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方家七小姐 七月流火,空气都燥得能打出火星子来,知了拼了命地蹬腿在树干上嘶吼,硬生生勾起百姓心头的烦闷,一个个拿出竹竿,恨恨地朝他们的尖嘴巴捅去。 方侯府内的正院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象,奢华宽敞的房间内,窖冰的凉意正透过小孔悄无声息地消散酷夏的暑气,而另一边,正西边的庭院,正是江南七月,莺飞草长。 半人高的青草枯了又长,长了再长,逶逶迤迤霸占了整个院落,一眼望去,除了能看见掩映着的半旧的屋檐,什么也看不到。 “奶奶,景殊那丫头可是嫁过去做王后的,万一她以后发现我们偷换了她的嫁妆,会不会报复我们啊?” 一只屎壳郎挥舞着钳子,扭着屁股,摇摇摆摆地站在方景殊面前,像模像样地学着方府二房的小女儿方景颜说着。 “报复?也得她有那命,”另一只拇指大小的屎壳郎,不知道从那里找了跟枯黄的金色稻草,哗啦啦缠了满头满脖子,学着乡下出身趁方景殊父母去世后霸占了方家成老大的方太太的话。 方景殊沉默 “临渊可不比咱苍穹,风俗是否相似不说,她一个外来的媳妇,就算是公主怎样,孤掌难鸣,不被后宫妃嫔整死就不错了,还想报复,哼,她就跟她那短命的爹娘一样,贵胎贱命!” 抽搐。 “是……是,那……是不是方景殊嫁人之后,整个方家,就彻底是咱们的呢……”老鼠开始扭屁股摇尾巴。 “再说了,皇帝都把她当物件使呢,什么公主,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骨肉去那种地方受苦,没爹没娘,为国捐躯又怎样,不过是个傻子,谁记得……” 跳蚤跳舞、欢呼。 ……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哗啦一声,刚才还绘声绘色给方景殊表演的老鼠跳蚤顿时都隐了去,低低地伏在暗处,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巴。 方景殊一把夺过三花刚刚从厨房盗来咬了一半的冷鸡腿,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还是觉得不解气,当即一下从半高的草丛中站起身,望着月下黑漆漆的院落,乌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打转。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还想拿走我的东西,真当我是傻子不成!”咬牙切齿地说完,方景殊踢了一脚委屈唧唧趴在脚边一只半大的花斑老虎,满脸狰狞道,“三花,你说,这样的人,我该不该报复?” “呜哇~”低低的声音丝毫没有人们心中万兽之王该有的霸气,狗腿的模样倒特别像民间放养的土狗。 “嗯,你也觉得该是吧?哼,没命报复?我倒想看你们有没有命消受!”白牙一咧,方景殊弹掉挂在肩膀上的屎壳郎,杏眼一眯,阴森森地就开始吩咐道,“明晚之前,把他们之前所有换掉的嫁妆,全部都给我换回来,另外,每个箱中留下一只头鼠候命!嘿嘿,我还就不信了,一个嫁人,就能怎么样了……” 话落的瞬间,无数只看不清晰的黑色毛团拖着细长的尾巴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唧唧。 …… 公主出嫁,十里红妆。 长长的送亲队伍蜿蜒而上,数不清的嫁妆箱奁看得一众围观的百姓艳羡不已。 “这方家七小姐真是走了狗屎运,一个傻子不仅给封了公主,还嫁给君王作王后,她爹娘要是泉下有知,怕是得激动地从坟里爬出来!” “别胡说,若是没有当初方将军夫妻二人拼死守护边疆,今天你能不能站在这里说风凉话都不一定呢!” “再厉害不也是死了,留个孤女给亲戚,还不是生不如死,活生生当做和亲的牺牲品丢出去了……” “就是,听说啊,那个临渊国的小皇帝,还是个白痴!” …… 队伍渐行渐远,人群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于耳畔,景殊吃完婢女送来果腹的干粮之后,关上轿帘,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袖底毛茸茸的肉团子。 已经三天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到达临渊境内了,今晚,就是她跑路的最好时机! 什么嫁人,什么王后,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她可是听三花说了,好吃的东西还是在民间,用钱换的…… 钱,鼠宝宝们已经全帮她给搬出来了。 …… 篝火霹雳作响,烤肉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行了一路的队伍终于停下来休息。 “诶,头儿,你有没有觉得,这妆奁越挑越重啊!”揉着酸痛的膀子,红衣的侍卫说得龇牙咧嘴。 严肃闻言也皱了皱眉,随即开口安慰道:“可能是挑的太久了的缘故,人乏了,自然会觉得重。” 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侍卫又偷眼看了一眼其他几处的人员,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可是,头儿,我挑得,只是你当初给我安排的那两匹蚕丝绸啊!”根本就没有重量才是! 严肃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凝重,拿着酒壶的手微顿,随即站了起来。 虽然这趟送亲的不过是个便宜公主,但皇家之事,一件也马虎不得,思量完毕,严肃立刻朗声吩咐道:“所有人,现在立刻打开你们负责的箱奁,检查一下其内物品可有缺损,若有违命,严惩不贷!” 刚刚还分外放松的人群顿时躁动起来,虽然万分不愿,但还是乖乖地起身朝箱奁走去。 严肃心头闪过一丝凝重,不由地想起这几日一直安静乖巧的安平公主,下意识地多嘴一句:“你让丫鬟去看一下公主,明日就到临渊国境了,务必确保公主安然无恙。” “是!”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时间,人群却陡然爆发出无数此起彼伏的尖利的惨叫和惊呼,伴随着鬼魅一般从箱奁中钻出的蛇鼠嘶鸣,轰地一下,全都连滚带爬地散了开去! “救命啊!好多蛇!救命!” “老鼠!老鼠!” “不好,公主!” 拔腿朝公主所在的轿子奔去,严肃头顶一片冷汗,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诡异恐怖的画面和人群呼救的声音,唰一下拉开轿帘! “啊!” 丫鬟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偌大的花轿里,乌压压的老鼠疯了一般朝门口涌去,大红的嫁衣在他们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诡异。 然而,若是此刻有人朝火堆东南角望去,便能看见一个较小的白色身影,正伏在一只矫健的花豹身上,悄无声息地朝林中隐去。 …… “咕咕”的叫声唤醒了沉睡的方景殊,起身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方景殊惆怅地揉了揉肚子。 三花这也太慢了!不过让它在侯府放个火捣个乱,然后就赶上来,它一个四条腿的,怎么连这些二脚的爬虫都不如,她都逃婚成功了,它却到现在还没跟上,她还等着它给自己带侯府好吃的鸡腿呢,吃了几天送亲队伍里的干粮,馋死她了! “小花,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等三花,晚些时候再去找你们,记住,把嫁妆全部藏好,不要被人发现了!”能够与动物对话,并且还能吩咐他们办事的能力,是景殊很小的时候就发现的。 那时候她年幼没人照料,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别的院子的小姐姐都有师傅、伙伴,就她自己什么都没有,晚上睡觉,被子都是冰冷冰冷的,直到有天院里,莫名其妙钻了只小老虎进来,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和动物对话,他们可以听懂自己说的,自己也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只是,景殊忧伤地揉了揉肚子,三花长得太快了,吃得也太多了,每次从厨房偷的鸡腿,到她手里的时候,往往就剩一根了。 又叹了一口气,景殊站起身,踮脚打算瞅瞅,看能不能看见三花,结果,这才一起身,身子还没站稳,忽然觉得远处一道红色身影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整个人就被撞到在地。 “嘶~你干什么!”一把薅住那个撞了自己就想跑的人的裤腿,景殊龇牙咧嘴、满脸狰狞地要爬起来,什么鬼! “诶!你快放手!放手!”回应她的是一个有些清亮的男子的声音,急急地边说边提着裤子扯,像是在躲什么似的。 景殊瞬间不愿意了,撞了人还想跑,三花跟她可是说过了,这个时候,就应该碰瓷,让这人给自己许多银两,然后才能放人! 只是,准备好的台词还没来得及吐出口,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轰隆的脚步声,伴随着人群高声地吆喝:“……别跑了,花轿就快到了!” 纠缠的两人同时一跃而起! 初阳刚上,还泛着晨露的茂密森林中,正上演着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幕。 一个运着轻功气喘吁吁还拼命奔跑的红衣少年,一个拼了命地跟上,一旦跟不上,就立刻准确拽住少年腰带的白衣女子,附带一群身着红衣的侍卫如影随形地跟着! “姑娘,你松手好不好?我真得有急事!” 慕容安简直要疯了,这姑娘怎么回事,看着不会武功,怎么这抓腰带的功夫,一抓一个准,跑都跑不掉! “哼,不放!”景殊撇撇嘴,丝毫不愿意松手。 放手?想得美!碰瓷了钱没给也就罢了,三花现在还没来,她又不会武功,不抓着你跑得快点,要是万一被逮住,那岂不是十分地尴尬?她才不要! “你到底放不放?”慕容安开始磨牙,他长这么大没跟女人打过架,不过,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 “呀,三花来了?” 才聚起的气力还没来得及使出,慕容安忽然觉得腰间一松,还来不及反应为此感到诧异,脸色一变,一个急刹车差点扑倒在地。 我去,哪来的大老虎! 脸色青黑,慕容安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在发生的一切,差点忍不住自插双目。 那名刚刚一看有人来就跑得比谁都快的白衣女子,此刻竟然一脸欢天喜地地朝那只胖的有些走样的老虎而去…… 不要命了! “姑娘你……” “我怎样?羡慕吧?跑不过吧?”稳稳地坐在三花背上,方景殊瞬间觉得有了底气,面貌一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脚下的男子,满脸得意。 慕容安…… “我……” “他们在那里,快追!”震惊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原本就隔得不远的侍卫眼看就要跟了上来。 慕容安还没想好下一步怎么走,眼前又是一阵清风,适才还在嘲笑自己的女子,竟然骑着老虎掉头就跑了。 慕容安…… 只是,还没等慕容安再次从眼前的震撼中反应过来,侍卫的声音又远远地带着兴奋传了过来:“别跑!” 开什么玩笑!不跑等着被抓吗! 根本不用多的思考,慕容安一个转身,脚下轻动,人已经朝百米外的方景殊追去,一路分花扶叶,绿影婵婵。 “姑娘,可否带我一程!今日落难……” 扯开嗓子,慕容安就开始发动语言攻势,只是,可惜的是,他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虎背上的方景殊头也不回,坚决地回了两个字:“不要!” 带你?想得美呢你~ “姑娘肤若凝脂,貌比天仙,想必也是菩萨心肠,就一程!我只要跟着你们出这个竹林就好!”被景殊拒绝,慕容安也不以为意,脸部红心不跳地继续大喊。 如墨的绿荫擦肩而过,方景殊咧唇回眸一笑,瞳孔分外的澄澈欢喜,朱唇轻启,两个字就轻飘飘地丢过去:“休想。” “你若相助,他日必当重谢!”眼前老虎加快了速度了,慕容安不死心,也加快了速度,放开嗓门呼喊,“我有银子!好多好多的银子!” 方景殊被他念得有些烦,嘟了嘟嘴,拍了拍三花的头,三花一个虎跃,顿时将慕容安甩开了好几米。 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意地摸了摸三花的头:“三花,干得漂亮!” 慕容安的脚步越来越沉。 身后的追兵定然还在追,他只要一个松懈,就会被抓回去了,而一旦回去,回到那个牢笼般地方…… 眸光一沉,慕容安看着眼前的老虎,一咬牙,脚步一点,飞快地伸手揪住了虎尾。 “吼!” 伴随着三花一声呼痛而委屈的低吼,方景殊这才发现小尾巴慕容安不知何时,竟然又追了上来,还死死地揪住了三花的尾巴。 这样一来,他是省力了,可是三花跑路的速度却大大降低了! 方景殊被气得够呛,一手揽着虎头,一边侧着身体,意欲将慕容安拽着三花尾巴的手打掉,谁知道才刚转身,慕容安就是一个加速,直接冲了上来。 “吼!” 又是一阵低吼,这回好了,三花直接被压趴在了地上,委屈地直呜咽。 “嗷呜,嗷呜,我还小,我还是个孩子……” 而由于惯性,方景殊直接被三花甩到了离三花四五米远的地方,连滚了好几个圈爬起来,一时间也是晕头转向,半天才站稳。 慕容安眼看着方景殊摔得狗吃屎的模样,顿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颇有些歉意地想要拉她起来:“额,那个,姑娘,你还好吧?” “你才好呢!你全家都好!”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方景殊气得破口大骂,只是骂完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索性闭上嘴不再搭理他。 慕容安还想说什么,轰隆的脚步声又如影随形地追了上来,伴随的还有隐约的吆喝:“别跑了!再跑就赶不上成亲的时辰了!” 两人再次一跃而起! 只是,三花原本还在地上躺着,见方景殊起来,也只能摇摇晃晃的勉强起身,方景殊咬着嘴唇看了半天,实在是不敢再骑它,可是,说要跑吧,她连身后这个小尾巴都跑不过,哪里跑得过身后的追兵。 心头一时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她好容易拿了钱,连外面的花花世界都还没有享受过,怎么可以回去呢? 好马儿还不吃回头草呢~ 耳闻脚步声愈发近了,慕容安也是踌躇不定,景殊干脆一咬牙,双拳紧捏,低低地朝地下喊了句:“全部出来,护驾!” 护驾?护哪门子驾? 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容安闻言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遭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地下有什么东西被唤醒,正疯狂地朝地上涌来,窸窸窣窣地如同在挠人的骨头。 