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大少回归   季氏集团的泽润公馆位于花滨市静江区最昂贵的一块地皮上。      10月9日晚,入冬的花滨市的夜晚伴着寒风过早地降临了。      泽润公馆灯火通明,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各路亲朋都神情紧张,绷着脸站在大堂,大家不约而同地频繁看着墙上的挂钟。      公馆主人季泽年老爷子则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最中央的椅子上,脸上的沟壑在鹰钩鼻旁纵横,眉间锁着深深的愁绪。      “老爷...少爷回来了。”迟焰快步进门,俊俏的脸被冻得毫无血色。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面面相觑。不知是因为迟焰身上裹挟的冷气,还是因为这骇人的消息。      季泽年一下子站起来,手杖直直地指着门口,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      “快,快...快让他进来...”      迟焰一倾身,转身便快步进入夜色中,老爷子穿着单薄的睡袍步履缓慢地跟出去。      寒风鼓起他的袍子,众人皆跟在他身后,像一群心怀鬼胎的幽灵。      汽车熄灭了灯光,两道颀长的黑色身影穿过层叠的保镖走过来,逐渐被灯光照亮。      一个是迟焰。      另一个男人年纪和迟焰相仿,面色苍白如纸,那道让人无法忽视的高挺鼻梁和优美的眉骨宛如上帝的杰作,深邃墨色的狭长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身形瘦削颀长,裹着黑色的西装,迟焰在一旁小心搀扶着他,似乎一不留神他就会被风吹倒。      季冰弘。      季泽年唯一的孙子。季氏唯一的继承人。      老爷子丢了手杖,蹒跚着上前,紧紧将季冰弘搂进怀里,干枯的眼眶被稀少的泪水冲湿。      “冰弘啊...整整两年啊...!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谢谢老天爷......冰弘啊......”      季冰弘轻轻抱住老人瘦削的脊背,他嘶哑的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两年来,他无数次因痛楚而尖叫,咆哮,滚烫的开水曾从他的喉管灌进去,再被迫咳出来。      他被反复医治,又被反复折磨,他的声带早就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而今,他死里逃生。      他重新迈进了泽润公馆的大门。      他活了。      有些人就该死了。      季冰弘垂头拍了拍老人的后背,示意迟焰带老人进屋休息,然后抬眼扫视了一众亲朋。      大多数人还沉浸在“他究竟是人是鬼”的震惊中。一部分人用探寻的眼光打量着季冰弘的全身,少部分人牙齿咯咯作响,恨他怎么还没死了干净,到手的遗产又一次灰飞烟灭。      这一瞥,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这是一双形状狭长又俊美,连睫毛都浓密得像羽毛的眼睛,可那双墨色的瞳孔,似乎来自地狱。      那眼里已然写满了**,仇恨,暴戾,阴鸷,狠厉,冷酷,像一团肮脏的墨,粘稠地搅在一起,化也化不开。      就像当天使被扯掉了翅膀掉进地狱,从泥淖中挣扎出来后,便形秽如魔鬼。      众人纷纷挪开视线,向这位两年前被离奇绑架,进而失踪,随后被爆出被撕票的消息,如今奇迹般归来的“继承人”道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话层出不穷。      季冰弘嘴角微弯,无声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径自上了楼。      “等爷爷睡了,把那个女人带上来。”      他向迟焰发送了一条消息。      “她昏迷了。”      迟焰回复。      季冰弘拇指摩挲着崭新的手机,另手捂住脖颈处阵痛的喉管,咬了咬牙,轻轻发出一声嘶哑的笑。      “我有办法让她醒的。” 正文 第二章 初见惊魂   乔笛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她感到一阵恶心,随后猛烈地干呕了一声,却被一把摁住了。      什么情况。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攀住手边的腰肢,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年轻人扛在肩头,稳步走在回旋楼梯上,而胃部刚好被卡在那人瘦削的肩膀上。随着步伐一晃一晃,恶心的感觉一阵接一阵。      ......我莫不是被绑架了!      乔笛家里虽然不穷,但也没什么钱,父亲去世之后家里一直是将将维持。      不过她有个神秘的资助人,自从她上初中开始就资助她的生活和学业,甚至父亲病重时的医药费都是神秘人出的,父亲去世后她都是和母亲生活,资助人从未露过面。      她没钱。      但她的资助人,非,常,有,钱。      玩完了。   不可能是图财。   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资助人是谁,对方能知道的话也太扯了!      乔笛脑子嗡地一声,而迟焰这时刚好扛着她,在季冰弘门前一个优雅的原地转身。      呕......      “靠!你谁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信不信我废了你!滚开!我要报警了!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      乔笛强忍着头部充血的不适,冲着迟焰劲瘦的腰狠掐了一把,迟焰猝不及防地低低叫了一声,肩膀一斜摔进了季冰弘的房间。      “啊————!”      季冰弘被吓了一跳,漂亮的手指在钢琴上咚咚敲错几声后余音回荡在房间里。   迟焰的头刚好撞到门口的大理石雕塑,而乔笛则被扔出去翻滚了几圈,好死不死躺在季冰弘的脚边。      一时间,房间一片死寂。      乔笛抬头,正对上季冰弘那双冰封的眸子,在这个暖气十足的房间里愣是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迟焰的额角则被撞裂了一道缝,细细的血渍渗出来淌进锋利的剑眉里。      他站起身,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向季冰弘道:“少爷,人带到了。”      季冰弘摆摆手,迟焰退了出去,留下乔笛趴在地毯上和季冰弘四目相对。      死寂,还是死寂。      乔笛咬紧了嘴唇不出声,是因为她没见过这么帅的绑匪。      还有...刚才那个漂亮小哥叫他什么?少爷?      此时她趴在软绵绵的地毯上,脑子里开始展开那些看过的无脑总裁文的情节,包括方才一瞥迟焰的美貌,都令她觉得这大概是一场艳遇。      “你不认识我了?”      季冰弘双唇微启,他那可怕又嘶哑的声音像蛇一样,嘶嘶地传出来,吓得乔笛一下子骨碌起来,脑海中的一切幻象都噼噼啪啪地破灭,抖着手指头指着他连连后退。      “啊——!你这是什么声音!我靠!你是谁啊你!”      “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你过来我就废了你!”      “哎哎哎——!你别过来!有本事单挑!你干嘛...”      季冰弘起身缓步走向她。      那令人恶心的声音,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他自己都心生厌恶,而这,更令他燃烧起对乔笛的憎恨和欲除之而后快的猛烈**。      乔笛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是死亡的黑洞。      她不再逞口舌之快,保命要紧,拔腿就跑。她重重撞在门上,可门把手快她被拧断了却死也打不开那该死的门。      “你废了我?”季冰弘轻哼,不紧不慢地走近,右手指尖抚过门口橱柜上的小提琴。      他继续用像被野狗啃食过的声带振动着,可怖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      “不错...你确实已经废了我。”      “我的喉咙...我的声带...我的内脏...我的骨头。”      “而你,竟然忘记了……”      只见季冰弘声音减弱,眼底一片漆黑。转瞬之间他握住小提琴的指板,对着乔笛的头重重地抡过去。力道之大,像砍死一只小兔子一样。      乔笛应声倒地。      小提琴整个断掉了,只剩下几根弦连接着头尾。就像断掉的骨头中间粘着的筋。      季冰弘长舒一口气,丢掉了断裂的琴,弯腰一把抄起头破血流的乔笛,重重地扔在床上。      他解开领带,绑住乔笛的双手。      然后面无表情地开始撕开她身上的衣服。 