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我要你下地狱 “砰”地一声巨响。 阮凉微坐在驾驶座上，只感觉身后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撞击，她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紧接着，又是一阵。阮凉微一只手死死地挡住了自己的腹部，一只手试图想打开旁边的车门，却突然想起，在自己的丈夫陆檀越下车之前，车门已经被他锁死了。 六个月大的肚子已经开始隐隐作痛，阮凉微狠狠地咬住下唇，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自己笨拙的身体，试图远离危险地带。 只是，身后的人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持续作响的轰鸣声如旱天雷一般一直在她的耳膜处嗡嗡作响。 第三次撞击再次倾袭而来，阮凉微躲闪不及，整个人直接腾空被甩了起来。 极致的痉挛开始如藤蔓一般缠绕着她的身体，大腿根部有温热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阮凉微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腹中的胎儿正在一点一点地滑落。 腥甜的血腥味开始在她的周遭蔓延，阮凉微沾满鲜血的手不甘心地从车窗上划过，只留下了一道道猩红色的血迹。 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中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喊，而后整个人便瘫软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周遭安静一片，只有床边的睡灯幽幽地泛着淡蓝色的光。 阮凉微抬头，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丈夫，眉心攒动，他似乎睡地很不安稳。 喉咙干涩似一团火，阮凉微巴掌大的小脸已经皱成了一团，她看着他，口中喃喃地嗫嚅着，“檀越，我们的孩子呢，他还在的对不对？” 听到声音，陆檀越的上眼皮猛然掀开，而后快步走到了阮凉微的身旁，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温柔地问：“微微，你醒了，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 阮凉微摇了摇头，长长的眼睫毛无力地垂在眸前，“檀越，你告诉我孩子还在不在？” “微微，我们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阮凉微的瞳孔一阵紧缩，紧紧攥住了身下的床单，“怎么会这样，他已经六个月大了啊……” 腹部的疼痛开始如千万只蚁虫一般侵蚀着她的身体，阮凉微蠕动着身子蜷缩在了病床的一角，长而直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肆意地贴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陆檀越的眸子里有心情不定的暗流在刻意躲闪，见她这样，他有些于心不忍地俯下身，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微微，没关系的，一个孩子而已，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可以再要很多个孩子。” 一个孩子而已。 陆檀越的话让阮凉微的身子冷不丁地一颤，她突然想起了出事前的一幕，陆檀越对着手机说了一个“好”字，而后自己便被锁到了车里。 “微微，你乖，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的。”陆檀越抱着她，很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看不到自己面上表情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 这个孩子明明也是陆檀越的骨肉，可是此时的他却表现地如此漫不经心，她分明地察觉到了他脸上的笑意。 阮凉微本能地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唇角因为持续不退的高烧已经被磨起了水泡，她忍痛，咬着自己的唇，质问道：“陆檀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第一卷 第2章 我才是他的最爱 陆檀越稍稍一怔，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恢复了先前坦然的模样，“怎么会呢，微微，你不要乱想，我知道孩子没了你很难受。” 阮凉微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身旁带刺的花枝，刺入血肉的的痛楚让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那你呢，檀越，你不难受么？” “檀越当然不难受，”清亮的女声骤然响起，下一秒，阮凉微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妖艳的陌生女人，她很自然地环住了陆檀越的臂膀，“檀越，真是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都怪那个什么破警察，非要让我做笔录，不就一个孩子么，没了就没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檀越抽出手臂，刻意与来人保持了一定距离，“微微，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 “檀越，你刚刚弄疼我了，我肚子好饿，你陪我去吃夜宵好不好？”陌生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央求着看着他。 这刺眼的一幕像是一记巴掌，让原本已经开始昏昏沉沉的阮凉微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浑身瘫软无力，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狗男女在自己的面前上演着你侬我侬的戏码。 良久，阮凉微很轻地扯了扯嘴角，“陆檀越，我还没瞎。” “陈桑，你不要这样，”陆檀越有些急了，只是他越是想把这个女人从自己的身上移开，手上的动作便越是慌张，“你放手，别别在这里跟我拉拉扯扯的。” 