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第一章 偌大的宅邸里,不复曾经的平静,烧杀抢掠,犹如人间地狱一般。 “不要!老爷!要杀就杀我,别杀他!”一个贵妇人满面泪痕地扑到一个中年男子前面。 为首的歹徒是一个年轻男子,一席华衣,看起来地位不凡,却一脸冷酷,让人望之生畏。 “叶祖思,现在才知道求饶,晚了。”冰冷的两个字从薄唇中吐出,那男子一脸轻蔑。 叶祖思此时已经身负重伤,却仍旧拼命抬起高傲的头,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叶祖思,从未做过什么亏心事,也绝不会向恶势力低头!” 男子闻言双眼微眯,手中的剑闪着冰冷的光芒,随即向前一刺,血光四溅。 “老爷!”妇人悲痛欲死,伸手拿起男子手中的剑,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宅邸里的其他地方,皆是叶祖思的家眷和仆人。 男子冷冷扫视一圈,对自己的手下道:“杀,一个不留。” 手下的士兵得令,开始了残忍的屠杀。男子静静站在院子的最高处,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他没有发现的是,不远处的柴房房顶上,一个小女孩静静地睡着,她便是叶祖思的小女儿叶希音。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她被母亲逼着学习女红,躲在了柴房顶上,躲着躲着就睡着了。许是院子里太吵,叶希音从睡梦中醒来,她坏笑着探头向下看去,本以为是家里人找她照得鸡飞狗跳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叶希音不可控制地尖叫一声,却被院子里屠杀的惨叫声掩盖住了。 极度的恐惧让她重心不稳,向房顶下摔去。摔下去的最后,叶希音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最高处的那个男子,是他命令手下屠杀自己的家人的。在这样的意识中,叶希音掉落在地,脑袋重重落地,晕了过去,鲜血缓缓流出。 “幸福县城不幸福”,这是流传在民间的民谣,原因不难想象,因为有一个无恶不作的县太爷,以至于整个县城的人几乎都生活在困苦之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近年来幸福县城的小乞丐一直在增多。虽然是乞丐,他们却似乎比一般人要潇洒。他们最大的不超过二十岁,最小的才五岁,都是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的孤儿。自从几年前,他们选了个头头出来后,小乞丐们的生活就蒸蒸日上。每天给别人打工做事,也能赚到几个钱。所有的小乞丐都住在城北的破庙之中。 “嘿,大家,我有个提议!”破庙前面的空地上,一个小乞丐大声说道。 “巧儿,你有什么提议?”立刻就有人响应了,看起来这个发言的小乞丐威望很高。 “我们都吃了三天的玉米了,今天我们到河里抓鱼,来点荤腥怎么样?三哥。”巧儿开心地说道,一双大眼睛闪着灵动的光芒。 被巧儿称作三哥的小乞丐从不远处走过来,看起来十几岁的样子,十分稳重。 “这样也好,那些孩子们才这么小,不能总吃菜,这样会长不高的。” 巧儿闻言笑得眯起了眼,开心地招呼大家往河边走去。 巧儿指挥大家折了树枝,做成了叉子,可以插鱼,又拿来了以前用过的网子,铺在里面网鱼。不一会,大家就已经丰收了。 眼看着快要到正午了,毒日头开始无情地烤灼着众人,巧儿用手臂擦了擦汗,叫众人可以散了。 “三哥,你带着大家回去烤鱼吧,马上就正午了,外面太热,万一热晕就不好了。” 三哥文文表示同意,“那你呢?不回去吗?” “我?”巧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象,裤子、袖子都挽了起来,满手满脚都是泥,再加上汗流不止,真是狼狈的很。于是她摇了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还有点事。” “那好吧,自己要小心一点。”文文交代完就带着众人回去破庙了。 巧儿等大家都走远了,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走到较远处的一个山涧,开始脱衣服。 终于可以好好洗一次澡了。巧儿心中雀跃不已,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女儿身份,包括跟她关系最好的文文。她十几岁的时候,被人发现晕倒在一个宅邸的外面,当时地上全是血。是三哥将她带回了破庙,从那以后,她就在这里住下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是四年了。 听三哥说,她的头部受了重伤,流了好多血,她想这也许就是她失去记忆的缘由。也因为失去了记忆,她不知道今年自己多大了,但是通过观察来看,自己的身体发育已经很成熟了,怎么也有十七八岁了。 还好小乞丐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宽宽松松的,她的身体特征才没有被看出来,但是估计已经瞒不下去了。 巧儿一边回想着,一边脱下了衣服,然后一头扎进山涧里,冰凉的泉水浸满全身,十分舒适,巧儿不禁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么多年来,她总是避开众人独自到这里洗澡,因此身上总是香喷喷的,一点也不像小乞丐应该有的气味。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失去了记忆,对于干净这种事情的要求可仍旧是十分高的,她可不能容忍自己像其他小乞丐那样邋遢。 就在这时,静谧的林子里传来脚步声,那是一个长相十分俊俏的年轻男子,一身儒生装扮,眉宇间尽是傲气,一看就是个读书人。他就是幸福县城的唯一一个秀才周才。 说来也不奇怪,幸福县城虽然曾经很富庶,但由于近些年来县太爷的为非作歹,已经大不如前。百姓们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又如何能有心情读书?所以这么多年来,幸福县城一直没有秀才。就在不久前,突然来了一个秀才,他自称周才,在老百姓心里,那可真真是人中龙凤,不仅长得十分俊俏,而且还学富五车,最重要的是,他常常免费为孩子们传业授道解惑,是百姓们心中的大善人。 今日,周才读书很是乏了,便来到幸福县城闻名的幸福山,希望放松一下心情。漫步在丛林中,周才步履轻快,感觉心中十分轻松。 就在这时,他敏感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水声,难道这里还有泉水吗?周才感觉很是好奇,于是加快了步伐,向着前方走去。 看到山涧里的景象时,周才便呆住了,远远地能够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在里面洗澡,身姿十分奥妙。 许是感受到了不远处的视线,巧儿猛地一抬头,随即尖叫了起来。周才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轻咳一声,转过身去。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想他一世英名,怎地刚刚就愣在了那里。 巧儿这边立刻游上岸,迅速穿好衣服,她掸了掸头上的水,柳眉一竖,准备冲上前理论。 “喂你这个人,居然偷看别人洗澡!” 周才整理好了心情,淡定地转过身来,他上下打量了巧儿一会,道:“你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看吗?” 巧儿心中一慌,对了,她洗澡时一直没有摘下发髻,此时又一身男子的装扮,怪不得他会误会了。巧儿并不想暴露自己女子的身份,又拼命想反驳这个人的话,憋得满脸通红。 周才觉得这个小乞丐很是好笑,又继续说道:“再说了,什么叫做偷看啊,这林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在这里走路合情合理。更何况,你要是不想人家看到的话,干嘛光天化日之下在泉水里洗澡啊。” 一席话说得十分缜密,巧儿想了又想,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得气得后退几步,用手指着他,道:“你强词夺理!” 话音刚落,她就又惊呼一声。原来刚才退得太急,绊到了后面的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周才本想上前扶住她,奈何巧儿一双手在空中乱舞,硬生生隔开了周才的前进,于是巧儿就这样倒在了地上,脑袋磕到了身后的大石头,昏了过去。 周才眉目一凛,赶紧上前查看巧儿的伤势,发现她的后脑勺撞破了,此时正在流血。 顾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紧,周才一把抱起巧儿,心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小乞丐怎么这么轻?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步履匆匆,带着巧儿回到了自己的家。 周才的家在幸福山的山脚处,是一个简陋的小木屋,距离市集有一定距离。一则是因为准备读书需要安静的环境,二则是周才的性格,本身就喜静不喜动,不希望有太多人打扰他。 屋里十分简陋,一进门便看到了简单的铁锅,周才经常自己弄点东西吃,再进去则是更加简陋的居室,只有一张床,一个木桌。 周才将巧儿轻轻放在床上,先为她止血,又从外面采来了草药,为她敷伤口,然后包扎,一系列动作做起来竟是十分熟练。做完这些,周才轻呼一口气,这才坐到椅子上歇了歇。 “爹,娘,哥哥!不要,不要!”看到巧儿不安分地挣扎着,痛苦地叫着,周才迟疑了下,还是上前去查看了情况。 他探了探巧儿的脉搏,不错,应该还是在昏迷中,那么她可能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 周才用探究的眼神看着睡梦中惊恐的巧儿,十分好奇,她究竟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不要离开我!”巧儿猛地一把握住了周才的手,周才一惊,随即皱着眉头,想要把手抽出来,奈何巧儿因为害怕,手劲变得异常大,周才又不敢伤了她,只好作罢,任由她握着。 周才不知道的是,巧儿曾经因为头部的重伤而失去了记忆,如今碰巧撞到了石头,脑海中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复苏。那是最温暖而又最可怕的梦魇。 巧儿觉得自己好像缩到了好小好小,在一个熟悉的宅邸里晃来晃去。这个院子好是熟悉,就像是上辈子在这里生活过一样,那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都有着自己的回忆。 “阿音,来,到娘这里来。”眼前忽的出现一个妇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正张开双臂,呼唤着自己的女儿。 阿音?巧儿困惑,阿音是谁,为何这个称呼如此熟悉? 妇人温暖的笑容感染了巧儿,她正想奔入妇人的怀抱,却不料一旁冲出一个扎着总角的小女孩,先巧儿一步,一头扎进了怀抱中。 “娘——”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似乎在撒娇。 妇人无奈地笑了笑,“你又调皮了阿音,今天上午不是要去学女红吗?你跑去哪里贪玩了?” 女孩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耍赖般地摇了摇妇人的手臂。“阿音不想学习,阿音还小,想要出去玩。” “不可以的。”