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孤女   “协议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周云中浓重的赤眉斜睨着穿着一身黑色孝服,腰中间捆着白色麻布的闪小柏。   漆黑的夜,外面电闪雷鸣,闪小柏目光凝在老旧上面已经深布灰尘的玻璃窗上,透着雾蒙蒙的玻璃,看着外面的灯火璀璨和车流不息。   她身子背对着周云中,长发披肩,纤瘦的背景显得格外孤楚。   “我有资格说出不满意的地方吗?周云中你逼死了我妈,你认为我还会惦记你肮脏的臭钱吗?”   被闪小柏直呼其名,周云中横眉怒目,“如果没有我的钱,你们娘俩早就饿死在街上了,我告诉你,你不要不知足,这份协议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知道你恨我,你签了它,我们的父女缘分就算尽了,这不是你和我都想要的结果吗??”   闪小柏现在多希望她母亲闪暮云能泉下有知,让她看看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为了他可以牺牲掉一切,甚至葬送了自己生命的男人,他的嘴脸到底多么丑陋和令人憎恨。   闪暮云尸骨未寒,甚至头七未过,周云中就亲自登门,逼着他的亲生骨肉签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   协议上每处都是霸王条款,让闪小柏放弃周云中百年后财产的继承权,让她在外界永远不要声称自己是周家的女儿....   这些闪小柏都不在乎,但是最后一条,协议上竟然让闪小柏放弃和她的未婚夫管和安的感情,要求她和管和安分手。   闪小柏不知道,周云中是有多厚的脸皮,可以在协议上加上这么一条,难道就因为他的大女儿周曦云喜欢管和安?她就要为了周曦云放弃自己的感情?   闪小柏嘴角挂着一抹讥笑,把协议撕的粉碎,“我可以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但是我没有那么伟大,用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你宝贝女儿的幸福。”   周云中早就料到闪小柏不是那么容易搞定,他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间,眸光阴狠的盯着羸弱脸色苍白的闪小柏,干笑了几声,让人听了从骨缝里觉得冷,“我还是那句话,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不签,我就让你母亲连葬身的地方都没有,你总不想,你那个死了的妈,刚一下葬,就被人挖开了坟,到最后,还过不上一天的安生日子、”   狡诈阴险的周云中,拿闪小柏最在乎的人去威胁她,紧紧的抓住了她的软肋,纵使再坚强,被亲生父亲如此相逼,心里的防线也会一步步的瓦解。   闪小柏偷偷的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泪,吸了吸鼻子,转身看向周云中,如果现在她手里有一把刀,她真觉得自己会做出大逆不道,弑父这种事。   她白皙的脸上,愁眉双锁,乌云密布,却不得不佯装坚强,“周云中,我可以签这份协议,但是管和安,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你敢动我妈,我就杀了你全家,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周云中全身有那么几秒僵硬,一瞬恢复如常,语气嫌弃,“好,管和安的事情我不勉强,但是人自己跑了,那你也别怪旁人。” 正文 第二章 葬礼上的陌生男人   闪暮云今天下葬,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闪小柏,对于母亲去世这件事,始终不肯接受,这些天,她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流了多少眼泪,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缺氧模糊,上面像是盖了一层白色的膜。   闪小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周云中讥讽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管和安怎么会和别人跑了,她对她和管和安的感情很有信心,毕竟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四年多,除了那一纸婚约,几乎和夫妻没什么区别了。   况且,闪小柏也不相信,周曦云对管和安是认真的,门不当互不对的交往,周云中这种人,怎么会同意,他逼着她签协议放弃管和安,不过是想让她更难受。   可闪暮云去世后的这些天,闪小柏最需要人帮忙和安慰的时候,平时和她朝夕相处的男朋友,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联系不上,微信也不回。   而且管和安的微信头像也已经改了,曾经是他们两个的合影,现在变成了夜景。   换做以往,闪小柏或许会去追问管和安怎么回事,但现在浸泡在绝望和伤心中的她,哪里还有精力去分心别的事情,没有人帮着她去料理后事,只有她一个人死扛。   