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分手晚餐   似乎很早以前就有过默契,又似乎本来已是旧相识,只是今天才来赴这个约定。   浩然,陈晓,两个人的见面让对方的心里都泛起层层涟漪。   在浩然的眼里,陈晓是那种纯得像蓝天的女孩。   她,细瘦的身材,看人时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她的眼睛像黑色的玛瑙,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齐齐的刘海,一头长发披在肩头。一件白色的小吊带,外加绿色薄款孔状线衫,在胸前打成休闲的小结,一条田园花色大摆半身裙,更显她的甜美与可爱。   在陈晓的眼里,浩然是一位帅气十足的大男孩,一米八五的高挑身材,长脸,尖尖下巴,白晰的皮肤,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提,浑身透出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其实……”   陈晓只说了两个字,浩然就已经会意,他一扬手,举起手里的塑料档案袋,里面果然就装着陈晓想要的学生证和身份证。   浩然的这个举动,弄得陈晓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边带浩然回家,一边跟他讲着知道他肯定不是“假冒伪劣”,只是那些东西是用来向外公做解释的。有了这些材料,才好说服外公,两个人才可以结伴去学校。   “学妹,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昨天晚上又在QQ上沟通了那么久,其实你不解释这么详细,我也很能理解你的。你放心,你的想法很好的,我一定全力配合你!”   浩然说话的感觉很“诱人”。是的,的确该用“诱人”这个词,陈晓就觉得用它来形容浩然留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很快把一些细节又安排妥贴,陈晓还不忘嘱咐浩然,“对了,学长你还得另外再帮我一个忙,一定要帮我再联系一位可以一起出发的女生,在没联系到这个人之前,我们就跟外公撒谎说那女孩出去旅游了,开学之前才会回来。老人家上了年纪,说不定对男孩女孩……我们这么做,也是省得他老人家往其他方面想不是……”   陈晓的这一句把浩然给弄得满脸通红,他脸上的那种羞涩更是可爱至极。浩然不觉又偷看了陈晓几眼,本来心里没什么复杂想法,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孩长得漂亮,思想活跃,又很有个性,可让陈晓这么一说,反倒有一种小莫名的情愫在心里升腾,小心脏扑通通狂跳,小兔子也是一通乱撞。   外公的考察很缜密,但人与人之间有时候真的是有磁场,也要讲缘份的。浩然凭借他的温文而雅,很快就获得了老人家的认可,用陈晓的话讲就是攻下了外公这座“山头”。外公也终于明确答应让陈晓和学长学姐们一起去学校报到的请求。   浩然临出门时,外公还不忘加一句:“我们家晓晓现在还小,你们以后呢,就是学长学妹,要像亲兄妹一样的关系,要一直相互照顾着,共同成长!我老头子年纪大,可心不糊涂,将来自有谢你的时候!”   浩然也笑着向老爷子解释,或者说是在做表态发言:“爷爷您放心,我知道兄妹是什么样的定义,将来,也一定会处理好我们‘兄妹’的关系。以后她就是我的陈晓妹,我就是她的浩然哥。绝对亲的一样。”浩然说这句话时还有意把“兄妹”二字加重了语气。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陈晓的心里充满的只剩下对大学校园的向往,她急切地等待着开学日子的来临……   到校报到的日子终于到了,清晨六点多,爸妈和外公就把陈晓送到车站。浩然还真的没有失言,带来了一位亮眼的学姐。陈晓也在悄悄观察着:她的皮肤要比一般人白,似乎挑出脸上的每一个部位都会让人觉得美,可是组合在一起,却并不显得那般出色。而且,只是看上去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有种不易察觉的距离感。   她穿一件格子布料的上衣,一字肩造型,中间一色七排小白纽扣,下身搭配一条白色的牛仔裤,让衣服衬托出来的腰身倒是成了她最吸引人眼球的部分。   浩然忙着向陈晓介绍:“陈晓,你不是还想招呼一位学姐过来,这是我的同学张雨尘,也在咱们学校读书,学中文的。今天就咱们仨一起吧。”   女孩用挑剔的眼光看了陈晓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因为她,你才肯跟我一起去学校呀……”陈晓的心里虽有一点小小的不爽,但还是礼貌地给了对方一个甜甜的微笑,说声“雨尘学姐好。”   仅仅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外公给陈晓和两位同行者买了好大一堆零食。临上车时,还一再嘱咐浩然——小伙子,爷爷可是一眼就相中你是个好男孩,把我外孙女交到你手上,你可千万帮我照看好了她,你自己不是也说了,要拿她当自己亲妹妹一样待。到了帝都,不能让人欺负她。咱们有什么事也可以通电话,或者网聊,爷爷马上就要出师了。爷爷看出来了,你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好孩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答应我的事一定得做到。你记住了,爷爷早晚是有谢你的时候……   浩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一直跟老爷子频频点头。还和他学起小孩子们的方法,认认真真地拉了勾。他那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把站在旁边的陈晓逗得直笑。坐在对面座位上的张雨尘,看着眼前一老一少的一唱一和,嘴也撇上去老高。   “切,这老爷子真有意思。这哪像是送外孙女上学,分明是给外孙女找未来女婿呢。交代个事都像是在发表大段的演说。”张雨尘在自言自语,但说的话还是让陈晓听到了,更确切地说她是有意让陈晓听到的。她的脸上还露出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窍笑,而这也刚好被心思敏锐的陈晓捕捉到了。   “浩然,火车可是马上就要开了。你还是先坐下吧,话说得太多了人也累的。你还得小心过了点,别让外公他老人家下不了火车……”   张雨尘的话不像是在提醒浩然,倒更像是提醒陈晓外公下车,似乎外公对浩然的嘱托很有些惹得她不高兴。   嘱咐浩然正嘱咐个没完的外公,这时才回过神来,又回身继续对陈晓说:晓晓,有什么事多跟浩然,还有这位小张姐姐说,在家靠父母,出外就得靠朋友。到了帝都,你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还是要多跟学长学姐联络。外公一会儿可就跟你爸你妈回去了,到学校一安顿下来就给外公打电话,等网络办好了,就跟我网聊,外公现在都学会了呢。要是三天五天的见不着你面,外公可是受不了……   陈晓爸妈一直没插上嘴,只是随便嘱咐了几句,当外公喋喋不休的嘱咐终告结束时,不只是张雨尘,就连陈晓也突然有一种轻松下来的感觉,长长地舒了口气。   火车在呜呜的轰鸣声中缓缓起动…… 正文 第二章 闺蜜   刚才有外公的喋喋不休,陈晓和浩然都是一脸的笑意。突然之间,火车开动,只剩下三个人,陈晓和浩然身贴身坐着。而张雨尘就坐在对面的座位上,瞪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心里似有太多的不甘心不乐意。   周围一色陌生人好象在另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只属于他们三个人。   在张雨尘那颇有挑衅意味的目光里,陈晓的内心反倒更加强大起来。她心里清萧,这位张小姐肯定是对浩然“有意思”的。而且,若没有浩然的“面子”,她也肯定不会跟自己一起。她心里莫名地觉着这样的女生跟浩然实在有点不相配。或者说,是陈晓自己心里不喜欢这种“唯我独尊”型的女生,可是想想人家是陪浩然一起来帮自己的,本来大家都不认识,现在说拉过来就拉过来,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就算有那么几分不乐意,也是人家先抛出了橄榄枝,自己也就不能太小家子气。   这样想着,陈晓就陪笑着对张雨尘说:“学姐,你过来这边坐吧。你们是同学,有更多可聊的话题。我可以一个人坐那边……早晨起得早,累了,还可以睡会儿。”   陈晓的大气让张雨尘有点措手不及,她满以为眼前的女孩会“霸着”浩然不放,在她的眼里,浩然可是超有魅力,每一位靠近他的女生,都会被她视作“假想敌”……   就算已经心花怒放,张雨尘还是故意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在哪坐还不是一样?我跟浩然,也没那么多话题可侃。除非他想说,反正我是没什么聊天的兴趣……还不如让他给你讲点儿大学里的趣事……”嘴里这么说着,张雨尘却已经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手提小包,站到了浩然的座位旁。   陈晓心里觉得这位学姐有意思,太明显的心口不一,不过还是笑呵呵起身跟张雨尘换了座位。   “浩然,是不是有什么话题要跟我说……不如老实交代,假期里,是不是又有你们贸易系里的美女跟你要印章?”   “哪有的事,都放假了,人家至于非得大老远的跟我要一块小小的石头吗?”   “那可说不准,让你做印章不过是借口,没准她们就打着这样的旗号跟你套近乎。这样的事儿又不是没发生过。你的脾气那么好,还不人家一撒娇,立马答应……谁知道你是不是弄得跟萧留香一样处处留情……”   “你可千万别在学妹面前乱说话,这哪跟哪呀,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吗?现在我可还没想谈恋爱的事呢。除了你瞎猜,乱想,我哪有处处留情,还萧留香,别萧萧可怜就不错了……”   “切,反正你也就是会说话,给自己招事惹非寻找借口……心里肯定巴不得一群女孩子围着你呢。我呢,心里也知道,我在你眼里就是空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你根本都不把我当女生看……人家巴不得的事,恨不得攀上我爸那高枝,一样的能力,将来得少奋斗多少年。你呢?就是一肚子傻气,总保留着你那股子穷志气……”   陈晓装作无动于衷,在那微闭着眼睛假睡。从眼睛眯着的一条缝里,看到浩然也正偷眼看着自己,即使是这样一种性质的四目相对,竟然也让陈晓的心猛地一动。她似乎接收到了浩然传递的一种信息,那是只有两个人心里有了“那种感觉”才会有的信息。   陈晓突然想起浩然是和外公打了保票只把自己当学妹的,可是,感情的事,谁又能让一句诺言做了心的主?   陈晓也在瞬间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心里想着肯定脸都红得像苹果了。   为了掩饰内心的躁动,陈晓故意轻咳了一声,假装自己刚才睡着了,尽管她知道浩然肯定知道自己没睡着。她一边摸着自己的脸,一边大大咧咧地说着“唉呀,这车箱里空气有点燥,早晨起得那么早,可现在想睡会儿都睡不着……”   “那你就别睡了,新生入学前两周不开课,只军训,又苦又累的,有你睡都睡不醒的时候。现在,还是一起聊会儿天吧。张雨尘今天可是重量级人物,人家可是市长千金,跟咱们一起来坐硬卧,没她你外公肯定还不肯放咱们一起走呢!你多跟学姐交流交流,适应大学生活肯定适应得快,你们女生的好多事我都未必懂……”   浩然的话让陈晓在脑子里快速搜索,果然记起市里主管经济的副市长确实姓张。这也让她突然明白了张雨尘一派居高临下架式产生的原动力。而在她心里最有感触的,还不是张雨尘的家庭背景,而是拥有这样家庭背景的她摆明了喜欢浩然,浩然却完全没当回事。这对陈晓不能不说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有了这样的判断,有种默契,即使没有太久的配合,也在悄然间产生。陈晓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她开始和张雨尘攀谈,聊起女生宿舍的住宿状况,还有学校食堂的伙食。张雨尘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过多一会儿,她就流露出一种疲惫的表情。陈晓忙说:“学姐,你要是累了,就眯一会儿吧,肯定是平时坐舒适的私家车坐习惯了,像这种普通的火车坐着不舒服……”陈晓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想着——其实自己也是一直坐舒适的私家车的……只是,这个时候她愿意哄张雨尘开心,或许,她的内心更深处,是希望浩然开心。   张雨尘没一会儿还真的睡着了。谈话内容只有学校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是真的提不起兴趣。那样的话题也刚好成了她的催眠曲。   浩然看着张雨尘很快睡熟了,不经意间竟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陈晓,他觉察到陈晓的眼里也有瞬间的喜悦闪过。   于是,三人世界恢复成了两人世界。   “陈晓,你放心。我答应你外公的,就一定能做到。我不是应付他老人家,以后,到了学校,我会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照顾的,有什么事你也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客气……”毕竟浩然在大学里已经呆了两年,又是校学生会的干部,见识的多一点,再加上,他的心里……说起话来大气而又贴心。   陈晓的心里也暖暖的,觉得两个人又靠近了一步。可是,女孩心,海底针,想着旁边还睡着位虎视眈眈的市长千金,又不愿让浩然看透自己真正的心思,陈晓就故意作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有意把两个人的关系撇清。   “其实从火车开出的一刻,学长你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我很感谢你,不过,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到了学校一定选件像样的礼物送你。我们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将来,不能总让你操心。以后,照顾吗,呵呵,你随意,我也随意……”   “哈,好,你说话真有意思,不会想学着过河拆桥吧,你随意,我也随意,整得跟请客吃饭似的……”   浩然的一句话把陈晓逗笑了,她感觉浩然的说话方式深深把她吸引住了。她又想起了自己心里为他准备的那两个字——“诱人”。不经意间,她的天真烂漫、刁蛮任性小孩子性格又回来了,伸出手去想打浩然,可是拳头悬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毕竟两个人认识不过几天功夫,自己刚才还忙着跟人家撇清关系,现在又要……而且自己从小都是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了,对于那些跟在屁股后面套近乎的男生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的。以后是大学生了,更不想让人,特别是眼前的他觉得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轻浮。更重要的,他已经上了两年大学了,按照刚才张雨尘的意思,一群围着他转的女孩子,保不准人家已经心有所属,说不定真的已经有了女朋友。自己这样跟人打闹,会不会给他留下明显示好的印象,也许会引得他笑话自己,自作多情呢……   陈晓的小脑瓜真是飞速的在思考,而这种思考让她感觉到心里有点不得劲儿,她突然发现这个疑问似乎在她心里被提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只有把它立刻拔出来心里才会舒服。   “对了,要不然以后我不叫你学长或者浩然哥了,干脆叫你‘随意哥哥’吧。