正文 第三章 沾染泪痕的兽性   乔笛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头上的血已然凝固,糊了满头满脸。淡淡的腥味从房间里弥漫开,季冰弘拉下她全身上下仅剩的薄薄的**扔在一边,起身关紧了窗子。        他站在房间中央,像斯德哥尔摩患者一样嗅闻着这种味道。        这种曾和他朝夕相处了两年的,血液的味道。        当初他也这样头破血流,被吊挂在墙上,眼前的人给他拴上一条颈环,只要他挣扎,颈环就会收紧,多少次他闻着血腥气濒临窒息,绝望地挣扎,再放弃。        真熟悉。        他任由乔笛赤条条地横在床上,沉浸在思绪里在房间里缓慢地踱步,他一点点解开自己的衣扣,嘴里呢喃着,似乎在理清所有事情的起落。        “两年前爷爷的酒会,是我一生噩梦的开始。那不像是突如其来的意外,对方一定蓄谋已久。”        “我很难喝醉,直到喝下你给我的那杯酒。”        “你说,冰弘,喝完了这杯我就去对我母亲说,我们择日订婚。”        “那时候的你,纯洁,可爱,和小时候那个小女孩别无二致。我似乎回到童年,回到火花镇,回到了跳进湖里为你寻找掉落的发带那一天。”      “你能想象我当时雀跃的心情吗。”        季冰弘脱掉衣物,只见他曾经漂亮的脊背上纵横着深浅不一的,淡红色的伤疤。        他转过身,心口还有依稀可辨的伤痕。        那是曾经的乔笛用烙铁狠狠烫在他心口上的,烧焦的痕迹。        季冰弘停顿了一下,突然冲到床边,他低喘着抬起乔笛的双腿,用力分开,一个挺身将自己深深地埋了进去。        干涩,紧致,毫无生气的软肉包裹吸吮着他,带着活人的体温——那比外面皮肤的温度还要高很多,季冰弘感到一身诡异的爽利,他低叫着又一次重重地挺身,下身在乔笛合得紧紧的穴肉中破开前路,进入更深的地方。        太爽快了。他体会到了那种奇特的快意,当他用力抽动身体时,身子下面的人会毫无反手之力地跟着他的节奏律动。他不由得仰高脖颈,快速地抽动着身体,按住乔笛修长的大腿根部分开,借此让自己获得小一点的压迫感。        乔笛毫无知觉地跟随着他晃动,下半身被撕裂,潺潺地流血。        季冰弘俊俏的脸由于舒爽而微微涨红,嘴巴微微张着,借助着血液的润滑,他进出更加自如。        “就像这样,就像这样,我要毁了你...”他咬紧牙,声音因情绪激动更加破碎,眼眶里渐渐噙满了泪。季冰弘的眼神此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眼里全是脆弱的过往和难言的伤痛。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他疯狂地冲刺着。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是谁!”他嘶哑地咆哮,喉咙里涌出腥甜的味道,眼泪一滴滴砸在乔笛的心口上。        男人张开嘴巴无声地尖叫着,身下的女人被折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任由他驰骋肆虐,近乎**地折磨着。        季冰弘颤抖着到达顶峰,缓缓从乔笛被折磨得血流不止的下身退出来。        他粗重地喘息,眉间皱起深深地沟壑,俊逸的面孔被一层沉重悲恸包裹,他的鼻尖红红的,像一只委屈又可怜的兔子,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浸泡,粘连成一片。        “你一定是知道我有多爱你,才能将我这样彻底地打入地狱。”          两年前突如其来的黑暗,酷刑,绝望,剧痛,没人知道季冰弘是怎么挺过来的,而逃出生天的他却在无人的房间,伏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哭成一个脆弱的形状。        “乔笛...我恨你。”        床上的乔笛双眼紧紧地闭着,她不知梦到了什么,脚趾抽搐蜷缩,一颗泪在眼角悄然滑落。 正文 第四章 假投诚,真逃跑   翌日清晨,乔笛醒了。        整间房子人去屋空,门口那把断裂的小提琴还有额头剧痛提醒她,一切都不是梦魇,而是真实存在的。        她艰难地爬起身,下半身撕裂般疼痛,她脑袋轰然,立刻意识到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禽兽!        禽兽!        乔笛蜷起长腿,捂住嘴巴,呜呜地哭了出来。        她本不是一个思想封建守旧的女生,加上在英国留学的五年时间里,她的思想跳脱而前卫,不会觉得“贞洁牌坊”是一个女子用来安身立命的什么重要东西。        只是她觉得这是犯罪,她被侮辱,当做待宰的羔羊被一个下流卑鄙的男人无情地侵犯了。        她应该报警。        她疯了一般四下寻找着自己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却发现,一件属于她的东西都没有了。        绝望。        这华丽的屋子宛如一只精美的金丝笼子,将她密不透风地囚禁,斩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乔笛冰雪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当下,她彻底落入了魔鬼的地狱,她几乎快被这种暗无天日的心境压到窒息。        “咔哒。”        门突然开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禽兽本人,季冰弘。        乔笛猛缩在床上,双手紧攥着被子一角,红肿的双眼随着季冰弘的逼近缓缓抬高视线。        季冰弘仔细端详她,双手滑进口袋,嘶哑地开口。        “醒了?怎么不哭了?喊啊。”        乔笛微微打抖,倔强地摇了摇头。        ——就像一朵逆着凛风盛开的花,叶片被撕碎,花蕾被吹散,却依然牢牢地抓住细瘦的枝干,跟这个世界作对。        季冰弘皱眉抬眼看了看窗外,抬手扶住略微发痛的喉咙。        自从乔笛回来之后,他说了太多的话,以至于旧伤复发不断咳血。        现在每说一个字他喉头都弥漫着血腥味。        乔笛看着季冰弘,脑中灵光一现,她缓缓爬身,壮着胆子伸手,用冰凉的指尖触了触季冰弘的喉结,随后立刻护住头缩成一团。        “嗯?......”季冰弘霎时间没反应过来,跟随着下意识自鼻腔逸出一声温柔的鼻音,看向乔笛。        乔笛预想中的暴打没有落下来,她从胳膊缝里抬头看季冰弘。        而此时季冰弘则刚刚回过神。        四目相对,季冰弘眼神骤然一凛,像能射出万道寒冰一般,看上去似乎想杀人。        “谁,允,许,你,碰,我,的!”        他声音很低,更加嘶哑不堪,充斥着浓浓的恨意和压抑的暴怒,他一把攥住乔笛的手腕,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拎起来,作势要打。        其实,他更暴怒与刚才自己不经意对这个女人流露出来的温柔。        乔笛尖叫一声,抖得更厉害了,她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不!别,别打我......!对不起!对...对不起,求你了别打我......!别打我......”        季冰弘眯缝起眼睛,像一只危险的豹子,视线死死攫住在他身下崩溃求饶的乔笛。        “我只想关心一下你的嗓子……我,我认识一个...朋友...她,她医术很高超......你看起来...嗓子很痛...所以我......想......”        季冰弘心底一块柔软被刺了一下。        “你想什么?”        “我想带你去看病......想把你的喉咙治好......呜呜呜呜......别打我......”        乔笛攥住季冰弘手腕,双腿半弯垂在床上,抽抽噎噎地说完这段话整个人抖得不像样子,哭成了一个泪人。        季冰弘无可抑制地心软了。        这是他的死穴。        即使经历了天翻地覆,纵深幽暗,不见天日的绝望。        他永远带着这一块软肋,将他一下子拉回从前。        没办法的。        他松开手,背过身,乔笛跌落在床上,屋子里一片寂静,唯有乔笛的抽泣声回荡着。                “绑匪先生...”        “......季冰弘。”        “哦...季...季冰弘,明天,明天我带你去找我的朋友可以吗?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嗓子......”        乔笛手心都在冒汗,她提心吊胆地等候季冰弘的反应。能不能逃出去,成败在此一举了......        没想到季冰弘伫立良久,果真点了点头。        乔笛差点尖叫出声。        明天,明天,她就有机会逃出生天!        季冰弘阖目,百感交集,他大步走出去,用力地带上门,从始至终没再敢多看乔笛一眼。        自然,错过她眼中拼命想要逃离的,闪烁的光芒。 