妇人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不好好学习琴棋书画、女红礼数,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不,阿音不要嫁出去,阿音要永远陪着爹娘!” 场景一换,巧儿怔忪间,发现那个小女孩已经长大了不少,稚嫩的小脸十分好看,她在荡着秋千,突然看到了什么,开心地奔过去。 “哥哥!你回来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他温柔地抱起了女孩,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阿音有没有乖啊?” 女孩猛地点头,“阿音乖,很乖,所以礼物呢?” 男子失笑,他放下女孩,从怀里取出一个玉佩,交到女孩手里。 “这是哥哥特地求来的,保你一生平安。” 女孩将玉佩收起,却因为不是糖果而失望不已。 “保你一生平安。”巧儿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喃喃道。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女孩撒娇道。 “好好好,一会哥哥带你出去买。” “太好了!”女孩开心地搂住男子的脖子。 “世轩,你又在宠着阿音了。”威严的男声传来,巧儿看去,那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着官服,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不怒自威。 “阿音是我妹妹,我自然宠着她,女孩子宠着点没坏处的。”叶世轩不在意地摸了摸叶希音的头发。 叶祖思无奈道:“阿音是我女儿,我自然也宠着她,但我同时也希望她能够听我的话,学习一些傍身的本事,当我们都不能保护她了的时候,她能够自己坚强地生活下去。” “不会的,我们会永远保护着阿音。”叶世轩坚定地说道。 “也是啊。”叶祖思叹了口气,“在我有生之年,我会倾尽全力爱护我的女儿。” 女孩懵懵懂懂地窝在哥哥怀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此时她还不太明白话中的意思,但巧儿却早已泪流满面,因为她已经全都想起来了。 曾经她有一个最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美丽温柔的娘亲,威严正直的父亲,高大而时时刻刻宠着她的哥哥。她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无忧无虑。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眼前出现一队士兵,他们面目狰狞,正拿着刀剑屠杀自己的亲人。 “爹!娘!哥哥!不要,你们快住手!” 巧儿不顾一切地跑过去,但她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剑没入父亲的胸膛,母亲悲痛欲死,跟着父亲走了。哥哥浴血奋战,却还是寡不敌众,最后倒在血泊中。还有张婶、吴管家,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别人宰割。 “不要!你们不要离开我!”巧儿哭喊着,却一点用都没有。 突然,她看到了站在院子最高处的一个人,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指挥着那些士兵,冷冷地目送她的家人死去。 此时两个字在巧儿内心深处出现,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明显,那就是——复仇。 她不顾一切地向那个男子跑去。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巧儿拼尽全力一拳挥过去,手臂却被紧紧握住。 男子回过头来,巧儿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就在这一瞬间,她醒了过来。 眼前是陌生的屋顶,巧儿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原来是刚才碰到的那个读书人,此时他皱着眉,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臂。 “终于醒了。”周才这才放开手,刚才这小乞丐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竟然大吼一声,一拳向自己打过来,还好反应得快,抓住了他的手臂,否则现在说不定鼻青脸肿了。 “你——”记忆重合了起来,巧儿现在感觉心里很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才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就在不久前,这小子还对着自己张牙舞爪的,怎地睡了一觉后就变深沉多了。想着周才起身,坐到了旁边的桌子旁,拿起一本书。 “看样子你也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回家了。” 周才是知道的,这个县城里的小乞丐有着自己的领地,就是城北的那个破庙。 巧儿还是呆呆的,闻言她起身,想要下床,却脚步一虚,差点摔倒。 周才连忙扶住她,让她重新躺下,给她把了把脉。 “你现在身体很是虚弱。”说罢抬眼看了看巧儿,“而且精神恍惚。”其实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本身这小子体质就不错,怎么睡了一觉反而变得虚弱了?很大原因可能是受了精神上的刺激。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去为你采点药。”反正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本来今天他也不打算念书,就当是为县里人做点好事了。 说罢周才就拿起药篓上山采药了。 巧儿躺在床上一言不发,许久之后,她下了床,离开幸福山,走到市集,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这是她曾经的家,叶祖思曾经的府邸。府邸很大,但如今已是荒无人烟了。大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意味着这一家犯了大罪,被满门抄斩。 由于时间太久远,封条已经摇摇欲坠,巧儿伸手一推,就将大门推开了。 正文 第三章 这个地方对于巧儿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巧儿摸着已经掉漆的柱子,眼泪就这样掉下来。如今叶家宅邸已经破败不堪,曾经屠杀过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许是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去。由于四年没有人踏足,院子里的杂草已经长到了半人高,窗户纸也脱落了,看着这幅荒凉的景象,巧儿擦掉眼泪,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复仇,为自己的家庭洗脱冤屈,让自己的父母亲人葬在祖坟中,最重要的是,要让做这件事的人付出代价。 巧儿知道的,杀了他们全家的人就是幸福县的县令秦明翰,这件事情在幸福县里已经不是秘密。但几年前巧儿听说这件事时,也不过当成是市井传闻,独自感慨一下罢了。如今恢复了记忆,却是刻骨铭心的痛。 但自己如何能够复仇呢?巧儿抱着双膝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思考了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她如今是戴罪之身,当年侥幸躲过一劫,如今是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否则一定会被秦明翰杀人灭口。秦明翰原来是幸福县城的县令,据说很有背景,现在已经被调回了京城,是个大官了。所谓官官相护,凭她一个罪人的身份,如何能够告得倒他?说不定还没查清楚就被害死了。 想来想去,只有到京城去告御状了,但京城距离这里何止千里万里,她一个小乞丐,怎么到达那里呢?自己从未离开过幸福县城,又无一技之长,用沿街乞讨的方式,说不定还没走出几公里就饿死了。 巧儿越想越颓废,最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叶府,回到了城北破庙。 一到那里,就见一大帮小乞丐迎了过来,为首的文文本来十分焦急,见到巧儿的身影,连忙迎了过来。 “巧儿,你一下午跑到哪里去了?”文文又惊又喜地说道,“我们找了你好久,几乎把整个幸福山都翻遍了,就是不见你的身影,还以为你被什么山贼抓走了呢!” 巧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是闲的没事,到集市里去逛了一圈。” 文文松了一口气,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书生过来找过你,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周才——” “周才?”巧儿惊呼。 “怎么?你认识他?怎么会与书生有什么关系?”文文很是困惑,随即严肃地看着巧儿说道,“巧儿,你不会是偷了人家的东西吧?” “怎么可能呢?”巧儿立马反驳,“我虽然是乞丐,但也是有原则的,偷盗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文文依旧很是困惑,一旁的小乞丐却满眼星星地说道:“巧儿,你居然认得周才吗?” 巧儿点点头,说起来他们还有一些恩怨呢。“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那可是我们幸福县城的名人啊!”另一个小乞丐也星星眼地凑过来,“听赵大妈她们说,这个周才是我们幸福县城这么多年来出现的第一个秀才,而且真是学富五车,还很乐于助人,经常教一些小孩子们识字。赵大妈说,以他的学识,很有可能今年高中状元呢?” 状元?巧儿一愣,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换上了一副欣喜的表情,对文文说道:“三哥,你们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巧儿循着记忆找到了周才的家,刚要敲门,就见门打开了,周才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又忽的将脸沉了下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巧儿转了转眼珠,道:“你害我撞到了石头上,头现在还疼,你要负责!” 周才好笑道:“你要我怎么负责?”他还第一次听到有男孩子说要别人负责呢。 “我想跟你到京城!” 周才一愣,“京城?你怎知我要去京城?你跟着去干什么?” “我——”巧儿自然知道自己是要去告御状的,如果周才能够高中状元,必定能够见到皇帝,那样自己就可以让他帮忙伸冤了,但身份不能暴露,巧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原因,只能说道,“反正我就是想跟去!” 周才闻言一皱眉头,“看样子你是真没什么大事了,否则也没心情在这里胡搅蛮缠,亏我还担心了你一下午,此事不必再提,赶紧走吧!”说罢就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喂,喂!”巧儿见状连忙开始敲门,“你别这样啊!我们好说好商量,我可以当你的书童啊!喂,周秀才!” 