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她要为他生孩子 “睁开眼。”他说。 宽大的双人床上，面色潮*红的女人睫毛微颤，绽开双眸。 眸子黑白分明，眸光干净澄澈。 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男人的眼神蓦地晦暗，他捧着她的脸，吻着她的额头，骤然加快在她身上征伐的动作…… 一室旖旎。 结束之后，男人从秦小小身上抽离。 他慢条斯理的穿好衬衣，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温声说：“公司还有点事，我去公司一趟，你先睡吧。” “晚安。” 他对秦小小微笑，眼底是一片温情。 秦小小拥着被子坐起来，“阿晦，今晚陪我好吗？工作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已经凌晨两点……” 陆如晦的动作顿住，温和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果断……和冰冷。 “乖。” 他将西装套在外面，不再看她，抬脚离开。 咔嚓—— 门锁撞进锁槽的声音在暗夜愈发静谧。 秦小小将被子裹得更紧，望着陆如晦离去的方向，怔然出神。 结婚三年了。 日日如此。 说他不爱她，那不可能。他资助她上学、娶她为妻、和她在神父面前宣誓、对她忠贞不二……在床上，也是将她爱进骨子里。 可如果，他真的爱她……为什么每晚结束之后，他要么去书房，要么去公司……从来不曾陪她入睡？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孩子吗？ 秦小小咬着唇，脸色发白。 结婚三年，她和他从未做过避孕手段，但肚子却没一点动静。 也许，有个孩子，他每晚就不会离开了。 秦小小翻出手机，约好妇科医生后，才辗转反侧的睡去。 ***** 第二日。 医院。 医生皱着眉将报告摊在桌面上。 “秦女士，您也不说清楚，您自己都做了结扎手术还来我这检查。” 这不可能。 秦小小皱眉，“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怎么可能来做结扎，我——” 医生恼了，“你这是质疑我的职业水准，你要是不信，随便在江市换一家医院检查。” 医生黑着脸将秦小小赶出去。 秦小小不信邪。 前后跑了五家医院。 最后，五份检查报告摆在她面前，白纸黑字—— 已做输卵管结扎术，预估时间三年前。 三年前？ 她那时刚和爱恋多年的陆如晦结婚，她怎么可能想不开去做结扎！ 拿着诊断报告，秦小小神色恍惚，正要离开医院办公室时，听见那个给她诊断的女医生嘟囔，“秦小小？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我想起来了！” 那个女医生声音猛地拔高，脸色几度变幻。 秦小小直觉有问题，她捏着报告的手指缩紧，“你怎么了？是不是结果弄错了？” 女医生仔细辨认着秦小小的五官，“三年前，我刚来这家医院实习，那时候还是主任带着我，我打助手的第一个病例……好像就是你。” 女医生满脸疑惑，“当时是你丈夫陪你过来的啊……大半夜的，你还打了麻醉剂，昏迷不醒……我绝不会记错……你忘了？” “我丈夫？”秦小小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女医生缓缓说：“大名鼎鼎陆氏集团的总裁陆如晦先生啊，我绝对没记错。” 第一卷 第2章 不能怀孕 如同炸雷劈在耳侧。 秦小小不信女医生的话。 婚姻三年，两人虽然不是眷蝶情深，但也相互敬爱……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可烫手的诊断报告，跟一把剪刀一样，撕开秦小小心头的执念—— 输卵管结扎。 三年前。 女医生不似作伪的表情。 还有这三年，他每次做爱，都要逼她睁眼看着他，结束之后，有无情的离开…… 不。 她要去问个明白。 秦小小慌张的冲出医院，打车去了陆氏集团。 彼时。 陆如晦正在开会。 秦小小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门，望着他在里面谈笑风生。 他穿了一身墨色的西装，匀称的身形被西装崩成禁欲的姿态，他站在屏幕前，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拨弄着演示器，那些数字、文件、图表、在他的指挥下，成了他驰骋商界的精兵强将，将整个办公室都罩在他的强大气场之下。 偶有下属提出异议，他狭长的眼神略过去，强势又隐带侵略性，几句话，便让人心服口服。 这是她的男人。 秦小小心底油然升起骄傲感。 