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死亡沙漠,在这广阔无比的浩瀚神州中,位列四大绝地之一。神州何止万里,森林、沼泽、荒漠、戈壁、幽谷数不胜数,其中更是充满了凶禽猛兽、恶瘴毒物,还有传说中的灵兽邪物,危机无处不在。而死亡沙漠能在这广阔世间被称之为绝地,足可见其凶险之处。 平日里,这片了无生气的大漠可谓是人迹罕至,只是今日,却迎来了一批远到而来的客人。 无瑕的晴空,见不着一丝云彩,宁静深蓝,却突然划过数十道斑斓绚丽的光芒,彷佛只是眨眼间,就已经从遥远的天边,飞临这大漠之上。 随着几声呼啸,数十道各色光芒落在了柔软的沙地上,光芒散去,现出数十个人影。原来这些光芒是修真之人所驱用的法宝,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来到这大漠之中。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个清秀脱俗的女子,一身似火的红衣,将她那如花般的面庞衬托得更具朝气。她一落到地面,立刻好奇地四下打量沙漠的景色。 半晌,她噘了噘可爱的小嘴,不满地说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黄滚滚的一片,什么都没有。” 她身边站着一名俊秀的男子,闻言失笑道:“芙蓉师妹,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玩,早就跟妳说要妳别跟了,这一趟来免不了吃些苦,可没的玩啊。” “怎么会没的玩,神算子不是推算出海市蜃楼会再次现世吗?如果我们进去了,那就好玩了,许多的奇怪宝贝,还有神秘事物,想想就觉得有意思。”这名叫芙蓉的女孩闭上眼睛幻想着,然后睁开双眼对一边的一个长者说道:“您说是吧,玄叔。” 被称做玄叔的那名长者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漠,感叹道:“想当年,灭世狂人是唯一一个进入到海市蜃楼里的人,据他所说,他也只不过是窥其一角,带出了一本书,不过只是本书,就能够轰动天下了。” “不就是一本书而已嘛,我就不信它能比得上我们天剑王朝里的万剑诀。非凡师兄,你说是吗?”芙蓉又嘟起了小嘴,撒娇似地看着边上那名俊秀男子。 天非凡微微一笑,正要答话,玄叔又开口了:“不就是一本书而已,有一个叫天蝎的人,他这一生,也只不过练会了这一本书而已,仅此而已……” 天蝎、天蝎…… 这个名字,有如神秘而又邪恶的魔咒一般,所有听到这个名字的人,脸上全都浮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似惊惧、似厌恶、似惋惜、似同情。 芙蓉俏脸煞白,看似害怕,可是她的眼中却分明有一丝丝的憧憬。倒是边上的天非凡,惊讶地问道:“玄叔,你说的这个天、天蝎,是不是就是那个天蝎?”他的声音,竟然因为听到这个如同魔咒的名字,而显得微微颤抖,就连话,也似乎有点不连贯了。 玄叔却能听懂他说的话,微微点头,“对,就是那个天蝎,那个自以为天下人全背叛了他,其实却是他背叛了天下人的那个天蝎。”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似乎在静静咀嚼着这一番话,就连多嘴的芙蓉,也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次进入海市蜃楼,绝对不容许失败,就算我们进不去,也绝对不能容许别人进去,尤其是那些邪人。”玄叔斩钉截铁地说道,接着微微一叹,低语:“这世间,有一个天蝎,就已经够了……” 众人异常地沉默起来,气氛变得压抑无比。玄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种地方,提起这个另人扫兴的话题,干咳了一声,笑道:“现在离海市蜃楼现世的时间还早,非凡,你带芙蓉去走走,免得闷坏了我们的小公主。” 众人全部低声轻笑,弄得天非凡的脸微微发红,芙蓉却不管那么多,白了大家一眼,就走到天非凡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我们去玩,不管他们,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啊?” 天非凡定了定神,恢复了以往的从容,笑答:“听说死亡沙漠有一种花,花名叫做神迹……” 传说,当世四大绝地之一的死亡沙漠中,生长着一种花,花的名字叫神迹。它的美丽,能让所有见过它的人为之折服,甚至能让瞎子重见光明。而在每一朵神迹花的周围,总是居住着一群蝎子,死亡沙漠特有的蝎子││天蝎。 他静静地坐在大漠的一处高崖之上,双脚在崖外随意地晃荡着。 在他身后,一只巨大的老虎懒洋洋地趴着,硕大的爪子搭着一柄黑色的长刀,时不时打个哈欠。恶毒的日光,张牙舞爪地曝晒着大地,彷佛要夺走一切生机,可是对这只大老虎而言,却好像在享受日光浴一般舒服。 强烈的阳光足以令任何人畏惧,然而他却似乎感受不到,令灼热的阳光畏惧地在他身前停住了脚步,然后厌恶的躲开,抛弃了他。这一切都在阳光明媚之时,他却依旧置身于黑暗,连他的模样,看起来都有点儿模糊。 他就这样瞇着眼睛,静静地望着远方,彷佛恒久以来,他就是一尊石像,立在这里千万年,从不曾改变过。 只是,这宁静,却被两个不识趣外来人给打破了。 “哇,难道神迹之花真的在这里,非凡师兄,你看、你看上面,好多小草啊,好漂亮。”芙蓉那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股惊喜。 “呵呵,我就知道这里肯定有,神迹之花所在的高崖上,必定有着绿色海洋,和这一群、一群该死的杂草……”天非凡也难掩脸上的喜色,手中价值连城的仙剑,此刻却成了为心上人保驾护航、披荆斩棘的工具。 “哇喔,好舒服啊。”芙蓉蹦上了山顶,深深呼吸着,在一片绿海之中,开心地转着圈,像一只红色的蝴蝶。 而天非凡,就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他们俩飞遍了整个大漠边缘,找了数十处高崖,可是这些些辛苦,在芙蓉的笑容面前,都变的无关紧要了。 兴奋的两人,并未注意到山崖的边缘处,坐着一人一虎,更不会看见,那个笼罩在黑暗里的人,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 “对了,神迹之花呢?在哪?”芙蓉高兴过后,立刻拉着天非凡的手问道。小脸上淌着几颗晶莹的汗珠,折射着光芒,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美丽。 天非凡轻轻地为她擦去汗水,微笑地指着她身后不远处,那一点红艳似血的东西回答:“看,那不就是了,跟妳穿着的衣服一样,鲜艳的红色,最美丽的颜色。” 芙蓉娇羞地微垂下头,拉着天非凡的手,温柔的问:“非凡师兄,能把它送给我吗?” 这一声甜蜜的呢喃令天非凡精神一振,豪气冲天地答道:“当然可以。师妹,妳等着,我这就去把它采下来给妳。”说完踏着坚实的脚步,朝神迹之花走去。 “站住。”一直保持沉默的那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天非凡低声喝道,声音低沉而又略显沙哑。 “什么人?”天非凡被吓了一跳,立刻倒退一步,手中捏了个剑诀。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山崖之上还有其他人。 “师兄,怎么回事?他是谁?”芙蓉这时也跑到了天非凡的身边,手中同样握着一柄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长剑。 “师妹,妳退后,我来应付他。”天非凡手中的长剑发出阵阵清吟,白色光芒一吞一吐。 “不,师兄,我的武功并不比你差多少,我不退。”芙蓉咬牙道。 “师妹……” “够了吧,我又没说要对付你们。”那个人颇有点不耐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喋喋不休,慢慢地蹲下身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身边那只大虎的毛皮。 天非凡和芙蓉两人的脸同时红了一下,颇觉尴尬。芙蓉皱了皱眉,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你们来得,我为什么来不得?”那人头也不抬地反问,语气略带嘲讽。 “你……”芙蓉为之气结,她自小便是被众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哪见过有人这样不客气地对她说话,当下俏脸含煞,就要挺剑而斗。 边上的天非凡连忙拉住了她,然后扭头对那人说道:“我们是天剑王朝的人,此次来大漠有要事在身,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 “你们不能去采那朵神迹之花。”那人见天非凡态度还算客气,不禁也放缓了语气,但言语之间还是透着一股冰冷。 “凭什么不让我们采,它又不是你种的。”芙蓉又嘟起了小嘴,转向天非凡娇嗔道:“师兄,我们教训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阻拦我们采神迹之花。” 天非凡这时也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生于豪门的他原本就一身傲气,刚刚只不过是没摸清底细,所以才低声下气,现在这人竟然惹得师妹发火,当下也觉得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只见天非凡轻咳一声,抬首昂然道:“我不知道阁下凭什么说出这句话,不过今天这神迹之花,我们是采定了!” 说完挑了几个剑花,剑气“嗤嗤”破空。天非凡略带得意地瞧着眼前那人,嘴里道:“师妹,妳去采花,这人要想阻止妳,就得先过我这关。” “好!”芙蓉一声娇笑,纵身飞向那朵神迹之花。 那神秘人表情木然,就连天非凡那几道声势凶猛的剑气擦过他身边时,脸色都没有变一下。此刻看见芙蓉跃向那朵神迹之花,竟也同样地毫无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 “哎呀!”芙蓉突然一声轻呼,倒飞了回来。迎上天非凡那询问的眼神,芙蓉轻跺了一下脚,闷声道:“那里有只蝎子,差点伤了我。” “什么该死的蝎子,我来收拾牠。”天非凡定睛一看,果然见到草丛之中趴着一只红色的蝎子。当下一声轻喝,朝着那蝎子飞去,人还在空中,就已经挑出了无数道剑花,有如实质,朝那蝎子铺天盖地的罩去。 “铮铮……” 一连串的脆响,这次就连天非凡也狼狈地退了回来,一阵阵的气血翻滚,怒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阻止我?” 原来这次击退天非凡的,是那个神秘人。 “你们走吧,别打这花的主意。”神秘人低头看着脚下的神迹之花,就像在看着自己最深爱的恋人一般,眼里满是温柔,更深处,还似乎隐藏着一丝丝的伤痛。奇怪的是,那只红色的蝎子,此时也安静地趴在地上,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 “哼,我今天就偏要试试。”天非凡怒极反笑,手中仙剑光芒暴涨,渐渐这些光芒慢慢地聚集成形,煞是好看。 “飞羽剑……三级神器,你是天非凡?”神秘人看着天非凡手中的剑,略带惊讶的说道。 “哼,你还听过我师兄的名号,怕了吧,我劝你赶紧跪下求饶,我师兄也许会放你一马。”芙蓉立刻大声讥笑道。 神秘人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扯出了一道不屑的笑容。 “你去死吧!”天非凡一声大喝,手中飞羽剑的光芒已经形成一道巨大的白色剑光,挥手便朝那神秘人劈去,光芒霍然亮起,竟掩盖了阳光,声势骇人。 “别坏了这山崖……”神秘人在这千钧一发之刻,竟还低低地念叨了一句,双手在袖子里迅速捏了几个法印,一片蓝光立刻覆盖住了整座山崖。 紧接着,黑色的衣袖中探出了一双手,一双很平凡的手,却刚好夹住了巨大的光剑,时间准头掌握的分毫不差。光剑就这样被这一双平常无比的手,给挤成了碎片,消散在空气之中,就连一棵小草都没被伤到。 不顾天非凡和芙蓉二人那苍白的脸色,神秘人彷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慢慢地把手缩回袖子里,轻吐出一个字:“滚!” “可恶,师兄,我们一起上。”芙蓉原本萌生的一点怯意,在听到神秘人略带羞辱的话后,又烟消云散,打定主意要让眼前这人吃些苦头。 “好,一起上。”天非凡立刻答应下来,两人一起飞向空中。 两人就像两道光芒,互相缠绕着,旋转着直击长空,原本安静流动的云彩,竟也被他们所吸引,围绕在他们身侧。剎那间,空中白光万道,无数光剑倒悬在空中,紧接着张牙舞爪地飞了下来,彷佛要把这整座山崖劈碎一般,此刻的他们早已忘了那什么神迹之花了。 “凌云剑,那丫头就是地老鬼的宝贝孙女吗?”底下的神秘人正昂头望天喃喃自语,双手捏着法诀,水蓝色的光球再次笼罩住了整座山崖,无数道巨大的光剑落到了光球之上,均被震碎,只能让这光球轻震一下,并不能伤其分毫。倒是光球外的沙地,被一道道光剑砸得激起漫天烟尘,留下一个个巨大的深坑。 “风雷隐动,飞羽凌云!”男女混和的声音,从空中传诵下来,天非凡和芙蓉显然正在念着咒语的最后一句。 剎那之间,天地变色,原本漫天光剑,这一刻全部聚集到一起,和云彩一块,并成了一柄巨大无比的金色剑气。 大漠的温度,瞬间冷却下来,狂风大作,啸声刺耳。 “没想到,他们竟然练成了这招。”神秘人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却也带着一股凝重。 一招手,原本那只大老虎抱着的黑色长刀就飞到了他的手上,同时也惊醒了好梦正酣的大虎。只见牠慢慢地爬起身来,不满地对着神秘人低吼了几句,接着也抬头望天,看见奇景后精神一振,额前一根长角,似乎发出了微微银光。 “别伤他们,只是孩子而已。”神秘人对着大虎轻笑一声,然后低头望着手中的黑刀,涩声自语道:“飞羽凌云,还记得,上次跟它们相斗吗?” 黑刀突然涌出了一股至寒的气息,充沛无比的力量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却被神秘人紧紧地压制住,黑刀剧烈地颤抖着,彷佛随时都会脱手而飞一般。 “急什么,等一下才精彩。”神秘人微笑,抬头望天。 硕大无比的金剑已经成形,天非凡和芙蓉二人此时却是脸色煞白,勉力催动着最后一丝力量,将那金色光剑狠狠地向着底下的山崖砸去。接着便脱力地斜靠在法宝之上,吊在空中相视苦笑。 这一招“飞羽凌云”,乃是天剑王朝第二高手地剑所创,这一对飞羽凌云剑也是他的随身兵刃,现在却分别传给了天非凡和芙蓉,包括这一惊世杀招的使用法门。天非凡二人功力尚不足,所以只能二人合力才能使出这一招,使出后,却也是浑身无力,不能再战。 不过,凭着这一招,应该足够让那个讨厌的人灰飞湮灭了。 “来了!” 神秘人一声轻喝,双手握刀,便往空中那巨大光剑飞去,手中的黑刀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黑色光气爆射而出,彷佛压抑千年而爆发的火山一般,炽热的要人性命。 身后的那只大虎,竟也和主人心意相通,一声虎啸,拔地而起飞向空中,似乎不畏惧天上光剑的巨大气势。 神秘人此刻只觉得在这广阔天地中,有着无数股巨大的力道,正不断地向他挤压,撕扯着他的身子,汹涌澎湃,震得他气血翻腾,感觉就像风暴海中,那一帆被无情蹂躏的船一般,难受无比。 他们学得至少七分像。 神秘人在心中暗暗肯定了天非凡两人的造诣,手里却也没闲着,就在金剑劈到眼前那一刻,黑刀无声地在身前画了个半弧,半月形的黑气便破开了金剑,带着他继续向前冲去,转眼便来到了金剑的中心部位。 “破!”神秘人一声大喝,身上笼罩的黑气瞬间爆炸,黑色光芒在空中猛地一张一缩,原本气势如虹的金剑,竟被这黑气吞噬干净了。 云淡风轻。 金剑、黑气、暴风、异象,在这弹指一挥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了无痕迹。 空中,就只剩那名神秘人,静静地漂浮着,望着不远处那两名趴在法宝上的男女。 这时,那只大虎才姗姗而来。只见牠扑到那一对男女的身前,不顾他们俩惊惧的眼神,凌空踩着步子,摇头晃脑地绕着他们走了几圈,最后猛地大嘴一张,冲他们发出了一声巨吼。声动九天,更将那一对男女震得尖叫着远远地飞了出去,去势颇为凶猛。 “砰!” 天非凡和芙蓉二人狼狈地摔倒在沙地上,两柄剑随后也掉落下来,早已没了光芒。 “呸、呸,该死的!师妹、师妹妳没事吧?”天非凡翻身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芙蓉的身边,把她扶了起来,却见芙蓉眼眶微红,耸动着鼻翼,紧紧扁着嘴,似乎要哭出来一般。天非凡大吃一惊,忙问:“师妹,妳怎么了?妳是不是伤到哪里了?” 抿了几下嘴唇,芙蓉终于克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那……那只死老虎,牠……牠把口水喷到人家、人家的脸上啦,呜……” 天非凡不禁哑然,却也只有耐心地安慰。好不容易,芙蓉才安静下来,扁着嘴道:“真、真没用,我们两个都打不过他一个,我要回去告诉玄叔,让他帮我出口气,你真没用、真没用……”说着还死命地捶打着天非凡的胸口,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是该告诉玄叔,只是,不能嚷嚷着要找他晦气,免得误了大事。”天非凡突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什么?什么大事?”芙蓉毕竟是小女孩,一下子就被天非凡的话给吸引住了,也忘记了抽泣。 “刚刚那只老虎,妳看清楚了吗?牠好像是那一只怪物,如果真是那只怪物的话,那个人,我们输给那个人,也不可笑……”天非凡迟疑地说道,眼里闪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你是说他是……”芙蓉猛地跳了起来,随即又连连摇头,不安地否定,“不是他,肯定不是他,刚刚那个人那么冷酷野蛮,还不讲理,怎么可能是他,不是,绝对不是!” 天非凡脸色变了变,略带不满地说道:“我早就跟妳说过,别听那些小道消息。那个人他就是个邪人,就算他再怎么痴情,终究是个邪人,跟我们是两个世界的,妳还一直把他当做偶像……” “那又怎么样。”芙蓉冲着天非凡一瞪眼,叉腰任性地道。 “怎么样?不怎么样,我能怎么样……”天非凡嘀咕了几句,然后抬头说:“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去找玄叔,把这事跟他说一下,如果那人真的是他的话,那么那群人肯定也在这,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两人嘀咕了几句,勉力祭起法宝,朝远处飞去。 不远处,山崖上。 神秘人静静地落到草地上,蹲在神迹之花面前,轻轻地将趴在花下面的蝎子拿了起来。 先前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蝎子,突然扬起了自己的双鳌,尾刺也弯弯地伸了出来。似乎是在警告着这个帮牠保住一命的人,他已经侵犯了牠最神圣的东西。 “你还真是离不开她啊!”面对蝎子距离手背越来越近的尾刺,神秘人不以为意地轻声笑了笑。 很突然的,神秘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起来。他侧过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穿过沙漠、穿过高山、穿过草原……那里是远离沙漠的地方,那里,是改变他一生的地方…… 蝎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神秘人的掌控,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牠又重新回到了那朵神迹之花的下面。 高高地举起双螯将花茎环住,轻轻地将身子靠在了垂落的花瓣之上,彷佛久别相见的情人间正在互相倾诉着贴心的话语。蝎子,是离不开花的。 而他,原本,就是为了她而存在的…… 第一卷 第二章 入夜,神秘人依然静坐在山崖之上,似乎对这片绿海有着别样的情怀。 身后,几个身影慢慢地从夜色之中浮现出来,面孔都笼罩着淡淡的黑气,让人看不清,只能从身材判断出,这中间有男有女。 “呵,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用屁股想就知道。”其中一个人开口笑道。 神秘人没有转身,也不感到惊讶,一只手随意地抚摸着身边大虎的皮毛。 “怎么还是这么冷漠啊,要不要姐姐疼你呢?”一个女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躯慢慢地向神秘人飘了过去。 “吼!” 神秘人没有反应,到是他身边的那只大虎一下窜了起来,对着她龇牙咧嘴地吼着。 “哼,不抱就不抱,了不起啊。”那个女子娇哼一声,坐在了一边的草地上,用白皙的小手缠着小草玩着。 “找我有事吗?”神秘人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一张苍白的脸在月下更是显得没有丝毫血色,语气也透着一股冰冷。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想告诉你,这次打海市蜃楼主意的人,似乎太多了点,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让这大漠静一静?”一个同样冷漠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声音里却透着强烈的杀意。 “随便你们怎么做,我对这个不感兴趣。”神秘人静静地说道,然后重新转身坐了下来,失去了对话的兴趣。 “那我们走了,别忘了海市蜃楼开启的时间……”那个充满杀意的声音说道。随即数道身影便消失了。 “牙,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漂亮吗?一望无际,完美而又充满了危机……”当一切恢复平静的时候,神秘人梦呓一般的开口,躺在草地上,闭上了眼睛。 “呵呵,虎牙牠又不会说话,你问牠还不如问我。”毫无征兆地,一个沙哑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也来了?”神秘人猛地睁开眼睛,吃惊地开口。 一个身穿黑衣的伟岸身影出现在神秘人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是啊,我也来了,都快忘记多久没来这片大漠了。” “这里的人值得你出手吗?算了,我不管了,既然你来了,那么我明天就回去。”神秘人撇了撇嘴,又闭起了眼睛。 黑衣人笑笑没有说话,良久,才缓慢地开口:“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样的山崖上。” “怎么会不记得,要不是碰见了你,要不是你给了我那本书,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神秘人嘴角不自觉地带出一抹微笑,随即却又变得略带苦涩。 “后悔吗?”黑衣人静静地问道。 “后悔?有用吗?一切都已经发生了,都已经改变了。”神秘人扯下一根草,叼在了口中。 黑衣人笑了笑,“是啊,都已经改变了,记得那时,你还只是一名奴隶……” 如黑宝石一般的夜晚、如梦呓一般的对话,时间,也彷佛切到了许多年前,同样的一个夜…… 一片无涯无际的寂静,笼罩着袅无人烟的大沙漠。 夜凉如水。 夜里的大漠,是这样的宁静而又寒冷,深邃无比的黑暗,彷佛无处不在的巨兽一般,张大了黑色的巨口,准备随时吞噬一切事物。 小黑奔跑着,踩着柔软的沙地,向着东方,不断地奔跑着,想寻到莫大叔口中所说的,那座山崖。 莫大叔比他年长许多,却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两人都是黑沙族里最下等的奴隶,同挤在一个小草屋里。他们每天做着全族最吃力的工作,得到的却是全族最下等的待遇。 小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每天最早起来,最晚睡觉,战战兢兢的做着族人帮他安排的工作。从来没有过怨言,从来也没有什么追求,只有在每天回到小破屋,听莫大叔讲故事时,脸上会露出一丝丝的微笑。 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小黑使劲地摇了摇头,把这些烦恼甩掉。 神迹之花,我要采到神迹之花,我要让她笑,开心的笑。小黑紧紧地抿着嘴唇,月光柔和地照射在身上,把他那削瘦的身子长长的拖在了身后的沙地上,同时亦照亮了他那张混着肮脏沙石的脸。原本应该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却似乎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就彷佛被月光感染了一般。 沙如雪,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一张让他深深沉迷的笑脸。 