正文 第五章 逃跑未遂,再入魔爪    当天晚上乔笛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很奇怪。        乔笛发现,自己似乎丧失了一部分,说不上来的记忆。        因为她记得父母,记得曾经的朋友,记得去各种城市游玩,甚至记得在英国遇见的好朋友玛丽安......但,似乎总有另一半的生活,如凭空蒸发掉一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感觉空落落的,非常明显。        “我大概被吓傻了吧。”她喃喃自语。        乔笛一阵心烦意乱,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她只期盼着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早点到来。                翌日清晨。        太阳初升,光线都有点冷。        季冰弘连门都没敲,直接开门就进了来。幸亏乔笛裹着被子一夜未能安眠,此刻早就醒着在床上坐成一团。        乔笛咬着牙腹诽:“真没礼貌。”        “衣服。”        季冰弘托着一沓厚厚的衣服,扑腾一声丢在乔笛面前。        居然劳烦这大少爷大驾亲自给自己送衣服...?        乔笛深感诧异。        “哦......”乔笛伸出一条胳膊翻了翻,抬起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弱弱地道,“...谢谢。”        “换。”        季冰弘站在一边,抬了抬尖削的下巴。        “你能出去吗,你在这我怎么换……”        乔笛指了指门口,煞有介事地往上拽了拽被子挡住半边肩膀。        季冰弘一个拧身,似乎不愿多听乔笛的一个字,扭头便走了。        总算走了...这个臭流氓。        乔笛大松一口气,抓起衣服一件件地往身上套。        二十分钟后。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乔小姐,您换好了吗。”        迟焰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非常有辨识度,温润如玉,字正腔圆,比季冰弘那破锣不知好听多少倍。        “等会啊!”        乔笛匆匆把大衣罩在自己身上,站在镜前打量了一番。        西欧风格的褶皱衬衣,领口盘着优雅的蝴蝶结,深蓝色的长裤扫到脚背,裤脚繁复精致的印花带着浓厚的皇室气息。        而这件大衣则仿佛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及踝且不拖沓,整个人风度翩翩,出尘独立。        乔笛学平面设计出身,觉得这身衣服可以去拍画报了。        她匆匆再一瞥镜子,忙打开门,对迟焰道:“不好意思,你久等,我们这就走。”        迟焰道:“我倒没关系,少爷已经在楼下等很久了。”        乔笛牙根一酸,这小奶狗怕不是跟他家少爷有一腿?天天少爷长少爷短的。        她干笑一声一边下楼一边转移话题道:“这身衣服真好看,面料上乘,走线精细还有设计感,哪里买的?”        迟焰咯咯笑出声:“出自我少爷之手的衣服,全世界都买不到,乔小姐。”        乔笛讶然:“…什么?”        迟焰正色道:“你身上这一身,是少爷亲手剪裁制作的衣服。”        乔笛心脏咚咚咚地一阵猛砸,她脸红了。        花滨市繁华而忙碌,空气状态却好得出奇。        乔笛蹭进车里的时候,季冰弘正在后座闭目养神。只见他一脸的不快,本就苍白清透的脸像冻了一层冰一样,不耐烦的神情似乎都快溢出来一样,乔笛看着就心里发堵。        但想到身上这套衣服......        原谅他了。        乔笛干脆扭过头不看他,一心放在窗外的景色上。她趴在车窗边,风吹动她的卷发,带来满鼻腔的自由的气息。        “师傅,往前走,在松针大街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右转,有个壹康小诊所。”乔笛看了眼路对着前排驾驶座道。        迟焰默默打轮。        “趴在车窗上的样子就像一条拉布拉多。”季冰弘眼睛都没睁,他绷不住心中的烦躁无比冷漠地吐出这句话。        “季冰弘,你尽量少说话,对嗓子不好。”乔笛扭过头,尽量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卧薪尝胆,等我逃走,我就报警,你等着!狗贼!        车子稳当停在壹康诊所门前,穿着白大褂正在照顾园中绿植的肖一盯着宾利的车头愣住了。      三个气势汹汹的人下车,肖一的西瓜头和手里小喷壶皆是一抖。      肖一是乔笛的挚友,从乔笛初中开始便熟识了,后来乔笛走了艺术院校去国外深造,出身医学世家的肖一则考上了中国医科大,毕业之后本可以大展身手,却蜗居在自己的一个小诊所,乐得清闲。        “肖一!”乔笛奔向肖一,握住她肩膀晃了晃,随后指了指季冰弘。       “这个,是季冰弘,他嗓子坏掉了,你帮他看一看,钱不会差你的,主要是把嗓子治好!我相信你!”             肖一张大了嘴巴,眼镜差点从扁扁的小鼻梁上掉下来。        季冰弘?!        那个富甲一方,帅得惨绝人寰的死里逃生的贵族王子季冰弘!?他俩怎么认识?!        “好好好......各位里面请里面请......稍等片刻。”肖一推了推眼镜慢吞吞地下意识道,把水壶放在一边顺便在褂子上擦了擦手。        趁此空挡,乔笛紧紧攥住肖一的白大褂,压低了声音迅速地道:        “救救我,救救我,他绑架我,我逃不出去,今天来你这里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一定不能跟他回去,不然我非死不可!”        肖一蒙圈,结结巴巴地忙压低了声音回:“季冰弘怎么可能绑架你啊我的大小姐!他要啥没有,你有啥好绑架的!搞什么啊到底,你俩怎么认识的!”        季冰弘和迟焰已经进了诊所大堂,显然这样的小地方让二人都很好奇,两人像参观博物馆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碰碰。        而在外面的乔笛快哭了,脸急得发烫,心脏咚咚咚在胸腔里跳个不停,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一般。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这么多!总之他是大**是坏人我必须逃!求你了求你了,救我!”        肖一推了推眼镜不再多问,把手伸进大褂口袋,掏出车钥匙迅速塞进乔笛手里:“这样,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以后再说,一会趁他们看病,开我的车,直接跑,红灯随便闯没关系!”        乔笛双手合十感激。        正好此时季冰弘回头,肖一把乔笛往身后一拉,大步流星走进诊所。        “嗓子不舒服啊,来,我看看,张嘴,啊——”        肖一认真地给季冰弘检查着喉咙。        季家继承人离奇失踪遭绑架的消息人尽皆知,肖一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况且作为一名医生,无论对方是谁,她都应该一视同仁,尽最大能力去救助他。        经过一番缜密的检查,肖一发现季冰弘声带受损,且喉咙遍布伤痕,触目惊心。        “我先给你开点药,按疗程吃,实在效果不明显的话来我这里,给你做个小手术,不过应该很快会好,因为我这是祖传秘......”        肖一话音未落,就见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乔笛启动了停着的小甲壳虫,在季冰弘和迟焰的眼皮子底下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季冰弘面容一凛,猛然站起来,大声咒骂了一句,一把夺过迟焰手中的车钥匙飞奔到外面,迅速启动了宾利,一句话没说直直地追了出去。        “哎!少爷......”迟焰抱着一怀的瓶瓶罐罐跑出去,可二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乔笛踩着油门,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终于逃出来了,终于不用被困在魔鬼的手掌心里了。        外面的树越来越稀少,她一路奔着郊区而去,她要回家,她要回家,她要第一时间冲进家门,抱住自己的妈妈。        “我安全了,我安全了...”乔笛伸手抹掉脸上横飞的眼泪。她从未觉得自由是如此的珍贵。        她一路狂飙,把车子停在家楼下,三两步冲上楼,正打算敲门,乔笛却发现家里的门虚掩着。        乔笛脑门一炸,一把推开门,冲进屋里,大声喊着母亲,回应她的却只有死寂。