慕容安不由有些发瘆,刚醒询问景殊什么情况,随即就看见他们周围的树枝上、地面上,无数的蜘蛛毒蛇蜿蜒出现,成堆成块,认真一看,山间似乎还藏着两三头花豹,浩浩荡荡地朝身后的追兵爬去。 “啊!蛇!蛇!毒……好多……” “救命……救命啊!” “快走,快走,山神发怒了!” “……” 天哪! 情势瞬间急转,慕容安看得瞠目结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一瞬间,心头都忍不住为眼前所见而颤了一下。 只是,一瞬间的呆愣之后,慕容安瞬间反应过来,眼前所见的一切的“始作俑者”,连忙回神朝方景殊看去。 百米外,一人一虎头都没回,跟土拨鼠似的,屁颠屁颠地跑着。 慕容安…… 正文 第二章 你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方景殊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知道走到与她的“三军”汇合处时,她那崭新鲜红的绣花鞋都磨破了,天色也已经大亮了。 “总算逃掉了。”一屁股朝松软的草地坐了下去,方景殊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三花的脑袋。 “三花,今天多亏你了,你叫他们也出来吧!” 拿头温柔地蹭了蹭景殊的掌心,三花一声低吼,震起了地上的一堆落叶,随即无数只看不清晰的黑色毛团拖着细长的尾巴出现在落叶堆里。 “领头鼠在哪?”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鼠叫,一直老鼠滚到了她的脚底下,毛茸茸的一团,看上去比别的老鼠却小上很多,却分外玲珑的样子。 方景殊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贼兮兮的表情:“带路!” 话语刚落,领头鼠就跑了起来,因为身形小,跑起来感觉跟飞似的,每跑一段路就回头看看方景殊有没有跟上来,颇是贴心。 绕着山路七绕八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领头鼠的速度才慢慢停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一个被枯木挡住的山洞门口,山洞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吱~”一声鼠叫,山洞里钻出无数的毒蛇蜘蛛,黑压压一片,让人发指。 毒蛇蜘蛛在方景殊面前略一停顿,嘴中的信子突然同时突出,随后又同时散去,哗啦啦的,跟潮水一般。 方景殊领着三花跟在领头鼠后面进了山洞,走过两个拐角,洞里突然亮了起来,可是这亮光却不是因为烛光,而是洞里存放的一堆堆财宝。 财宝堆成了小山状,发出了金色的光芒。 “啧啧啧。”方景殊连着啧了三声,眼睛都被点亮了,“这都是我的江山啊……” “没想到姑娘居然是个如此富有之人。” “谁!” 身边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景殊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打开双臂,想要挡住她的江山,飞快地转过头。 一身红衣的慕容安此时满脸惊奇和艳羡地站在角落,鲜红的绸衣此刻在金银的反射下,散发出妖艳的光芒,一如他现在的眼神。 他怎么跟进来了?景殊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满脸不悦地盯着不断拿眼神扫视的慕容安。 “你怎么在这?” 他不像先前那么多话,她都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存在,真是,太惊悚了! “姑娘救了我,我还没跟姑娘道谢呢,怎能随便离去!”没了被追的惊慌,慕容安整个人都变得放松起来,此刻闻得景殊询问,凤眼一挑,勾唇便笑吟吟地接话道。 不同于他预料的反应,一听道谢,刚刚还一脸阴郁的女子瞬间弯了眉眼,双手一伸,递到眼前,见眉不见眼地点头笑道:“嗯嗯,道谢道谢,给钱给钱!”小金山就在这儿,再加一点会更好看的。 慕容安…… 你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低咳几声,慕容安又做出一幅无辜的模样:“姑娘已经是如此富有之人,又何必在乎在下这点小钱?” 话音刚落,景殊顿时收手黑脸了:“没钱?没钱道什么谢!装什么装!” 第一次听到如此直接的评论,不得不说,慕容安此刻的内心不是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形容了,百转千回了半响,才勉强接话道:“在下容安,来自,额,北地,因……急事出门在外,并未随身携带银两,姑娘大恩,若有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然而,低垂的头颅刚刚抬起,一眼就看到了景殊撇嘴斜眼的不屑表情。 “你就接着装!” 慕容安:我忍! “呵呵,”干笑两声,不欲在这话题上纠缠太久,慕容安直接转移道,“姑娘救了在下,在下还未请教姑娘大名呢,不知姑娘当如何称呼?” 一屁股靠着三花坐了下来,景殊托着下巴上下打量了慕容安一眼,这才不慌不忙回道:“你叫我小七就好。” 三花说过,出门在外,都是骗子,姓名这东西,跟它身上的皮毛似的,可不能随便让人骗了去的。 也不在意景殊的推诿,慕容安依旧满脸微笑,觑了一眼那只胖的不像老虎的大老虎,此刻却如同猫咪一般任由女子蹂躏到打哈欠,不由地更加温柔,眉眼之中,波光流转:“小七姑娘可是懂得驭兽之术?” 打哈欠的一人一虎同时看了过来,景殊更是满脸警惕。 “你问这干嘛? 眼尾微挑,慕容安笑得不动声色,摸着鼻子和气笑道:“无事,只是适才见姑娘召唤百兽,有些好奇而已。” 如此说法瞬间让景殊没了兴趣,继续打那个没打完的哈欠,揉眼含糊回道:“那你还是别好奇了,反正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容安…… “呵呵,姑娘真是幽默风趣。” “幽默风趣?那是什么?夸我的吗?”好奇地扭过头,景殊眼中干干净净,丝毫没有玩闹之意。 容安的眼神瞬间又深了一层。 这姑娘,似乎那里有点问题啊…… 只是,是不是真得还不等容安转过弯,景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诶,我饿了,你会不会做饭,你给我做饭吧。” 容安:最后一句不应该是在倒数第二句得到肯定回应之后才有的吗?做饭这类事,他怎么可能会? “这个……” 面现难色,容安刚想着如此推辞同时不惹景殊反感怀疑,景殊熟悉的语调再次传来:“切,还说要报恩呢,没钱也就罢了,做个饭都还推辞,假惺惺……” 容安…… “我……做!” 第一次吃瘪到一句还嘴的话也说不出来,容安郁闷地低头一阵乱找,看看哪些东西长得看起来像是吃的。 景殊看得直抽嘴角,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山洞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吃的? 实在看不下了,她不屑地开口喊道:“三花,去叼两三只山鸡回来。” 出门在外,果然只有三花是可靠的。 容安笑的一脸尴尬,气氛实是静谧喜人。 只是,在一通兵荒马乱、手足无措之后,景殊龇牙看着手中黑漆漆的烤鸡,转一圈,在转一圈,这,能吃吗? “咕咕”的催促声却没容得她再想太多,磨了磨牙,就一口咬了下去。 “咔嚓!” 气氛再次静谧喜人。 “啊呸!你是不是给这烤鸡下毒了,怎么比我之前府上送来的还要难吃!”一口下去竟然咬不到肉,景殊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容安。 “……姑娘可以试着往深处再咬几口……” 面无表情地说完,容安首当其冲地连下三口,满嘴焦黑却依旧不肯放弃,景殊见此眨巴了两下眼睛,竟也十分听话地又咬了三口。 “诶,我吃着肉了!” 容安:突然好想哭。 于是乎两人边抽抽边吃着碳灰里的烤肉,嘴上也不闲着,随口闲聊。 “诶,小七姑娘刚刚为何要跑?”没看见有人追她啊,她一个人在跑什么呢? 容安的话音才落,便收到了景殊满脸的鄙视:“你是不是瞎啊!那么多人追我,我不跑,等着被抓啊!” “追……追……追你?”容安瞬间觉得舌头都捋不直了,跟在他身后的那群人,明明是来追自己的啊! 怎么就变成追她了! “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问题,”好容易压下心头的万马奔腾,容安才能继续不动声色地问出下一句,“那他们为什么追你啊?” “噢,他们欺负我父母早亡,要把我嫁给别国的一个傻子大王当媳妇,还吞了我的家产,我不乐意,就逃了,这才跑了半天,就被发现了,只能逃了。”景殊说得无限惋惜,摇头晃脑好不无奈。 容安却觉得哪里忽然被铬了一下,可具体是哪他又说不上来。 “诶,对了,我跑是因为被追,你刚刚又跑什么呢?”果然风水轮流转,马上到他家。 面对景殊亮晶晶的眼睛,容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分外无辜的表情回道:“哦,我跟姑娘一样,也是被家里逼婚,让我娶临国的一个草包小姐,听说连父母都没有,势单力孤,我不乐意,就也跑了,刚刚没看清追来的人,以为是追我的,就跟着姑娘一起跑了……” 毫不脸红地睁眼说瞎话,但容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脑中飞快分析着症结,待到眼前一亮,转过头时,正对上景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和一双蠢蠢欲动的手: “容公子,你该不会,是姓慕吧?” 慕容安…… 果然反应慢害死人。 等等,倘若她是那个草包小姐,那么那堆金山银山岂不就是她的…… 嫁妆?! 想到这,慕容安勾起一抹分外迷人骚包的微笑,眉眼微敛,低声朝景殊唤道:“方姑娘。” “恩,你说。”景殊磨了磨牙,眼神分外金亮,甜甜地应了句,敢嫌弃我?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你可觉得,咱两今日的逃跑有些狼狈?”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慕容安自然看出了景殊想要揍自己的打算,只好装作不知地将她的注意力分散移开。 景殊仰头想了想,磨了磨牙,点点头:“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再霸气一些,好比,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慕容安…… 百兽拦路还不够霸气吗?谁家新娘逃婚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对,他刚刚问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安有些黑线,脸上的笑意却又深了一层,耐着性子温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认为,咱们两个都不会做饭,如此鲁莽地跑出来,实在不是一种明智的行为?” 景殊又仰头想了想,摇头:“不会啊,总好比进了宫却要和那么多的女人勾心斗角,最后老死宫中,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三花说过,宫里的女人都很可怜,要很多很多女人共享一个夫君,每天都要想着如何争宠,如果争不到宠,不给她饭吃,岂不是很可怜? 慕容安又是一噎,自然不知道景殊的意思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他虽然是个挂名的国君,但也好歹是一国之君,摄政王送上门的女人一批又一批,虽然大部分都不怀好意,但他所需要的,也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是,雨露均沾,倒是从来没有站在女人的角度想过这个问题。 额,好像,也不用他想…… 不过,娶景殊,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景殊会驭兽,有小金库,他日如果他与摄政王打起来,景殊将会成为最大的助力,想到这,慕容安的眼神不由闪了一下。 大概是慕容安脸上的笑容太过不怀好意,景殊突然跳了起来,指着他低声道:“我警告你,你别动我小金库的主意!” 慕容安微微一笑:“自然不会,钱都是你的。” 你是我的。 景殊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眼神看着慕容安,滴溜溜地转着,一咬牙,低声朝一旁的三花吩咐了句:“三花!盯着他!” “呜哇~”刚刚还趴在地上的三花顿时站了起来,张了张嘴巴,只是胖乎乎的模样,怎么看也没有吓人的气势,反倒让人忍不住想去摸它的头。 景殊瞪了他一眼,撒腿就往山洞外跑去,慕容安嘴唇翕动了一下,倒是很想去追,只是他的脚步才那么一动,三花就开始俯身做出攻击状,嗷呜嗷呜地直瞪眼睛。 慕容安…… 没多久,山洞外跑进乌压压一片老鼠大军,一只接一只地跳到了金山银山上,用自己尖尖的牙,衔起一样物品,就唧唧地开始往外跑。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受了谁的吩咐。 山洞外传来了景殊的声音:“三花!不许让他动!” “呜哇~” 财产转移整整用了一个多时辰,慕容安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说话景殊直接当耳边风,回也不回,后来站的腿都麻了,索性坐到地上,直当欣赏一个当世奇遇。 一直到最后一件金器消失,山洞恢复了黑暗,洞口才传来景殊颇有些欢快的脚步声。 正文 第三章 坑蒙拐骗回皇宫 得意地举着熊熊的火把,景殊笑得见眉不见眼,颇为自得地出现在一人一虎面前:“这下好了,你可打不了我的主意了。” 慕容安眉角轻挑,一副无奈的模样:“其实,姑娘也不想想我来自哪里,又何必对我这么提防?我不过是想问方姑娘一个问题,倒是让方姑娘惊成这样了,实在是我的不对。” 景殊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问题,但只要不是自己不对,那肯定就是别人的不对,当即点点头:“对,是你的不对。” 慕容安…… 见他不说话,景殊有些好奇,将火把插在一边的崖壁上,坐在慕容安身旁,偏头开口询问:“你刚刚说想问一个问题,你想问我什么?” 鱼儿上钩了,慕容安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适才被看着,不能走动,脑子变飞快地转着。 之前他想逃婚,那是事出有因,如今见着这姑娘了,顺便见了这么多财宝,再让他把人给放走了,那就是有些蠢了…… 整理一下思绪,慕容安微微压低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方姑娘可知道,整个天下最好吃的美食在哪里?” 他可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是个吃货,偏偏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可是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空子。 