黑沙族长最为宝贝的外孙女,对小黑来说,她根本就可望不可及。可是,却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小黑看见了沙如雪,就是那仓皇的一眼,他就深深地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采到神迹之花,她应该……应该会开心地笑出来吧,小黑的心里,是这样想着。然而他却没有想过,神迹之花虽然只能生长在大漠的山崖上,但并不是哪座山崖上都有。他也没有想过,就算采到了神迹之花,最终能否活着见到沙如雪也是未知,或许刚碰见黑沙族人,就会被处死吧。更何况,沙如雪或许根本不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低贱的奴隶,是这样深深地为她着迷。 小黑忘却了一切,怀着希望,奔跑着。有梦的少年,总是容易忘记身上所有的苦。 此时,繁星刚刚升起,一弯娥眉般的下弦月,正镶嵌在蓝黑色的天空中,彷佛发光的宝石一般,用它的光芒抚摸着大地,抚摸着那个正在不断奔跑的少年。 风,亦在轻轻地吹着,调皮地掠动着少年额前的发梢。夜,似乎是如此的安静、美丽,连绵不断的沙丘,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彷佛在慢慢游动一般,显得别有一番情调。 可是,这里是死亡沙漠,没来过的人,是永远不会了解它的可怕,而来过一次的人,则不想再来第二次;至于那些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更是深深了解它的恐怖。它是如此的无情,如此的使人感到生命的渺小和卑微,置身在此,有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寂寞和恐惧,充满了无数的危机和变量,轻松地就可以将人的生命吞没。 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倒霉,总会有幸运的时候,而小黑,此刻是幸运的。因为在日出时分,他终于看到了石头口中所说的那座山崖。这一路上,小黑没有遇见任何的凶猛野兽,亦没有遇见最可怕的沙暴。平平安安的,到达了这座山崖,虽然此刻他背上的水囊已经空了,他心里,还是只有喜悦之情。 大漠中的山崖也与别处不同,高约数百米,一眼望去满山遍地是粗糙的大石和黄沙,真可谓是寸草不生。偶尔还有一些蜥蜴之类的小型爬行动物在乱石堆中一闪即没,也不知道牠们在这样荒芜的地方是靠什么为生的,这里甚至连一点绿色都看不到,更不用说水源了。 小黑无暇多想,把铁棍插在了后腰的裤带上,手脚并用地向山上爬去,此刻他的力气已经快用尽,体内的水分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面对这座巨大的山崖,只能选择如此狼狈的爬行方式。 天已经快亮了,空气中的冷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小黑原本被夜风冻得发紫的脸,也慢慢恢复了血色,额头上也泌出了淡淡的汗珠,只是嘴唇已经完全破皮,太阳出来后,他将脱水而死。 他的身上被尖利的乱石刮出一条条的血痕,尤其是双手,更是沾满了鲜血,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可是他却好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浑然不知一般,眼神涣散却又隐含着一种坚定,缓慢而又倔强地朝山顶爬去。 半山腰上,开始有了一些沙漠特有的植物,仙人掌和骆驼刺随处可见,可是在这山崖上生长的这两种东西,却又与沙漠别处所生长的有所不同。此处的仙人掌棵棵均比人高壮,而原本分散的骆驼刺在此处竟然生长得密密麻麻,布满了整座山头,让人根本无法向前一步。 可是奇怪的是,密集的骆驼刺中竟隐约有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小道。小道上原本应该同样生长着密集的骆驼刺,却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硬劈出了一条路,路的两边是东倒西歪的骆驼刺,甚至还有巨大的仙人掌,被连根拔起,甩到了边上。小道蜿蜒而上,直至山顶,路上平坦的可怕,甚至连一点起伏都没有,彷佛是被什么东西一气削出这么长的一条道一般。 小黑没有心思想这些东西,当他发现这条小道后,原本淡漠的脸上破天荒地流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连忙顺着这条仅一人宽的小道往上走去,小道平坦,也让他接下去的这段登山行程变得轻松无比。 当太阳彻底跳出地平线时,小黑终于登上了这座山的顶峰。山顶上是一个数十米见方的小平台,上面并没有骆驼刺和仙人掌,反而生长着一些不知名的、约有小腿高的小草,密密麻麻。可是就在这万绿之中,却存在着一点嫣红││神迹之花!这座山崖上,真的生长着神迹之花。 万绿丛中一点红。 或许它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一朵红得滴血的花,可是就在这一刻,就在清晨第一道阳光洒在它那犹带露珠的花瓣上时,在那狭小的花瓣之上,似乎正流动着一丝丝淡金色的光华,如此的耀人心神。就在微风轻柔地吹动它柔软腰肢时,它的美,胜过了世间万物。彷佛,世间一切的灵性都像是神的偏爱般,在这一刻,统统赐予了它。 小黑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甚至想到了沙如雪拿着神迹之花后那甜甜的笑容,是如此的美丽、是如此的让他震撼。初升的朝阳,把小黑的身影长长地拖在了地上,他犹自带着笑容,慢慢地朝不远处的那朵神迹之花行去,柔软的小草摩挲着他的双腿,发出了沙沙轻响,在此刻听来,无疑是最美妙的音乐。 就在小黑颤悠悠地伸出带血的双手,探向那朵娇艳万分的神迹之花时,草丛中突然窜出了一道红色的影子,迅速地划过他的手臂,然后重新没入了草丛中消失不见。 “唔!”就在红影划过他的右手时,小黑只感觉到手臂上微微一麻,紧接着一种巨大的麻痹感充满了全身,右手臂处原本发麻的地方就像要炸开一般,随后一股大力从右手臂处传来,把他整个人狠狠地抛飞了起来,落到了远处的草丛里,险些掉下山崖。 “呜……” 小黑痛苦地在草丛中低吼着,捂着右手臂,蜷缩着身子翻滚着,压倒了身边的那些小草,希望能够用挣扎来发泄他的痛苦,干燥的嘴唇更是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许久,右臂上钻心的疼痛才慢慢地减少了些许,恢复了麻痹的感觉,却不是最先的那种轻轻的酥麻感,而是整条右臂失去了知觉。 试着挪动一下自己的右手,却发现这只手此刻已经不听他的指挥了。小黑当下有点疑惑地低下头去一看,只见手腕处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应该就是刚刚那道红影所留下来的,而从那个黑点处,延伸出一条紫青色的黑气,慢慢地朝自己手臂上方移动,黑气所过之处,手臂肿胀成原先的两倍大,更可怕的是黑气正在继续往上蔓延,似乎要布满他的全身一般。 小黑眼里流露出了恐惧和惊骇之色,却是一闪即没,随即他换上的是原先坚定和倔强的表情。他慢慢地从后腰处抽出了铁棍,抓在左手,颤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那朵神迹之花移去。 “喂,小鬼,你怎么这么不怕死啊?” 一个略带沙哑却又有股神奇魅力的声音,愕然在山顶上响起,顺着风声传入小黑的耳内。小黑惊讶之下,停住了脚步,四下寻找着发出声音的人。 只见山顶一边的断崖处,正盘腿坐着一名身穿黑衣的人,他此刻背对着小黑,看不清模样,只见他那一头及腰的长发在随风飘扬。整个人彷佛和山崖融为一体般,难怪刚刚小黑上来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小黑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半晌,摇了摇头没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向前走去,目标仍然是那朵神迹之花。 可是那个黑衣人却再次发出了声音,阻止了小黑的前进,只听他开口说道:“你这样过去是没用的,仔细看看那朵花下面有什么东西吧。” 小黑就算开始并不在乎黑衣人说的话,此刻也被提起了兴趣,仔细地打量着那朵神迹之花所处的那堆草丛。这一看之下,果然有所发现,只见神迹之花的底部,正趴着一只黑色的蝎子,看来刚刚自己就是被这只蝎子所伤了。不对,怎么会是黑色?刚刚伤自己的东西明明就是红色啊? 没有犹豫,在他眼里这只巴掌大的小蝎子根本就不构成什么威胁,刚刚只不过是大意而已。小黑当下抡起左手的铁棍,就朝那只蝎子砸了下去,但他还是控制了力道,生怕伤了那朵神迹之花。 只可惜,他太小看这只蝎子了。就在铁棍砸下去时,那只蝎子黑色的身体突然变得血红,尾巴上的尾刺突然快速膨胀了起来,扩大了一倍有余,颜色更是红的发紫。这一切变化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紧接着这只怪异的蝎子飞快地窜了起来,红色的尾刺狠狠地在小黑的左手上再次蛰了一下。 又是一声闷哼,再次倒飞出去,看这次的力道,小黑大有被抛飞出断崖外的可能。他在空中飞起的时候,看见那只红色的蝎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才落回了神迹之花的下面。 这只蝎子会飞? 在空中的小黑,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悬在了数百米的高空,底下的一切,变得如此的细小、精致。 原来,飞翔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妙…… 小黑此刻面对死亡竟然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是有些许的期待,这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或许,他一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天吧。死,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他来说,死亡,甚至是一件奢侈的事情。长年的屈辱和折磨,已经让他连自杀的勇气都被夺走了,而现在,有这么个死法,或许也是种解脱吧。 只可惜,小黑想死都死不成。就在他的身子开始下落时,突然凭空出现一股奇异的力量卷向了他,小黑只觉得腰间一紧,空气彷佛变成了一道柔软的布条一般,把他捆住,紧接着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把他带回了山崖上,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草丛中。 仰天躺在草堆里,小黑睁大眼睛望着天空发愣,正在惊讶时,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由于那人背对着阳光,小黑并不能看见他的模样,但却感觉他的身形高挺笔直,说不出的伟岸。从他那一头飘动的黑色长发可以知道,他就是刚刚那个静坐在山崖的黑衣人。 小黑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饶是阳光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却还是不依不挠地睁着,眼里不带丝毫的感情。 “嘿,你这小鬼,倒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黑衣人亦打量了小黑半晌,直至确定眼前这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眼里,没有丝毫的惧怕和感激神色后,才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 “小黑。”小黑犹豫了一阵,还是开口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然后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双手都挨了蝎子的毒蛰,根本动弹不得。 “小黑……小黑?怎么像条狗的名字,呵。”黑衣人念叨了几次这个名字,轻声笑了出来,然后皱眉看了看正在地下挣扎的小黑,又问:“小鬼,你还想干嘛?都这样了还乱动?是不是嫌毒发得不够快,想快点死啊?” 小黑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在地上弓腰、挺身。想依靠腰部的力量弹起身来,只可惜全身此刻都已经软绵绵地没有了力气,根本就是徒劳无功的。 “小黑是吧?你是不是想要那朵花?告诉我原因,或许我会帮你,否则你永远采不到那朵花的。”黑衣人蹲下了身子,看着小黑说道。 此刻小黑才看清了他的脸,只见此人长的与大漠中生活之人完全不同,十分潇洒好看,皮肤略带苍白,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乍看下似乎年纪轻轻,可是却又两鬓花白,整个人带着一种奇异的气质。 看到他的眼神时,小黑的心突然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感觉自己似乎被此人完全看透了,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当下别过头去,闭上了眼睛,抿紧嘴唇,不想回答他的问话。 黑衣人似乎毫不在意小黑这无礼的举动,反而在他身边盘腿坐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小黑听一般,用低低的声音说道:“可惜了,那么美的神迹之花,采不到手,那千辛万苦爬上山来做什么?一切都结束喽……” 这时躺在地上的小黑猛地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盯着面带笑意的黑衣人,良久,缓慢地开口道:“我是一个奴隶,黑沙族中最低贱的奴隶……” 低低的诉说中,小黑彷佛回到了过去,他躲在角落里,偷偷望着那可爱的沙如雪,偷偷看着她那张难得一见的笑脸。 “听说她从小就很少笑,只有神迹之花,才能让她恢复笑容。”说到最后,小黑的目光又越过了眼前的黑衣人,落到了他身后的神迹之花上,眼神里,满是憧憬和温柔。 “哈哈哈哈……荒谬,亏你还生活在大漠这么久,竟然会相信这种荒谬的传说,哈哈……”黑衣人却似乎根本不体谅小黑的苦心,站起身来,背对着小黑疯狂地笑着,笑弯了腰,彷佛觉得小黑的遭遇和所讲的故事十分荒唐一般。 但是在小黑的脸上,却找不到愤怒的表情,因为,就在黑衣人捂着脸狂笑时,他发现从黑衣人的指尖,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水珠,似乎,是眼泪。 就是这一滴水珠,熄灭了小黑心中的怒火,让他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着黑衣人继续弯腰捂脸狂笑着,那伟岸的背影在此刻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寂寞。 良久,黑衣人才停止了自己的笑声,慢慢地直起了腰,但他却没转身面对小黑,而是望着朝阳,语气古怪地说道:“小鬼,如果这种花,真的能有你说的那种功效的话,那么这世间,也就没有伤心事,更不会有伤心人了。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以帮你解毒,你仍然可以继续默默地望着她,总好过在这里丢了性命……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小黑没体会出黑衣人语气里的沧桑,却听懂了他话里对神迹之花功效的否认。他感觉心里似乎有某种东西破裂了,一股怒气涌起,当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站起了身来,晃荡着两条失去知觉的手臂,对着黑衣人的背影吼道:“你不懂,你骗我!我要采到神迹之花,我要让她快乐!”说完便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黑衣人,甩着两条已经不能维持身体平衡的手,踉跄地再次向神迹之花奔去,眼里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坚定和倔强。 黑衣人在小黑奔出数米后,才回过神来,脸色古怪的挥手发出两道柔和的气劲,一道缠向小黑的腰,把他向后拖了回来;另一道则在空中化成一道细网,凌空罩住了草丛中那道已经飞起的红影,把牠困在了网中,阻止了牠向小黑的攻击。 “砰!” 黑衣人这次没有用柔劲,任由小黑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可是他依旧顽强地在地上挣扎着,缓慢地坐了起来。此刻小黑双臂上的黑气已经布满了他整个身子,令他整个人无端胖了不少,紫青更是快逼近了他的脑部。 小黑明显已经支撑不下去了,黑衣人看着他的表情略带诧异,当看到他挣扎着再次站起身时,黑衣人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跳动了一下,一些往事似乎浮现在眼前。 “罢了,就帮你这一次吧。”黑衣人神色复杂地伸出手,在虚空之中指了几下,小黑身上立刻有数股黑血狂喷而出,他眼前一黑,便要栽倒在地。黑衣人却用手掌贴住了他的胸口,一股柔和的气劲传来,使得小黑恢复了些许力气,身上的血亦被止住,身体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除了满身血污外,再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 “你真的想要那朵花?”黑衣人静静地看着小黑的眼睛,语气低沉地问道。 小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黑衣人轻叹一口气,道:“那就去摘吧,那只蝎子已经被我困住了。” 愣了一下,小黑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会,终于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哈,我两次救你,你却不说谢,现在却为了一朵花谢我,看来,你也是一个不为自己而生存的可怜虫,去吧!”黑衣人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忧郁的神色,摇头说道。 小黑没有犹豫,立刻向神迹之花跑去,却在半路上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脚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的神色。黑衣人也发现了小黑的古怪,略感诧异的飘到小黑的身边,看着小黑的脚下。 只见那只蝎子此刻还被困在黑衣人发出的那道气网中,身子已经是通体血红,彷佛要爆炸开一般,正不断地向着神迹之花的方向移动着。每移动一步,气网上的气劲就绷紧一点,把牠身上的硬壳勒出一些裂缝,有些地方的壳甚至已经完全被勒碎了,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可是牠却还是继续向神迹之花慢慢移动着。 黑衣人脸上此刻充满了震撼,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一挥手,那只红蝎子身上的气网立刻消失不见。但是红蝎子此刻却再不能行动如飞了,身上的硬壳早已碎掉大半。但气网解除后,牠却依旧缓慢地向前爬着,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的血痕。 小黑和黑衣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蝎子努力爬到神迹之花的边上。整个身体伏在了花的根部,就像是在拥抱着它一般;接着,一声脆响,蝎子的整个身体碎裂开来,断绝了生机,鲜血喷满了整朵花,让它看起来更加鲜红欲滴、妖娆万分。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良久,黑衣人才打破了沉默,“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没想到、没想到……” “什么传说?”小黑也破天荒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眼睛却没有离开神迹之花,但是此刻他关注的焦点却是那变成一堆碎肉的蝎子。 “传说,每一朵神迹之花的身边,都有一种会飞的蝎子在守护着。这种蝎子蕴涵剧毒,却很有灵性,从来不会主动攻击人,只会在有人意图采摘神迹之花时,才会像发了疯一般地对那人攻击。就算这种蝎子死了,也要死在花的边上,牠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神迹之花……”黑衣人喃喃地念叨着这个传说,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和惆怅,似乎又被这蝎子勾起了什么心事一般。 “牠……叫什么名字?”小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 “天蝎……永远为了神迹之花而生存的天蝎……”黑衣人语气酸楚地开口说道,彷佛说给小黑听,又彷佛在说给自己听一般。 “小鬼,想脱离你以前的那种生活吗?跟着我走,你可以过比现在好上千万倍的生活。”黑衣人站在断崖处,俯视着脚下的大地,身上的黑袍被山风吹得呼呼做响,更为他平添了一份飘逸出尘的气质,就彷佛仙人一般。 小黑此刻正静静地坐在地上,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个从死掉的天蝎尸体上取下的尾刺。听到黑衣人的话后,他愕然地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又立刻黯淡了下去,低头看了看正被自己小心揣在怀里的神迹之花,慢慢地摇了摇头,“不想……” “真的是已经麻木的人啊。”黑衣人彷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回答一般,轻笑了一声,接着自言自语道:“或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吧,至少,能留在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来这里?”小黑抬起头,犹豫地开口问道。对于眼前此人,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很想接近他,却又从他身上看见了某种自己害怕面对的东西。 “我?”黑衣人没有回头,不答反问道:“你知道死亡沙漠中,有个海市蜃楼吗?” “海市蜃楼?”小黑一脸的纳闷,重复着这个自己第一次听到的词汇,觉得无比的绕口。 “传说中……嘿,又是该死的传说……”黑衣人自嘲地发出一声轻笑,然后摇了摇头,解释起来:“传说死亡沙漠有个海市蜃楼,它不断地在沙漠中移动着位置,那里面蕴涵着无数的财宝和神器,虽然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这却是真的,因为我在这里呆了半年,确实找到了海市蜃楼,可是却因为某种原因,我只在里面停留了一小段时间,就不得已退了出来。” “喔。”小黑淡淡地应了声,继续端详手中那暗红色的尾刺。 “你不问我在海市蜃楼中找到了些什么东西吗?你不想知道我是得到了无数的财宝,还是得到了世间罕有的神器吗?”黑衣人略带惊讶地转过身来问道。 “喔,你在里面找到了什么?”小黑抬头认真的看着黑衣人问道。 “你……算了。”黑衣人看到小黑的表情后一怔,觉得哭笑不得,心里实在奇怪眼前这小子竟然如此的没有好奇心,而且如此的别无所求。 “拿着,我们也算有缘,这本东西送给你。”黑衣人凭空变出一本小册子,扔到了小黑的面前。 “这是什么?上面这个是什么字?”小黑一边拿起眼前这本小册子,一边问道。 只见这本小册子纸质略微发黄,显然历经些许岁月,封面上画着一个拿刀的人形,边上还有一个大字。 “你不识字?”黑衣人脸上表情更加怪异,想到小黑的身世,随即也就释然,解释道:“那个字念作刀,这本书是我从海市蜃楼中寻得的,是本记载着绝世刀招的书,里面有招式跟法门,只要你练完这本书,就算不能无敌于天下,也能成为一等的好手,就看你的领悟程度了,你要好生珍藏……” 黑衣人话说到一半,看着小黑翻动那本书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叹了口气,把接下去的话吞回了肚子里,简短地说道:“有空,去识点字,照着上面教的学,至少也可以强身健体,好好收藏,就当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 他心下不由得觉得好笑,自己是用剑的,所以这本刀招对自己来说毫无用处,但是里面记载的刀法又确实是惊世骇俗,所以自己才会放弃海市蜃楼里的其他东西,只拿了这一样出来。