闪暮云葬礼上来的人并不多,这么些年,闪暮云活的凄惨,不善交际的她,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至于娘家的那些亲戚,早就已经跟她断了来往,来参加葬礼的,都是闪暮云曾经的工友。   这些人,闪小柏都认得,都是她求来她们来参加母亲的葬礼,怕闪暮云走的太孤单。   唯独一张男人的脸,在闪小柏这儿是生面孔,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熨烫的一丝不苟,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突兀挺拔,剑眉星目,五官深邃,表情肃穆凝重。   闪小柏以为他是走错了地方,葬礼结束以后,闪暮云曾经的工友都简单的安慰了闪小柏几句,闪小柏的眼眶一直是红的,直到人全部都走了,唯独那个男人还在。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情绪和天气倒是应景,阴霾遮盖住了清晨的暮光,男人渐渐的朝闪小柏走近。   直到两人间只剩下礼貌安全的距离,他驻足下脚步。   “你好我叫陆浅,是你妈妈叫我过来的。”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闪小柏耳畔响起,闪小柏听着,搅着阵阵的寒意。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我不认识你,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陆震庭目光淡淡的落在面庞清秀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闪小柏身上,显然这里不是适合讲故事的场合,他从西裤的口袋里掏出闪暮云生前寄给自己的信。   信件被保存的很好,只有中间有一道折叠过的褶皱,上面陆先生亲启娟秀的笔迹,让闪小柏一眼认出,是闪暮云写的。   她还没有拆开信封,泪水就已经决堤溃败,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手,将信封打开。 正文 第三章 临终托孤   -陆先生,我是闪暮云,展信如见面。   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这封信会不会吃沉大海,当年我因为一次偶然,救下了您的父亲,您当时说要对我表达感谢,但是我拒绝了,您给我留下地址,说如果想好了需要什么,可以过来找您。   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可能是老天注定要让我这辈子遭受到无尽的劫难,前不久,医院检查出重度心衰,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面对昂贵的医药费,也手足无措,不想给孩子造成负担和拖累。   面对死亡,我不惧怕,我唯一害怕的是,把我的女儿,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她才不过二十三岁,我却不能陪她走的更远。   如果我离开,她在这个世上就再无亲人,孤苦无依。   不怕您笑话,我这一辈子活的既糊涂又失败,到临走也是一无所有,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将女儿去托付的人,只能靠着碰运气,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闪小柏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拿着信的双手,因为哭泣颤抖的更加厉害,如果不是看信,她根本不知道,闪暮云得了心衰,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周云中的几句话,就会让闪暮云气的吐血,不省人事,她的心脏根本受不了任何的刺激。   信的内容很长,闪小柏没有勇气全部读完,怕自己情绪会失控的昏倒过去,她将信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生前究竟是有多少的事情瞒着她,她还以为,她是这个天底下最了解自己母亲的人,却没想过,闪暮云生前生了那么重的病,她也没有察觉,简直是不孝。   而且闪暮云生前从来没有提过,她救过人的事情。   “你母亲生前我答应过她,帮她办一件事,她现在既然提了,我就会做到。”陆震庭想要安抚这个女孩的情绪,但不知道自己又能说些什么。   他经历过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已经把生死看淡,但是这个女孩不同,她刚刚失去了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再多安慰的话语,也多说无益。   闪小柏哽咽的摇头,她还尚有理智,拒绝说:“不好意思,我母亲给您添麻烦了,她可能是太担心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但是我有男朋友,他会照顾我,会跟我在一起相依为命,我是个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   陆震庭淡淡的眸光审视着第一次拒绝他的女人,他的声音清清冷冷,不带丝毫的温度,“好,既然这样,我不会勉强,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可以联系,我答应了你母亲,就会护你周全。”   