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精童欲女 我叫温凡,笔名温墨,是个十八线小透明作家。 以写霸道总裁爱上我这类言情小说为生,披着马甲驰骋于各大文学网站,靠狗血情节、浪漫桥段和软色.情描写吸引读者。 对我五岁的儿子而言,“妈妈到底在写什么”和“爸爸到底在哪里”,堪称世界两大未解之谜。 然而这两件事,我一时半会都没法跟他坦白。 别看我是个性冷淡,我笔下的角色可都是精童欲女。 这种少儿不宜的内容,怎么能让我儿子知道? 我姐姐温欣曾经调侃过,我俩的职业半斤八两,她在现实世界里卖笑卖肉,我在虚拟世界里打色.情擦边球。 温欣看过我写的小说,她批评我情.色部分描写得太生硬,让我去实践,毕竟实践出真知。 我说我做不到,被男人一碰我就紧张,恨不得把全身毛孔都关上,更别提张开腿了。 矫情。孩子都生了,还他妈在这装。她抽着烟骂我。 我不再解释。 要怎么解释? 我十六岁就被强,十九岁又被同一个男人强,接着怀孕,医生告诉我,我的体质不易受孕,要是打掉这个孩子,很可能这辈子都当不了妈了。 其实当初决定生下这孩子,倒不是害怕人.流后再也怀不上。 当然了,更不是因为我爱那个强我的男人。 所有人都以为我很爱孩子他爸,因为我从来没有松口将他供出。他们以为我是替他着想,不愿给他添麻烦,不愿打扰他生活。 他们猜测他八成是个已婚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腻了,跑我这来偷.腥,新鲜劲一过,就对我弃之如敝履。 事实上,那个男人直到现在也没结婚,至少没有被媒体曝出结婚消息。 坊间传闻,金鸡奖影后艾晓冬和一线女星韩可娜背后的金主,都是他。 他好像很爱玩女明星。 所以有一点我始终想不通,他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个从头到脚都乏善可陈的女人下手? 虽然我没有一张僵硬的整容脸,可也没有自然美到让人情难自禁。 十六岁第一次被这男人强后,我开始害怕接近一切男人,包括我父亲。 有时候我父亲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我都会吓得起鸡皮疙瘩冒冷汗。 大二那年,再次被他强,我开始变得孤僻,消沉,颓废,抑郁。 并且,变成了性冷淡。 从此我拒绝与任何男性接触,有关性的任何暗示明示,都无法激起我那方面的欲.望。 孤独终老,也许就是我的宿命。 但如果有个孩子呢?怀孕后的某一天,我摸着小腹问自己。 孩子的哭声,会让周围充盈着生命力,一个鲜活的,蓬勃的,真实的生命存在,如同一颗破土而出的嫩芽,只要细心浇灌培育,就会长出茎干枝叶,开出美丽的花。 如果有个孩子作伴,我就不会总觉得生无可恋,总想自杀了。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自杀的,不是我,而是我姐,温欣。 第一卷 2.自杀 温欣死在一个炎热的夏夜。 她用一块刮胡刀刀片割开了手腕静脉,结束了自己二十七岁的生命。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毫无预警就轻生。 出事以后,我挨个找过她在魅力夜总会的同事,他们都说不出温欣死前有什么异常。 陪客人时,她谈笑风生,不工作时,她沉默寡言。他们看到的温欣,一直都这样。 温欣死后第五天,我去她住处收拾遗物。 林露露在电话里劝我晚几天再去,说那屋子晦气。 林露露是温欣以前的室友兼同事,她们都在魅力夜总会上班。 陪酒,也出台。 温欣出事以后,林露露搬男朋友那住了,走之前她把钥匙交给我。 去那里收拾好温欣生前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出门前,我又折回床边,躺在那张只剩下床垫的双人床上。 我想躺在她睡过的床上,想再看看她的照片,感受一下她曾经留在这里的痕迹。 于是我打开她的豹纹钱包,拿出她的身份证。 身份证挡住的一张名片大小的照片,被一同抽了出来。 