会议结束，人潮散去，诺大的办公室只剩他一人。 秦小小整理好仪容，敲门进去。 陆如晦见来人是秦小小，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讶异很快变成温柔，他起身，快步走来，握着她的手，温暖的体温将秦小小包裹住。 “手这么凉……午饭吃了吗？” 他看着她的眼，专注而深情。 秦小小顿时无地自容。 什么都会骗人，独独眼神不会骗人。 她不该怀疑他的…… “这是什么？”陆如晦发现秦小小手里捏着的报告纸，好奇的去接，“你来找我……” 秦小小飞速的将报告抽走，装进包里，不好意思的讪笑，“没什么，一些资料。” 陆如晦眸色渐深。 下一刻，他听秦小小说：“阿晦，我想要个孩子，我们找家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吧？” 握着秦小小的手，猛然缩紧。 “嘶……阿晦……”秦小小吃痛的看着他。 陆如晦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弄疼你了？今天开会时间太长，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家吧……孩子的事不急，顺其自然，你也不用去医院检查，更何况，一有孩子，我们还怎么过两人世界？” 他最后的话里带着挑逗。 秦小小脸色羞红。 直到被送出办公室外，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她才后背一寒。 陆如晦……是在躲避？ 秦小小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想着他今天的态度和语气，越想越不对劲…… 砰—— 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东西坠地的声音。 秦小小焦急的望过去，发现陆如晦正在打电话，他的脸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激动和狂喜。 “你说什么？！她没有死？你找到她了？！” 失去了冷静的声音透过门缝溢出来，陆如晦似哭似笑地又问了几句后，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冲出办公室，几乎是跑着奔向了电梯—— “阿晦！” 秦小小见他出来，叫他一声，他恍若未闻。 秦小小跟着冲过去，电梯门却已经旋旋关上。 她只来得及和他对视一眼。 陆如晦的眼底，一丝温柔都没有，看她的眼神，是彻骨的冷漠。 第一卷 第3章 离婚吧 那个眼神，让秦小小一天都魂不守舍。 她枯坐在家中，眼神巴巴的望着窗外，等他回来…… 一等，便到了凌晨两点。 秦小小忍着眼底的涩意，给他打了电话。 无人接通。 保姆过来劝，“夫人，先生可能在公司忙着，要不您先睡？” 秦小小红着眼眶，固执的摇头，“我不睡，我……等他。” 这三年，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等待。 等他回家，等他拉开她的衣服，等他将那些东西留在她的体内，再等着下一个夜晚，他再次回来…… 可她心甘情愿。 她初见他是十岁，她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有奶奶相依为命，居住在山村，穿衣吃饭都困难。 他是陆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因为希望工程，来到她所在的山村。 他见她第一眼，就大手一挥，“以后她的学费生活费我都付了。” 从那以后，她的人生彻底转变。 名校毕业后，她签了二十年的合同准备卖身给陆氏集团，他却在第二次见面时，低头问她，“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愿意啊。 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是她的天神，是她的拯救，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好的梦。 梦成真了。 她竟然真的嫁给他，和他过了三年…… 可今天电梯里的那个眼神。 让她梦境破碎。 她要等他。她不敢去睡，她怕睡醒之后，他们之间，只剩下那么一个眼神。 ***** 一天一*夜之后。 他终于回来了。 依偎在他身旁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长相秀气而精致，皮肤白白的，穿着白色的裙子，更显肌肤胜雪。 他们一起迈进客厅。 陆如晦握住她的手，“慢点儿，地滑……” 女人笑，脸上酒窝若隐若现，“我哪有那么娇气。” 