巧儿在门外喊了半天,门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巧儿见周才是铁了心不愿意带自己去,只好暂时离开这里。 回破庙之前,她特地绕到城里去问了,这里距离京城十分遥远,若是要参加这一届的科举考试,怕是马上就要出发了。她没时间了! 巧儿咬了咬牙,看来这周秀才是吃软不吃硬,那么自己只好动之以情了。巧儿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跑到城里的说书人那里,缠着他为自己编了一个桥段,第二日一大早就跑到了周才家门口,开始大声背诵。 “我巧儿上有八十老母,她双眼已瞎,如今唯一的愿望就是她的孙儿能够走出县城,光宗耀祖,还望老爷能够成全小人的这个愿望,带小人去京城吧!”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巧儿还维持着跪在地上,双臂张开的模样,脸上是刚刚用洋葱薰出的眼泪。 周才冷冷地看了巧儿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我可是听你们那里的小乞丐说过,你是一个孤儿,没有任何亲人,四年前被他们捡到的,如何出现一个八十老母?” 巧儿顿时哑口无言,该死的,是哪个小乞丐告诉他自己的情况的?她绝对不放过他! 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周才忍俊不禁,“你就别白费功夫了,京城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玩,越大的地方尔虞我诈的事情就越是多,还不如这小县城来的轻松自在。” 周才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像是看透了许多一样。巧儿却仍旧不能理解,她见骗不过周才,又开始了昨日那番无赖行为。她跪着几步向前抱住周才的大腿,嚎道:“求您了!您就收了小人吧!” 许是这声音太过刺耳,周才唯恐避之不及,连忙踢开巧儿,紧紧关上了门。 巧儿被推在地上,擦了擦眼泪,冷哼一声,心想,老子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日一早,巧儿醒得早,躺着睡不着,想着对付周才的办法,最后还是决定去死皮赖脸地磨蹭一番。谁知来到周才的家门口,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他出来。总归是要上个茅厕的吧?巧儿心中疑惑,仔细上前一看,却见周才家的门没有锁,她一推便推开了,里面的被褥衣物都已经被带走了。 巧儿心中一慌,连忙跑到县城中一打听,才知道,周才今日一大早就动身前往京城了。巧儿心中愤愤,一定是为了躲她,否则出发的日子怎么至于这么提前? 以为这样就能避开她了吗?巧儿在心中冷哼几声,看她发挥她狗皮膏药的功力。 回到破庙,告别了三哥,跟他说自己要出趟远门,叫他不要惦记。三哥不放心,但又拗不过巧儿,便给了她一些钱财。巧儿推辞不过,只得假装收下,然后又偷偷地放回三哥的衣服里。 临走前,她看了看自己住了四年的破庙,眼眶不禁湿润了。她对着这里发誓,等她沉冤得雪后,一定要回来! 正文 第四章   巧儿早就打听好了周才的路线,从这里到京城,一定会路过附近的盂县,而以周才的脚程,到了盂县后肯定天已经黑了,他就不得不住一晚上,自己还有很多时间。   巧儿中午从幸福县城出发,走到中途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此时距离盂县还有很远的路程。就算巧儿再泼皮、再胆大,骨子里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一个人走在阴森森的野外,总是觉得毛骨悚然的。   巧儿此时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了,走了这么远,又累又饿,一边还要提防着林子里的野兽,真是心力交瘁。但是她知道不能在这里睡下,否则睡着的时候万一被野兽吃了,那可就真是后悔莫及了。   终于累得受不了时,她只好找了一棵大树,背靠在上面,准备歇一歇。一静下来,就听到周围林子里呼啸的风声,隐隐还有野兽的叫声。忽然,巧儿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中闪着幽幽绿光,她顿时头发都竖起来了,不会是狼吧?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正确的,不一会,眼睛闪着绿光的狼就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而且还不只一匹,竟将巧儿包围在了树的一边!巧儿此时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好拼命往树上爬,一边祈祷着狼不会爬树,一边紧紧扒着树干。   余光瞥到一匹狼距离自己不远,忽然扑了上来。巧儿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心想难道自己就要葬身这个林子中了吗?大仇还未报,就这么死了也太憋屈了吧。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巧儿只觉得身后一阵风刮过,然后只听得噗地一声,似乎是礼器没入血肉的声音。她战战兢兢地回过头,然后呆住了。   只见她的身后背对着她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袭青白相间的袍子,黑发如瀑,手中持着一柄剑,剑上隐隐可以看到血迹,而他的前面倒着一匹狼。   男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火折子,然后背对着巧儿道:“折树枝。”   声音冷冷的,却十分动听,巧儿连忙答应,跳下树,然后折了一个粗大的树枝递过去。男子将树枝点燃,火光顿时照亮了一片。狼群见到了火光,都慢慢地向后退,直到一声狼嚎,似乎是退兵的信号,随之整个狼群消失不见。   巧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男子回过头来,火光映得他面色发红,一双眼睛略显冷漠地打量着巧儿,似乎是在观察她是否受伤,然后男子一言不发地迅速用剑砍断了许多树枝,铺在地上,点燃火堆。   巧儿默默地看着他做这一切,不敢开口,直到男子坐在火堆旁休息,她才讪讪地凑到旁边坐下。“大侠,多谢救命之恩。”   大侠闭着双目一言不发。   巧儿厚着脸皮搭讪,“大侠,小人名叫巧儿,敢问大侠贵姓?”   大侠依旧闭目养神。就在巧儿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他终于开口了,“陆英。”   陆英?他是说这是他的名字?果然是大侠的名字。巧儿默默感慨。   “大侠,小人准备到盂县,您老准备去哪啊?”其实巧儿只是想有个武功高强的人顺路同行,这样的话什么狼群、山贼都不用怕了。   似乎看透了巧儿的心思一般,陆英说道:“夜晚山上野兽多,行动不便,明日一早再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都没有人晚上赶路,巧儿偷偷责骂自己没有经验。但这位大侠看起来江湖经验充足得很,怎地也选择了晚上来这荒郊野岭?   大侠全程跟她说话都没有睁开那双好看的眼睛,巧儿自讨没趣,也就讪讪地闭嘴了,还是靠在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巧儿打了一个喷嚏,昨晚露水太重,肯定是有点伤风了,看了看自己单薄的乞丐服,又看了看陆英厚重精美的袍子,巧儿不禁想到,这大侠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但事实上,陆英根本就不知道巧儿是个女子,看他的装扮和行为举止,活脱脱一个小乞丐无疑。   巧儿醒来时,陆英正在清理昨夜烧过的木材,巧儿见状连忙谄媚地上前道:“大侠,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您呢?我来就好。”说着便上前踢开木材。   陆英只淡淡转身,也不推辞。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密林里走着,陆英一路在前面披荆斩棘,用的居然是剑鞘,袍子上一点灰都没沾。巧儿紧紧跟在后面,也享受着这种福利。想昨天自己一个人赶路时,本来就破旧的乞丐服又多刮出了许多破洞。会武功真是好啊!巧儿默默感慨,若是自己也拥有如此高强的武功,就不怕别人欺负了,说不定还能给家人报仇。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巧儿连忙晃了晃脑袋,想要清醒一点。   由于陆英开路的本事很强,两人两个时辰后就到了盂县。虽然与幸福县城离得不远,这里却明显繁华得多,巧儿正沉醉在这新鲜感中,只听陆英问道:“是这里吗?”   巧儿胡乱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时,陆英已经不见了,她连忙东张西望寻找着,却已经不见那个身影。看来他只是为了送自己安全到达这里,这年头,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现在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巧儿猛地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是要来找周才,万一他已经离开了怎么办?这么一想,她心中顿时紧张,把大侠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连忙进了城。   盂县很大,县城里的客栈也很多,巧儿一路问过去,却没有一家有周才的名字。难道他已经走了?不会啊,就算他一早离开了,投宿客栈也会有记载的。或者是他根本就没住在盂县,直接连夜走山路离开了?如果是这样,那她巧儿可真服了他,顺便希望他别被狼吃了。   胡思乱想着,巧儿走到了一个胡同里,几个大妈正坐在门口闲聊。   “听说昨日钱氏家出了命案。”一个大妈八卦道。   “是啊,我也听说了,夜里她家官人喝醉酒回家,被一个外地人给害死了。”另一个大妈紧接着回话道。   “听说那个外地人长得还挺是俊俏,怎地做出这样的事来?”   巧儿听到这一个激灵,连忙折了回去,劈头盖脸地问道:“什么外地人?他叫什么?”   几个大妈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不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姓周吧。”   话音刚落,巧儿脑海里一个惊雷炸开,顾不得那么多,赶紧向衙门跑去。好不容易找到了衙门,刚要进去,就被守卫拦住了。   “大爷,行个好吧,我是来探监的。”   “不行,衙门重地,不得乱闯!”两个守卫异口同声地说道。   巧儿眼珠子转了转,戏文里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是一锭银子砸过去,他们就得把她当大爷。但问题是,她一个小乞丐,哪里来的银子?   想来想去,巧儿决定用苦肉计,于是她一把扯开头顶上的绳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守卫们吓了一跳。   “两位大爷行行好吧!小人,小人是昨晚关进来那个人的媳妇,千里寻亲,沿途被人偷了钱财,只得沿街乞讨,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谁知如今终于得知了官人的下落,他却被关进了大牢中!小人不求什么,只求见他最后一面!”   