我的眼睛,从身份证上我姐清秀的素颜照,移到那张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泛黄照片上。 这是一个少年的半身照,英俊的脸上,眉眼之间,浮着浅淡的阴戾。 桀骜又轻狂。 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霉味,这种味道,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感到窒息的同时,我脑子里飞快转过很多画面。 就在不久前,照片上的这个男人,还在新闻里出现过。那是个国内十大杰出企业家的采访。 记得当时我儿子指着电视,说,妈妈,这个叔叔以前就住姥姥家楼上。 我捏了把冷汗,问,姥姥跟你说的? 我儿子点点头,嫩声嫩气说,上次去姥姥家,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叔叔。 幸亏我儿子长得比较像我,否则,孩子他爹是谁,还真瞒不住。 每次在媒体里看到这个男人,我都会诚心诚意诅咒他早点下地狱。 除了上新闻,这男人还隔三差五上个微博热搜。 有次手滑点了进去,看见他发博—— “王哥说,喝最辣的酒,泡最野的妞,你说呢?” 底下评论彻底击碎我的三观。 “孟总!我有最辣的酒,我是最野的妞!” “孟总!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爱我!!!” …… 哔了狗了。 现在小姑娘都这么喜欢禽.兽? 不过也正常,谁知道她们迷得死去活来的孟总,其实是个没被揭发的禽.兽? 这男人在公众视线中冷静的模样,和多年前压在我身上时那副疯狂的嘴脸,完全是两个极端。 午后的阳光洒满全身,我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对着空气问温欣,为什么要爱这种人? 去幼儿园接我儿子之前,我把这张照片和温欣的身份证塞回钱包,又把钱包塞进装满她遗物的行李箱,离开这里。 那天晚上林露露打电话给我,说她不在魅力夜总会做了,跳槽去了小天堂会所。 小天堂是深城的高级会所,没点身份地位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小姐也属于全市顶尖那拨。 林露露说起这个,语气颇为自豪。 她让我明天下午去一趟小天堂,说有个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我。 我问那东西跟我姐有关吗,她说对。 再问她是什么,她又不说了,只叫我明天下午六点半去小天堂门口,她上班之前把东西给我。 原来温欣死前,给我留了东西。 第一卷 3.爸爸是不是死了 “小宇,妈妈要出去一趟。”晚饭后,我告诉我儿子。 只要有动画看,他独自在家待一会没问题。 小宇点点头,没问我要去哪。 不过他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垂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低头玩手指。 “怎么了?”我在他旁边坐下,摸摸他柔软的头发,“这集不好看?” 电视正播着他最喜欢的动画片。 他忽然抬起头,漆黑的瞳仁盯着我,泪水盈满眼眶,“妈妈,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以前这孩子顶多就是问问他爸在哪,怎么还不回来。 这次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 “爸爸在国外呀。”我悬着心哄道。 “陆思怡说他从来没见过爸爸,她妈妈告诉她,她爸爸早就死了……” 陆思怡是他幼儿园同学。 那孩子跟他一样,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更不知道爸爸具体在哪。 小宇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我爸爸是不是根本没在国外,他也死了!” 我倒希望那男人已经死了。 