陆如晦真挚而深情，“我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给你。” 他旋即又弯腰，为她换下脚上的高跟鞋，弓着身，如同虔诚的骑士。 这一幕，刺痛了秦小小的眼。 秦小小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长久没有活动，膝盖酸软支撑不住，摔坐在地。 那边女人吓了一跳，“啊……” 陆如晦阴沉的神色掠过秦小小，“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眼神…… 将秦小小的美梦彻底撕破。 原来，她那天不是幻觉！ 陆如晦抱着女人的腰走过来，居高临下，表情淡漠，“你在正好，这个签了。” 他掏出薄薄一张纸，甩在秦小小脸上。 五个大字，刺目惊心。 离婚协议书。 秦小小双手颤抖的接过协议书，眼前发昏，“为什么？” 秦小小不可置信的仰头。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有一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 那些纷乱的记忆缠成一条线—— 他总是夸她的眼睛漂亮，他每次说情话都要对着她的双眼，他每晚要她，都逼她睁开眼…… “原来你娶我……是因为我像她？！”秦小小嘶哑着揭穿这个事实。 陆如晦皱眉，安抚似的拍了拍怀里女人的肩膀，冷眸落在秦小小身上，“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瞒你。要不是因为你的眼睛像小若，你以为……三年前，我会多看你一眼？” 第一卷 第4章 我要你的一颗肾 这就是真相。 比任何想象都残忍。 原来，她秦小小这些年的好运，都建立在这双眼睛上。 “那孩子呢？”秦小小痛苦的说：“我的输卵管结扎，医生说……是跟你有关……她骗我的对不对？你就算再不爱我……你也不会对我这么心狠，对不对？” 提起这个，陆如晦沉默一瞬。 旋即，承认。 “是我。我娶你是因为你长的像小若，可你还不配生下我的孩子。我在你睡着时给你打了麻醉，送到医院动的手术。” 他承诺，“你放心，剥夺你做母亲的权力，我会补偿。两千万怎么样？顺便签了这份离婚协议。” 竟然真的是他。 秦小小眼底一片绝望。 她不愿信啊……他到底有多狠……才能将她秦小小一生给毁了！ 断绝她做母亲的权力……是因为她不配？那谁配？他怀里的女人吗？ 心跟撕了般的疼，可秦小小却仍不死心，问他。 “三年来，我对你百依百顺……我打理你的一切，我们睡了那么多次……阿晦，我不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秦小小悲哀地看着他，“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我一点……” 她不贪心，只要他有一点点在意，就足以温暖她的余生。 陆如晦眼眸幽深。 他看着秦小小，许久，摇头，“没有。” 更残忍的话还在后面。 他轻声说：“小若五年前失踪是因为肾病，需要肾源却没有匹配的，她怕在我面前生离死别，对我假称去世了，而她则去了欧洲做化疗……” “我和她都没想到，有一天能找到合适的肾源。” 陆如晦一字一句，“所以，你愿意捐出你的肾吧？” 秦小小猛地坐起，如同听到天方奇闻，“我的？我怎么给她？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合适？” 她吸了口气，看着冷漠的陆如晦，看着陆如晦怀中一脸怜悯的女人，恍然大悟。 “……是我进公司的时候的体检发现的？还是我们结婚时婚检发现的？”秦小小泪流了满脸，“陆如晦，你跟我说情话是因为我这双眼，你跟我结婚三年是为了留着这一颗肾？在你心中，我是什么？” “阿晦……”陆如晦怀里的林若轻声说：“我能在去世前，再见你一眼已经心满意足……小小既然不愿意，还是算了吧……” “不行。” 陆如晦断然拒绝。 他摸着林若的脸，许诺，“我答应照顾你一生一世，自然要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还等着你康复出院以后，能披着婚纱嫁给我。” 林若脸色泛红，亲昵的窝在他的怀里。 多么深情，多么让人感动。 “陆如晦。”秦小小声音悲切，“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我还没有同意……” 陆如晦不耐的眼神撇过来，“秦小小，我问你，你爱我吗？” 秦小小流着泪点头。 她爱他，她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 他讥笑，“那如果我病了，需要你的肾，你愿意捐给我吗？” 