景殊没防备,听到问吃的,眨了眨眼睛,嘴角就勾起来了:“在哪里?” 慕容安的声音压了下来,满脸神神秘秘:“自然是在……临渊国皇宫的御膳房里。” “切,”景殊当即不屑地摆了摆手,“我还说是在我们方家府中呢!”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吹牛,谁不会? “不不不,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这些菜方姑娘吃过吗?”也不气恼,慕容安笑眯眯地开始报菜,他就不信,你一个觉得冷鸡腿都是好东西的丫头,会不上当! 别说吃过,就是听都没听过,某人的眼睛像是放了把火,哗一下亮了。 府邸被舅舅一家霸占后,她从小一个人被关在自己那个小破院子里,身边没有丫鬟没有伙伴,唯一陪伴她的只有三花,还有一堆的蛇虫鼠蚁,吃的都是素,偶尔开荤还是三花从厨房给她偷得鸡腿。 慕容安念的这些都是宫廷菜,她又怎么可能吃过或者听过?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所谓输人不输阵,不想在人前露了怯,景殊吞了下口水,一副十分不屑地模样冷哼道,只是,话是如此,耳朵却是听得分外专注。 某人实在不是个藏得住心思的人,看着景殊外强内干的脸色,慕容安莞尔一笑,居然隐隐露出了几分邪气:“这都是临渊国皇宫的特色,每天都有人变着法子给你做好吃的,咱们又何必在这……” 说着,慕容安的眼神瞥了一眼地上烧的焦黑的山鸡。 不得不承认,方景殊被妥妥地打动了,那可都是美食啊,三花都没有听过的! 不由自主地又吞了一口口水,景殊还是有些踌躇:“可是,我要是争宠,你的小老婆们不开心,不给我吃怎么办……” 慕容安……这是哪来的逻辑? “这不可能,”慕容安无奈地扶额打断道,“你是皇后,谁敢不让你吃东西?”至于争宠,他就没宠过谁好吗?她那满脑子似是而非的东西到底是谁教给她的? 景殊还是有些犹豫,一旁的三花眨巴着眼睛趴在一旁,哗哗地流口水。 “你看,你不会做饭,我做的又不符合你的胃口,咱们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慕容安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你们皇宫的东西那么好吃,那你还出来干什么?” 景殊有些弱弱地不服气。 “那不是为了接你的花轿吗!”随口胡说,拈手就来,这本是慕容安在临渊皇宫的存活能力,此刻说来,竟是丝毫不觉得害臊或者脸红,脸不红心不跳的。 景殊闻言,完全忘记了适才慕容安才说完的逃婚理由,脑子抽抽着,立马挥了挥手:“那怎么行?我跑的那么辛苦,现在又回去,那我之前不就白跑了?” 傻子不都是听见吃的就跟着跑了吗?这姑娘好像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好拐啊…… “可是你跑的目的是为了不跟我在一起,你跑出来以后,不也是跟我在一起吗?既然结果都一样,我们又何必多受这些不必要的苦头?”强行解释,慕容安第一次觉得,偷换概念是个褒义词。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嗯,好像是的。 一旁的三花“啊呜”了一声,扭了扭屁股,挪了个位置,景殊摸着下巴点头,她应该没有忘掉什么不该忘记的,随后开口道:“我可以答应跟你回去,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 “对。” 慕容安略一犹豫,还是点点头:“你说。” “暂时还没想到,不过讨了肯定不吃亏。” 慕容安再次无语。 他甚至有些怀疑,景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嫁去临渊国是要做什么的。 “你知不知道嫁去临渊国是要做什么?” 景殊一脸鄙视:“知道啊,做皇后啊。” 这人莫不是把她当傻子骗? 慕容安不放心,继续追问:“我的意思是,在你心里,皇后是需要做什么事?” “不就是与你成亲,然后当官吗?” 看着眼前的人满脸自以为是,慕容安居然破天荒地不讨厌,甚至有些可爱…… 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慕容安轻声道:“是,嫁给我,当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 这么看来,娶个傻妻子也不错,至少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安心地做自己。 “既然愿意回去了,那你就准备一下吧。”慕容安笑了笑,心情颇有些愉悦。 只是,不同于他的喜形于色,景殊却是一脸茫然。 “准备什么?” 自然是…… 慕容安笑眯眯地朝那堆消失的金山银山瞅了一眼,没接话,还用说吗? 景殊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你想要我带着嫁妆过去?” 他乐呵呵地点头,那当然了。 图点财容易吗? “不要。” 瞬间翻脸,果断的拒绝让慕容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难道不是还要再考虑一下吗? “反正我也只是当个官,吃完喝完就可以走了吧?干嘛还要大老远地将这些东西搬过去?”景殊不满地拒绝,眼珠子转得溜溜地,“还是说,你就是想要我的钱!” “怎么会?”慕容安连忙摆了摆手,一口老血吞进肚子里,“皇宫里多得是这些金银珠宝,我是担心你藏在这深山老林里,不安全。” 景殊恍然大悟,随即解释道:“这个你放心,有二花和小花替我看着,保准安全。” 毕竟,不论是谁,要想吞了那堆金山银山,都得跨过那堆乌压压的毒虫的尸体,而最大的可能是,虫尸是没有,人的尸体倒是可以多出几具。 慕容安想到那个场景,顿时一噎,什么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了。 低声假咳了一下掩饰尴尬,慕容安只好再想别的方法:“这样也好,不过,你刚刚说你跟我说,你如是回去,需要三个条件,那么,公平起见,我是不是也能有三个条件?” 景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行,这是你求我回去,又不是我求你让我回去。” 再次一噎,慕容安决定,为了多活两年,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不再跑路了,毕竟那种烤鸡的味道吃一次就够了。 景殊骑在三花身上,慢悠悠地跟在慕容安身后往回走:“对了,到时候见了官兵,你打算怎么说?” 三花说了,口供要一致,说谎才不会被拆穿。 “这……”跑路容易,要想不丢脸又光明正大地回去,那就真的是难倒慕容安了,面上不动声色一副淡定的模样,慕容安心头却也有些郁闷。 风吹林间,不经意的,慕容安的眼睛往三花的身上一瞥,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好主意:“方姑娘,你想不想带这老虎进宫?” 景殊一听,连忙抱紧了三花的脖子,满脸警惕加威胁:“你想干嘛?不让我带三花那我就不去了!” “皇宫自有皇宫的规矩,不过既然我是一国之君,自然有办法让你把这三花带进去,你想不想听?”唇角习惯性地又勾了起来,神神秘秘的感觉又出现在慕容安的眼里。 景殊看了一眼三花,又看了一眼慕容安:“你说!” 慕容安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眼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很简单,只是得委屈一下你的三花了……” 他的办法很简单,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他和景殊几乎是同时逃婚的。 那么,到时候只要和那群迎亲的老婆子说,说他和皇后天生一对,心有灵犀,他之前迎亲时感应到他的皇后有了危险,来不及解释,特地赶来救他的皇后,最后与皇后合力将花老虎制服,还成为了皇后的坐骑。 既提高了他的声望,又成全了景殊的心愿,一举两得! 慕容安说的老神在在,景殊却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你要三花怎么做?” “很简单,乖乖驮着你,回到众人面前,就像现在做的一样。” 眼见为实,只有见过了,大家才会相信,景殊是真的被花老虎带走了,而花老虎最后也被他制服了。 “可是万一……” 三花从未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先不说那些人会不会怕三花怕到动刀动箭去攻击它,就单从三花的角度看,三花也未必有这个胆子,长得倒是胖,可是,他怂啊! 景殊半天没说话,慕容安见她一直盯着三花,也猜到了她几分心思:“你就把你的心收到肚子里吧,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为什么?” “因为……诶,反正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出事的,”慕容安说了一半的话吞到肚里,别说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侍卫,就是他自己,第一次看到三花,也吓了一跳,还攻击,也得有那个胆…… “你要是还犹豫,你可以问三花,看他愿不愿意?记得,我们可是回去吃好吃的哦~”压低声音诱哄,慕容安此刻活似一个骗人的神棍。 “嗷呜!”三花一扭头,朝景殊低呜了一声。 “咦,你想去?” “嗷呜!”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一大串,景殊不由也有些无语,只是,又好吃的,确实是值得期待,下意识地也吞了口唾沫,景殊重重一拍三花的头,当机立断道:“那好,咱们就这么干!轰轰烈烈的嫁进临渊皇宫!” “嗷~” 然而,跑了一上午,下午也没吃到什么有营养的,颠颠簸簸了一天,两人一虎都累得不行,稍事休息准备出发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挂在树梢了,忍着吃下慕容安做得愈发难吃的晚餐,景殊和三花同时坚定了嫁到皇宫的念头。 只是,又饿,又困,加上三花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没做多久,景殊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梦中,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嗡嗡响,吵得不行。 “方姑娘,方姑娘?” “啪!别吵!” 声音瞬间没了,景殊却忽然觉得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一直慈眉善目如同善财童子的慕容安,此刻脸色铁青地望着自己。 “方姑娘……”长这么大,贵为君王,慕容安还从没有被谁打过脸,偏偏打自己的人还一脸不觉,此时正一脸睡意地看着自己:“到了?” 慕容安…… “并没有,”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安打算不与傻子计较,努了努下巴,示意景殊看看身下,“你的坐骑……” 景殊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三花抛到了地下,身下不是三花松软的毛皮,而是一摞又冷又硬的石头。 “三花呢?”景殊揉着眼睛朝四周看了看,月朗星稀,并没有看见三花的踪影,随后打了个哈欠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慕容安,“三花……咦,你的脸怎么了?你自己打了吗?” “我……”一口血到了喉咙又 咽了下去,慕容安最终在景殊丝毫不往自己身上想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无奈道,“方才有只漂亮的母老虎经过,嚎了两声,它便将你抛在这,追着母老虎跑了。” 整个气氛顿时安静了三十秒,慕容安龇牙摸了摸还在发烧的脸颊,然后,景殊的尖叫声就如同惊雷一般穿透了整个丛林的上空,惊起一群睡熟的鸟儿。 “三花!你个杀千刀的!” 慕容安…… 正文 第四章 起驾回宫 或许是因为在人类身边长大的缘故,耳濡目染再加上身边是个女娃娃,三花自幼好色,景殊八岁那年,它就为了一只路过的母老虎,把景殊自己好容易偷来的鸡腿全部奉献出去,根本不管景殊已经半个月没沾荤腥了。 慕容安看着气的直咬牙的景殊,不知为何,摸着脸颊,却是忍不住弯了嘴角,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声音温和道:“他指不定跟着去抓吃的了,你也颠簸了一路,正好在这儿休息一下也不错。” “可是……”景殊看了看前方,有些犹豫,万一一会儿睡过头没赶上怎么办?她岂不是又嫁不进皇宫,吃不了好吃的呢? 一眼看穿了景殊的担心,慕容安狭长的凤眸勾了勾,换了个语气笑道:“别想你多,再说,你看,咱们逃了一路,刚才又吃了那么大只鸡,现在浑身上下肯定油腻腻的,就这么走出去,认识的知道你是公主我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是哪个角落跑出来的乞丐呢,还不如……” “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话没说完,慕容安被景殊突然出口的话弄得一愣,看向景殊的眼神也不由地变了几分。 他的名字她不是知道吗?为什么突然又问起他的名字来了? 这姑娘,好像除了那里不太正常……记忆力也有点问题啊…… “啊,你的名字好难记,要不我就叫你五花吧,我们家有大花,二花,三花,小花,你叫五花刚刚好。”对着慕容安的脸景殊说得眉开眼笑,连刚刚有些迷蒙的眼睛都睁大了,嘴角满是笑意。 慕容安却一头雾水,什么鬼?三花?五花?三花不是那胖老虎的名字吗?这五花又是谁,他怎么没看到? 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然而,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余光瞥到景殊的目光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慕容安脑中划过一个念头,小心地开始询问:“方姑娘,你在跟谁说话?” 景殊眨了眨眼睛,拿手指了指,笑眯眯道:“跟你头上的虱子说啊。” 话语间的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却让慕容安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他就算政权被架空,当着个傀儡皇帝,活了二十几年一直给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他的头上何曾长过虱子这种可怕的东西?饶是慕容安平时再好的定力,此刻也不由变了脸色,身体僵硬,出口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几分颤音。 “方姑娘,你,能不能让我头上的虱子兄,下来?” “你这人真是奇怪,它对你又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为什么要让它下来?”慕容安才说完,景殊就不高兴了。 慕容安嘴角的笑意更僵了,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为这个天底下最平常正常的行为找理由:“可是我那么久没有洗头,它呆在上面也不舒服啊。” 景殊抬眼撩了他一下,眨了两下,似乎是在印证他说的真假。 慕容安见她不说话,再接再厉:“虱子喜欢肮脏的地方,可我为了回去,已经准备洗头了,万一把到时候把它淹死了,那多不好……” 景殊这才动容,略一点头爽快道:“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试试吧。” “感激不尽。”慕容安快哭了。 接下来,如同被附身一般,慕容安闭着眼睛,听着景殊嘀嘀咕咕地对着他的头说着什么,诡异得他差点忍不住拔腿就跑,要什么媳妇,要什么权利,虱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半天,景殊总算停了一下,一脸爱莫能助,认真地对满眼希望的慕容安说道:“它说它全家都搬过来了,实在不想那么麻烦再折腾一遍了,所以它决定,暂时,就不走了。” 慕容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也顾不上再忽悠景殊,跌跌撞撞地冲到一条小溪边,哗啦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 “哎!你这样会淹死它们的!”身后不远处传来的景殊有些生气的声音。 你怎么不担心我脏死? 慕容安一边抓着头,一边往头上泼水,一本正经地胡说道:“早点洗完早点回去,临渊皇宫快开饭了。” 景殊闻言,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看了一会儿竟然也凑了过来:“你会洗头?”她都不会呢!平常都是每过半个月,嬷嬷把自己提出去洗一次…… 慕容安一个当皇帝的,不会是当假的吧…… 景殊颇有些怀疑的话语,瞬间让慕容安的动作一顿,随即想起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他在皇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洗头这种东西,他还真的是…… “不会。” 景殊被他的坦然说得一愣:“不会?不会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慕容安…… 他不跑快难道还要等着被虱子咬吗? 想归想,慕容安也知道更景殊说这个没用,干脆垂着头斜眼看向景殊:“你会不会?” 景殊诚实地摇头:“不过将军府门前有条小溪,夏天有不少小姐姐都会到那洗头。”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早洗完早回去吃饭。 “实践和理论能一样吗?我还是自己来吧。”慕容安说着,用手舀了一掌水打到自己的头发上。 景殊见他不让自己插手,索性站在旁边和他闲聊起来:“你当皇帝每天都需要做些什么?” 慕容安想了想,又使劲抓了两下,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起床,吃饭,上朝,散朝去后宫玩一会,然后吃个饭,晚上大家一起睡觉。” 这确实就是他的傀儡生活,如果有机会,最多偷偷地联系几个父皇留下的心腹,商量一下以后的发展什么的,想想也真是可笑。 “那我要是当了你的皇后,我需要做什么?”感觉慕容安说的很简单,景殊瞬间松了口气,不难就好,她就怕难的。 “吃喝玩乐,只要不违反国法,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景殊一听,愈发欢喜了,正想说什么,远处忽然传来了隆隆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是追兵赶上来了。 “终于来了!我去看看三……”花字还没说出口,景殊就被人猛地拽了一下,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唔,唔!”她晃了晃脑袋,示意慕容安松开她。 慕容安这才发现自己捂得太严实了,景殊透不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正使劲地瞪着自己。 一个激灵连忙松开手,慕容安低声道歉:“抱歉,方姑娘,失手失手。” “你干嘛呢?不是说了要一起去临渊皇宫吃好吃的吗?你……唔……” 景殊话还没说完,嘴又被堵上了。 慕容安险险地看着一个追兵从外面走过,竖着耳朵听到他边走边嘀咕的话语:“奇怪,我明明是听到这一带有声音啊。” 待追兵走远后,慕容安这才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如释负重。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带我来这山洞做什么?莫不是想……”景殊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一般,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身子。 三花曾经说过,孤男寡女是不能共处一室的,否则犹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虽然她不太明白和柴火有什么关系,但是三花肯定不会骗她。 慕容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的头发打结了,你,你帮我想想办法!” 打结? 经他这么一说,景殊这才留意到,他原本披下的一头直发,经过溪水的冲洗,如今就像鸟巢一般,乱七八糟地顶在他的头上。 山洞里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 慕容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不知道笑了多久,景殊才抹了抹眼角,问道:“你让我怎么办?哦?你就因为这个不愿意出去?” “自然,我是一国之君,被人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我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这么说来,也有道理。 景殊砸吧了下舌头,摸遍自己全身,最后也只摸出了一把防身用的小刀。 举着小刀比划了两下,景殊努嘴向慕容安示意道:“我只有这个,你用不用?” “什么都好,赶紧帮我解决掉!” 他平日里看那些宫女打理他的头发易如反掌,怎么到了他的手上,这头发就一点都不听话了? “那你别动,不然伤了你我可不负责。”景殊说着,一手举着小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他打结的那撮头发:“我要下手了。” “吱~”伴随着一声鼠叫,刀子一歪,险险地停在了离慕容安脖子两三厘米的地方。 几缕头发在空中飘动着,最后落到了地上。 景殊看向地上的老鼠,眼睛眨了眨:“你见着三花了?那你给它说,再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 老鼠闻言,朝洞外飞奔而去。 慕容安并没有心思去关心那只母老虎,他只觉得,伴随着那声鼠叫,他的头顶也跟着一凉。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语气也跟着冷了起来:“方景殊!” 听见有人喊自己,景殊随之看过去。 顿时,山洞里响起了更嘹亮的笑声。 “哈哈哈,你的头顶……哎呀,笑死我了!你的头顶怎么秃了!” 慕容安死死地握着拳头。 他没有打过女人,可是此时此刻,他居然有种把眼前这个女人掐死的冲动! 她一刀,居然把他的头顶给剃光了!最重要的是,剃光就剃光,她这一刀,竟人还不是全光! 头的周边长着浓密的黑发,直直地垂到肩上,唯独中间一圈,被景殊一圈,剃了个光,还不偏不倚,给他剔出了一个爱心! 杀千刀的,他跑什么呢?刚刚直面现实不好吗?为什么要抓着这么个傻子进山洞! 活了二十多年,最狼狈的时刻,全在遇到方景殊之后发生了。 方景殊笑得在旁边打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想起一旁的他,凑过来拽拽慕容安的衣角,哄道:“哎?你别生气了,大不了我给你想办法补救一下。” 慕容安只是黑着脸看着她不说话,想他平时风流潇洒,不知多少深闺贵女迷恋自己,这下好了,成了个半秃子了…… 方景殊忍不住又笑了几声,见慕容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才忍住笑勉强道:“真得,我有办法,你相信我!” “是么?” 景殊唔了一声,飞快地在山洞里瞄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小片草地上:“有了!” 慕容安的眼神瞬间跟了过去。 景殊此刻已然奔向那片长长的草地,迅速地拔了一大撮柔韧的干草,信誓旦旦地坐在他身边就编织起什么来。 低垂的眼睑如同蝴蝶闪动,有些圆润的脸颊被月光一照,显得白嫩嫩的,女孩儿抿着唇,神色干净而专注,那一刻,慕容安忽然忘了自己刚才在到达在气什么,只是有些呆呆地看着。 “编草帽其实很简单,用一根最长的柳枝编成一个帽圈儿,帽圈的大小要视个人的脑袋而定,要比自己的脑袋稍微大一圈,然后再把柳枝一层层编上去,就成了一个草帽了,以前夏天天热的时候,我就喜欢戴这种自己编织的柳枝草帽,又凉爽,又神气。”景殊却没有丝毫感觉,一边说着,手里快速地沿着一根柳枝翻动着。 编草帽的方法还是有一次她偷偷跑出大街,被人当做可怜的小乞丐,跟外边一个摆摊的老人学的。 由于以前没有娱乐的玩具,景殊时常练习编草帽,这才没一会儿,一顶结实的草帽就躺在了她的手中,只是,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慕容安的脑袋,景殊的眼睛顿时又弯了起来。 慕容安好不容易松下来的脸色被她一笑,又沉了下去,他总感觉,在方景殊面前,他那什么天子的威严,早就碎的渣都不剩了。 “哎呀,你别黑着脸了,我给你戴上,戴上就看不见了。”景殊忍笑说着,将草帽叩到了他的脑袋上,转了两下,点点头“嗯,不大不小,刚刚好。” 头顶不再冰凉一片,慕容安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草帽,又看了看一旁笑得格外开心的女孩儿,心里的反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唇角也不由勾了起来。 只是,这抹笑容还没笑到心底,山洞里突然想起“咕噜”一声,慕容安愣了一下,下示意地循声望去,就见一旁坐着的景殊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能去临渊皇宫吃好吃的?” 不可抑制地嘴角弯了弯,慕容安勾出一抹笑容,神色魅惑迷离:“现在。” 问题解决了,两人又踏上了寻找追兵的道路,可是刚刚编草帽花了一点时间,再加上追兵为了追上骑老虎的景殊,骑的又是马,早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站在宽广的大路边,望着空无一人的大路,一阵风刮过…… “你冷不冷?” “有点,你呢?” “我也是……” 咕咕几声乌鸦叫,景殊后悔极了,为什么自己逃跑的时候顺了这么多的金银器具,却没想到给自己带一件外衣。 已经入秋的天气,她就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裙,风一吹,她都要冻死了。 不过,幸运的是,两人站了一会,收到老鼠送信的三花就屁颠屁颠跑了回来,一脸餍足地窝在她身边替她取暖,那满脸地“酒足饭饱”,哪怕慕容安不懂兽语,也看得出来。 只是,景殊却兀自不知,娇小的身子抱着肥肥的老虎,紧紧地贴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着只有两“人”听得懂的悄悄话。 秋风正盛,慕容安就那么静静看着,明明很冷,看着这样安静的一幕,心头却缓缓浮起一股暖流,他,慕容安在此同天地大神保证,日后绝不会再让景殊受一份委屈,他…… “咦,你说她觉得你技术很好,以后还来找你?” 慕容安…… “看!是皇上!” “找到人了!” “天呐!皇上旁边有只老虎!快!快护驾!” 蜂拥的人流涌了过来,景殊吓了一跳,三花也跳了起来,慕容安连忙站在前面,护住二人。 “这是本王和王后刚收服的神兽,不得无礼!” 连忙向众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躁动的人群总算安静下来,各个瞪大眼睛看着被自家王上说得玄之又玄的大老虎,和一脸坦然地坐在虎背上接受他们目光洗礼的王后。 王上,和王后,真乃神人也! 不过,那是他们的想法,此刻,被人用披风包起来的景殊和慕容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谢天谢地,总算找打了,再呆一会,两人估计就得冻傻了。 迎亲的人接到追兵的消息,匆匆忙忙地赶过来接慕容复,可是新娘子的花轿还不知道在哪呢!花轿没了,景殊只能骑着三花上路,十分地惬意…… 正文 第五章 进宫当皇后 一旁迎亲的人都心有余悸,时不时用余光瞄向三花和三花背上的景殊。 景殊倒也不在乎,横坐在三花身上,心情愉快,咿咿呀呀地唱着小调:“秦淮歌遍彻,八艳才名平秋色……” 慕容安本骑马走在他的身边,此时听得她开口,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歌谁教你的?” 这歌该是城里的歌姬才会唱的歌才是,从一个“大家闺秀”嘴里唱出,倒成了另一番风味。 “是我一次偷跑出去的时候,听见外面一个小姐姐唱的。” 她见哼着挺好听,词也好记,一下子就记住了。 “你懂歌里唱的是什么意思?” “懂那个干嘛,好听就行,怎么样?好听吧?” 慕容安笑而不语,好听……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临渊皇宫,因为已经过了成亲吉时的缘故,只能择日再行礼,礼部那边将时间定到了三日后。 慕容安看着狼吞虎咽的景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有那么好吃?” “唔,唔……”景殊想回答,却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说不出话来,只能朝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慕容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回宫后,他就直接去见了他的皇叔,临渊摄政王,王忆情。 