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扯住自己的头发,一瞬间陷入慌乱。                “你挺厉害。”        嘶哑不堪,渗透着冷酷和阴鸷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跑啊......接着跑。”        乔笛尖叫一声,绝望地跪了下去。 正文 第六章 “冰弘哥哥”   “你太令我,失望了。”        季冰弘两步就到乔笛身边,伸手一把撕扯住她的长发,用力向后拽着。乔笛边哭边无助地捂住头,借以缓解头皮的刺痛。        季冰弘弯腰另手攥住乔笛的大衣领子,一言不发地将她一路拖行到次卧,乔笛一路尖叫,季冰弘将她掼在地上,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啊——!”        乔笛尖叫出声,蓬乱的长发堆积在头上,半边脸嗡嗡地疼着。她感到自己在发肿,耳朵里一片嘈杂还伴随着刺痛。        “你知道吗,我真后悔没弄死你…你该死,你十恶不赦,我该把你做成人皮皮鞋穿在脚上。”        季冰弘蹲着身,语毕扯过乔笛头发将她拽到面前。        “可我还有太多事没有弄清楚,我要你活着,留这一条命给我解释,向我赎罪。”        季冰弘一字一顿,目眦欲裂。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就像一只狼,恨不能将乔笛剥皮饮血的野狼。        乔笛被吓懵了。        她眼泪纵横,上下牙齿在不停地打战,她紧紧缩成一团,攥着衣服前襟,瞪着季冰弘那张绝美又恐怖的脸。        她无可抑制地想到了妖怪。        他不是人,是魔鬼,是**,是她逃不掉搞不懂躲不开的梦魇。        乔笛发出一声神志不清的凄惨尖叫,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季冰弘的手,疯狂地向外爬,可每每向前爬行,都会被季冰弘拖回来。        循环往复,乔笛的指甲抓破了季冰弘的手臂,而她的衣服也被季冰弘扯的破烂不堪,披头散发的乔笛被恐惧支配,像一个疯子般不顾一切向外逃。        屡屡失败后她四下寻找,对着身边的衣柜一角,猛地一头撞了上去。        “乔笛……?!”        季冰弘没料到她会自寻死路,下意识惊道,伸手便揽住了她,死死锢进怀里。        “你疯了吗……你做什么……谁允许你寻死的?!啊!?”        乔笛只觉得脑子猛烈地一震,眼前一阵发黑,耳边的声音全都消散了,世界都在旋转,如同一个漩涡越陷越深越旋越快将自己深深吸了进去。        当挣脱之后,她一下子回到了熟悉的红砖楼区里,小孩跳皮筋,玩耍打闹的声音自周围传来。        “小笛?来,吃饭了…”        谁…谁在叫我?……        乔笛环顾四周,一个高挽着发髻的年轻女人笑容满面,和煦温柔,向她招着手。        “妈妈……”        乔笛呢喃出声,却听身后一声清脆童音,她正要转身,那小女孩直直地穿透了她的身体,向女人跑过去。        “妈妈妈妈!”        女人一把搂住小女孩,高高抱在怀里,小女孩大眼睛忽闪忽闪,指着远方:        “妈妈!冰弘哥哥跳进湖里帮我捡发带啦!等他一起吃饭呀!”        女人忙张望着:“哎呀!你这丫头,怎么让你冰弘哥哥下水呢——”        冰弘哥哥……        冰弘哥哥……                鲜血从乔笛头发里一注一注地顺着前额淌下来。她了无生气的样子就像死了一般,季冰弘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眼底的冰悉数碎裂,慌乱和焦急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他开始害怕了。        他的本能告诉他,他害怕失去她。        季冰弘起身将乔笛打横抱在怀里。他要把她带回去好好医治,她必须得醒过来,她不能离开他!        季冰弘正欲出门,怀里满头鲜血的乔笛似陷入梦魇,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嘴里不知道重复着什么,吓得季冰弘赶紧收紧了手臂,尽量弯着身子侧耳去听。        “冰弘哥哥……”        季冰弘愣住了。        他僵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记得在英国,他和她无数次挽手走过大街小巷,他哄她逗她,捏着她的鼻子要她再叫一声“冰弘哥哥”,她总是笑嘻嘻地回绝,说日后就叫老公了,不用这种小女孩的称呼。        可他是渴望的。        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隔壁家大眼睛女孩开始,从她第一次叫他“冰弘哥哥”开始,他就注定被她羁绊,他就决定要一辈子做她的骑士,她的守护神……                当迟焰呼哧带喘地出现在门口,就看到他家少爷抱着满脸是血的乔笛。迟焰心里一惊,以为定是季冰弘又下了什么狠手,暗自盘算下次自己一定找时间跟少爷谈谈,不能闹出人命。        “叫顾庆年滚过来给她看病!快!三十分钟后我回到家看不到他侯在门口就让他找好殡仪馆给自己收尸!!”        季冰弘绝美的脸如不腐的寒冰,此时此刻散发着一股瘆人的狠厉。        他大步流星抱着乔笛出了门,迟焰吓了一跳,却看到他家少爷颊上上俨然挂着一滴泪。        “是,少爷。”迟焰恭敬侧身让路,掏出手机火速拨打了顾庆年的电话。        “喂,顾医生,我迟焰。少爷传话让您十分钟之内务必到公馆给人看病,否则没人给您收尸。”        没等那边谄媚的声音传出来,迟焰就挂了电话。        说真的,除了季冰弘,他迟焰也没惯着过谁。        一路上,季冰弘一言不发。他坐在宽大的后座上,他让乔笛枕着他的腿,迟焰透过后视镜看季冰弘,他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乔笛,那张永远绷着的脸和紧抿的嘴唇不愿透露一丝情绪,可迟焰却了然于心。        “少爷,乔乔姐不会有事的。”        季冰弘不语。       “少爷,我总觉得这之间有蹊跷,没准有什么误会或者阴谋。咱们季家家大业大,难保不会有人觊觎设计,我们还是审慎为好。”        “你以为我不想?”        这次轮到迟焰沉默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她。可是你不知道我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你这辈子都无法想象。”        迟焰心痛地攥紧了方向盘,漂亮的眼睛抽了抽。        “少爷,对不起......”        季冰弘微微启唇:“开车吧。”                果然,让他们一进门,顾庆年就已经诚惶诚恐地侯在门口了,他看着重伤的乔笛,眼睛里闪过一丝窥探的精光。        季冰弘直接从他面前走过,他扯住迟焰的风衣袖子,装作关切地压低声音问道:“迟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啊?啊?”        迟焰顿住脚步,上下扫视他一眼,笑道:“您是医生,倒是问我怎么回事?想来顾医生所谓何事?”        顾庆年对这年轻管家恨得牙痒痒,却只得连连道:“没事,没事了......”        迟焰抬手带起衣袖,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庆年走在前面,低声暗骂。        “真是季冰弘一条漂亮的狗!”                顾庆年对迟焰看不上眼又不敢招惹,可对季冰弘这个继承人则唯唯诺诺,马首是瞻。        他给乔笛一番诊治后,说她是脑震荡和失血过多,倒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她大脑此前应该也受过损伤,而上一次则更为严重,具体原因还有待进一步诊断。        “谢谢您了。”季冰弘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叫迟焰送客。        迟焰送走了顾庆年回来,也打发季冰弘回房睡觉:“少爷,您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我来照看乔乔姐,她一旦醒了我立刻通知您。”        季冰弘眼眶微微发红,咬了咬腮帮:“不。”        迟焰不懈地道:“您回去吧,不是我直白,万一她醒了第一眼看到您,再受到惊吓怎么办。您没休息好,她也会再受到冲击,得不偿失。”        季冰弘攥紧了拳头,修长的骨节捏的发白,他垂下头沉默了好一会,起身道:“照顾好她。”        迟焰点头:“放心,少爷。”                迟焰目送季冰弘出了门,回过身坐下,盯着床上的乔笛。