秦小小忙不迭的点头，“我自然愿意，为了你，我什么都肯……” 他这才满意，声音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冷漠如霜。 “那你就当给我吧。” 秦小小僵在原地。 第一卷 第5章 再要我一次 米黄的光线。 一桌子精心烹饪的晚餐。 秦小小将刚炖好的鸡汤摆在餐桌中央。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陆如晦终于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腕，狭长的眼底遍是冷光，“秦小小，你说你同意捐出一个肾，但我要答应你一个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不要拖延时间，小若还在医院。” 秦小小手指一颤。 “阿晦，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她笑的更以前无数个夜晚一样，“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你能先陪我吃一顿晚饭吗？” 灯光打在秦小小的脸上，将她的五官晕出柔和的色彩。 她除了眼睛长的好之外，五官也很精巧，像一朵小小的雏菊，虽不精致，但干净而美好。 三年了啊。 陆如晦叹息一声。 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习惯了她殷勤的在他身前身后，习惯了她的气息和味道，甚至……他以为他会和她这么过一辈子。 可惜，他真正爱的是林若，不是她。 他只能无情。 “吃饭吧。”陆如晦收回眼神。 一顿沉默的晚餐。 晚餐结束，他搁下筷子，“说吧，什么条件。” 一刻也舍不得耽误。 秦小小眼眶泛红，“要我。” 陆如晦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要我。”秦小小抱住他的腰，嘶哑着声音，“要我，陆如晦，我的条件是，今晚留下来，狠狠要我。” “你疯了！”陆如晦猛地推她，声音愠怒，“我都告诉我跟你结婚是因为林若，你还要脸吗？” “我不要脸了！” 秦小小泪如雨下，“三年我们做过多少次，要背叛早就背叛了，陆如晦，你今天跟我睡了，我明天乖乖跟你去医院做体检，我就用我的肾救她一命！” “你威胁我？”陆如晦咬牙切齿。 秦小小哭着说：“你就当我威胁你吧，可你不是爱林若吗？为了她，跟我睡一晚又怎么样？” 很好。 陆如晦猛地箍着秦小小的下巴，将她摔在椅子上，盯着她的双眼，“这是你自找的。” 他撕开她的衣服，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粗鲁和暴虐。 他将她压在身下，没有任何前*戏的将她贯穿—— “疼……” 秦小小皱着脸，喘气。 陆如晦动作顿了一瞬，眼底闪过挣扎，下一刻，挣扎变成恨怒。 “你疼？这不是你要的吗？” 他动作愈大，将心中的怒气全发泄在身下的女人身上……任凭女人如何哭喊，都不为所动…… 夜，漫长而血腥。 ***** 两个月后。 医院。 办公室内。 医生语重心长，“两个月前已经给你做过配型和检测了，一切都符合，只是身体有点弱，这两个月也调养的差不多了，再做一做例行检查，明天手术。最后问你一遍，你跟患者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你确定要捐献？一旦后悔，再想补偿也来不及了。” 秦小小闻言，握着拳头的手指指节发白，“我不后悔。” 她声音低沉。 她为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第一卷 第6章 流产 纵然早有准备，可当麻醉剂的针管扎进体内时，秦小小还是忍不住叫出声。 “阿晦呢？” 她在意识凌乱时，早忘了这两个月的事，她以为陆如晦还是那个深爱她的丈夫，她嘶哑着嗓子，“阿晦！你在哪儿？你过来啊……” 手术室外。 陆如晦神色凝重如冰。 他听见她叫他，下意识的迈了一步，又将这一步缩回去。 他爱的是林若，不是秦小小。 秦小小的叫声越来越惨，陆如晦不知不觉捏着的拳头愈发紧了…… “啊！” 秦小小绝望的惨叫，跟灵魂要被扯开一样。 陆如晦心里的最后一根弦，崩了，断了，他撞开门，闯进手术室。 病床上，秦小小眼神涣散，脸色白的吓人。 “阿晦……”她看见他，眼色骤然亮了，“阿晦，我好想你，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她哭着，“你要我的肾我给你，你不要我生孩子我就不生……你要我的命你拿去，我求求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没了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陆如晦握着她的手，眼眶红了。 