闪小柏出于礼貌,接过男人递来的白色卡片,她以为会是名片,但是上面只有一串手写的手机号码。   陆震庭临走前,说自己的车子停在前面,要带闪小柏下山,被闪小柏以想要多陪她母亲一会儿拒绝,陆震庭将自己手中的黑色雨伞留给了闪小柏、收回情绪转身离开。 正文 第四章 一个人的家   闪小柏一个人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八点多钟,打开房门,漆黑袭来,一股深深的孤独感,席卷而来。   以前她下班回家,家里哪是这种漆黑寂静,甚至安静的能听到秒针哒哒的声音。   嘀嗒的时钟声,提醒她,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事实。   在这之前每天晚上闪暮云都会在客厅里等着闪小柏,在她没回来之前,饭菜就已经摆在桌上,进门迎面是扑鼻而来食物的香气,和温暖的光色灯光。   闪暮云会一边催促她赶快洗手吃饭,一边又会问闪小柏一天过的怎么样。   当然,闪小柏大多时候,懒得回答,她会认为闪暮云很烦,什么都要去追问,她已经过了什么都要分享的年纪。   现在,她就算想听到闪暮云说话,也已经变得不可能了。   闪小柏从来没有想过,闪暮云会这么早的离开她,把她一个人留在世上,她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的孝顺她。   害怕被漆黑包围的闪小柏,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她好害怕现在自己一个人,害怕这周围的安静。   家里还到处存留着闪暮云的影子。   床上还丢着她整理一半的外套,说是换季了,要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才整理了一半,就已经天人两隔,她整理出来的衣服,也再也穿不上一件。   闪小柏颓然的目堵这一切,眸光却闪着阴狠坚韧的光,如果不是周云中和周家的那些人,闪暮云也不会才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就撒手人寰,她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周家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闪暮云的手机还放在茶几上,是闪小柏用旧的,在闪暮云手里,用的就像新的一样。   闪小柏翻着闪暮云的手机,她的微信和她生前的环境一样寂寞孤单,只有闪小柏一个好友,上面备注着宝贝女儿。   对话还停留在出事,闪暮云临走的那一晚,叫闪小柏下班回来的路上,顺路买点点心回来,要甜的,别的味道她不吃。   闪暮云从来没有吃零嘴的习惯,最后叫闪小柏带些甜点回来,闪小柏不知道她是不是有预兆,这辈子过的实在是太苦了,临走了想吃点甜的。   闪小柏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一整晚,不吃不喝,体力透支,也没有闭上眼睛,一直盯着电视看,客厅里的电视吵吵嚷嚷,她不知道,到底播放着什么节目。   管和安出现,已经是葬礼结束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这段时间,闪小柏找过他很多次,对面传来都是对方正忙的回复声。   他把闪小柏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里。   管和安有闪小柏家的钥匙,钥匙不是闪暮云给他的,是闪小柏偷偷的塞到他手里的。   闪小柏不明白为什么,闪暮云生前就是看不上管和安,从他们交往开始,对待管和安的态度都是冰冰冷冷,没有给过他一个笑脸,说话的语调也是瓮声瓮气。   害得管和安,一直都怕闪暮云,很少过来。   闪暮云就连临走前,也没有去找管和安,让他好好照顾闪小柏,她宁愿找一个和闪小柏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愿意将她托付给闪小柏最依赖的男人。 正文 第五章 是人是狗分不清   听到钥匙孔锁眼发出的声音,闪小柏知道一定是管和安,她不傻,虽然母亲离开伤心过度,没有时间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也不代表着自己彻底失去了判断的意识。   最开始,她还是信任管和安,慢慢的管和安这些反常的表现,闪小柏也开始明白,他们的感情已经生变,只是具体是因为什么,她还不确定。   管和安从进来开始,就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闪小柏的脸色,五官皱在一起,一脸的痛苦。   “想说什么就和我明说,不要藏着掖着。”闪小柏坐在沙发上,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机,听着里面热闹的声音。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等待宣判的犯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默默接受的份。   “小柏,我们分手吧。”管和安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不敢去看闪小柏。   闪小柏早就知道的结果,她不想让自己败的那么难堪,输的一败涂地,她努力在嘴角堆砌起根本就不自然的笑容,说出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猜想,“是周曦云吗?”   “是的,小柏求你原谅我,你知道我的家庭,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们为了辛苦了大半辈子,我是应该孝顺他们的时候,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我不想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平平淡淡,柴米油盐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我给不了你什么,不想去耽误你,只有周曦云能帮我,现在的这个社会,没钱没门路,只能被人踩在脚下,小柏是我对不起你,你对我的好,我只有下辈子才能去报答你。”   管和安说出这些话,终于长抒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为这段感情,画上并不太完美的句号。   管和安承认,自己依旧心里喜欢着闪小柏,那是一份潜移默化到骨子里的感情,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美好回忆。   可现实太残酷,闪小柏给不了他一步登天的机会,他想要做人上人,不想做,每天在地铁里被挤的不能呼吸,汗流浃背的上班族。   他不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   闪小柏目光终于从电视机上移到管和安的身上,她其实就是想好好的看看这个人,既让他陌生,又让他熟悉,他们过往的镜头翻江倒海的在脑海里冒出来,她沉浸在某种恍惚的情绪里。   “我知道了,祝你幸福。”不卑不亢的语气,闪小柏也宣布着这段感情的结束。   她做不到摇尾乞怜的去朝一个见异思迁为了钱可以抛弃感情出卖尊严的男人去祈求,继续这段感情。   无论他们之间的记忆有多深刻,无论这个人曾经有多亲密。   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同样是周家的女儿,谁愿意去选择佣人,而不选择公主,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离开的那么坚决。   闪小柏谁也不怨,这怨自己遇人不淑,是人是狗分不清楚。   她也终于能理解,闪暮云一直都看不上管和安的原因,两人眼神对视的刹那,闪小柏只能感觉出管和安眼里的贪婪和狡黠。 正文 第六章 我是来找你的   闪小柏失业了,在她休完丧假,回公司报道,就被老板通知收拾好东西,她被解雇了。   在这种只有七八个人的小公司,被解雇太正常不过,闪小柏能接受,大不了重头再来我,她现在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闪小柏回家的路上,小区门口,遮阳伞摆的小摊,她站在晒脱色大太阳伞底下,拿出十块钱买了包挂面。   她现在剩下的钱不多,家里的积蓄都用在闪暮云的丧葬费上,她现在还有几千块钱的外债,咬着牙在山上给闪暮云买了墓地,连找人看风水的钱,她也再掏不出来。   闪暮云生前的同事都劝闪小柏,省点钱,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不容易,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让她把闪暮云火化以后的骨灰撒到大海里去。   闪小柏意志坚决,闪暮云孤苦伶仃了一辈子,死后她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可能让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葬身在冰冷的海水里,吃到了鱼肚子里,到时候想她了,就连拜祭的地方都没有。   “你晚饭就吃这个?”身后低沉的嗓音传过耳畔,鼻尖能闻到淡淡清冽的薄荷混杂着檀香的味道。   闪小柏回头,发现是葬礼上出现的那个男人,他的身材欣长个子很高,她要抬头才能和他眼神对视。   上次在葬礼上,闪小柏没有太仔细去看他的样子,这个叫陆震庭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难以接近,他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就包括他身上的香水味道,也是冷冽清幽,他的眸光太过寒澈和深邃,表情寡淡。   “你是路过,还是来找我的?”闪小柏将找回的零钱,放到自己的小羊造型零钱包里,另一只手提着红色的塑料袋子,里面装着挂面和几瓶冰镇的橙汁。   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喝橙汁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可这几天嘴巴一直干苦干苦的,比起吃水果,补充VC,橙汁要更便宜一些。   