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章 强盗截婚   晨起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一间破旧的小屋,温暖和煦。   一位正直妙龄的少女穿着一袭大红喜袍,想来是即将成为人妇,可观其四肢,却被铁链捆绑着,这就不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既然是要嫁人为妇,应是大喜,可是又怎会被人捆住?且用的还是铁链?   这就得从数月前说起了,被捆绑着的女子,名叫冯凝,本是南陵国的公主,金枝玉叶。   可是数月前,东乐,北安,西齐三国组成联盟率百万大军攻伐南陵,五日前,敌军攻入南陵帝都,南陵皇族尽数被杀,唯有冯凝阴差阳错的逃出了皇宫。   出皇宫后,冯凝便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逃命,却是在途中不小心失足落水,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被这安乐村的一户村民所救。   一开始,他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冯凝,冯凝心里亦是感动非常。   可就在前日,这对夫妇却向冯凝提出一个请求。   这对夫妇原本膝下有一女,生的是美貌如花,更是在不久之前与当地刘员外家的公子定下了婚约。   未曾想,他们的女儿与情郎私奔了。   为了给刘家一个交代,他们想让冯凝代替他们的女儿嫁过去,冯凝自然是没有同意。   所以,昨日晚膳时,这对夫妇在冯凝的饭碗里下了迷药,将其迷晕。   因冯凝有些武功底子,平日里又时不时的练上几下,故而这对夫妇为了保险起见,便用了铁链将她捆住。   此刻,屋子外面渐渐的吵闹起来,冯凝隐约听见几句道贺的言辞,想来是救下自己的那对夫妇宴请邻居,村民们都前来捧场了。   随着光阴的流逝,冯凝又听到了喇叭,唢呐的声音,应该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便听到了几句姑爷,岳父岳母的话语。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样嫁给一个员外之子了?   曾经,她冯凝身为一国公主,天之骄女,多少王公贵族向父皇请旨求娶,都被她扑在父皇怀里撒娇的一一拒之于千里之外。   而如今,却是要嫁给区区一个员外之子,且还由不得自己,想一想,是何其讽刺,自己还如何复国?   正当冯凝想着这些的时候,忽听得“吱”的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从外走进来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中年妇人。   妇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我知道,这么做是有些对不起你,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中年妇人开口道,“刘公子是当地的员外之子,家财万贯,富甲一方,你嫁过去,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冯凝听后,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说话的妇女。   妇女因心中有着些许愧疚,被冯凝这么一看,更为心虚,故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房间。   另外两位女子,一人拿出一团麻布塞在冯凝口中,一人拿出红盖头将冯凝的头遮住。   尔后二人合力将冯凝从地上扶起,也朝门外走去。   刚出房门,同样是一身大红喜袍的刘公子便朝这边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冯凝脚上的铁链时,不禁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是我们村里的习俗,闺阁女子出嫁时,都得用铁链捆住双脚,好让其嫁到夫家之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矮胖女子早就猜到刘公子会有此一问,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回答的言语。   刘公子听后不再多想,领着两位妇女将冯凝带上了花轿,然后吩咐奏乐,当喇叭,唢呐响起之后,迎亲的队伍便朝着来时的路原路返回了。   盏茶功夫后,迎亲的队伍即将走出这座村子。   