抱住小宇哄了很久,他小声啜泣着,小小的手揪着我的衣袖,“妈妈,爸爸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 “你乖乖的,等爸爸有空了,就会回来。” 也不知道这个谎言还能撑多久。 小宇停止哭泣,五官不皱了,端端正正在该在的位置,睁大眼睛看着我,被泪水沾湿的睫毛显得更加浓密。 他眼睛很大,眼角微垂,这点跟我不像。 我的眼角是微微上挑的。 如果非要挑个相貌上的优点来说,我的眼睛长得还不错。 算命的说这是桃花眼,命犯桃花,从面相上看,以后容易当外室。 所谓外室,就是跟已婚男人以夫妻关系同.居。 说难听点,就是被包.养。 我觉得算命先生纯属在扯淡,不过最后还是给了他一百块钱。 盯着我儿子看时,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恍惚。 仿佛在这张脸上,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我惊恐地收回目光,看向茶几上零散摆着的几个小面包。 因为我惊恐地发现,我儿子的眼睛,越来越像他父亲。 出门时已经六点半,七点过才赶到小天堂。 林露露上班了,她让我在门口等着,待会抽空出来。 我站在路边,仰头看着小天堂晃眼的霓虹灯招牌。 门口两个身材健硕的保安时不时看我一眼。 他们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自在,我走远几步,躲开他们视线。 等了四十多分钟林露露才出来。 她把我拉到路边一棵梧桐树下,从黑色手提包里拿出一条项链。 项链上串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水晶鞋。 “这是我姐的?”我问。 林露露点头,理了理滑到肩头的吊带。 她穿着一条黑色蕾.丝吊带裙,艳丽得让门口保安挪不开眼。 我从没见温欣戴过这条项链。 正纳闷,听见林露露说,“你姐这条项链前不久被偷了。昨天有个‘魅力’的小姐们儿来找我,让我把项链转交给你,再替她道个歉。” “她人呢?” “回老家了。昨天晚上走的。”林露露嘴角闪过一丝苦笑,“这活儿就是吃个青春饭。” 第一卷 4.孟泽成 干她们这行的,大多对家乡人宣称自己在外打工,具体打什么工,不会实说。 趁着年轻拼命喝酒陪睡,攒够一笔钱,就回老家找个老实人结婚生子。 林露露看着我,笑着笑着,眼里泛起泪光,“我给你戴上吧。” 她绕到我身后,帮我戴上这条项链,拉着我走到路灯下,点头称赞,“好看,跟你姐戴着一样好看。” “可是我从来没见我姐戴过。” 我低头,看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吊坠。 水晶鞋很小,但做工很精细,鞋头镶着几颗钻。 应该是水钻,我姐没什么钱的。 “拉倒吧,是你自己没注意。我天天跟她住一块,又一起上班,除了睡觉洗澡,她都戴着。” 这就怪了,我正要开口,林露露突然挥了挥手,冲着前面娇声喊:“孟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 小天堂门口的三个男人停住脚步。 其中一个转过身,看向林露露,笑得一脸痞气,“春风。”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了我脸上。 路灯昏黄的光笼罩着我,似乎将我围在了一个透明的封闭空间。 我的喉咙就像被扼住,耳朵里响起一阵尖锐的声音。 旋即,被另一种躁动,模糊,杂乱的声音代替。 像有什么东西在耳朵里上蹿下跳,想要穿透耳膜冲出去。 孟泽成朝我们走来。 他和林露露聊了几句,我什么也没听清,脑子一片空白,耳里只有奇怪的嗡嗡声。 时隔六年,孟泽成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路灯昏暗,但却把他照得很清晰。 跟六年前比起来,他变化不大。 笑起来依然有两个酒窝。 歪着脑袋的时候,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挑衅的表情。 