他却仍一言不发。 秦小小继续抽泣，“阿晦，你把我当成替身也好……你只看我的眼睛也好……你要什么都好……阿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人影重叠，她露出凄惨的笑。 “让我死在病床上吧。”她说，“那样就不用看你跟林若在一起的样子，那样心就不会痛了……” 最终，她闭上了眼，安静呼吸。 手术刀划开她的肚皮，殷红的献血喷出来，一片刺目。 陆如晦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看着那喷出来的血，一字一句，“你……不许死。” 手术进行到一半，医生突然惊叫。 “怎么回事！她怀孕了？！” 一石激起千重浪。 “不可能！”陆如晦脸色大变，“她做了结扎手术……不可能怀孕！” 所有人都没想到，结扎手术的失误率会被秦小小撞上，医院的妇科医生也挤进手术间，最后从她的身体里取出一个死胎—— 老医生直叹气，“真是造孽啊……这孩子好好的，这时候捐什么肾，这位秦小姐，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陆如晦僵立在原地，看着医生手中那个尚未成型的胎儿，如遭雷劈。 为什么……之前没有检查出来？ 他，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不…… 这个孩子不该存在，他和秦小小之间绝对不能生孩子，他爱的是林若…… 陆如晦拼命地为自己辩解，可胸口的痛意，跟要将他吞噬一般…… ***** 秦小小醒来是在三天后。 睁开眼，是白的反光的房顶。 她想翻身坐起来，身体疼的根本动不了，每一根骨头似乎都被敲碎一样，撕裂的疼。 她将手指放在自己左肾的位置，眼泪滑落。 没了。 她为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将父母唯一留给她的身体……分成了两半。 阿晦呢？ 他这会儿，是不是还在林若那里？ 咔嚓—— 门被推开。 穿着黑色西装的陆如晦脚步放轻。 他手里拎着一捧蔷薇花，花上还带着露珠。 他见秦小小醒来，眼底闪过喜色，“你醒了？” 第一卷 第7章 悔 他缓步走来，将花插在病床前的瓶子中，声音是三年来一贯的温柔。 “这几天好好休息，其他的事都不要想。” 秦小小以为自己在做梦，痴痴地盯着陆如晦，“阿晦……你……” 话未说完，护士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的是虚弱的林若。 林若的声音柔若无骨，“阿晦……” 陆如晦丢下蔷薇花，焦急地走过去，替她扶着轮椅，声音里满含心疼，“你刚动完手术怎么能出来走动，万一伤口裂开怎么办？” 林若低下头，声音讷讷，“我就是听说你下班来医院了，想早点看见你。” 她顺势抱着陆如晦的胳膊，歪在他的怀里，神态亲昵而依恋。 陆如晦叹息一声，也抱紧她，“每天都能见面，哪里需要你这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还跟小时候一样……” 他们谈起了往事，亲昵而自然。 秦小小躺在病床上，双手手指费力的撑着床板，才能勉强看见那个男人脸上温柔的笑。 他笑容越深，她的心就越痛。 从前，这些是都属于她。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偷来的。 那她，算什么？ 秦小小的眼神，被林若收在眼底。 林若眼神闪烁，“小小，这次多谢你了，你为我不仅丢了一个肾，连孩子也流了，你放心，等将来我跟阿晦有孩子，一定让他认你当干娘。” 孩子？！ 秦小小声音恍惚，“什么孩子？” 下一刻，她感觉小腹出传来撕裂般的疼，低头一看，殷红的鲜血从下*体流出，渗透了薄薄的被子，惨烈而血腥…… 陆如晦惊叫出声，“医生呢？她又开始流血了！” 很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挤进来，一边推着秦小小的病床往手术室走，一边说：“病人流产大出血已经很伤身体了，你们千万不能再刺激她的情绪！否则一辈子都要落下后遗症……” 秦小小如坠梦中，她声音嘶哑，真相在她的大脑里徘徊，可她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我流产？我怀孕了？我不是做过结扎手术？怎么会……” 那边的林若低哭出声，“小小，我和阿晦也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时候怀孕，结扎手术还是有失误率的……早知道这样，我就等你把孩子生出来再换肾。” 