而景殊则暂时安排在“凤仪宫”,与他的“长安殿”相邻,毕竟是苍穹国派来的公主,在不了解情况之下,没人敢马虎,只是因为刚到,人员不到位,殿内暂时只有景殊一人,对,加上三花…… 被皇叔里里外外批了个透,慕容安装聋作哑地回来,才进殿,就见景殊坐在地上,一手拿着酒坛,另一只手还不断地拿着鸡腿往三花跟前塞:“三花,你也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哦,还有这个……” 慕容安垂了垂眼帘,替她将身边的空酒坛挪开了一个位,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我给你要了两个贴身丫鬟,还有明日,全嬷嬷会过来教你礼仪。” 因为这两日的相处,慕容安发现,景殊其实并不傻,相对而言,她比一般人还要通透,区别在于,她被人隔绝的太久,导致她对于人世间常见的礼义廉耻,待人接物,丝毫不懂。 可是这里是临渊皇宫,稍微走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的吃人地方,他既然带了她进来,就必须要保她平安。 咀嚼食物的嘴突然停了下来,艰难地吞下嘴里的食物后,景殊眨巴着眼地看着他:“你不是说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 慕容安一愣,点头:“……是。” 他确实是这么说过,但是他没有告诉过她,一人之下,那个人并不是他,而是摄政王。 他自身也难保了,内有一个摄政王,外有一大堆对临渊虎视眈眈的国家,所以,她才会被嫁来临渊,这种事,原本该是公主干的。 景殊自然是不懂,见他点头,立马摆了摆手:“那不就好了,还学什么礼仪?除了你,我就是最大的了,等你什么时候看我不顺眼了,你直接给我说一声,我带着三花走人就是了。” 慕容安只能扶额不语。 第二天,全嬷嬷还是带着宫女们过来了。 “奴婢全家福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南絮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奴婢北宁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没有行礼,但是景殊的吃穿用早就已经按照皇后的份例严格进行了,因此三人开口就是皇后娘娘。 景殊刚刚被叫醒,突然受了这么大一个跪拜礼,睡意吓得全都跑完了:“你,你们起,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又是异口同声。 全嬷嬷朝身后一招手,南絮立马上前说道:“请皇后娘娘更衣。” 景殊迷迷糊糊地被套上了一件凤袍。 穿好衣服,南絮又拉着她坐到一面镜子前,替她梳好了头,钗环首饰,一件件的插上发际,再把那顶缀着大凤冠给她戴好。耳环珠钗,一一上身。当然免不了画眉染唇,胭脂水粉。最后,是那双高跷般的金丝绣鞋,代替了景殊脚上的布鞋。 景殊坐着被动来动去,已经很不耐烦。但是北宁南絮她们忙得不亦乐乎。全嬷嬷跑前跑后,不住的拿来这个,又拿来那个,拼命往景殊头上身上戴去。人家一番好意,她只得勉为其难的忍耐着。 终于,全嬷嬷满意了,站在她面前,左打量,右打量。 “皇后娘娘果然貌若天仙!稍微一打扮,已经倾国倾城了!镜子!” 北宁捧了镜子,送到景殊面前。 景殊对着镜子一看,顿时受了一惊,大叫一声,整个人直跳了起来。 “哇!这镜子里的东西是谁?什么鬼?” 北宁吓得镜于差点落地,幸好一手接注。 正给景殊上胭脂的南絮,运气没那么好,吓得手一松,胭脂盒坠地。 “奴婢该死!”南絮急忙跪下。 景殊伸手去拉南絮,她虽然出身将军府,可是在将军府里就没人将她当成大小姐来侍候过,更没有人给她跪过,三花说了,那是给死人行的礼,她又没死,干嘛跪她? “不不不,你没错,是我这样打扮太奇怪了,不行不行……”实在难受,景殊一把抓起桌上的帕子,就去擦红艳艳的脸颊,“太红了,简直像猴儿屁股!” 全嬷嬷急忙拉住景殊的手,又急又好笑,阻止着景殊:“娘娘!娘娘!别擦!你看哪一位皇后妃子,不是这样打扮!待会儿皇上要来,保准能迷倒皇上!” 说着,又俯身在景殊耳边说:“还有,这屁股两个字,身为皇后,是不能说的。” 景殊掀眉瞪眼,冲口而出:“难道皇后就没有屁股?慕容安还不是要用屁股!” 全嬷嬷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皇上的名字也是不能直呼的,被人听了去是要砍头的!” 听见杀头两个字,景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问:“这么严重?” 慕容安也不像那样的人啊,不对,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不过是想让他带自己一程,他就想对自己动手了,这么想来,他要砍自己头也不算什么奇事。 可是她进宫以前,也没少喊他的名字啊…… 景殊越想越烦躁,见全嬷嬷点头,不由得就更烦躁了:“我不换了不换了!” 说着,就把自己头上身上的钗环首饰全部拔了下来:“你们去把慕容安叫过来!就说这个皇后我不当了!” 南絮和北宁一听,急的连忙跪倒在地:“娘娘三思!” 全嬷嬷也伸手去拦她:“娘娘!娘娘您先别气!” 景殊抬手就要打掉了全嬷嬷,奈何全嬷嬷就像在她身上长了根一般,根本打不掉。 三花见景殊被压制得动不了,嗷呜一声低吼便跳了过来,吓得容嬷嬷连忙松开了手。 全嬷嬷朝南絮和北宁使了个眼色,北宁连忙上前帮忙按住景殊,南絮飞一般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叫慕容安了。 景殊折腾累了,便气呼呼地坐到一旁,想了想,又觉得气不过,拔起脖子上的一串玉珠子,直接扔了出去。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了太监的通报声。 容嬷嬷和北宁匆匆忙忙地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安瞥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又看了一眼气呼呼地坐在床榻上的景殊,和一旁伏着身子做攻击状的三花,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这是什么情况?” “奴婢该死!”齐刷刷的一声谢罪声。 “你们不用谢罪了,慕容安,反正这个皇后我不当了!” 三花说得对,在外边一个人逍遥自在,何必进宫受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慕容安的脑袋一疼,朝容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容嬷嬷便带着南絮和北宁下去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慕容安才低声问道:“昨天进宫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又不当了?” “进宫前你也没跟我说当皇后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屁股不能说,还要化这么丑的妆,穿这么高的鞋,她们,她们还说……”景殊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眶却忍不住涌出了眼泪。 慕容安的眉毛又皱了起来:“说什么了?” “说你要砍我的头!”景殊刚说完,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是真的怕了,在将军府没人管她她不怕,被姥姥换了嫁妆她不怕,逃婚她不怕,可是如今要砍头…… “胡说!”慕容安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是谁说的?我砍了她的头给你泄气!” 景殊抹了一把眼角,嘴巴扁了起来:“就是你喊来那个嬷嬷说的,她说我不能喊你的名字,否则被别人听了,会被砍脑袋的。”以前给她端饭洗头发的嬷嬷也听过自己说屁股,他们都不说呢。 慕容安:“……全嬷嬷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直呼君主名字,是大逆不道的事。 景殊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双目圆灯,愈发觉得委屈了,当即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这官我不干了!你放我出宫!” 慕容安只觉得自己的头疼的越发厉害。 正文 第六章 公老虎母老虎 没进宫之前,还可以说新娘子逃婚逃掉了,可是进了宫,哪里是说可以说放就放的? 尤其是,在他刚刚过来凤仪宫之前,才被王忆情带着去见过苍穹过来的使者,那边自从景殊不见以后,日日夜夜担惊受怕,又担心会引起两国交战,迫不得已,过来临渊领罪来了。 摄政王也说了,皇后已被国君接回,此事不再追究。 倘若此时再将景殊放走,那不就等于给了苍穹国一个攻打临渊的理由?王忆情不会允许,慕容安更不会允许。 想到这,慕容安哄道:“你要走,是因为这里的条条框框太多?” “是。”坚定地回答。 反正好吃的都尝得差不多了。 “那如果我免你这些条条框框,你是不是就愿意留下来了?” 景殊抬眼看向他:“当真?” “君无戏言。” 景殊略一犹豫:“那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三个条件?”慕容安一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对,就是你上次答应我的三个条件。” 慕容安,难怪觉得耳熟,只是,到了如今地步,慕容安也是骑虎难下。 “可以,只要不为难,我都应你。” “第一,成亲之日你骑马我走路太不公平了,所以到时候,我要骑三花!”景殊说着,猛地一拍三花的头。 刚刚更衣时,她就听全嬷嬷说了,成亲之时他骑马在前,她被嬷嬷搀扶着走在后。 慕容安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点头:“好,依你。” 骑着老虎行礼的皇后…… 想到那个场景,慕容安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景殊闻言,弯了弯嘴,露出了一个小虎牙:“第二,我们虽然是挂的夫妻之名,可我们是朋友,所以成亲之日,我要穿白衣行礼。” 慕容安:“……不能换一个颜色?”他们是成亲,不是去奔丧…… “不能,我就喜欢白色。” “……行。” “第三,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慕容安…… 深吸了一口气,慕容安努力扬起一抹笑容:“好,无论何时,只要你想到了,都可以告诉我。” 见慕容安态度这么好,景殊有些过意不去,瞅了一眼他的头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你的头发……” 慕容安戴着冕旒,看不清底下,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慕容安的头被她弄秃了。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慕容安正想说什么,门口突然想起太监的报门声:“摄政王到!” 摄政王?慕容安的眼色一冷。 景殊眼睛一亮,瞬间捕抓到这丝冷色,撞了慕容安肩膀一下,低声问道:“你不喜欢他?” 慕容安语塞,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准备顺便叮嘱两句,不要乱说话,哪想,他这话没出口,景殊狡黠一笑,直接贼笑道:“看你这么照顾我的份上,看我怎么报答你。” 慕容安心头一跳,刚想阻止,一身紫色滚边朝服的摄政王已经踏进了门口,话已来不及出口,慕容安只好拉了拉景殊,连忙迎了上去:“皇叔,你怎么过来了?” 王忆情摸着胡子笑了笑,似是十分慈爱地叹了口气道:“王上终于有了自己的王后,作为皇叔,难道我不该来看看吗?” 说话间,王忆情的余光也不断地在景殊身上探究着,带着疑惑和猜测,景殊是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是那种如同要看到骨子里的尖锐,她却是十分敏锐。 这种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慕容安拽了一把景殊:“小七,来见过皇叔。” 景殊被扯了一下,又想到刚刚慕容安给自己的承诺,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突然跪倒在地,铿锵有力地朝王忆情叩了三个头:“皇叔好。” 王忆情的脸色唰一下子就黑了。 叩头三次,那是苍穹对死人才会用的礼仪。 如今这个方景殊第一次见他就来这么一套,岂不是在咒他死吗? 慕容安也看出了端倪,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将景殊拉了起来:“小七……” 王忆情淡淡地拂开他的手,直接将景殊揪了起来,微笑道道:“侄媳怎会给我行这么大一个礼?不过这礼,是不是行错了?” 看似随意的手臂,却是狠狠地陷入了景殊的胳膊中。 景殊疼得龇牙咧嘴的,嘴上依旧不肯求饶:“行错?没有呀,我看她们每次见了我都要跪啊,叩啊,我还以为你们临渊的礼仪都是这样呢,我想着既然你是慕……皇上的皇叔,那我肯定也要尊重你的。” 景殊险险地收住了嘴,将慕容安三个字换成了皇上,她才不至于傻到明知道这摄政王跟慕容安不对头,还送个把柄给别人呢。 景殊脸色都变了,慕容安脸色也颇有些难看,此时也不顾不上摄政王会怎样,连忙上前,一把从王忆情手中扯过景殊,勉强笑道:“是啊,皇叔,小七初到临渊,对临渊的礼仪还有诸多不熟之处,做错了什么,皇叔还请多包涵才是。” “不熟?堂堂一个公主,出嫁前难道没人教她这些吗?”王忆情脸上的冷色更深了一层。 慕容安眼角抽了抽,她要是都懂也不会在这儿了,无奈地暗暗叹了口气,将景殊护在身后,抬手恭敬道:“皇叔,小七毕竟还小,您请手下留情……” 王忆情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景殊。 “小七,皇叔是自己人,为临渊匡扶江山社稷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坐下说话。” 王忆情甩开手,冷哼了一声:“自己人?喜乐,还未过门的媳妇,你倒是护得紧,别忘了,你是临渊的王上,不是什么凡夫俗子。” 喜乐,是慕容安的字,慕容安娘亲亲自取得,因为什么帝王,鲜少有人敢这么叫,摄政王却是丝毫不在意,宫女太监还在,直接开口。 慕容安暗暗握了握拳,嘴上却挂着认错的表情。 见他如此,王忆情冷哼一声,拂袖继续说道:“如今还未过门就护得紧,只怕过门了,就要祸国殃民,插手朝政了!” 景殊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虽然有些生气,但确实是没听懂,当即扯了扯慕容安的衣服,当着摄政王的面,小声道:“那个什么国什么民是什么意思?” 王忆情一噎,看向景殊的眼色瞬间变了几分,苍穹国还真是厉害了,派了个人物过来装疯卖傻…… “就是让国家受害,百姓遭殃的意思。”摄政王不说话,慕容安也无奈,只好任由景殊拉着自己的衣袖,低声地为她解释。 景殊眨了眨眼:“为什么我过了门会让国家受害,百姓遭殃?” 