这本书如果流落到世上,不知会有多少一流好手争抢,可是现在却被这一个无知小孩如此看轻。 小黑虽然看不懂这书,却还是把它和神迹之花一块放在怀里,然后认真地看着黑衣人说道:“我会好好珍藏的,这是我这一辈子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谢谢你。” “小鬼……”黑衣人哑然失笑,看着小黑认真的脸色微感欣慰,原有的一丝后悔也已消失不见。 “我要回去了。”小黑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对着黑衣人说道。 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微笑,伸出右手在虚空中一抓,空气流动立刻缓慢了起来,在他右手的控制下,空气中的水分慢慢地凝结起来,他的右手处出现了一团水球。紧接着,小黑腰间那已经空了的皮囊凭空跳了起来,浮在空中,而水球则分出一道细细的水流,慢慢地注满了皮囊。 “嗯……去吧,如果你练就这本书里面的本领,或许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否则你就自己好好生活吧。”说完,黑衣人转过身去,不再看向小黑。 小黑目瞪口呆地看着装满水的皮囊跳回自己的腰间,这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应了声,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对着黑衣人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无须问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对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就像是个噩梦。知道我的名字,对你完全没有任何的好处,去吧。”黑衣人依旧没有回头,站在猎猎风中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进了小黑的耳里。 小黑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撒开步子,大步地往山下跑去,隐没在密密麻麻的骆驼刺中。 “就是那本书,改变了我的一生,当初的你,还真是造孽啊……”神秘人微笑着叹息。 “是啊,改变了你的一生,让你从一个卑贱的奴隶小黑,成为了现在的天蝎。我也不曾想过,当初随手送出的一本书,竟然会为我赚到了一个得力的助手。”黑衣人也感叹地笑了笑。 “对了,当初你为什么会将那本书送给我?”神秘人,也就是天蝎开口问道:“别告诉我是随手送的,你要是能随手送出那样一本书的话,全天下高手就都跑来做你的手下了。” “呵呵……”黑衣人尴尬地笑了笑,沉默良久,才回答:“其实,我是觉得,当初的你,跟我很像……” 天蝎正准备凝神倾听时,远处的夜空,突然被一道强烈的金光击得粉碎,一条金色巨龙,回旋着卷入天际,硬生生地将夜空撕出个大洞,紧接着,轰然巨响隐隐传了过来。 “是暴龙的破天龙枪?他们撞上什么人了?”黑衣人略带惊讶地望着金光飞起处。 天蝎也坐起身来,皱眉想了一会,然后脸色微微一变道:“难不成他们遇上了天剑王朝的人?” “天剑王朝?他们也来了?来的是谁?”黑衣人转身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不过我今天早上跟天非凡交过手,还有地剑的女儿芙蓉。”天蝎微微摇了摇头。 “地剑那个老鬼也来了吗?难怪傻大个会出这一招了。”黑衣人道。 “要不要过去看一看?”天蝎皱眉问。 “你去看看吧,既然他们来了,就把他们留在这里吧。”黑衣人轻轻一笑,随意挥了挥手。 “你真懒……”天蝎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化做一道黑光朝远处飞去,而那只叫做虎牙的大虎,也以惊人的速度跟了上去,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一卷 第三章 当天蝎赶到金光发出的地方时,不禁挑了挑眉毛。只见沙地上密密麻麻地围了一圈,站满了人,约莫有一百余人。圈子中心,站着数个身着黑衣的人,其中一个大汉周身布满了金光,手中握着一柄长约一丈的龙形金枪,遥遥对着周围的人,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哼,我们早就算准了你们这些邪人要来,你们今天晚上是绝对跑不了的。”芙蓉的声音在这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小丫头,有本事留下我们,妳就上来试试啊,试了就知道妳大爷我的味道了,哈哈……”那个手握金枪的大汉开口笑道,声音和他的身形一样,亦是粗犷无比。 “哈哈……”大汉周围的人也全部发出一连串羞辱性的笑声。 “你……”芙蓉毕竟只是个小女孩,一下子羞红了脸。她身边的天非凡脸色一变,就要冲上前去时,却被玄剑给拦住了。 只见玄剑拉住天非凡后,慢慢地走出了人群,负手傲然道:“我知道各位均有惊世修为,只可惜,今天你们再怎么厉害,也逃不出我们王朝的天罗地网。” “谁说我们要逃了。”天蝎终于看够这闹剧,从空中落了下来,冷然地望着玄剑,“好久不见了,玄剑,没想到这里主事的会是你,地剑呢?” “天蝎,果然是你。没想到你真的和这群邪人混在一起。”玄剑咬牙切齿道,眼里射出的,竟然是刻骨的仇恨。而周围的人群,在听到天蝎这个名字时,也发出了一声低低地惊呼,芙蓉更是花容失色,连连摇头,嘴里也不知在嘟哝着什么。 “蝎子,你不是说不来吗?”大汉一见天蝎落地,便大声地嚷嚷道。 “老鬼也来大漠了,要不是他叫我来,我才懒的管你们的死活。”天蝎耸了耸肩,拖着黑刀,慢慢地走到一群黑衣人的阵营之中。 “他也来了?”大汉吃惊地问道。 “嗯。”天蝎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双手握住了黑刀,刀尖遥指着对面的玄剑,一丝丝的黑气,慢慢散发出来。 “既然地剑没来,那么你们就全部留在这里吧,除了他的女儿。”天蝎冷漠地开口说道,随意地为这上百人,决定了生死。 “呵呵,蝎子,让我来,如何?这样的夜,我的心情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激动啊……”一道柔和的声音打破了死一般的沉默,一个略显文弱的黑衣人走到了天蝎的身边,低声轻笑着,然而声音却略显急促,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听见这个声音,天蝎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然后轻轻放下了刀,慢慢地让到了一旁。 “谢了,蝎子,嘿……”文弱的黑衣人轻轻搂了下天蝎,接着毫不在意天蝎那微皱的眉头,掠了一下血红色的长发,舔着嘴唇站了出来,笑道:“一起过来吧,嘿,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 “血魔,别人怕你,我玄剑可不怕,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玄剑满脸怒容,右手捏了个剑诀,随手一指,凭空出现了一柄巨大的光剑,破空朝血魔飞去。 “啊哈!”血魔竟然不闪不避,狂笑着用身体硬接住了这道光剑,轰然巨响之中,一道鲜血在漫天风沙中飞溅而出,夹杂着血魔那疯狂的笑声。 所有人都被血魔这疯狂的举动惊呆了,只有天蝎等人面无表情,彷佛已经习惯了一般,对那道鲜血毫不在意。 “以吾之身、以吾之血,引汝之身、引汝之血。”漫天风沙中,血魔那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低沉的咒语,显得无比的诡异。 玄剑听到这怪异的咒语后大惊失色,背后那多年不出的神剑已经再次握在手中,同时大声喝道:“大家全部闪开,运功护体!” 一片忙乱中,血魔所处的那个地方,却突然有无数道红色光柱从烟尘之中飞射而出,像有生命一般,沿着各种轨迹向众人扑去。细一看,每道红光的前端,竟都是一张表情诡异的鬼脸,龇牙咧嘴,好不骇人。 幸好玄剑提醒得早,周围众人全部挥动着仙剑,豁尽全力将射向自己的光柱打散,尽管是这样,还是有不少人忙乱之下被光柱击中;只见这些被光柱击中的人,全部被那鬼脸一口吞下,接着红光倒卷而回,只留下一声声惨叫响彻大漠。 “该、该死的,是『血魔不灭体』!你竟然真的炼成了!”玄剑眼见不下十名弟子被吞噬,怒极攻心,却还是谨慎地盯着那团烟雾,等着沙尘散去。 “呵,对,就是『血魔不灭体』……”沙尘渐渐散去,只见一个身高三丈、通体血红的巨人站在沙地之上,额生三眼,背长两翅,手脚变成锋利的爪子,身后更拖着一条尾巴,身体上一块块凸起的肌肉,都是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它们彷佛也在呼吸一般,这哪还有一丝血魔原来的样子。 “邪人,你这邪人!”玄剑见到这情景,也不禁变色。 “邪人吗?那你们这些好人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嘛,嘿嘿嘿……”血魔化成的怪物嚣张地笑了笑,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仍不满足。 “你去死吧!”玄剑一声怒喝,一紧手中神剑,便朝空中飞去。 “老鬼要拚命了吗?有意思……”血魔抬头望天,语气虽带不屑,却也不敢大意,全身红光更盛,酝酿着更强烈的攻击。 只见夜空之中,以玄剑为中心,一道白光呈圆形向外扩张着,玄剑一手握剑,一手摸出了数张符纸,随意地扔了出去,紧接着,手中神剑在空中走了几道玄之又玄的轨迹,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玄”字,这个大字的每个角,则悬着一张符纸。 “去死吧,你这恶魔!”玄剑一声怒吼,巨大“玄”字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天地间的空气,彷佛也被抽光,每个人的胸口,似乎都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难受。 “我本来就是恶魔,哈哈,哈哈哈哈……魔光万丈!”巨大的“血魔”一声狂笑,身上的那些鬼脸同一时间凸了出来,无数道血色光芒朝着空中压下的“玄”字引去。 “玄老鬼这次算发飙了,出绝招还加上自制的法符,血魔这个变态有难了。”天蝎旁边的那个大汉嘿嘿笑道,嘴上是这么说,可脸上哪有一丝担忧之色。 天蝎没有应答,在血魔喊出魔光万丈时,他就静静地闭起了眼睛,牙齿,亦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彷佛要咬出血一般。 “轰隆!” 两股巨大的劲气终于撞在一起,爆出惊天巨响,掀起恐怖的气浪,风云变色,地动山摇。沙地上站着的所有人,全部被震飞了出去,功力稍逊者,更是被震得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天蝎的身子也被这巨大的气浪卷得微微摇晃,但还是牢牢地钉在地上,双手紧紧握着,关节都绷得发白了! 魔光万丈、魔光万丈…… “血魔,你他妈的不用这招会死啊!”天蝎猛地对天狂吼着,脸上更露出了一丝狰狞。 “呵,你还忘、忘不了我当年做的事啊,咳……”巨爆声中,血魔的笑声响起,却带着一丝虚弱,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妈的!为什么在这种地方用这招,为什么?”天蝎有如发狂一般,双手握着黑刀,有如死神一般,带着无比强大的黑色气息冲入漫天沙尘之中。 远处的玄剑,此刻亦是满脸的惊惶,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显然刚刚的那一击,他也受了一点伤。而就在此时,天蝎的黑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半月形的黑色光刀,瞬间来到了玄剑的面前,照亮了玄剑那张仓皇而又带着一丝恐惧的脸。 天蝎扭曲狰狞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 曾几何时,也有过一个人,在血魔的这招“魔光万丈”下,惊惶而又恐惧。 漫天的鲜血、满地的尸体、惊惶失措的小脸,历历在目。 心神恍惚之间,玄剑已经抽身飞退,躲过了天蝎发出的这道致命刀光。紧接着一声呼啸,所有的弟子全速飞退,趁乱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蝎也失去了追敌的心情,缓缓地落在地上,看着手里的黑刀,似乎在回想些什么。虎牙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用毛茸茸的大头在他脚上蹭着。 沙尘落下,露出了地上躺着的十来具天剑王朝弟子的尸体,那数个黑衣人此刻也慢慢走到了天蝎的身边,无言地望着他。 良久,天蝎才长叹了一口气,低声对已经恢复了人形的血魔道:“记住我的话,以后别在我面前,用这一招……” “咳,你还是忘不了?都这么多年了,真他妈的没用。”血魔咧嘴笑道,但忍不住一阵猛咳,咳出了血。 “你再用我就跟你翻脸。”天蝎冷冷地瞄了一眼血魔,转身慢慢地朝大漠深处走去。 “喂,蝎子,你别介意啊,血魔他当时也只是闹着玩,他不知道那个什么狗屁部落的人对你那么重要。”那个彪形大汉冲着天蝎即将消失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知道,暴龙。黑沙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的东西……”天蝎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人一虎,彻底隐入了黑暗之中。 “嘿,没想到,这小子还记着那个时候的事情。”血魔轻轻咳了一下,就地坐了下来,摸出数颗药丸吞了下去,开始闭目疗伤。 “换我也肯定记得,才那么小的年纪,就见到你屠杀整个绿洲上的人,没疯就好了。”暴龙撇了撇嘴。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说给我听啊,我对那小帅哥以前的事很好奇哩。”黑衣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开口问道。 “罗剎妳刚加入我们不久,所以不大清楚,让暴龙说给妳听吧,当时是他和血魔搞出的事。”边上另一名男子开口说道。 暴龙见罗剎望着他,挑了挑眉头开口道:“我说给妳听吧,那一年,我和血魔干掉了听雨小楼的几名弟子,结果把水幽雨那老女人给惹毛了,带人追杀我们,我们就一直跑,后来跑到了大漠里……” “不会吧,你和血魔就这么狼狈?就算打不过水幽雨,也不至于被她咬着尾巴追到大漠吧?”罗剎打断了暴龙的话,不屑地说道。 “妳懂什么,当时除了那老女人外,还有天下无剑,他为了找师父,就和水幽雨一起追杀我们,希望能逼出师父。妳说对上天下无剑,我们能不跑吗?”暴龙苦笑。 “噢……那你继续说。”罗剎这才恍然大悟。 于是暴龙继续说:“当时我和血魔知道师父就在大漠找海市蜃楼,就跑进了大漠,希望能靠师父甩掉天下无剑。有一天,我们来到了一个绿洲,上面住着个什么狗屁部落,就是蝎子以前住的那个部落……” “黑沙族是吧?蝎子刚刚才说,你就又忘了。”罗剎又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黑沙族是吧,妳别打断我说话啊!”暴龙不满地说道:“我们跑进了黑沙族。而那个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突然黑沙族里有几个人向我攻击,我一时不爽就杀了他们,接着,我们就被那一大群人给围了起来。” “哈哈,是你先杀人的啊,我还以为是血魔呢。”罗剎再次打断暴龙的回忆。 “妳先别打岔。”暴龙皱了皱眉头,“后来就有一个好像是族长的人,要我们把他的孙女交出来。我和血魔觉得很纳闷,我们当初没抓他的什么孙女啊。后来才知道,他孙女是被蝎子给藏了起来。当时我和血魔很恼火,明明没抓他孙女,却被他们这么冤枉,而且那群人态度太烂,血魔一时不爽,就用了那招『魔光万丈』。一息之间就把那个绿洲上的千多人给全杀了,而蝎子那个时候正搂着什么狗屁族长的孙女,躲在一间小庙中,亲眼目睹了血魔杀人的经过。” “难怪蝎子会对血魔这招『魔光万丈』有这么大意见。”罗剎恍然大悟。 “当时我本来要杀了他,不过我突然觉得他蛮有意思的,所以就放过了他,嘿,现在证明我的眼光是没错的,你们说是不是,现在的天蝎,多有意思啊……”血魔突然站了起来,插话道。 “你这个变态!”众人异口同声道。 “你这个变态!血魔,你是个变态……”远处,天蝎躺在一个沙丘之上,仰望着星空,喃喃自语道。 “虎牙,你知道吗,刚刚那个血魔是个大变态。”天蝎翻了个身,抱住了身边的大虎,用脸在牠的毛皮上摩挲着,“以前,我叫做小黑,是一名奴隶,过着简单的生活。每天收工之后,就跑到绿洲中心去,偷偷看着如雪玩耍;后来,血魔这个变态杀光了族里的人,又带走了莫大叔,把我和如雪,扔在了尸体堆里……” “该死的变态,要不是你,我的生活也不会被改变,不会进入听雨小楼,也不会……有今天……”天蝎的声音,越来越小,彷佛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一般。 时间,也彷佛缓缓地倒流,回到了那个无助而又颠簸的时代…… 好久,好久以前,黑沙族的绿洲之上。 血魔和暴龙制造了一场屠杀,扔下了数千具尸体,带着一名强壮的奴隶扬长而去。而小黑,则搂着被吓昏的沙如雪,呆呆地坐在了血海之中。 身边,是紧随血魔二人而来到绿洲上的听雨小楼的人,他们正四下翻动着尸体。 翻了一会,有两个女子慢慢地朝小黑走了过来。只见前面的一名女子身着裘鹅黄色的长裙,肩上同样搭着一条鹅黄色的半透明披肩,脸上蒙着一块面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但可以依稀从面纱中看见她那双幽静深远的眼眸。她的左边是一名和她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子,那女子一身劲装,眉宇间隐隐透露一鼓英气,嘴角似乎时刻挂着笑容,让人一看便觉如沐春风。 二人走到小黑面前两米处站定,那名劲装女子开口对小黑笑问:“小孩,告诉我你是谁好吗?我叫春风,你呢?” 果然人如其名,这名女子不仅长相让人喜欢,就连声音也像春风般让人听着倍觉舒适。小黑绷的紧紧的神经微微松了些,却还是握着黑铁不肯放开,蹲在沙如雪的身边不说话,彷佛正在保护鸡仔的母鸡一般,寸步不离。 这时外围一名长相颇为俊秀的青年男子,飞掠至二人身边,对着当中那名女子低声说了几句,然后便退开去。那名女子面纱轻动,看来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这村落之中一共一千四百七十具尸体,应该全是当地住民,尸体尚有余温,血魔和暴龙应该刚走不远,这两名孩童估计是躲了起来,所以逃过了一劫。” “天前辈……”黄裳女子转身望向远处站立着的那个白衣人,询问道。 “我都听见了,先救醒那名女孩,再做打算。”身材颀长的白衣人并没有回头,依旧负手而立,抬头望天,淡淡地回答。 不等别人吩咐,春风就蹲下了身子,看着一脸惊疑不定的小黑说道:“让姐姐先救醒她好吗?我们不会伤害她的。” 小黑犹豫了一下,终于被春天眼里的那份真诚所打动,慢慢地移开了身子,但还是站在沙如雪的身边,紧张地盯着,似乎生怕春风对她图谋不轨。 春风哪会不明白小黑的心思,她也不在意,用手拨开了沙如雪那盖住脸的乱发,这一看之下,不由轻叹:“好一个俊秀的女娃!”当下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探出,在沙如雪的额头点了一点。沙如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坐起身来,紧紧的抓住小黑的裤管,怔怔地打量着四周的情景。在看到遍地的尸体后,那一幕可怕的回忆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当下“哇”的一声,再次哭喊了起来,凄惨的哭声让所有人闻之辛酸。 小黑正感不知所措之际,春风的右手再次探出,轻轻地在沙如雪的头上抚摩了一下,沙如雪哭声渐止,最后竟昏昏睡过去,软倒在地上。小黑当下大惊,连忙蹲了下去,抱起沙如雪那被夜风冻得冰凉的身子,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春风。 “放心,我只是让她睡过去了而已,她要是这样哭的话,会把身子给弄垮了的。”春风轻笑着伸出手去,似乎想摸摸小黑的头。小黑却防备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春风心下不禁哑然,却从小黑那倔强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无助,当下觉得有些心酸,所有人全部都死光了,这两个孩子应该如何是好。再加上沙如雪长的如此讨人欢喜,春风心中隐隐有了收留他们的意思,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对楼主开口,只能静静地站了起来,退到了黄裳女子身边。 “春风。”黄裳女子轻轻唤了一声,春风立刻退到她的身后,眼睛却偷偷瞄着那两个孩子。 “天前辈,您的意思呢?这两个孩子应该怎么处理?”黄裳女子略一沉吟,开口对着白衣人问道。 “我并不是为杀那二人来的,我只想藉那二人的行踪找到我的一位老朋友,妳们自己做决定便可,无须问我的意见。”白衣人淡淡回答。 黄衣女子微微一怔,面纱微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开口问小黑:“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 她的语气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似水,所有人听了都为之轻轻一颤,失了神。小黑只觉得自懂事以来,从无人用如此温柔的声音与他说话,她的声音让自己感到无比的温馨和信任,就好像面对着亲人一般。正要回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日山崖上,那红色天蝎的模样,而神迹之花竟然也跟沙如雪的影子慢慢地重迭在一起,当下神使鬼差地脱口而出:“我……我叫天蝎。” “天蝎?天空的天?”春风变了脸色,并不是因为天蝎这个名字绕口,而是听到“天”字而有些激动。就连那黄裳女子的面纱也是轻轻震动着,显然也很吃惊,更是转头望向远处的那名白衣人。 “我不认识他。”白衣人此刻也回过身来,遥遥地看着眼前一群人,语气略带一点笑意,“一个无知孩童而已,让他用『天』又何妨,妳们无须太在意了。” 春风明显松了一口气,正待说话,半空中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哈哈哈哈,老友,你什么时候允许别人以天为名了?这样的你,让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将手按在自己的兵器上,暗暗地戒备着。但是众人都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彷佛是响在天际,又彷佛近在耳边,仔细一听却又觉得这声音在四处游动,变化着方位,让人琢磨不清。 “什么人?”底下所有人全部祭出了法宝,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那名白衣人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天长笑:“哈哈哈哈,老友果然身体安好,让我颇感欣慰,看来跟着你那两个徒弟果然可以找到你。” 白衣人此言一出,场内所有人为之色变,血魔和暴龙的师父是是谁,天下人人皆知,而现在这天下属一属二的高手竟然出现这大漠之中,不免觉得惊慌。 夜色之中沉寂许久,空中突然传来滚滚雷声,一声更胜一声,顿时乌云翻滚,慢慢地聚集到这块绿洲之上,压的很低,让人觉得气闷无比。紧接着,这些乌云竟然幻成一个巨大的“灭”字,中间更不断有电光闪出,声势骇人。而在“灭”字的中心一点,隐约现出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形,彷佛九天上的神魔一般让人心惊。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多少年不见了,竟早已物是人非,既然如此,留有何用?何不让我一起灭去。老友,你说是吗?”空中那神秘人似乎挥动了一下手,接着半空中的黑色“灭”字背后突然光芒大作,一道道蓝白色的电光发出嗤嗤的响声,眼看就要往众人头上压来,底下众人却也不抵挡,纷纷把目光投向那名白衣人,似乎对他信任无比。 