其他的事都可以随意。只是到了学校,你是不是可以让我见见我未来的‘随意嫂’?”   陈晓的聪明才智再一次有了施展的机会,她用很调侃的方式拔掉心中的那根刺。   “哈,陈晓你可真厉害,这么一会儿,‘随意哥’就成了我绰号了,还被你弄出个‘随意嫂’来。哪来什么‘随意嫂’?每天学习那么紧张,学生会的事又多,一直还计划着要考研,我这都忙的焦头烂额了,还找什么‘随意嫂’。就是找,也得遇到合适的吧,感情的事又不能牵就,也不是随意一抓,或者一方面有感觉,就可以成的事……”浩然解释的时候一脸认真的表情。   陈晓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还故意提高了语气。   “切,肯定是怕‘随意嫂’生气,故意把她藏起来不告诉我,就算以后不怎么联系,怎么说咱们也是老乡吧,看我将来到了学校不揭穿你。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看你到时候敢不认帐……”   “好,你放心大胆去找你的‘随意嫂’,别到时候找不到,看我不拿你冒充你的‘随意嫂’……”   “怎么说着说着扯到我身上了,要我当‘随意嫂’,也得我喜欢才行。你帮我忙,我感激,不过卖身契我可不能签。”陈晓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似吃了一颗定心丸。那根卡在喉咙里的刺不知不觉间拔得干干净净。   再看看旁边仍然在熟睡的张雨尘,陈晓的心里一高兴,居然觉得她变漂亮了,那滑稽的睡相也瞬间变得可爱起来…… 正文 第三章 端倪   “徐医生,辛苦你了。只要手术顺利就好。我和你们郑院长通过电话了,也派人去接病人家属了。钱的事好说,我公司的会计已经往你们那赶了,花多少钱,你们就跟他说。我萧纲泽别的不敢说,‘诚信’两个字就是我的法宝,男子汉就得一言九鼎,我们信科公司这些年做大做强靠的就是‘诚信’这两个字!”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急匆匆地走进蓝天公司的办公室——一身猎豹装,配上一副黑墨镜,再加上精神的板寸头更显得他酷劲十足。   这个可恶的萧纲泽终于出现了!居然还在大讲特讲“诚信”和“一言九鼎”,电话里约好了十点钟过来看企业参会的企划书,说自己十一点钟就要赶往沈阳参加企业展会,这下可好,弄到十一点半人才到,中间连个解释的电话都不打,还大言不惭地讲“诚信”——真是笑话!   陈晓心里这么想着,慢慢走到落地窗前,向着对面餐厅里的浩然招了招手,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故意把背影留给了正在电话里讲“诚信”的萧纲泽。   “哇噻!想不到这位‘萧少爷’比电视上还酷还帅!要是浩然看不上我,追他也蛮好的吗!你先站这,我先过去接待他一下!怎么说人家也是超白金客户吗?!”左艺在陈晓耳边小声嘀咕着,一路小跑地迎上前去。   “你好,萧总,欢迎你到‘蓝天’来!”左艺热情地向萧纲泽打着招呼。   这一次,轮到陈晓小声嘀咕,自言自语了。“我们这位左小姐真是出息大了去了,典型的重色轻友,见一个爱一个。完全忘了自己刚才的那一通批判。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萧纲泽摘下墨镜,皱起眉头,一脸疑问地打量着眼前的左艺,“你就是陈晓设计师?”   “不,我叫左艺。是陈晓的助理。平时客户来公司,都是先由我来接待的。那位才是我们公司真正大牌的首席创意设计师——陈晓。”说着,左艺笑呵呵地走到窗前,拖起陈晓的胳膊,把她推到了萧纲泽的面前。   眼前的女孩有着高挑的身材,一张柔雅的脸庞,如水墨画般清丽灵透的美眸,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让人感受到一种知性的美。萧纲泽不自觉地凝神望了陈晓一会儿,为了掩饰内心的躁动,故意低下头轻咳了两声。   虽有千般的不乐意,万般的不情愿,陈晓还是礼貌地主动伸出手与萧纲泽握手,毕竟这是职场上最基本的礼貌。“你好,萧总,感谢你能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准时赴约!”陈晓的话有点一语双关,而她语言上的“宽容大度”远比讥讽挖苦对萧纲泽来得更有杀伤力!   他不好意思地轻轻挠了挠头,“实在报歉,今天确实是我失礼,让陈设计师等了这么久。将来有机会你完全可以罚我等你三个小时,我愿意双倍返还你在我身上耽误的时间!”   说到这里,萧纲泽顿了顿,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再说我们都是同龄人,以后要经常合作了,你也用不着萧总萧总的叫我,弄得怪生份的,你们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萧纲泽,或者干脆叫我纲泽儿。只是不知你们介不介意我也直接称呼你们二位的名字?”萧纲泽的自我解嘲和爽朗性格倒也让陈晓领略了他的机敏和真诚。她和左艺两个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谈话间,左艺已经把陈晓精心制作的企划案递到了萧纲泽的手中,招呼大家坐下谈。才看了几页,萧纲泽就被陈晓的才气折服了。忍不住抬起头来望了陈晓一眼,伸出大拇指,做了个很棒的手势。心里也在暗暗佩服眼前的女孩果然了得,人长得美不说,才华更是出众,工作上真是做得天衣无缝。   “嗡嗡……”萧纲泽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刚按下接听键,对面就传来了一个女性哽咽啼哭的声音。萧纲泽没聊两句就连忙起身,压低了声音躲到窗前去接听。   陈晓心里暗想:这位阔少肯定是每天不务正业,处处留情,欠下了感情债,让女孩给缠住脱不开身了。   她和左艺瞬间对视了一眼,左艺的心里自然也有和陈晓同样的想法。她冲陈晓扮了个鬼脸,两人不约而同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萧少爷”怎样面对自己的“桃花劫”。   “大嫂,你看你别哭呀。你根本没必要过意不去,也用不着谢我。大哥伤得那么重,我能见死不救吗?甭管这世道怎么变,还是好人多不是?你到了就好了,缺钱、缺东西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刚才已经给主治医生又打过电话了,我们公司的会计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你有什么事直接跟他说也行。肇事者他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人撞成那样还敢不救人就跑,公安局肯定会尽快抓住他的。大嫂你现在就安心在市医院住下,好好照顾大哥。我这边生意上还有点事,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了,不好意思再让人家等了。回头我一定去医院看你们,我这边先挂了……”   虽然声音很小,但陈晓已经把萧纲泽的每一句话都听了进去。再联想到萧纲泽刚进公司时电话里说的那些话,陈晓一下子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迟到的真正原因。不禁为自己对萧纲泽的误解深深地懊悔起来。心里想着这位“萧少爷”还真是个人物,性格够个色,明明做了助人为乐的善事还低调地不做任何解释,弄得自己差点误会他。想到这里,陈晓忍不住以一种崭新的目光细细地打量起这位有个性的“萧少爷”来。   他,皮肤黑黑的,足有一米八五的大个子,眼睛不大,但眼神锐利而有穿透力,笑的时候嘴角微微上翘。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的放荡不羁,但更多的还是阳光。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会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从他的心里荡漾开来,一直暖到你的心里面去。   在那个瞬间,陈晓感觉到内心有一丝悸动,脸也胀得通红。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浩然的影子,然后那个影子就在瞬间变模糊。这是一个极其不佳的信号。可是陈晓却无法让理智把这个信号给完完全全压住。   面对这样的萧纲泽,她是真有点不好意思了,只能轻声说了句——其实,晚一点真的没关系。也许哪天方便的话,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位大哥和大嫂,也献上我的一份爱心!只要不是这一两天就可以……   “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到时候我约你!”萧纲泽兴奋地说道。   “陈大小姐,你这会子没发高烧,说胡话吧?还没关系?明明因为企划案的事你不能去帝都陪外公,刚才还难过成那样子,这会儿又没关系了,还和人家去看救下的病人,你也太——爱心泛滥了吧!”陈晓的话让左艺忍不住为她打报不平。陈晓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说,左艺却装作没看见。   “陈晓,咱们以后要长期合作了,也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干吗不让左艺把实情说出来。本来今天也是我迟到,你们生气、冲我发几句牢骚也是应该的!”   萧纲泽的大度让陈晓更加不好意思。反倒是左艺管不住她的那张嘴,把陈晓从小跟外公长大,今天上午陈晓外公去帝都做脑溢血手术的事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是怎么话说的,真是太对不住了。这么着吧,我今天本来是要去沈阳的,不过,因为那位大哥的事已经耽误时间了,就又临时安排我们的生产厂长去了。今儿晚上我能挤出时间来的,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帝都。因为生意上的事儿,去帝都的高速我常跑的,这几天不管是你,还是你们家叔叔阿姨,还有外公有什么事,随时招呼,我能自己跟着去的自己去,不能自己去的安排我们公司司机出车,也绝对没问题。你看我这么安排,妥不妥当?怎么着你也让我心里好受点,好不好?”萧纲泽一脸真诚地说着。   陈晓本来想推辞,又是左艺先替她开了口,“这样也好,我就替陈晓答应你了。下午一下班你就来为我们当司机好不好?”   “好吧,那我们一言为定,陈晓,下午一下班你就在公司门口等着,我一定会开车来接你的!这次绝对不会再发生上午的意外了,我们现在就说好了,绝对不见不散!”萧纲泽兴奋地说道。 正文 第四章 架子   这一次,萧纲泽超级准时,约好下午下班时间过来接陈晓。5:30才到下班时间,而他是4:30就到了。   倒不是真的有那么轻闲,只是静下心来想想上午自己的处事方式,纵有成千上万的理由,毕竟结果是自己不守时,又没及时通知人家,犯了与人交往的大忌。而且,还给陈晓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又刚好是一个那么好的女孩——也许只有这样的早到,才能让他心里安稳一点。   萧纲泽把奥迪停在写字楼旁边的停车场,又在第一时间给陈晓发了条短信:陈晓,我在停车场等你。怕打扰你工作,没打电话,只发条信息。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出发去帝都。   然后,萧纲泽打开车里的小音响,把头靠在驾驶座上,微闭着眼睛,听起他最爱听的许飞的《寻水的鱼》,选择的自然也是循环的播放方式。A8款的奥迪使用的是Bang&Olufsen的高级音响,让许飞的声音听上去更加自由、飘逸,那种淡淡的忧郁里还透露出对真爱的无限期许……   作为陈总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陈晓每天的工作总是排得满满的。不过,今天,怎么说也是特殊情况,下午三点多,陈总就派秘书小燕来通知陈晓,说要专门找她谈话。   陈晓刚轻轻敲了两下门,就听见陈总喊“请进”,人已经热情地从老板椅上站了起来。   “小陈,快过来坐,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了,知道你在身体和精神上,都付出不小呢。上午跟叔叔阿姨那边通过电话了吗?外公现在怎么样了?手术还算顺利吧?”   “谢谢陈总关心,刚跟妈妈通过电话,她说手术还在进行中。倒是还算顺利,一切正常。”   “那就好,那就好。春节的时候去你家拜年,我见老人家身体还挺棒的吗,就算手术难度大点,也肯定没事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小陈,你看今天这情况,我这么安排好不好?你家里真遇上事了,外公一直那么疼你,拿你当掌上明珠我们也都知道。不过你在公司的位置又没人能替代,再说,政府招商会的事又是你全权负责,特别是信科的案子,也就只有你应付得了。不如你一会儿和小高他们交代一下,安排他们先着手再继续做那些准备工作。然后,你随时可以去帝都,有什么事我们在电话里聊。明天下午不管什么时间,你能赶回来就好,我今天就让司机小郑送你去,我这两天让你嫂子开车来接我,怎么样?”   “陈总,谢谢你为我安排得这么周到。其实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今天下午,我是约了信科的少总萧纲泽,他说了要开车送我呢。”   “嘀嗒”手机铃声一响,萧纲泽的信息也刚好在这个时间到了。   陈晓的一句话让陈总再次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心里自然知道萧纲泽他们信科公司对蓝天的意义,毕竟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大的一个广告客户。不出一天的时间,公司的首席广告设计师就和这个最大客户的少总有如此亲密的关系,自然让他兴奋不已。中间有什么“蹊跷”,又有怎样的故事,已经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   本就白白胖胖的陈总,笑起来的样子更像个开了花儿的包子。“小陈,还是你有本事。OK,现在你就去跟小高他们办交接的事吧。只要交接好了,你不用再通知我,随时下班离开就好。”   陈总这次心情超爽,当然,作为陈晓形影不离的“闺蜜”,左艺也被特批可以和陈晓一起离开,动身去帝都,毕竟两个人彼此也好有个照顾。而且,陈总又把左艺也招呼进自己的办公室,告诉她一定要记得到了帝都买个果篮和花篮,费用从会计那支就好。   坐电梯的功夫,陈晓给浩然发了条短信,告诉他外公去帝都做手术,自己要坐客户车和左艺一起去帝都的消息。浩然很快回了信息,想要了解具体的详情。也想去帝都看外公。陈晓回复:不用为我们担心,稍后时间允许的时候我再和你详谈。你去看外公的事,还是以后再定。   陈晓和左艺从大厦里一出来,萧纲泽就热情地打开了车门,笔直地站在车门前等着迎接。   萧纲泽本以为招呼陈晓去坐副驾驶的位置,可左艺怎么会错过这样接近萧纲泽的机会,她已经动作敏捷抢占了先机。陈晓本也没有心思去想这些,能够尽快的赶到帝都,来到外公身边,才是她心中最迫切的事。她规规矩矩坐到了奥迪的后排座上。   “没有道理的爱你,没有道理的想你,这种感觉到来的,不可思议……我是一条寻水的鱼,我漂浮在这寂寞城里,我忘记了自己,紧紧拥抱你给我的那片涟漪。我是一条寻水的鱼,我轻轻跳进你的怀里,我自由的游弋,寻找着自己,渴望的那片天地……”   “哇噻,晓晓,原来萧纲泽和你喜欢听同一首歌呢,许飞的《寻水的鱼》耶!”左艺的这一点永远是让人放心的,那就是走到哪里都能散发热情。   “好吧,原来陈晓也喜欢听《寻水的鱼》呀。本来你们女孩子就是一条条游鱼吗?总是要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海,一定要游进一个人的心里去,才算一种完美人生!”   陈晓轻笑了一下,并没有表态,一直觉得喜欢听许飞歌的人都特感性,内心里充满了小清新。这样看来,萧纲泽本是个做生意的人,又打理着那么大的一家公司,他摸爬滚打的生意场上永远都需要理性的判断,而他和那些普通的生意人不同。还具有了感性的一面,自然让他在自己心里的形象又增加了分数。   陈晓可以用微笑来代替回答。