慕容安不禁笑了笑,余光看了看眼神似乎有些走遍的摄政王,缓缓笑道:“大概是,皇叔觉得你很厉害,还养了一只大老虎,老虎生老虎,到时候那么多的老虎,岂不是要把临渊的国库吃空?” “哇,皇上!”景殊悄悄扯了扯慕容安的衣角,“皇叔说的好有道理,这可怎么是好?”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把他的戏言当真,慕容安不禁失笑,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小七不用担心,你养的是只公老虎,养小老虎的事母老虎会管的,不用操心!” 王忆情看着这两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还没成亲就一唱一和的,完全不把他这个摄政王放在眼里。一时不免提高了语调训斥道:“什么公老虎母老虎,喜乐你真是荒唐,哪还有一点一国之主的样子!” “皇叔说的是!”慕容安垂下眼睑,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心里却甚是无语,这个老匹夫,还好意思说什么一国之主,一国之主是他能教训的么?真是蹬鼻子上脸! 景殊看着两人交锋,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就一只老虎的事儿,怎么闹僵了?她真想告诉皇叔,她不只有一只三花,还有很多蛇虫鼠蚁小伙伴,他会不会气死?不过她还是选择不说话,万一皇叔克扣她的吃的怎么办?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王忆情感觉自己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气没发泄倒是快搞得自己内伤,突然瞥见一旁努力装隐形的嬷嬷,话题一转:“全嬷嬷,最近皇后的礼仪学的怎么样了?” 被点名的全嬷嬷赶紧上前行礼,斟酌片刻后,回话道:“启禀摄政王,皇后勤奋好学,虽然本性不拘一格,经过近日的学习后,已颇具母仪天下的姿态!” “呵!”王忆情看着瑟瑟发抖的嬷嬷,冷笑地看了方景殊一眼,“那本王就期待皇后大婚之日的表现了!” “呵呵!”景殊被他看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假笑了两声回应就躲到慕容安身后去了。 王忆情也没打算再跟她纠缠什么,径直跟慕容安行了个礼,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后拂袖而去。 摄政王一走,景殊就恢复了本性,一把放开了慕容安的衣袖,端起桌上的水猛灌了一大口,这才开口问道:“慕容安,之前我们不是说好,我来这儿当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么?” “这……”慕容安一脸尴尬,无奈地抄起桌上的水杯,想借着喝水躲避这个问题。 景殊看着他躲闪的眼神,就察觉情况有异,所以直接上去夺走他的杯子,按着他的脑袋,逼他对上自己的眼神。 “你……” 正文 第七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慕容安屏住呼吸,等着她的指责,指责他没用,明明是一国之主,却任由摄政王欺压。然而他听见了什么…… 他听见景殊说,她说:“你是不是担心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抢了你的位置,然后才让这个老家伙来吓唬我的?你是不是想赶我走?” “噗!”慕容安被她这番傻乎乎的言论逗笑了,怎么会有她这么可爱的姑娘。 虽然她说的都是错的,不过慕容安还是不忍心拆穿,他用力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揽着她的腰,让她埋进怀里,然后贴着她的耳朵说:“不会!你的官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景殊感觉耳朵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痒痒的,于是偏了偏头,微微抬了下巴,伸手揉了揉。 两人虽是抱着的,不过都没有什么旖旎心思,但在一旁候着的全嬷嬷眼里却成了另一幅场景。 皇后娘娘被摄政王训斥了,委屈巴巴的跟着皇上撒娇,皇上碍于长辈在场,没法表现。这不,摄政王一走,就搂着皇后娘娘安慰上了。 而景殊挠耳朵的动作因为站位问题,全嬷嬷看见的是,皇后娘娘主动抬头吻上了皇上。 全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慕容安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看着他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娘娘,却从不留宿,没有丝毫的温情。 这次来的皇后娘娘,她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听说是苍穹国的一个侯爷家的小姐,父母都战死了,寄养在亲戚家的。这样的来头,再加上上次梳妆时的癫狂样,真让人欢喜不起来。 不过这次摄政王的刁难不免让她对这个皇后娘娘改观,她一下子看开来了,礼仪什么的日后她再慢慢教就是了,娘娘和皇上一条心,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好! 全嬷嬷这十八弯的心思,抱着的慕容安和景殊却是一丁点儿都不知情。 要是知道,他们真是大喊冤枉啊! 慕容安揉景殊脑袋,那确实是一时高兴,揽她进怀里,完全是另有目的。他只是想解释她的当官的地位的,毕竟隔墙有耳,不敢大声让其他人听了去,以免生了什么多余的祸端。 而主动抬头吻慕容安,对于挠痒的景殊来说更是个美丽的误会。 可惜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皇上,午膳时辰到了!”门外有太监喊话。 一听要开饭的景殊一下子脱离了慕容安,喊醒了睡在角落里的三花。 一人一虎眼巴巴的盯着慕容安,等着他一声令下。 慕容安被这么看着,不由失笑,被摄政王带动的阴郁心情消失殆尽,拍手示意太监用餐。 这些时日,景殊带着三花一起在宫里胡吃海喝,胖了一圈,原本有些单薄的身子变得挺拔起来,小脸也更显红润。 日子就在山珍海味中慢慢流逝了。转眼间,还剩三日就到了二人成婚之日。 这日,她用完晚膳,窝在寝宫无聊地给三花顺着毛发。 “皇上驾到!”一声尖细的嗓子从宫外传来。 随后一身紫袍的慕容安进了寝宫,景殊抽空从三花身上抬眼瞅了一下他,他笑得温和无害,不过她还是懒得动弹。 “皇后娘娘……”全嬷嬷轻轻扯了下景殊的衣角,“皇上来了,要行礼!” “喔!皇上吉祥!”景殊懒散的起身行了个不成形的礼,随后就跟没骨头一样趴在了桌上。 “唉!”全嬷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就被慕容安挥退了。 对于景殊的礼仪方面,慕容安也头疼的不行,不日就要大婚了,这方面任性不得,他今日就是来跟她约法三章的。 慕容安深呼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铺垫。 “小七,最近吃的好么?” “挺好的!” “那睡的怎么样?” “也挺好的!” “那……”对话有点进行不下去,慕容安一边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一边四处瞟着周围的物件,试图寻找新的话题。 “那三花最近吃的好么?” “慕容安你这不是废话嘛!”景殊一脸无语的看着慕容安,仿佛他是个傻子。 “吼!”三花是只见过世面的老虎,好心提醒道,他这是有话想跟你说不好开口。 被点醒的景殊这才恍然大悟:“你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不用刻意找什么聊!” 慕容安被三花突然“发言”吓到,回过神来,直奔主题:“小七,你近日的礼仪学习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嗯嗯!”景殊点了点头,她这几天礼仪闹的鸡飞狗跳的,嬷嬷要是不去告状,她就……就不信这个邪了。 “按你的礼仪,去参加大婚典礼一定是不成的,会丢了皇室的脸面!”见她态度良好,慕容安接着说,“所以我想跟你来个约法三章!” 景殊嘟了嘟嘴,问道:“什么法呀?三章又是多少?” “额……简单点说就是我想跟你定个规矩!”慕容安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我答应你,就大婚典礼那天这样,以后不要求好么?” 一听定规矩,景殊烦的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又听慕容安说就那一天,思索了片刻:“你先说什么规矩!” “很简单!”慕容安拉着她坐上三花的背,修长的手轻轻按了按她的细肩,让她坐着的姿态更加端正得体,然后站在她的身侧,让她看着他,“接下来就是微笑!” “微笑就好了么?”景殊露着一口大白牙问他。 “呵!不用笑得这么假!”慕容安笑着掐了她脸一把,“自然点,然后随机朝左右的百姓点头微笑就好了!” 景殊白了一眼嘲笑她的慕容安,学着他的笑,左右轮流各笑了三下。 “行了吧!”笑完了,她仰着下巴跳了下来,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嗯!”慕容安无奈地笑了笑,“以后带你去尝尝更多好吃的!” “说到做到!” “嗯,君无戏言!” 三日转瞬即逝,眨眼就到了大婚典礼。 因为妆容繁琐,景殊天没亮就被叫醒了。 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开始了大典游行。 景殊被一个稍大胆的宫女搀上了三花,平时她都是直接伸脚大步跨坐上去的,奈何如今头上沉甸甸的头饰逼迫着她端正身姿,以免这凤冠歪了或者掉下来。 三花带着景殊在一群穿着喜庆的人的护送下,慢悠悠的出了宫门。 因为没有娘家,所以慕容安安排的是景殊从凤栖宫出嫁,在王城里转一圈,再回到宫里。 正午阳光明媚,照的人心里暖洋洋的,他就在这时看见了三花为他带来的新娘。 她头上的凤冠摇曳生姿,映出一张人比花娇的小脸,身着的凤袍衬得她越发明艳动人,纤纤玉手抚上宫里顶级绣娘绣上的火红凤凰,更是栩栩如生,像是要向注视着她燃烧着她的魅力。 只是一走近,景殊就毕露了原形。 “慕容安,有没有吃的啊?我好饿啊!”景殊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安,希望他是带来食物的使者。 她都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三花出发之前大鱼大肉吃得饱饱的,而嬷嬷小气的只给她吃了两块糕点,说什么吃多了会影响妆容效果,可是好看又不能吃,她也不在乎呀! 慕容安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拒绝了她,而后轻轻执起她的玉手,挡住一旁嬷嬷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塞进了一块糖果:“小七,记住了,等下多微笑少说话!” 景殊紧紧攥住手里的糖,重重点了点头,给了报酬,她方小七自然要好好办事的。 “时辰到,游行开始!”充当司仪的太监声音响起。 长长的队伍一步步的走向了王城的大街,街上两旁都挤满了前来观礼的普通百姓们,附近酒楼的酒桌上也坐满了好奇的大家族夫人小姐们。 景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一张张热情的脸,跟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慕容安一起不时地向他们微笑点头示意。 只是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最后一段直通宫门的大道时,异象突生,不知道从哪来的蛇虫鼠蚁突然铺满了前进的路。 它们开始是杂乱无章的在地上移动着,然后像是受了什么指引,开始整齐地排列着,慢慢的竟是凑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囍”字。 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原本被这群爬行动物惊到的百姓,都陷入了深深的震撼中。而准备紧急处理突发状况的大臣们,诧异之后,开始思索怎么向民众解释王上大婚的奇景。 在场的两位知情人,慕容安和景殊相视一笑,眼里尽是无奈之色。 就在此时,两头花豹窜出了人群,像是平地里的惊雷,炸响了全场。 两旁的护卫尽职守护着游行队伍,努力不让慌乱的人群冲撞了皇上和皇后。 场面一度失控,酒楼上看热闹的人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花豹在干嘛?” 百姓的恐慌一下子被好奇心替代了,互相推搡之间,又恢复了之前井井有条的样子,幸而没有造成什么伤亡。 话说那两头花豹就是景殊之前在苍穹带着的那两头,它们径直冲到队伍中间,在自发形成的空地上,开始了它俩的献礼。 见多了舞龙舞狮,第一次见舞豹的人们,一时觉得无比新奇。两花豹互相逗弄着,嬉戏着,最后以铺开的一副新婚对联结尾。 慕容安扭头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高兴的景殊,心里只觉得不知他是娶了怎样的一个活宝呀! 倏忽,花豹放下叼着的对联,对着那头笑眯眯望着的景殊长啸了一声,在背着的景殊的三花撒欢的回了一声吼之后,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街头巷落里。 而夹在三头猛兽嘶吼中间的一人一马只觉得承受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这匹万里无一的千里马被吓得怀疑马生,而一国之主慕容安也因惊马跌了个四脚朝天,皇家的体面荡然无存。 这时候还要保持得体么?他躺在地上默默的想。 正文 第八章 糟心的燃情蛊 万幸的是,一旁的护卫杜辅很是机灵,赶忙上前半跪着扶起了慕容安,还贴心的掸了掸他身上粘上的灰。 慕容安站定缓神后,杜辅更是直接跪地请罪。 “属下办事不利,让皇上受惊了,属下该死,请皇上责罚!” 一切仿佛在转瞬间发生,景殊眼睁睁看着慕容安落下马的笑意还未褪去,又被这猝不及防的请罪吓了一跳。 “慕…皇上,能不能不处罚他?”景殊弱弱的开口求情,试图挽回这场她的小伙伴们闹剧所造成的后果。 “当然可以,朕的皇后!”慕容安自然不可能惩治这个深得他心的小侍卫,他自己赦免固然可行,但景殊出面求饶是最好不过,更显得他娶得是位雍容华贵,宽厚善良的皇后。 见场面稳住了,随同的太监总管才上前催促道:“皇上,得赶紧进宫了,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嗯!”慕容安应了一声,随即长腿一身,揽着景殊的腰就坐在她的身后。 他双臂交叉着将景殊环在怀里,借着周遭的嘈杂人声掩护,附在她耳边:“小七,我免了侍卫的罪,跟你一起骑下三花不过分吧!” 景殊看了眼那匹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千里马一眼,又跟三花沟通了一下,才晃了晃脑袋表示同意。