良久,他眼底精光一闪,双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 正文 第七章 迟焰道出的真相    迟焰一直没有合眼,他漂亮的大眼睛底下一片乌青。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射到他的脸上,曾有人说迟焰无论多大年纪,脸上永远笼罩着少年感。可此时的迟焰却宛如沉重的雕塑,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红日,静静等待着乔笛醒来。        他用两夜的时间下定了决心,让一切都向明朗的方向发展。                “嘶……啊...”        乔笛皱了皱眉,鼻腔里淡淡的薰衣草香气让她觉得绷紧的神经舒缓了不少,疼痛感也从额角渐渐消散,她转了转脖子,挣扎着睁开眼。        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迟焰那张瓷白的脸,明白了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迟焰赶紧欠了欠身子,轻声道:“醒了?”        “果然,还是没能逃走啊......”        乔笛认命地道,别过头,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天花板上。        没人能知道她此时的绝望。        她不懂为什么落入了这群人的手里,像个怪圈一样无形又天衣无缝,无论她如何头破血流,总是逃不出这栋房子,这群人。        不,她确定逃不出的不止是这些,是她所不知道的混乱的事实,是与她无关的天大的误会和纠葛。        可谁来帮帮她?      谁来替她解释这一切?      哪怕告诉她这都是一场富人家的闹剧而已都行。        没有人......没有人...        乔笛合上眼睛,鼻头一酸,泪水无声地越过眼角淌过鼻梁,无声地渗入枕头里。        迟焰欠了身子从胸口抽出丝巾,伸手替乔笛轻轻吸干了脸上的泪水。        乔笛诧异地转过头,她透过朦胧的眼帘看到迟焰俊俏的脸,上面带着的不是恶意,而是一种难言的温柔。                “你做什么?”乔笛推开迟焰的手。        迟焰将手帕揣进裤袋,站直了身子,扭头看了看门口,复又回过头道:        “乔乔姐,你不认识我了?”        乔笛只觉得困惑像团粘稠的浆糊,将她团团裹住,可迟焰温柔的嗓音真的不带任何恶意,甚至没有任何杂质,是那样真诚又温润,和季冰弘大相径庭。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处境,她也许会爱上这样温柔的男人。        可乔笛只是迟钝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我......我不认识你,如果,这两天算认识的话。”        “那...少爷呢?季冰弘呢?”        乔笛用力摇摇头,她没有任何犹豫地,像甩掉一只恶心的苍蝇。        迟焰歪了歪头,修长笔挺的身体裹着纯黑的西服,他掏出胸前的怀表看了一眼。        “时间还够用,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        迟焰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扭过头弯下腰:        “我想,要告诉你一些事。关于你为什么在这里。”                季冰弘从季泽年的庄园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天的一大早晨季泽年的心腹阿福就把他从泽润公馆接去了古宁庄园。      老爷子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身体还算好,季冰弘一进门就被又一个年轻貌美的“外祖母”十分“热情”地迎接了。      所谓外祖母,是由于季泽年只有季冰弘母亲一个女儿,家中再无男嗣,所以在季冰弘诞生之后,季泽年便教季冰弘随了母亲的姓,也不准季冰弘叫他外祖父,一直以爷孙相称——但季泽年的小老婆是不能被叫做祖母的,季冰弘心里介意得很。        季泽年年逾七十,却总是好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小到二十的毕业学生,大到四十的半老徐娘,那些女人为了钱倒也不嫌弃季泽年满口假牙,老气横秋。        季冰弘压着厌恶吃完了早饭短暂待了一会便打道回府了。        还是泽润公馆待起来更舒服一些。                “乔乔姐,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是...这是事实,少爷他,没有对不起你,从来没有。”        迟焰蹲在乔笛的床边,他紧紧攥着乔笛消瘦而颤抖的肩膀轻声道,可乔笛已经哭得浑身发抖,苍白的脸上泪痕交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笛只觉得头晕,缺氧,绝望,她被迟焰所说的一切击垮。        她怎么可能策划绑架了季冰弘!        她怎么可能是可以对他施以酷刑的女人!?        她折磨这个富甲一方的大少爷?!        他的伤痕,他的嗓音,他的阴郁全都是拜她所赐?!        乔笛颤抖着嗓音,她用尽全身力气攥住迟焰的衣角疯狂地摇头:        “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认识他......我为什么啊......!”        “这也是少爷,我,我们都想知道的,究竟是为什么!”        迟焰压低了声音,他轻轻拭去乔笛脸上的泪水:“乔乔姐,我相信这中间一定有蹊跷,一定有误会,你先别哭......我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和少爷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你们两个,真的不该这样的......”        乔笛也这样想,事实上她觉得蹊跷很久了。        她就算死掉,也不相信迟焰说她亲手折磨季冰弘的事情是真的,她想弄清一切却束手无策,就在这时迟焰的坦诚和理解让她如同一个溺水濒死的人捉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乔笛哭着用力点头,她扑上前像个孩子一样紧紧搂住迟焰的肩膀,含混不清地咕哝着谢谢,谢谢。        迟焰霎时间愣在原地,他下意识地放低身子。        乔笛抖得很厉害,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缩在迟焰怀里。        迟焰抿紧了嘴唇,轻轻地在她背上顺了顺:“好了..不谢,都是为了少爷你们两个...乔乔姐,不要哭了......”                季冰弘踩着皮鞋一级一级地上楼。        现在过了两天了,他想去看看她。        就在门口看一眼,不会吓到她。        季冰弘停在乔笛门前想。                “谢谢你......谢谢你相信我,我真的不认识他...我没有理由要害他......”乔笛抱着迟焰,断断续续地辩解。        “乔乔姐,其实你和少爷是......”                话还没说完,迟焰肩膀一紧,一双手就把他从床边拽走,甩到了墙上,随之就是**辣的一耳光,落在迟焰的左脸上。        “啪!”        迟焰被打得顺着一边墙角跌了下去。        季冰弘没穿外套,窄窄的领带一丝不苟,他俊逸的苍白脸庞因为愤怒近乎透明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的迟焰,开口低低地道:        “你怎么敢...!?”        季冰弘一进门便看到乔笛抱着迟焰,哭得像一个泪人,而迟焰轻轻抚着乔笛后背的背影一下子刺痛了他。        “少爷,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迟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觉得左耳嗡嗡作响,伴随着隐约刺痛,此时愣在床上的乔笛突然蹦了下去,冲到迟焰身边,手指捂住迟焰的左耳。        “他都流血了!!他耳朵流血了!!”        乔笛扶着迟焰,气得伸出另一只手猛推了季冰弘一把,把季冰弘推的原地一个趔趄。        “你瞎了吗!你还是人吗!他对你这么好你还下这种狠手!”        乔笛对着季冰弘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此时却像一只立着刺的小刺猬一样保护着迟焰。        这回轮到季冰弘懵了。        他就这样被乔笛指责着,还推了好几下,却不还手,即使气得胸口都快炸了。        他突然看到了以前的乔笛,那个小时候在小朋友堆里保护他,用小书包打欺负他的小朋友的那个乔笛。        