但左艺可不会这样,她会抓住一切机会来表现自己。“我还是更喜欢蔡依林和萧敬腾的快歌,可以high起来的那种。这种忧郁一点儿的我听起来心都会疼呢。”   “而且……”左艺似乎还有点想卖关子,陈晓和萧纲泽同时把目光转向她,她这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眼里的爱情,应该像是被人猛地拍了一板砖,而且还是拍到头上。头昏了,心乱了,眼睛里没有别人了,这样的时刻,就是爱情真的来了呗……”   说着,左艺的眼神定定地望向萧纲泽。大有板砖就要拍过去的架势。一向在美女丛中玉树临风、丝毫不为所动的“萧少爷”这时也被左艺逼人的目光看得发毛了,突然变得局促起来,讪讪地笑了几声。   “你还别说,左艺的‘歪理论’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像萧总这样的,遇到爱情的时候,肯定不会挨板砖的。恐怕板砖是会砸到女孩头上呢。”外公的病,加上陈晓的个性,她的话相对左艺是少的。但在最恰当的时候,她还是会开口的。她喜欢用自己的方式控制局面。   当然,陈晓这么做也是因为她已经看出了萧纲泽的局促,她是有意无意地为他转移话题。   “话又说回来,这首《寻水的鱼》在许飞的代表作里已经算欢快的作品了。也就更让人喜欢一点。”陈晓这样说着。   “好吧,她的《左半边翅膀》,还有《淡淡的歌》、《我要的飞翔》……都是更多小忧郁情结的。我都很喜欢。只是,我的青春期比一般人来得早,叛逆地过了头,弄得现在恋爱期反倒来得比大家都晚,所以,其实没有谈过真正意义上的恋爱的……可能你们听说过我‘萧少爷’的名号,要说那也是‘远古时代’一群哥们儿给我起的……其实现在……”原来萧纲泽对流行音乐也充满了研究。而且,他对于自己感情世界的定义让人有点弄不清萧真假。陈晓更觉得他像片探不透深浅的海了。   “萧纲泽,原来你有一句口头禅呀,你的话里总爱带两个字——‘好吧’。”   “好吧,也许是这样吧……”萧纲泽这样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说出一句“好吧”。   快进帝都市区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钟了。天黑了,路旁的霓虹灯闪闪烁烁亮了起来。萧纲泽又顺手拿出在车里等陈晓和左艺时叫的外卖,让两个人分着吃一点。萧纲泽伴着一丝孩子气的成熟和细心,让左艺和陈晓的心里都多了一份开心的情绪。而左艺,敞开肚子品尝着萧纲泽给买下的豆浆和馅饼。更是在这样幸福的时刻暗下决心:浩然以后也许可以排名往后靠一靠了,尽可以作为我未来追逐的第二人选,或者借用时下时髦的说法,就是拿他做个“备胎”;而眼前的这位超级吸引人的“萧少爷”,尽可以作为我追求的第一目标。   车开进怀柔区,也就进了帝都地界。   再一次的通话,妈妈说外公的手术相当成功,而且已经结束。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这让陈晓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路风景,陈晓感慨良多。四年的大学生活,让她对帝都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并不是因为帝都的现代和摩登,而是因为它保留了自己太多青春的记忆。看着夜幕下那一座座熟悉的建筑物,便会想起那些初到帝都时美丽的往事,也再一次回到了自己难忘的大学时光。   经贸大学的门口。到处都是浩浩荡荡送新生和接新生的队伍。学长学姐手里举着的一个个大牌子,显得是那么招摇。此时的他们,在家长们眼中突然提升了位置,有种像“神”一样被供起来的感觉。毕竟家长是巴不得把什么都打听得一清二萧,到处问这问那,生怕自己的孩子在新环境里受什么委屈。   陈晓的出现,自然引来一大批学长过来热情迎接,谁不想在美女面前献献殷勤。不过,后面跟上来浩然这样的护花使者,又让他们悻悻地转身离开。浩然的帅气是一方面,他在大学的两年,作为学生会的干部,又是文武全才,也算校园里叱咤风云的人物。他那一手的印章,更是“天下闻名”。直接和他竞争,他们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有浩然的一路指引和陪伴,陈晓省去了太多的麻烦和琐碎。   不过,有张雨尘在后面跟着,陈晓的身体是轻松的,心却有点累。   浩然的安排越是细致入微,张雨尘就愈发的不乐意。可是,浩然让她离开,她又不肯。她很珍惜难得的跟在浩然后面那种屁颠屁颠的感觉。   “浩然,如果我今天牺牲了,一定要在我坟前献上一束红玫瑰。”张雨尘说话的方式摆明了是在向浩然撒娇。   “好,这个要求可以满足。其实我还可以给你立一座碑的。上写二十一个大字,‘伟大的、充满爱心的无名英雄张雨尘小姐永——垂——不——朽!’”浩然抱着帮陈晓刚从后勤处领来的床上用品,头也不回地这样说道,说到永垂不朽四个字时,还故意加强了语气,拉长了声音。   “浩然呀浩然,枉我错看了你。真没想到,平时装得那么温文而雅,这会子又变这么恶毒,刚还在利用我,这还没把事儿彻底办完呢,我就得牺牲到你手里了!唉,做了‘马户一族’(驴子)了,我这命呀,也忒苦了点吧……”张雨尘的撒娇大有逐步升级之势。其实表面上一直都在抱怨,可她心里享受极了跟浩然这种见招拆招的打情骂俏。   本来陈晓的出现让她不爽,不过这时候,她又有点感谢陈晓了。   可浩然心里不想这个话题再进行下去。他知道,再往下接着说,还不知又招张大小姐说出什么话来。他不是没有幽默感,可他不喜欢和张雨尘玩这种幽默。更确切地说,他感觉在陈晓面前表现过多与张雨尘的亲密是一种错。隐隐的,他很怕陈晓会因为这对他产生误会,他的心里很怕惹她不开心。   其实,他想的没错,陈晓已经有点不开心了。   不过,这种不开心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也是无法言说的,甚至陈晓心里会对自己的这种不开心有点自责。   骨子里面,陈晓一直觉得自己很知性,从小在外公的精神教育下长大,她从来都是感觉自己的心是像个大男人的。十八岁的年龄,就可以做到胸怀宽广而又有容人之量。在同学朋友和伙伴的圈子里,大家也一直很敬重她,她分明就是大家的“精神领袖”。   可是现在,怎么就连一个张雨尘都容不下了呢?人家两个人都是来帮自己的,浩然又都说了,他们是高中同学,又一起考到了外经贸大学。这么近的同学关系,说几句打情骂俏的话又怎么了?!   陈晓可以给自己找出一千个理由来告诉自己不可以生气,可是她也可以找出一千零一个理由让自己心里不舒服。陈晓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开始到了真正遇到感情问题的时候了。   好在,陈晓总有自己智慧的处世方式。   跟在浩然和张雨尘身后的陈晓小跑了几步,站到了浩然的身前,然后漂亮地转身,张开了双臂,做出拦住他们的架式。   “这是咋了,学妹?”张雨尘已经斗嘴斗到兴奋处,突然被拦在那里,对眼前陈晓的动作颇为稀奇。   “没咋。只是,有几句话想马上告诉二位学长学姐——当然,这些话都是经过刚才慎重思考过的。”直觉告诉浩然,陈晓是真的有点不开心了。他脸上的表情也略显紧张。   可陈晓的脸上满是笑意。“没什么。只是,把学长学姐给累坏了。而且还有了‘牺牲’的可能性。让我心里很不安定。本来是要学着自立,才不让家里人跟着一起来的,可现在弄的,是在他们面前自立了,又跑到学长学姐面前重新变回小孩子了。还搞得什么都要你们帮忙。我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其实你们已经帮了我好多忙了,其他的事,我可以自己做的。遇到困难,我也可以找大家帮忙,实在解决不了的时候,我也还会联系你们的。真的很感谢你们了,特别是雨尘姐,市长千金,为了我弄这弄那,跑前跑后的,我这心里是真过意不去……”   浩然和张雨尘对视了一下。   陈晓的话说得让人无法拒绝,两个人都有点心有不甘。当然这种不甘,是有本质区别的。   张雨尘不甘的是不能再这么近距离地无限亲密地和浩然呆在一起。   浩然不甘的是不能再事无具细地帮陈晓忙。本是一次意外的相识,一位老人不知底细的安排和托付,但在浩然的心中,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自己很在意,一心想着要去好好用心完成的事。   而现在……   两个人的心里各有惆怅,并且,一色的惆怅又都写在了脸上。   “其实,还是应该让我们帮你。”浩然轻声地说道。   “是呀,我们帮你,还没帮够呢。”张雨尘的脸上也变得更加充满温情起来。   “来帝都之前,我跟外公说,就算是一根草,我也该伸伸懒腰了,其实现在这句话应该送给你们两位了。总在你们的荫凉下长,说不定我就成了见光死呢。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处理吧!再说,我们就在一个学校里,我以后还是会联系你们的。外公不是还托付你们照顾我吗。其实你们还是一切‘随意’的……”陈晓若发表起观点来,就好像是一位演讲家,让人没得讨价还价。她在说‘随意’两个字时的语气,让浩然颇有点哭笑不得。   “嗯,看来你已经考虑得很成熟了,也只好照你说的办。”浩然自知陈晓已经下定决心,他还是不想再勉强她。哪怕心里有失落,可一切也就只能按照陈晓说的安排。   “两周之内你们新生会一直军训的,每天要注意多喝水,保证睡眠。记得早一点给外公还有爸妈抱平安,多和他们聊聊。你的笔记本要放好,有个三五天网络应该就可以连好了,到时候跟外公聊Q吧。他还等着在视频上看你呢。用不了几天我就会过来看你的。空了我带你和你雨尘姐,去校门外面的兰州面馆吃刀削面,那里的面可都是现做现卖,味道超正宗,真的是全国一绝呢!虽然不是什么大餐,可是绝对是大家改善生活的首选。而且,你要记得千万要自己好好的……”本来浩然还想嘱咐点什么,可突然觉得自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风格也如得了陈晓外公的真传,有点婆婆妈妈、唠唠叨叨起来。一个大小伙子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磨磨唧唧、喋喋不休的,真是有点反常。   弄得站在旁边的张雨尘,脸上也是由晴转阴,那一股子打情骂俏的兴奋劲儿瞬间丢了一大半。有点不耐烦地招呼一声“浩然,什么时候学会这样照顾人了。人陈晓都说了要自立了,你还是省省心,赶紧让学妹自己安排去吧……”   因为前期有浩然和张雨尘的帮忙,把一切安排妥当,陈晓惬意地躺在属于自己的床铺上,不过是上午十一点多的事。   初进大学校园的两天里,一切都是新的。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分到同一间宿舍的4个女孩子,很快就混熟了。更让陈晓开心的是,4个人都是偏外向型性格,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后来,经陈晓提议,姐妹4个按年龄排序,然后直接分出老大、老二、老三和老四。陈晓也自然成了姐妹4个中的老四。不过,三位姐姐说,“老幺”才是对家里最小孩子的昵称,不如以后不叫老四,干脆就叫你“小幺”吧。到了大学的新环境,陈晓的地位没有改变,依然是被大家“当小孩子”宠着。   的确像浩然说的那样,度过了两天的报到期后,学校就开始了按部就班的严格军训,每天大家都被弄得筋疲力尽。穿着长袖的军装,在大太阳底下训练,的确是苦了点。甚至有几个身体虚弱的同学不知不觉就昏倒在地,被一大群同学慌乱中抬去了医务室。   好在,陈晓从小跟着外公打太极拳,虽没学到武术的真正精髓,不过还是把身体练得挺棒的。应付这样的锻炼也自然不成问题。   享受幸福的时刻,是每天训练结束,回到宿舍,姐妹4个嘴里喊着“累死了,这个晚上就准备去见马克思他老人家”的话,嘻嘻哈哈小逗一下,聊聊天,贫贫嘴,做一点心理按摩,再加上我给你揉揉肩,你为我捶捶腿,也觉得身体的疲乏减少了许多。   当然,在离开父母亲人最初的日子里,最让大家享受的,不是大学的氛围,而是不用再像高中那样每日苦读,也不用再做笼子中的鸟儿,事事处处受限制,即使没开课都要捧着书本做苦行僧。现在的他们,想去图书馆看书,也是休闲式的读法。不想去,就在宿舍里自由活动,至少可以在洗漱完毕之后认认真真上上网,打打电话、发发短信或微信,亦或者看看小说或杂志,当然还可以跟家人做远远的温情交流。   陈晓自然不会忘记与外公开视频聊天的约定。陈晓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成为外公关注的话题。而外公的话题,则依然是那些没完没了的嘱咐,当然在关心陈晓的吃喝拉撒之外,还总不忘问一下浩然有没有过来看过你。陈晓嘴里应着,他已经来过了。心里却有一点怅然,已经报到一周了,军训也有五天的时间,想着: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呢?也许,真的已经是“随意”了吧。   就在陈晓伤感地以为,与浩然的故事也许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经看见结局,在“随意”两个字里“随意”结束的时候,他居然就适时地出现了。   虽然马上就到九月份了,但夏的余威还在。它可以随时让烈日照耀在你身上,也可以随时给你送来大雨和秋凉。   同学们在大操场上又是训练得汗流颊背。刚好教官招呼大家上午的训练差不多了,小憩一下,然后集合嘱咐几句要领,就可以回去吃中饭和午休了。陈晓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和同宿舍的三位姐姐一起到离操场最近的实验楼前的长椅上小坐。陈晓还摘下帽子,当作扇子用力地扇凉。一片片乌云滚滚而来,压过了头顶的天空,没一会儿,一场瓢泼大雨就不期而至。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叫着,飞快地跑去了实验楼的外檐下避雨。   其他同学也是笑着,跳着,各找地方“四散逃跑”,寻找着不被雨淋的去处。实验楼的檐下、廊前瞬间站满了人。   教官们用他们的扬声器向同学们喊话:今天上午的训练就此结束,一会儿的集合取消,天气转好的时候,同学们随时可以离开。另外,提前通知大家,今天下午,天气原因,放假半天。   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和叫嚷。接着,便是望天兴叹,这也成了所有大一正在军训的孩子们整齐划一的动作。   这雨没有很快要停的意思。   这样的时候,一个穿着黑色衬衣,撑着花伞的高个子男孩从远处男生宿舍楼向这边走来。   避雨的是一个人群,而男孩,只是孤身一人。   穿过那满地绿色的操场,那花伞上的蔷薇花图案显得是那样的耀眼。放眼望去,大家眼里的世界,只有这一个伞下的翩翩少年。   近了,更近了,和大家一起呆住的陈晓突然看出那个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她的“随意哥”——浩然。   瞬间,她的心跳在加速。不知怎的,她莫名地感觉他就是为她来的。他答应了外公要好好照顾她,就像亲哥哥对亲妹妹的。这个时候,他要来她的身边,她也需要他来到她身边——就像小时候外公在坏人要把她带走的时刻来到她身边一样……   而这种心灵的默契也在最快的时间里被证实了。   浩然径直走到陈晓面前,轻笑着,众目睽睽之下,说了一句:“下雨了,我知道这个时候需要我来接你。”   温文而雅的人做起大胆的事来,原来是有惊天动地的力量的。   这是陈晓心里的想法。也是站在那里避雨的大家的想法。   陈晓的心里是毫不犹豫就想跟着浩然离开。可是,她的眼里不能只有他。她在回头看她的三位姐姐。她是老幺,毕竟她们四个是在一起的。   可是,这样的时候,又有谁会阻止他要带她离开的脚步?   最知心的大姐操着她那不太地道的帝都话:“心想走,人留下也没意思。还是乖乖跟人一起走吧,老幺,走你的,甭惦记我们!”   然后,一把把陈晓从人群里推了出来。   于是,她被顺势推到浩然的怀里。陈晓的脸烫烫地,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雨伞就这样从浩然头顶向陈晓的方向移动,然后是把陈晓完全地挡在了伞下。而属于浩然的那一侧,则有一大片露在了外面。   没有语言。只是陈晓想用力地把伞往浩然的方向推,但浩然更用力地把伞又推了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在雨中一路默默走着。   世界上好像只有两颗年轻的心脏在发出“扑通扑通”地巨响。   陈晓也不问浩然目的地,她就这么一路跟着他一起。