陈桑看着他，眼神里迷蒙着一层水雾，娇滴滴的声音让陆檀越刹那间停止了挣扎，“檀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知道么，我好想你，昨天晚上你不在，我心里好难受。” “陈桑，你先出去，在外面等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陈桑白皙的脖颈处，她红了脸，愈加不想从他的怀里离开。 陈桑很轻地拽了拽陆檀越的衣角，撒娇似的晃了晃自己的身体，“不嘛，檀越，人家想时时刻刻见到你，而且肚子里的宝宝也一直很想爸爸的，想要我离开也可以，除非……”她故意拉长了声音，没有继续往下说。 “除非什么？”陆檀越佯装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 陈桑抬眸，眼神里掠过一丝阴狠，“除非你告诉她你最爱的女人是我，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陆檀越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声，考虑她肚子里的孩子，语气里情不自禁地多了几分宠溺，捏了捏她的鄙夷，说，“我最爱的女人是你，陈桑。” 陈桑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转过身，从容不迫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对着病床上的阮凉微甜甜地一笑，“你听到了么，我才是檀越最爱的女人，而你连生育工具都算不上。” 阮凉微原本疼地揪成一团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慢慢地松了下来，她的目光沉沉，唇角边的笑浅浅而疏离，“你用过的东西，我嫌脏，既然你这么喜欢陆檀越，那我就做个好人，把他送给你了。” 此刻的阮凉微镇静地让人感到害怕，陆檀越看着她，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只言片语滑落。 “贱人，檀越才不是你送给我的，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陈桑原本想直接走出病房的，却意外地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转过身，她不由分说地扯住了陆檀越的手臂，用力将他拉了出去。 第一卷 第3章 我们离婚吧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渐，阮凉微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慢慢地松了下来，然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高烧尚未褪去，她的头部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抽痛，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阮凉微努力地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艳阳高照了，光透过窗帘打在她的脸上，她本能地用手背挡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方。 病房的门被推开，那个男人再次出现在了阮凉微的面前，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微微，对不起，昨晚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喉咙有些酸涩的疼痛，阮凉微看着眼前的男人，压在心底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陆檀越，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陆檀越见她情绪有些激动，站在原地，迟迟没有上前，“微微，你放心，我已经跟陈桑说清楚了，我保证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的来往。” “陆檀越，你听不懂人话么，我让你滚。”波动的情绪让她浑身的痛感加深了一些，阮凉微吃痛地“嘶”了一声。 陆檀越迟疑了一下，怕她过度紧张的情绪会伤害到自己，他上前，一把将它搂在了怀里，“微微，你不要这样，你不知道看到这样的你我有多心疼，是我不好，是我一时糊涂，才会被陈桑那样的女人迷惑，你看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阮凉微推不开他，忍无可忍地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口，阮凉微几乎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陆檀越很疼，却依然没有放开她。 阮凉微不再说话，也没有再继续反抗，陆檀越这才松开了自己的臂膀。 良久，阮凉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陆檀越，我们离婚吧。” 陆檀越一愣，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拿出刚刚买好的早餐，他端着一碗粥，挨着病床的边缘坐了下来。 阮凉微又重复了一句，“陆檀越，我们离婚吧。” 陆檀越摇摇头，“微微，对不起，我爱你，我答应你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就这一次，你给我一个机会，原谅我好不好？” 阮凉微轻笑了一声，“我不是瞎子，你昨晚跟那个女人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我原谅了你很多事，唯有这件事我无法原谅，更何况，你跟她都是害死我孩子的凶手，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假惺惺的了，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陆檀越端着粥的手一僵，表情却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阮凉微，你是不是外面有男人了，所以才会这么急切地想跟我离婚，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恐怕也不是我的骨肉吧，我说陈桑一向陈静的性子怎么会对你下狠手，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些事，所以想替我打抱不平。”