巧儿声泪俱下地说着,两个守卫都有些心软,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松口道:“这也不是我们能说了算,这样吧,我进去替你问一下,如果能让你进去看看,那再好不过了。”   巧儿闻言大喜,连忙伏地磕头,“谢谢两位大爷!谢谢!”   一个守卫连忙扶起巧儿,另一个进去通报了。 正文 第五章 后来出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听守卫说了情况后,答应让巧儿进去看望。巧儿跟着到了大牢里,见里面关的人都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再走到大牢深处,只见一个身穿白布衣、白白净净的书生正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不是周才又是谁?那副干净的模样让巧儿想要印一个黑手印上去。自己的推测的确没错,昨晚被抓的人就是周才,他不是自诩精明吗,怎地栽倒了别人手上。 巧儿正幸灾乐祸着,突然想起一旁的师爷守卫都在看着呢,她知道戏得做足了,忙暗自憋好眼泪,大哭着扑了上去。 “相公!”惊天动地的叫声,周才被吓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巧儿一个黑手印抓住了袖子。“相公,我可算找到你了!” 周才皱眉,想要将被荼毒的衣服抽出来,余光却瞥见巧儿正向着自己使眼色,他暗自困惑,却也知道这是个非常时期,也就认她胡闹了。 “相公,半年不见,你怎地沦落到如此地步了?这让我日后可怎么活呀?”巧儿继续嚎道,“但是你放心,不管你要关几年,我都会一直等着你。” 周才听得阵阵发呕,巧儿也快装不下去了,这时一旁的守卫忍不住了,道:“他犯的是杀人罪,论罪,应处斩。” 啥?这么严重?巧儿转了转眼睛,盯着周才,见他皱着眉头,眼神里分明是另有隐情。虽然认识他只有两天,但从他在幸福县城的口碑看来,不可能会是一个这样的人啊。但是现在有衙门的人在,他估计不敢说出实情吧,或者是已经说了,却没有人相信?巧儿思考一下,觉得应该让这两个碍事的人先离开。 “相公——”巧儿又开始嚎了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几个月前你走的时候,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周才闻言眼角不禁跳了跳。 “没想到他还没出声,你就要离他而去了,来,你来看看你的骨肉!”说罢就伸手开始解衣带。师爷连忙咳嗽一声,不自然地说道:“你们夫妻俩可以趁此机会说点话,后天午时就要行刑了,记得抓紧时间!” 说罢就转头走了,守卫紧跟其后。 巧儿手上动作未停,一边用余光瞄着那两个人,不料手却被一把抓住,她愕然地看着周才,只见他俊脸微红,制止了她脱衣服的动作,并帮她把衣带系上。奇怪了,他不是以为自己是男子吗?都是男的,脸红什么? 不过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巧儿一边假装哭着,一边低头悄悄说:“跟我说说情况,我好救你出去。” 周才叹了口气,道:“你帮不了我的,别牵扯进来。”说着想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个木牌,递给巧儿。 “若是有心,就到昆仑派去传个信,拿着这个,他们会来救我的。” 巧儿连忙接过,揣进怀里。不远处有狱卒在巡逻,巧儿连忙又装作大哭道:“相公,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狱卒走过,又低头悄声道:“告诉我实情,快!” 周才见拗不过她,只好低声道:“昨夜我刚到这里,走到一个巷子里,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后身边有一个尸体,手中还拿着一把刀,就被人当做谋杀关进牢里了。” 巧儿根据周才的话,飞速回想巷子里大妈们说的话,隐隐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想不出来。这时,狱卒走到了他们面前,“时间到了,快点出去吧!”巧儿一面大呼相公一面被狱卒拉走了。 巧儿一离开衙门就立刻擦掉了眼泪,她匆匆走到一个隐蔽的巷子里,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牌,仔仔细细地看着。虽然牌子只是木头的,却雕刻得十分精致,正面不知道雕刻着什么花纹,背面用篆书雕刻着两个大字——昆仑。看起来是昆仑派的信物没错了,但是昆仑派在哪里呀?她可从来都没听说过,万一距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还没赶到,周才就被砍头了怎么办? 正想着,突然一阵风吹过,巧儿愣神间,木牌被抢走了!巧儿反应过来,连忙抬头寻找罪魁祸首,只见不远处一条大黑狗,正叼着那块木牌,耀武扬威地对着她吼叫。 哎呦喂,什么时候连一条狗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巧儿一挽袖子,吼道:“你给我站住!”一边冲了过去。那黑狗见状立刻撒腿就跑,巧儿在后面追得很是辛苦,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跑得太慢。 眼看着那黑狗越跑越远,巧儿心里焦急,便喊道:“救命啊!抢劫啦!”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白影闪过,那狗嘴里的令牌顿时被拿走,黑狗原本凶狠地看着那白衣人,见到那凌厉的眼神后顿时蔫了,讪讪地离开了。 巧儿眼神一亮,开心地喊道:“陆大侠!你又救了我一次,真是太厉害了!”却不料陆英一脸凌厉地看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巧儿的喉咙。 巧儿被勒得不能呼吸,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大,侠,饶,饶命——” 陆英掐着巧儿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死盯着她道:“这块令牌你是哪里得到的?”见巧儿没有反应,又狠狠加重了力道,“说!” 巧儿欲哭无泪,“你,不放开,我,怎么,说——” 陆英闻言一愣,才放开手。新鲜的空气涌入喉咙,巧儿重重地咳嗽几声,天呐,终于活过来了!这大侠,怎么如此喜怒无常的,真是白费她的感激了! “现在可以说了吗?”陆英冷冷开口。 巧儿害怕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周才给我的,让我找昆仑派的人救命——”说着顿了一下,惊呼道,“你,你不会就是昆仑派的吧!” 陆英却没理她,而是步步紧逼道:“周才?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要救命?” 巧儿步步后退,“他,他犯了杀人罪,被关进了大牢,后日午时处斩。” 陆英顿住脚步,握紧手中的剑,转身便要离开。看那架势,应该是要去劫狱的。巧儿连忙阻止了他。“大侠等一下!” 陆英顿住身形,却没有转身,似乎在听她讲话。 “大侠听我一言,周才的身份我不是很清楚,但我只知道,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并且要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如果你现在将他从牢里带出来,他就算活下来,也永远是一个杀人犯的身份,不仅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说不定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的了!” 这番话有道理,但陆英仍然坚定地说:“我不能看他去送死,保护他,是我的使命。” “但,但是保护他也不是只有劫狱这一种方式啊!”巧儿大吼,随即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妈呀,口不择言了,她东张西望着,直到确定周围没有行人,才压低声音说道,“周才肯定是冤枉的,我们可以调查这件案子,然后找出真相,还他一个清白,这样周才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狱了!” 陆英闻言皱眉,似乎在思考这番话的可行性。许久,他终于妥协地点了点头。 巧儿此时已经有了调查的目标,那就是被害人的媳妇,她觉得这个女人十分可疑,对,就是直觉!但如果她真的犯了事,是不会乖乖承认的,那就需要陆英的配合了。 巧儿勾起嘴角,现在就让她发挥聪明才智,制定一个天衣无缝的调查计划! 她凑到陆英身边,低声说着什么,陆英先是皱眉,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正文 第六章 巧儿打听到了被害人媳妇钱氏的家后,便径直过去敲了敲门。门很快开了,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穿校服、头戴白花的妇人,看起来憔悴的很,头发白了一半。她看到巧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低头小声道:“我家里穷,现在更是没什么钱,要是不嫌弃的话,这里还有一些饭你要不要吃?” 巧儿明白她是把自己当成乞讨的了,这样也好,顺水推舟,可以混到她家里去。 于是巧儿立刻答应,感恩戴德地进去了。钱氏的家真是穷,家徒四壁,她给巧儿端出的饭菜也是,一碗稀粥和小青菜,巧儿连忙狼吞虎咽地吃着。其实刚刚已经沾着大侠的光去饭馆搓过一顿了,如今想要装作饿了几天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困难。 钱氏慈爱地看着巧儿,道:“慢点吃,不着急。” 巧儿看了一眼钱氏,咽下口中的粥,道:“大娘,你真好,我自小无父无母,只得自己流浪,沦为小乞丐,有时候总是想着,要是有一个娘就好了。”巧儿本来是想套近乎,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真的哽咽了。 钱氏眼圈也红了。两个人伤感了一会,巧儿打破僵局道:“大娘,您的儿子女儿呢?有您这样的娘,一定很幸福。” 钱氏脸色顿时变了,“我曾经有一个孩子,但是掉了。” 巧儿立刻道歉:“对不起大娘,我不是故意提起您的伤心事的。” 钱氏摇了摇头。巧儿继续说道:“那您的丈夫也一定很伤心吧?” 钱氏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他,要不是因为他,孩子怎么会掉?” 找到线索了!巧儿暗自兴奋着,这夫妻两个一定有矛盾,这说明钱氏有充分的动机杀自己的丈夫,现在之后再接再厉,继续从她口中套话了。 “大娘您别伤心,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也不好,您可以跟我说说,反正我就是路过的小乞丐,您给了我一顿饭,我也没什么回报您的,就当是听您发泄一下。” 钱氏犹豫了半晌,终是幽幽地说道:“我今年二十八了,十八岁的时候嫁给了现在的丈夫,那时候他经商,手里有点小钱,娘家人都觉得我嫁得好。刚开始日子过得也算好,不料二十岁那年,他的生意赔了,自此一蹶不振,更是迷上了喝酒赌博。赌博把我带来的嫁妆都败光了不说,喝完酒还总是打我。” 巧儿看到了钱氏身上,手臂上的确有一些伤痕,怪不得今年才二十八岁就像四十岁一样,原来是碰上了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 “二十一岁那年,我终于怀上了一个孩子,我满心欢喜,期待着孩子的到来,觉得他就是我未来生活的希望,谁知道怀了不久,他又喝醉了回来,一番拳脚相向,孩子,就这么掉了。” 