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带她到此时最适合的地方去。   快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前几天一直忙着为学生会在大一新生中招募新鲜血液的事,所以,没能及时来看你,先跟你道个歉。你也记得替我跟外公解释解释。”   这个解释看来很普通,但对陈晓来说无疑是很好的消息,因为这说明浩然是很在乎自己的。这,也是她最介意的事。   “老天爷今儿是真开眼,这场雨下得,不早不晚刚刚好,正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公私兼顾。既可以美其名曰是来考察后备学生干部,把你推荐进学生会。又可以看看你,跟你好好聊聊。而且……”   浩然说着说着,又停顿了。   陈晓一脸询问地看他。听到自己被浩然推荐进学生会,心里很是兴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一直记得我说过要约你一起出去吃刀削面的,张雨尘最不喜欢下雨的时候出行的。所以,我有意今天约她,她说可以改天再请。我说,如果你也不想去,我们的安排就取消。当然,如果……那我们两个就自己出去……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好好享用一下正宗的刀削面,有什么心里话还可以一吐为快。多好!”   陈晓用手轻指浩然,一点一点的,笑道:“想不到果然不出雨尘姐的所料,浩然哥真真是温文而雅的外表下有一颗狡猾的心呀!真不知道将来有一位怎样的‘随意嫂’才能罩得住你!”嘴里这么嗔怪地说着,陈晓的心里却开了花……   “好吧,两位小姐请下车。921医院到了。”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开到了921医院的停车场。萧纲泽首先下了车,他的一声招呼让陈晓的回忆来了个急刹车,“刀削面”也被她暂时放在了一边。看着萧纲泽把车窗摇下来,把头探进车窗里,那么热情地招呼自己,陈晓忽然觉得好像自己的回忆会被萧纲泽识破似的,一下子有点紧张了,而且居然有了一种做了坏事的感觉,脸也一阵热得发烫。   晚上八点的帝都,被各种灯光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光明,更显出它现代一流都市的气派。一从车里出来,左艺的眼睛就有点不够用了,她抬起头来,认真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医院楼顶上由江泽民同志题写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十一个大字分外醒目。左艺忍不住说了一句:“萧纲泽,你不是说帝都的路你很熟吗?可是,你是真的认识路吗?我们是要到921医院的,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解放军总医院来了呢?”   “哈哈……”萧纲泽和陈晓几乎是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把左艺弄得一头雾水。   “唉呀,人家大学是在石家庄读的吗。帝都来得少,每次旅游都是跟团的,就只转那几个景点。所以对帝都了解得少。你们可不许笑话人的……”   “其实……”两个人又几乎是同时,异口同声想给左艺解释。   因为对方开口了,又是同时把话收了回去。   于是,微笑着,沉默。左艺则是大眼瞪小眼,看一眼陈晓,又瞅一眼萧纲泽,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话错在了哪里。   最后还是萧纲泽说了话。他知道,陈晓还有重要的任务,心情起伏也会特别大,这个时候还是不能让她因为这些小事太劳神——这个问题,还是由他来负责解释更好些。   “左艺,你不知道,其实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就是平时人们常说的921医院。是1957年以后改的名。只是因为解放初期常有一些国家领导人、军队的高级干部在这里治疗,医院又属国家军委管辖,所以后来就更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了。”   “嘿嘿,我今天算是糗大了,好在,还真是长见识了呢。萧纲泽,不会你也是在帝都念的大学吧,对帝都的事儿这么门儿清。”   “哪呀,其实我只是在咱们本市读的对外贸易专业的大专,在学习上超没本事的那种,哪像陈晓那么飒,能到帝都来上一流的名牌大学。也比不上你,弄个本科读。不过,我呢,是有点后知后觉,懂得少,就比较喜欢看些各种各样的闲书呗,再加上这几年因为生意上的事,没少来帝都。知道到哪都得了解点当地的风土人情,地理地标什么的。这样也方便跟客户套近乎,搞好关系,让人家觉得博学一点,总没坏处吧。其实呢,都是这几年恶补的,肚子里没多少真正有成色的存货呢!眼睁睁这就要见底呢!”   萧纲泽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说出了这样的一席话。不过这一番理论对左艺很有触动,她对他更加敬佩有加。觉得自己的板砖是怎么着都得往他萧纲泽的头上砸了。陈晓也在心中暗暗想着,也许,如果没有浩然……   可是,世界上的事,常常没有也许,更没有如果。   坐了两三个小时的车,陈晓感觉腰都有点酸了。她轻轻地伸出胳膊掐住自己的小细腰,做着轻微的扭腰动作。   萧纲泽又连忙提醒说:“陈晓,稍微活动一下很好,不过千万别做太剧烈的动作。除了动腰,你还可以伸伸胳膊,扬扬腿。包括颈部也可以做一下圆周运动,一个姿势坐车都几个小时了,你们又本来天天在电脑桌前设计、制作,需要经常做放松。这样,身体才会棒棒的!”   “其实,本来,我还有一个健身的妙法的,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跟你们做推广,还是等以后大家都空,心情也好的时候再说吧……”   萧纲泽自称肚里的存货要见底,可是在陈晓和左艺看来却好像依然有着掏不完的知识,而且还给自己“埋伏笔”,留悬念,似乎在哪个方向上都让人觉得他还有无限的潜能可开发。而且,这位先生,说起话来,永远都让你觉得不是在显摆,而是那么自然流露,就好像只是为了关心你才做的一样。   左艺瞪着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萧纲泽,忘我地说了一句:“先生,拜托,请不要优秀的过了火,千万小心捅了蜂窝……”   “捅蜂窝?”萧纲泽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左艺话里的意思。   “哈哈,我也是受你刺激想出来的新名词,就是觉得你再这么优秀下去,肯定得有更大群的女孩围攻你,要抓住你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就像那些蜜蜂被捅了蜂窝,倾巢出动呢!”   “左艺,你可真行,亏你想得出来。要是平时咱们的创意设计会,你拿出这样的状态,肯定首席创意设计师的位子早就归你了。”因为外公的手术一切顺利,陈晓的心情越来越舒畅,语言里立刻有了原本幽默的气息。   不过,陈晓心里清萧,稍微休息调整一下就足够了。毕竟这次来帝都不是开创意设计会,更不是来讨论“蜂窝”的问题,而是来看仍在重病当中的外公。即使手术一切顺利,她的心里见不到外公平平安安地躺在那儿,怎么着也还有一些不放心。   又是那么合拍。萧纲泽也是在这时提醒左艺,“左小姐,我看休息调整得也差不多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去看外公吧。叔叔阿姨肯定已经累坏了,也急坏了呢。说不定咱们早点到,还能分担一点他们的压力。”   “是呀,咱们是干嘛来的呀!看我这没主没次的劲儿。晓晓,对不起了,是我跑题了。该打。咱们还是先去病房看望外公吧。”   说完,三个人一起走进医院大楼的住院部,登上了通往“脑内科”病房的电梯。   打过电话,陈爸爸已经在电梯口等着陈晓了。   左艺,陈爸爸自然认识,陈晓想再向陈爸爸介绍萧纲泽,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自己又该给眼前这位“萧少爷”怎样的定位呢?   好在萧纲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在陈晓的手指向他的一刻,已经开了口,“陈叔叔好,我是陈晓和左艺新交下的朋友,叫萧纲泽,您以后叫我纲泽儿就行。跟着他们姐俩个来,就是听叔叔阿姨招呼,帮着跑跑腿,当当保镖的。”   “嗯,小伙子不错。我家晓晓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我开心。”陈爸爸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到爸爸眼里的血丝,还有那一脸的憔悴,听见他那沙哑的声音,再细瞧一眼他本来就大的眼睛更深地陷进去,陈晓真是忍不住地心疼。但是那种得胜似的喜悦仍然毫无保留地挂在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陈晓的心里有片刻的颤栗,几分开心,几分难过,看着眼前的父亲,想着正躺在病床上的外公,眼泪又一次涌上了她的眼窝。   “爸,外公——他,已经,没事了,是吗?”陈晓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语言也有些许迟缓。   “谢天谢地,苦点累点煎熬点都值了。还好,你外公吉人自有天相。全国最知名的脑科专家给你外公做的手术。而且手术相当成功。只是你外公差不多要后半夜才能醒。你妈在病房外看着呢。这里是不允许患者家属陪护的,只能探视,不能照顾,24小时有专职护工看护,你也过去陪着你妈妈,一起看看你外公,然后咱们再联系宾馆,还是早点安排左艺和小萧他们去休息吧。” 正文 第五章 喜剧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医院里负责管理陪护工作的领导也已经下了几次“逐客令”。   陈晓和妈妈仍站在外公住的那间监护室的外面,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就那么深情地看着老人家。吸着氧气,吊着吊瓶,外公的胸脯很平稳的一起一伏。陈晓和妈妈手握着手,感觉到内心有了些许的安慰。是啊,外公已经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了,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情。   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浩然打来的。这本来是两年来晚上临睡前,浩然和陈晓的必备节目。也唯有这样的时候,他们才可以轻松享受一下那暖暖的爱的热流,和真正属于他们的甜蜜和温馨。   但这一次,陈晓还是挂断了电话。她只是再一次给浩然发了短信:亲,如果你能等,临睡之前一定给你打过去,只是差不多要过了十二点呢。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外公的手术很顺利。这里一切都好,你也可以放心。   浩然的回复很快——傻瓜,你都说了可以打电话。不过是等两个小时的事,我当然可以先不睡,会一直等你的。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呢?而且外公他没事,怎么说都是好消息,我的兴奋劲儿一上来也暂时先不会困。我可是他老人家一眼相中的准“外孙女女婿”。累是累点,可是你的声音才是最好的解乏剂呢。听不见你声音,我哪能睡得安稳?   这样的一条短消息,还是很让陈晓的心跳小加速一下。她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光亮。   浩然是个内敛的人。可是,在陈晓面前,他总是显示出一种平时对其他人时少有的小细腻和小活跃。   许是听了外公手术顺利的消息,也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这一次浩然的话里加了比平时更多的“蜜”。   也许,不管男孩女孩,都喜欢把不被人知的那一面留给最爱的那个人吧。陈晓这样想着……   又是萧纲泽。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打电话安排宾馆的住宿,还有大家的夜宵,尽量保证几个人可以回到宾馆就吃上夜宵,然后及时休息。又用他的Iphone为自己在淘宝订了两个花篮,两个果篮。自然是要求第二天一早送到921医院。   两个花篮,两个果篮?当然没错。的确是每样两个。因为其中一份是他萧纲泽自己的,另一份自然是帮左艺他们公司订的。   他是把这一切都安排OK了,才把这件事告诉左艺。左艺平时超能说的,不过在这种场合还是显得有些拘束和紧张。站在一旁不断地来回挪步。听见萧纲泽把花篮和果篮的事这么快订妥了,她就连忙从手包里往外掏钱,因为陈总已经说了会给报销。她掏钱的时候也特痛快。   萧纲泽却完全不接受左艺递过来的钱。“唉,都是小意思。掏什么掏。完全没必要。等明天货送到了,小票归你,还是回去找你们陈总报销。钱就算我的了。给我一次做英雄的机会呗。让我给你们两位美女拿拿劲,献献殷勤。也能伟大上一把。”   萧纲泽说到这,自己先笑了。   “好吧,将来你拿着这份钱,买水果什么的就好。知道你们公司做案子常需要熬夜的,多吃些水果可以美容养颜呢。我这也不全是为你们好,私心也是大大的呢。你想呀,你们身体好,精神好,才有精力把我的案子做得漂漂亮亮的吧。等展会的时候,我可是还想着能把客户给震住呢!这样说来,我还不是一本万利。使小钱,赚大便宜!只是我这点私心可是只告诉你,你就不要跟人家陈晓说了,小心人家笑话我呢。”   左艺听了萧纲泽调侃似的理论,也心情放松下来。而且他的一句不要告诉陈晓,让她心里更加开心。平时,和客户打交道,特别是和帅哥靓仔打交道,人家都是冲着陈晓去的,个个都是对陈晓高看一眼。好不容易出现个可以和自己有小秘密,都不肯告诉陈晓的,而且,还是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一个。这样想着,左艺就用自己的小拳头,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她真的是想感受一下那爱的板砖砸到头上的感觉——虽然,这样的时候说爱实在是早了一点,而且这个场合也有点不适合。   这样想着,左艺的精神头就更棒了。她笑着对萧纲泽说:“好的,那我就替你保守这个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让我们以后永葆青春,也好给你‘萧少爷’当牛作马。不过,我可提醒你。将来,你的草料可别供着供着断了。小心你的月供哪天停了,我和陈晓的水果美容计划落了空,都变成了黄脸婆,那时候我可是要为你做反面广告了。反正,有了这一次,我以后就赖上你了。”   “哎呦喂,不是吧。左艺,你这招也忒狠了点吧。这以后我可是进了无底洞,进了女妖的老巢了。希望我可以做唐僧。一心向佛,坐怀不乱。怎么着也得先过了你们这美女关。”   其实,萧纲泽的心里也在敲鼓。因为他的目的性很清萧。目标自然是直指陈晓。但生意场上的经验,有时候遇到感情的事,也可以借鉴一下。所谓佯攻,避实就虚,除去几年前那些曾经兵荒马乱的记忆,萧纲泽已经是许久没有真正动过心了。甚至他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是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吧?因为,那么多的漂亮女孩在自己眼前转来转去,都没能引得自己什么兴趣。只有遇到陈晓,他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是有爱的冲动的。   可是陈晓,知性而有能力,给人女强人的感觉,又不失小女孩的娇柔,这样的山头自然是不好攻的。而左艺,只是听听她的话,看看她的眼神,萧纲泽就已经会意。他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喜欢上自己了。   