乔笛招呼了门口两个女佣,把迟焰交到她们手中:“麻烦你俩快送他去医院昂!谢谢谢谢!”        迟焰左耳潺潺流出鲜红的血,他示意女佣自己不用搀扶后走到门口,迟焰回过头,抿抿嘴对乔笛道:“我没事,只是你要记住……”                “你和少爷,曾经是爱人啊。”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只剩下乔笛和季冰弘站在房间正中间。    正文 第八章 再次侵犯   乔笛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她定定地注视着季冰弘,这个冷硬成一块寒冰的男人,这个绝美的,额头饱满光洁,脸上每一道曲线都犹如天成的男人。        他喉结滚动,睫毛轻颤,因为愤怒呼吸似乎有些沉重,在房间里依稀可闻。        她说不上来,但是她总觉得,季冰弘似乎被人从内部击碎了。        “别过来......别过来...”        季冰弘气场强大而压抑,他缓步向前,慢慢靠近乔笛。        “别过来,别过来......”        乔笛退无可退,后背抵住宽大的衣柜,别过头紧紧闭上眼睛。        季冰弘在她面前站定,他的脸上除了愤怒似乎笼罩了淡淡的忧伤,不同于以往的阴鸷和狠厉,在因怒火产生的潮红消散之后,他那惊为天人的脸竟然解了封,隐约呈现出原本的美好模样。        “我知道你们两个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迟焰跟你说什么了,嗯?”季冰弘偏了偏头。        乔笛微微睁开眼睛,她注视着季冰弘,她承认她第一次这样看他,客观正视他的美貌。并且,肖一的药似乎很奏效,季冰弘的嗓音改变了。        变得细软柔和,带着微微的沙哑,充满磁性,在耳边响起,和他那张明亮俊逸的天使面庞有种反差魅力。        “他说......他说我十恶不赦,我绑架你,折磨你,你的一切肉体上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我是个罪犯。”        乔笛勇敢地抬起大眼睛,她在季冰弘那双冷静淡漠的狭长眸子正中央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陷进肉里的刺痛让她不至于腿软此刻在他面前倒下去,这是迟焰告诉她的客观事实,她没有必要隐瞒,尤其是在这些她绝不相信是自己所为的时候,更不需要掩盖。        乔笛足够坦诚,足够坦荡,她体内有种横冲直撞的不顾一切,而且她觉得,这是迟焰给她创造的辩解的好时机。        “但那不是我做的,即使一百个人站在我面前指控我,也绝不会相信我会做那样的事。”        季冰弘道:“证据呢。”        乔笛道:“证据就是我不认识你,我没动机。”        季冰弘轻轻嗤了一声,他抬起一只手臂撑在乔笛背后的衣柜上,身子贴近乔笛,凭借身高优势,他低下头看着乔笛。        敏锐入乔笛,她读出季冰弘的眼睛里竟然有几分认真,还有一种情绪,那是探寻和侥幸杂糅的希望。        ——“看来迟焰说什么你都记得很清楚。”        ——“是的。”        ——“可他还说我们两个是爱人,不记得了?”        季冰弘修复一半的声带振动出的低音在乔笛耳边嗡嗡作响,像好几只小猫爪子在不断地挠刮着心脏,太迷人了,他似乎在故意用这种声音来**自己,在折磨自己......                ......想什么呢乔笛!他怎么可能**你!?                乔笛立刻让自己恢复理智,抬起澄澈的眼睛道:“他说曾——经——是——!我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        季冰弘扭过头看着窗外又嗤了一声,这次他居然咧开了嘴角。        他的侧脸暴露在乔笛视线之下,虽然是意味着“不屑”“嘲讽”“蔑视”“可笑”这些感情的一声笑,但乔笛依然觉得,他很好看。        ——这是让仇人都能实事求是的美貌。        “但我现在已经不认识你了!如果迟焰所言一切都是事实,如果我们真的从小就认识,如果我真的对你施暴,囚禁,虐待,那我乔笛绝不可能在这里跟你装傻!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这个禽兽!”        季冰弘眯缝起猫一样的眼睛,抬起手一颗一颗开始解自己的衬衣扣子:“所以你想说,你失忆了,对吗?”        乔笛有点恐惧他的动作,因为不久前那一次的情爱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倍感屈辱。        她鼓起勇气伸手按住季冰弘的手腕,一边阻止他继续解开自己的衣扣一边大脑飞速运转着:“我想说,你不觉得蹊跷吗?!万一我是被栽赃,被嫁祸,被清除了记忆的怎么办!我不记得这些事,或许是有人不想让我记得而让我白白背锅,就像现在这样!”        季冰弘反手攥住她的手腕压在柜门上,他贴着乔笛的耳朵,滚烫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廓,这动作亲昵宛如情侣,可他所言,却让乔笛如坠冰窟。           “闭嘴。”        “告诉我你那过人的小聪明让你在我眼里看到了什么?动摇?心软?还是无害可亲?”        “失忆有两种解释,你应该拎清。第一,你被利用,被冤枉,并且被清除了记忆,做了替罪羊。第二,你只是忘了你的罪行罢了。想证明前者,拿出证据,否则,不要这样试图蒙骗我,很蠢。”        “还有,让我来告诉你一些迟焰不知道的。在红港烟草厂的旧址,当着我的面和别人做得那么开心,看到他们践踏我,你快乐吗,即使看到我跪地求饶的样子,你又能得到什么?你图什么,我真的很好奇啊......!”        季冰弘扯开乔笛的睡袍,拉开自己的皮带退了长裤。        他眼睛都发红,提起那幽深阴暗的牢笼和那天他所经历的一切,季冰弘像躁郁症患者一样再一次被深深地仇恨包裹。        “你说得很有道理,万一你是被栽赃陷害...”季冰弘拉住乔笛**的丝带扯掉。        “…那么我就冤枉你了。”        乔笛被季冰弘整个人钉在柜门上,动都动不了,只得呜呜地哭着。        “可是,如果你仅仅是失忆了,但你做的终究还是你做的,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你能自证清白么?!”           季冰弘的手略过乔笛大敞着的胸前饱满,掐住她的腰将乔笛粗鲁地翻了过去,将自己狠狠地埋进乔笛身体里。        “呃...啊......!不要!......”        乔笛绝望惊呼出声,这是她第一次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被一个男人无情地侵犯,她的身体难以容纳却又不得不接受,那奇异的异物感和滚烫的触觉让她拼命想要逃离。        季冰弘感受到了来自活体的,濡湿的挤压和抗拒。        紧致,湿热,宛如......宛如......        ...宛如处子一般。        “救命,救命...不......不要.........!”        乔笛双手紧紧扣住衣柜边缘断续地求饶,她感到耻辱和绝望,还有一丝隐约难言的爽快,她**得想哭,却只能强忍着向季冰弘服软求饶。        “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喜欢这样做吗?嗯?”        “为什么跟别人你可以那么享受,到我这里却装得像一个贞洁烈女一样?嗯?!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季冰弘掐住乔笛的腰狠狠地贯穿,他咬牙低吼着,眼前尽是猩红的回忆,那天在别人身下承欢宛如不认识他一样的乔笛,和歹徒爽利的吼叫,彻底撕碎了他一颗痴情的心,也撕碎了他的灵魂。        “季冰弘死了,在那天下午就已经死了...!”        “从那之后,你能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季冰弘捂住乔笛呜呜哭着的嘴巴,从后面用力且疯狂地侵犯着她,他眼眶血红,一滴泪从眼角无声地滑落。                “别相信我的眼睛,蠢女人。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乔笛额头抵在冰凉的实木柜门上,骨头都被硌得生疼,她听着季冰弘的闷哼和粗重的喘息,只觉得像被丢进冰窟一般。        这样连自己都信不过的魔鬼,我该怎么逃离...…        该怎么办...... 正文 第九章 坠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乔笛看起来已经习惯了每天被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一顿不落。她被照看得很好,同时也与世隔绝,发不出任何的求救信号。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还有可能放我走吗?”      