可是白衣人却不见动作,过了良久,才缓慢地抬头对空中说道:“怕有百年了吧,这江湖早已不是『我们和她』的江湖了,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呢?” 白衣人的话,彷佛一个威力巨大的魔咒一般,眼看就要往众人头顶压下的巨大“灭”字突然消失不见,夜空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有那个人影依旧在夜空中悬浮着,彷佛和夜溶在了一起。 “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也是该解决的时候了,随我来吧,老友。”空中那人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向着大漠深处飞去,转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众人站在原地发愣,冷汗早已浸湿了所有人的贴身衣裳。 白衣人轻叹一口气,竟也带着些许惆怅,迈开脚步,便往沙漠深处走去,没两步就溶到了黑暗之中,只剩下他的声音遥遥传来:“你们离开吧,此地已没有你们的事了。” 待那白衣人的声音完全消散在夜空中,场中剩下的那数十个人才恢复了神智,黄裳女子淡淡开口对春风说道:“春风,我们走吧!” 春风微一愣神,接着望向地上的那两个孩子,只见那自称天蝎的孩子正紧紧地抱着那个女孩,彷佛对之前发生的事一无所觉一般,当下便觉得有些心酸,转向黄裳女子道:“楼主,这两个孩子……” “让门下的弟子带上他们吧,留在这荒野之中也只能丢了性命。”黄裳女子淡淡说道。 春风闻言大喜,低头却又看到天蝎那倔强的眼神,当下微微一叹,伸手一拂,强行把他弄昏了过去,然后对着围在外边的那群人招手道:“你们过来带上他们。” 外边立刻走来四名长相俊秀的年轻男子,其中两人小心地抱起了天蝎和沙如雪。 黄裳女子微微摇头,把手里的披肩扔到了面前,接着站了上去,就像九天仙女一般,向着东南方飞去,身后的春风则带着那些弟子踏上飞剑,跟了上去。 绿洲上满地尸体,竟无人再望一眼,众人间便走了个干净,只留待哪群虎狼有幸来享用这份大餐。 第一卷 第四章 史前的神州浩土,处处凶险,而拥有强韧生存意志和无尽奇思妙想的人类,为了能够更好的在这充满危险的世界上生存,创出了修仙法门,希望有朝一日能飞升成仙,永存天地。而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修仙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从此亦有了门派之分。 话说当今天下,各种门派不尽其数,怕有千多之数,但最出风头的莫过于四大门派,分别为:听雨小楼,冰封之城,铁血盟以及天剑王朝。 其中听雨小楼位于神州以南,楼主水幽雨乃是一名女子,无人得睹其真面目,亦无人知道她的年龄,只知她成名百载,所用法宝“幻梦绫”乃是世间罕见的神器。听雨小楼下设春夏秋冬四大堂,堂主亦全是一流好手,门下只收天资聪慧,长相俊秀的男女弟子,一直是所有的年轻人向往的圣地。 神州极南。 听雨小楼不是一座楼,这一点,只要是人都知道。听雨小楼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它坐落在极南之地,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听雨谷。谷的两边是飞鸟难渡的奇山峻岭,后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只有正面可供人进出。近百载来,从没人敢打听雨小楼的主意,只因小楼里除了那条可怕的“幻梦绫”外,还拥有无数的高手。 天色有点昏暗,正是梅雨季节,淅淅沥沥的雨漫天泼下,听雨谷里密密麻麻的角楼飞檐、章台高榭,彷佛都被无边无际的细雨融化,裹在一团含糊难辨的翠绿之中。 一阵冷风卷过,带着冰凉的冷雨洒进了窗台,水幽雨却没有关上窗,仍站在这听雨谷内的核心││“小楼”的窗口处,透过面纱,静静地望着窗外那郁郁葱葱的绿色。 “楼主,小心别冻着了。”随着一声体贴的问候,紧接着自己那条鹅黄色的披肩就搭在了肩膀上。水幽雨微微一笑,虽然以自己的修为根本不惧怕这寒冷,可是她的体贴和关心却总是让自己倍觉温馨。 “春风,辛苦妳了。”水幽雨轻轻拨动了一下披肩,笑着回过了头,看着身后的春堂堂主││春风。 “没事。”春风依旧是那一身充满英气的打扮,脸上挂着笑容道:“楼主,那两个小孩……” 水幽雨微微一怔,抬手抹了下头发上的雨珠,轻声道:“那名叫沙如雪女孩,就收入妳的春堂吧,至于那个天蝎……让他去夏堂吧。” “为什么把他们分开?何不一起并入我的春堂呢?搂主,他们毕竟还小,可能需要互相依赖。”春风微觉诧异地问道。 “那个天蝎,其实并不适合呆在我们听雨小楼,妳有没有注意他的眼神?”水幽雨不答反问。 “妳是说他的性格太过刚硬?”春风脑海里立刻闪过小黑那双不大,却有神的倔强眼睛。 “并不是倔强和刚硬。”水幽雨轻叹一口气,转身面对窗外纷飞的细雨,彷佛梦呓般开口道:“妳只看到了表面,而我,却可以看见他坚强眼神里隐藏着的疯狂和野性。那种平凡外表下的疯狂,竟在那一刻让我有些心惊……” “楼主!”春风大惊失色,素来镇定自若的楼主竟会为一个无知孩童的眼神而心惊,这多少有点让她不可置信。 水幽雨没有反应,继续用那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平日里他的为人我还不知,但我可以肯定一点,只要有人触碰到他真正在乎的东西,比如说沙如雪,他将彻底地变成一只野兽,可怕的野兽!尤其在这只野兽从听雨小楼学到武功之后,将会更加可怕!必定会堕入邪道,甚至会毁灭听雨小楼和其他东西。我,不想冒这个险。” “楼主……那、那您的意思?”春风只觉一阵心慌,楼主从来是算无遗漏,她说的这番话纵然不是全对,却也让人深信了八分。 “把他交给夏日,也把我的话带去,我想夏日会明白应该怎么做的。”水幽雨没有回头,语气包含着一丝丝的无奈。 “是,楼主。”春风低头应道,一边慢慢地退了出去,心里也为天蝎感到遗憾。 春风走了良久,水幽雨依旧没有回身,怔怔望着窗外。她黯然想着,曾几何时,也有一双那样的眼神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亦默默地追赶着他,期望能和他站在一起。可是,那双眼睛却在一夜之间变得疯狂无比,狠狠击碎了她的幻想,再次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 为什么,还要让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为什么? 如果有人现在揭起水幽雨的面纱,便可发现名震天下的她,眼里竟噙着淡淡的泪光…… 天蝎静静地缩在房间的墙角,盯着窗外的纷纷细雨,自他懂事以来就喜欢保持这个姿势,这能让他感到安全。从前总在黑沙族中,望着大漠的月亮,现在是在这清幽恬静的江南小楼中,透过窗户望着纷飞的梅雨。 所处的地方不同,所做的事却是完全相同,天蝎的目光也同样带着一丝茫然。 来到听雨小楼已经三天了,天蝎自一醒来就发觉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沙如雪并没有待在自己的身边。陪着他的就只有一直紧紧抓在手里的那块长形黑铁,以及怀中的那本薄薄小册子,甚至连蝎尾刺都在,可他最在乎的沙如雪此刻却不知道身在何处。 春风刚刚来见过天蝎,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他将和沙如雪一起生活在这里,只不过一个在春堂,一个在夏堂。天蝎很自然地答应下来,却要求先见沙如雪一面。 自己只是个奴隶而已,有什么资格跟她待在一起呢?天蝎的潜意识里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听到春风的话后并没有觉得奇怪,反正只要能在同一个地方,能够遥遥看着她快乐就行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的风景,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天蝎,春风堂主请你到烟雨亭去。” 这个声音他已经熟悉了,当下从角落挪出身子,慢慢推开门去,见到门外站着一名身挂佩剑的俊秀青年。 “随我来吧。”青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转身就走,天蝎也只是低着头,慢慢地跟着他的脚步在长廊里走着,耳边只是滴答滴答的雨声,就彷佛他的心情一般忐忑。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前面的青年停下了脚步,开口说道:“春堂主,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天蝎知道,已经到了烟雨亭了,只要自己一抬头,就能立刻见到沙如雪,可是此刻这脑袋竟似千斤重,硬是抬不起来,心里更是“砰砰”乱跳,那一丝寒意顿时不见,还觉得脸红耳燥。 “天蝎,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春风的声音响起,显得无比温柔。 天蝎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头,顿时呼吸一窒,只见沙如雪一身白衣,怯怯地站在春风的旁边,拉着春风的裙摆。脸色比起当日稍微红润了些,显然是受到了良好的照顾,但却不敢抬头,低垂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扑扇着,我见犹怜。 他就这样痴痴地站在那里,眼里透露出来的是刻骨的柔情,静静望着沙如雪,想说些什么,却颤抖着嘴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春风看在眼里,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沙如雪的头,就走出了烟雨亭,把这个空间完全留给这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心里一边还在感叹世风日下…… 天蝎根本不知道春风是何时走开的,他的眼里除了沙如雪,已经再无其他东西。 沙如雪则慌张地抬头看着春风远去的背影,就像失去了依靠般,而目光收回来时,却撞上了天蝎的眼睛,也认出了他,时间在这一刻,彷佛已经停了下来。 两个人如傻瓜般对视良久后,天蝎才吶吶道:“妳、妳还好吗?” 沙如雪再次低下了头,摆弄着衣角,半天没说出话来,就在天蝎抓耳挠腮时,沙如雪突然飞奔了几步,扑倒在他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沙如雪虽然只有十来岁还只是个孩子,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亲眼见到全族之人死于非命,压抑了数天的伤痛在见到天蝎这个唯一熟悉的人之后,竟是压抑不住,在天蝎略显削瘦的怀里,泪水一涌而出。 她纯粹只是为了一吐心中伤痛,可是天蝎却如遭雷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更是无助地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过了半天才放到了它该放的地方,一边搂着她不断耸动的肩,一边轻拍着她那软软的背,无声地安慰着。 过了半天,沙如雪才抬起头来,原本如花似玉的小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轻轻抽泣道:“你、你是谁?我、我在黑沙族中都没见、见过你……” 此刻天蝎也回过神来,神使鬼差地伸出手去,轻轻抹去沙如雪的泪痕,带着一丝苦涩道:“我……我原来是妳们族的奴隶……” “你是奴隶?对了,那天是你和另一个人把我抢走的,你、你……”沙如雪似乎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眼里再次噙满了泪水,彷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可是手却还是紧紧地抓住小黑的衣襟不肯松开。 “我、我……”天蝎双手立刻停止了动作,全身僵硬的立在那里,望着沙如雪那双含泪的眼睛,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 “我知道,你那样做是为了保护我,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沙如雪突然抹了把眼泪,懂事的说道,她彷佛在这些天内成熟了许多,语气一点也不像无知的小孩。 天蝎没有说话,甚至不敢看沙如雪的脸,只是低着头盯着地面和她那双小脚。沙如雪抹完眼泪后再次拽住了天蝎的衣服,道:“我应该谢谢你,当初救了我,让我能够有机会报仇。” 愣愣地抬头看着沙如雪的脸,天蝎实在没想到仇恨竟然已经深深植入眼前这小小的身躯里,可是在接触到沙如雪那犹带水雾的眼神时,心里却没来由地一紧,脱口而出道:“还有我,我也会帮妳报仇的,妳爷爷和那些黑……黑叔叔他们曾经都很照顾我,所以我一定会帮妳报仇的。” 话一出口,天蝎的心里就一阵阵发涩,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睁着眼说瞎话,残暴的黑沙族人可曾照顾过自己这个奴隶?简直是太荒谬了。可是沙如雪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他,他只好再次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谢谢你,你现在是我……我唯一的亲人了。”沙如雪当下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毕竟年龄尚小,再加上没见到黑沙人是如何虐待奴隶,轻易便对天蝎的话深信不移,以为自己的族人曾经真的对奴隶有恩。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就在天蝎惊叹沙如雪那雨过天晴的美丽时,沙如雪开口问道。 “我……”这一个简单的问题,天蝎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半天后才开口道:“我原本名叫天蝎,不过以前大家都叫我小黑,妳就叫我小黑吧。” 沙如雪一点头,正要张嘴时,春风从亭子外的回廊里走了过来,微带歉意地微笑道:“天蝎,楼主要见如雪,我让人先带你去夏堂吧,现在你们都在听雨小楼,总会再见面的。” 两人同时一愣,接着天蝎便呆呆地看着春风牵着沙如雪的小手走了出去,而另一个年轻人则站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道:“天蝎,我们走吧,夏堂主还等着你呢。” 天蝎机械地跟着年轻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一边不断回头朝沙如雪的方向张望着,只见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沙如雪此刻亦正好回过头来,张开了嘴,一只手在空中比画了几下,然后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离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看不懂她比画的是什么字,天蝎却从她的口型读出了四个字:小黑,加油。 小黑,加油。 是的,我会加油的。天蝎用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那根还带着沙如雪泪水的手指,有点咸,却又带着一丝丝的甜。 第一卷 第五章 听雨小楼下设春夏秋冬四大堂,堂主均为楼中一流好手,分别是:春风、夏日、秋水、寒冰。而这四大堂主的脾气也不尽相同,其中春风和秋水是女性,虽是高手,性格却还是保持着女子的温柔一面,所设的春、秋两堂亦基本以女性为主。 夏冬两堂的堂主就各走极端了,夏日性格暴烈如火,平日里脾气就略显急躁,一发起怒来更是犹如火山爆发一般。而寒冰则与其完全相反,人如其名,沉默寡言,冷的像冰块,据说他越生气的时候反而越平静冷酷,是四大堂主里的第一高手。 春风早已跟天蝎略微提过了有关听雨小楼的事,天蝎对这边的规矩和门人也有所了解,再加上此次带天蝎去夏堂的年轻人亦是张快嘴,一路上滔滔不绝地对天蝎说着有关夏堂以及堂主夏日的事,这让天蝎心里大概有了点底。 “你自己可要小心啊,第一次见面,可千万别给夏堂主留下不好的印象,更不可激怒他,否则接下去的日子你可就惨了。”这名青年在把送天蝎送至夏堂门口处时,还轻声地做着最后的嘱咐。 “嗯,我知道了,谢谢。”天蝎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神色,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迈进了夏堂的大门,朝里面那个偌大的庭院走去。 “真是怪异的小子,这么冷漠,应该去冬堂啊,真是搞不清楚……”那名年轻人微有点发怔地看着天蝎的身影,喃喃自语道。他又怎么知道,天蝎的外表虽然还有点稚气,可是一颗心却早已在十数年的奴隶生涯中饱受沧桑,变得成熟无比。纵使心里害怕,也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 刚刚迈进夏堂,天蝎甚至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院子的青石地板上刻着的红色太阳图案,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天蝎一惊,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向前跑了两步,然后才回头看去。 只见身后站了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对着天蝎说道:“你应该就是天蝎吧?跟我来吧,堂主在等着你。” 天蝎微微一愣,有点紧张地点了点头,跟着那名弟子朝院子南面那一座巨大的主殿走去。 二人尚在主殿正门数十米外,却可以隐约看见主殿里有不少身影正在晃动,天蝎当下更加紧张,不由低下了头,慢慢地前进。 一跨进主殿,低着头的天蝎便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空气竟莫名的有些压抑,身边的那名弟子则把他扔在殿心,退至一旁。 只见不小的主殿上或坐或站着数十个人,高矮胖瘦皆有,可是个个看上去却都有一种奇特的气质,看来听雨小楼出来的人个个气质不凡这个传言果然不假。 主殿最里面的墙上刻着一幅巨大的烈日图案,跟院子地板中的一样,显然是夏日堂的标志了。图案的底下摆放着三张椅子,正坐在中间的那人面膛微红,不怒自威,大马金刀的在那一坐,很容易便使人想到他就是夏堂之主夏日。 而坐在他左边的那人则白面无须像一名书生,眼里却不时透露着精光,右边的那张椅子坐着另一名彪形大汉,接着底下分两排站满了人。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停留在天蝎的身上,彷佛要把他看穿一般,让天蝎觉得无比难受,却又不敢动弹,只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再次低下头去,空旷的殿心处只剩他一人孤独地站着,彷佛一个石雕般一动不动。 夏日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见底下那少年看似不动,但那微小的颤抖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今天早晨春风对他的话让他对这个少年起了不小的好奇心,只是现在一见之下,却不免有些失望,只不过是个瘦弱的少年罢了,为何会让楼主说出那样的话来、为何会让一向镇定自若的楼主感到担忧? 这就是让楼主担忧的人?这就是让天下无剑破例恩准让他名字中带天字的人? 夏日心中觉得有一点遗憾,却还是不敢忘记楼主的意思,当下冷漠地开口问道:“你就是天蝎?” 天蝎身子微微一抖,却也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夏日回答道:“是的,我就是天蝎。”语气流畅无比,再听不出有惊慌的感觉。只要下定某种决心,他便不会有任何的犹豫和其他的情绪。 夏日在看到天蝎那双不带丝毫畏惧的眼神时,微微愣了一下,也没立刻回答,只是静静盯着他半晌,道:“你应该知道,这里就是夏堂,我是夏日,左边的是副堂主烽火,右边的是武训石破空,后边的这是夏堂大弟子连城……” 在一一介绍后,夏日只等着天蝎向大家行礼,谁知道底下的少年竟然一动不动,只是继续看着他。夏日心中一动,想起了他的身世,道:“你识字吗?” “不识字。”天蝎微微一愣,低下了头。 夏日和边上的烽火以及石破空对视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诧,春风今天来传话时他们两个都在,对于楼主的意思他们都有点疑惑,现在这疑惑则更加的大,没想到楼主竟然会对这个大字不识一个,且不懂任何武功的孩子有着些微忌惮。可是楼主长年建立起来的威信却由不得他们怀疑,当下反而更加慎重起来。 “天蝎,你不识字,我们现在便不能就带你修行,只能一步步来,你说说看,以前你做过什么?”烽火慢慢地开口问道。 “我……我以前在黑沙族,是、是一名奴隶。”小黑的头越垂越低,彷佛为自己这个低贱的身份感到无比的悲哀。 烽火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么你就先学识字吧,顺便在堂里做些活,一来可以锻炼你的耐力,二来可以锻炼你的力量,这对你以后的修行极为重要,你可愿意?” “愿意。”天蝎低声回答道。 “好,等你识完字后,再行拜师礼吧。来人,带他下去安排一下。”烽火立刻站起来说道,似乎就怕天蝎反悔。 眼见天蝎被一名弟子带出主殿,烽火这才坐回了椅子,脸上重新浮现出轻松的表情,夏日当下一挥手,所有弟子鱼贯退出。 待主殿只剩下他们三人时,石破空立刻松了一口气,“你说这孩子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能让楼主对他那么顾忌?” 一边的烽火则不紧不慢地接道:“谁知道,楼主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只能这样做。” 石破空扯了扯嘴角,有些感叹地说道:“真不明白楼主的想法,不就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嘛。” 边上的夏日沉吟了一下,“或许楼主并没有看错,从刚刚那小鬼第一次抬起头时那眼神中,我似乎发现了楼主所担忧的东西,但是我不能确定,那感觉也只是一瞬间,等我想细看的时候他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小孩。” “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或许时间会证明楼主和我的看法是错的,到时再教也来得及,毕竟他还小。”夏日最后下了结论,毕竟只是一个资质看上去普通的孩子,教与不教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而此刻的天蝎并不知道其实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所操纵,他仍在期待着练成武功,带着沙如雪去报仇,就连脚步,也因此变的轻快起来,前面带路弟子的背影,现在在他看来也是如此的可靠。 两人出了主殿,跨过偌大的院子一直朝西走去,来到一座山下,青石台阶蜿蜒而上,直没山顶,隐约可以看见山顶端那几座房舍,彷佛飘在云端一般。 那名弟子在山下停住脚步,指着山上的房舍对天蝎说道:“你们住的地方就在那里了,你自己上去吧,上边自然会有人接你。” 天蝎微微一愣,没想到新进弟子的住处竟然在如此高的山顶之上,这样的话上下岂非很不方便。 可是那弟子却不解释,言毕转身而去,天蝎愣了愣,随即收起心思,踏着青石阶向山顶走去。青石路宽约一丈,呈螺旋型绕往山顶,所以山虽不高,但却走的够累。幸好天蝎并不急着赶时间,可以慢慢的来,一边打量着两旁郁郁葱葱的景色,时不时还有些小动物躲在丛中探头探脑,这一切都是在荒凉的大漠中见不到的,也使得他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走了挺长一段时间,天蝎终于来到了山顶,只见台阶尽头两旁各蹲着一只高约一丈的巨大石狮,再往里便是一个青石平台,地面上同样刻着巨大的烈日图像,只不过地方比主殿外的院子小的多。上面正站着数个人,再往里是一排绕着院子所建的房舍,约莫有数十间。 见到有人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院子里的那几个人立刻迎了上去,其中一个身穿白衣,衣襟处有两条红边的人开口问道:“你应该就是天蝎吧?” 