这样的一种接近,一种殷勤,其实萧纲泽始终都很清萧地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只是,在没有想到更好的方法之前,萧纲泽想:对左艺多些关心和爱护,跟她一直保持亲密的接触,该是目前一步步走近陈晓最好的方式了吧。   有了萧纲泽井井有条的安排,十一点多一点,几个人就已经简单的吃过夜宵,进了宾馆的客房。   当然是陈晓和左艺还有陈妈妈三个人一间三人标准间,陈爸爸和萧纲泽另住一间双人间。   陈妈妈因为精神过度紧张,已经累到不行,现在父亲的手术很顺利,她也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洗过澡之后就睡下了。   左艺也是很快就上床了。这一天里经历的事,对于她来说真是幸福的无可附加。曾经对浩然充满了无限憧憬的她,已经把全部心思转移到了萧纲泽的身上。整个一天的经历都像是在做梦,她渴望着早点进入梦乡,也希望梦里,萧纲泽开着他的奥迪A8来接她,不是因为陈晓又遇到了什么麻烦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事情,而是因为她——左艺,也有自己独有的女孩魅力,可以让萧纲泽败到在她左艺的石榴裙下,让萧纲泽因为对她左艺有爱才再一次在她的面前出现……但这样的想法,就真的还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左艺也知道,自己追爱的难度有点大。   这些想法,当然只能是左艺自己说给自己。她左艺算是个“话痨”不假,和陈晓的关系也是形同亲姐妹,但再大大咧咧的女孩也有心事不能和“闺蜜”说的时候。就比如现在。   陈晓还没有真正的恋爱对象,自己对浩然的喜欢也一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眼前出现的这位“萧少爷”,摆明了也是关注陈晓比关注自己多一点的。陈晓一直说自己和浩然没有恋爱关系,虽然在自己眼里,感觉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看上去怪怪的,可毕竟两个当事人从来就没有对自己承认过。而且,他们相识那么久了,像他们说的,若是要恋爱早就爱了。那个时候,左艺可是希望他们两个之间是真的没有爱的。   可现在,左艺的心思变了。她又开始无限地渴望陈晓和浩然不仅仅是学长学妹的关系,而是真的相爱了。因为那样,陈晓就不再是自己的竞争对象,而萧纲泽也就是她左艺的专有目标了……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左艺心里反感着自己的自私。可是,她又觉得摆脱不了这种情绪。萧纲泽,对她来讲,实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自己总不能就这么轻意的罢手吧。错过,多可惜?   陈晓呢,自然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要知道,她和浩然已经约好了,还是要通个电话才睡的。   虽然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的爱已经很深了,一切一切的表相永远指向的是他们之间真的是有爱的,只是或许是因为在外公面前的那个当“亲兄妹”的承诺在做怪,他们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明确关系。但那份爱从两个人的内心来说,无疑是确定了千遍万遍的事。   现在两个人都毕业参加工作了,也都在事业上有了一定的起色,本以为可以轻轻松松确定关系,甚至早一点步入婚姻殿堂的。可是,阴差阳错的,却感觉总有一点黑暗的东西,在一点点从两个人中间渗透。现在弄得反倒是偷偷摸摸的,想起这些来陈晓心里也真不是滋味……   而且,这一天里,萧纲泽的出现,也让陈晓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她一直提醒自己:你可是个对感情负责的人,怎么可以让内心有这样的波动?不会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水性杨花”了吧?   陈晓不允许自己左拥右抱,左顾右盼,她此时希望左艺赶紧睡着,自己也好偷偷和浩然好好通上一通电话。她心里想着:也许,我和浩然多说一点话,煲上一通电话粥,心里就安稳了吧。   ……   就这样辗转着,反侧着,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多。陈晓才听见左艺轻微的鼾声。   于是,陈晓把被子蒙过了自己的头,轻轻拨通了浩然的电话。只是响了两声,浩然温柔的声音就出现了。   “等急了,是吗?”   “为了你,再久,也值得。不过,说真的,确实是有点着急呢。是甜蜜的烦恼吧……”   “对了,你说外公手术很顺利,现在,他老人家挺好是吧?”   “是,手术挺顺利的,一切都很正常。也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不过医院是不允许家属陪护的,我们在外面宾馆里住着呢。”   “那当心身体,照顾好叔叔阿姨。不要让我担心。还有……”   “你说,还有什么……”   沉默。   “说呀,还有什么?干吗又不说话呢,大半夜的……”   “还有,就是偶尔要想我那么一小下。只要一小下而已,你放心,我不和外公他老人家争的。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谁轻谁重。只是,傻傻的,还是想说上这么一句。”   “嗯,我知道。其实一到帝都,看到那些熟悉的场景,我的心里……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反正就是确实想你了,回忆起好多以前的事,我们的事……而且,应该不只是一小下……或者,算是一大下?可是,你不许笑话我的……”   “小傻瓜,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   “其实,还是有好多话想和你说的。可是,突然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者,还是晚安吧。然后睡觉,然后闭上眼睛,多些想念,然后在梦里,希望有一个人会来……”   “哈哈,晓,今天晚上我真的没有白等耶。你显得比平时更温存了。真好。是因为外公的病让你觉得更要珍惜我们的感情了是吗?”   面对浩然的疑问,陈晓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我知道我现在经常让你受委屈,没有在学校的时候照顾得到你,还有好多安排也可能会违背一点我们的意愿,可是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的。我还是会一直珍惜你的。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你要走仕途,确实不容易。我也会支持你的。”   “晓,有你,真是我的福气。就是把全世界都给我,我也不会舍得换你的一根汗毛。”   “还说我,你今天的嘴也是真甜。好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会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多了,更睡不着了。还是,一起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的,一起睡。抱着你……”   “不许,先抱着你的枕头吧。将来,有你抱我的日子……现在,按挂机键,然后关机。闭上眼睛。不许再说话……”   陈晓挂断了手机,心里突然安心了许多。也可以迷迷蒙蒙的睡去。   是的,这次她说了好多比以往更缠绵的话语。一方面是因为心里确实想念浩然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要更清萧地告诉自己:你已经有了浩然。不可能再动其他的脑筋……人,总要经得起美景的诱惑……守住你的心,为了那个本是属于你的风景的人。   ……   经过一天的疲劳,再加上精神上的紧张,陈爸爸和萧纲泽都是狠狠地洗了个热水澡。   洗过了一身的疲倦,两个大男人突然都精神了不少。看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了,可他们却全无睡意。   于是,关上房间的大灯,只开着床头的小彩灯,两个人躺在床上,望着上面的天花板,有意无意地聊起来。   话题自然是从两个人的中间环节——陈晓身上谈起。而且,这样的话题,肯定是萧纲泽先主动开启。   “陈叔叔,咱们爷俩真的是有缘份呢,本来,我和陈晓也是今天才认识的,不对,现在都过了零点了,应该是昨天认识的,而且差点闹了大误会。可这才多长时间,我们就一起来帝都了,现在跟您一起躺在这,我都感觉好像做梦一样呢。”   “呵呵,你还别说。就我们家晓晓那脾气,才刚认识一天就答应你送她来帝都。看来你还是有把刷子的,不然……不如讲讲,你今儿到底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你们又闹误会,又一起才帝都的,让我也知道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萧纲泽在陈爸爸跟前说起话来,就像个还需要父亲爱抚的小男孩,他那一股子认认真真,真诚得没遮拦的劲儿,也全部都使了出来。   从上午去蓝天公司途中遇到遭遇车祸的大哥,到与医院急救中心和出车祸病人家属的联络,加上对车祸现场的保护,以及与交警部门的联络,再到通知公司会计现金支援,以及与陈晓迟到的赴约,还有谈过设计预案对陈晓工作能力的震惊,以及左艺的一番批评,这一切就促成了这次帝都之行。   陈爸爸听了,侧过身来,很慎重地看了一眼萧纲泽,认真地说了一句:“嗯,常听人说做生意可以坏一个人。我身边的朋友,也不断地佐证着这个论点的确是站得住脚的。凭着我五十多年的做人经验,我是以为这将成为一个真理了。说真的,你叔叔我是不希望这样的观点成为真理的。不过,纲泽儿你这性格叔叔喜欢,从你身上叔知道做生意坏不坏人,还是分人的,不能一刀裁。不管社会怎么变,年轻人里也还是有出类拔萃的。你应该算一个。”   “叔叔,你这也太夸奖我了。路上我还听陈晓说起你和阿姨从年轻时候就一直做石油勘探,全国各地的到处跑呢。我们这算什么呀,还是你们那种才是默默无闻,平凡中的伟大呢。陈晓那么优秀,肯定也是你和阿姨教育得好……而且,我猜都能猜得出,你们年轻时候不知吃过多少苦呢……”   萧纲泽对于陈爸爸的评价,有七分是真实感受,另有三分,自然是因为有了陈晓的缘故,给自己喜欢的女孩的爸爸留下个好印象,说几句恭维的话,是每一个聪明的男孩都会做的事。   “唉,你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这么着,要是困了,咱们就睡。你要还有精神,我就给你讲讲,年轻时候的经历,我那可是跟狼打交道呢。真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呢。”   萧纲泽一听,立刻来了精神,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   “叔叔,我不困,只要您的精神能行,我就愿意听。就是一晚上不睡,我也熬得住……”   那一年,大西北的夏天,特别凉爽,我们勘探队进了沙漠。   当时,我们大家还年轻,浑身都是干劲儿和工作热情。当时,我们分了好几个小组,我是第一小组的组长。小组里的小胡,自己去了五公里外的标记点。他需要把那里的坐标重新测量一下。结果,到了天黑也没回来。我急了,要知道一旦天黑以后,沙漠里就等于没有方向坐标了,白天有阳光,还好说,天黑后,天气变化无常,很容易出危险的。我知道那个标点的大概位置,凭着经验不到一个小时,我就找到了。   可到了那,根本没有看见小胡,我大声喊他名字,也没有人回应。   “那他不会出什么危险吧?”萧纲泽是个有分寸的人,但陈叔叔的讲述让他还是有点紧张。不知不觉就插了话。   别着急,你接着听我说呀。这时,大漠里突然就刮起了大风,转眼间,我的四周就是一片迷茫。其实别看叔叔是傻大胆儿,可那时候也有些心慌呢。定一定神,我就努力在那辨别方向,感谢老天爷,那天晚上那阵风也就是刮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就停了。可这个时候,天也完全黑下来了。   那个年代,我们的照明工具就只有手电筒。我完全是赁着记忆,朝基地方向走,可那天,我是偏了百分之二十的角度,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一点光亮,因为没吃晚饭,我当时,腿都软了,就觉得一个劲儿地往下沉。走到一个沙丘的时候,我就坐下来想歇会儿,想顺便调整一下方向。   可这个时候,我就发现在不远处,一下看见有七八组的绿光,一闪一闪的,向我慢慢靠近。开始我还以为,是不是走得累了,头晕目眩了,眼睛也发花了。我就使劲儿闭眼睛,再一睁眼,就发现那绿光群是越来越近。   不好,这不是什么光。分明就是沙漠里的野狼群。我甚至都听到了头狼发出的低号声。   陈爸爸说到激动处,人也从床上站了起来。简直像是个演员,在那表演自己当时看到狼群时的紧张神情。   大半夜的,虽然萧纲泽是个棒小伙。可听着陈叔叔这惟妙惟肖的讲述,也跟着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大大地瞪起自己的眼睛。摒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陈爸爸接下来的讲述。生怕漏掉一个重要的细节。   我当时就开始数,这一数可不妙,大大小小一共九只狼。这功夫豆大的汗珠布满了我的额头,我手里除了一根用来助力的木棒,没有其他任何的防护工具。可这个时候,那离我最近的头狼距离我已经不足十米了。   当时,我感觉死亡离我是那么近,那么近……   这时候,我知道心慌只能让事情更糟,我必须得要求自己平静下来,想办法。   忽然,我记起老人们说“狼怕火”。瞬间,我上下摸自己的口袋,万幸的是,那天我口袋里还有一个打火机。我迅速脱下上衣,光着脊背,背着风打着了打火机。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我看见头狼愣住了。它粗大的尾巴清晰可见,在地上来回甩动。随时都会扑上来。火苗燃起来的那一刻,我是猛的站起来,挥动着燃烧旺了的衣服,向着头狼就冲了过去,结果那头狼,被我给吓了一跳。它是转身就跑。其它的野狼一看头狼都跑了,也是号叫着跟着跑掉了。   我用最大的力气,使劲儿挥动着衣服,向着狼群追去。那一刻,眼泪一下子就涌出眼眶……   说到这里,陈爸爸又一次泪水湿润了眼眶。萧纲泽连忙拿起一片纸巾,给陈叔叔递过去,让他擦擦自己的眼睛。   我在那漆黑的夜里,这一火光,不仅吓跑了狼群,也让来找我的同事们终于看见了我。当司机大个刘抱住我的时候,我就像个三岁的孩子,那通哭呀。抽抽搭搭,真觉得自己跟捡了条命似的。   现在想想,要不是那个打火机,咱们爷俩还真就没缘份在这夜聊了。你叔叔我是早就进了狼的肚子,跟马克思他老人家报到去了。   说起来,这么些年过去了,那些老同事们到现在还笑话我这个书呆子呢。呵呵……   “那叔叔您这是福气呀,人家不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吗。看您现在多幸福,家庭和睦,这一辈子也是全国各地跑遍了,算是什么世面都见过了。还养了那么优秀一女儿。你们的同龄人,有多少人会羡慕你呢。”   陈爸爸听了,也连连点头。   “纲泽儿,你还别说,经过了那件事,我是好多事都想开了。你说人都经了一次生死,连阎王爷面前都走过一遭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又有什么放不开,丢不下的“这人生呀,就是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往前奔。认准干的是正事,就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心态好了,心里就老有那么一股子向前的劲头儿,啥事都难不倒自己个。”   “嗯,叔叔,这一趟帝都我是真没白来。跟你这么一聊,我还真长见识,开眼界了。将来,再有机会,我们爷俩还得好好聊。到那时候,外公的病也好了,再加上他老人家,咱老少三代,谈谈过去的经历,畅想一下将来,那感觉,一定特享受!”   “唉,你小子,今儿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哪天,晓晓他外公康复了,我还真得拉着你去跟他也聊聊。我这人吧,没有重男轻女思想,男孩女孩都一样,可干我们这一行的吧,还是男的居多,女孩子能吃下这方面苦的人毕竟还少。像这种故事,就觉得还是讲给你们男孩子心里才更过瘾。这件事,我可是好多年没跟人讲过呢。还是陈晓小的时候,我跟她讲过一次。今天跟你这么一聊,我自己都觉得心里特痛快!”   “那陈叔叔,以后您就拿我当自己个儿子一样的,有什么要讲的事就跟我说。有需要帮忙的也招呼我一声。我可真是爱听您讲的这些过去的事呢。对了,还忘了问您,最后您要找的那位小胡叔叔,他怎么样了?”   “哈哈,瞧我这脑子,光顾讲跟那九只狼较量的事了。都忘了这茬了。其实那天我刚离开营地二十多分钟,小胡就回去了。大家发现我不见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那天也是歪打正着,大个刘方向感失灵了,迷迷糊糊就奔着我那点着衣服的亮光去了。我也刚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说起来这事都快小三十年了,我可是还一直记着呢,就好像跟昨天才刚发生的。这辈子,怕是忘不了了……” vip正文 第六章 按耐   想给王帅打电话的时候,她会强迫自己拨成蒋娴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蒋娴才气吁吁地接:“喂,谁呀?”   电话那端喘得厉害,接着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电话打得真不是时候,她连忙歉意地说:“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什么事?”蒋娴余情未消地喘着。   “也没什么事,你们继续。”她挂了电话。   她觉得自己真是没趣,深更半夜跑去坏别人的好事。   过了一会,蒋娴又打了电话过来,口气也平稳自然了:“心语,别硬撑,太寂寞了就打电话给王帅。”   她的无名火腾地升了起来:“你瞎说什么?谁寂寞了,你以为我像你,离开男人就睡不着觉,我才不会这样贱!”   蒋娴像噎住似地没有吱声。   她自知用词欠妥,少许,她小声说:“对不起,我是……”   “算了,不和你计较。书上说没有性爱滋润的女人最容易内分泌失调,这次我是眼见为实了,没想到你也有河东狮吼的时候。”蒋娴戏谑地笑道。   “一派胡言。”   “还不承认?刚才你一吼,差点把我吼懵了。怎么了,心情不好?”   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烦,也有点闷。”   她嗫“我陪你聊天。”蒋娴立即说。   “算了,晓飞还在枕边等你耳鬓厮磨呢,我可不想得寸进尺。”   “上上网嘛。”蒋娴压低声音说,“你那个网上情人寻到没有?”   她自嘲地一笑:“我早就不做一网’幽梦了,没劲。”   “对了,昨天我帮你登了个网上征婚。”蒋娴很神秘地说。   她吓了一大跳:“你瞎闹什么,我又不想嫁人!”   “广泛撒网,重点选择,即使是游戏,也要棋逢对手嘛。”   蒋娴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她无可奈何地说:“那,那你都写了些什么?”   “嗯,我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是假名假年龄假职业,你怕什么?”   “你替我取了一个什么名字?该不会是蜜桃、雪梨之类的水果名吧?”她哭笑不得地问。   “受你熏陶这么久,还能那样俗?我替你取了一个高雅的名字:简爱。”   爱漂亮。”“我比简“可她比你纯良。”   她忍不住笑起来:“你果然了解我。好吧,这件事你就帮我负责到底。”   “你不怕我夺人所爱?”蒋娴打趣道。   “能够被人夺去的还叫爱吗?”她无所谓地说。   地址,有空就看看,密“心语,你记一下这个码是,你的门牌号后面加两个零。”   她一边听,一边随手记在一张纸上。   “嘿,说不定今夜你就有意外的收获。不同你聊了,晓飞早就孤枕难眠了。”   蒋娴匆忙收了线。   她想关掉电脑上床睡觉,可还是毫无倦意,精神似乎有点莫名的亢奋。   她没有心思去关心什么征婚,只是一边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遨游,一边挥霍着多余的情绪。   一行简短的文字跃入她眼帘:一个棒男人,年纪三十三岁,身无分文,欲觅漂亮情人。   她觉得这段话太直白了,而且很俗气,甚至有点色情应召的意味。再一想又觉得不像,如果是的话,就应该有一些价钱上的暗示,不然应召女如何上钩?这段话从逻辑上讲也不通顺,棒男人怎么会身无分文?身无分文又如何寻觅情人?   她顿时来了兴趣,她首先想到此人是个穷酸落魄的男人,有才无“财”,但又自命不凡,想紧跟时代的“情人”   潮流,于是便跑到网上来寻艳访莺。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无聊之作,喝醉了酒在网上胡言乱语,发送出去了自己还稀里糊涂。   这两种解释似乎很合情理,但她总觉得还有更准确的解释,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棒男人这个词充满了自信和霸气,她隐隐感到了几分挑衅的滋味。   她努力想象着这个男人的模样,但无论如何都拼凑不出来。   网上的一切像是一面哈哈镜,无论看到什么,都是变形怪异的,没有必要煞费苦心地去求真相。   她轻轻一笑,索性不再去想他的模样了。   万变不离其宗,即使是哈哈镜,改变的也只是形象,性格是无法掩盖的。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一个有个性有故事的男人,他张狂自大、飞扬跋扈,她甚至觉得他这一段话,根本就是冲她而来的。   她做事从来是靠直觉,这是她最大的特点。没有深思熟虑,她只用了短暂的时间来整理思绪,然后点开他的邮箱,迅速地给了他一封邮件:喂,你的胆子好大耶!   竟然敢在网上找情人,不过,有种的男人我喜欢。   你不是找共度一生的伴侣,而我也只是寂寞难耐,不如我们彼此安慰吧。   我是谁?重要吗?如果你真是一个棒男人的话,我又怎会放过你?说说你吧,吹点牛也行,我实在好无聊。   网上美女,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但是,我可是个例外,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好了,给我来信吧,我可一直在等你喔。   署什么名呢?她一侧眼,正好看见《简爱》那本书,她随手便在信的右下角打上了两个字:简爱。   她点了发送之后又有些后悔。一是不该用简爱这样雅的假名,对方既然已经声明了是找情人的,就应该用咪咪、花花之类的宠物型名字,这样才显得心有灵犀、志同道合;其二是她最担心的,要是对方是个什么黑社会地痞之流,她岂不是将自己送羊入虎口?   但这些心理很快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冲淡了,她越想越觉得刺激,并产生了许多惊险的幻想,她只身深入一个网上犯罪集团,成了一名警方的卧底,她机智地周旋其中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她义无反顾地想着,然后关掉电脑睡觉。   夜已过了一大半,她也真的困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的,真是撩人心张宏是第二天晚上才收到这封怀,尤其是美女二字让他激动了好久。他怪自己昨天太忙,)他是见多了,但没有及时收到这封信。伊妹儿(这个伊妹儿特别与众不同,她真是太可爱了,文笔俊俏,而且带点野味。他细细地玩味着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兴奋之余他还是有点怀疑,如果这个伊妹儿真和她的文笔一样漂亮的话,这样的艳遇也来得太容易了。   他怀疑被人捉弄了,对方也许是一个丑八怪,也许是一个男扮女装的捣蛋鬼,还有一些他无法想象的恶作剧他虽不是经验丰富的老网虫,但网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骗术他也略知一二。   但他并不打算放弃,因为这个伊妹儿实在太迷人了,他想:反正是空手套白狼,自己其实也在暗处,万一发情况不妙,就赶紧撤退。   他兴趣盎然地想象着对方的长相、身高以及三围尺寸,越想越来劲,最后他回了一封极度“性”趣的短信:嗨,小姐:我居住在南京,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生命力旺盛,需要异性,能理解吗?不过你放心,我长相不错,也会怜香惜玉,定个日期好吗?   洪林心语收到这封信时,脸红了好久,她真不敢相信对方会用如此露骨的文字。但她不觉得下流,相反还有些窃喜。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她已判断出对方是一个血气方刚、性格直率的年轻男人。如果是一个上了岁数的糟老头,他决不会用“定个日期好吗”这种急不可待的字眼。尤其是那句“也会怜香惜玉”根本就是在告诉她,他是一个懂得温存、会做爱的男人,他能让她享受到快乐。   太有意思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并迅速点了回复回信。   可是信被退了回来,她又试了一次,信再次被退了回来。   网络出错!   如果这时候她放弃,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即使发生,也许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顺利的事她反而会失掉兴致。   但她偏偏是个执拗的人,于是她便到那晚登录的网站上去找他,她依稀记得是一个叫“鹊桥”的地方,好不容易才到了“鹊桥”,她又记不起是在哪一期了,于是她就找遍了整座“鹊桥”。整座“鹊桥”大约有一百多期,她没有畏缩,相反充满了挑战感。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小时的大海捞针,她终于找到了“他”。   她如释重负地朝窗外望去,黎明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溢满了她的全身!   她喝了杯麦片,又坐回了电脑前。   她把他的那封信又读了读,这是一个“性”趣很浓的男人,她必须给自己重新定位:除了漂亮,她应该还有几俗气。如果她玩得太高雅,也许是对牛弹琴,甚至他会望而却步。   前几天她还鄙夷网上太乱、太俗,现在却改变得如此迅速。算了,就跟他一起俗吧,她想,俗也没什么不好,大俗其实就是大雅。   这是今天的第三封信了,前两封都被退了回来。   为了确保这封信你能收到,我只好重新到“鹊桥”处找你,真是好辛苦啊。反正事不过三,再失败的话,你这个“情人”我也不准备要了。   你的信我已收到,你也太坦白了吧?一来便直奔主题,虽说是在网上胡闹,你也应含蓄婉转一点。不过,还是觉得你挺有种的,笑!   我这个人,不怕死,但很怕苦,喜欢享受。如果你没有实力的话,我们只能当网上情人了,当然,我是希望没办法,我就是一个庸俗的女人,好女人怎么会去找情人?   我在厦门,你有种就飞来见见我,随时恭候。   她写完后就发了出去,而张宏收到这封信时,欣喜若狂的心情就不言而喻了。 vip正文 第七章 荒唐   他仍然很怀疑她的身份,但他还是抱着极大的幻想和热情给这个伊妹儿发了回复:嗨:可爱的伊妹儿,我们又见面了。虽然曲折了些,但总算相逢了,可能这正是缘分的一种表现吧?想你一定是个美徐丽的红粉佳人,可否介绍一下你自己,你的一切,我都怀着极大的兴趣。   洪林心语本想编造一个比较粗俗的简历给他,她甚至曾想把自己定位成网上飞“鸡”(妓)。但当游戏真正要开始时,她却有些害怕了,最起码,她觉得不太妥当,也许在潜意识之中,她还不忍太贬低自己。于是她煞费苦心地写了一封介于虚实之间的信:别说我是红粉佳人,那样的词听起来有些薄命,而且我也没那么漂亮。嗯,我就自我介绍了:我,身高一米六四,体重四十九公斤,年纪嘛,暂时保密,学历大专,现任公司里的秘书。   我妈妈是湖南人,也许是遗传了“湘女多情”的特质吧,所以我为人热情大方,人缘也不错。   我的性格很难讲,“静如处子,动如脱兔”。总体属于温柔型。   爱好很广泛,阅读、看电视、听流行歌、旅游。   当然,还有女孩子最喜欢的事情:逛商店、大购物。   介绍到此,你呢?   简爱张宏看罢信,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湘女多情,真是太好了!   他不再怀疑她是男人了,而且令他高兴的还不止这些,她居然还是一个白领,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承认自己好色,虽然在性的需求上,他还在温饱线下挣扎,但决不会饥不择食,即使再饥饿,他也要挑剔菜式的色香味。   这次他又赢了,他得意起来:桃花运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他急不可耐地给她回信:嗨:我的伊妹儿,前两天我还在担心你是男扮女装的伊“弟”儿,现在我相信了,你的确是一个可人的伊妹儿。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们该算是老朋友了,亲切感油然而生,允许我的直言不讳:答应我,做我的情人,让我们互相慰藉、互相填补空虚,好吗?   当然,不仅仅是网上的洪他写完后,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加了上去,然后点了发送。   网络缩短了空间的距离。   深夜,林心语如约收到了这封灼热的信。她虽然有书卷气质,但她其实比较喜欢直率的言词,尤其是男人更应如此。她想,文如其人,他肯定是一个爽朗、没有繁文缛节的性情中人。   这种男人没有花言巧语,但会对女人至情至爱。   她突然想到了王帅,他不就是这样的男人吗?她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地到网上去兜圈子?她不敢沿着这条思路再想下去。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又给他写了信,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很渴望见到他。   你为什么对自己闭而不谈?我很好奇。   生男人本想打电话给你,又觉得不好意思,给打电话,在我的人生里几乎是没有的。先让我找找感觉,好吗?   你真的在南京吗?我可是真的在厦门,你可以经常和我见面吗?纸上谈兵的事,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生厌,我也很想去南京玩玩,不知我们有没有这样的缘分?   人生的际遇真是太奇怪了,这么多男人,为什么我偏偏选中了你?也许平日总活在一片虚伪的客套之中,所以特别喜欢你的纯真和坦率,你给我的感觉很男人,真的!   我叫心语,绝对是真名。对了,你叫什么?是姓洪还是名洪?   我的手机是:,运气好的话,你一定找得到我。   祝你好运!   心语张宏收到信时,简直激动得无法言喻,他连忙打了她的手机,可惜她关机了。   他并不失望,反而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她肯把电话告诉他,几乎就是默认了他的情人构想。只要他愿意,她就是他的。   他甚至可以预见到,她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那天是个周末的午后,林心语鼓足勇气首先拨通了他的手机,但这个举动已使她的勇气达到了极限,他的手机刚响了两声,她就吓得连忙挂断了。   她的手机号他背得滚瓜烂熟,一见来电显示上出现了这个号码,他心里暗暗得意:伊妹儿,你到底还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机不可失,他连忙给她打了过去。   她紧张得呼吸急促,尽量用一种最轻松的语气:“喂。”   “是心语吗?”他的语气听不出有什么羞怯,倒有几分和善。   