钱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巧儿靠近一点轻声安慰她,“别伤心大娘,孩子总会再有的,您的丈夫说不定能够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呢。” 钱氏摇了摇头,“不可能了,他已经死了,肚子上流了那么多血,不可能再活下来了。”钱氏说着眼神中还有一些恐惧。 咦?据人说,这钱氏是第二天才知道自己丈夫的死讯的,应该还未见过他死亡时的模样,怎么就知道他是被利器刺穿肚子,流血过多而死的呢?看来真相呼之欲出了。 巧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那个男人死了也是死有余辜,她现在反而有些同情这个钱氏了。 从钱氏家里出来,巧儿就有些失魂落魄的,刚走出几步,就听一个声音冷冰冰地在头顶响起。“调查得如何了?”自然是陆英。 巧儿跟陆英叙述了钱氏的话,陆英了然,“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如今就是要让这妇人认罪伏法。” 巧儿颇为犹豫的对陆英说道:“我觉得,这个钱氏也挺可怜的,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陆英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巧儿一眼,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罪的人就一定要得到惩罚,更何况,如果不是她认罪,那周才的罪名永远也洗不清。” 巧儿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她也不可能放弃救周才,但心里就是空荡荡的难过。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陆英充分发挥他大侠的功能,闯进家里去恐吓钱氏,逼她认罪,然后扭送她到衙门。 陆英破门而入的时候,钱氏正在收拾碗筷,一把剑就这样架在她脖子上,钱氏吓得一个哆嗦,手中的碗碟就这样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是什么人?”钱氏声音都在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我要你告诉我,昨天夜里你是不是杀了自己的丈夫,然后嫁祸给一个书生?” 钱氏眼神十分慌乱,“没有,我没有杀他!” 陆英眉目一凛,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渗出了一丝血痕,“告诉你,那书生是我朋友,你陷害了他,我不介意杀了你!” 僵持之下,钱氏突然大叫了起来,神情也变得疯狂起来,陆英怕她真的撞到剑刃上,便不得已收回了剑。只见钱氏大叫道:“我不是故意的!他喝醉了,他要打我,我才错手杀了他!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罪有应得!” 发髻已经散乱,神情也十分癫狂,看来是彻底疯了。估计杀了自己丈夫的事情对她刺激很大,如今被陆英这么一吓,却是神志不清了。 听闻门口有动静,想来是闻声而来的邻居,陆英连忙从窗口翻了出去。 后来邻居听钱氏总是说“杀了他”之类的话,便报告了衙门,很快就来了一些捕快将钱氏带走了。县太爷见此情况,只得重新开堂审理。 这日开审十分热闹,许多百姓都围在衙门口看,其中也包括巧儿和陆英。 堂上跪着两个人,一个是疯疯癫癫的钱氏,另一个是白白净净的周才。见周才那副骄傲的样子,巧儿坏心眼地想,真应该让他在牢里多关几天,看他还能不能这么干净。 县太爷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钱氏,本官问你,可是你杀了自己的丈夫,嫁祸于这人?”说罢指了指周才。 钱氏呵呵地傻乐着,“谁叫他要打我,死有余辜!他杀了我的孩子,我杀了他!哈哈!” 看来已经认罪了,“呈上证物!”县太爷颇有威严地喊道。立刻就有捕快递上了凶器。那是一个染着血的菜刀。 “报告,已经证明,这菜刀是钱氏家里所有!” 如今看来很是明显了,县太爷又一拍惊堂木,“人证物证俱在,钱氏,你可认罪!” 这话是白问,钱氏处于疯了的状态,更何况人家刚才已经认罪了。 终于忍不了钱氏那副疯疯癫癫的状态,县太爷命人将她带了下去,又对周才说道:“周才,刚刚钱氏说的可属实?” 周才漠然,“属实。” “那你昨日为何不辩解?” “回大人。”周才一副欠扁的样子,“小人辩解了,但没人听。” 县太爷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如此一来,本官宣布,周才无罪释放!” 退堂之后,捕快解开了周才身上的枷锁,他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转身便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巧儿,向她走去。微笑着正想开口,却又看到了巧儿身边的陆英,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陆大侠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巧儿连忙狗腿地说道,“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牢里待着呢!” 周才脸色很是不好,道:“我不需要。”说罢便拂袖走人了。 巧儿在身后叫了几声,谁知周才却越走越快。巧儿一边还奇怪着,这家伙向来毒舌,怎地不说话来反驳她呢?于是向陆英问道:“你们两个可是有什么恩怨?” 陆英冷哼一声,“这个不重要,只要他性命无虞就好。”说罢施展轻功,瞬间消失了。 巧儿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行是要跟着周才的,怎么也不能把他弄丢了啊!想着立刻追了上去。 正文 第七章 巧儿一路气喘吁吁地跟过去,直跟到了一家客栈,眼看着周才前脚迈进去,巧儿刚想进去,却被拦住了。小二一脸嫌弃地看着巧儿,道:“去去去,我们这里没有剩饭!” 简直是狗眼看人低!巧儿顿时怒了。“谁说我是乞丐了?我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公子的朋友!” 小二又上下打量了巧儿几眼,不屑地说道:“怎么可能?那公子眉清目秀的,怎么会有一个乞丐朋友?” 无论巧儿怎么解释,小二就是不允许她进去,巧儿万般无奈时,只见周才从二楼下来了,换了一身宝蓝色的衣服,头发也整理得干干净净,乍一看倒有点像世家公子。巧儿连忙呼唤他:“嘿,周才,这里这里!” 周才这次却没再挖苦她,而是径直向这边走来,道:“你是我的书童,理应叫我公子,直呼其名算是怎么回事?” “啊?”巧儿没反应过来,周才却打量了巧儿一番,自顾自地说道:“怪不得被别人嫌弃,走吧,给你制备一身行头。”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允许自己跟着他的意思了吗?巧儿心中雀跃,临走前还不忘示威般地看了小二一眼。 周才领着巧儿到了盂县的一家成衣铺,十分豪气地说了一句:“你自己挑吧。” 巧儿看了看这家成衣铺的排场,就知道这里面的衣服都价值不菲,难得有人愿意当冤大头,那她就不客气了!于是她扫视一圈,看中了一件华贵的蓝色服饰。 “这件这件!”她对着周才喊道,周才抬眼一瞥,果断道:“不行,太俗了。” 巧儿噎住,又看中了另外一件粉色的,“这个,这个也不错。” “不行,像女孩子一样。”巧儿心想,我本来就是女孩子,但这句话也不能说出口。 又看了好几件,都被周才打了回来,巧儿终于怒了。“你究竟要不要给我买衣服!” 周才也不反驳,只是淡淡扫视了店内一圈,径直向前,拿起了一套淡青色的服装,“我看就这件吧。”巧儿顿时对周才的霸道目瞪口呆。 店铺老板谄媚地说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衣服虽然第一眼看不如其他的衣服华贵,但面料却是上等的麻布,做功极好,价格也比那些丝绸的高许多呢。” 是这样吗?巧儿狐疑地凑上前看了看,也不得不承认,这件衣服的确比其他的好看,一开始她只是想挑贵的买,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书童,穿的像土财主一样可不怎么合适。 “给他挑一个合适的尺寸,让他去试试。”周才这么吩咐着。 老板满口答应着,一双眼睛在巧儿身上随便打量几眼,就胸有成竹了。 巧儿试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老板还贴心地帮她用与衣服同样料子的青色布块绑好了发髻。周才本来心不在焉地坐着,看到试好衣服的巧儿时,却愣住了。 淡青色合体的衣服代替了原来的乞丐服,虽然巧儿脸上还是有些脏,却难掩白皙的皮肤,与淡青的颜色交相辉映,十分素雅。原来乱糟糟的头发也整齐地扎了起来,被青色的布块包在头顶,俨然一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小书童。 见周才一直盯着自己看,巧儿有些紧张地拽了拽身上的衣服,“怎么?不好看吗?” 周才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咳嗽一声掩饰,“还行,这才像个人样。” 巧儿咬牙切齿,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位小哥好生俊俏!”成衣铺的老板也这么跨道。 巧儿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上次有人夸自己长得好看还是十三岁的时候,结果那个男孩子被哥哥一顿胖揍,但年幼的巧儿心里却喜滋滋的。但十四岁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再也没有人夸过自己了。 回到客栈后,周才就又开了一间房,并叫小二打了两盆洗澡水。这正合巧儿的意思,她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比其他小乞丐更爱干净了,因为自己十四岁以前本来就是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巧儿泡在浴盆里,想起刚刚小二看到自己时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窃喜,哼,叫他狗眼看人低! 由于在牢里太过劳累,周才准备在客栈里住一晚再走。巧儿洗完澡后,在房间里无聊得很,便去敲周才的房门。周才大概也刚刚洗完澡,身上还有着皂角的香味。 他刚一开门,巧儿就溜了进去。周才皱了皱眉,欲言又止,最后说道:“别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巧儿也不在意,这四年的乞丐生活让她早就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心态了,练得脸皮比城墙还厚,她大大咧咧地坐在周才的床边,道:“我是你的书童,为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 周才也不跟他争辩,关了房门,继续坐在桌前写字。 巧儿好奇地凑过去,看他正在写兰亭序,一手字写得是龙飞凤舞,不禁夸赞道:“你的字好漂亮啊!兰亭序,写得颇有几分王羲之的味道。” “你居然识字?”周才诧异地看着巧儿。 糟了,不小心说漏嘴了,巧儿大眼睛骨碌碌转,想着如何找说辞。“我跟县城里的说书人关系很好啊,经常缠着他学几个字。” 巧儿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要不我帮你磨墨吧!” 说罢也不等周才同意就拿起了墨砚。周才本想阻止,但看他磨墨的手法很是不错,这才放下心来。“不仅识字,就连磨墨都这么娴熟,看来我真是低估了你。” 