今天穿的还是件深色衬衫,领口还是吊儿郎当敞开着,锁骨线条明朗健劲。 孟泽成眼睛看向我,问林露露,“你朋友啊?” 他看我的眼神很随意,问得也漫不经心。 好像压根就不认识我。 但我知道,他已经认出来了。 他这人城府极深,又会装得很。 “温欣妹妹。”林露露大大咧咧介绍起我,“人家可是作家,有文化!” 林露露夸得我心虚。 要说文化,如果当年我姐能继续读书,肯定比我有文化得多。 我读的是三本,大二辍学,之后就开始了笔下多情,心中无爱的码字生涯。 听林露露这么说,孟泽成之前和温欣是有交集的。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来深城,是因为温欣在这,而温欣来这,是因为孟泽成? 那么,温欣的死,会跟他有关吗? 林露露夸我这话,孟泽成没接。 他的目光,好像停在了我脖子附近。 我穿了条黑底碎花连衣裙,领口较低,露出了锁骨。 忽然间,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他在盯着我的锁骨看。 当一个男人盯着女人的锁骨时,大概只有纯洁如白纸的孩子才会相信,他没起半分邪念。 不过,他很快将目光移到别处,跟林露露说了句“里边儿等你”,就走开了。 第一卷 5.仇人相见 孟泽成走后,林露露努努下巴,“知道是谁吧?” 我摇摇头。 “不知道?”林露露一脸惊讶,“温凡,你是不是写小说写傻了?不上网不看电视的啊?” 就当我写书写傻了吧。 我没反驳。 直觉告诉我,温欣的死,可能跟他有关。 星期六早上八点半,小宇叫醒我,说他饿了。 平时我写稿睡得晚,周末又不定闹钟,喜欢睡懒觉。 小宇不一样,他睡得早,精力充沛,每天七点准时起床。 “先吃点小面包垫垫肚子,妈妈这就起来。” 我会买一些零食放在家里,来不及做饭的时候,就先靠零食充饥。 “小面包都被我吃没了,妈妈,我想吃包子,香菇肉包。”小宇说。 “行。”我随手绑起乱糟糟的头发,小宇见我要换衣了,立马溜出房间。 这孩子性别意识特别强,冬天洗完脸,给他抹点宝宝霜都十分抗拒,义正言辞说这玩意小姑娘才抹,他是大老爷们儿。 他出生在深城,一直在这边生活,讲话一口大碴子味儿,不像我,一开口谁都听得出我来自南方。 我换上内.衣,又穿回睡衣睡裤,踏着双人字拖就下楼了。 楼下斜对面有家包子铺,老板一家都是南方人,还是我们老家广新的,所以对我很亲切。 “小凡,香菇肉包?”老板娘知道我儿子喜欢这个口味。 我笑着打声招呼,点点头。 老板眼神越过我,往我身后看去,嘴里念叨,“哦哟哟,迈巴赫,这车型少说得卖九百万以上。” 老板娘把包子和豆浆装好递给我,白他一眼,“羡慕吧?羡慕你也买一辆!天天斗地主,欢乐豆有没有九百万了?小凡慢走啊!” 我冲老板娘笑笑,拎着早餐往回走。 经过那辆黑色迈巴赫时,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司机扭头看我,笑起来,脸上酒窝很深。 “买早餐啊?”孟泽成问。 我没作声,加快脚步,刚走几米,脚下突然一滑,低头,发现人字拖中间那根绳断掉了。 靠。仇人相见,拖鞋都给我丢脸。 我抽出脚,捡起那只坏掉的人字拖,赤着左脚,淡定地走进楼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三步并作两步上楼,还没爬到二楼,就被他抓住胳膊。 “我也喜欢吃包子,给两个尝尝。”孟泽成笑着说。 他一米八四,整整高出我二十公分,站在低一层台阶上,我们的脸刚好对着。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胸口开始发闷。 这是我看到他时的生理反应之一。 具体有哪些生理反应,取决于通过什么形式看到他,如果是在电视上,会反胃。 如果是在照片上,会气短,如果面对面,会胸闷。 如果近距离面对面,会胸闷到……失去理智。 他笑得很贱,就像跟我特别熟一样。 然而我并没有失忆,而且还清楚地记得昨天他装作不认识我,也清楚记得,当年他强压在我身上时的样子。 “温欣死了。”我说。 我明明是紧抿着嘴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蹦出这句话来。 