她沉吟了少许:“是,我是心语,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张宏,宏伟的宏,不是洪水猛兽的洪。”他既幽默又爽快地说。   “哦。”她不知怎样说才好,“你,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打了,不过总是关机。”   “是的,我很少开机。”   俩人都无话可说了,但又舍不得挂断,手机里似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一回头,见梳妆台的镜子里,有一个满脸通红的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他问。   “我,”她羞涩地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幸好不是面对面,现在我已经满脸通红了。”   “其实我跟你一样。”   她笑了,紧张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些。   “你姓什么?”他突然问。   她犹豫起来:“这,这很重要吗?”   “不很重要,但我想知道。”一副穷追不舍的口气。   “我姓林,双木林。”   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了,林心语这个名字在时装界多少也有点名气,她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娜,这个名字蛮好听的嘛。”   “嗯,林沁他的语气很正常,没有惊讶的成分,似乎林心语与林美美、林徐丽徐丽这些名字没什么区别。   她暂时放心了,看来他并不喜欢时装,他关注的领域不在时装界。   “心语,你是不是长得很靓?”他直截了当地问。   “美的标准是不一样的,你喜欢的是哪种?”   “你是哪种?”   她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因为说我漂亮的都是别人。”   他沉吟了片刻:“嗯,给我当情人吧。”   “你也太直接了吧?”她咯咯地笑起来。   “那你是同意了?”   “这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她半真半假地说。   “我这人就是不会表现,但我会对你好。”   她愣住了,记得四年前王帅向她示爱时,也是这样说的。虽然和王帅分了手,但她从来没有错爱的委屈,因为王帅的确对她好。   也许他也会对她好。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世上重感情的男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她居然可以连连撞到。   “我们见见面吧。”他说。   “好啊,正好现在我有空,你飞来厦门吧,我陪你逛几天。”   “可是我走不开,这样吧,干脆你飞来南京,好不好?”   她迟疑着。   “你不是说你有空吗?来吧,南京是六朝古都,有很多名胜古迹,你肯定不虚此行。”   她想拒绝,沉默了少许却又答应了下来:“好吧,我去南京。”   挂了电话她又有几分懊恼,和他第一次通电话,就被他套出了真实姓名,才短短几分钟,她居然就答应见面而且是她千里迢迢地飞过去。   真是太荒唐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男人的禀性她太了解了,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不会珍惜,而且像她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犯“贱”。   而且她对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她不想去了。   但她还是没有反悔,第二天清晨,她给他打了电话,提出一个附加条件:要他给她寄二千元往返机票的现金过来。   他一口答应了。   二千元对她来讲不过是一件衣服的价钱,对他意味着什么她就无从知晓了,这样既能测验一下他的经济状况,又能表现出她的实际。   实际就是带点俗气的正常要求,她在他面前,就是给自己这样定位的。   通了电话,听见了对方的声音,两人彼此都有了一个感性的认识,以后再聊起话题来也自然随便了。   也许声音更能拉近两人的距离,他用电话代替了她仍然继续给他发在伊妹儿和电话的双重沟通下,俩人的亲切感在一天天增加。   “网络是让人们更亲近还是更疏远?”她问他。   “当然是更亲近了,如果没有网络,我们又怎会相识呢“嗯,有道理。”她心血来潮地把徐志摩的诗改一改,“你我相逢在黑夜的网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的方向是什么?”   她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一时竟有些迷惘。   经过几天的电话交流,林心语对张宏的印象开始起了变化。   她原以为他是一个直率勇敢、学历不高的男人,后来她才知道他是名牌大学毕业,不仅如此,从他的谈吐中,她还发觉他是一个懂得诗情画意的男人。只有他的职业,他有些含糊其辞。   她觉得这正是他们的相同之处,她不也是隐瞒身份与他交往吗?她是怕为名所累,他顾虑的又是什么呢?高官?   显贵?抑或是故弄玄虚?她对他渐渐有了好奇。   可是他的邮箱除了电话,她仍然继续给他发总是出错,她决定帮他重新申请一个免费邮箱。 vip正文 第八章 理想中   周日的清晨,她一大早就坐在电脑前操作此事,可是想了十几个用户名都已有人登记。一筹莫展之时,她突然想起了蒋娴替她“征婚”的那个,她只更换了后面竟然申请成功了。的邮局名称,一个新的邮局和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局的区别,当她告诉他时,她却阴差阳错地说成了那个“征地址婚”的她竟然对这个错误毫不知晓,她知道时,已经是后来的事了。   第二天晚上,她兴致勃勃地给他发去了宏:这是我送给你的专用“情箱”,密码你可以改,不过也没什么必要,反正都是我写给你的信。其他的“伊妹儿”,就请她们另寻去处吧。   如果“情箱”总是空着,还有什么意思?让我一天天地把它装满,好不好?   今天我去了鼓浪屿游泳,刚刚才回来。对了,你喜欢游泳吗?   心语张宏收到她用这个地址发来的第三封信时就把密码改了,以他的戒备心,他怎么可能不改密码呢?何况,来日方长,谁能预料后来的事?一个“情箱”只装一个“伊妹儿”,他才不是那种死心眼的笨男人。   至于二千元的汇款,他迟迟没有寄出,二千元对他来讲也只是小儿科,深思熟虑之后他才去了邮局。   如果她是骗子,他最多被骗二千元;如果她真是一个美人,就是物有所值甚至是超值的享受,这等的美事他岂会错过?   汇款寄出后,他就静候佳人了。   他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人,为了确保佳人来南京之后能和他上床,他与她谈论之间,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一些有关“性”的话题。   一次,他说:“听说你们南方有许多黄色笑话,你讲一个给我听。”   她当时正是情绪激昂之时,加上是电话交谈,看不见彼此的尴尬,她不设防地说:“好啊,你听着:一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嫖完之后没付钱就溜走了,哪知第二天这个暗娼就追去了他的公司要钱。当时公司里还有其他人,暗娼也想顾及自己的颜面,她就对那男人说,你昨晚租了我一夜的房子没付钱,我是来要钱的;那男人没有好气地说,你的房子太大,我住着一点都不舒服,你还想要钱?暗娼理直气壮道:你自己的家具太小,还好意思怪我房子大?”   他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   “再坏的男人也不能吃霸王餐,要嫖就要给钱,这是游戏规则。”她说。   俩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他突然问:“若是你,你会不会跟我谈钱?”   她勃然大怒:“你要死啦,怎么这样问?你是在嫖吗?”   这下他终于放心了,他不是在嫖,而是在找情人,她的回答正好满足了他的清高。他认为自己是清高的,若是要嫖,南京岂不是近水楼台?   他与她的谈话越来越随便,也越来越亲昵,这个网上情人他已十拿九稳。   但对于梦中情人艾芳他仍没有把握。   所以他一面与她进行着热线沟通,一面追求着艾芳。   对于艾芳,他不能像对林心语那样口无遮拦地谈笑,他必须保持一个正人君子的形象。   而这一点,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易的,何况他这种性饥渴的男人?每次约会,他都有种受煎熬的感觉。   周末的晚上,他们又如约来到老地方。   艾芳很淑女地坐在他对面,即使屋子里的灯光有些幽暗,也不能拉近他们的距离。   一番公式化的问候和客套之后,俩人又无话可说地喝着红茶。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偷瞥和揣测着她。   她的模样,她的气质以及她的神态都是他喜欢的,只有她的身体,他还充满了好奇:身材看上去还不错,高挑匀称,丰满适中,但他不能肯定她的胸部是否货真价实?   海棉假胸是他最讨厌的,她该不会弄虚作假吧?如果能亲手摸一摸就好了,他想。   “张总,我想请你帮个忙。”她征询地望着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张总,你是我的女朋友,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她迟疑片刻,有些难为情地叫道:“张宏。”   他高兴地应了一声:“嗯,什么事?”   “我表哥要结婚,想订二十桌酒席,想请你帮帮忙。”   她还没说完,他就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   “一定要订九月九号那天的。”   “九月九号?还有两个多月呢,你急什么?”   “九月九号那天是好日子,许多结婚的都赶在那天摆酒,听说有档次的酒楼都预订满了,不然怎么请你帮忙?”   他连连点头,又调侃道:“原来是姻缘吉日,好,我一定办到。”   她羞涩地一笑:“谢谢。”   “不就是订酒席吗?举手之劳而已。”   “那天是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一九九九年九月九日,这么多个九,是难得的好兆头,所以新人都要在那天摆酒,代表爱情的长长久久。”   “这些人太落俗了,难道那天结婚摆酒就真的能天长地久了?”   她的表情有些失落,他又连忙道:“当然,愿望总是美好的。”   她兴致勃勃地说:“南京其实不够热烈。报纸上说,北京市那天会举行一次盛大的世纪婚礼,九百九十九对新人将登上长城,每对新人在长城上挂一对同心锁,代表山盟;然后再到海边把钥匙扔进大海,表示一世无悔,这就叫海誓。这种山盟海誓的婚礼许多新人都想参加,听说还有老外报名呢。”   “我看可行性不大。”他无动于衷地喝了口茶,“长城是我们中国人的骄傲,世界四大奇迹之一,要是满长城都挂上了同心锁,那成什么了?再说,锁是会生锈的,长城上挂着这些破铜烂铁,也太有碍观瞻了。为了这个哗众取宠的世纪婚礼,把我们的万里长城都糟蹋了,北京市政府会批准吗?中国人会答应吗?”   “可是报纸上真是这样说的。”   “不要相信别人,要学会客观分析问题。讲个笑话给你听,一个暴发户喝醉了酒口出狂言:他要免费把长城从山海关到嘉裕关全部铺上彩色大理石。”   她一愣,继而咯咯地笑起来。   她笑起来很迷人,那颗虎牙洁白地露在唇边,红润的嘴唇就像两片带露的花瓣。   他想去吻她。   这是情人相约的红茶馆,但并不是那种低级的地方,情侣们虽然情意绵绵,但最多也只是执手相看,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   他只好继续正襟危坐。   “你总是能这样冷眼旁观地看问题,我就不行,太感性”她说。   “理性是优点还是缺点?”   她嫣然一笑:“当然是优点。你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男人,和你相处,很安全稳妥。”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不像年轻男人那样血气方刚。   说不定,我们之间还有代沟。”   “不不,虽然你比我大十岁,但我并不觉得你……”她把那个“老”字咽了下去,她停了停又说,“但我并不觉得你年纪大。其实成熟的男人才有魅力。”   他似乎从她的话中得到了暗示,他本想乘胜追击,沿着“魅力”这个话题谈下去,从古到今,从东方到西方,从男人到女人,从他谈到她,然后用一堆美徐丽的词汇来赞美她,最后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他的脑子此时如万马奔腾,但嘴上却犹如上了封条,反而比刚才还沉默了。   “你怎么了?又在想工作上的事了?”她问。   他欲言又止地望着她:“哦,没,没有。”   “还不承认?我知道你是个工作狂。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只好悻悻地开车送她回家。   六月的南京是最热的时候,即使是晚上,仍不退凉。   他已经把车里的空调开到最大了,但还是觉得燥热。   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在公司,他经常在员工面前侃侃而谈,即使在上级甚至是高官的面前,他都没有如此胆怯。   据说,男人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是胆小如鼠的。   难道他已经爱上她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如果说爱上她了,也是一种不太确定的感觉,因为他和她的距离太远了,身体如此,何况心灵?   如果说没有爱上她,他为何对她如此着迷?难道仅仅是好奇?   “艾芳,我那里有几张好看的影碟,有没有兴趣去看看?”他想了一个办法挽留她。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犹豫了少许:“好吧。”   他顿时大喜,一转头,加快油门朝前驶去。   了瞟,然后快步下了车,他还是谨慎地朝小区四周朝楼上走去。   他们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   他有几张黄色影碟,他本想放给她看,以激发她的“性”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冒险,弄不好她掉头而去,那就酿成大错了。   再者,他在她面前是这样的道貌岸然,他不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术。   他放了一部枪战片的影碟。   她敷衍地瞥着,他更是如坐针毡。   他在心中想着千万个亲近她的理由,但没有一样是可能的。   枪战片惊险火爆,房里一直响着哒哒的冲锋枪声音,温柔动情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似乎更不恰当了。 vip正文 第九章 春天   “换一张影碟吧,我不太喜欢看枪战片。”她说。   “你喜欢看什么?”   “无所谓,只要不是这种打打杀杀的枪战片。”   他换了一张邓徐丽君的演唱会影碟:“其实,我也不太喜欢看枪战片。”   “那你还叫我来看?”   他朝她微微挪了挪身子:“我想和你多聊聊。艾芳,我觉得你人不错,年轻聪明、贤淑文静,还很……漂亮。”   她有些羞怯地低下头,没有说话;他鼓足勇气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将头低得更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他会把酝酿已久的话和动作全部表达。   