天蝎看了他一眼,立刻低头回答:“是,烽火副堂主让我来这,你应该就是汪昆师兄吧?”在夏堂之中,衣襟处有一条红边就代表是正式入门的弟子,两条红边代表入门十年以上的弟子。而在夏堂中有担任职务,或者是堂主、副堂主以及武训所亲收的弟子,还有武功较为突出的弟子这三种人则是在衣服的胸口处有一个烈日图案。 汪昆入门已有三十多年,修为却一直只是在中游徘徊,故配不上烈日图案,只能被安排在这里负责督促新进门弟子做事。当听到天蝎回答后,他那略尖的下巴微微抬了抬,道:“嗯,以后叫我汪师兄就行了,你们这些新进弟子都归我管,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守规矩了,否则要受到处罚,知道吗?” “是,知道了,汪师兄。”天蝎低头道,只觉得眼前这汪昆说话竟像极以前黑沙族的勇士,落到他的耳里也觉得熟悉无比,理所当然。 “让他带你去房间吧,你的那个东西已经有弟子帮你拿到房间里了,他会告诉你规矩的,去吧。”汪昆挥了挥手,转身带着几个衣襟处绣有一条花边的人往别处走去,只留下一名穿白衣但衣服上不带红边的人站在原地,看来也是新进的弟子。 “跟我来吧。”那名弟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漠地说了一句,就转身向右边的房舍走去。天蝎连忙紧跟在他身后,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汪昆口里所说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就是这里了,你先在这里待着,不准乱走,从明天开始,与你同住的人做什么,你也做什么。”那人带着天蝎走进一间房舍,说了几句便走了出去,似乎并不想与天蝎多相处,径自走开了。 他走后,天蝎便识趣地关上房门,长年的奴隶生涯已经使他明白听话的好处。关上门后,天蝎长吐了一口气,仔细地打量起这间屋子,屋子不大,却摆了两张小小的床,看上去精致的很,躺上一个人后估计再放不下其他东西。另一边的地上摆了一个铁盆,估计是洗漱用的,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整个房间看起来倒也显得宽敞。 天蝎一眼便看出自己的床是哪张,因为上面摆着汪昆所说的“那个东西”││黑铁。 黑黝黝的长铁摆在洁白的床单之上,天蝎彷佛看见了亲人一般倍感亲切,走到床边坐下,把黑铁抱了起来。当日紧张之时举着黑铁并不觉得如何,现在只觉得入手份量极沉,黑铁之上更是有股热意传来,让他有种重回大漠的感觉。 莫大叔现在怎么样了?是生是死?沙如雪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被安排在这样一个小房间里? 天蝎也不脱衣服,就那样躺在床上,将黑铁抱在怀中,侧身迷迷糊糊一阵乱想,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没什么,可是天蝎怀里的那块黑铁却开始不安分了。这块丑陋的黑铁其实并不是无用之物,虽然外表看上去跟其他铁器完全相似,实际上它却是一件神物。 当日黑沙族寻得那块绿洲时,发现其中有一个小湖,湖水在炎热的大漠之中竟然冰凉无比,喝了之后倍感精神,当下便决定在湖边安置族人。后来从湖中心处打捞上来这块黑铁,原本看它样貌平平无奇,便把它扔到了一边。谁知道没过几日,湖水竟然慢慢下降,眼见就要干涸时,黑沙族长想起了那块怪铁,当下把它寻了回来,在湖边盖了一座庙供奉起来,湖水果然一日日涨了起来。于是这块黑铁就成了黑沙族的神。 事实上这块黑铁并不是什么神,它是一件神器,性属阴寒,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漠之中。而它蕴涵着的巨大阴寒力量硬是在大漠之中凭空化了个巨大的湖泊和绿洲出来,而数万年被这大漠的强光照射,亦使它的属性发生了变化,蕴涵了冷热两种属性。 天蝎这些天来要嘛是紧张万分,要嘛是对未来感到恐慌,而今和沙如雪之间有了承诺,有了目标,这时恍然睡去竟然是舒适无比、忘却一切、心息相忘、神气合一,全身每一条经脉、每一处毛孔都放松至极点。 此刻他怀里的黑铁开始做怪,首先是这数万年吸收的热量慢慢的从天蝎的毛孔之中渗了进去,开始在经脉里快乐地探索奔腾着。天蝎浑身开始微微发红,就像被煮熟了一般,体内那养了十多年的精华也被这股热气所蒸发,慢慢地从他的毛孔处渗了出来,竟然是浑浊的黄色,一下就染脏了洁白的床单。 身体虽然滚烫无比,可是天蝎却依然没有丝毫感觉,仍在熟睡。此刻他心神相依,再加上屋中又极静无比,没有外力他是根本无法醒来,对于体内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根本感觉不到。睡至这种程度,就彷佛融入宇宙中一般,天地之气完全和他融合在一起。 原本常人这样熟睡,第二日会感觉精神无比,并没有其他作用,可是天蝎现在却抱着汇集大漠万年热气和天地至阴寒气的黑铁,顿时黑铁上那些渗到天蝎体内的热气不断地循环吸收再排放出来,只剩下最精华的一小部分被留在了他的体内。 如果单只是这样,那么天蝎可以说是拣到宝了,因为这天地间最精纯的阳气已经把他体内这些年来积存的垃圾全部排出了体外,还把一部分的阳气留在了他的体内,现在或许没什么用处,但将来修为大成时,这体内的阳气将让他受益不小。 可是黑铁中偏偏还蕴涵着至阴的寒气,在热气渗入后,那股阴寒立刻也钻进了天蝎的经脉之中,黑铁完全与天蝎的经脉连接在一起。冷热两股气劲在天蝎体内和黑铁处不断纠缠着,抱在一起流动着,扩充着天蝎的经脉,天蝎体内的经脉已经被这两股气劲撑到了极限,眼看就要爆炸时,一道声音救了他的性命。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这道平常无比的声音此刻就像从遥远天际传来的滚雷一般,一下把天蝎从深得可怕的梦境中惊醒,坐了起来。体内的冷热之气瞬间分开,热气布满了全身经脉,而寒气则静静地在丹田处潜伏了下来,彷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咦,你是谁啊?”门口站着一个人影,看着天蝎问道。 天蝎这才回过神来,朝门口望去,只见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昏暗,门口少年那口白牙特别的晃眼。 “我叫天蝎,是新来的,他们说让我跟着你。”天蝎开口回答,猜到此人就是隔壁床的主人。 “呵呵,什么跟着我,只不过是让你和我一起做事罢了。我叫白笑,就是平白无故喜欢笑的意思。”那个人影走到了天蝎的面前笑道。他看上去也只是个孩子,只不过却长得比瘦弱的天蝎壮实。在看到天蝎身上那湿透了的衣服和被浸的发黄的床单时,不由张大了嘴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蝎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已经完全湿透,汗水还将床单弄脏,发出一阵阵的酸臭味,当下也是不明所以,茫然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去帮你打盆水进来吧,擦一下,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容易出汗。”白笑似乎很热心,拿着盆子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便端着一大盆水走了进来,把水放在了地上,扯下肩上搭着的毛巾扔给天蝎道:“给你,快点把身子擦一下,把衣服和床单给我,我拿去帮你洗,臭死了。” “谢……谢谢你。”天蝎接住了毛巾,感激地看着白笑,第一次有人如此照顾自己,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 “别客气,哇,你的身体很结实啊,看不出来你这么瘦,肌肉却这么棒。”白笑看着天蝎脱掉衣服后露出的结实肌肉,不禁开口叹道。 “呵呵。”天蝎有点不好意思地把脱下来的衣服和床单递给了白笑,伏下身子就用湿毛巾擦了起来,冰凉的水泼在身上有种无比舒服的感觉,似乎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忙活了半天,白笑和天蝎才舒服地靠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白笑是个很健谈的人,也是一名孤儿,后被听雨小楼的门人看中,便收回山上,今年十五岁,在这已经呆了一年了。由于天蝎不知道自己年龄多少,白笑就自作主张的帮他定了个年龄:十四岁。就是这样硬是当上天蝎的大哥。 聊着聊着,白笑便昏昏睡过,天蝎也再次进入了梦乡,那块黑铁则静静地摆在了屋角,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黑光。 第一卷 第六章 听雨小楼自楼主下达对天蝎实行了封存的命令后,底下的人亦默默地执行着楼主的命令。而天蝎,却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还满心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学得绝世武功,和沙如雪一起,照顾她、保护她。 白笑对于这个新来的同伴有种亲切感,或许是因为天蝎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吧,总是能带着微笑听着白笑那滔滔不绝的啰嗦,这点让白笑感到欢喜。所以他天亮起床时,看到熟睡的天蝎,就决定叫他起来工作,免得挨骂。 “天……”白笑刚刚开口,却发现隔壁床上的天蝎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站在了地上。看到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白笑吃惊地张大了嘴:“你,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这不算早了,以前比这更早,我已经习惯了。”天蝎看了看窗外已经亮起来的天空道。在黑沙族中,天还黑着的时候就要起来,现在算是起的晚了。 “看来你跟我一样是劳碌命,嘿。”白笑也跳下了床,穿好衣服在脸盆处就着水,胡乱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对天蝎说道:“走吧,得开始做事了。” 走出屋外,只见三三两两的白衣弟子正在各个房舍间穿梭忙碌着。白笑一边跟过往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带着天蝎飞快地跑向右边最角落的屋子。 只见屋子里零乱地摆放着数只大木桶,木桶虽有平常人家的两三倍大,可是跟屋中间那个巨大的水缸比起来却又不算什么了。天蝎暗暗估计了一下,至少得要有数十桶水才能把这水缸灌满,当下不由微微咋舌。 “别看了,这水缸一共要二十桶水才能装满,而我们早上的任务就是装满这个水缸。”白笑一眼就看出天蝎在掂量着什么,笑着扔过一只水桶给他,自己则拿起了两只水桶向外走去,一边催促道:“动作快点了,早点干完的话或许还可以去厨房偷点懒。” 天蝎一愣,俯身又提起一个木桶跟了上去,对他来说这两大桶即使都装满了水,他也能提得动,他在心里只当是白笑小看了他。谁知白笑在看见天蝎也提着两只桶时,也不说话,只是表情古怪地看了天蝎一眼,含笑地一路小跑着。 白笑的笑容虽然古怪,但天蝎也不以为意。在看到白笑竟然带着他跑向山下时,才感到有些纳闷,难道水要在山下打?天蝎脑子里刚闪过这个问题,随即就想起了昨天上山来时在山脚下看见的那个小湖,当下心中有点发麻,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白笑奔跑着。 一路小跑到山下,天蝎并不觉得有什么吃力,反而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他早已习惯在炎热干燥的大漠中工作,而现在却是在春雨刚过的大山之中,空气新鲜无比,反而越跑越有精神,就连白笑也感到有一点惊讶。 只可惜,回去的路却不那么轻松了。在湖中灌满两大桶水后,白笑提着两只大桶,用和下山时同样的速度往山上慢慢跑去。天蝎刚开始还能轻松跟上,可是在经过第一个转弯时,却开始有点勉强,但却还是紧咬牙关,透支着自己所有体力,想跟上前面的白笑,奈何却有心无力,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最后更是一个踉跄,摔倒在青石台阶之上,两大桶水则顺着台阶欢快的向下流去。 前头奔跑的白笑听到身后异响时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天蝎正趴倒在台阶之上,两个木桶则滚到一旁,里面的水更是洒得一滴不剩。白笑连忙把手中的桶放下,朝天蝎跑去。 “你没事吧?”白笑有点内疚地拉起了天蝎,关心地问道。他原本只不过是想逗逗天蝎,一直在前面等着天蝎承认跑不动,却没想到天蝎竟然如此的倔强,硬是咬牙登上了半山腰。 “我没事。”天蝎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掉落在台阶上的木桶,苦笑了一下:“可惜把水弄泼了,幸好桶没摔坏,我再下去重新来一次,你先上去吧。” “不用了,欸……”白飞正要阻止时,却见天蝎已经提起两个空桶,往山下跑去,当下亦只好苦笑一下,转身提起水桶继续朝山上跑去。 提着空桶来到山下的小湖边,天蝎在水边蹲了下来,捧起冰凉的湖水洗了把脸,然后使劲地搓了几下被撞青的膝盖,对着正在荡漾的湖水自言自语道:“我会成功的,一定,等着我!” 深吸了一口气,天蝎慢慢地提起了装满水的木桶,忍住脚上传来的疼痛,一步步地踏上了青石台阶,朝着山上走去,缓慢而又坚定。 就这样一路停停走走,在半山腰时,天蝎撞上了只提着一只空木桶跑下来的白笑。 “来,把一只桶给我。”白笑一见天蝎还提着两桶水艰难地走着,心里感到震撼无比。想当初他刚到山上开始打水时,提一个桶都嫌吃力,后来练了半年多才能勉强同时打两桶水,可是眼前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却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和毅力,这让白笑在心里暗暗佩服。 天蝎艰难地闪了一下身子,避过了白笑伸出的手,强笑道:“我没事,你还是继续下去打水吧,我自己能行的。” 言毕头也不回地向山上走去,白笑愣在那里,脑海里满是天蝎刚刚那个倔强而又带着一丝温暖的眼神。最后狠一跺脚,飞快地朝山下跑去,他现在的想法,就是尽快靠他的努力把水缸灌满,这样的话天蝎就不用那么辛苦,毕竟他还是刚来的,还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的。 就在天蝎艰难地提着水桶,望着那已经隐约可见的石狮微笑时,白笑提着水桶从他的身边闪过,扔下了两个字:努力! 天蝎低头微微一笑,舔了下已经咬出血的下唇,继续向山上走去。 “哗啦……” 两桶水终于倒进了水缸之中,天蝎再也忍受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四肢彷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却又怪异地轻轻颤抖着,彷佛不再属于他自己一般。 苦笑着咬了咬牙,天蝎缓慢地站了起来,再次提着那两只木桶,一步步的向山下挪去。 忙碌了许久,那个深不见底的水缸终于被灌满了,而白笑则和天蝎双双坐倒在地,背靠着大水缸不断地喘着粗气。天蝎打了两趟水,虽然只有四桶,却已经到了极限,现在只觉得浑身酸痛欲死。 而白笑更惨,虽然多了天蝎这个帮手,却是越帮越忙,为了使天蝎能够少打几趟水,白笑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结果原本需要一个早上的任务,现在只花了一半不到的时间就结束了,但自己却也累了个半死,还是这半年来第一次如此劳累。 “抱歉,让你累成这样,其实你不用帮我的,我能行……”天蝎看着边上正在伸舌头喘气的白笑,喃喃地低声道。 “没事,你没有武功,我帮你也是应该的。”白笑深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看着脸色苍白,胸口急剧起伏的天蝎说道:“你坐起来,快,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首先调节一下自己的呼吸,呼吸不要太快或者太慢,用你平常的方式呼吸。然后别去想刚刚提水的事情,这样你就会忘记疲劳,脑子里别想其他的东西,想想你人生中最能让你感觉到高兴的事情,仔细想……仔细想……” 天蝎虽然不知道白笑是什么意思,却还是依言坐了起来,闭上眼睛,立刻感觉到一阵困意,再加上白笑那如同梦呓一般的声音,他立刻坠到了最甜蜜的回忆中去,想起了沙如雪,身上的疲劳酸痛彷佛也在一瞬间离他而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蝎猛地被人摇醒,呈现在他面前的是白笑那张大大的笑脸和一口白牙:“感觉怎么样?” 白笑一说,天蝎立刻发现自己身上的酸痛似乎减少了许多,当下惊叹不已,他并不知道,白笑只不过是将最基本的吐纳之法教给了他。不过,能把晦涩难懂的口诀如此通俗的教出来,可见白笑资质之高,实非一般人能比。 “走吧,我带你去厨房溜跶溜跶,嘿,或许能吃到些好东西呢。”白笑拉起了天蝎,拍拍屁股从水房里走了出去,摇晃着带着天蝎朝着山顶上那唯一一座正冒着炊烟的房子走去。 一推门,一股呛人的烟味立刻传了出来,夹杂着诱人的香味。天蝎谗的舔了舔嘴唇,白笑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的怪响。 “喂,大厨子,今天有什么好料没有?”白笑一只手拉着天蝎,一只手不断在面前挥舞着,驱赶着油烟往里走去,扯开喉咙喊道。 “叫个鬼啊?再叫今天屁都别想吃一个。”一个人影正站在巨大的灶台旁边,头也不回地骂道。 “我今天带了新进门的人来,特意找你开伙,你好意思让我们吃屁?”白笑一边笑骂着一边拉着天蝎在一堆干柴处坐了下来。 那个人听见白笑的话后转过身来,只见一张脸早已被烟熏黑,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让天蝎吃惊的是他手里拿着的铁锅和饭铲,只见那个铁锅直径约莫两尺五,却被那人轻易地端在手中,另一只手则不断挥动着那大的像锄地用的铁铲一样的饭铲,翻炒着锅里的菜,可见此人臂力之大实在让人吃惊。 “喂,白痴,他好像比你还要小啊,怎么现在收的弟子年龄越来越小了?”那个人打量了一下天蝎,然后扭头对白笑说道。 “我警告过你的,不准再叫我白痴的,否则我翻脸了啊!”白笑气势汹汹地一卷袖子,却惹来那人的一声冷哼。白笑却也不当一回事,转身就又是一副笑脸,对天蝎说道:“他是我的好兄弟,你以后叫他厨子就行了。” “我……我叫天蝎。”天蝎略有点拘束地站了起来,对厨子说道。 “厨子就厨子吧,我无所谓。”那人笑了笑,一抬手,把锅里的菜倒入了边上的一个大桶里,然后往巨大的灶台里撒了一大把沙,熄了火之后就搓了搓手,坐在了白笑和天蝎对面的一张小凳子上。 “欸,你倒是快把东西拿出来啊?难不成今天你真没准备好吃的?”白笑一看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就沉不住了,急慌慌地说道。 “灶台里呢,自己去拿。”厨子一边拿着条毛巾擦着脸,一边说道。 白笑立刻从柴堆上跳了起来,窜到了灶台处,也不管里面的火还未完全熄灭,伸手就朝里面探去,抓出了一个黑色的土块,笑着跑回天蝎的身边。 “哈哈!今天烤的是兔子,真有你的,哪捉的?”白笑一拳砸开那个黑色土块,一只烤兔子就出现在他的手上,香味四下飘散。白笑一把扯下一只兔腿,塞到了天蝎的手中,自己则抱着另一只兔腿啃了起来。 厨子此刻已经擦干净脸,看起来长的眉清目秀,年龄略比白笑和天蝎大点。他没理会白笑的问话,反而转身端了一碗米粥递给了天蝎:“早上没吃饭吧?最好先喝点粥垫着,免得直接吃油腻的东西坏肚子,咱的身体可不能跟这白痴相比,他就是头猪。” 白笑此刻正在埋头苦干,没心思计较厨子又叫他白痴的事。倒是天蝎感激地接过了厨子的碗,道了声谢。 “不要客气,大家都是来这里学艺的,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彼此照顾也是应该的。”厨子的思维方式似乎和白笑一样,认为这样对待天蝎没什么不对。可是这样的关怀落到自小饱受虐待欺凌的天蝎耳里,却是一直暖到了心里。 就在厨子嘴角含笑地看着两人吃烤兔时,厨房的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喂,饭菜好了没有?汪师兄和几位师兄等着用呢,快一点端过去。” 听到此话,白笑吃兔肉的动作停了下来,厨子脸色微微一肃,起身端起一早就摆在灶台上的一个托盘,向厨房外走去,紧接着脚步身渐渐远去。 “呸!一群垃圾,你他妈的就爬吧,一个劲往上爬吧,早晚一天摔死你。”待脚步声远去后,白笑突然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说谁啊?”天蝎一听有点纳闷,也不知道白笑此话是在说厨子还是那个声音的主人,不过那声音天蝎倒是有点耳熟,好像是昨天带他去房间的那个倨傲年轻人的。 “还不就是汪昆他们。”白笑脸色鄙夷地说道,把嘴里的骨头吐了出来。 天蝎微微一愣,知道他不是说厨子后就放下心来,他潜意识觉得厨子对自己不错,是个好人。至于其他人,天蝎根本不会去在意。 白笑没发几句牢骚,厨子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随手把托盘往角落一扔,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继续喝着原本未喝完的米粥,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倒是白笑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厨子头也不抬地反问。 白笑不死心,继续追问:“见到汪昆后怎么样?” “不就是那样,我天天去,你天天问,都不嫌烦啊?”厨子抬头对白笑翻了翻白眼,然后低头继续喝粥,一边继续说道:“那种人,不理就是了,只要他不来招惹我们,何必去招惹他们,大家各过各的。” “知道了。”白笑吐了吐舌头,继续吃起手上的兔肉,天蝎毕竟也是刚到,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一边听着白笑跟厨子闲聊。 原来这座山名字叫入门山,夏堂的武训每一年都会上一次山来,挑选基本功打得好,基础扎实有潜力的弟子下山,被挑走的才算是正式入门。 而汪昆一行人则是负责向武训推荐资质好的弟子,如果他们不推荐的话,不管资质多好的人都会被埋没在这入门山上。所以这里很多弟子都拚命巴结汪昆等人,希望能在一年一度的挑选会上脱颖而出,正式入门。 而白笑和厨子却不屑为之,所以两人纵使天资过人,却还是没办法下山。而厨子更是已经在这山上呆了三年,年年都没有机会表现,饶是这样,他依旧还是那副老样子,对汪昆等人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我行我素。 就这样,天蝎在这入门山上呆了下来,白天跟着白笑工作,晚上则在屋子里让白笑教他识字。就在天蝎逐渐适应入门山上的生活后,王昆安排他到后山进行采矿的工作。 说起采矿就不得不说说当世神器的炼制方法,世间神器屈指可数。其中大部分又是不成型的,就像天蝎的黑铁那样,使用起来无比困难。可是在数千年前却有人发现了一种蓝色的晶石,这种晶石燃烧产生的火焰能让坚硬无比的神器软化,这样就更加方便成型。后来又有人发现用这种晶石练制普通兵器时,可以使普通兵器的威力提高千百倍,虽不及神器,却也是不同凡响,被称之为仙器。 于是这种被称为“仙石”的蓝色晶石,成了比黄金还贵重的东西,毕竟谁都想拥有仙器。奈何仙石实在是太少,加之开采困难,练制一柄仙器至少要消耗数颗拳头大小的仙石。而往往一整座蕴涵仙石的矿山也只不过能采出十来颗这样大小的仙石,所以别说神器,就算是仙器,也从来都是掌握在绝代高手或者大门派掌门的手上。 一般的江湖游侠根本没有门路弄到仙石,就算弄到了,也找不到懂得练制仙器的“仙匠”,因为不仅矿山被大门派所占,就连“仙匠”也被各大门派给聘请走了。 听雨小楼属于当世一流大派,再加上地处极南之地,多高山峻岭,所以拥有不少蕴涵仙石的矿山,更是当世最大的仙石产地,每年都会卖出一些用不完的,或者较次的仙石。这一举动引得无数江湖人和大小门派眼红,可是面对深不可测的听雨小楼,却也不敢妄动,老老实实地用真金白银交换这些为数不多的晶石。而在夏堂的入门山后,便有一座开采仙石的窑洞。 天蝎已经在这条小隧道里努力了三天了,他现在所挖的这条隧道只是这山里上百条隧道的其中一条。当日汪昆带天蝎来时,只是让他随便选一条,然后开始往里挖,如果挖到颜色淡蓝的石头就告诉他。蕴涵微量仙石的石头会呈现淡蓝色,可以提炼出一点点的晶体。 天蝎也不多问,数日来就抡着那块黑铁往里一直砸,并不是因为他没有挖石的工具,而是这块黑铁实在有种奇怪的威力,比其他的挖土工具都要好用的多。黑铁砸到处沙土噗噗落下,偶尔一两块石头也是被砸得粉碎。 使用黑铁的天蝎挖隧道速度,明显要比其他人来的快,可是他却没有丝毫要偷懒的意思,仍然挖满一整天后休息。