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陆檀越的脸上，陆檀越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敛去最后一抹伪装出来的柔情，死死地掐住了她细嫩的下巴，“怎么，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陆檀越，你还是人么，我对你怎样，你自己难道不清楚？这样的你真让我感到恶心，你放心我今天就会跟法院起诉离婚的，这样你就可以早点跟你的小娇娘双宿双飞了。”阮凉微说完，撇过了头，不再看他。 第一卷 第4章 一命抵一命 陆檀越有些气急败坏，两只手用力地扯开了阮凉微的上衣，紧接着便严丝合缝地贴上了她的唇瓣。 阮凉微紧紧地皱着眉头，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味道让人厌恶。在陆檀越的动作有一丝松懈的时候，狠狠地咬了上去。 陆檀越有些吃痛，推开她，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愤怒，用力地擦去唇角边的鲜血，他红着眼作势就要扑上来。 “陆檀越，你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昨晚在那个女人那里没有得到满足？我倒忘了，她怀孕了，你是不能碰她的，”阮凉微只觉得自己的眸底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用力地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她目光阴鸷地看着他，“不要把你的畜性用在我的身上，我嫌你脏。” “扣扣扣。”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在此刻的氛围里，这样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 陆檀越粗鲁地拉开病房的门，他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对阴寒冷鸩的冰眸内。 陆檀越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说话都开始变得有些吞吞吐吐，“宋……宋先生，你怎么来了。” 宋连城面色冷凝，冷冰冰的眼神中未见一丝一毫的温度，“我是来看我的女人的。” 宋连城说完，便自顾自地走到了阮凉微的病床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心里，看她蹙着眉头，心中却莫名地有一种快感，“怎么样，你好些了么？” 宋连城消瘦倨傲的脸，有着坚毅的轮廓，疏离的眉眼，他说话的语气恰好与他身上与身俱来的薄凉感相得益彰。 陆檀越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怒意，他嗤之以鼻地笑了笑，“阮凉微，怪不得你这么迫切地想离婚，原来你真的已经勾搭上了别的男人，阮凉微，你好样的，我从前真的是小瞧你了。” 阮凉微抬起头，看着陆檀越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来我当时真的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这样的男人。” 宋连城站定，只是淡淡地瞥了这个男人一眼，“陆先生是吧？你与别的女人一起害死了我的孩子，打算如何赔偿？” “胡说，那明明是我的孩子，还有我怎么会害死自己的孩子。”陆檀越的手紧握成拳，却因为害怕，双腿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宋连城看着他，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陆檀越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分明地感觉到了那目光中的森冷与阴寒，脊背似乎有一股凉气正一点一点地顺着他的骨骼向上攀爬。 “你的孩子？”宋连城挑眉，审视般的目光将他的全身上下看了个通透，“陆先生以为自己配为人父么？将自己的妻儿锁在车里，再让自己的情人有机可乘，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出来的事情？” 纵使被宋连城紧紧地握着，阮凉微的手也早已冰凉一片，她看着陆檀越，琉璃的眸子如附上了一层冰霜，眸底是火辣辣的疼痛，“陆檀越，请你立马从我的视线里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刻都不想。” 邪魅倨傲的笑意在宋连城的眼底弥漫，他看着陆檀越，一字一句，吐字清晰，“陆先生不会自己走的话，我可以让人把你抬出去，只是，”宋连城不急不缓，慢悠悠地拖长了音调，“只是你害死凉微孩子的这笔帐应该怎么算，一命抵一命么？” 第一卷 第5章 孩子不是你的 “檀越，我醒了以后你人就不见了，你怎么又来这里了，她刚刚失去孩子，你待在这里也不觉得晦气。”陈桑一边嗔怪着陆檀越，一边往他的怀里靠了靠。 看到病床边上的那个男人的时候，陈桑心下一惊，笑意立刻凝在了嘴角，随即连语气都变得有些酸溜溜的，“檀越，你看看人家，都躺在床上了，还能勾搭男人，亏你昨晚睡在我边上的时候还一直心心念念着要来看她，她这种女人简直就是活该。” “你闭嘴。”陆檀越的神色微变，在她仍想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及时打断了她。 宋连城唇角微勾，半是厌弃半是玩味，“陆先生，不知道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陆檀越沉默半晌，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手握成拳，最终还是缓缓地开了口，“我想好了，我愿意与阮凉微离婚，并且以净身出户作为补偿。” 陈桑一听有些急了，“陆檀越，你疯了么，你辛辛苦苦拼下来的资产就这样拱手让给那个贱女人？” 陆檀越狠狠地瞪了一眼陈桑，而后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道宋先生觉得怎么样？” 宋连城的表情云淡风轻，只有看向阮凉微的时候，面上才有了明显的笑意，将她的手放到被窝里，又帮她掖了掖被子，“凉微，怎么样，对于这样的结果满意么？” 