但她迅速地移开了身子,戒备森严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他所有的希望又破灭了,不仅如此,她这一举动,还极大地挫败了他的进攻心。   他是那种极度脆弱的男人,一旦被女人拒绝,便会长时间地胆怯。   他不敢再痴心妄想,至少这个晚上注定是虚度的。   “艾芳,你不是说还想考研究生吗,准备得怎样了?”   他故作平静地问。   “今年恐怕不行了,看看明年有没有机会?毕竟要上班,不像在大学里,可以静下心来看书。”   “是啊,在职读书困难的确比较多。不过,你可以试试,年轻人嘛,即使拿不到文凭,多学点东西总是有用的。”   她点点头。   他又和她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目的是为了掩饰刚才的鲁莽。   最后是他绅士般地送她回家。   当他再次回到自己房里时,有种无法名状的落寞和惆怅,甚至还有少许的窝火。   房里留下她隐隐约约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他更兴奋。   这个时候,他只能上网去找他的那些伊妹儿。   两个邮箱中都有伊妹儿的芳影,不过,这段时间以来,他情有独钟的,还是林心语。   他打开了林心语送他的“情箱”,里面果然有一封信:宏:昨晚刮了一夜的风,一夜都没睡好。   我想,你一定是个很忙碌的人,因为你每次打电话给我,都是在很晚的晚上,而且语气充满了疲惫,我可以听出来的。   其实,对于男人而言,忙是一件好事情,许多男人就是因为“无事”才会“生非”。我不喜欢游手好闲的男人,只是,你不要太累了,好吗?   今天傍晚,准确点说是黄昏,我又去鼓浪屿游泳了。天气太热,游泳的人特别多,情侣们亲昵地“鸳鸯戏水”,真是羡煞旁人。   我很孤独,很孤独很孤独想着南京,想着你的眉目,我呛了一大口海水,海水不苦,但是很涩。   心语张宏激动地拨通了她的电话,少许,传来她睡意懵懂的声音:“喂。”   “心语,你想我了?我好想抱抱你。”他说。   他听见她从床上坐起来的声音,他想象着她身穿睡裙的模样:若隐若现的凝脂,细腻光滑,丰润性感。   他似乎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真的,我好想抱抱你。”他又说。   她嗔昵地笑了一声:“我也好想被你抱抱呢。”   “真可惜,远水难解近渴。”他惋惜地叹道。   “你总是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好像是电话查勤。”   他疲倦地叹了一声:“忙了一整天,我刚刚才回来,吵着你了?”   “没有,反正我也没睡着。”   他沉吟了一会:“心语,把你的照片寄一张过来。”   她对自己是有信心的,但她希望保持一些神秘:“可是我没有扫描仪。”   “你,你真的很靓吗?”他终于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她有点排斥这个问题,世间一切,冥冥之中都自有定数,男女之间更是如此。英雄就会配美女,他何须庸人自扰?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情有可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一个想找情人的男人?   “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这段日子你就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力吧。”她说。   为了显示他是有品味的男人,他又问:“你的气质怎么样?”   气质?有人竟然怀疑她的气质,她是时装设计师,美都是由她一手缔造出来的。   她抿着嘴偷偷地笑起来:“我没有气质。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别吓我了。对了,机票订了没有?”   “我还没有收到你的汇款。”   “是吗?都已经这么多天了。”   她一下提高了声音:“你不相信我?”   “不是。可能是邮局出了什么差错吧?听说有时电汇比普汇还要慢。”他连忙说。   “那你就只有耐心等待了,我收到汇款就去订票。”   “你可以先订票,我保证,这钱你一定能收到。”   她思忖了片刻,然后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没钱呀。”不知道他似乎无话可说了,电话里只传来电流声。   “别着急,说不定明天就收到了。其实,我也想赶紧飞去见你。”她反过来安慰道。   虽然她迟迟没有收到汇款,但她相信他已把钱寄出来了,她按兵不动,不过是故作姿态。再者,感情如酒,酝酿久一点才会更香醇。   而张宏对她却开始怀疑了,也许她早就收到钱了?也许她根本就是个骗子?   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他不会将这种猜疑表露出来。   他们继续保持着联系,亲密程度与日俱增。   宏:你是否又如约来这里找我?其实,只要你用心寻觅,我一定在你身边。   今天我又去游泳了。回来时,街头已是万家灯火。   我披着湿淋淋的头发游荡其中。   我几乎忘掉了找你的初衷。   我提醒自己:犯规是一种可怕的征兆。   但今夜,至少今夜,让我数着星星想你。   想你,用一种游戏之外的心情。   心语林心语点完“发送”之后,一直没有离开电脑,她反复看着刚才那封信,每看一次,她的心情就激荡一次,这种感觉令她久久不能平息。   她决定飞去南京见张宏。   而此时,张宏看了她的信更是心潮澎湃,他马上拨通了她的电话。   “心语,你明天就去订票吧,我好想见到你。”   “可是我还没收到你的汇款。”她说的是真话。   “怎么会这样?相信我,我真的寄出来了,这样吧,我把汇款单的收据给你传真过去。”   她笑了起来:“不用了。可能是好事多磨吧,我相信你。”   “那你什么时候来?”   “票订了我就告诉你。”   一大早,林心语就去订了机票,机票是第二天下午五点半的。   经常晚点的航班这次却分秒不差地准时起飞,不容林心语有丝毫的犹豫。   它们峰峦叠嶂地起伏着,缠绕着,跟着她的心情一起流动。   旁边一个男人见她看得如痴如醉,便来搭讪:“小姐,你是第一次坐飞机?”   “第一次坐黄昏时候的飞机。”她说。   “有区别吗?”   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扭头又朝窗外望去。   血红的云朵渐渐弥漫散开,像血球似地在天空中滚动,那样的景象使她产生了一种冲动,她想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将那些云朵牢牢地抓住。   然后亲吻它们,抚摸它们,揉碎它们,最后将它们一口气吞下去。   她终于想到一个词:冒险!   是的,她已经踏上了这样的旅程。   冒险不一定都是错误的,也许,她会像冒险家一样发现宝藏。   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天已经黑了,飞机像夜鹰似地在空中翱翔。   一阵轻微的颠簸,飞机开始下降了,她的心,又随之而起伏。   林心语一下飞机就给张宏打电话:“喂,宏,我到了,你来了没有?”   张宏:“我早就到了。”   俩人的身高相貌早在电话中谈起过多次,只要确定对方的衣着,就绝对万无一失了。   “我穿蓝色的长裙,脖子上戴一个小玉坠,反正走出来头发最长的那个就是我了。你呢,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个时候不准开玩笑,一定要说实话。”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外面走去。 vip正文 第十章 寂寞男人   “我穿白色的“你站在左手边吧,我习惯朝那个方向看。”   由于是晚上,整个机场都显得很清静,一些灯也提前熄灭了,少了白天的繁忙与喧哗。她不太看得清周围的景象,她只觉得机场有点大,同时也有点寂寥。   她走了出来,朝左手边望去,大约有三四个穿白色恤的男人,但与他说的年纪身高都大相径庭。   她以为,她一出来,就能准确无误地与他的目光交汇,然后俩人相视一笑,找到彼此。   而眼前的一切却使她茫然。   她随着人流往外走,一边偷瞥着那些穿白色衣服的人。   一个男人跟在她后面,似乎还在朝他微笑。   他穿的不是白色的恤,他的神情和举动,像是在机场拉客的的士司机。   继续往前走。她瞟了他一眼他追了上来,叫道:“林心语。”他的表情有些腼腆:“我是张宏。”   她停了下来,怀疑地审视着他:身高一米七四,身材偏瘦,年纪三十三岁,鹰钩鼻,留着平头。这些特征基本符合他对她的描述。   “你明明穿的是黑色恤,为什么要骗我?”她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   他讳莫如深地一笑:“走吧。”   她掏出手机,按了重复键,他的手机响了,他连忙接:“喂,喂。”   她咯咯地笑起来,他恍然大悟地放下手机。   “我是想再次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她说。   “你怀疑我?”   “你骗我在先,是你让我产生的怀疑。”   他殷勤地问:“要不要我替你拿包?”   她的包并不沉,里面只有一些女人随身带着的零碎。   “好啊。”她随手把包递了过去。   他是开着桑塔纳来接她的,他觉得这样能满足彼此的虚荣心。   上了车,他们的距离更近了,他轻轻地嗅了一口:“心语,你用的香水好香。”   闻香识女人,他喜欢她的香味,就是喜欢她的最初表现。   她笑道:“你的鼻子好灵。”   “你没看见我是鹰钩鼻吗?”   “相书上说,鹰钩鼻代表为人奸诈。”   “我这人心直口快,何来奸诈?”他摸了摸鼻子,得意地一笑,“有好多女孩子说我的鼻子长得像刘德华。”   他的鼻子虽然有几分像刘天王,但他给她的第一印象并不英俊帅气,她觉得他老成持重,似乎不太像一个心直口快的人。   桑塔纳沿着机场高速路往市区行驶,此刻她的情反而平静了许多。   “刚才你为什么要骗我?害得我紧张死了。”她说。   “我应该争取主动。”   “什么意思?”   “我想先看到你。”   “说得好听。哦,我明白了,你躲在一边,是要先看看我是什么模样,如果是个丑八怪你就不出来了?”她戏谑道。   “还是会出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很丑了?”她大方地把脸转向他,“这就是我的真面目了,有没有失望?”   她从机场出来时,他就已经仔细打量过她了,从五官到身材,从穿着到气质,都算基本满意,失望自然谈不上,但也没有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他曾一度幻想她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   他觉得她的步态和常人不太一样,步子迈得很碎,像踩在一条线上,有点怪,却很优美。   “你的头发太长了,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长。”他说。   “不好吗?男人不是最爱长发飘逸的姑娘吗?”   他笑了笑,转了话题:“你不怕我把你拉去卖了?”   “你的姓名电话我都告诉了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会惟你是问,所以你最好保佑我的南京之行平安顺利。”她洋洋得意地说。   机场离市区比较远,但他一路急驶,很快来到市区。   他把她带到山水大酒店,还未进房间,她就有些喜欢这里了,因为她想起了那句话:山水有相逢。   进了房间,她整理着包里的东西,他坐在床边问:“晚餐吃了吗?”   “在飞机上吃了一点。不过,现在我好想喝杯热开水。”   他把水壶的电源按开,少许,水壶里的水发出一阵滋滋的轻响。   “过来,让我抱抱。”他说。   她以为只是礼节性的拥抱,即使要挥洒激情,也不会是现在,她刚刚下飞机,还带着旅途的风尘。   她朝他走去,他紧紧地抱住她,毫不掩饰身体的冲动。   她感到很意外。   他一下将她压在床上,一只手捏着她的胸部,另一只手撩起她的裙子,直奔她的隐私处。   “你,你别急。”她又羞又恼地拉住他的手。   “你答应做我的情人,你答应过的,你一开始就答应过的。”   他的动作又快又猛,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只能猝不及防地招架着。   “情人就必须这样吗?”   他已解开了她的胸罩,“必须这样,不然,我没办法认识你。”   从第一封信开始,他就一直在对她“性”暗示,他要她的身体多过要她的精神。   她觉得这样的设想已够周全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无礼、粗鲁、接近疯狂的举动,他犹如一头到了饥饿极限的野兽!而现在,她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你有没有避孕套?”他急不可耐地问。   她一时手足无措:“我,我没有。”   “没有?没有就算了。”他不能再忍了,即使引火自焚,也在所不惜了。   此时,她想拒绝,也可以拒绝,但他那股强大的邪气迅速传染了她,这正如一个规矩人来到了一群强盗中间,结果只有两种:一是被强盗抢;二是变成强盗,和他们一起抢。   她也许还能逃走,但她并不打算逃,她不知自己是被抢了,还是和他一起在抢,她弄不清自己当时怪异的心态,回避着他同时又迎合着他。   太久太久没有碰女人了,他脆弱得一触即发。   狂热退却了,他很快就恢复了理智,迅速到洗手间,抹上浴液后一遍又一遍地冲洗。   事后她很惊讶,也很羞愧,他们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跟她比起来,他就泰然自若多了。仿佛他完成的是一项既定计划,分内之事而已。   “肚子饿了没有?我们出去吃点东西。”他说。   她被动地点点头。   他开车把她带到一家名为“大排档”的酒家,里面其实是个小美食城,各地的名小吃都云集在此。里面的环境还不错,布局装潢都别具匠心,不像通常意义的大排档,给人一种低档的印象,里面的食客穿戴讲究,传呼机、手机此起彼伏地响着。   然后他对服务员说:“来瓶啤他们各自要了几份小吃酒,不要冰冻的。”   她心里窃笑了一下,她想调侃他:你又不是来例假了,干嘛不要冰冻的?   她把话咽了回去,因为他严肃的神情几乎不容她说这种俏皮话。   她想,她也许应该问他:为什么不喝冰冻的,是不是胃不好?   她刚想这样问,他已端起酒,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林心语,欢迎你来南京。”   那种语气,找不出任何一点礼节上的破绽,客套、正经还有一些热情,但就是没有情人温存之后的亲昵与随便。   她原以为,有了肌肤相亲,他们的陌生感就会消除,关系就会更自然融洽。   而现在,她的感觉比原来更糟,一语之间,她仿佛被踢回了千里之外的厦门。   她怅然若失,隐约中,她开始后悔刚才的轻率。   看到他吃得津津有味,她才感到自己也有些饿了。和王帅一起进餐,她会受到格外的宠待,他会帮她夹菜舀汤,而现在,她不敢再抱这样的幻想。   她一边吃,一边偷偷瞥着他。   他的确是饿了,风卷残云地吃着,一会儿,几份小吃就被他吃得精光。   “你慢慢吃。”他说。   “不了,我也饱了。”她把瓶子里的啤酒分成两杯,“把这酒干了吧。”   他们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开车带你出去逛逛,让你看看南京的夜景。”他说。   他开着车,在街头兜了一圈,他不时介绍着南京引以为荣耀的一些事情。她扭头朝窗外望去,街道倒是很宽很直,但街上的人和车都已不多了。周围的广告牌和霓虹灯都闭上了眼睛,只有路灯还泛着黄光,没有闪烁,似乎就少了绚徐丽,不像厦门,彻夜都是灯火通明。   他显得很有兴致:“怎样,南京还美吧?”   “我想是美的,不过,它就是太早睡了。”她看了一下车上显示的时间,“这个时候,厦门的晚上才开始。”   “你们那是沿海特区,和我们这里还是有区别的。”   她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区别不在城市,而在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