这天迟焰跟着季冰弘上来给乔笛送午饭,乔笛坐在床上蜷着双腿,仰头看着季冰弘淡淡地道。      “不可能,你最好别再给我添麻烦,不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季冰弘戴上黑色的软皮手套,将柔软的羊绒围巾搭到脖颈上,“我不一定想在你这得到什么,只要我想囚禁你,这个理由就足够了。”      “哦。”      乔笛低头端起蘑菇浓汤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好饿。      季冰弘和迟焰两个人穿着厚呢大衣,领子立得高高的,同样挺拔的身段像从杂志上裁剪下来的一样,活像马上要出去拍画报的模特。      “你们要出去?外面很冷啊?”      乔笛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总是穿着睡衣,而玻璃窗挡住了凛冽的寒风只透过了阳光,所以她已经全然不知道外面的天气几何,是冷还是热了。      “是的,公司有很多事要处理。”      季冰弘的嗓子已经彻底恢复了,虽然和原先温雅的声色大不相同,但变得柔和温暖,像一团柔软的棉花,仔细听还带着一丝奶气,稍微压低声音都像在耳语一般迷人。      乔笛敏捷地道:“你正式成为老板了吗?”      季冰弘似乎没听到她说的话,继续掖着脖子上的围巾。      迟焰在旁边自然地接上:“是总裁,乔乔姐。”      乔笛低头捏着面包干摁进蘑菇汤里:“恭喜恭喜。”      季冰弘看她这副乖顺的模样浑身上下甚是不大舒服,想凶又凶不出,不凶又觉得憋的慌,干脆一拧身大步流星地出了门,还不忘甩下一句。      “呆货。”      乔笛恨得压根都犯痒痒,抄起身边的枕头就往季冰弘背后甩了过去。      “流氓!!”      枕头刚好砸到了迟焰的后脑勺,砸得他掀起来的刘海都一颤。              其实季冰弘自上次打了迟焰那一耳光之后,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他的确恨乔笛,恨她在红港那种狠厉无情的模样,恨她和仇敌狼狈为奸,恨她竟然骗了他这么多年。      “但冰弘,你真的要明白,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那天迟焰带着耳边干涸的血渍对他说。      “你莫名其妙被绑架,按照你的说法对方不图财只图命,却又对你百般折磨,而折磨你的对象还是乔乔姐。你想一下,一个普通的绑匪为何不漫天要价,狠敲季氏一笔,而是要折辱你,摧垮你?”      “利用你最爱的人,这样的犯罪成本太高了。稍不留神就会被查个七零八落,他们引火烧身又是何必。”      “我看,这种犯罪行为针对的只是你本人,季冰弘本人,从这种**行为来看,不图财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是跟你有仇才对。”      季冰弘拿着棉签轻轻擦拭迟焰的耳朵,静静听着。      “我想你现在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那颗聪明冷静的大脑不会转动了。”迟焰勉力笑了笑。      “你现在捂住右耳朵,能听到我说话吗?”季冰弘放下棉签似乎对迟焰充耳不闻。      迟焰捂住右耳,世界一片寂静。      于是他茫然地摇摇头。      “鼓膜穿孔了,去医院吧,对不起。”      季冰弘垂下头,喃喃着。      “对不起。”                      到了晚上,季冰弘和迟焰还没有回来,乔笛空空如也的肚子又开始咕咕地乱叫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自己这么嗜睡嗜吃,整个人完全改变了以往的饮食习惯,每一餐都会吃的干干净净,同时饿得很快。      “我想吃糖葫芦......”      进屋收拾东西的刘妈刚好听到了乔笛的嘟囔,喜笑颜开地打趣:“酸儿辣女,乔小姐你这是有喜了是怎么的?我看这几天你可是没少吃酸的,我这一把年纪看着牙都倒啊!”      “怎么可能。”      乔笛咕哝着摊开一本看了三遍的《人间失格》试图转移注意力,却只觉得食欲更强了,一点都没有不想活的感觉。      刘妈好事儿地凑过来,往乔笛边上一坐,拽着乔笛的手腕道:“来,刘妈给你看看是不是喜脉,我可是懂点中医号脉的!我家老头子看喜脉一看一个准儿!”      乔笛老老实实伸出手腕决心不妨碍老年人的爱好。      “哎呀!真是喜脉啊!乔小姐!你有喜啦!!”      乔笛懵圈:“啊??”      刘妈笑逐颜开,脸上的褶子都更深了:“等大少爷回来的,我可得告诉他一声,可不能早出晚归的啦!媳妇儿和孩子重要啊!”      语毕刘妈揪着身前的围裙喜滋滋地出门了,好像有喜的是她女儿一样。      乔笛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了。      “我...我怀孕了...?”她摸着咕噜噜的肚子怔怔地自言自语。      短暂的死寂。      “......季冰弘,你禽兽!!!你禽兽不如!!你流氓!!你卑鄙!!”乔笛几乎快要哭出来。她双手用力捶打着床垫,压抑地尖叫出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样的她,跟被糟蹋了有什么区别!      她胃里开始翻涌着,乔笛拼命抑制住恶心呕吐的**,只一瞬间,就敲定了要逃跑的主意。      “我要打掉他...我绝不会生下他的孩子,我一定不能留着他...我必须走...必须走。”      乔笛一骨碌爬起身,看着楼下季冰弘常坐的那辆商务还没有开回来,旁边马路上出租车一辆又一辆,心念流转,三五下蹦下床,开始穿衣服。      乔笛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把门锁上,将床单撕成一条一条,连成一条长长的绳子,顺着二楼窗口就甩了下去。      她的爆发是静默无声的。      她深知激怒季冰弘的下场,而那样的折磨和屈辱她不愿意再经受哪怕再多一次,于是她选择了假投诚,每天安静地表现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如今,她不能再等了。      总有一天,老虎也会打盹儿的。      何况,迟焰说过,季冰弘曾对她用情至深,这就是弱点。      就是今天了。      外面的空气冷的似乎从冰箱里冻过,乔笛吸了吸鼻子,她身体很轻,她顺着布绳缓缓往下爬,每接近地面一寸,她就会感到多一分自由,这次她一定要小心翼翼,绝对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然而一束车灯由远及近迅速靠了过来,停在了公馆门口,季冰弘和迟焰犹如两个黑黢黢的死神,一左一右下了车。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挂在墙上的乔笛。      迟焰大惊失色:“乔乔姐...!你你!你在干什么...!你快快,快下来......!”      季冰弘正举着手机和董事商议收购恒丰地产的事,被迟焰这么一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乔笛恨不能现在立刻死掉,她低下头看了看骇人的高度,又看了眼夜色中的季冰弘。      还是那么高大,修长,冷漠。      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东西,背地里净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糟蹋一个小姑娘,他还能称得上是一个男人?      真是白瞎了你那张脸。      乔笛此时此刻对季冰弘的恨意突然浓成了一个粘稠的点,母亲曾教育她不要恨人,也不要被仇恨包裹,但此时此刻,她对季冰弘的厌恶,和想要报复的冲动淹没了她的理智。      迟焰赶紧跑到楼下,却急得束手无策,只得朝房子里大喊,找来更多的佣人帮忙。      季冰弘则立刻摁掉了通话,大步流星冲到了乔笛下面,仰头张开手臂。      他那张惨白惨白的脸被月光照得似乎蒙了一层霜,乔笛看到他的嘴唇在颤抖,白色的雾气从他嘴唇中间逸出。      “乔笛,乔笛......下来,我接着你,下来。”      乔笛摇了摇头。      她手臂很酸,很酸,马上就要拉不住绳子了,但,她宁死也不愿掉进这个令她恶心的怀里。      季冰弘,你会后悔的。      “我接着你,往我怀里跳,我能接住你。”      季冰弘眼眶发红,他的声音像寒冬腊月的一块炭,却暖不化乔笛的心。      “我抓不住了。”      乔笛整条小臂都在发胀,她只来得及出口了这么一句话,便松开了绳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季冰弘身边坠了下去。    正文 第十章 失子之痛   就那样直直的,直直的,乔笛擦过季冰弘伸出去的手,重重地坠落在他脚边。      季冰弘愣在原地,沉重的闷响砸进他的耳朵里,他无声地张了张嘴巴,深夜冰冷的雾气从他口中一团团散出来,晕散在夜色里。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之间。      