求您放过我父亲，还将士一个荣誉。”
“你想死？”慕容瑜扯起萧妍，勃然大怒，“死，太便宜你了！朕偏偏要让你坐在这位置上，过着痛不欲生的生活！”





第一卷 第六章 我大抵什么都知道

“慕容瑜，七年了，还不够吗？”萧妍低垂着眸子，弱声说道，“其实你对我怎么，没关系的。但是那些将士都是无辜的，臣妾求您，还他们一个公道！”
慕容瑜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冷冷地放开了她，他抚上萧妍姣好的面容，没有一滴泪水。盯着她许久，慕容瑜道：“萧妍，这是你，第二次求朕。”
话落，转身离开了荣华宫，只余下萧妍一人，破烂不堪。
“娘娘，您没事吧？”瑶琴进来扶起她，早已经哭成泪人，“是奴婢没用，什么都帮不了您！”
萧妍摇了摇头，“扶我去沐浴吧。”
几日后，朝野一时人心惶惶，出征将领多数被罚！粮草亏空，营中细作查出数十人，牵连朝中文官也有十几大臣。甚至还有朝侵权野的顾相一族！
御书房中，慕容瑜大发雷霆！
从荣华宫中回来，他就将此次出征的将领一一宣进宫，彻查军中细作一案。却没想到，牵扯甚广。
荣华宫里，萧妍也听到了消息，她倒没想到慕容瑜居然真的会着手处理，而且还处罚了梅妃的母家。她随手剪下一支开盛了的花，丢在一旁。
正想着，顾颜就悠悠地来到了她这“冷宫”。
“皇后娘娘好雅兴，居然在这儿修剪花草。嗯，这花开的真好。”顾颜凑上闻了闻，右手抚上了肚子。
萧妍扬了扬眉，将剪刀扔给瑶琴，随意坐在石凳上喝了口水，瞥了她肚子一眼。“不及梅妃有本事，总算是怀上了皇嗣。”
她同萧妍一年入宫，萧妍第二年怀上，她却七年了迟迟没有动静。否则慕容瑜也不会纳妃，只会独宠顾颜一人吧。
而萧妍……自始至终，不过是个笑话。从头到尾，只是她一个人，守着一句话，默默爱着一个人。
顾颜轻声一笑，“那可托了您的福气，才打了胜仗，臣妾就怀上了呢。”顾颜也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不过说起来，还是皇后娘娘本事大，这在宫里啊，还能处理宫外的事。”
果然是来谈顾家的事，萧妍摇了摇头，没接她的话头，“荣华宫中没什么好茶，那茶是昨天的。”
“你！”顾颜脸色一变，几欲吐出。
“我？”萧妍扬了扬杯子，笑道，“我这是白水。”
顾颜脸色恢复，自若地放下茶杯，勾出一丝邪笑，“皇后娘娘本领虽大，不过在这宫里办事儿也不容易吧。不如妹妹全都告诉你如何？”
萧妍手一顿，直直盯着她。
“皇后，您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要是被吓得什么都不知道，那多麻烦……”
“你知道什么？”萧妍语气冰冷，心中隐隐不安。
“我啊，大抵什么都知道。”顾颜笑魇如花，“比如，这次让你白白丢了五千士兵的细作；比如，皇上这次处理案件，多少人是替死鬼；再比如……您父亲当年含冤下狱的真相，我都知道……”
她就知道，慕容瑜不会动顾家的，她五千兄弟难道要白白死吗？父亲？还有她父亲的事！顾家……哈哈，萧妍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顾颜。