阮凉微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后点了点头，“宋先生，麻烦你把本该属于我的那部分划分出来，剩余的都捐给慈善机构吧。” “好，”宋连城当着宗子良的面宠溺地揉了揉阮凉微的脑袋，“我想陆先生应该听清楚了吧，下午我会让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书，到时候你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可以了。” 宋连城的为人陆檀越很清楚，宋连城的话他不敢忤逆，他抬起头看了很小声地应了一声。 眼见着自己的金主一夜之间从一个富商沦为了一个一文不值的穷光蛋，陈桑立刻向前挪动了几步，又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 “陈桑，你什么意思？”陆檀越看着她迫切想离开自己的模样，眉峰蹙起，低低地吼了一声。 陈桑摆了摆手，“字面意思，”而后她抬眸，看向宋连城的时候，眼神亮了亮，摆出了生平自以为最娇媚的笑容，“宋先生，你觉得我跟床上的那个女人相比怎么样？” “陈桑，你不是个孕妇么？你以为宋先生会要你这样的女人？”陆檀越努力地压制着心底的怒火，伸出手便想把陈桑拉回自己的身边。 陈桑笑了笑，月牙弯弯的桃花眼里尽是温情，“陆檀越，我没有怀孕，再者，就算我怀孕了，孩子也不会是你的，你如今身无分文，我陈桑又为什么要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宋连城的眸底一片阴霾，目光冷冷地从两个人的身上扫过，“你们可以离开了。” “宋先生，我……”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陈桑吃了闭门羹，只能咬着牙不甘心地走出了病房，陆檀越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两个人离开以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宋连城弯下腰，轻柔地抚摸着阮凉微的额头，言笑潋滟，“怎么样，凉微，我们的游戏即将开始，你准备好了么？” 第一卷 第6章 他不是那样的人 阮凉微只觉得胸口被人狠狠地一刀，鲜血四溢的疼痛感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宋先生，从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的父亲因为那场意外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我想我们之间……” “凉微，”宋连城修长的手指抵住了她的下颌，而后将唇瓣贴在了她的耳侧，“在我的面前，你没有资格说不。” 宋连城说完，唇角处微微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转院的手续我已经让人办好了，这一次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宋连城松开她，拍了拍手，便有一个年龄大约在40岁的女人走了进来，“周妈，阮小姐就交给你了，你记住，若她出了半分闪失，你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闻言，被唤作周妈的女人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看着宋连城彻彻底底地淡出了自己的视线，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妈，宋先生他，一直是这样的脾气么？”阮凉微两只手撑在病床上，稍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周妈摇摇头，“宋先生以前不这样的，只是他的母亲离世后，他的脾性变了许多，不过总是刀子嘴豆腐心，阮小姐，有些事情，你看看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 阮凉微点了点头，“谢谢你，周妈。” 阮凉微换好衣服，在周妈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一抬头，却发现宋连城并没有离开，他半倚在墙，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竟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苍凉感。 门外似乎有些冷，阮凉微下意识地将衣领往上拉了拉。 宋连城扭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微地皱了皱眉，快步走到阮凉微的身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不容拒绝地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 突然腾空的感觉让阮凉微本能地拽住了他的衬衫，弯曲着的指尖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酸涩感。阮凉微的声音陡然一沉，“宋先生，放我下来。” “身体这么虚弱就不要逞强了。”宋连城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本该吹在她身上的风。 纵使这里日光倾城，阮凉微的身体却依然是冰冰凉凉的。 看到黑色的汽车时，阮凉微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晚的情景，攥住宋连城衬衫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指甲抵着宋连城的胸膛。 她有多用力，他就有多疼。 宋连城的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凉微，已经没事了，不要怕。” 他的话语像一只镇静剂，阮凉微的心绪渐渐平稳了下来，呼吸声也不像刚刚那般急促。 宋连城的司机特意把车开地很慢，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马路上的那些磕磕绊绊的地方。 约莫半个小时的车程，汽车终于在到达目的地后平稳地停了下来。 宋连城下车，而后绕到了车的另一侧，用先前的姿势把她揽在了怀里，而后走进了面前的医院，周妈也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所有的人看到宋连城抱着怀里的女人时都吓了一跳，而后又假装淡定地跟他打了打招呼。 三楼的走廊里铺着软软的地毯，宋连城这才把她放了下来。 安置好她的一切，宋连城看着身旁的周妈道：“我先走了，阮小姐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这期间，无论她想去哪里，你都必须跟着她。” 