却忽然从前方出现一群人,乘马疾驰而来,待到近前时,当先的一人“吁”的一声,胯下的马儿因为主人突如其来的命令猛的一下身子倾斜,前蹄在半空中扑腾了几下,方才落地,他身后跟来的人也都纷纷勒住了缰绳。   刘公子打量着对面的人,只见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是一个独眼龙,不过身材倒是魁梧。   “呵,今日本想下山来劫些钱财,却不想遇到有人大喜。”独眼龙语气有些兴奋。   劫些钱财?一听这一句,就知道是一伙强人了。   “今日在下大喜,还望大王高抬贵手。”刘公子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将过去,“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独眼龙不语,只静静的凝视着刘公子,片刻,拔出腰间的大刀,嗖的一下将银票挑了过来,聚神一看,只见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五百两,这礼倒也不算轻。”   独眼龙此言一出,刘公子亦是面露微笑。   不过,独眼龙又忽然话锋一转道:“可惜啊,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今日不劫钱财,劫个新娘子。”   听言,刘公子面上笑容一下僵住,跟来迎亲的,每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花轿里的冯凝也是怔了一下!   “大王说笑了。”刘公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滚一边去,谁和你说笑,赶紧把新娘子给我带过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独眼龙语气微带怒意。   刘公子这下为难了,若是他在半路将妻子交给了强盗,他日后怎么见人?只怕是难免为人诟病。   可若是不交,他极有可能命丧于此,还会牵连这些来帮他迎亲的人,他们可都是无辜的啊。   思来想去,最终他还是决定交人,毕竟妻子没了,他可以另外再娶,若是性命没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将人带出来,交予大王。”刘公子微微合上双目,低声道。   “少爷。”刘公子的书童似有不甘。   等了一会,见不到主子回话,书童只好来到花轿前,掀开轿帘,将冯凝拉了出来,朝独眼龙走去。   待走至近前,独眼龙见冯凝双脚被铁链捆住,有些不解:“这新娘子的脚怎么被铁链捆住了?”   刘公子闻言,将刚才那矮胖妇人对他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说是当地的习俗。   独眼龙“嗯”了一声,手中大刀从下往上一挑,冯凝头上的盖头便落了地。   这一刻,看见冯凝的所有人都成了呆子,他们都不敢相信世间竟会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修长的瓜子脸,如墨的眉毛,清澈的双眸,高挑的鼻梁,火红的樱唇,如同九重天阙之上的仙子。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冯凝向说话之人看去,只见是一面容清秀的男子,再看其穿着,和自己一样是一袭大红喜袍,也就不难猜出其身份了,不是刘公子又是谁?   刘公子此刻真是后悔莫及,早知道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将冯凝交出来的。   因为刘公子的一句夸赞,呆愣住的人都回过神来。   “如此美人,竟然就要成为我的压寨夫人了,不成想,老天是如此的厚待我啊。”独眼龙满脸堆笑的看着面前的美人,目不转睛,片刻也不曾移开视线。   冯凝在此时向独眼龙唔唔了几声,示意独眼龙替她拿去堵住口的麻布。   “你想说话?”独眼龙此话出口后,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白痴的问题。   正欲再度去拔腰间的宝刀,却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从马背上一个纵身跳下,向冯凝走来。   待走至近前,又极其温柔的伸出一只手摘去了冯凝口中的麻布。   冯凝大口的喘息了两声后,看向独眼龙道:“你想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   这一刻,在场之人又全都怔住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这眼前女子的声音是这般清脆悦耳,犹如黄莺出谷,鸢啼凤鸣,酥软人心,堪称天籁!    