他把这个当成是对自己的锻炼,所以他的力气在这些天来大了不少。 这天,天蝎又像往常一样挥着黑铁挖土。原本沉重的黑铁,对现在的天蝎来说,挥舞起来已经轻易无比。挖着挖着,天蝎突然感觉黑铁碰触到了一大块坚硬的东西,当下不敢大意,连忙用黑铁小心的砸着。当他把眼前的土块慢慢地砸下来时,却发现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卡在了隧道中间,嚣张地挡住了去路。只是这也就罢了,更可气的是石头呈紫黑色,根本不是淡蓝色,显然这里没有蕴涵仙石。 “没含仙石你还敢在这山里长得这么大,颜色还这么怪,真嚣张……就不怕被其他石头笑?”天蝎童心未眠地自言自语着,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黑铁,深吸一口气,准备将这块挡路的大石一气轰爆! “轰!” 黑铁狠狠地砸在了怪石之上,怪石表层应声而碎,黑铁长驱直入,直劈进大石内部,在碰到一个更为坚硬的物体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石头里面的那个硬东西上传来,把黑铁紧紧地粘住。天蝎一惊,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会把黑铁粘住,当下便发力猛向后扯。 这一扯之下,一种怪异的感觉传来,他只觉得一个怪东西被扯进了自己体内,紧接着,眼前一黑,彷佛坠入了一个无比黑暗的世界。可此时的他偏偏还能清醒的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和怪异,以及手上正在微微颤动着的黑铁。天蝎此刻心里没空想别的,当一发现自己坠入虚空时,更加不敢松开手中的黑铁,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松开,咬牙忍受着身体的痛苦。 如果天蝎现在能睁开眼睛的话,他就会发现原本龟裂的巨石此刻已经完全碎了,露出里面一颗直径约有三尺的暗紫色的晶石。这颗晶石给昏暗的隧道,抹上了一层如同梦幻般的蓝紫色。这赫然是一颗巨大无比的仙石,而且呈暗紫色,这分明就是仙石中最高品││仙魄之石! 传说这种极品仙石中有着上古神仙留下的一丝魂魄,拥有属于自己的灵性。只见略带透明的仙石中,有一条暗紫色的光影在不断游动着,紧接着撞上了正粘在仙石上的黑铁,光影立刻被吸了进去。这下可好,整块仙魄之石整个黯淡了下来,反而是原本黝黑而又毫不起眼的黑铁,整个亮了起来,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连带着天蝎整个人也散发着同样的光芒。 仙魄之石原本最可贵的就是它里面的那条仙魄,现在他进入了黑铁这神器中,两者相互吸引,粘在了一起,可是被天蝎这一扯,硬生生地把这条仙魄从仙石中扯了出来。这时天蝎如果放手的话,那么仙魄或许就会留在黑铁之中。仙魄本来就有令神器变软的能力,如果让它留在黑铁中,那么这件上古神器就等于毁了,一直软绵绵的谁能使用? 可是天蝎却是天生的倔强脾气,硬是抓着黑铁不肯放手,这条仙魄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他的体内。进入后却被布满天蝎体内的那股巨大的炎热气息,逼得四处游窜,最终在丹田处撞上了同属阴寒的黑铁气劲,两者巧妙地合二为一,潜伏了下来。就这样,当世最大的一条仙魄被天蝎莫名其妙地吸进了体内,就像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一般。 对这一切,天蝎一无所知,此刻他已经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即使是这样,他的手上仍然紧紧抓着那块黑铁,而原本坚固的黑铁此刻却在天蝎的手上软化变型,被天蝎抓着的地方深深地陷了下去,变成一个柄的形状。 第一卷 第七章 小楼的大堂中,早已经坐满了人,这些人全部是听雨小楼中最核心的成员。春风,夏日,秋水,寒冰四人正坐在大堂两旁的椅子上,背后站着四大堂的副堂主和武训以及他们的几名得意弟子。水幽雨则端坐在中间的一把椅子上。 屋子里沉默异常,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在大堂正中央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块直径三尺的仙石││仙魄之石! 只见一个老头颤抖着双手,轻轻地在仙石上不断抚摩着,浑浊的老泪缓缓从他的脸上滴下,嘴里喃喃念道:“仙魄之石,真的是仙魄之石,没想到、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有幸见到仙魄之石,还是、还是这么巨大的,这、这……” “不对。”王仙匠脸色突然一变,接着不断地围着桌子绕圈,从各个角度打量着仙魄之石,神色古怪至极。 众人原本在听到王仙匠喊出仙魄之石时,全部露出了狂喜的神色,谁都知道传说中的仙魄之石代表了什么。更何况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如此大的仙魄之石,这可能是世间无二的。 可是王仙匠接下来的一声“不对”,却让所有人的心全部都提了起来,四大堂主更是紧张地站了起来,紧紧盯着王仙匠,却不敢出声打扰。水幽雨虽然还是静坐在位置上不动,可是轻轻颤动的面纱和微嫌急促的呼吸,也表明了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 就在众人的心快从喉咙口蹦出时,王仙匠停止了绕圈的动作,突然伸手抱住了仙魄之石,整个人缓缓地滑倒在地上,接着竟然放声大哭了起来。他彷佛遇到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一般,那可真叫做号啕大哭,一时间竟将整个屋子的人统统吓住,均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罢了,罢了,能一睹仙魄之石的真面目,也算我前世积德了,何必追求完美?”王仙匠突然止住了哭声,自言自语道,他情绪转换和刚才一样突然,搞的满屋子的人又是一阵难受。 唯有水幽雨还能保持冷静,此刻见到王仙匠不再哭泣,柔柔地开口问道:“王仙匠,可否告知你为何哭泣?是否为了眼前这块仙魄之石?” 王仙匠此刻亦站了起来,把仙魄之石放回了桌子上,对着水幽雨说道:“楼主果然慧眼,一眼便看出老夫为何哭泣。不错,这确实是传说中的仙魄之石,再加上这么大的个头和它的颜色,我可以确定它还是仙魄之石中的王者,在这世上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夏日立刻开口问道。 “只可惜现在这块仙魄之石,除了块头大了一点外,与其他仙石并无不同。”王仙匠摇头叹道。 王仙匠此言一出,大堂中的人全部变了脸色,水幽雨脸色亦有些难看,略带疑惑地问道:“王仙匠,您能否解释一下?” 王仙匠点了点头,然后指着身边的仙魄之石说道:“水楼主和各位应该都对传说中的仙魄之石有所了解,那么大家就都应该知道,凡是仙魄之石,不论大小,里面都必定有着一条游动的,充满灵性的仙魄。现在大家请看,这颗仙石内可有仙魄?” 众人听到此话皆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暗紫色的仙石呈半透明色,却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里面有所谓的仙魄存在。当下便把疑问地目光对准了王仙匠。 王仙匠苦笑一声,把手按在了仙魄之石上,遗憾地说道:“根据我的观察,这块仙魄之石中的仙魄要嘛是被某种东西吸走,要嘛就是因为存在时间太长,而自动消散,再无第三种解释。所以,水楼主,老夫只能恭喜妳得到一块举世无双的大仙石,却不能恭喜妳得到了独一无二的仙魄之石,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水幽雨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王仙匠,辛苦你了,请先回去歇息吧。这块仙石,你就带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是否会有些新发现。” “谢楼主,老夫告退。”王仙匠见水幽雨肯把仙石留给他做研究用,当下眉开眼笑地抱起了仙石,一溜小跑着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水幽雨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天降异宝,却并不是属于我们听雨小楼,强求不来。” 下面的人全部默不作声。王仙匠在仙石界,是有名的专家,他的话,不会有错,大家不得不承认这次是空欢喜一场。 “对了,夏堂主,这块仙石是你门下哪个弟子采出来的?虽然不是仙魄之石,但是如此巨大的仙石却也是世间罕见,你应该好好奖赏他才对。”一边的冬堂堂主寒冰突然开口说道。 “是啊,寒冰说的对,这名弟子确实该赏,不仅夏日你要赏他,楼主最好也要赏他,我们听雨小楼可是赏罚分明的。”秋堂堂主秋水在一边笑着接道,声音跟她的人一样,清脆悦耳,就像汩汩溪水一般。 “嗯,也对,夏日,这块仙石是谁采出来的?”水幽雨转头看着夏日。 夏日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所采的,当下只好转向身后,用眼神询问身后的弟子们。这时,夏日的大弟子连城站了出来,对着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转向水幽雨道:“回楼主,开采这块仙石的人是我们夏堂刚入门的弟子天蝎。” 天蝎、天蝎。 这个名字对水幽雨和四大堂主来说,彷佛是一种奇异的魔咒一般,五人脸上均起了一丝丝的变化,气氛一时也变的有点诡异起来。 水幽雨,夏日以及春风三人脸色古怪,似乎都没想到竟然是被他们刻意打入冷宫的天蝎干的。而秋水和寒冰并不知道楼主刻意隐藏天蝎的事,秋水是因为天蝎这个名字古怪而好奇,而寒冰就不同了,一向冷静的他敏感地发现了其他几人脸色的变化,开始在心里揣度着这个天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入门弟子会让大家变色。 “楼主,这个天蝎应该就是上次妳们从大漠带回来的人吧?听说天下无剑前辈还特许他名字里面可以带个天字,看来他真没看错人,这天蝎一入门就立下了大功。”秋水很自然地开口说道,却没发觉夏日和春风两人脸上的古怪神色。 “嗯,夏日,回去好好奖励天蝎,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要求,你自行斟酌一下,可以直接答应他。”水幽雨站起来说道,特意在“斟酌”两字上稍微加重了语气。 这话落到有心猜疑的寒冰耳里,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当下轻轻一皱眉,跟着站起来说道:“楼主,属下也想见见这名天蝎,请楼主允许。” “这……”水幽雨微愣了一下,沉吟了半晌挥手道:“要去就去吧,不要随便插手夏堂的事,这事交给夏日办就行了,他门下的弟子,他自己应该能够处理的,你们下去吧。” “谢楼主。”寒冰面不改色地一抱拳,众人也全部站了起来,目送水幽雨消失在大堂的屏风后。寒冰转身对夏日说道:“夏日,我们走吧。” “行,走吧。”夏日微微一愣,只好带着寒冰一起走出了大堂,心里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等下会不会发生什么状况。 夏堂入门山。 天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屋子的床上,而白笑和厨子正坐在床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白笑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叫了起来:“醒了,醒了……” “知道他醒了,我又不是没眼睛,别这么大声,吵到他了。”厨子拍了一下白笑的脑袋,然后关心地望向天蝎,道:“你感觉怎么样?”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天蝎突然觉得脑袋一阵发昏,弄不清状况下,撑着床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上竟然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来,白痴,你快去厨房弄晚热汤过来。”厨子连忙把天蝎扶了起来,将枕头垫高,让天蝎能够舒服的靠在上面,然后转头对一边的白笑喊道。 白笑这次没有反驳厨子的话,一路小跑的奔了出去,厨子这时转过头对天蝎笑道:“你立大功了,知道吗?呵呵……” “大功?”天蝎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想一想,你挖矿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事?你挖到了一颗这么大的仙石,这么大啊!”厨子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用手在面前不断比划着。 “仙石……”天蝎的大脑开始慢慢恢复了运作,自己在劈碎一块大石的时候黑铁被粘住,接着好像什么东西冲进了自己的体内,再后来就晕了过去……可是,哪来的那么大的仙石?当下天蝎疑惑地问道:“我记得我砸的是一块大黑石,并没有看见什么仙石啊?” “呵呵,那块大石头里面有这么大的仙石啊。”厨子满脸笑意,继续比划着。然后有点感叹地说道:“不过当时你晕过去了,要不是白痴见你吃饭时间还没出来,跑进去找你,大家还不知道有这事。按照他们的说法,你晕过去是因为被仙石反震。” “喔,这样啊,那我晕了多久?”天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有点发黑,看来已经是傍晚了。 “你晕了半天啦,差点没把我们吓死,你可要知道仙石的力量是多恐怖,幸好堂里的大夫说你只是晕过去了而已。”白笑这时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笑着说道,一边把粥递到了天蝎的手上。 天蝎感激地接过了碗,正要说些什么,门被人推了开来,汪昆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的冲着床上的天蝎笑道:“身体好了点吗?能不能走动,我屋里有些补品,等下让人帮你送过来。” 白笑和厨子暗自打了个冷战,看到汪昆的笑脸,他们心里有种毛毛的感觉。反倒是天蝎没什么感觉,微微一笑道:“多谢汪师兄了,我好多了。” “那就好,随我来吧,夏堂主和冬堂的寒堂主都在外面,等着见你呢。”汪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当下走了过来,挤开了厨子,伸手把天蝎从床上扶了起来。 “不,不用,我自己行的。”天蝎胡乱地摆了一下手,有点受不了汪昆这样变化无常的态度,从床上站了起来。 “嘿,嘿嘿。天蝎,见了夏堂主他们,可要多为我们说些好话,毕竟你挖到仙石,是整座入门山的荣耀,你说是不是?”汪昆有点尴尬地搓了搓手笑道。 天蝎三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汪昆是因为这事才来巴结他。当下天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汪师兄,请带路吧。” “好,好,跟我来,你小心一点。”汪昆连忙笑着在前面引路,天蝎回头对白笑和厨子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走出了房门。 汪昆带着天蝎穿过了平台,走向左边的房舍,那原本是汪昆的住处,此刻夏日等人就在里面。走到门口,汪昆对着门外站着的连城道:“连师兄,天蝎我带来了。” 连城看了一眼跟在汪昆后面的天蝎。夜色之中,连轮廓也看得不太清楚,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双在夜色中发亮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几个月过去了,这个孩子还是一点也没变。连城微微一笑:“辛苦你了,汪师弟,我带天蝎进去就行了,你在这等等。” 汪昆一愣,也不敢多说,只能站到一边,用眼神不断地暗示天蝎,提醒他记得说过的承诺。 “堂主,寒堂主,天蝎带到了。”连城将天蝎带到大厅后,就站到了夏日的身后,留下天蝎一人站在中央。 夏日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寒冰,发现他只是瞇着眼静静地看着天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当下收了收心神,看着底下站着的那个几个月不见的孩子,说道:“天蝎,这段时间在山上过的还好吗?” “还好,多谢堂主关心。”天蝎这段时间成熟不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识字识的怎么样了?”夏日继续问道。 “还在努力,现在已经能看懂大部分的字了,只是写起来还有点费力。”天蝎一想起自己那蜷曲的字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两人这样寒暄了几句后,突然无话可说,夏日显得有些局促,反倒是天蝎一派从容的样子。正在尴尬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寒冰突然开口道:“天蝎,这次你为我们听雨小楼立下大功,楼主决定奖赏你,你想要什么?” “奖赏?”天蝎微微一愣。 “嗯,你想要什么,或者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大胆地说出来。”寒冰看了一眼边上额头汗珠隐现的夏日,有点好笑地接下去道:“比如说你想要财宝之类,或者是……直接入门,跟着夏堂主练武,当他的亲传弟子,这些都行。” 寒冰说到最后一句时,夏日差点跳起来大喊不行,却只抖了一下,然后硬生生地沉住了气,心里暗暗叫苦。楼主曾对他说过,冷藏天蝎的事千万不可外传,否则传出去会被全天下笑话。所以寒冰也不知道此事,但是现在却来胡搅蛮缠一番。 夏日一边奇怪平日里冷漠的要死的寒冰今天怎么变得如此鸡婆,一边紧张地看着天蝎,就怕他真的答应下来。 夏日这些微笑的变化又怎么能瞒的过寒冰,当下寒冰肯定了天蝎这人身上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秘密,楼主,春风和夏日都知道,自己却不知。当下寒冰也不点破,只是静静地看着底下的天蝎。 寒冰的话落到天蝎的耳里却又是另一番的滋味,当下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差点脱口而出说要去春堂,要和沙如雪在一起。可是关键时刻却想起了数月前烽火副堂主对他说的话:打好基础,一步一步来。 自己此刻就算到了沙如雪身边,又能如何?自己只不过是个奴隶,又没有能够帮到她的能力,还是等学好绝世武功之后再说吧。天蝎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然后抬头说道:“我想问一下,堂主您以往是如何从入门山上挑选弟子,下山进行正式授艺的?” 夏日微微一愣,然后沉吟了一下,小心地回答道:“选弟子一般是先由汪昆推荐出入门弟子中基本功扎实,品行良好的人,然后再由石武训审核,过关之后就带下山去成为正式弟子。” “这样啊……”天蝎低下头去思索着,然后抬起头来,开口道:“嗯,我希望堂主能够亲自在入门山中挑选弟子,因为,因为我觉得由汪师兄一人推荐的话,可能有些人他会注意不到。” “这就是你的愿望?”夏日还没开口,寒冰就抢先问道,眼里充满了惊讶,想不透这少年的头脑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夏日的眼里,则充满了不可置信,这眼神被天蝎看见,却误以为夏日生气,连忙解释道:“对,对不起堂主,我,我没,没别的意思,我并不是说,说汪师兄不好,我,我……”短短数月,天蝎那积攒了数十年的奴性并没有完全消失,就怕得罪了别人。 寒冰略感意外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天蝎,半晌才摇头对夏日叹道:“夏日啊夏日,你可真是有个好徒弟,他若正式入门,前途不可限量,你可不要浪费了这样的人才啊。” 夏日此刻也是脸色古怪地看着天蝎,心中涌起了一丝丝的愧疚,这个孩子似乎一点心机也没有,只是单纯的相信身边的人,可是自己却处处在防着他,这让夏日的心里的愧疚更甚。当下长叹一声,缓缓道:“好的,就如你所愿。今天太晚,明天我会和石武训亲自上山来,挑选弟子,人人都有机会。你,下去休息吧,等下我让连城送点药给你,把身体补一补吧。” “谢谢堂主,天蝎告退了。”天蝎见夏日答应,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随着连城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我也回冬堂去了。”寒冰轻轻一笑,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夏日道:“夏日,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我总觉得你对这个孩子的态度实在有点古怪,似乎不怎么想搭理这个孩子。希望是我想错了吧,他是个很好的苗子,别糟蹋了他。”言毕展开身法,飞快地掠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大厅中,只剩下夏日呆坐在椅子上,心中百感交集。 第一卷 第八章 天蝎回到他的屋子后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白笑和厨子一个劲地傻笑,眼神不住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游动着。 “你……你这样看着我们干嘛?我怎么觉得心里毛毛的。”白笑打了个哆嗦。天蝎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现在脸上突然挂上这种笑容,他觉得特别的不自在。 “天蝎,你笑什么啊?”厨子也开始觉得有点奇怪了,不禁开口问道。 天蝎笑着坐到了床边,然后开口说道:“你们不是一直说汪昆不给你们机会表现?特别是厨子,被困在这山上三年了。呵呵,现在你们表现的机会来了。” “噢?”厨子挑了挑眉,有点不信天蝎的说法。 “嗯,刚刚夏堂主亲口答应我了,他明天将会和石武训一起来山上选徒,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不再需要汪昆推荐了。”天蝎笑瞇瞇地开口说道。 “不是真的吧?”白笑和厨子齐齐跳了起来,尤其是厨子,脸上满是激动的神情,颤声问道:“你,你跟夏堂主说了?他答应你了?” 天蝎微笑着把他刚刚跟夏日的谈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激动无比的厨子真诚地说道:“厨子,这次可是最好的机会了,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哈,哈哈,三年了,三年了……”厨子突然怔怔地站在原地,脸上兴奋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哭笑不得的表情,眼里甚至还嚼着泪光,整个人彷佛虚脱了一般,慢慢地靠在墙上滑坐到地上。 天蝎和白笑对视一眼,理解地笑了笑。然后白笑走上前去,轻轻地拉起厨子道:“回去休息吧,明天就有结果了,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是龙是虫就看明天一搏,别让三年的努力白费了。” 厨子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白笑的肩,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经过天蝎的身边时低声说了句:“谢谢你了,兄弟。” “不客气,兄弟。”天蝎同样低声回答,不知为何,这“兄弟”二字说出来竟显得如此自然。 “唉,可怜的厨子,熬太久了。搞成这样,都是汪昆那鸟人害的。”白笑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就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今天晚上早点休息吧,你明天也要抓住机会啊。”天蝎坐在床上,转头对白笑说道。 “我才在入门山呆了半年而已,怕什么,不急。”白笑嘿嘿笑道,满脸的不在乎。 话虽如此说,可是白笑还是迅速进入了梦乡,嘴角带着微笑,估计是梦见了自己正式入门了吧。 天蝎叹了口气,吹灭了灯,静静地缩在床角,望着窗外的月光。 月满中天。夜很静,静的彷佛可以听见露珠滴落在花瓣上的声音。 