周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宋先生。” 第一卷 第7章 你不用跟死人争宠 这一次宋连城是真的离开了。 阮凉微靠在身后的抱枕上，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周妈，我有点饿了，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煮一碗米粥？” “阮小姐不要这么客气，想吃什么，这里都有，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帮你弄。” 阮凉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清浅之极，怎么也蔓延不到她的眼角深处。 周妈前脚刚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便不安分地震动了起来，她下床，看了一眼，却没有摁下接听按钮。 直到震动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阮凉微才划开屏幕，放到了自己的耳侧。 “微微，是我，我是爸爸。” 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那样的称呼让阮凉微情不自禁地加大了手里的力度，声音也在刹那间冷漠了下来，“高叔叔，不好意思，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一句，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很久了。” 高安稍稍怔了怔，又紧随其后地开口道：“微微啊，这么多年，高叔叔对你们母子怎么样，你是看在眼里的，在高叔叔的心中，也一直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里的芥蒂，把我当成你的父亲，当成你家里的一份子。” 阮凉微淡漠地冷笑了一声，“高叔叔，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很久了，你没必要把自己跟一个死人相比较。还有，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你找我，除了要钱还能有什么事。” 高安干干地笑了笑，“微微，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高叔叔向你伸手也是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叔叔原来就是个混混，连附近的工地都不要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再说，你不为高叔叔着想，总该为你妈想想吧，她如今岁数大了，经常需要检查身体，要补充营养，你说你不给我们钱，难道要让你妈跟着我一起露宿街头喝西北风么？” 一提到她的母亲，阮凉微的眼眸上立刻附着了一层雾气，从昨晚到现在，那个女人甚至没有到医院看自己一眼。喉咙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咽不下又吐不出。 “微微？”电话这头没了反应，高安的心有些慌乱起来，“微微，高叔叔刚刚的话说的可能有些重了，你别往心里去，那个，钱，你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打给我？” 手心被手汗打湿，阮凉微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吐了出去，“我现在手头上没钱，要过两天才能给你。” 高安一听这话，原形立刻暴露了出来，“开什么玩笑，你不是已经答应跟陆檀越离婚了么，他给你的补偿哪里去了？阮凉微，你妈养了你这么多年不容易，你不能有了钱就不要她吧，你真是个白眼狼。” “我尊重你，所以称呼你一声高叔叔，不要总是把我妈搬出来压我，我给你的那些钱，你用在哪里了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提醒你一句，这次是我最后一次往你账户上打钱，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把你直接送进监狱。” “阮凉微，你不要后悔，我一定会……”不等高安说完，阮凉微直接挂断了电话，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骨仿佛被人剜去了一般。瘫坐在地上，她将一只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良久，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起，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原来的位置。 第一卷 第8章 真的解脱了么 周妈回来的时候，阮凉微正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两个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来回交替，一个是自己坐在车里被撞时的场景，一个是宋连城俯身跟她说游戏开始了的场景。 “阮小姐，粥熬好了，趁热吃点吧。” 阮凉微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腹部，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阮小姐？” 周妈的声音再次响起，阮凉微这才回过了神，她看着周妈，精致的脸蛋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谢谢你，周妈。” 阮凉微实在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却又如数地吐了出来。 “阮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不合胃口，”周妈搀扶着她，一只手很轻地在她的后背拍打着，“我让他们再重新做一份，你先躺到床上，好好休息一下。” 阮凉微摇摇头，“不用了，周妈，大概是我的身体太虚了，你跟着我忙到现在，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周妈应了一声，而后扶着阮凉微躺在了床上，看着她闭上眼睛，周妈才转过了身。 将地上的狼藉收拾干净，周妈才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盹。 身边的人呼吸声逐渐平稳，阮凉微这才重新睁开了双眼。 