第一卷 第七章 你可真可怜

“皇后娘娘，您可别激动……臣妾还没有说完呢。”顾颜笑吟吟地看着萧妍的表情，很是享受，“还有您兄长，您真的以为，他是战死的吗？他是被人害死的！”
萧妍脸色苍白，她一把揪住顾颜的衣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
她大哥不是战死的？被人害死的！
顾颜怜悯地看着萧妍，如同在看一只被人丢弃的狗，“皇后娘娘，您可真是可怜。好多人都知道啊，就你被蒙在鼓里。你说说，大燕的军权除了晋王手中的，差不多都落在萧家父子俩手里，除了巴雅尔，还有谁愿意看到你兄长的死？”
当然是，慕容瑜。
兵权自然是放在外姓手里，哪个皇帝都会起疑心的。难怪她成了皇后慕容瑜会这么厌恶她，甚至任由父亲被人陷害。
萧妍明白了，她松开了顾颜。
顾颜整了整衣服，故作叹息，“可惜了，如果萧决没死，恐怕又是大燕一代新战神了吧。啧啧，你说皇后娘娘，这算计，会不会落到你和你父亲头上？”
算计？她有什么可算计的。而父亲……父亲他已经被算计了吧！当年的父亲含冤下狱，一定也有慕容瑜的手笔。
顾颜笑了笑，拉长了语调道：“皇后娘娘，其实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的。”
“我有什么好求的，求我去死吗？”萧妍面容绝望，淡淡说道。
“不，您怎么能死呢？”顾颜沾了沾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个图形，“我告诉了娘娘这么重要的事，只求皇后赠一解药。”
萧妍看了一眼桌上的图形，脸色大变！“你是柔然人？”
顾颜笑着没说话，望了一眼院外，“娘娘您是聪明人，这青霜散的解药，你是给，还是不给。给了，咱们以后好合作，能不打仗就不打，不给……恐怕得死更多人！”
“你做梦！”
萧妍抬手掐住顾颜的脖子，他柔然杀害这么多大燕将士，让她交出解药把巴雅尔的余毒清了，简直痴心妄想！“你们柔然杀害我这么多兄弟，我要杀了你！”
顾颜面色苍白，换了一副面孔，冲院外哭喊着：“皇上救命！皇后娘娘要杀了我！”
慕容瑜本想来此同萧妍谈谈军中的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一幕。
“放开阿颜！”他走过去抬脚将萧妍踹开，撞在一旁石桌上，久久没有缓过神。
未等萧妍开口，就听顾颜哭弱道：“皇后娘娘一定是太关心战事，竟然把臣妾当做柔然人……臣妾好怕……”
“阿颜别怕，不过是仗着打了一场仗而已，朕定然让她好看！还你一个公道！”慕容瑜安抚着顾颜，全然无视伤口裂开的萧妍。
公道？那她萧家的公道谁来还，她五千兄弟的公道谁来还？
“皇上……臣妾肚子……好痛……”鲜血从顾颜腿间缓缓流出，慕容瑜脸色阴沉，愤怒地冲萧妍吼道：“阿颜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萧家九族当诛！”
萧妍冷冷一笑，他萧家还剩几个人呢。兄长已经死了，父亲，阿娘还有她……九族？阿娘若是知道当年救了一头白眼狼，恐怕黄泉路上也会骂她吧。
萧妍不想说什么，多说无益。
“来人，剥去罪妇萧氏后服！打入天牢！”慕容瑜抱着顾颜冷声吩咐，“速速宣太医过来！”