轰。 如同一道炸雷，劈在耳边。 秦小小不顾疼痛，拼命地转过头，看着陆如晦，泪如雨下，“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我盼了三年的孩子……没了？” 这比拿掉她的肾还让她痛啊！ 那是……她跟陆如晦的孩子啊！ 她的眼神太过凄楚。 让陆如晦狼狈地别开脸，眼前全是三天前的那一幕—— 血泊里的秦小小，枯瘦的、虚弱的、跟要断气的小狗一样，在意识昏迷的时候，拉着他的袖子，“阿晦……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你，让我去死都愿意……阿晦，你知不知道……” 三年了。 这是跟他相濡以沫的妻。 陆如晦忽然有些后悔。 假如，林若永远不出现，他和秦小小是不是会这么过一辈子？ 第一卷 第8章 他的深情是碗毒 三个月后。 书房。 管家敲门进陆如晦的书房，“先生，夫人……秦小姐她，在整理行李。” 陆如晦搁下手头的文件，神色冷然。 “怎么回事？” 不等管家解释，他已抬腿大步迈出书房，往秦小小的房间走去。 秦小小的东西很少。 一个黄色的中型行李箱足够装完了。 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住了三年的家，眼眶渐渐红了。 她又想起林若今早说的话。 “当初阿晦就是看你的眼睛跟我像，才会资助你的，希望你能明白。” “你的一切都是从我这里抢的，现在我这个正主来了，你难道还要死皮赖脸赖着不走？” “秦小姐，我和阿晦的婚礼在下个月举办……你不会还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 换肾手术之后，是林若可怜她，让她在别墅又苟且住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她看够了他们的恩爱……本就被撕扯成碎片的心，疼的已经木了…… 就算林若不提，她也会离开。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 秦小小抿去眼泪，拖着行李箱，正要拉开门把手，拉了个空。 陆如晦推门而入。 他一把夺过秦小小的行李箱，“你要去哪儿？” 声音压抑，冷漠。 秦小小听着他的声音，眼泪又涌出来。 瞧，她就是这么懦弱。 他不过一句话，就轻易的挟持了她的情绪。她多想抱着他，在他怀里哭，委屈的质问他——你真的要跟别人结婚吗？你真的真的……不要我了吗？ 可她不能。 秦小小的一切都是陆如晦给的。 陆如晦要做什么，她全都支持，不许反对。 “我在别墅有些闷，想出去住。”秦小小低着头。 “你哭了？”陆如晦听她话音不对，心里没来由的闪过烦躁，他从桌边抽出一叠手帕纸，递给她，“别哭了。” 他拧眉，看着她颤抖的枯瘦的肩膀，心头一软，“再住几天吧，你身体还没好全。” 秦小小没接那些手帕纸，错开他，轻声说：“我好多了，总要走的，不是吗？” 陆如晦心被狠狠刺了一下，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想走，这个房间……” “阿晦，你怎么在这里？” 林若穿着蓝色的家居服走过来，笑意盈盈。 她挽住陆如晦的胳膊后，讶异地看着秦小小，“小小，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要走？我和阿晦把你当妹妹看……你住多久都可以，再说了，你为我捐了一个肾，就算我和阿晦养你后半辈子，我们也心甘情愿啊……” 林若的话，让秦小小刚升起的，那一丝丝的喜悦，跌落坠地，破碎一片。 是啊。 陆如晦之所以开口让她留下，是可怜她？心疼她？不……是为了林若。自己救了林若一命，陆如晦感激…… 呵。 秦小小惨然一笑，“不打扰了，我还是走吧。” 陆如晦揽住她，声音放缓了些，“过几天吧。” “今天走，和几天后……又有什么区别？”秦小小声音微弱。 “后天。”他顿了顿，“是你的生日。” 一室寂静。 直到陆如晦和林若离开卧室，秦小小才猛地将门拍上，她后背靠着墙壁，抱着脸，泪水从指缝滑落，身体无力的摔在地上。 你若对我无情，为什么非要对我温柔。 陆如晦，你是一味毒。 我毒入骨髓，再无治愈的可能。 第一卷 第9章 你要我还是要她？ “阿晦，我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餐厅。 林若为陆如晦泡了一杯咖啡，递在他的面前。 陆如晦没接。 他眉心皱着，眼前闪过秦小小凄惨的笑，“再过段时间吧。” 林若眼神一闪，将杯子搁在餐桌上。 “是不是因为她？” 陆如晦触电般的摇头，“小若，你别多想……” “就是因为她！” 