作品正文卷 第二章 谪仙少年   良久,也没人回话,全都沉浸在冯凝那婉转动听的声音之中,自我陶醉,无法自拔。   见此情形,冯凝心中万分不屑,不得已之下,只好干咳了两声,将在场之人的思绪全都拉了回来。   独眼龙嘿笑两声,道:“那你可愿意做我的压寨夫人啊?”   冯凝闻言,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独眼龙一遍:“想不想,得看你有没有本事!”   独眼龙“哦”了一声:“小娘子此言何意?”   “你将捆住我四肢的铁链解开,让我和你打一场,如若你赢了我,那我便心甘情愿的做你的压寨夫人,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冯凝将心里的算盘如实说出口,“如若你败给我,那就自己自行回你的山寨去!”   “哈哈哈哈……”   冯凝话音刚落,独眼龙和他身后的弟兄全都仰天大笑。   “姑娘不可啊。”刘公子急忙开口阻拦。   冯凝用余光瞥了一眼刘公子,却是未言语一句,这也让刘公子的脸色一下子黯然,她……连正眼看自己一眼都不肯了么,不过也是,她本是自己即将过门的妻子,却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自己交给了一伙强人,无论换做是谁,也都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的。   “我说小娘子,你可想清楚了要和我比武?不比别的?”独眼龙止住笑声,一脸认真的问道。   冯凝自然明白独眼龙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外乎就是认为自己乃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岂能是他这横行霸道,成天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匪徒对手。   “我虽一介女流,可自幼习武,未必就赢不了你。”   “你能学什么武?难道是花拳绣腿不成?”   独眼龙话刚到口边,却是被他身后的一名兄弟抢先开了口,一伙匪徒听后又是哈哈大笑一番。   不待众人止住笑,独眼龙便朝冯凝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笑道:“小娘子,这可是你自己要比武的,一会若是输了,可不能耍赖,不认账。”   冯凝不语,独眼龙也在这时到了她面前。   再一次仔细的打量了冯凝一番后,独眼龙后退一步,双手握紧手中的大刀,猛的一下从下往上一挑,只听“哐当”一声,捆住冯凝四肢的铁链被挑开。   由此可见,独眼龙的刀法是何其高超。   虽然铁链断了,四肢可以随意施展,但仍有铁链在上面,于是独眼龙又是几次刀起刀落,将冯凝四肢上的铁链全都砍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独眼龙才刚准备开口说话,冯凝便已经一拳向他打来。   幸得独眼龙身手不凡,反应也快,迅速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这一拳,同时一把抓住了冯凝的手。   “小娘子,你可太阴了,就差一点,我就中招了。”独眼龙语气虽略带责备之意,可面容却是笑的灿烂。   冯凝心有不甘,她出手的速度已经够快,可还是没有打中,于是又是一脚踢向独眼龙,却再次被独眼龙躲开。   一直过了好几招,独眼龙都是只守不攻,即便如此,冯凝也没有讨到一分好,仍然处处受制。   “小娘子,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铁定是打不过我了,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就凭你这花容月貌之姿,我定不会亏待了你。”独眼龙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在商量,实际上,只不过为了在美人面前赢得些好感而已!   此时的冯凝也知道,她绝不是这独眼龙的对手,再打下去也于事无补。   可她真就这样跟着这个强人上山,去做他的压寨夫人了么?不,绝对不!   冯凝的脑子极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逃开这里,突然,她看到了几尺外的一匹马。   那马是独眼龙的,他刚才就是从那马背上跳下来的。   “愿赌服输,你放开我,我跟你走!”冯凝佯装万般无奈地闭目叹息。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跟我走,亏待不了你。”话音未落,独眼龙便已经松开了手,“请吧!”   冯凝平复了一下心绪,睁开眼睛,朝前走去。   为了不让独眼龙和他的弟兄们看出端倪,冯凝保持着正常的步行速度。   