反正前面就是皇宫了,她可不敢再闹出什么乱子了。 这场游行经过一波三折后终于结束了。 封后大典上,因为慕容安的母后早已仙逝,仪式改为由摄政王授予景殊后印。 授印结束后,慕容安上前,牵着景殊的手,缓缓步上了最高的王座。随后帝后一起向众人举杯,在接受完众大臣、皇亲国戚及他国使臣依次献礼,这场大婚典礼步入了最后章程。 洞房花烛夜,慕容安看着安静坐着的景殊,心中才开始涌起一种来自新郎官的情绪,有点像感动又或者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是这种岁月静好,注定持续不了很久。 景殊双手托着凤冠,拧着脖子,整个头伸向慕容安,而后她清越的声音从狭小的空间里传出来。 “慕容安,把这个鸟东西从我头上拿下来!” 慕容安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小七还是个孩子呀,虽然她已经嫁给他了,但她还人情世故,道德礼仪一无所知呢! 她就像一张白纸一样,他希望可以让她保持着纯净天真的性子,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护着她,就像是护着那时的自己一样! 凤冠被他小心翼翼的从她的头上卸下,凤冠上点翠的凤凰展翅飞翔,他忍笑想着:会飞的可不就是鸟么? 摆脱了重负的景殊扭了扭身体,重重了松了一口气。 终于没有事情忙活的脑子一下子松懈下来,肚子的感受就猛然被无限放大了,她这才觉得快要饿的不行了。 看着景殊耷拉着眼睛,一脸生无可恋,慕容安很有眼色的从桌子下搬出早就吩咐准备好的食盒,一打开,里面香味四溢。 景殊一闻着味道,整个人就重新焕发着生机,自觉的在凳子上乖巧坐着,眼巴巴看着慕容安摆好盘子。 慕容安加快手上动作,片刻后食盒里几层碟子被清空完毕,他递上筷子:“吃吧!” 景殊冲着他感激一笑,而后一头扎进了饭菜里,当然她还抽空分了一半给三花。 “你快吃,我先去换身衣服!”对于白天摔下马弄脏衣服,慕容安简直不能忍受,这下得空,他果断选择先去洗个澡。 不过,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景殊:“小七,你吃完记得换上之前约定好的白衣呀!” 景殊包着一嘴的饭,嘟囔了一句:“知道了!” 说到白衣,那就是当初景殊与慕容安约定的三个条件中的第二个条件了。 第一个是骑着老虎游行,第二个就是穿着白衣行礼。 骑老虎,慕容安跟众大臣好说歹说才通过的。而穿白衣,他觉得完全没戏,此路不通。 于是,他吩咐人从宫外带了些女孩子爱吃的小吃。带着这些吃的,他才从景殊那儿问出了她要穿白衣行礼的理由。 既然知道缘由了,慕容安便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 他告诉景殊,当初那仙人救走她之时是看她一个婴儿可怜,孤苦无依。而如果景殊在大婚典礼上选择穿白衣,让那位仙人认出来的话,仙人一看曾经的婴儿长大了,还马上就要做皇后了,荣华富贵,地位崇高,他肯定以后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你骗人!”景殊没有那么好骗,一口反驳道:“仙人肯定知道皇后没有好做,也会知道我方小七是不在乎这些的!” “也是!”慕容安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不在乎其他的只在乎吃的这点他是知道的。 还有什么呢?他脑子里不停预演着大婚典礼的场景。 突然他灵机一闪,人…… “小七,你想啊,行礼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人呀!”慕容安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开始引导着景殊一步步走进他挖的坑。 景殊还一脸懵懂的跟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 “如果一个人突然从眼前消失了的话,那在场的所有人是不是都会超级害怕呀?” “嗯嗯!” “作为一个仙人,是不是保护所有人的,不能让人们害怕呀?”慕容安继续引诱。 “是的!”景殊点头。 “那,你要是穿着白衣行礼,仙人看见你了,不就很为难了么?” 图穷匕见,慕容安开始了劝说的最后一击:“仙人看见你了,是带你走还是不带呢?带你走吧,会让你突然消失,会让在场的所有人害怕;不带你走呢,你又会从此困在皇宫,被权力束缚一生。你这样让他多为难啊!” 景殊默默低头思索着慕容安的话,终于开了口:“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自然是不穿白衣行礼咯!心里这么想着,慕容安嘴上却是一副委婉的说辞:“小七,你想啊,这仙人自然是无所不知的。这白衣你什么时候穿都可以让仙人看到,那何妨不找个人少的地方再穿!” 就这样,原本定的穿白衣行礼的条件,变为了在洞房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穿。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景殊没有这个概念,然而在人间混迹良久的三花可是心里清楚的很。 鉴于慕容安为它投食多日,三花决定报答他,好好教教景殊,如何珍惜这难得的春宵一刻。 可怜的慕容安还不知道他即将面临着的是怎样的痛苦。 这厢,他刚沐完浴,精神抖擞的推开寝宫门。 寝殿里,夜深人静,灯火阑珊,景殊褪去了凤袍,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慕容安上前按了按她的被子,以防着凉,而后兀自坐在桌上,随手饮下了喜碟上的酒。 三花从他进门,一双铃儿大的虎目就粘在他身上,只是虎躯还懒洋洋的趴在角落里。 直到,慕容安饮下了那杯不同寻常的酒时,它就浑身警惕了起来。 虽然它教了景殊洞房该做的事,但它绝对不允许在未经过她同意的时候,擅自对她下手。所以此刻,它紧盯着慕容安,只要他敢有一丝图谋不轨的想法,它就会不客气。 若是正常情况下,慕容安知道它的想法,一定会捧腹大笑。毕竟他可是对于景殊做人方面的白痴程度深有体会,知道她是个不懂太多人事的姑娘,这样的人儿,他怎么会那么禽兽的残害呢! 然而现在是非常时期,慕容安一口饮下酒后,只觉得身体里像进了一团火,顺着喉咙,慢慢地烧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不自觉,他开始走向床上的景殊,就在他要掀起景殊被子的一刹那,一个健壮的身体扑倒了他。 慕容安不由自主的开始蹭着这个压倒他的庞然大物,奈何对方毛绒绒的,蹭得他身上的火烧得愈发旺了起来,他想使劲推开,却被压制的死死的。 显然,如果他脑子还清醒的话,就能清楚的发现将他压制住的正是景殊最爱的那只老虎,三花。 三花龇牙咧嘴地忍受着慕容安的磨蹭,不时发出几声低吼,慕容安也因身体难耐而呻吟起来。 就这样,在没有景殊的翻译交流的情况下,一人一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艰难地度过了一夜。 翌日,景殊从睡梦中转醒。 看着床上三花、慕容安颇有些不堪入目的睡姿,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晚,三花偷偷塞给了她一种燃情蛊,让她和慕容安一起就桌上的酒饮下,然后洞房来着。 可是,昨天她把燃情蛊放进酒里之后,本打算等慕容安来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就钻进被窝睡着了。 看三花的姿势,想来昨晚酒被慕容安一个人喝了,她睡着了,三花直接阻止了不受控制的慕容安。 唉,推理出来龙去脉的景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悄悄叫醒三花,数落了它一番后,出于对慕容安的愧疚,一个人坐在床边静静等着他醒来。 在她的肚子唱了无数遍空城计,她忍不住上前叫醒他之时,慕容安终于幽幽睁开了眼。 怎么了他这是?慕容安只觉得浑身像被反复碾压过一样,酸胀的不像话。他抬头看着大红的纱帐,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可惜他的记忆就停留在他喝完酒那一刻,关于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是毫无印象。 “咕~咕~”一曲响亮的空城计拉回了他的思绪。 景殊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眼神飘忽不定没有说话。 这反常的表现让慕容安有些疑惑,只是突然宫外有太监传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并未深究。 “皇上,贤良淑德四位妃子前来拜见皇后娘娘!” 通报的太监没收到回话,犹疑着又喊了一遍,虽然日上三竿了,也不知道扰没扰皇上的好梦。 慕容安偏了偏头,看了看窗外高升的骄阳,决心先搁置昨晚的事儿。 他起身传令:“进来伺候朕和皇后更衣!” 备好一应用具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很快二人便收拾完毕接见了几位妃嫔。 凤栖宫正殿,慕容安携景殊坐于正对门的首位,以贤良淑德四位妃子为首的众妃嫔带着自家的宫女太监们,依次上前屈膝请安,而后按着位分落座。 惯常被拿来当枪使的良妃先开了口:“嫔妾斗胆,想问问皇后娘娘昨晚睡得可安好?”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唯独问话的良妃,一脸不自知,仍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景殊。 跟良妃座位挨着的淑妃僵着脸上的笑,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挡扯了扯良妃,示意她适可而止。 四妃此时前来,意图很是明确,就是刺探昨晚的情况,其中尤以淑妃最是关切。但她一向使的是阴刀子,唱的也多是那白脸。于是此番,耿直的良妃就被利用着打了前锋。 不料这良妃直来直去,一上来就直奔着主题去了,让景殊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一下子就严肃起来,贤妃主动出来为良妃圆场。 “良妃妹妹年纪尚小,说话失了分寸,皇后娘娘还请赎罪!”说着贤妃直接拉着良妃向景殊跪了下来。 良妃吓得不轻,猛地跪地,膝盖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疼得险些落泪。她这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泪汪汪地解释道:“皇后娘娘赎罪,孟瑶知错了。皇上从未留宿过良庆宫,故而有些好奇,孟瑶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后宫的这些明争暗斗,景殊看不懂,一下子被两个这么漂亮的姑娘跪着求饶,更让她云里雾里,不知所措。 正文 第九章 背锅的摄政王 妃嫔们在跟前闹腾着,慕容安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眼神空洞得落在了别处。 昨晚发生了什么,慕容安没有什么印象,而睡着了的景殊更是一无所知。但显然这些妃子来势汹汹,不问出点什么来势必不会罢休,她们…… 他正想着,突然就被手臂上的阵痛拉回了思绪。 景殊眨巴着一双灿若繁星的杏眸求救地看着慕容安,示意他安抚下下面跪着的女人,她一向自在惯了,没见过这种哭闹的场面的。 慕容安好笑地揉了揉被她掐疼的小臂,才放眼去看求情的贤妃和良妃:“好了,起来吧!” 说完就挥手招来随身太监元盛,元盛跟了慕容安多年,只消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圣上需要什么。比如现在,圣上是打算提前进行午膳了。 “小邓子,上午膳!”元盛向外面的小太监传令道。 不消片刻,准备好的奇珍美味依次摆满了桌子。 “用膳吧!”慕容安先动了筷。他之所以提前用膳出于两方面考虑,一来贪吃的小七忙着吃饭,肯定不会过于理睬这些女人的问话,少说少错;二来,他也希望这些嫔妃自矜身份,懂得食不言的道理。 果不其然,景殊早就被整桌好吃的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慕容安一发话,她便醉心于美食中再也无法自拔。 偏偏淑妃,贼心不死,没尝几口菜就开始谄媚地套着话:“皇后娘娘胃口可真是不错,想来昨晚甚是疲累!” 慕容安瞟了她一眼,一边随意吃些清淡的小菜,一边留意着景殊的动向。 景殊抬头看了眼淑妃,樱桃小嘴忙着咀嚼食物,只抽空点了点头回应。昨天确实很累,所以她睡得早。 淑妃没得到什么理睬,见景殊一心忙着吃饭,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想来她出身高贵,入宫位分也高,没受过这种待遇。但总归是在宫里混迹了一些时日的,她深呼了一口气,很快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慕容安正夹着淑妃眼前的碟子,余光里瞥见她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不由得他伸出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只见那淑妃嗤笑了一声,执起筷子,如出鞘的剑般,刺入了桌上的清蒸鱼体内。 这戏剧般的举动像是给予了慕容安方才紧绷的手臂重重一击,让他原本夹住的小菜掉在了桌上,他讪笑着收回了手,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吃着饭。 其他妃嫔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但离得最近的淑妃却瞧的仔细,不过她并未有太大反应。只因慕容安素来不是个正经帝王扮相,他这番行为与往日装疯卖傻并无太大差异,故而淑妃也未察觉是这是个因她而起的闹剧。 清蒸鱼是景殊百吃不厌的一道菜,布菜时慕容安特意吩咐放在了她面前。 景殊从鱼尾开动,象征着先苦后甜。 就在她熬过了鱼刺繁多的鱼尾,打算夹起了她期待已久的鱼肚时。 一双蓄谋已久的筷子抢在她之前,夹走了鱼肚上最美味的那一块肉。 景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看中的那块鱼肉被淑妃抢走,一时间竟让她想起了之前她在方家寄人篱下,盼望着苦尽甘来,却发现苦后只有更苦的场景。 再瞧这些美味佳肴,也顿失了品尝的心思。 淑妃得意洋洋地在景殊的注视下吃完了肉,心想,这下总能好好回答问题了吧! 可惜她低估了作为一名吃货的脾气。 景殊黑着脸瞪了淑妃一眼,直接撒气地扔了筷子。 一双筷子砸在桌上,声音不大不小,却犹如砸在众妃嫔的心上。 一桌子女人瑟瑟地看着景殊,暗中思忖着:这皇后娘娘真是任性,在皇上旁边竟然敢先撂了筷子,怕是颇得圣宠,给她们下马威吧! 像是听见了她们的心声,慕容安一手将景殊搂紧了怀里,一手拿起素色的帕子,在二十几双眼睛的注目礼下一点点擦去她嘴角的油渍。 慕容安擦完了景殊的嘴,撂下一句:“朕用完膳了!”而后开始换了一条帕子,又埋头擦着她沾满碎屑的手。 