第一卷 6.我要看看你儿子 孟泽成显然早就知道了,并不惊讶,只是收起笑容,语气很淡,“节哀。” 我往后退一个台阶,他仍然站在原地,拉着我左手不放开。 甩不掉他,我抬起右手,将手中那只坏掉的人字拖,狠狠地—— 朝他脸上抽去。 啪! 拖鞋抽脸的声音响彻楼道。 趁孟泽成一脸懵逼松开手,我转身就往楼上跑。 我家住五楼,跑到那他肯定能追到我,所以一上三楼,我就用拖鞋狂拍一家住户的门。 孟泽成已经跑到三楼楼梯口,我正准备继续往上跑,门开了。 一个身穿T恤短裤,头发乱糟糟的男人,叼着牙刷站在门口。 他看上去很年轻,虽然邋遢了点,但并不影响英俊帅气的外形,和那种我难以形容的,与众不同的气质。 “老公,包子买回来了,刷完牙趁热吃。” 我临场发挥出演技,笑着想绕过他往屋里走。 谢天谢地,他没拦住我。 但他嘴里好像含着挺多牙膏沫,不好开口讲话,又不好走开去漱口。 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看门外红着半边脸的孟泽成,又看看屋里白着整张脸的我。 “你是他老公?”孟泽成微微侧头,目光在这个年轻男孩的脸上扫视。 漫长的三秒钟后,年轻男孩点了点头。 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孟泽成挑眉,垂了垂眼,然后抬起眼皮,“你老婆刚才莫名其妙扇了我一拖鞋,作为受害者,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生,我不认识你,但是你一直纠缠我,刚才还对我动手动脚,出于自保,我只能暴力反击。” 除了谎称不认识他以外,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 孟泽成扭头,看向楼梯口,又转回来看着我,“温凡,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 我挽起年轻男孩的胳膊,声音颤抖,“老公,我害怕……” 年轻男孩表情有点痛苦,大概是嘴里牙膏沫太多快包不住了,伸手关门。 门关到一半,被孟泽成拦住,他一手扶着门侧,一手撑着门框,脸色森冷,“林露露说你有个儿子。” 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补充一句,“五岁了。” 我终于明白,这就是他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年轻男孩猛地转身冲进里面房间,牙膏沫再不吐出来,他只能硬生生吞下去了。 “那是我跟他的孩子。”我指了指里面,让那位正在漱口的好心邻居背了个锅。 “闹呢?”孟泽成笑了,“他看上去顶多二十。” “但他实际跟我一样大。”我说谎不眨眼。 孟泽成舔了舔下唇,半眯着眼,歪头看我,“那我就找人做了他。” “你有病!” “没病我混得到今天?”他猖狂得一如既往,“如果不想伤及无辜,奉劝你赶紧从这位小男朋友家里出来。” 孟泽成生意做这么大,白道黑.道关系打点得都好,他说的这些,我不敢不信。 走到外面,我轻轻关上门,“我们下去谈。” “我要看看你儿子。”他说。 “不行!”我打了个激灵,后背开始冒冷汗。 第一卷 7.父子初见 “不行!”我打了个激灵,后背开始冒冷汗。 孟泽成没说话,盯了我好一会,脸色越发阴暗。 他猛地将我推到墙上,掐着我的脖子,“如果那孩子跟我没关系,你怕什么?嗯?” “他真的……不是……”我呼吸困难,痛苦地紧皱起眉。 “妈妈!”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孟泽成的手离开我的脖子。 小宇跑下来,挥着小小的拳头,朝孟泽成身上打去,“你别欺负我妈妈!” 看到小宇的瞬间,我的力气似乎全被抽走,垂着肩靠在墙上,勉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牵起我儿子的手,我强忍惊恐,问:“怎么下来了?” “有人一直打你电话,你这么久没回家,我还以为你跟包子铺的阿姨聊天,就下来给你送手机。” 