胃部翻涌着，有些难受，怕翻来覆去的声音会吵醒周妈，阮凉微忍痛，蜷缩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也慢慢地进入了睡梦中。 周遭蔓延着无边无际的猩红色，有浓烈的气味开始她的鼻翼处缠绕。 便在此时，她看到了一双沾满鲜血的小手伸向了自己，紧接着，便是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妈妈，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身体开始剧烈地晃动，阮凉微紧闭着双眼，口中喃喃自语着，“对不起，宝贝，妈妈不是故意的，宝贝，你在哪儿，不要离开妈妈……” 阮凉微的手在空气中不停地晃动着，她开始不停地哭泣与吵闹，似乎已经陷进了梦魇里。 周妈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叫来了医生，在医生的呼喊声中，阮凉微一直没有醒过来，情绪反而愈加激动。医生没办法，只能为她注射了一支镇静剂。 阮凉微终于安静了下来，嘴角处似乎噙着一缕很轻很轻的微笑。 阮凉微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她扭头，便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夹。 “周妈，我好渴，想喝水……”阮凉微舔舐着已经有些干裂的唇角，轻声地嗫嚅着。 周妈轻手轻脚地将她扶了起来，而后倒了一杯热水放到了她的手里，见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文件夹上离开，她解释道：“是宋先生派人送过来的，他说你醒了之后只要在上面签个字就可以了。” 阮凉微放下手里的杯子，绕开缠绕在文件夹上的棉线，拿出那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周妈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离婚两个字她是认得的，看着阮凉微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很轻地安慰道：“阮小姐，不好的就让它过去吧。” 阮凉微笑了笑，“周妈，你知道么，这个男人于我而言，就像是哽在喉咙口的鱼刺，虽然终究被咽下去了，可是喉咙还是会很痛。” 犹豫了很久，阮凉微最终还是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而后将文件夹放回了原处。 第一卷 第9章 不如你跟了我吧 签完字以后，文件就被周妈拿走了，阮凉微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兀自出神。 无形中，似乎有一种塌方的错觉，她只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如同塌陷了一样重重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种近乎与窒息的感觉让她一只手撑在了墙上，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弯腰剧烈地喘息着。 “阮小姐，你没事吧。” 阮凉微挣扎着直起了腰，看到周妈的时候，弯了弯眉眼，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笑意，“我没事，周妈，只是觉得房间里有些闷，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周妈为她披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她的手里，“阮小姐，觉得不舒服的话要及时告诉我，你身子虚，不能太过劳累。” 阮凉微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只是，刚刚走到走廊里，便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突兀地闯进了她的视线里，她心一惊，转身的那一刻，已经被那个男人禁锢在了手里。 “微微，我有那么让你害怕么，我可不是什么吃人的豺狼虎豹，再说，你在电话里可不是这样的，”高安自顾自地笑着，而后又瞥了周妈一眼，“我是微微的父亲，能不能麻烦你先回避一下，我有事要对她说。” 周妈虽然心存疑惑，却还是应了一声。 一瞬间，病房里死一般地寂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高叔叔，有话你就直说吧。”阮凉微坐在病床的边缘，微微地喘着气，看到他的时候，目光情不自禁地黯淡了下来。 “微微，你看，好像无论你躲到哪里，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你的踪迹，”高安嗤笑了一声，唇角扬起的弧度将他猥琐无比的模样展现地淋漓尽致，“所以，别想着躲着我。”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那些追债的人天天上门找我和你妈的麻烦，你这么善良，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阮凉微看着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那里却已是一片水色清明。 她靠着白色的靠枕笑地疏离而苍凉，头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巾上，将脸色衬托地更加苍白柔弱。 “我说过了我现在没有钱。” “阮凉微，你是在把人当傻子么，陆檀越以净身出户作为代价跟你离婚的事情早已被传地沸沸扬扬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没钱，你觉得我会信？”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阮凉微掐紧了手指，因为过度用力，那里已经被烙起了微微的疼痛，只是她脸上的表情依然还是那样淡淡的，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阮凉微，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高安猛地从旁边的软榻上站了起来，他的眼光突然变得黝黑而狂野，迅速地将阮凉微压到自己的身下，他一只手抓着她的双手压在床褥上，一只手扳过她的头，唇狠狠地压了下来。 “微微，其实我觊觎你的这张脸已经很久了，以前有那个姓陆的在，我不敢把你怎么样，现在我看还有谁会过来救你！” “乖，不如你就跟了我吧，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阮凉微挣扎着，无奈他的力道太大，此时的自己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一样，一切的努力都是徒然。 他脸上的胡子渣地自己生疼，突然间，阮凉微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膝盖直接顶在了他的命处。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用力地将阮凉微向后一推，再次欺身而上，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便在此时，只听“砰”地一声，病房的门被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撞开了，而后高安便被他们拖了出去。 阮凉微迅速从病床上爬起，躲在靠墙的角落里，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阮小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将你一个人扔在房间里的……”周妈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 阮凉微的呼吸声终于慢慢地平稳了下来，一想到刚刚的那一幕，她的眼神中仍会透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 第一卷 第10章 你别无选择 一直到阮凉微出院，那个叫宋连城的男人都没有再在她的视线中出现过。 他不在，也好。 阮凉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周妈，我们去哪儿？” 周妈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以后，才走到她的身边搀扶住了她，“阮小姐，先生说他已经到了，正在医院的门外等你。” 心冷不丁地“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他的再次出现于她而言，是该庆幸还是该逃避。 从医院的大门走出，阮凉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抬眸，四目相对，她面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就这样被那个男人尽收眼底。 透过他黑曜石一般的瞳孔，阮凉微似乎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弯弯扭扭，有些变形。 “宋先生，麻烦你了。”她低低地说。 宋连城只是笑了笑，妖孽一般地将她全身上下都审视了一遍，随即淡漠地说：“上车，去民政局。” 脚下的动作一滞，似有无限蔓延的藤蔓一般牢牢地缠住了她的身体，她垂眸，口中喃喃着，“宋先生，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我已经经受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 宋连城走近，轻呵出的气息从她的头顶掠过，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凉微，在我面前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不想嫁给我也可以，除非……” 最后两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音调，这让阮凉微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本能地后退几步，她如同远离一只恶魔一样跳出了他的禁锢区，“除非什么，你要怎样才愿意放了我？”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顾知沫只觉得脊背有一阵凉意侵袭而来，“除非，你可以放弃你外婆的性命，对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心下一沉，阮凉微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宋连城，你不可以这样，她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我怎样对她，取决于你的态度。”宋连城说完，便自顾自地坐到了驾驶座上。 阮凉微站在原地，只感觉自己的浑身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通透。 周妈走近，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阮小姐，你放心，先生他不会对你的外婆怎么样的，你身体尚未恢复，不能长时间地站在这里吹风，先上车吧。” 阮凉微没有回应，只是用力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充斥在口腔中的血腥味让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了几声，似乎快要将五脏六腑咳出来。 宋连城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一样，一点一点地在她的身上凌迟，她眸色暗了暗，最终无可奈何地将自己塞到了宋连城的的车里。 车缓缓地启动，阮凉微的心也在此刻跟着它缓缓地漏了半拍。 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阳光明媚，风和日暖。 民政局的门口熙熙攘攘地挤满了前来领证的男男女女。 许久不曾在这样拥挤的人潮里走过，阮凉微只觉得自己胸口烦闷异常，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她面上的变化，宋连城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指尖。 阮凉微如同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样，死死地拽住了眼前的救命稻草，掌心传来的温热感让她的压抑感减轻了些许。 大概等了15分钟，终于到了他们两个。 宋连城接过红色的证件，正欲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时，却被另一只手用力地扣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