巧儿小时候经常会帮哥哥磨墨的,打心底里羡慕这种生活,当然娴熟。但这些事情是不能告诉周才的,于是她说道:“我常常帮说书人磨墨,为了免费听一段说书,熟能生巧喽!” 周才也不再搭话,专心写字,很快的,就将兰亭序写完了。他重新拿出一张纸,思忖了一下,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巧儿,用的是篆书。 “哇,你居然会写篆书!”巧儿很是兴奋,虽然她认字,也请过先生,但小时候贪玩,学的东西一点也不多,如今看到最喜欢的篆书很是兴奋,“你教我写好不好?” 说着主动凑到了周才怀里,抢过他手中的笔,“你就这样手把手地教我,好不好?” 巧儿距离周才极近,都快坐到他腿上了,周才脸有些红,但还是握住了巧儿的右手,一笔一划地写出了“巧儿”两个大字。 一个晚上,就在写字与教字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周才和巧儿就出发了。由于距离考试时间还很久,所以也不急,两个人就慢悠悠地一边走,一边看风景。 “你为什么不买个毛驴啊?戏剧里的书生上京赶考不都要骑一个毛驴吗?”巧儿好奇的问道。 周才慢悠悠地回答:“要是我骑毛驴了,你要跟在地上跑吗?” 知道周才是在挖苦自己,巧儿撇了撇嘴,忍住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巧儿之所以问毛驴的事情,是怕走路速度太慢,晚上不得已住在荒郊野岭,如果再遇上野狼,恐怕就没有上次那么好的运气了。说起来,陆英救了周才后就消失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巧儿于是问道:“你跟陆英是什么关系啊?” 周才看了巧儿一眼,淡淡道:“没关系,不过是各司其职罢了。”那昆仑派那么厉害,周才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真是牛。 巧儿撇撇嘴,却听周才说道:“前方不远处就是昆仑派的领地昆仑山了。” 巧儿闻言踮起脚看去,只见一座巍峨的大山高耸入云,怪不得周才在牢中要她去昆仑派求救呢,原来是早就知道昆仑派距离这里这么近了! 正文 第八章 二人又说说笑笑地走了两个时辰,巧儿实在感觉有些乏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道:“我走不动了!公子,不带这样荼毒下人的!” 周才瞥了他一眼,“真应该买头驴,让你牵着,好吃懒做的家伙!”虽然口中挖苦着,周才却是妥协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几个小房子说:“那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村落,我们去那里歇脚吧,懒虫!” 听到有歇脚的地方,巧儿也不在乎“懒虫”这个称呼了,又活力十足地站起来,兴致勃勃地向着村子走去。周才看着巧儿的背影,嘴角不禁翘起。 这是一个很古朴的村子,此时正值傍晚,村子里炊烟袅袅。周才带着巧儿敲开了一家农户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奶奶。 “老人家,我们两个是从幸福县城赶往京城,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不料路途遥远,如今天色将晚,是赶不到下一个县城了,偶然看到这个村子,不知道能否借宿一晚?”周才彬彬有礼地问道。 老人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一面打开门让周才和巧儿进来。“正好这里就我一个老婆子住着,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只管住下吧!” 巧儿一面感慨这里的民风还真是淳朴,一面跟着老人进了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原来是我儿子住的,现在他出去做工了,你们就住在这里可以吗?” 这房间看起来很是干净,周才看着屋里唯一的一张大炕,却有些为难。相反的是,巧儿一脸开心地答应了下来,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房间比自己以前住的破庙可是好多了! 见状周才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从怀里取出两个碎银子,“多谢老人家,这银子还请收下,就当是我们住在这里付的钱。” 巧儿立刻傻眼,没想到这个周才看起来是个穷苦书生,身上却这么多钱,也不知道是偷的还是抢的。老人家连忙推辞,却拗不过周才,只好收下。 一切安顿妥当后,巧儿立刻脱了鞋爬到炕上,“累死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别打扰我啊!” “说你懒你还真是懒猪!”周才慢悠悠地说道,巧儿没空理他,许是真的累极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周才叹了口气,从一旁拿了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随后自己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看起书来。 巧儿醒来时是被饿醒的,只感觉从房间外传来阵阵香味,肚子忍不住诱惑已经咕咕叫起来了。 巧儿与周才又在老人这里吃了饭,饭后周才坐在房间里看书,巧儿耐不住寂寞,便跑到村子里闲逛起来。此时正值饭后散步时间,村子里很是热闹,三三两两的老人们坐在一起聊天,间杂着孩子们的嬉闹声,巧儿靠在大树上,享受这难得宁静的时光。 突然,一个球滚到了自己脚下,巧儿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巧儿捡起球,温柔地低头问道:“这是你的吗?”男孩点了点头,刚要从巧儿手里接过球,却身形一顿,剧烈咳嗽起来,巧儿一惊,连忙低头查看他的情况,顺便帮他顺顺气。 “虎娃!”不远处传来呼声,巧儿抬头,只见一个妇人正焦急地向这边跑来,看到咳嗽的男孩,神情更为紧张起来,跑过来一把将男孩搂到怀里。 “你身体不好,不是告诉你不能乱跑吗?”说罢自己也剧烈咳嗽起来,看样子是被气坏了。 巧儿见状连忙调解:“多出来转转通通风也是有利于病情的。” 妇人抬头看了一眼巧儿,然后叹了口气,“唉,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孩子的病已经十天了,一直没有转好的迹象,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啊。”说罢竟然抹起了眼泪。 巧儿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了几句,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外面也越来越冷,巧儿也不禁打了个喷嚏。妇人怕孩子病情更严重,连忙带着他回家了。巧儿抱了抱肩膀,也匆匆走回了家。 刚走到房间门口,巧儿又打了个喷嚏,周才闻声抬头看她,见她抱着肩一副很冷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包袱里有我的外衣,你要是冷可以披一件。”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话:“若是伤风了,我可不愿拖慢了行程。” 该死的,这家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巧儿愤愤地爬上了炕,盖上棉被,这才感觉到了一丝温暖,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发现房间内还亮着灯,而周才仍然坐在刚才的椅子上,保持看书的姿势,但是神情已是明显的困倦了。 巧儿揉了揉眼睛,问道:“现在几更天了?”周才看了她一眼道:“二更天。” 巧儿诧异:“那你怎么还不睡?”周才的手顿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我不困。” 骗人!巧儿撇了撇嘴,他的上眼皮都快耷拉下来了,骗谁呢?扯了扯棉被,巧儿才发现,自己呈大字型躺在炕上,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怪不得周才不睡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巧儿往炕里面挪了挪,有些试探地说道:“你还是过来睡吧,否则明天白天怎么赶路啊?” 周才目光一闪,犹豫半晌,终是放下了书,吹灭了蜡烛。 没有了烛光的干扰,巧儿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亮,周才就醒了,隐约可以听到鸡鸣声。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巧儿,睡得很死,但睡相倒是意外的很不错,竟然像个大家闺秀一般。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周才连忙起身。 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周才回到房间,发现巧儿还是沉沉睡着。 “喂,懒猪,起床了!”没有回应。周才提高音量又叫了一遍,还是没有回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周才上前将巧儿翻了过来,神色立刻一变。巧儿的脸色明显的潮红,探了探呼吸,也是灼热的,看起来烧得不轻。 周才轻轻摇晃了一下巧儿的身体,巧儿轻声嘤咛了一声。 “你感觉怎么样?”周才柔声问道。 “头晕,好晕好晕。”果然是发烧了。周才也没心情再读书了,他用凉水投了一块湿布,敷在巧儿头上,就这样一直守到正午,烧还是没有退。周才有些焦急了,他是略通医理的,普通的伤风,一般半天时间就会自动好的,这明显不是普通的伤风。 再也坐不住了,周才拜托老人家先照顾着巧儿,自己准备爬到山上采一些草药。正走在村子的路上,迎面而来一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刚刚耕地回来,朝着周才微微笑了笑。 周才脚步一顿,“请留步!”男子诧异地回头看着周才,周才敏锐地发现,男子的脸色十分潮红,看症状与巧儿一模一样! “请问您是伤风吗?”男子咳嗽了两声,不在意地说道:“是有一点吧,我家那口子伤风十天了,我应该是被她传染的!” 周才面色一变,伤风十天,这是不可能的,普通的伤风七天左右就会自动恢复正常的,除非这是—— 周才咬了咬牙,感觉心情十分沉重,匆匆上山采了一些草药就回去了。 一进门,却发现房间里站着一个白色身影,黑发飘飘,身负一柄宝剑。周才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陆英摇摇头,“不,我一直在。”说着看了一眼炕上的巧儿,“这不是普通的伤寒,普通的伤寒不会持续这么久,也不会这么大范围。” 看来陆英已经调查过了,周才叹了口气,“我已经知道了,这是瘟疫。” 正文 第九章 巧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想要拼命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沉重。朦胧中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巧儿,醒醒。” 紧接着感觉一股清流注入自己体内,大脑顿时清醒了许多,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周才正站在前面看着自己,眼神中有掩饰过的担忧,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多谢了。”