陆震庭见闪小柏瘦的和葱白似的胳膊,拎着好几大瓶的果汁,没有征求她的意见,直接从她手里拿过塑料袋帮她提着。   他目光环顾着闪小柏住的老小区,房屋都已经老旧,所有的建筑都是六层像火柴盒一样灰扑扑的楼房。   房前楼后都歇息着不少乘凉的老人,孩子在楼群间疯狂尖叫。   来了这里,陆震庭感觉到了烟火的气息,好像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光,他就是在这种老楼里长大的,这里的环境是那么的让人怀念。   “你还没回答我。”闪小柏继续刚才的问题,这个男人总是鬼魅一般的出现,她有些抵触,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我是过来找你的。”陆震庭很诚实的回答。   闪小柏蹙眉,“谢谢你陆先生,但是我现在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我母亲生前的请求,希望您忘了,我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谢谢您的好意了。” 正文 第七章 他的身份   闪小柏很明确的拒绝陆震庭的好意,她觉得自己也挺贱的,如果不是那么要骨气,她心里多想,管这个男人借个几千块,几个月以后再还给她。   这几千块钱足够让自己撑过找工作的这段时间,可幻想终归是幻想,闪小柏不是个喜欢做梦的人,素不相识只知道名字的两个人,要有多厚的脸皮,去张嘴管别人借钱,别人做的出来,她可做不出来。   陆震庭抿唇,定定的看着闪小柏,眼眸深邃幽静,声音依旧低沉的如自带低音炮一般,“我不喜欢欠别人,尤其是救命之恩,我父亲如果当时不是你母亲救他,送他去医院,恐怕现在早就已经离开人世,我本以为你过的可以,才会在葬礼那天留下我的号码就离开,可目前来看,你的确需要帮助。”   闪小柏无奈,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她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门上,现在写了个大大的穷字,她哪里看的出需要帮忙,的确,她又真的很需要帮忙。   贫穷的人,还真是遮掩不住身上的穷酸味道。   来人是客,闪小柏还是个很识大体的人,他没拒绝陆震庭帮她提东西上楼,她也没怀疑过陆震庭跟着他上楼会不会发生猥-亵这样的事情,她还是掂量过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这样的姿色,和陆震庭那一身的卖相,如果真被强上了,大家或许都会觉得,男方才是受害者。   楼道里脏乱灰暗,墙上布满了各种小广告和脚印子,扶手上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一抹一手灰。   陆震庭的皮鞋干干净净不落一尘,米色的休闲裤和衬衫也没有一丝褶皱,他出现在这里,和周围的环境完全不搭。   闪小柏也很好奇,陆震庭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的气质和闪小柏接触曾经接触过的人,完全不同,很明眼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层面。   我们所处的世界,所有的事物都在不断的变化,人的气质和修养,是随着他所处的环境在改变,陆震庭身上的气质,带着成熟男人的深沉和阴郁,带着功成名就后的魄力和沉稳。   闪小柏心里估摸着,陆震庭身后的水一定很深。   刚到了四层,闪小柏就看到自己家的铁门大敞四开着,从里面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冲了进去,放眼家里已经被弄的乱七八糟,家具都被挪了位置,屋子里有四五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工作服,有个戴着灰色鸭舌帽的男人,带着白色毛线手套的手里,还捏着铁锤,家里的门锁也被砸的稀巴烂。   他们没有钥匙,破锁进来。   闪小柏僵硬着身子,这是她的家,怎么会有一群陌生人进来,这里的每一转每一瓦,都存留着她和她母亲的回忆。   她像是发疯一样的扑向那个手里拿着铁锤准备要砸墙壁的男人,“你们要干嘛,这里是我家,你们凭什么跑进来,还破坏东西,统统给我滚出去。” 正文 第八章 何为人   已经快要出了夏天,两室一厅的屋内还是有一股闷热是气息。   屋内陈设简单,十几年前的装修,一直从没有翻新过,客厅里唯一一点新鲜的色彩,就是一套灰色的宜家组合沙发,那是闪小柏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的,她喜欢了好久,没用过好家具的她,有一段晚上睡觉,也要抱着被子到沙发上去睡。   除了那套组合沙发,所有的家具颜色都已经暗沉,门口还有一个香案,墙上挂着一张闪暮云的黑白照片。   闪小柏那么激动的冲过去,是她看到那个男人,手里的锤子正要砸向挂着照片的那面墙。   陆震庭怕那人没轻没重,伤到了闪小柏,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敢太用力,也怕弄痛了她,不要让她上前。   