我儿子扬起脑袋,睁大那双更像他父亲的眼睛,把手机递给我。 活了二十五年,我的人生,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绝望过。 得知父亲出事后没有,发现姐姐走入歧途后没有,就连两度被孟泽成强.暴后,也没有如此绝望。 我知道,如果不想要这个孩子,孟泽成刚才,不会掐住我的脖子,不会用那种凶狠的目光盯着我。 以我现在的能力,去跟他抗衡争孩子,完全就是以卵击石。 让我绝望的,不止这个。 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必定会给我儿子留下阴影,而我作为母亲,无法带着他全身而退。 小宇明明就是无辜的,却注定要受到伤害。 现在他还什么也不知道,扬起的小脑袋转向孟泽成,故意用那种很粗的声音讲话,以为可以吓到这个高大的男人,“你再欺负我妈妈,我打死你!” 孟泽成大概头一次被一个小孩子威胁,笑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宇没理他,牵着我往楼上走,被他拦住。 “去医院。”孟泽成说。 该来的早晚会来,我知道,他想去做亲子鉴定。 “我先回家换衣服。”我说得很小声。 孟泽成低头看看我光着的左脚,没阻拦。 他跟着我们走到五楼,我儿子挡在门口不让他进,我对我儿子挤出一个笑,“乖,要有礼貌。” “可是他刚才掐你脖子,我都看到了!” “叔叔跟我……闹着玩儿呢。” 我儿子不信。 “你看,”我指了指孟泽成的脸,“叔叔脸上红红的,就是刚才妈妈打的,我们开玩笑呢。” 这个解释听起来非常智障,但没办法,小宇脾气倔,他要是不高兴,再来十个孟泽成也别想进屋,指不定就打电话报警了。 他性格一点也不像我。 胆子大,脾气也大,在幼儿园是最让老师头疼的一个。 基于他父亲的遗传基因,个子比很多同龄孩子都高,打起架来也占优势。 他们班金老师说,整个幼儿园的小孩都怕他,但又爱跟他玩,因为他讲义气,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享给大家。 很有领导风范。前几天去幼儿园接他时,金老师跟我说。 老师一定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夸奖之词,只能牵强地扯出这么一句听起来很缥缈的赞美,我想。 到底还是个孩子,居然被我忽悠过去了。 他挪开身子,让孟泽成进屋。 孟泽成看他的时候,眼睛是笑的,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来没有看过的表情。 那种温柔的神色,让孟泽成看起来……很不像孟泽成。 第一卷 8.亲子鉴定 “叫什么名字啊?”孟泽成弯腰,看着我儿子,又问一遍。 “温正宇。”我儿子看他在笑,也笑了,“你可以叫我小宇。” “谁给你取的名儿?”孟泽成问。 小宇指了指我。 名字是怀孕时就取好的。 那会我想,如果是女儿,就叫温正宁,温暖,正直,平和安宁。 如果是儿子,就叫温正宇,温暖,正直,心怀宇宙。 走进房间,关上门,我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趴在门上,听客厅里的动静。 我听见孟泽成在问,“喜欢吃包子?” 小宇说:“喜欢,香菇肉馅儿的最好吃,你尝尝。” 沉默了一会,孟泽成问:“你爸爸呢?” “在国外,妈妈说,只要我乖乖的,爸爸有空了就会回来。” 我看不到小宇的表情,但想象得出他一脸认真的样子。 孟泽成没再说话。 手机里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林露露打的。 我没给她回电话,随便从衣柜里抓了条灰色连衣裙套上,走到客厅,看见孟泽成正拿着一瓶可乐敷脸。 “叔叔问我有没有冰的东西,我就把冰箱里的可乐给他了。”小宇跟我解释的时候,咽了下口水。 我很少让他喝碳酸饮料,尽管他很喜欢。 一来这东西喝了不健康,二来我们经济状况不算好,没有太多闲钱买饮料。 我写了好几年小说,收入并没有提高多少。 