片刻,冯凝走到独眼龙的那匹马前,伸手摸了摸马头,马儿很温顺,看来性子不烈。   刚才她还在担心这马万一性子太烈,驯服不了的话,那她可真就没法子逃走了。   摸清了马儿的性子不烈,冯凝也就不再迟疑,一个纵身跳在了马背上,尔后一勒缰绳,“驾”的大喝一声,骑马疾驰些向前方而去。   纵身上马,驾马疾驰,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使得在场之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冯凝是要逃跑,只到冯凝从那些跟随刘公子前来迎亲的人中疾驰,险些撞翻几人倒地之时,他们才反应过来。   “不好,她要逃,快点给我追!”   独眼龙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兄弟们全都骑马向前追去,同时,独眼龙也骑上了刘公子骑来迎亲的马,便冯凝逃跑的方向追去。   一路狂奔了两炷香时间,冯凝虽然没被独眼龙一干匪徒追上,却也没能将他们甩开。   更让冯凝头疼的是,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她狂奔进了一条很窄的山路,本来她的骑术就不好,一个不小心,她就会坠入这万丈沟壑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二弟,用你的箭把她给我从马上射下来。”独眼龙朝后吩咐了一句。   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咫尺之遥的瘦弱男子闻言道了一声“是”后,便拿起手里的弓,从背后取出一支箭,瞄准目标后,使劲一拉,将箭射了出去。   离弦之箭,快如闪电,顷刻之间,便射中了冯凝胯下那匹救命马的腹部,马儿吃痛,惊呼一声,却是跑的更快了。   若不是马儿一直在向前奔跑,使得射箭之人判断失误的话,只怕被射中的就是冯凝了。   由此可见,射箭的人箭法超群,不过就是欠缺了一些判断力罢了!   一箭没射中,射箭之人又是一次射出了三支箭,两支箭射在了马身上,一支箭射中了冯凝的胳膊,使得冯凝一下子放开了缰绳,而马儿又受惊极速奔跑的原因,冯凝从马背上摔落下来。   趁着这个机会,独眼龙和他的一众弟兄乘马迅速向前,须臾,便到了冯凝跟前。   独眼龙“吁”的一声命令胯下坐骑停下之后,看着冯凝“哼”了一声:“这下我看你往哪里跑!”   “大哥,这个女人不老实,还是绑起来,带回山寨的好。”刚刚那射箭之人提出了一个建议。   独眼龙看着地上的美人,面无表情的犹豫了一会,才吩咐道:“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吧!”   “按大哥的意思做。”射箭之人对身后的兄弟重复了一遍独眼龙的话。   立即有人道“是”之后,拿了绳子来到冯凝跟前,想要将其捆绑。   却不料在此时传来一道极具磁性,且犹如天籁般的声音,让人听了只觉有一股清凉感席卷全身,心旷神怡:“几十个彪悍的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谁?”独眼龙和一众弟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里地外,有一名男子坐在轮椅上,被一人推着向这边而来。   不多时,便来到众人近前,这时,众人在看清楚男子的相貌!   如白雪般的肌肤,如墨的剑眉,一双漆黑深邃的不见底的美眸似乎能够洞察世间一切,精致玲珑的鼻梁与嘴唇,仿若天上谪仙,惊为天人。   再观其穿着,一袭敞开的白衣,纤尘不染,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继续往下看去,其腰间束着一条汉白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块翡翠玉佩,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与他那全身白色装扮显得十分和谐。   虽然他瘫痪的坐在轮椅上,可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是那般浓烈,根本就容不得别人拿他当残废看。   在场之人,包括冯凝,都呆怔住了,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怎么会是这般的风姿卓绝,从他出现的那一瞬间起,整个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花自飘零水自流!   “怎么?欺负小姑娘,让人看见了,都不好意思说话了么?”白衣男子那天籁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作品正文卷 第三章 三个人情   众人闻言,这才从呆愣中惊醒,再次向说话的男子看去。   “你是谁,敢管老子的闲事?不想活……”   独眼龙话未说完,便有一股强大的真气向他袭来,当他被袭中的胸口的那一刻,身子顷刻间飞出一丈远方才落地,尔后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想来是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嘴巴不干净,的确是该教训。”白衣男子再度开口,在场之人刚刚感觉席卷全身的清凉散去,此刻却又去而复返,甚至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言钰,你出手也太重了!”   “对公子您出言不逊的人,就这么杀了他,实在是太便宜了,简直就应该剁成肉酱喂狗,”言外之意,她出手很轻,一点儿也不重。   众人听得言钰之语,包括冯凝,都觉得眼前这个留着短发,且满头白发的女子真是好狠毒的心。   看那白衣公子生的温文尔雅,应是心善之人,又怎么会有如此心如蛇蝎的属下?   除非,在他那温文尔雅的面容之下,也隐藏了一颗无比黑暗的心!   “她杀了大哥,兄弟们,杀了她!”   刚刚那射箭之人回过神后,向身后的一群弟兄吩咐了一句,便率先向言钰冲去,他身后的数十名兄弟也一起蜂拥而上。   白衣公子看着向自己这边冲过来的数十人,面无惧色,眼底流露出一丝冷嘲不屑,站在她身旁的言钰亦是如此。   不过不同的是男子仍然坐在轮椅上,纹丝未动,而言钰已经伸手拔出了手中长剑。   那剑长五尺,宽两寸,整个剑身全都雕刻了雪花,散发着寒气,剑刚出鞘,便让人感觉仿佛一下子从灼热的夏天进入了寒冷的冬天。   “嗖嗖嗖”的几声,冯凝不知被从何而来的阳光晃了几下眼睛,同时听到有人哀呼惨叫倒地的声音。   待再次睁开眼睛,只见眨眼前还生龙活虎的一群匪徒已经全都倒在了地上,无一幸免。   反观言钰,仍然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曾移开。   冯凝心中不胜唏嘘,这该是何等高手,才能做到未动分毫,便能在须臾之间就取了数十匪徒的性命?   “公子,这个女子……”   “今日可是姑娘大喜的日子?”   不待言钰说完,白衣男子便打断了她的话,开口问向冯凝。   冯凝闻言,心间那还未全然褪去的清凉感顿时又平添了几分,眼前这男子只要一开口,总能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沁人心脾:“是!”   男子不在言语,微微低首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琉璃色的瓶子扔到了冯凝的面前:“这是天麟粉,专治皮外伤,你撒点在伤口处,再用一块布包扎一下,不出一个时辰,伤口便能愈合。”   冯凝看了男子一眼,又看了看跟前的药瓶子,抿抿唇,将其捡起,忍着痛,两只手配合的将瓶塞打开,然后撒在了受伤的位置。   然后又用力的扯了几下衣裳,却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下来,气馁的同时,眼神看向了对面的男子。   男子会意,对身边的言钰道:“你去帮帮她!”   言钰虽然很不情愿,但毕竟公子尊口已开,她也只得照做了。   来到冯凝面前,言钰再次拔出手中宝剑,“嗖”的一下,划下了冯凝喜袍的一块,然后蹲下身,将那块红布拾起,绑在了冯凝受伤的位置。   “如今想要劫走姑娘的匪徒已经全数毙命,手臂上的上一个时辰后也会愈合如初,今日既是姑娘大喜的日子,还请早早地从哪来回哪去,以免娘家和夫家的人担心!”   言落,白衣公子向言钰使了个眼色,言钰便回到他的身旁,推动轮椅,调转了一个方向,准备离去。   可刚走没两步,又被冯凝叫住:“等等!”   白衣男子回首,淡淡开口:“姑娘还有何事?”   冯凝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捂住伤口,缓慢的朝男子走去。   等走到男子面前,冯凝毫不犹豫的“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求公子收我为徒,教我武功!”   白衣公子与言钰皆是一怔,这女子此举是为何意?   “今天的确是我大喜的日子,可并非我自愿。”不等男子说话,冯凝便继续开口说道,“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从小衣食无忧,父母视我为掌上明珠,生活无忧无虑,可昨日夜里,一伙强盗突然出现杀了我全家,还将我绑走带回山寨,要我做压寨夫人,我不同意,他们便打昏了我,给我换上了这身喜袍。”   本就是瞎编出来的话,可冯凝为了让说出的话可信,硬是装模作样的流下了眼泪。   她那一张倾国倾城之姿配上这么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见了真是好不我见犹怜,拜师的成功率自然也要高上几分。   “今日,我趁着没人注意,便悄悄偷了一匹马跑了出来,却不曾想被他们发现了,一路穷追不舍,将我追至此地,幸得遇见公子,这才获救。”   “这群地痞流氓,早知道我刚才就不那么轻易的让他们去死了,真应该将他们千刀万剐。”言钰神情写满了愤怒,她是实实在在的相信了冯凝的话,刚才还不屑冯凝的她,此刻对冯凝满是同情,“公子,您就收这位姑娘为徒吧。”   白衣男子看了看言钰,又看了看冯凝,并没有急着表态。   难道言钰真的没有发现这个女子在说谎么?   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从小在温室中长大,又是这般柔弱的模样,岂会骑马?这么大的漏洞,也能说出来骗人?可笑之至。   不过,他倒是很想看看这个姑娘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言钰,莫非你糊涂了不成?我这瘫痪之身,如何收徒,如何教她武功?”   “只要公子肯留下这位姑娘,属下可以教她武功。”言钰言辞十分诚恳,甚至不惜跪下。   白衣男子不再回言钰的话,转而看向冯凝的眼睛,似要从她的眼里看清她到底意欲何为。   接受到白衣男子看来的目光,冯凝眼神没有躲闪,虽然她是说了假话,但为了不被拆穿,只能强作镇定。   尽管如此,白衣男子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到她在说谎,她眼底那一丝丝的躲闪,终究没有谈过他的法眼。   呵,这个女人,还真有些意思:“灭门之仇,刚刚我的属下已经替你报了,你如今再拜师学武,又有何用?”   冯凝抿了抿唇,道:“虽然大仇得报,可昨夜那样的场面,仍然使我心有余悸,生怕日后再遇上,无法自保,故而想要学武。”   停顿片刻,冯凝接着道:“更因为,我如今也的确是没有了去处,想寻个容身之地!”   白衣男子听完冯凝的话语,没有急着回复,而是闭目思索着一些什么,良久方才睁开双眼:“既然你要拜师,总该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吧?”   “回公子,我叫……”冯凝险些将自己的姓名如实说出,话到了嘴边又想起,自从东乐,北安,西齐三国联盟攻灭南陵国后,为了斩草除根,三国君主就下了命令,这个世上凡是姓冯的人,全部诛杀,一个不留,所以她自然是不能说出姓名的。   思索了一番后,冯凝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我叫……南宫凝。”   “南宫凝。”白衣男子轻轻呢喃了一下这个名字,尔后缓缓开口,“你我还真是有缘,我复姓独孤,单名一个云字。”   这……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她随口编了一个南宫的复姓,恰巧眼前这人也是复姓?独孤?   “都起来吧,再跪下去你们的脚可都麻了,一会想起也起不来。”独孤云浅然一笑,随着他的笑,四周原本就美丽的风景,更添了几分色彩。   言钰率先从地上站起来后,又将冯凝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由言钰推着独孤云向前行去。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独孤云救下了冯凝,又赠她天麟粉治伤,最后又收留了她,使得冯凝欠下了他三个人情。 作品正文卷 第四章 皆是命数   一路前行了半个时辰,冯凝几人也没有走到目的地,刚开始的时候他们走的是平地,冯凝还没觉得怎样,可是走着走着,便开始走上坡路。   而且这道路不知道有多少个弯弯绕绕,蜿蜒盘旋,虽然这一路都是用大理石铺就,让人看起来赏心悦目,觉得舒坦,可冯凝是真的走不动了,她从未走过这么远,这么难走的路,再加之手臂又受了伤,真真是寸步难行了。   这还是其次,最为关键的是冯凝发现走了一个时辰,她们才走到半山腰,而看独孤云与言钰的架势,应该是要去山顶的。   独孤云也看出了冯凝体力不支,一股清凉得使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从他口中传出:“歇息一下再走吧!”   言钰自然也发现了冯凝体力不支,所以独孤云话落后,她恭敬的道了一声“是”便也不在多说。   “你一点功夫也没有么?”独孤云再度开口。   “曾经学过几下普通的防身拳脚,但也尽是些花拳绣腿,三脚猫的功夫,跟公子和言姑娘的功夫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冯凝说的是实话,不然她也不会想要拜独孤云为师了。   “这么说来,你的任督二脉没有打通,也没有一丝内力了。”独孤云这句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任督二脉?