第一卷 第八章 青霜散

阴暗的天牢中，阵阵的抽打声在门口都能听到。慕容瑜嫌弃地走进，老鼠蟑螂爬过的痕迹在地上随处可见。
萧妍被拖到一间牢房中，早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面前一双精致黑色的靴子告诉她，慕容瑜来了。
“交出青霜散的解药，朕饶你一命。”
萧妍虚弱的笑了笑，嘴角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下，她一字一句艰难说：“不、可、能！”
慕容瑜听清，勃然大怒！“来人，给朕用刑！”
萧妍强忍着疼痛，比起巴雅尔营帐中那些，这算什么？不过是旧伤新伤一起而已！
“你给是不给？”慕容瑜弯身看着奄奄一息的萧妍，心中竟有着不忍，可是阿颜中毒，这解药，只有她有。“皇后当真以为朕不敢动萧家呢？”
“皇上不怕……你的阿颜……被天下人……责骂，那……尽管、动手！”萧妍眼中的骄傲让慕容瑜更加怒火，他猛地站起身，吼道：“来人！喂她万虫丹！”
萧妍这才脸色变了变，嘴中呢喃着，“不……不要……”
巴雅尔……万虫丹……杀了他……
慕容瑜听清了她的呢喃，轻笑了一声，声音清冷，“朕再说一次，你若是交出青霜散的解药，朕可以放你一命。权当做此次军功相抵。”
萧妍清醒了不少，微微勾了勾唇，眼中全是讽刺，“慕容瑜！你真是眼瞎！”
一个蛇蝎女子，居然被他这样子捧在手上。迟早，他会后悔的！
慕容瑜阴冷下脸，对狱卒下了命令，“喂吧，什么时候说出来了，什么时候给她解药。”说罢，离开了天牢。
万虫噬咬的感觉，她这是第二次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痛的在地上翻来覆去，指甲深深的扣进土里，血肉模糊。周围有几个狱卒站在一旁，哈哈大笑，仿佛在观赏她的表演。
萧妍渐渐失去神志，仿佛濒临死亡，只有无尽的黑暗……
或许死，也是不错的。
哗的一声，一盆冷水泼在她身上，刺骨的冰凉让她几欲窒息。浑身的疼痛感更加剧烈。
“倒是个烈性子，居然万虫丹都能忍这么久。”来人踢了萧妍一脚，“喂，醒醒，有人来看你。”
“皇后娘娘！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瑶琴一进来见到萧妍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她跑过去想扶起萧妍，却又怕弄疼她，“皇后娘娘，你究竟拿了什么，皇上让我来劝劝你，把东西交出来吧，您这样子……何必呢，受这苦头。”
萧妍缓缓睁开眸子，动了动手，瑶琴立马想握住她的手，可是萧妍满手皆是污血，显然受了拶刑。
萧妍扯出一丝笑，一句话都说不出。
“皇后娘娘，你服个软吧，瑶琴求求您了。”瑶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哭着劝萧妍。
“喂，说完了没有！”几个狱卒走进来。
“你们这群混蛋！居然敢这么对皇后娘娘！”瑶琴恶狠狠地瞪向他们。
“皇后？哈哈就是那个不受宠的皇后？别说皇后，这地方，当年皇后娘娘她爹进来，咱们都这么打过！别说是连你们宫女都不如的皇后了，哈哈哈。”





第一卷 第九章 师兄

萧妍听到父亲，手指动了动，刺骨的疼。女儿不孝……是她错了……
忽然其中一人笑淫淫地盯着瑶琴，“哎，这个宫女长的不错啊，你是皇后身边伺候的？”
“你们……你们想干嘛？”瑶琴意识到了什么，慌张地退了退。
“干什么？反正这皇后都废了，你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就算对你做什么，也没有人管，是不是……”几人慢慢向瑶琴逼近，开始撕扯着瑶琴地衣衫。
“放开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瑶琴哭着嘶吼着，衣衫撕裂的声音和哭喊声却更加刺激着狱卒的欲望。“你的皇后自身都难保，你就死命的喊吧！”
“住手！”粗哑的声音陡然响起，无力却带着杀意！“放了她，我交出解药……大家都好交差……”
狱卒停了下来，相互对视，“皇后娘娘，您早这么说不就不用受这么多苦头了，也省的咱兄弟这么累是吧。”他们将解药喂给萧妍，“说吧，东西在哪里？”
瑶琴瘫倒在萧妍身边，哭道：“皇后娘娘，对不起，是瑶琴拖累了你……”
萧妍摇头，对瑶琴说道：“你去将我放在暗格中的口哨拿出，吹响就可以了。”
解药在她师兄手中，口哨能够让信鸽联系到师兄。
狱卒听罢，自然放了瑶琴。只是没有慕容瑜的命令，萧妍是不能放的。萧妍依旧在阴暗的天牢里，只是没再受到刑罚。这是父亲也待过的地方，若兄长还在，会不会……也会来这走一遭啊。
她发起了高烧，脑中迷迷糊糊的想起从前的事。
她记得兄长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她和母亲那里，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东西给她们；还有师兄，很喜欢捉弄她，会和兄长打架。但是师兄最会说话，哄她和阿娘开心；父亲很严格，经常责骂师兄和兄长，独独不会怪她，阿娘就不一样，很严格，逼她背书，采草药，蹲马步……但也从来没有打过她。
她好想阿娘……想兄长，还有师兄啊……
耳边忽然响起温润的嗓音，像阿娘的手掌安抚着她，“唔，阿妍怎么被打得这么惨，师父若是知道了，肯定很心疼。”
叶笑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萧妍的脑袋，“嗯，师兄也很心疼。”
“师……师兄？”她是在做梦吗？
“嗯，师兄在。”
她像小孩一样呓语着，“师兄，阿妍好疼……他们打阿妍，喂阿妍吃万虫丹……阿妍好想你，还想大哥，大哥他还在对不对，他没死对不对？”
“来，阿妍把药吃了就不疼了。乖，睡一觉，等你醒来师兄也在，大哥也在。”叶笑将一颗药喂给萧妍，温润的嗓音轻轻安抚着她，他将萧妍半扶起抱在怀中，白衣瞬间染上大半污血，“等阿妍好了，师兄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骑马。唔，听说阿妍打了胜仗，恐怕现在比师兄厉害了吧。大哥他，他也很高兴呢。”
“阿妍想回家，阿妍不想在这里，很冷……还很疼。可是娘她是不是……还在生阿妍的气。”
“师母不生气，阿妍好好睡觉，师兄带你回家……”
“嗯，回家。”