周才别扭地道歉,巧儿这才发觉自己正盘腿坐着,而自己身后还坐着一个人。 “陆大侠?”巧儿惊呼出声,陆英却已经一个转身站到了不远处,运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看起来刚刚一定是他在给自己运气,怪不得感觉到了一股清流。巧儿顿时对陆英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 相比之下,周才就显得可恶的多,因为他此时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逼着自己喝下去。 巧儿扭过头,有些抗拒地问道:“我生病了吗?为什么要喝汤药?” 周才似乎迟疑了一下,才生硬地说道:“你个笨蛋,昨晚出去乱跑什么,现在伤风了,耽误我的行程!” “伤风?那我不要喝药!我从前伤风两三天就好了,身板很硬实的!”巧儿抗议地说道。 周才停顿几秒,阴沉沉地说道:“喝不喝随你,要是你三天之后不好我就自己出发了。” 巧儿噎住了,喝药的痛苦最终败在了复仇大业上,她视死如归地拿起汤药,一饮而尽,周才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他接过药碗放在桌上,伸手探了探巧儿的脉搏,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喝完汤药后,巧儿立刻又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盖过被子就睡着了。周才担忧地看了看巧儿,示意陆英出去说话,并轻轻关上了门。 “你的真气的确能让人清醒一阵,但并不会对病情有好处。”周才对陆英说道。 “你可有治疗的办法了?”陆英回道。 周才摇头,“我的医术太过浅显,恐怕无法找出破解之道。” “情况还不止这么简单。”陆英看向村子里,说道,“我探查过,村子里有一半的人都染上了这种疾病,但是自己还不自知,不幸中的万幸是,目前为止还没有死去的村民,也有可能,是没到时候。” 周才更是眉头紧皱,思索半晌,道:“我记得昆仑派不止武艺高强,医术也是十分精湛吧。” 陆英明白周才的意思,“昆仑派的确如此,我的师父一派是专攻剑术的,若说医术,还要数二师叔一派。”陆英说到这顿了顿,师父与二师叔虽为师兄弟,但是向来不合,这是整个昆仑派都知道的事情,如今也不知他是否肯帮忙。 “无论如何,还是回去一试吧。”周才叹了口气,感到深深的担忧,那是几十条人命啊,还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乞丐。 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陆英回昆仑派搬救兵,周才继续留在村子里,利用医术进行力所能及的治疗。 周才知道古书上有一种叫做芨芨草的药材,能够预防各种传染性疾病,于是爬到附近的山上采了一些,准备给村民们服下,这日他给巧儿熬好汤药后,便又熬了一些芨芨草的汤药,先是自己喝了一些,然后准备劝说村民们服下。 出乎意料的是,这才一天的时间,村民们又病倒了大半,预防性的药大概是没用了,周才开始挨家挨户地诊治病情,并开了方子和草药,让患者服下。 一日时间下来,村民们都知道村子里来了个活菩萨,会治病救人,让他们免受苦难。周才干脆在村子的水井里放了芨芨草,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防止疾病的传染。 巧儿的病越来越严重了,第一日只是高烧不退,第二日烧退了许多,却开始剧烈的咳嗽。 周才一面要照顾巧儿,一面还要治疗越来越多的患者,渐渐觉得体力不支。 就在这个时候,周才听说村里来了一些穿着白衣服的人,他松了口气,昆仑派的救兵终于到了。 出去迎接的时候,周才却并没有看到陆英,而是零零散散大概十个人左右的队伍,为首的是一男一女,服饰与陆英不甚相同,陆英是青白相间,而他们皆是绿白相间。周才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昆仑派的医宗一派,也就是陆英的二师叔的弟子。而陆英则是武宗一派。 为首的男子见周才走过去,面色一凛,喝道:“什么人!” 周才眉头一皱,这些人既然是来救人的,怎地如此凶恶,这里都是些淳朴的村民,可禁不起这一番吓唬,于是静静地从怀里掏出刻着昆仑的木牌。 那男子一见木牌,面色一变,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别扭地拱手行了个礼。女子见到木牌神色间闪过一丝惊讶,匆匆行了个礼,便急急问道:“青木令,敢问公子,您是从哪里得到的这块令牌?” 周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牌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昆仑派上下都要服从命令便是了。” “你——”男子面露狠色,却被那女子阻止了,她微微行礼道:“公子说的是,青木一出,昆仑上下谁敢不从,是谷秋冒犯了。” 说着,傅谷秋向身边的男子看了一眼,那男子也不情愿地拱手道:“在下公西靖。” 公西?周才心中一沉,普天之下这个姓氏的只有一个家族,那就是西康王一族,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难不成是西康王的后辈? 不想引起这两人的疑惑,周才也礼貌性地回了礼,“在下周才。”便不说话了。 “周?”傅谷秋微微诧异,“周公子可与当朝右相有何关系?” 周才微微一笑,“右相乃当朝权贵,而在下区区一秀才,怎敢高攀?” 听闻此,公西靖神色中稍有不屑。 僵持许久,还是傅谷秋打破僵局,“周公子,我们一行人乃是昆仑派弟子,听闻牛家村瘟疫盛行,这里距离昆仑派不远,作为医宗传人,不忍看到村民们受苦,便奉师父之命下山治疗。刚刚谷秋探查了一番村内的情况,发现许多村民们都已经得到了一些治疗,暂时压住了病情,真乃幸事。” 见傅谷秋谦虚礼貌至极,周才也不再嘲讽,礼貌道:“在下从前学过一些医术,情况紧急,便先行治疗一番,若说彻底根治,还望昆仑派的众位大侠施以援手。” “那是自然。”傅谷秋立刻应承,“但此地极易染上瘟疫,周公子不如先行离开这里,由我们善后。” 周才摇了摇头,“傅姑娘有所不知,在下的一个书童随在下来此借宿,不料也染上了此病,若他身体不能痊愈,在下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傅谷秋神色一暖,“周公子当真重情重义,不知那位小哥的病情可否让谷秋诊治一番?” 周才正发愁巧儿的身体,如今听傅谷秋这么说,也不推辞,将一行人引入自己居住的地方。 巧儿此时已经清醒,只是剧烈的咳嗽让她没有力气乱跑,只好乖乖躺在床上。一眼看到周才身后跟着几个白衣飘飘的仙人时,巧儿吓了一跳,周才连忙按住她,防止她跳起,然后介绍道:“这是昆仑派的医宗传人,此番来是为村民们治病的。”巧儿了然,忙不迭地点头。 傅谷秋探了探巧儿的脉搏,皱眉道:“这病果然来势凶猛。”然后又转头看向周才道:“这位小哥病了多久了?” “若算到今日,不多不少,正好两天。” “才两天,就已经到如此地步。” 正文 第十章 公西靖有些担忧地看向傅谷秋,“师姐,可有诊治之法?不如我到朝廷叫一些太医过来吧,你总碰这些病人,不干净的。” 傅谷秋闻言神色一变,有些不太高兴。 巧儿听到这话也不开心了,这不是变着法地骂她脏吗?随即立刻反击道:“你这是什么话?医者自然要以治病救人为本,哪会计较这些?人家仙子姐姐这么美丽善良,能治好病人就是最大的开心了,哪像你,一点都不像个大夫!” 公西靖被巧儿说得脸色都青了,刚想回嘴,就被傅谷秋阻止了,“这位小哥说得对,医者,自是要有博大的胸怀,阿靖,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别看公西靖张牙舞爪的,对傅谷秋却是言听计从,立刻收敛了,乖乖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但是狠狠地瞪了巧儿一眼。巧儿得意地看了回去。 “仙女姐姐,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整天待在房间里很是无聊啊。”巧儿问道。 傅谷秋却是被逗笑了,“我可不是什么仙女姐姐,只是个普通的大夫罢了,你今年多大了?” 傅谷秋见巧儿年纪不大,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只当他是个不知世事的弟弟。 巧儿微微迟疑了一下,这种时候,还是说得年轻一些比较好吧。于是他脆生生地说道:“我叫巧儿,今年十六了。” “才十六啊。”傅谷秋看巧儿干干瘦瘦的,的确像是十五六岁,便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治好你,你就乖乖地躺在床上休息,不要乱跑哦。” 巧儿乖乖地点了点头。周才无奈地扶了扶额,只有他知道巧儿一肚子坏水,在傅谷秋面前还装的跟懵懂少年一样。 安抚好巧儿,傅谷秋又向周才走去,手中是一个白玉瓶,“周公子,这是昆仑派的丹药,这里的病传染速度太快,吃了它,能够安全一些。” 说着又向其他弟子分了药。 “仙女姐姐,你怎么不吃啊?”巧儿问道。 “我师姐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哪像你们这些凡人,脆弱得不堪一击。”公西靖不屑地说道。 见公西靖手中也拿着一个小药丸,巧儿好笑地回道:“你不是一样也要吃吗?脆弱的仙人?” “你——”这已经是第二次被巧儿噎住了,公西靖恨恨的瞪了巧儿一眼,吞下了药丸。 周才慢悠悠地走过去,用眼神示意巧儿闭嘴,这公西靖必然是朝中权贵,而且看样子又是个纨绔子弟,得罪了他,巧儿恐怕日后会有麻烦。 巧儿撇了撇嘴,乖乖地躺下了,一面嚷着,“我要休息了,别打扰我!” 因为周才昨日用了一些药,傅谷秋需要他做一些讲解,于是他便跟着昆仑派众人前往治疗了。 “这水?”傅谷秋闻到了井水中的味道,疑惑地说出声。 “为了防止疾病扩散,我在水里加了芨芨草,古籍上记载,芨芨草对于传染病有奇效。不知可有什么差错,傅姑娘?”周才解释道。 “没有,周公子的做法很是机智。”傅谷秋赞美道。 一旁的公西靖有些酸溜溜地说道:“有什么的,不过就是牛吃的草罢了。” 周才已经察觉到这公西靖对他的师姐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也不在意,继续去看望村民了。 “大娘,今日感觉如何?”他们来到的是一个一家三口的人家,目前只有年近五十岁的母亲得了病。 大娘咳嗽得很是厉害,她的儿子代为回答:“昨日喝了药,好一些了,发热没有那么严重了。” 傅谷秋又为她诊治一番,接下来又为几个村民诊治一番,得出了一些结论。 “这里面刚刚染病的大概有一半,而剩下的一半病情已然十分严重了,病了八日、十日的有,甚至还有十五日的,怕是真正病入膏肓,不好医治了。” “我们需要抓紧时间,这样,阿靖你带着一些师弟师妹们去收集药材,而我和周公子则负责留在村子里诊治,周公子,你医术甚好,能帮上许多忙,不知意下如何?” 周才点了点头,“这安排很好,紧急关头,自然能帮多少是多少了。” “不行,师姐,还是你去采药,我留在村子里好了,这里这么多大男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多不方便。”公西靖脸色很不善,警惕地看了周才一眼。周才则不以为然。 “阿靖,不要胡闹。”傅谷秋脸色一沉,“你的医术还未成熟,留下来反而对情势不利,能把药材的事情办好,就是很大的功劳了。” 公西靖虽然很不乐意,但也没有反驳,郁闷地照办了。 傅谷秋列了个单子,上面写着许多药材,其中还包括类似雪莲这样难找的,公西靖带着众弟子们分散着寻找,也是忙得很。 这边周才给巧儿服了昆仑派的灵药后,又喂她喝了傅谷秋新配置的汤药,夜晚的时候果然见巧儿的情况有所好转,咳嗽并没有那么频繁了,脸色也好了许多,脸颊没有那么潮红了。 