林若眼底晕出雾气，她咬唇，“你要是喜欢她，我不拦你，我才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应该退出的是我。” 陆如晦叹息一声，抱着她，“别闹了。我对她……只是可怜。” 可怜吗？ 林若握拳。 她才不信。 不过，那又怎样？她的身体好了，从今以后，她可以永远陪在陆如晦身边了，谁也别想从她手里抢男人！ “既然这样，阿晦……”林若脸上染了羞红，“我的身体好了，我可以……把我给你了……” 陆如晦眸色蓦地冷下。 林若抓着他的袖子，不甘，“阿晦？你？你不愿意吗？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连碰我都不愿意吗？” 陆如晦眉头皱的更紧，“小若，你的身体……” “我说了！我的身体好了！”林若一把扯开自己的衬衣领子，露出白嫩的肌肤，她眼底是火热的光。 “患病这些年来，我每时每刻都想把自己给你……阿晦，你忘了曾经我们多么相爱吗？你也想的对不对？” 她将自己的衬衣彻底脱下，抱住陆如晦的脖子，挣扎着去脱他的衣服。 “你要我还是要她？陆如晦，我不信你真会爱上一个替身！你证明给我啊……” “小若，你冷静一点。”陆如晦制住她的双臂，将她横抱在怀里。 “我先送你回房间。” 他抱着赤*裸的她，快步离开厨房。 殊不知。 楼梯口，秦小小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一幕。 赤*裸的女人、凌乱的衣服、还有迫不及待的脚步……他们要去做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原来他们……已经亲密到这一步了吗？ ***** 卧室。 陆如晦将林若扔在床上。 “我还有工作，你收拾好自己。” 转身离开。 林若抓着枕头坐起来，眼眶猩红，“这样了你都不碰我是不是？陆如晦！你还记得半年前你接我回来做的承诺吗？你说会照顾我一辈子！你都忘了？！” 陆如晦脚步顿住。 “我没忘。”他说，“我刚开始也以为，能再见到你，这辈子就圆满了。我和她离婚，我和你结婚，幸福一生……” “可你知道吗？看见秦小小在病床上，看见她疼的快要死去，看见她握着我的手凄惨的叫我名字，看见我和她的孩子被医生从她体内取出来……我想杀人。”他握着拳，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眼底是压不住的颤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他的心里眼里梦里……从林若身上移走，又成了那个同他相濡以沫三年的妻子。 陆如晦痛苦的闭上眼。 他的内心袒露无疑。 “对不起，小若，我骗不了我自己的心——” “我，变心了。” 他落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床上。 林若发狠似的抓着枕头摔出去—— 她咬牙切齿，“秦小小……你占了阿晦三年还不够……你还想占他一辈子？做梦！” “阿晦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第一卷 第10章 生日礼物 两天后。 卧室。 秦小小支着下巴，坐在窗前，看着楼下的林若将陆如晦送进车内，看着杜如晦的汽车驶入别墅，往公司奔去—— 今天是她的生日。 二十岁之前的生日，秦小小没有多少印象，幼年亲人都离她而去，就算生日到了，也没人为她庆祝，渐渐的，生日是哪天都记不清了。 第一个记忆犹新的生日，是跟陆如晦结婚后。 那次他下班回来，进了厨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为她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 味道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温柔的双目，优雅而低醇的嗓音，轻声问她，“好吃吗？好吃的话，以后每个生日都给你做。” 他摸着她的发，轻声说：“长长久久的。” 她的泪，又滚出来。 陆如晦那么好。 可惜，不是她的了。 十分钟后。 林若敲门而入。 她手里拿着一个礼盒。 林若一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小小，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秦小小抿去泪，急忙道谢，“你送我的？谢谢了……” “不是我送的。”林若眨眼，“是阿晦送的。” 陆如晦送的。 让林若送过来。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这么生硬了吗？ 