明天,厨子和白笑就要下山去了吧,以他们的实力,一定会轻易在所有新进弟子中脱颖而出的,只是,又要一个人寂寞了啊……天蝎缓缓呼出一口气,空虚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内心。 “应该为他们高兴才对啊,怎么会想这么多呢。”天蝎喃喃自语着,慢慢爬下了床,走到窗边时,发现了窗台底下放着的黑铁。 只见黑铁在月光的照射下不但散发着奇异的淡淡乌光,还有一层暗灰色的光晕正在它身上不断地来回流动着,摄人心魄。而原本是长条状的黑铁末端,却似乎被一股大力捏成了扁平状,看起来有些可笑。天蝎并不知道黑铁正是被自己捏成这样的,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弯下了腰拿起黑铁。 “嗯……怎么会这么巧?谁弄的?”天蝎握住黑铁末端的扁平处,却发现竟然跟自己的一只手刚刚好吻合,不由奇怪地低声自语。然后他缓缓地抚摸着黑铁,暗想:这块黑铁如此坚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把它给弄成这样了,不过倒也合我的手,这样抓起来更加方便。 想着想着,天蝎便来了兴致,右手握住黑铁,在空中轻轻挥舞了几下。黑铁上的乌光竟然在空中带出了一道道的残影,这下天蝎终于发现黑铁上还带着的古怪的光,心里实在感到惊讶,没想到如此缓慢的舞动速度,竟然也能在空中留下残影。正想继续试试,却又怕惊醒了屋子里沉睡着的白笑,犹豫了一会,天蝎还是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悄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蝎走出屋子,四下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朝着后山走去。经过这些日子天蝎已经对入门山的地形了如指掌,后山白天有人采矿,但到了夜晚是绝对不会有人的,而且那边还有一片极大的树林,在那边玩的话,绝对不会打扰到别人的休息。 走了一会,天蝎便置身于一片林海之中。这里的树木虽然不算高大,却生长得极密,枝叶茂盛。温柔的月光从天上洒向大地,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流下星点的光亮,也让这片林子不至于漆黑一片。 在一块稍大的空地站定后,天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黑铁,开始毫无章法的舞动起来。 舞了几下,天蝎便郁闷地停了下来。刚刚在屋子里那么缓慢的速度都能舞出残影,可是现在他故意舞得飞快,却一点残影都没有出来,黑铁上的乌光也彷佛消失不见了,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我用心不专?该不会是我刚刚无意中将真气引到了黑铁里面了吧?”天蝎喃喃自语道。这些日子他对一般的修行方法有些了解,也常常在厨子和白笑的指导下打坐,体内也初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感觉到体内有气海的形成,却总是不能将气海里的真气按照白笑所说的方法引导出来。那些真气只要一离开气海,就会消失在体内,根本发不出来。 此时,天蝎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当下凝心静气,努力引导着自己体内那少得可怜的真气进入黑铁,然后再次挥舞起来。只可惜,还是不见有任何残影出现。黑铁又恢复了以往的丑陋和笨重,再也没有刚刚所见的那份神秘。而且他体内的真气又如同往常一样,一出气海就消失了。 “搞什么鬼?难道真的是我看花了眼?”天蝎舞了一会,有些气喘地停了下来,气恼地看着手中的黑铁。他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就是想弄清楚黑铁上的光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没想到竟然白忙一场,更耽搁了睡觉的时间,真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天蝎不由有点恼怒,甩手将黑铁狠狠地扔了出去,正中一棵大树。只见那棵大树被黑铁一砸之下轰然倒下,巨大的响声在树林引起了极大的震动,惊得无数正在休息的鸟儿,惊叫着振翅飞向空中。 这声巨响也震醒了天蝎,看到倒下的大树,天蝎暗暗苦笑。这块黑铁,算是他以前奴隶生涯的唯一回忆了,现在还陪着他度过了在听雨小楼的数月的时光,算来也帮了不少的忙,想到这里,他先前的一点不快也消失不见。 天蝎走了过去,伏身拣起黑铁,轻声笑道:“对不起了,竟然把气撒在你身上。”黑铁彷佛听懂了天蝎的话一般,上面的乌光一闪即没。但天蝎却没有注意,拎着黑铁就到一棵树旁,靠着它坐了下来。 “我好无聊啊,明天厨子和白笑就要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天蝎背靠着树,把黑铁抱在怀里,轻声呢喃。随即又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黑铁,道:“你一定想说,还有你陪着我,是吧?” 黑铁当然不会回答天蝎的话,沉默一阵后,天蝎继续自言自语:“莫大叔,白笑,厨子,还有如雪……他们全部都走了,你呢?应该不会走吧?”天蝎低头看着怀里的黑铁,顿了一下又道:“你不说话就代表你不走了,呵呵,我就知道,只有你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天蝎脸上突然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彷佛黑铁真的开口答应他永不离开了一般。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苦涩,渐渐凝固在脸上。他望向天空那一轮明月,眼里闪动着晶莹的光芒。 “都走了,大家都走了,走吧,走吧……”天蝎嘴里喃喃道,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道泪痕,抱着黑铁的力道也逐渐加强,似乎要把黑铁整个压进体内一般。也不知为何,心里压抑许久的寂寞和渴望竟然会在此刻宣泄出来。 而这时,原本悄悄沉寂在丹田处的那股黑铁的冷气,以及那道仙魄似乎也感受到了天蝎的情绪波动,开始在丹田里蠢蠢欲动起来。轻而易举地将天蝎这数月来辛苦练就的真气给消灭掉,接着试图从气海中冲出,夺得天蝎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天蝎全身的经脉,以及身上各个大穴都被黑铁吸收的那万年阳气所占据,就在冷气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这股巨大而又精纯的阳气正试图慢慢改造着天蝎的身体。它在天蝎体内所有的穴道处形成了无数个小小的气海,那些阳气就在这些气海之中形成了一个个小漩涡。不管是什么力量,只要经过这些小漩涡,就立刻会被吞噬。所以天蝎这段日子以来就算在体内用自己的力量形成了气海,还是没办法使出来。 可是这股冷气却又不同了,它的强大根本不是天蝎自己练出来的真气可以比拟的,三两下就冲破了那股包裹在丹田外的强大热气,开始疯狂地冲击着天蝎身上各个大穴的阳气漩涡。冷气每经过一个漩涡,就留下与阳气同等的阴气,让它们和阳气对抗,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个大穴。 这一切都只在瞬息之间发生,一剎那,天蝎全身各个穴道以及各条经脉都布满了强大的阴阳二气互相纠缠。他身上的皮肤开始诡异地鼓动起来,不断地冒出一个个小疙瘩,又不断地消失。可是因为天蝎的经脉,在这些天已经被热气改造过,不再属于他自己,所以虽然皈依,却没有疼痛的感觉。 饶是这样,也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天蝎,就算他再怎么笨,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正在骇然的时候,最大的两股阴阳气劲在一个循环之后,回到丹田处开始了最后的决斗!原本遍布全身的阴阳气此刻亦全部涌回了丹田,准备决一胜负。 这下天蝎的经脉再也没有任何气劲保护了,他只觉得心脏微微一跳,紧接着剧烈的疼痛袭来,浑身经脉彷佛要寸寸碎裂一般。天蝎立刻痛的扔掉怀中的黑铁,从地上一跃而起,再狼狈地摔在地上,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挣扎着,低声嘶吼着。他的双手四处乱抓,这一抓之下,刚好握住了掉落在地的黑铁。这下更是死命地抓住黑铁,苦忍着这钻心的疼痛。但他却没有发现,黑铁在他的手中,又开始慢慢地改变着形状。 阴阳二气终于在丹田气海处正式交战了,不断地冲击,后退,再冲击,再后退。天蝎的身子猛地膨胀了一倍不止,整个人就像充了气的气球一般鼓了起来,接着又缩回原样,接着又膨胀…… 天蝎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形异样,他只觉得体内阵寒阵热,如万蚁啃蚀,恶心欲吐,却又无可呕,当真是生不如死。这样来回了几次,他的神志渐渐开始模糊,而疼痛的感觉也彷佛离他很远很远。慢慢地,天蝎合上了眼睛,眼看就要丧失了知觉。 可就在此时,天蝎胸口的皮肤处,传来了一阵轻微却又无比真实的刺痛,这一下让天蝎猛地恢复了神智,再次清醒地面对体内阴阳二气斗法所产生的疼痛。他终于忍受不住,跳了起来,疯狂地举着手中的黑铁,狠狠地砸向地面,一下又一下,彷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身体上的剧烈痛。 但是一次次重击,丝毫没有缓解天蝎身体上的痛苦,却给这座山上的所有生物,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黑铁每次砸向地面,便轻松地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而以这个深坑为中心,地面更是慢慢地龟裂开去,无数细小的裂痕遍布整片树林,还慢慢地向外继续延伸。而天蝎体内阴阳二气交战之时,不断地有无用或者不够精纯的气劲被挤出丹田,此刻更是顺着黑铁涌入了地底,再蔓延开去。整片树林的生物都被毁灭,热气经过的地方,所有的树木和动物均被烧成灰烬,而冷气涌过的地方所有东西则都凝结成冰块,再碎成一块块肉眼难以辨认的小颗粒,消散在夜风之中。 而神器黑铁,此刻更是大放异彩,黝黑的身子黑光大作,黑光将整座山包裹进去。如果此刻有人醒来,望向这座山的话,必定会发现这里的异样,因为这黑暗连月光都渗透不进来,整座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黑球。 神器出世,必有异象! 黑铁此刻在阴阳二气的刺激之下,方才显现出它神器的本质。天蝎体内的阴阳二气原本就是属于神器黑铁的,此刻在黑铁的感召之下,同时放弃了争斗,慢慢地化做细流,纠缠着融合成同一股气劲,涌向黑铁,准备回到黑铁体内。两股气劲的争斗,早已经将天蝎的身体搞得一团糟,气劲内更溶入了天蝎自身的精血,同时这些带着精血的气劲也有一部分流到了黑铁之中。 经此一变,神器终于认天蝎为主。从这一刻开始,这件神器除了天蝎之外,再无人能够使用。而在这世间,认主的神器也只有此一件,他人根本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可以使神器认主。 剧痛在一瞬间消失,天蝎根本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疯狂敲击地面的动作为之一滞,接着便昏了过去。天蝎一昏,刚刚认主的黑铁亦同时停止了吸收气劲,黑光一下子暗淡下来,消失不见,黑铁也恢复了原本的平凡样子,静静地躺在天蝎的手中。 在最关键的时刻,刺醒天蝎的是那个真正的天蝎的尾刺。从大漠出来后,天蝎便将这尾刺用线穿着,挂在胸前,却没想到,刚才竟然救了他一命。如果刚刚天蝎没有被尾刺弄醒的话,那么他必定会被巨大的冲击力弄得爆体而亡。不过阴错阳差的,天蝎不仅没有死,反而因祸得福,不但使得神器认主,还使体内那一部分还来不及回到黑铁内的阴阳二气,完美地融合到一起,遍布全身,再慢慢被经脉吸收。 在尘世间生活的人本就会吸入一些无用的气体,或者吃下一些无用的东西。所以就算修炼,气也不是那么的精纯,除非修炼到了大成的境界,能够自行将体内的杂质排出。而天蝎将来则没有了这些麻烦,他身体的经脉已经经过了完美的改造,修炼出来的真气将会无比的精纯,这就是阴阳两气带给他的唯一好处,亦是天大的好处。 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林间扬起的灰尘早已经散开去,趴在深坑中的天蝎身上更是盖满了厚厚的灰尘。慢慢地,他的手指轻轻的跳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从土里冒了出来,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这、这是,这……”天蝎愣愣地站在坑里,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尽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突然他一拍脑袋,伸手往胸口摸去,暗红色的天蝎尾刺便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 “差点忘了,我还有你这一个朋友,你和黑铁会一直陪着我的。”天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后望向右手握着的黑铁。这一看之下,才发现手中黑铁的异样。 只见黑铁上又多出了一道握痕,原本它的末端变的有点像柄,能容纳一只手握着,现在这个柄竟然有一尺长短,占据了四分之一的长度,刚好能双手并握。 “这该不会是我弄的吧?我什么时候这么大力了?”天蝎有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此刻黑铁上再次发出淡淡的黑光,这一切,被天蝎收入眼底。 “难道你真的是圣物?难怪黑沙族的人要供奉你了……”天蝎神色复杂地看着手上的黑铁,自言自语:“那……你既然是圣物了,还愿意跟着我吗?跟着我这个废物?” 黑铁不会说话,却已经跟天蝎心意相通,听到此话,发出了一道黑光,嗡嗡轻响。天蝎看在眼里,笑容慢慢地荡漾在脸上。 “这就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放心,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废物,我一定会变强,一定会带着如雪去报仇的,到时候你可要帮忙喔。”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的原因,天蝎今天的情绪波动特别大。或许,只有在夜晚,只有在无人的地方,他才能展现出他孩童的本性吧。 “这个坑是你砸的?没想到你的威力这么大。”天蝎手脚并用地从深坑中往上爬,一边不停地说话,彷佛是在对自己说,又彷佛是在对黑铁说。 爬出大坑,天蝎再次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原本生机勃勃的树林,此刻已经完全被摧毁,借着月色一眼望去,全是龟裂的地面和满地的碎石,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狼籍。 天蝎望着眼前这一切,感到不可置信,可是脑海里残存的片段却在提醒着他,毁灭这片森林的凶手正是他。 一股焦臭味惊醒了震撼中的天蝎,他开始思索这件事被人知道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半晌,他无奈地得出一个结论,看来是凶多吉少。 此刻的他不敢再此多做停留,抱着黑铁飞快地往回跑,希望能立刻回到屋子,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路上一片寂静,看来还没有人被惊醒,这让天蝎的心稍稍放了下来。蹑手蹑脚地摸回屋子后,他立刻躺倒在床上。可是他的心一直咚咚地剧烈跳动着,辗转难眠,直到他的手不经意间搭床边靠着的黑铁,方才觉得有些依靠,沉沉睡去。 第一卷 第九章 天蝎刚回房不久,漆黑的夜空中立刻亮起两道眩目的光华,像流星一般从南面划来,直没后山。 两道白光落地后消散,显现出两个俏生生的人影,正是水幽雨和春风。在看见这满目疮痍后,水幽雨轻皱眉头,“这是怎么一回事?” 春风茫然地摇了摇头,随后道:“楼主,我去四下探察一下。”说完驾出飞剑,在低空不断绕着后山盘旋。 水幽雨则收起披肩,慢慢地向前走去,一边打量着四处的景象。原本绿意盎然的大山,现在竟毫无生气,只留下满地的焦黑,空气中更是充满了令人欲呕的味道。水幽雨走着走着,竟来到天蝎所砸出的那个大坑之前,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站在坑边静静地观察,最后更是跃入坑中,俯身仔细查看。 这时春风也已经绕了回来,看见水幽雨正微蹲在一个大坑之中,不免有些奇怪,落在了她的身边,开口道:“楼主,我看过了,整座山生机已断,再无一个活物。” “春风,妳仔细看这一个大坑,异变应该就是从这个坑开始的,然后才蔓延至整座山。”水幽雨站起来,用手指着由大坑往外延伸的裂痕。 春风仔细一看,眉宇间多了分忧郁,“楼主,是什么人干的?竟然会有这么歹毒的功力,能让整座山的生灵全部化为焦碳。” 水幽雨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手摊到春风的面前,道:“妳看看这是什么。” “仙,仙石?”春风看见水幽雨手掌上的那些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蓝色石头,惊呼出声。 “是的,仙石。”水幽雨轻轻点头,然后随手把手上的仙石洒了出去,道:“只可惜它们已经没有用了,这整座山的仙石都被某种力量吸走了精华。” “怎么可能?”春风满脸的不可置信,抢前几步走到了坑的中心,附身一抓,入手的竟然全部是细小的仙石,原本遍布全山,埋藏极深的仙石竟然全部集中在这个坑中,一抓一大把。 “这,这是怎么回事?”春风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大把仙石,失声低呼。以她的眼力,当然可以看出这些仙石早已失去了灵性,变得毫无价值。 水幽雨彷佛觉得有些冷意,轻扯了一下肩上的薄纱,幽幽开口:“刚刚门下有人禀报,夏堂后山被一团诡异的黑光所笼罩,再加上这些失去灵性的仙石。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刚刚这里有神器出世。” “神器出世!那神器呢?”春风一抖,手上的仙石噗噗落地,脸上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水幽雨淡淡一笑,“神器出世,有缘人方可得之,它现在一定是在我们听雨谷的范围之内,就看我们谷中谁有这个福分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立刻召集弟子,封山搜寻神器?”春风兴致勃勃。 “不行,这件事情必须低调处理,以免有外人混进来趁乱抢夺神器。”水幽雨摇了摇头:“这事对我们听雨小楼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找到神器,那么我们的声势必然更大,如果现在放出风声,结果又找不着,那么脸可就丢大了。” “明天夏堂入门山的事,照旧举行,我们也可顺便安排亲信弟子驻扎在这山上,仔细搜索,相信这样那些弟子也不会胡乱猜测。”水幽雨淡淡说道。 这天早上,天还未亮,整座入门山便热闹起来。正在熟睡的天蝎被窗外传来的一阵阵嘈杂声吵醒,睁眼就看见白笑正衣冠整洁地站在窗边,不断做着深呼吸。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天蝎揉了揉眼睛,奇怪地问道。白笑一向比他晚起,不知今天为何变得如此勤快。 “我还觉得奇怪呢,你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是不是昨晚做什么坏事去了?”白笑随口笑道,却没注意天蝎脸色微微变了变,自顾着说:“今天夏堂主亲自上入门山选弟子,大家都起得早,你没见外面那么多人吗?” “差点忘了。”天蝎一拍脑袋,有点心虚地看了看边上的黑铁。它的形状改变太大,肯定会引人注意,当下趁着白笑不留神,偷偷塞在床底下。 接着厨子也跑了过来,三人一起聊了一会,天色就已经大亮,三人也走了出去。放眼望去,外面的广场一夜之间变了个模样,原本的杂物早已收拾不见,广场中间的那个烈日图案被人用法术控制得浮了起来,形成一个擂台。擂台的另一侧则有一座高台,上边摆放着数把椅子。 广场之上早已人声鼎沸,整座入门山数百弟子今天全部不用工作,大家都聚集在广场上,显得热闹非凡。天蝎这才知道原来入门山上竟然有如此多的弟子,不禁感叹听雨小楼的魅力之大,能吸引如此多的人前来拜师。 弟子们三五成群地站在一起,兴高采烈地交谈着,大家对于这次正式入门弟子的甄选充满了期待。再加上堂主夏日等人亲来选秀,对于这些人来说无疑是个机会,大家都憋足劲准备好好露一手。 厨子和白笑原本在这些弟子群中就不太受欢迎,所以就和天蝎一起静静地站在一边,并不参与大家的讨论,只等着选秀的开始。 “楼主到,四大堂主到!”只听山门口传来了巨大的唱喏声。远处空中立刻亮起数道光华,彷佛流星一般,一闪而至,落到了高台之上。来的正是水幽雨等人。 水幽雨等人的到来,使得原本沸腾的广场瞬息安静下来。原以为只是夏堂主与石武训亲自上山选秀,却没想到四大堂主全部到齐,连楼主也亲自上山,让这些弟子在惊喜之余不由有点儿紧张。 只见,水幽雨一裘轻裳,依旧黄纱蒙面,款款地在高台上坐了下来,陪同的是四大堂主以及夏堂的一群精锐弟子。 待水幽雨等人落座之后,夏日走前一步,对着台下的弟子朗声道:“我想诸位也明白今天的这场比试是为了什么,我也不再多说,只希望你们好好表现。” 夏日说完后退了回去,夏堂武训石破空站起来笑道:“那么比试就从现在开始,我念到名字的就站到擂台上……” 石破空正在说话,后面的水幽雨微微侧脸,对边上的夏日道:“你入门山上人这么多,打算怎么选秀?” 夏日微微一笑,“我们有所有弟子的名单,打算随机安排成一对对进行比试,输的淘汰,最后选择比试中表现比较出色的。” 水幽雨还来不及说话,边上的寒冰淡淡开口道:“看这架势,你这山上怕有上千人吧,如果按照你说的方法比试的话,那是要选个十天半个月了。” 夏日刚要出口反驳,边上的秋水也笑道:“是啊,夏日,这些弟子又没学过什么高深武功,就只是学了些基本功而已,打起来又不耐看,你就忍心让我们一群人傻坐在这看这种比试?” “那你们说怎么办?”夏日不满地问。 水幽雨沉吟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石破空声边低声对他说了几句,然后退了回来。她还没来得及坐下,边上的春风就开口问道:“楼主,妳跟石武训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你看了就知道。”水幽雨微微一笑,指了指站在前边的石破空。 只见石破空突然扬声道:“水楼主有令,选秀方式改变。首先,你们中能驱物的站出来。” 此言一出,不仅底下的弟子们一阵哗然,就连高台上的夏日等人也有点莫名其妙。 水幽雨淡淡笑道:“只有我们正式入门弟子,才能有驱物的功力,如果这些弟子中有人能够驱物,那么就可以直接入门了。” “怎么可能。”水幽雨话刚说完,夏日立刻笑着反驳:“正式入门弟子也得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方能驱物,这些入门弟子又怎么可能有人会呢?就算他们天资再怎么聪慧,没人指导也是不可能练会的。” “这也难说,难道夏日你不想看看门下是否有天资绝顶的人吗?”水幽雨淡淡笑道。话虽这样说,但她自己也不抱希望,只不过是想试试而已。 众人这样想,前面的石破空自然也是同样想法。刚才他宣布这个方法时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正待宣布下一个条件时,却愕然发现,底下竟然畏畏缩缩地走出几名弟子,而厨子和白笑赫然在列。 “不是吧?”夏日一震,有些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水幽雨等人也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些弟子中竟然真的有人懂得驱物,人数还不少,将近十个。 石破空轻咳一声,看着走出来的这些人轻声道:“你们真懂驱物?你们知道什么是驱物吗?” 这些弟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多的大人物,原本就有些畏惧,现在听石破空这明显带着怀疑的问话,更加有些不自然,当下没一个人敢回答。最后还是厨子站了出来,语气微带些激动,充满期盼地看着石破空道:“石武训,你所说的驱物是不是,光用想的就能让东西动起来?” “是的,难道你真的会驱物?”