第一卷 第十章 把孩子给顾颜

萧妍像是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大哥。她不愿醒来，怕一醒来什么都没了。
可梦，终究是要醒的。
她醒来时，不是在阴暗的天牢里，是在荣华宫。身边是……师兄。
“醒了？”叶笑轻笑开口，为她把脉，若不是温润的触感，萧妍会以为她还在梦里。
“傻丫头，没做梦。”叶笑将药喂给她，“师兄在。”
一行清泪流下，萧妍不觉得药的苦涩。她当初为什么要进宫，明明……明明师兄很好啊，明明……家才是最好的。
“别哭了，都要当娘的人了。”叶笑抬手抹去她的眼泪。
萧妍有着惊讶，她……怀孕了么？不，这个孩子不该来的。萧妍夺过碗，一口饮尽苦药，叶笑只是宠溺地看着她，叹了口气，没说话。
“要是不喜欢，师兄带你离开。”
萧妍摇了摇头，盯着叶笑问道：“师兄，你和父亲是不是早就知道大哥的事情。他不是战死的，是吗？”
叶笑愣了一下，许久，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只瞒着我！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萧妍低声哭泣着，被叶笑慢慢圈入怀中。
“对不起。”叶笑轻轻拍着她的背，“师父说，你很喜欢他，他看不过萧家不过是因为萧家军权太多。等师傅百年之后，他应该会对你好的。所以……我们就瞒着你。”
“凭什么！凭什么不告诉我……”萧妍摇着头，“不会的，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我，也不会对我好。”
不会的，他不爱她。今后，她也不会再爱了。
“那……师兄带你走？”叶笑问。
萧妍摇头，“等我为大哥和我战场上的五千兄弟报了仇，我自会离开。”
爱不起，也恨不起。她只能走。
“嗯，好。师兄江湖上还有些麻烦没有解决，恐怕得离开一段时间了，你好好保重。”
“嗯，我会的。”萧妍目光渐渐冰冷，巴雅尔有了解药，定会卷土重来。萧家世代忠主，更何况，她也没法对慕容瑜下手。那么，全部让巴雅尔承担吧。
慕容瑜知道萧妍有孕的消息时，心情有着复杂，他竟有着期待这个孩子。陪了顾颜几日后，他去了荣华宫。
萧妍正立于窗前，风拂过，吹散她满头青丝。
“外头风大，将窗户关上吧。”慕容瑜盯着她许久，开口道。
萧妍转过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慕容瑜忽然觉得什么东西在她眼中，消失了。只剩冰冷，他忽然有着气恼，觉得心中空了些什么，若说萧妍以前眼中还带着几分傲意与怨愤。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朕听说，你怀孕，来看看。”
萧妍默默接了安胎药，道了句：“劳皇上费心了。”
慕容瑜皱了皱眉，他与萧妍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针锋相对，忽然见她安顺起来，很不习惯。
“等孩子生下来，交给阿颜带吧。”慕容瑜忽然道。
萧妍手一顿，满脸不置信，“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便是什么。”
“慕容瑜，你做梦！”萧妍平和的心情激动起来，让她把孩子给顾颜？不可能！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