每次开始写一部新的作品,我总会产生一种幻觉——这次肯定能红。 然而幻觉始终是幻觉,所以我的希望一再落空。 总而言之,我手头不宽裕。 小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这瓶用来敷脸的可乐。 “卫生间呢?”孟泽成问我,脸上的红印消了大半,几乎看不出来被抽过。 把可乐递给小宇,他说:“喝吧。”然后朝我指的方向走去。 孟泽成去卫生间的时候,我告诉小宇,待会我们要去趟医院。 小宇问去那干嘛,我说要给你做个检查。 小宇:“什么检查?体检吗?” 我:“差不多吧。” 小宇:“叔叔也去吗?” 我点点头。 小宇说:“他就是电视上那个叔叔。” 我被这孩子吓到了。 他说这话以前,完全看不出,他已经认出了孟泽成。 这么沉得住气,根本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我问:“为什么不跟叔叔说,你在电视上看过他?” 小宇没回答,用表情告诉我——这有什么好说的? 他跳下沙发,屁颠屁颠跑到卫生间门口喊:“孟叔叔,你好了没有?” 卫生间里传来冲水声。很快孟泽成出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孟?” “电视上说你叫孟泽成。” 孟泽成抱起他,“电视上还说我什么?” “说你上了福斯布排行榜。” “是福布斯。”孟泽成被他逗笑。 我们来到一家权威的亲子鉴定中心,医生给小宇做了口腔拭子采集。 因为是加急服务,价格比较贵,但半天就能出结果,医生让我们下午五点再来。 没等鉴定结果出来,孟泽成,我,小宇,三个人在鉴定中心的照片就已经在微博上传开。 孟泽成打了个电话,很快,那些照片全被删除,“孟泽成亲子鉴定”的话题也从微博热搜上消失了。 第一卷 9.我不卖儿子 鉴定结果出来前,我们一直待在附近的时代商城里。 午餐在肯德基吃的。 路过肯德基时,小宇盯着店里眼巴巴看了好久。 “想吃?”孟泽成问。 他跟小宇说话经常弯着腰,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背着手弯着腰,样子很怪。 小宇点了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孟泽成抱起他,拉开肯德基的门。 一份全家桶,小宇一个人抱着吃,我和孟泽成分别点了饭。 “看把你给馋的。”孟泽成看着小宇狼吞虎咽的吃相,说。 这话其实是说给我听的。 我搬出我的理由,“这种垃圾食品不健康。” “外面卖的肉包子就健康?淋巴肉做的馅儿好到哪去。”孟泽成瞥我一眼,摸了摸小宇脑袋。 小宇吃饱后,进到我们座位旁边的儿童游乐区里玩。 只剩我和孟泽成对坐着。 我低头,看着眼皮底下那份只吃了一半的照烧鸡腿饭,发呆。 “怎么不跟我说?”沉默很久,孟泽成冷不丁问。 我抬起头,不解。 “当时怀孕了,怎么不来找我?” “你这么肯定小宇是你儿子?”我不太理解他这种迷之自信。 孟泽成靠着椅背,一条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指轻敲着桌面,“待会你随便拉个路人问问,这孩子跟我像不像。” “只有眼睛和酒窝比较像。”我看着正在游乐区玩得起劲的儿子,心里五味杂陈。 孟泽成笑了,挑起那双浓眉,“比较像?是一模一样。” 我无话可说。 不管我愿不愿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你到底……想干嘛?”我问了句废话。 无论他想怎么样,我反抗的力量,都微乎其微。 “你开个价。”他抱起胳膊,神色慵懒。 “抱歉,孟先生,我不卖儿子。”我语气很强硬,声音却在抖。 孟泽成笑起来,“儿子本来就是我的,不存在卖不卖。我想买的人,是你。” 正当我错愕之际,他报了个数。 “两千万。” 见我一直不说话,孟泽成耸了下肩,“一千五百万。” 他看着我,脸上挂着笑,“越往后钱越少,贪多吃不着。” “别拿你那些脏钱侮辱我!”胸口闷得厉害,桌子底下,我双手交握,指甲掐进肉里。 有时我真的很讨厌自己。