秦小小的笑容有些苦涩，她接过礼物，就听林若说，“打开看看？” 打开后，里面一管透明的液体。 秦小小好奇，“这是？” 林若笑着替她拧开盖子，示意秦小小去闻，“阿晦送你的，你闻闻？” 秦小小凑到鼻尖，眼睛睁大， 就在这时，林若猛地推了她一把。 透明的液体溅在秦小小眼睛里—— “啊！” 秦小小惨叫一声，玻璃瓶坠地，她捂着双眼，痛苦的蹲下来。 眼眶里全是灼热的辣疼。 眼泪不要命似的往外流。 她惊恐地尖叫，“这是什么东西！好疼！” 林若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小小的惨状，神色狰狞而快意，“这什么？当然是硫酸啊……秦小小，你不过是仗着一双跟我一模一样的眼睛，你才能得到阿晦……今天你眼睛毁了……我看你怎么勾搭阿晦！” “为什么？”秦小小眼里已经不是泪，而是流出了血，“林若，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你的命也算是我救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若表情残忍，她俯身，清秀的五官布满狠毒，“你还敢问我为什么？这些年……你知道我在英国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林若一把扯开自己的袖子，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些年……我为了活下去……每天都是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我被囚禁在狭窄的屋子内，掏空了身体做透析……头发指甲都掉光了……瘦的只剩下六七十斤……呵……疼痛？那是什么？我林若早就不记得了！支撑我活下去的……就是阿晦……” 林若嘶哑着嗓音，嫉恨的抓着秦小小的脖子，拼命摇晃秦小小，“而你呢？凭什么你能陪在阿晦身边？还是以我的名义？秦小小！你的美梦结束了！我的病如今好了！阿晦从今以后是我的了！你这种贱人不配奢想我的男人！” 林若猛地推开秦小小，秦小小的额头重重地砸在桌角，鲜血滚出来，和眼角的血泪混杂在一起。 秦小小眼前一片漆黑。 她的双手颤抖的抓着地板，艰难地扬着脖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顺着声音的方向，往林若那边看过去。 一边惨笑，“你以为……我愿意当个替身？林若……你恨我，我走就是了，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眼……你这是犯法的！” 林若狞笑，“犯法？那你听听这是什么！” 林若掏出手机，打开一段录音。 “阿晦，你不是早就想赶秦小小走了吗？怎么她还不走啊。”林若的声音。 “傻瓜……还不是为了你？秦小小这种从山沟里爬出来的贱女人，怎么配有跟你一模一样的眼？我会想办法，把她的眼毁了。”……这是……陆如晦的声音。 趴在地上的秦小小听到这里，骤然坐起来，循着声音夺走手机，拼命地看着屏幕，却什么都看不到，耳边回荡的全是陆如晦的话。 山沟里爬出来的贱女人……眼睛毁了…… “不！”秦小小不愿相信，她绝望的叫着，“阿晦不会这么狠心……阿晦不会的……” 林若轻蔑的开口，“他有多爱我，你比我更清楚，这硫酸，确确实实是他送的，你要是不信，随便报警。反正到时候被抓的人也不会是我，顶多是阿晦做几天大牢罢了……” 啪！ 秦小小狠狠将手机砸出去。 她骤然失力，趴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绝望到极致。 哭声早就没了，血和泪混在一起，顺着她削瘦的下巴滴在地板上。 “为什么……”秦小小绝望地匍匐在地面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阿晦……你真的那么厌恶我吗？我走还不行吗？我走啊！” 她的眼睛瞎了。 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她连肾都献出去了。 她一辈子的爱恋，一辈子的希望，到现在，终于粉身碎骨。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痛，离开这里，她不想去报警，也不愿报警……万一警察把阿晦抓起来，他的公司形象将会一落千丈…… 她终究还是爱惨了他。 她不忍心啊。 阿晦，我最后，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默默离开。 秦小小艰难地扶着柜子站起来，抹了一把血泪，跌跌撞撞的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