然后他几乎是疯了一样转身跪在乔笛身边,手指茫然地擦拭着草地上的血迹,嘴里不停地喃喃着:      “乔笛…乔笛…...”      “别,别...…”      “我错了,我错了...”      “你醒醒…醒醒…”      季冰弘手足无措地环顾了四周,佣人纷纷从房子里涌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也都一派惊恐模样。      季冰弘将满脸是血的乔笛抱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冲进了公馆,直奔自己的房间。      “顾庆年呢...顾庆年呢!给我把他叫过来!治不好乔笛,我让他抵命!去!”      季冰弘目不转睛地看着乔笛,眼眶通红充血,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佣人大喊。      是的,他慌了,他方寸大乱。      哪怕他经历过生死,受过难言的劫难,但他还是在她下坠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能没有她。      他还没有查清**,他哪怕原谅她...不,他原谅她!只要她醒过来,他既往不咎,他甚至可以放她走!      “你这么想离开我吗,我这么不堪,这么让你厌恶吗…”      季冰弘握紧乔笛冰凉的手抵在额头上。      “为了逃走,你宁愿跳楼,宁愿不要命是吗...如果是这样,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能醒过来,你做什么,我都同意。”      “哪怕...哪怕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到你,我都同意。”      季冰弘紧紧攥着乔笛的手,深深地埋头,他尖削的下巴埋进围巾里,投过羽毛般的睫毛,泪水无声地从他脸颊滚落。      “只要...只要你没事...…”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少爷,少爷,顾庆年来了。”      迟焰脸色苍白,身后紧紧跟着顾庆年。      季冰弘扭头,依旧握着乔笛的手,他看了顾庆年一眼,说话的语气很轻又淡,与往日无异,只是脸上挂着的泪痕只会让心怀不轨的人更觉得他此刻一定脆弱无比。      顾庆年就是一个。      “来了,辛苦你了,看看她,治好她,不惜任何代价。”季冰弘重新将视线挪回乔笛脸上。      顾庆年眼睛一转,点头好好地应下了,话锋一转倾身试探着季冰弘:      “少爷,看这伤势,如果我也无力回天的话,您可不要太伤心呀...我看您现在也...…”      还没等顾庆年说完,季冰弘便轻轻,轻轻地打断了他。      “我已经在城南墓园给你订好了位置。”      季冰弘松开乔笛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道。      他软糯而轻的语气仿佛一个羸弱不堪的苍白孩童,修复后略飘渺的声线,总觉得他似乎虚弱,又弱小。      “用不用得上,随你高兴。”      季冰弘将双手滑进口袋里,转身淡淡地看着顾庆年发白的脸。      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无悲无喜,尖尖的下巴微动,在围巾上抵出浅浅的凹陷,苍白的脸像被夜色冷冻过的死神,俊俏不似凡人。      “知...知道了,我一定尽全力,救活乔小姐。”顾庆年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那...少爷,您,您先回避,我和**要将乔小姐先送到偏楼的医院,才能好好救治。”      季冰弘偏头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乔笛,默默侧身给门外的一众医护人员让了位置,医护人员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将乔笛抬上了担架。      待人声渐息,季冰弘重重跌进沙发里,他扯掉围巾将脸埋进掌心,他如同被扔进了油锅一般,煎熬又不得解脱,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乔笛的爱,远远浓烈过了那无根无基的恨意。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门没关,季冰弘抬头,刘妈站在门口,攥着围裙,一脸的紧张。      季冰弘打量了她一下,轻轻出声:“怎么了刘妈?”      刘妈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在季冰弘身边坐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季冰弘也不说话,只注视着她,良久轻道:“怎么了。”      “大少爷,我刚才看到乔小姐被顾医生送到偏楼诊室了,总觉得,有件事,我不说,乔小姐的性格也不会跟你说,如果她但凡想,都不会跳楼的呀...…”      季冰弘的心似乎又被一双打手紧紧攥住一般,只他觉得胸口一滞,但他只略略眨了眨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轻轻笑了,抬手在刘妈肩膀拍了拍淡淡道:      “你在我家快二十年了,如果我妈妈还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没什么不好说的。”      刘妈看着季冰弘那张白璧无瑕的脸,只觉得这孩子身上总背负了太多,一时间有些心疼:“刘妈说了,你也别太难过,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以后还会再有孩子的……”      季冰弘那张不悲不喜,永远波澜不惊,永远不动声色的外壳在一瞬间,裂开了无数道深深的裂痕。      他几乎僵成了一座雕像,瞳孔剧烈地抖动着,却只能道出一句话:      “什么?”      “唉...…大少爷,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别太难过,我去看看乔小姐,您别太伤心啦……”      刘妈看季冰弘意会了她的话,便也不再深说,叹了一声便走了。      “什么……”      “孩子…...”      季冰弘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崩溃,他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击着墙壁,起身踢翻了角落的一尊天使雕像,他站在房间中央,深深地喘息。      愧疚,悲伤,悔恨,失去孩子的痛苦,乔笛生死未卜的折磨,每一样都直击他的灵魂。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季冰弘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金氏金胜圭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了接听键。      “呦,我们季大少爷活着回来了?可喜可贺,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我们大少爷这就迫不及待了啊?”      金胜圭的声音礼貌客气中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恶毒,这个时候打通季冰弘的电话,目的无非找麻烦。      而麻烦不论大小,如果他能取季冰弘的命,他不是个会手软的主。      这是个**富二代难以言表的嫉妒心。      “谢谢。”季冰弘的语气并非天衣无缝,他努力掩盖,也无法掩饰自己微微颤抖的声线。      “客气了,不过我听说,你在筹划收购恒丰地产啊?要我说,你就让了,这块肉我们公司看了一年,现在下手十拿九稳,只要你别掺和。再说了,季总裁也懂规矩,就算你季氏再怎么牛,可你刚接手,加上过去两年日子不好受,别太累着自己,否则的话,你一个新手,在业内得罪了人,以后也不好混,你说是不是?”      季冰弘抬手扶住墙壁,他努力平复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在这个行业里,我季冰弘就是规矩。”      金胜圭咬牙切齿,但他憋着一肚子坏水:“哦——我们季总裁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年轻人,就是张扬。行吧,钱嘛,谁能拱手让人呢?”      金胜圭早就听出了季冰弘声音颤抖,以为他不过是个废物,逞嘴上之快,心里更得意了:“这样吧,明天下午两点,武成道馆,我请季总裁喝两杯茶,到时候,我看您就会自动把恒丰让给我了。”      季冰弘攥紧了门框,淡道:      “可千万要准备好,我怕你人手不够用。”      金胜圭只冷笑一声,便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