比如现在,明明气急,说话却更加文绉绉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孟泽成勾着嘴角,“钱再脏,还是要收的,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 “你有良心的话,就不会……就不会——” “妈妈!” 没等我说完,小宇从游戏区跑出来,“妈妈,我不想玩了。” 我胸闷气短到头晕,看小宇都带重影,闭了闭眼,起身拉着他,“跟妈妈回家。” 没走两步就被孟泽成拦住。 他蹲下来,问小宇:“想打电动游戏么?” 小宇重重点了下头。 我拽了小宇胳膊一把,“成天就知道玩!” “你凶什么?”孟泽成站起来,沉着脸问。 他语气淡淡的,眼神阴冷。 孟泽成比我大七岁。 小时候,我经常看到他打架。 跟邻居小孩打,跟学校同学打,跟地痞流.氓打。 我觉得他浑身上下最可怕的地方,就是眼神。 他眼睛里总浮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杀气,凶狠又阴戾。 这种眼神,让我从小怕到大。 第一卷 10.大总攻 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写的东西都是胡编乱造,毫无逻辑。 比如女主明明恨男主恨得要死,居然还会对着他犯花痴。 我不想这样写,但红文都会这样写,所以我只能接受并使用这种套路。 直到现在我才体会到,艺术来源于生活,套路,同样来源于生活。 十六岁以前,孟泽成真正成为我的噩梦以前,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往前推三百年,往后推三百年,没有之一。 如今二十五岁的我,面对三十二岁的孟泽成,依然认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我才发现,害怕和怨恨,并不能影响一个人的颜值,在另一个人心里的分量。 我没有夸张到犯花痴。 但有那么一瞬间,我脑海里闪现出一个问题。 如果从来没被孟泽成强迫过,我会一如既往爱着这个男人吗? 会从十四岁,一直爱到二十五岁吗? “叔叔家有好多电动游戏,想不想去玩儿?”孟泽成终于把那双阴沉的眼睛从我脸上挪开,弯腰看着小宇。 他个头太高,跟小宇说话时,不是蹲下就是弯腰,神情温柔得不像话,跟他“日天日地大总攻,行走人间荷尔蒙”的形象反差巨大。 小宇没直接回答想不想,而是仰着脖子眼巴巴看我。 我当然知道他想去。 我也知道,他喜欢孟泽成。 这孩子喜欢一切纵容并溺爱他的人。 温欣生前就对他有求必应。 她陪酒和出台赚到的钱基本上都用在孝敬母亲和给小宇买零食买玩具上了。 小宇盼着温欣来看他。 昨晚还在问,妈妈,你跟姨吵架了吗?她怎么好久都不来看我了? 我说姨最近很忙。 “很忙”也是我用来瞒过我妈的借口。 每个月,我妈收到温欣转来的钱,都会给她打电话。 前天她打给我,说温欣手机一直关机,问是不是出事了。 我告诉她温欣很忙,我也很忙。 继“小宇父亲在国外”后,我又撒了个“很忙”的弥天大谎。 我妈没再多说。 我爸走了以后,她变得识趣很多。 小宇可怜巴巴看着我。 这孩子聪明就聪明在,他想要什么,很少开口求。 他仿佛天生就明白,很多东西,是求不来的。 所以当他有求于你的时候,通常会抿紧嘴巴,用那双大而深邃的眼睛看着你。 就这么一直看着。 看得你不好意思。 看得你愧疚。 看得你觉得,倒像是你欠他的。 原来这种本事也会遗传。 很多时候我很懊恼。 怀胎十月的人是我,痛苦分娩的人是我,为什么生下的这个孩子,像孟泽成的地方,那么多。 “那待会你自己玩哦,妈妈跟孟叔叔谈点事情。”不知怎么,我的嗓音有些嘶哑。 孟泽成看了看表,“先去拿鉴定报告。” 那份亲子鉴定书,孟泽成拿到以后,一眼都没看。 他一手牵着小宇,一手拿着报告,走出鉴定中心。 小宇跟他已经熟得很了,欢脱地由他牵着。 上了那辆迈巴赫,我和小宇坐在后座。 “孟叔叔,我没生病吧?”小宇摸着车窗升降锁,小声地问。 “这次没检查出问题,过几天叔叔再带你去别的地方体检一次。” 孟泽成对他,耐心出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