明里暗里都是在让众妃嫔主动退下。 贤妃和比邻坐着的德妃对视了一眼,双双离座行礼。 “臣妾告退!” “臣妾告退” …… 一群女人相继离去,来时为首的淑妃不远不近的缀在后面,隐隐有种被排斥的感觉。 她们此番主动前来刺探昨晚洞房情况已经颇为逾矩,如今皇上又摆出这幅态度,看来这次的举动真不是明智之举,因而对于此次撺掇她们前来的淑妃,她们心中或多或少都含着抱怨,选择保持距离也无可厚非。 慕容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意想不到的结局让他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涟漪。 淑妃的试探,手段低劣,慕容安一眼就能识破,但用来对付天真烂漫的景殊足够。 故而对于景殊今日的表现,慕容安甚是满意。他原本担心,这群女人层出不穷的试探,会让景殊露了马脚。所以他才顶着浑身的酸痛,来替她挡着这群女人的攻势。 只是没想到啊!慕容安用力揉了揉景殊气鼓鼓的小脸,只是没想到这丫头被抢了块肉,直接扔筷子,黑着脸唬住了这群女人。 景殊板着不知是羞红还是揉红的脸,一把推开了他:“慕容安,你干嘛?” 慕容安一个不慎,瞬间被推倒在地。昨晚的酸胀还没缓过来就又添了新伤,他索性坐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景殊见他一副垂头丧气,赖在地上迟迟没有起身的可怜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心。 这时,连吃饱的三花也过来了,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慕容安昨晚受的折磨对她进行了控诉。 “对不起嘛!”景殊蹲在慕容安身旁,拉拉他的衣袖。她不该提前睡着了,害他一个人难受;也不该推他那么重,害他摔下凳子。 慕容安抬头看着景殊,顺带扫了门口一眼。见四下无人,他猛地用力,拉着景殊坐在他身旁,径自靠在她肩上,继续着刚才的思路。 方才他是在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其实这些事情细想起来,他猜跟摄政王,他那个“好皇叔”都脱不了关系。 他在想摄政王,巧的是,王府里,摄政王也正想着他。 宫外,午时刚过,秋蝉在树上低低鸣叫之时,一封信被秘密送到了摄政王府内。 信上写的是当日宫内午膳时发生的情境,写信人是当时挑头的淑妃。 摄政王王忆情端详着信中淑妃下定的结论——圣上与皇后感情甚笃,心中却存了疑。 淑妃是他安插进宫里的卧底不错,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难保她对慕容安动了心。如果说这封信是以一个对慕容安动心的女子的角度写的,那其中对于慕容安和方景殊行为的描述及结论,很有可能一大部分是出于淑妃个人的嫉妒心作祟。他若是依此来判断两人关系,怕是被耽误大事。 况且,从信中的只言片语中,他隐隐觉得那二人是在不停掩饰着昨晚的洞房细节,斥退众妃嫔前的恩爱场面更像是在演戏。 思虑再三后,王忆情决定再暗中观察一段时日,若是慕容安和景殊二人真是一对儿假鸳鸯,他便要他们好看。 …… 宫内,自那次午膳立威之后,景殊的凤栖宫除了每日的请安,鲜少有嫔妃来叨扰。 慕容安得空,会带着景殊溜出皇宫,去大街小巷里见识一下皇宫外面的世界。 慕容安忙的时候,苏孟瑶,也就是良妃,会偷偷领着景殊和三花,探索皇宫里的小世界。 说到苏孟瑶和景殊的关系,不好听点说便是两人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两人都是耿直天真的性子,见了几次面之后就自动结为了狐朋狗友。 这日,天气晴好,景殊闲来无事,就嘴馋起了烤鸡。 她想起早些时候在苍穹国野外时,那树枝生火烤出来的野鸡,热气腾腾的鸡肉撕下来还能尝出点树叶的清香。 景殊正幻想着,突然,一只夹着翅膀的鸡就出现在了眼前。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 苏孟瑶抬起没拿鸡的那只手,狠狠的敲了她脑袋一下:“景殊,疼么?” 景殊傻笑着摸摸脑袋看她:“疼!” “哈哈哈……”苏孟瑶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这下你总相信这是真的了吧!” 青碧无奈地看着两位娘娘,悄悄去别的地方忙活去了。 青碧是景殊的贴身宫女,不过她很少能贴上自家皇后娘娘的身。她家娘娘平日里跟着圣上出去玩不带她,跟着良妃娘娘在宫里玩也不带她。 这不,青碧刚走,苏孟瑶就拉着方景殊出了凤栖宫的宫门。 两人还有一虎带着一只鸡偷偷摸摸地,在走了一刻钟左右之后,来到了位于皇宫一个偏僻角落的一座废宫。 废宫长满了杂草,此时正是秋末,树叶枯黄,百草衰败。 景殊掏出备好的匕首,杀鸡拔毛,鸡毛被随手混着鸡血丢在了一旁。 苏孟瑶则自觉收拾出一块空地,堆好了一堆折断的干树枝。 点上了火,白嫩的鸡身被火烤得逐渐披上了金黄的外衣,烤肉的香气很快唤回了瞎跑的三花。 就在景殊拿着烤好的鸡,苏孟瑶播土盖熄树枝燃烧的火星时,三花突然低吼了一声。 有人! 景殊收到三花的提醒,神色一凛,赶紧抓着苏孟瑶躲进了一旁的假山里。 她们刚在假山里藏好,外面就传来声响。 来人的脚步声有些急促,随着风传到了她们的耳朵。 会是谁呢?景殊看了看手里拿着的烤鸡,附耳问苏孟瑶:“孟瑶,外面是不是来抓偷鸡贼的人啊?” 苏孟瑶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我不知道啊!”她也是第一次偷鸡的,往常要吃鸡,她会直接差人去御膳房取,哪会用偷的,而且还是活的鸡!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接近假山了,两人提心吊胆的盯着假山的入口,一刻也不敢眨眼。 就在假山门口,脚步声停住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山内壁上。 “这儿没人,有什么话你直说吧!”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男人声音跟上:“那我就直说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吧!” 一语惊人,假山里的两人连忙捂住嘴,以免听到什么惊叫出声。 假山外,对话还在继续。 “是你的又怎样?不是你的又怎样?”女人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掩不住轻蔑。 这声笑极其具有代表性,一下子向景殊二人揭露了来人的身份——淑妃。 淑妃居然怀孕了,还是与别的男人私通怀上的。二人四目相对用眼神表达着此刻内心的震惊。 而此时,假山外的男人又说了话:“怎么样?呵,那是老子的孩子,我是孩子他爹!” 男人癫狂的笑了,接着“彭”地一声闷响,淑妃被推靠在了假山上。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以后,呵,可能就是皇子公主的爹,甚至是太子,皇上!” 淑妃看着异想天开的男人,嘴角又绽开了一抹笑,这笑宛如开在地狱的曼陀罗花,带着致命而又迷人的魅力。 男人被这笑吸引,猥琐的笑着上前,大掌抚上淑妃的脸,就在它准备下移的时候,被淑妃毫不留情一把推开。 “淑妃娘娘,你最好对我客气点!”男人没达到目的,眉眼间染上一丝狠厉。 “你先看看地上再跟我啰嗦!”淑妃指了指男人脚下。 男人顺着她的纤纤玉指低头一扫,一团染着血的鸡毛杂乱的混在枯草里,看样子上面的血迹还未干透,有一部分被他不小心踩中,在地上留下一个个不完整鞋印子。 “哪里来的鸡毛?” 此言一出,让假山里的景殊苏孟瑶又将心提了起来,是她们刚才拔完的鸡毛,还没有处理干净。 正文 第十章 被淑妃绑到椒香殿 景殊懊恼的用力掐了拔鸡毛的那只手一下,当时怎么就把拔完的鸡毛乱扔了。 苏孟瑶看着她自残,连忙阻止,但暴露在即,她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跟着她们躲着的三花虎目一动,蹭了蹭景殊的手,毛绒绒的爪子指了指她烤得那只鸡,然后龇牙咧了咧嘴。 景殊跟它相处已久,瞬间就读懂了它的意思。三花提议,它直接冲出去,吸引淑妃他们的注意,淑妃看到是三花,可能就不会怀疑还有其他人了。 她犹豫不决,只好悄声告诉了苏孟瑶三花的打算。 苏孟瑶诧异的看着三花,想来也被它惊讶到。 假山外,脚步声又开始接近洞头了,就在他们要进入最近的洞头时,一个金黄的身影从另一个洞头飞奔出来,只冲着废宫出口呼啸而去。 三花目标明确,一出了废宫,七拐八弯的抄了近道就去了乾清宫,它要去给景殊搬救兵。 废宫里,淑妃和男人自然在三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它庞大的身躯,而后辨认出了它的身份。 淑妃停下脚步,看着三花直奔出宫门,消失在了视线里,若有所思。 而淑妃身旁的男人却是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那只老虎偷吃啊!”看来之前是他们疑神疑鬼了。 淑妃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对着男人宛然一笑:“今日看来是不宜行事,我们改日再约如何?” 男人目光火热的看着她,神色间透着几分犹豫,这么诱人的尤物在身前,当下这么方便行事的环境下他都吃不着,那以后还会有机会么? 淑妃一眼看穿了男人的心思,她柔若无骨的柔荑轻轻搭上了男人的肩膀,轻挪莲步缓缓靠近了男人。 男人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然后干燥的唇瓣被匆匆而过地浅啄了一下,他一时心神荡漾,无意识的舔了舔方才轻吻的地方,竟觉得还能品出丝丝甘甜。 男人沉浸在诱惑中,没有注意到淑妃欺身而上,主动献吻时眼底透出的一丝阴狠。 “改日约,好么?”淑妃避开他主动上前索吻的唇,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男人被勾的心神不稳,连连点头答应。 “时辰不早了,走吧!” 很快,两人的脚步声渐息在这废宫。 景殊怕二人还未走远,耐着性子又拖着苏孟瑶在假山里,一人一口将还未凉透的烤鸡拆吃入腹。 这一来二去足足耗了一刻钟后,两人才携手出了假山。 废宫里,秋风萧瑟,从宫门方向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枯枝烂叶吹向宫内,在宫内破落不堪的门窗遮拦下留下了层层负担,又威力不减的穿过破损的窗纸,裹挟着凄惨的叫声,向更深处传去。 “呃……”苏孟瑶听着这恐怖的叫声,搓了搓手上惊起的鸡皮疙瘩,“景殊,快走吧!这儿真是阴森森的!” 景殊拢了拢衣襟应了一声,两人互相搀扶着往掉漆的红木门外赶去。 出了宫门,景殊正打算舒展舒展在假山龟缩着时酸胀的筋骨,好好呼吸下外面新鲜的空气。岂料,她刚一抬头,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废宫外的景色,就后颈一疼,失去了意识。 “果然不出我所料,三花后面还藏着人!”淑妃从废宫一旁的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得意。 她指了指被打晕在地的景殊和苏孟瑶,下令道:“给本宫把她俩带到椒香殿去!” “那他呢?”琉璃偏头看被两名太监押着的侍卫李东阳。 琉璃是淑妃的贴身宫女,她心思灵巧,做事谨慎,故而淑妃诸多事宜都是吩咐着她去办的。这次的李东阳自然不例外。 看着李东阳,淑妃自然而然就想起了废宫里她屈尊献出的那个吻,恶心的感受挥之不去,她直接一个巴掌扇向了李向阳:“他,给本宫处理掉!” 在场的都是淑妃心腹,对于李东阳的身份都心知肚明,淑妃言辞也就毫无忌讳。 “区区蝼蚁,也敢肖想本宫,真是罪该万死!” 琉璃上前宽慰道:“娘娘不必担心,琉璃会好~好招待一下这不知好歹的东西的!” 自知落到淑妃手里难逃一死,李东阳咬牙一言不发,只用恶狠狠的眼光盯着淑妃,一直到淑妃施施然离去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椒香殿里,被敲晕的景殊在靠椅上幽幽转醒。 她摇醒身旁的苏孟瑶:“孟瑶,孟瑶,快醒醒!” 殿内金碧辉煌,奇珍古玩陈列装饰其中,颇显得雍容华贵。 苏孟瑶站起身敲了敲脑子,若不是摆放风格与她不符,她还以为回了自己的长乐宫。 “景殊,我们怕被淑妃暗算了!”知道方景殊没去过其他宫,苏孟瑶解释道,“看着摆设,我们是在淑妃的椒香殿!” “如此说来,三花跑出去时,淑妃就起了疑心!”景殊分析道,“三花一向与我亲近,看见三花,淑妃自然觉得我也在附近!” 景殊看着被她拖累的苏孟瑶懊恼不已:“都怪我,是我拖累了你!对不起……孟瑶对不起!” 苏孟瑶笑着摸摸她的头:“没事儿,哪怪你啊!是我拉着你出来玩的!” “哈哈哈……好一副姐妹情深的画面啊!”一个柔媚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话音未落,淑妃带着八个宫女太监信步走了进来。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淑妃屈膝行礼,视线在苏孟瑶身上转了转,最后才落到景殊身上。 “免礼!” 景殊打量了她一眼,决心以不变应万变,看淑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良妃妹妹可好?”淑妃亲热的挽住苏孟瑶,端的是一副好姐姐的态度。 苏孟瑶素来不习惯后宫的这些把戏,直接挣开她:“淑妃娘娘,我今日在你这儿睡了许久,好像做了一场了不得的梦,现下饿得不行,改日再来叨扰!” 她顿了一下,拉着景殊,留下一句告退就想要溜。 苏孟瑶自小性子顽劣,闯祸时就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然后溜之大吉,故而这次她打算故技重施。 只是这次不是在她苏家,而是在这险恶的皇宫之中,在这里,装傻很显然无济于事。 淑妃静静看着她小孩子的把戏,脸上摆满了不屑一顾,而她两旁依次站着的八个宫女太监们蓄势待发。 折腾了大半日,苏孟瑶只觉得浑身酸胀难忍。但迫于无奈,只能急冲冲的往外赶,脚步本就走的不平稳。 就在她路过离宫门最近的琉璃时,还被琉璃瞅准时机,在她两脚之间插了一脚,直接绊住了她的后脚,险些将她绊倒。 “啊!”她尖叫了一声,摇晃着努力稳住身形,奈何此时头晕眼花,竟直直地向身后的景殊倒去! 景殊大惊失色,张开手臂准备接住她,奈何身形瘦弱,被苏孟瑶这么用力一撞,整个人也失去了平衡。 苏孟瑶撞了她竟是奇迹的站稳了,而景殊直直地往后倒去,恐慌中她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摸着了什么,她来不及多想,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 随后,一声更凄惨的叫声从她右手边传来。 这叫声凄厉悲壮,渗人刺耳,余音绕梁。 景殊后脑撞在了地上,虽然抓住了东西缓冲了一下,但撞的也是不轻,再被这叫声一吓更是头晕眼花。 等她缓过神来,就看见自己的右手紧抓着淑妃的衣袂,而淑妃半身是血的倒在她旁边,她不自觉地收回了右手,坐起了身子,愣愣的看着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