听到屋外有动静,管和安从闪小柏的卧室里走了出来,他的表情依旧痛苦纠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天是他受了多大的伤害。   看到管和安出来,闪小柏有些哽咽,她觉得心里很酸,委屈的又酸又痛,好像有无数根的钢针再扎她的肉、   “你为什么要这样?”闪小柏哽咽的说话都在颤抖,没有嘶吼,极力的让自己平静。   她想要和管和安各别两宽,人家要的是好的前程,她给不了,那她就放手,她心里虽然有恨,也不想怨他,毕竟他曾经是她最爱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回忆大部分都是美好的,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就纠葛中掺杂了爱情,恨也就模糊了。   管和安现在又是怎么做的,他变成了一把犀利的刀,绞乱动她血肉模糊苦不堪言。   才分手不过几天而已,他就带着人来砸她的家,他明明知道,她除了这里,已经再没有容身之处,如果没了这栋为她遮风挡雨的老房子,她只能流落街头。   管和安注意力没有在哽咽的闪小柏身上,而是她身后的那个男人,陆震庭同样也看向管和安,目光对视的刹那,闷热的房间里,他竟不可思议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脊背骨散着阵阵的凉意,他的目光实在太过寒冷和犀利,仿佛会剥开人的皮骨,摊开血肉。   才几天,闪小柏身边又多了个陌生的男人,管和安原本还在想着怎么去安慰闪小柏,去好声好气的跟她去解释,潜意识里,管和安依旧认为,闪小柏还是自己的女人,他甚至想让闪小柏委屈一段时间,等他拿到自己想要的,就会把地下恋情转正,也就是暂时先让闪小柏当自己的情人。   管和安的占有欲深受刺激,尤其是看到那个男人的手,一直握在闪小柏的胳膊上,他瓮声瓮气的讥笑说:“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才分手多久,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怪不得我跟你说分手,你都没有挽留我,那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原来是你心里有鬼。”   管和安想说闪小柏在外面找男人,话卡在喉咙里,他竟有些胆怯,闪小柏现在的新欢,管和安隐隐有预感,并不是那么好惹。   闪小柏心底一股粘稠的血腥上涌翻腾,她不知道人为什么会坏成这个样子。 正文 第九章 何处为家   管和安出现,闪小柏也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过来砸她的家,管和安现在只不过是周家养的一条狗而已,指到哪里,他就要摇着尾巴跑到哪里。   唏嘘周家人也真是够狠的,让她的前男友,来拆她唯一的容身之处,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你们都给我滚,不走的话,我马上报警。”闪小柏多一秒钟也不想见到管和安那张丑陋的脸,明明长的斯斯文文,眉目秀气,身上有一股子浓浓书卷气的男人,竟然能做出这么肮脏的事情出来,人性的丑陋,他表现的淋漓极致。   管和安从手里一直捏着的牛皮纸袋里掏出房本,举在手上,“是周太太的意思,这间房子本来就属于周家的所有,是当年周先生看你母亲可怜,才会让你们借住,既然现在你已经和周先生断绝了父女关系,你的母亲也已经去世,所以周太太决定替周先生收回这里,就算你报警,要走的也是你,周先生才是这间房子的拥有人,你不过是借住的租客。”   闪小柏听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噩耗,身子往前挣了挣,陆震庭加大手劲儿不放手,以为她有要冲上去。   他刚想说,让对方开价,这里他会买下来,至少让人家小姑娘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闪小柏的妥协,她很出人意料的没有挣扎和歇斯底里的哭喊。   就算是她再舍不得这里,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也要离开,从知道房子是周云中的那一刻起。   “我要收拾一下东西,剩下随便你们。”闪小柏抬眸看向陆震庭,陆震庭将手放开,和闪小柏一起进了房间。   管和安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人的背影,心里焦躁的发狂,他接受不了,闪小柏身边出现别的男人的事实。   “你有地方去吗?”陆震庭靠在门边,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眼神复杂的看着闪小柏忙前忙后的身影。   “没有。”闪小柏打开衣柜,随便的捡了几件衣服,她要考虑自己仅有的两个行李箱,能不能装的下。   人家的意思很明确,今天就让她腾房,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也不想商量,她带走不了多少东西。   “那你跟我走吧。”陆震庭说不上什么心情,要带闪小柏走,他不知道闪小柏的身上到底发生着什么,但是心疼她佯装坚强的样子,冥冥之中,老天似乎想要让他帮这女孩一把。   闪小柏没有拒绝,她扭头朝陆震庭抛去和煦的微笑,心情低落的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会不会太难看。   