石破空点头回答,末了还重复了一遍问题。 “那我真的会,石武训你等等,我马上回来表演给你看。”厨子这次不但没被石破空的话吓着,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一溜烟地向厨房方向跑去。 不一会,只见厨子提着一把巨大的菜刀跑了回来,看那菜刀的块头,至少是一般菜刀的三五倍,就像一把斧头。厨子拿着菜刀回到了高台前,开口道:“石武训,我可以开始了吗?” “可,可以。”石破空看着拿着菜刀的厨子,眼里不禁放出了光,难道这孩子的修为已经不仅仅是驱物了? 厨子的表演,让石破空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见厨子眼睛紧紧地盯着放在地上的菜刀,牙关紧咬,双手前伸,额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感觉似乎有些勉强。只见他作势半天,终于大喝一声:“起!” 巨大的菜刀“突”地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慢慢地浮在空中。 “动!”厨子再次大喝,双手遥遥对着空中的菜刀,左右摇晃着,而菜刀也随着他那摆动的手,在空中不断地漂浮,改变着位置。而厨子此刻双腿大张,呈马步站立,背微弓,头和双手一直往前绷着,看起来样子颇为可笑。可是场中没有一个人笑出声来,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看着空中的菜刀,水幽雨等人更是脸色微变,不可置信。 “砰!”菜刀没一会便重重掉在在地上,厨子更是一屁股跌坐在地,气喘吁吁地擦着汗,似乎刚刚那几下,已经将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 白笑见厨子坐倒在地,就想上前扶他,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石破空已经抢到了厨子的身边,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只能像刚刚那样了,不知道行不行?”厨子一脸期盼地望着石破空。 “行!怎么不行!”石破空哈哈一笑,便将厨子拉了起来,带到了高台之上。 高台上坐着的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向冷漠的寒冰突然开口叹道:“夏日,看来你的好徒弟不止一个啊,至少在我冬堂的入门山,没出现过能够驾驭法宝的,最多也只是能驱物,真是没想到啊……” 夏日虽然吃惊,听到寒冰这样夸奖,却也觉得大为光彩,美美地打量着坐在不远处的厨子,心里欢喜无比。 “你们几个是不是都会这样?”石破空将厨子安排在一边,转身对那剩下的数名弟子问道。 底下几人对视一眼,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白笑喃喃道:“我们最多只能让东西动一动……” “你们能让东西动?”石破空突然发现自己的嘴巴有点干燥,定了定心神,迫不及待地说道:“那你们表演一下,快,随便让什么东西动,只要动一下就好。” 底下几人一听,就知道机会还在,当下全部振奋起精神,纷纷咬牙切齿,对着自己面前的一些譬如小石块,小木条等小东西运起功来。不过片刻,石破空等人就发现这些小东西或多或少的都动了动。见此情景,石破空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身后夏日的脸上的表情再也不是惊喜,而是狂喜了。 驱物就是能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物体,这需要有极强的精神力量。在听雨小楼中,只有正式弟子,才能被传授驱物的法门,而就算学了,也未必个个都能驱物,这需要天分。像这次一下子出了数个能驱物的入门弟子,实在是令人震惊,光凭自己领悟,就能学会这法门,可见他们的资质之高。夏日得到好弟子的高兴心情,掩盖了汪昆埋没弟子而引起的怒气。尤其是厨子,竟然能够自由操纵物体,有此天资,假以时日,必然是一代高手。 “好!你们做的很好,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夏堂的正式弟子了,来,你们都上来。”夏日突然站了起来,拍手笑道,一边让石破空带着这些弟子上来。 水幽雨暗暗一数,这些能够驱物的弟子竟有九人之多,心里也暗暗高兴,开口道:“你们有此番修为,我很高兴,加以时日,你们必是我们小楼的中坚力量,希望你们往后能够勤奋修行,为听雨小楼更添光彩。” “是,楼主!”九名弟子齐齐回答,语气微微颤抖,兴奋之情可想而知。 “夏日,你一个人独得了这么多的弟子,我问你要一个人如何?”一边的寒冰突然微笑着开口。 夏日正高兴地打量着眼前这九名天资过人的弟子,一时也没多想,头也不回地答:“这可不行,这九个人可是我的宝,你不能抢,除了这九个人,下面那些弟子随便你挑。” “噢?那好,我想要的是……”寒冰微微一笑,眼角往水幽雨的方向瞄了瞄,道:“天蝎,我想要的是他,天蝎。” 天蝎,又是这个名字。就算在这个值得庆贺的时刻,夏日听到这个名字,也觉得兴奋之情尽失,彷佛被石化了一般,背对着众人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不行。”夏日没有回答,到是一边的春风抢着说道。 “为什么不行?天蝎是夏堂的人,夏日都答应了,妳为什么反对?”寒冰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春风笑道。 “这、这……”春风一急,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包袱重新扔到夏日的身上,“夏日不是还没答应你吗?夏日,你跟寒冰说说。” “看把妳急的,这个天蝎是不是跟妳有什么关系啊?”寒冰微微一笑,语气虽然平淡,眼睛却散发着一抹精光,哪都不看,竟直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水幽雨,彷佛要看清她面纱下的表情。 这下就连秋水也看出不对劲了,但她也不说话,只是略带疑惑地望了春风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夏日,看他如何回答。 “能,能不能,换个弟子?不要天蝎,就算你要这九个弟子的其中一个,我也答应。”夏日苦笑着转过身来,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后悔刚刚为何会一时口快地答应下来。 “那我要刚刚可以驾驭菜刀的那个,如何?”寒冰依旧带着微笑,大有深意地望着夏日。 夏日嘴唇微微一抖,咬牙道:“行!要他就要他!” “我想问个问题,夏日,你为什么想留着天蝎?”寒冰问道。 夏日犹豫了一下,强扯出一丝微笑,“天蝎的资质非比凡人,我想他以后一定大有作为,我可不想让他被你枪走。” “哈哈……”寒冰一阵轻笑,望着尴尬的夏日道:“夏日,你是不是今天高兴昏了头,我想以你的眼力,应该不难看出,天蝎就算略有些资质,却是远比不上眼前这些人,楼主,妳说是吗?”说到最后,寒冰大有深意的看着水幽雨。 夏日脸一红,却只能无奈强撑着,“这也难说,勤能补拙……” “算了,夏日。”水幽雨终于开口了。 夏日长出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早已湿透,彷佛打了一场恶战一般。无奈地看了一眼寒冰,然后暗示石破空把那九个听得一脸郁闷的弟子带下高台。 “你也看出来了?”水幽雨淡淡开口道。 寒冰在椅子上坐正身体,回答道:“如果妳们不那样故弄玄虚,我或许还看不出来,只是……夏日的演技实在拙劣,我一看就觉得不对,昨天回去后仔细一想,就大概知道这事是妳授意的。” 寒冰这样一说,夏日的脸又红了一圈,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闷闷地坐回椅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水幽雨轻声问道。 出乎她意料的,寒冰脱口回答:“是不是因为天蝎像那个人?” 此言一出,水幽雨娇小的身体轻轻一震,不可置信地问:“你知道了?” “不难看出,就算长期的压迫让那孩子学会逆来顺受,不过却还是可以在不经意间看出他的倔强,那个人的眼神,我到现在都记得非常清楚,妳说,我会发现不了吗?”寒冰淡淡开口道,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第一卷 第十章 水幽雨的声音更加小了,彷佛没有了力气一般,喃喃道:“知道了你还……” “幽雨!”寒冰突然直呼水幽雨的名字,边上的夏日等人却没有丝毫的惊讶,这一切只因为寒冰的特殊身份。 寒冰与其他三人不同,他并不是水幽雨教出来的徒弟,据说寒冰曾经是一个非常有名的高手,百年来苦苦恋着水幽雨,最后在水幽雨创建听雨小楼后,更是抛弃了世间的名誉地位,改名寒冰,屈身为一堂之主。听雨小楼现在的强盛,与寒冰的加入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和水幽雨之间的感情也是十分微妙,让人无法琢磨。 寒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妳还忘不了他?” 水幽雨没有说话,这下轮到夏日等人奇怪了,他和春风这才发现,原来楼主还有另一层顾虑,而这顾虑是他们不知道的,但是寒冰却知道。 “天蝎只不过是个孩子,天下间像他这样性格的孩子多的是,妳又何必这么在意。更何况,像他这种性格并不是坏事,妳用不着担心天蝎会变得跟他一样,又或者,或者是妳怕看见天蝎?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何必呢?都多少年了,我都已经毫不在意,妳……”寒冰开口说道,语气微带点失落。 夏日等人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寒冰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还用这种怪异的语气,当下不由看呆了眼。 “够了!”水幽雨突然站了起来,身体微微地颤抖着,良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开口道:“你要带他到冬堂去,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石破空带着那九名徒弟走下高台,低声嘱咐他们回去收拾行李后,就转身回到高台上。厨子和白笑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里的狂喜,不顾他人羡慕的眼神,连忙挤进人群,寻找着天蝎。 “天蝎,我们过了,我们马上就是正式弟子了。”白笑一看见躲在角落微笑的天蝎,立刻跑了过去,大力地抱着他,兴奋地喊着。厨子现在反而没有白笑那么激动,他带笑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眼里充满了感激。 “嗯,嗯,我看见了,呵呵,你们好厉害。”天蝎被白笑抱得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微微笑着。 倒是边上的厨子注意到天蝎憋红的脸色,连忙拉开了白笑,笑骂道:“白痴,你想勒死天蝎吗?” “嘿嘿,忘了,太高兴了,嘿……”白笑傻笑着摸着脑袋,然后对天蝎说:“你也要努力啊,我们在夏堂等着你。” “嗯,等我,我一定会尽快练好基本功,跟你们一起到夏堂修炼。”天蝎笑着点头。 边上的厨子却轻皱了一下眉头,拉着两人走到一处僻静角落,低声道:“白痴,难道你刚刚没听见冬堂的寒堂主说的话吗?” “什么话?”白笑愣了一下,问道。 “我听到寒堂主跟夏堂主说,他要天蝎跟着他回冬堂。”厨子低声说道。想起了寒堂主说出这话后众人的奇怪表情,心里不由得感到疑惑。不过他素来不喜打听别人的事,也没开口问天蝎。 “要天蝎去冬堂?那我们以后不是不能在一起了吗?”白笑吃了一惊,转身望着天蝎问道:“天蝎,寒堂主为什么要带你去冬堂?” “我也不知道啊,我,我只见过寒堂主一次……”天蝎连忙开口解释道,话说一半,却像被人掐住喉咙一般,说不出话来,眼睛直瞪着白笑和厨子的身后。 白笑和厨子立刻转身一看,只见寒冰正沉着一张脸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经过的地方弟子们纷纷退让,没人敢抬头多看一眼寒冰那像冰块一般的脸色,他所经过的地方彷佛连温度都降低了些许。 寒冰径直走到天蝎三人面前,先打量了一下白笑和厨子,二人被寒冰冰冷的目光扫过,齐齐打了个冷战,身体立刻感到寒冷,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寒冰收回目光,静静地望着天蝎,却不开口说话,眼神有些复杂。 天蝎胆战心惊地和寒冰对了一眼,立刻垂下头去,双手不安地在两边的裤子上搓着,牙关有点打颤的迹象。 “回去收拾东西,你们夏堂主已经答应我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冬堂的弟子。”寒冰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天蝎震惊地抬起头,一接触寒冰那冷冷的眼神,立刻又低了下去,颤抖着嘴唇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去收拾一下吧,我在山口等你,我们马上走。”寒冰继续冷冷说道。 天蝎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头就快垂到胸口了,却还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下自己边上厨子和白笑那同样在颤抖的双腿,一咬牙,低声道:“寒,寒堂主,我,我不,不想走……” 说完这话,天蝎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就怕讨来寒堂主的一顿暴打,可是等了半天,却发现毫无动静。一抬头,眼前的寒冰早已经走了,只剩下远处的一些弟子惊疑不定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寒堂主走了。”天蝎愣了半晌,对着依旧低垂着脑袋的厨子和白笑说道。 “噗!”白笑整个人一晃,靠在了墙上,胸口急剧起伏着说不出话来。 厨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望向天蝎,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天蝎的眼里满是茫然。 “去吧,违抗堂主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冬堂也没什么不好,它还是四大堂中实力最强的一堂,你去了只有好处。”厨子一只手搭在了天蝎的肩膀上劝道。 “我……”天蝎嘴一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光无助地转向边上的白笑,似乎要从他那得到答案。 白笑狼狈地摸了摸胸口,摇头道:“吓死人了,吓死人了,寒堂主的眼神当真跟传说中的一样,看一眼就能把人冻住。”顿了顿,白笑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天蝎,道:“你以后就要跟着那个大冰块了,要小心啊,走吧,我们陪你回去收拾一下。” 天蝎怔了怔,就那样被白笑和厨子拥着走回了房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床铺,脑子一片空白。 “天蝎,不要发呆了,看看要带些什么东西,别让寒堂主等久了,要不又要挨骂了。”白笑轻推了一下天蝎,叹了一口气:“别担心了,我们都是在小楼内嘛,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是啊,天蝎,在冬堂好好努力,等以后我们武功大成的时候,说不定还能一起下山呢。”厨子安慰道,语气也带着一丝不舍。 天蝎机械地从床底下拉出黑铁,用换洗衣服将它包好,再将被子下面压着的那本刀诀塞进怀里,木木地跟着白笑和厨子向外走去,默默听着他们的叮嘱。 天蝎呆呆地走到寒冰的身边,感受到寒冰身边那不同别处的低温,这才缓了缓神,转身望了一眼在不远处朝他挥手道别的白笑和厨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走吧。”寒冰面无表情地点醒了天蝎。随后手一挥,一柄带着蓝色幽光的长剑浮在空中,剑身通体透明,内里似乎还有一条条不断游动的蓝色丝线,彷佛有生命一般,看上去更像是装饰品。不过只要是江湖中人,都可以一眼认出这把剑,神器││冰晶剑。 天蝎正望着这把美得令人窒息的长剑出神,脖子突然一紧,原来是寒冰已经一不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走!”寒冰提着天蝎跳上长剑,化做一道蓝色的极光,没入天际,朝冬堂的方向飞去。 一觉醒来,天蝎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上那星星点点的班驳痕迹,彷佛从那里能看到了什么一般。他不愿意费脑筋去思考,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闭眼前还在夏堂的入门山上,看着厨子和白笑的成功,一转眼就躺在冬堂正式弟子的床上。他想着是不是该再睡一觉,醒来就能让这一切恢复原状。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懒洋洋地洒在天蝎的身上。他突然感到非常疲惫,心里的紧张情绪阳光打散,就想这样一直躺下去,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 就在天蝎准备再次合上眼睛时,寒冰慢慢地从房门口踱了进来。屋子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就连阳光也似乎被挡在外面,无奈地退却了。 “堂,堂主好。”天蝎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低头站在寒冰的面前。 寒冰淡淡应了声,便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道:“坐吧,不用拘束。”安地在裤子上 天蝎扭捏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床边,双手却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只能不安地在裤子上搓揉着。 “这里,比入门山的环境要好得多吧?”寒冰随意扫了一眼屋子,慢慢开口。 “是,是的。”天蝎点了点头,正式弟子的房间确实不是入门山上的环境能比的,他还是第一次拥有这么大的一个房间,第一次躺在如此舒适的大床上睡觉。 “既然环境好了,那么修行起来,你就应该多卖点力,现在你已经是我冬堂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我们冬堂丢脸,知道吗?”寒冰微微加重了语气。 “是,弟子知道。”天蝎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期盼已久的机会,现在终于摆在面前。但是心里却似乎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激动,反而有种淡淡的不安。 寒冰似乎也看出了天蝎的不安,冷漠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天蝎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跟夏日把你要过来吗?” 天蝎没有回答,耳朵却已经高高地竖了起来。 寒冰继续说道:“春夏秋冬四大堂之分,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四个季节就代表了我们的性格和门下弟子的性格。你也应该知道你自己的脾气,呆在夏堂那个相对来说有些浮躁的地方,对你来说绝对没有好处。” “既然成为正式的弟子,那么从今天开始,就要遵守我们听雨小楼的规矩,否则谁也救不了你。”寒冰转身望着低头不语的天蝎,轻叹一口气,朝门外走去,在门口停住了脚步,“既来之,则安之。修行重在自身,别忘了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听雨小楼的。” 寒冰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天蝎一人呆呆地望着门口出神。半晌才重新躺回床上,百般滋味一起涌上心头。 听雨小楼身为当世四大门派之一,其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天资稍微出众一点的弟子,在经过小楼的悉心栽培之后,必然是江湖上的一个好手,就算是一般的正式弟子,武功也远胜于江湖上的不少人。 暂且不提寒冰究竟对水幽雨承诺了些什么,但是他对天蝎却丝毫没有苛待。冬堂的人,性格也跟寒冰一样,个个冷漠无比,只顾专心修行,颇有些恃才傲物的味道。却也有些好处,至少天蝎是这样认为,原本就不擅长与人接触,再加上自己不是靠本事入门的,实力远不如其他师兄,在面对他们时更是自卑。幸好这些师兄并没有对天蝎表示什么反感,顶多就是不理不睬,他也乐的这样,他要的只是专心修行而已。 天蝎就在冬堂呆了下来,原本孤僻的性格在冬堂变得越发厉害,也不知呆了多少日子,他还是只跟寒冰,以及传授他修行法门的冬堂武训方宇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说过话,至于其他人,都只是见面互相打个招呼而已。 时光似水,转眼五年。 这一日,冬堂广场之上。寒冰,方宇以及数十名第一代弟子聚集在一起,观看一场十分平常的比试。 偌大的广场上,站着两个年轻男子,或者只能称之为少年,原因就是二人的脸上还有着一丝尚未退去的青涩,其中一人赫然是在冬堂待了五年之久的天蝎。 五年时间,对于正处在发育期的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改变。他只是身材高了一截,但依旧是那样的削瘦,依旧是那样带着些微腼腆,低垂着脑袋。他手上多了一把怪异的黑色兵器,看上去有些像刀,可是刀柄却长得出奇,有些丑陋,却又似曾相识。 站在天蝎三丈开外的,却是一个更年轻的男孩,苍白的脸色,薄薄的嘴唇,脸上虽带着一丝稚气,却同时有着一股和年龄很不相称的冷漠与傲气。他手中握着一柄淡紫色长剑,剑长两尺八寸,剑宽二寸五分,剑身平滑,均匀地反射着光芒。两侧剑脊细长的血槽泛着阴气。握着剑的手指修长有力,那丝毫不像是一个孩童应该拥有的手。他就是冬堂在一年以前新收的弟子,柳轻寒。入门时间虽短,却天资过人,隐隐有冬堂新一代第一人的架势。 “天蝎师兄,请。”柳轻寒慢慢地抬起手,手中长剑斜指天蝎,发出阵阵低吟,看来绝非凡品。剑身上更是有淡淡的紫色光芒一吞一吐,彷佛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多指教。”天蝎抬起头,同样的冷漠,面无表情,手中怪刀横在胸前,轻声应道。 柳轻寒眉头轻皱,这一年以来,除了上一代的弟子他没有挑战过以外,其余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能将他们轻松击败,惟独对于眼前的天蝎,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虽然同是冬堂中人,可是无论他向谁问起天蝎的事,都没人能够回答,似乎没有任何人了解天蝎一般。 轻轻吐出一口气,柳轻寒收敛起一切的杂念,无论如何,只要击败了天蝎,就能名正言顺地向上一代弟子挑战了。 “得罪了,天蝎师兄。”柳轻寒一声轻喝,也不讲究什么招法,手中紫剑一缩一吐,电光石火一般直接刺天蝎的胸口。 天蝎轻轻后退一步,手中怪刀直接往上一挡。柳轻寒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差点握不住剑,心里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天蝎这看似瘦削的身体却蕴涵着这么巨大的力量。只不过,修行的深浅却不是按照力量的大小来区分的。 柳轻寒微微一笑,在空中一个漂亮地翻身落地,紧接着左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声动九天,只见紫光闪动,手中的剑化做一道紫色的闪电向天蝎直冲而去。 天蝎脸色不变,依旧退后两步,右手握刀,大力地劈在了速度惊人的紫剑之上,硬生生地将来势汹汹的紫剑劈得掉头飞了回去。逼退飞剑之后,天蝎也不反攻,依旧站在原地,将刀横在胸前,静静地看着柳轻寒。 淡淡的战意,充斥着整个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