就这样持续了两天,村子里的整体情况大有好转,村民们只知道村里又来个了活菩萨,有的甚至当面要给傅谷秋磕头,叫她观音娘娘。 周才也不得不佩服昆仑派的医术,果然不愧为医宗传人。情况好了很多,这日周才睡得很是安稳。第二日一大早却被巧儿的声音惊醒了,他连忙起身查看,只见巧儿昨日还不错的神色今日变得蜡黄,额头上不停冒汗,一直在哼哼。 “巧儿,你感觉怎么样?”周才轻晃巧儿的身体,希望把她叫醒,奈何巧儿一直不能清醒,只是嘴里一直喃喃着冷。 周才一摸她的额头,果然又热了起来,他给她盖了厚厚的被子,希望她发发汗,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 周才在村口见到了傅谷秋,见她也是一副焦虑的样子,心中了然。“村民们是不是情况不好了。”傅谷秋点了点头,神色很是苍白,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要承担这种重任还是勉强她了,周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着急,我们还是赶紧去查清楚事情的缘由吧。”傅谷秋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二人所到之处,发现前两日有所好转的村民今日病情全都加重了,甚至比治疗前更加严重。 “怎会如此呢?”傅谷秋有些乱了阵脚,喃喃道,“不会出错的,不会出错的啊。” 周才默默叹了口气,余光见脚边一个小黑狗跑过去喝了口碗里的水,心中一动,只见它摇摇晃晃走出几步,竟然倒下了。 他冲上前去,探了探黑狗的呼吸,竟然断气了! “周公子?”傅谷秋也上前来,周才将小狗的尸体递给傅谷秋,让她查看。 “应该是中毒而死。”傅谷秋很快下了结论。 “它是刚刚喝了碗里的水。”周才说道。 “什么?”傅谷秋大惊失色,立刻跑去查看水井里的水,她舀了一勺上来,闻了闻,面色变得很难看。“这是冬青。” 冬青?周才立刻明白,他见过傅谷秋开的方子,冬青与方子里的几味药材混合起来,能够产生剧毒,这种剧毒能够使猫狗这类小的生物迅速死亡,对于人来说,就是慢性中毒了。是谁下的毒呢? 周才思索着,只见村子里几个还比较健康的年轻人跑了过来。“傅姑娘,今天早上突然全村人的情况都恶化了,怎么办才好?” 傅谷秋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道:“你们先别急,这是有人蓄意下毒,我会调查清楚的。” 说罢,傅谷秋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蝴蝶,周才看出来,这是昆仑派弟子间传信的方式。 接下来,他们二人又开始到处查看村民的情况,大概一个时辰后,弟子们陆陆续续地都回来了,傅谷秋叫他们集中在村口的水井处,自己也一脸凝重地赶了过去。 正文 第十一章 现场的气氛很是凝重,傅谷秋扫视了众弟子一圈,问道:“是谁负责向水井中投药材的?” 众弟子面面相觑,都被严肃的气氛吓到,不敢开口。公西靖见状连忙道:“是巫溪。” 闻言傅谷秋看向弟子中的一个人,巫溪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了出来。“是我负责的。” “那我问你,我给你的药方上写的是什么?”傅谷秋问道。 巫溪一一回答出了,一点差错都没有,傅谷秋不禁皱眉。的确,就算是他负责投放药材,其他人照样有机会偷偷向井中投放,这样定不了任何人的罪。 周才默默叹了口气,这样兴师动众地质问,真正下手的人肯定不会承认的好吗?周才灵光一现,有了一个主意。 他走到傅谷秋身边与之并排而立,用稳重而足够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傅姑娘不必着急,在下刚刚查看水井,发现了证据,只需一一询问,便可找出真凶。” 言毕周才眼神紧紧盯着众人,右手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但是手掌紧握着,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那就是——凶手身上的玉佩!” 众人都紧紧盯着周才的手,却发现他的手中什么东西都没有,不禁诧异。 “喂,你是在扰乱视听吗?”公西靖不客气地说道。 傅谷秋也有些不悦,“周公子,这是为何?” 周才却了然地一笑,道:“凶手很谨慎,我的确在井边没有发现任何证物,但是,我却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见众人的眼神皆为半信半疑,周才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昆仑派的弟子身上都挂着一块玉佩,这是身份的象征,刚刚我说证物在我手上时,大家都紧张地盯着我的右手,只有一个人没有,因为此时他正紧张着自己的玉佩是不是真的掉了。” 傅谷秋一愣,“所以这个人就是投毒的人!” 周才指了指混在众弟子中间的一个人,“就是他!”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弟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想要解释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傅谷秋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松恩,是你做的吗!” 那弟子却突然崩溃地坐到了地上,大哭了起来,“傅师姐,现在事情败露了,你要救我啊!” 众人皆是一愣,傅谷秋也是脸色很难看,“你在说什么!” “师姐,你不能这样,你让我做这种事,说要保我平安的,怎地如今只顾着自己!”那人哭得很是伤心,许多昆仑派弟子似乎眼神有些犹疑,偷偷怀疑地看着傅谷秋。 “你!”似乎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傅谷秋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说一些无力苍白的话,“你血口喷人!我一心救人,如何会指使你做这种事情!” 一旁的公西靖刚刚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语无伦次地帮着解释:“对呀,师姐最是博爱,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她自然有动机。”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弟子,他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心系陆英师兄,早就想背叛师父了,这次是很好的机会。” 话一出口,弟子们都哗然,傅谷秋又羞又怒,“你别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的恐怕不是我吧。”那弟子慢悠悠地说道。 “三师弟,你什么意思?”公西靖眼神有些慌乱,气急败坏地对容维吼道。 容维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二师兄,请你收敛一点,师父器重我已经是门派里不争的事实,虽然早年师父的确很看重师姐,但如今她已经是胳膊肘往外拐了,临走前师父早就劝诫过我,这是他的亲笔信物。”说罢拿出一样东西来给大家看。 那的确是昆仑派二掌门的笔迹,众弟子此时已经信了大半了,纷纷开始远离傅谷秋,向着容维靠拢。 公西靖十分焦急,想要说点什么维护傅谷秋的名誉,却又因为什么原因说不出口。傅谷秋则脸色苍白,眼看就要晕倒的样子。周才也不参与,这是他们门派内部的事情,他看好戏就可以了。 不料此时村民中却骚乱了起来,其中一个带头喊道:“亏我们还当你是活菩萨,原来是妖女!紧接着人群中开始喊着“妖女”。 “她差点害死了我们的家人,打死她!”又有村民鼓动起来,有一些青年按耐不住了,冲上前便要动手。公西靖连忙上前护住傅谷秋,傅谷秋自幼学医,根本不通武艺,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打死。而公西靖略通武艺,却不是那么擅长,毕竟是世家公子。 就在情况紧急之时,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众人都被吸引过去,只见黑压压地一片朝着村子过来。离近了一看,竟然是一众军队!为首的将军剑眉紧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公西靖见状却高兴了起来,连忙喊道:“李将军,快,快来阻止这些暴民!” 李将军似乎充耳未闻的样子,到了村口处,指挥着士兵们将村子包围了起来,道:“将这里的人,都抓起来!” “是!”紧接着士兵们涌入村落,村民们开始挣扎,却拼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昆仑派的弟子是医宗传人,会武功的不多,再加上群龙无首,很快就被制服了。周才一介书生,也不会武功,未免被误伤,便乖乖地束手就擒了。傅谷秋也很快被人架走。 似乎是忌惮公西靖的身份,没有人敢动公西靖。等到所有人都被抓走后,李将军从马上跳了下来,走到公西靖面前行了个礼。“参见小王爷。” 公西靖看着远处气急败坏地说道:“你还知道我是小王爷!快点,放了师姐!” 李将军依旧保持跪地的姿势,声音却很坚定,“请恕在下难以从命。” “你!”公西靖气急,踢了李将军一脚,李将军默默承受了,吭都没吭一声。 “小王爷请息怒,这是王爷的命令,除了小王爷之外的人,全都抓起来。” “爹?”公西靖闻言倒是愣住了,半晌才喃喃道,“怎么会呢?爹他答应过我的,不可能的。” 见李将军的样子,知道他不可能说谎,眼神便逐渐暗淡了下来,“他骗我。” 这边周才被关进木屋中,士兵似乎见他不像村里人,便单独关了个屋子。周才倒很是淡定,只是此时很担心巧儿的安危。正想着,只听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士兵粗鲁地扔进来一个人,正好扔在了周才身上,压得他一个踉跄。他定睛一看,正是昏迷不醒的巧儿。 周才连忙坐在地上,让巧儿躺在他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巧儿,醒醒。” 巧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见她迷糊的模样,周才不禁微微笑了笑,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带你离开这里的。” 巧儿正在发烧,脑袋不好使,也没细想周才这句话的意思,便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周才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旁边民居的声音,似乎是将村民们都关到了一起,无论是染病的还是没病的,意图很明显了,这样一来,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既然是要处死的人,也不会太过留情,于是一天时间过去了,也没有动静,周才抱着巧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清晨,门被打开了,站在门口的士兵一脸漠然地看着周才,说道:“起来,要行刑了!” 周才起身,正要跟着出门,只听士兵指着他身边不远处躺着的巧儿道:“把他叫起来!” 周才回头看了一眼,叹息道:“军爷,昨日他已经病入膏肓,今早小人一看,他就已经没了呼吸。” 士兵脸上闪过一丝嫌恶,这毕竟是可以传染的瘟疫,但是职责所在,他还是过去探了探巧儿的鼻息,果然没有呼吸了,便立刻疾步走出门。 “那就你,跟我出去!” “是,军爷!”周才乖乖应允了,然后出去将门锁好,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