陆震庭现在无疑是雪中送炭,闪小柏很感激他,现在她需要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做过渡,但是她不会麻烦别人太久,会找一份供吃供住的工作。   那么坚定的拒绝别人的帮助,现在又不得已的低头,闪小柏不知道,是不是母亲生前就有预感,知道她会被人逼到绝境,才会在临走时,写给陌生人那么一封信。 正文 第十章 在男人面前不要逞强   闪小柏的行李很简单,好多东西她都来不及拿,临走前,她从墙上取下闪暮云的照片,随后很敏感的看着陆震庭。   她很害怕,陆震庭会觉得晦气,哪有抱着遗像去别人房子的道理,这不是给人家添堵。   陆震庭明白闪小柏的心思,他点了点头,虽说行商的人都迷信,但他也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况且照片上的女人,救过他家老爷子的命。   闪小柏将挂着维尼熊钥匙扣的一串钥匙放到了已经脱色的茶几上,临走前,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眼睛酸胀也忍着不哭,轻轻的唤了句,“妈,我走了,您不用回这里来看我了。”   正是这么一句话,触动了陆震庭的心底,看着她,他会有种不由自主心疼的情绪。   陆震庭原本打算把闪小柏安顿在老宅,那里环境僻静清幽,独栋的中式别墅,花园里有溪流长廊,很适合疗伤。   虽然陆震庭还没太了解过闪小柏的背景,对她仅有的了解,只有她的住址和闪暮云是母女关系,根本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姓周的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但他最后却鬼使神差的把闪小柏带到了自己在公司附近的公寓,他大部分时间,都会住在这里,这也就意味着,他要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和自己一个屋檐下。   陆震庭下午的时候,在公司开会听了十几个人的路演,弄的他头昏脑涨,脑仁像是被人炸开一样。   他想出去透透风,正巧老爷子打来电话,问那个女孩的事情,陆震庭索性亲自过去一趟,没有开车,也没有让司机送,按照地图打车过去。   没想过,去的时候形单影只,回去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人。   出来以后,小区里打不到车,只能徒步走出去,陆震庭两个手都拖着皮箱,箱子很旧,还是那种水洗布面,原本红色行李箱,因为年头太久,变成了砖红色。   闪小柏背着个书包,书包还是她念高中的时候买的,背了好些年,蓝色的书包已经洗的泛白,很大,能装下好多东西。   两人前一搭后一搭的走着,陆震庭的腿很长,本就步履生风,走路很快,闪小柏跟起来很费力,跟在后面几乎是小跑。   陆震庭听后面的脚步声明显感觉不对,他停驻下脚步,看跟在自己身后,背着大大的书包,太多的体力消耗,脸蛋红扑扑的闪小柏,唇角露出一丝不被人察觉的微笑。   他让闪小柏把肩上的书包摘下来,他也怪自己没想过闪小柏会像地鼠一样,往书包里装那么多的东西,看她背书包的样子就很吃力,腰板都被压的弯了一大截。   闪小柏摇头,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书包带,好像生怕被人抢走一样,她有手有脚,陆震庭已经帮她拿了两个行李箱子,在让人家背包,这怎么说的过去。   她拒绝说:“我力气很大的,能背的动,我家煤气罐都是我换的。”   陆震庭轻笑说:“女人在男人面前没必要逞强,让自己那么辛苦,既然我答应了你母亲会照顾你,自然会护你周全。”   闪小柏突然变得沉默,她的脑子中竟然不由自主的被一个念头左右。   “闪小柏,你等等...”身后传来管和安叫住他的声音。   闪小柏寻声回头,发现是气喘吁吁追过来的管和安,心里有过一丝期待,他是不是对他今天做的事情感觉到愧疚了。   “闪小柏,我警告你,不管你现在身边的男人是什么来路,你早晚也会到我身边。”   陆震庭静默的观赏着这出分手大戏,没有打算和管和安计较。   闪小柏不愿意再多看一眼管和安,扭身想走,转身的一瞬间,她的手腕已经被管和安狠狠的钳住,他的力气大到,好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满腹怒火,满心的占有欲和不甘,让管和安彻底失去了理智,他朝闪小柏嘶吼道:“贱女人,我在跟你说话,你这么着急走,打算去干吗,和男人去开房?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闪小柏被丧失理智的管和安吓的脸色惨白泛青,她往后退了两步,没太敢看管和安,“你有完没完,你不觉的你说的话很难听吗?”   管和安挑衅的哼笑说:“当然是没有你声音好听,现在还在我手机里,你要不要听听听。”   女孩子的底线让曾经最信任的人这样肆无忌惮的出来调侃,闪小柏伤心欲绝,几乎是颤抖着身子,骂管和安,“你真是个无赖。”   闪小柏的表现正和管和安的心意,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嬉笑道:“我录了好多段,给你放个最经典的好不好,每天晚上听你的声音睡觉,让我骨头搜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