内力?难不成世间真有这种东西么?   冯凝曾经听说过这两种东西,但也没有亲眼见过谁有,不过既然独孤云开口说世上有这种东西,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况且刚才言钰杀那些匪徒的时候,是那般的让她难以置信言钰能轻易做到,应该就是凭着内力了吧。   “言钰,你施展轻功,带着她先行一步,到了之后,再赶回来接应我。”独孤云吩咐道,“不然按照这个速度,只怕天黑也到不了山顶。”   “不,公子,这样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言钰第一次胆敢出言顶撞她的主子,“万一有人行刺你的话,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言落,言钰已经跪在了地上,等着独孤云惩罚她,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独孤云半步的。   按理说,能有如此忠心为主的属下,独孤云应该高兴才对,可冯凝偏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不悦!   “虽然我身子瘫痪,但凭我的本事,你认为这个世间,有几人能够伤得了我?”独孤云微微挑眉,语气不容置疑,“我不想再吩咐第二遍!”   言钰虽然心有不甘,但主子话已至此,也便由不得她了,紧咬牙关道了声“是”后从地上站起,眼神看不出情绪的一把拉住冯凝的手腕,足尖轻点,施展轻功,飞身朝着山顶而去。   独孤云等言钰与冯凝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便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动作优雅从容,原来他根本就不是瘫痪。   可他为什么要装成瘫痪?还连自己的近身侍卫言钰都瞒着?令人费解!   独孤云站起身后,闭目深呼吸了一下周围的空气,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还是站起来的感觉好,再坐一会,只怕全身筋骨都软了,到时候真站不起来了!”   一盏茶的功夫,言钰终于带着冯凝飞身落在一处凉亭里。   二人站稳后,言钰放开了抓住冯凝的手:“你先在这里等着,公子在这周围布了阵法,没人能进来,不会有危险,我这就去接应公子。”   冯凝点点头表示明白,言钰亦不再多言,再次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朝着来时的路飞身而去。   冯凝看着周围的环境,只见凉亭周围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有梨花,桃花,兰花,百合花,牵牛花,曼陀罗花,菊花,梅花……   再往前看去,只见前面有一座汉白玉石桥,桥下是湖水,湖水里还有荷花。   看来独孤云是一个懂得爱花,怜香惜玉之人。   不过她有一点不明白,菊花开在秋天,梅花开在冬天,而如今明明是夏天,独孤云又是如何将这些花养活的?   这些花中,独孤云最爱的又是哪一种呢?   看他身着一袭白衣,最爱的应该会是梨花吧。   不过倒也不一定,像他那样的偏偏浊世佳公子,一看就是正人君子,而兰花就象征君子,他最爱的是兰花也说不准。   冯凝完全沉浸在独孤云到底喜欢哪一种花当中,以至于独孤云和言钰出现在她身后也不曾发觉。   “南宫姑娘在想什么?”独孤云看着面前发呆的可人,轻声细语地开口。   其实刚才言钰也叫了冯凝几声,可冯凝都没反应,直到独孤云开口,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递到她的身上,她才惊醒。   “哦,我就是想念双亲了。”冯凝红着小脸解释。   其实被美景迷惑了心神,本没有什么,只不过除了美景之外,她似乎心里想独孤云要想的多些,所以自然不好意思实话实说。   “斯人已逝,只愿生者安好!”独孤云话落,又接着道,“对了,如你所述,你的家人怕是都还没有安葬吧?”   冯凝顿时身子一颤,是啊,父皇和母后,还有一大堆的皇兄,皇弟,皇姐,皇妹都没有安葬,但是她又哪有什么能力去将他们安葬了呢?   “只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虽然逝者应该早些入土为安,但无奈我身患残疾,言钰又不肯离开我的身侧,若让旁人去了,只怕你没亲眼见到,也终究放心不下。”独孤云声音低沉,应是怕冯凝伤心,“不如明日再去你家,将你双亲安葬吧。”   闻言,冯凝的身子又是猛的一颤,去她家安葬她的双亲?这可如何是好?   她若说不用安葬,独孤云定然会怀疑她,双亲亡故,她为人子女,焉有不安葬双亲的道理?   可安葬,又去哪里安葬?就算她说她不知道回家的路,但总知道家住哪里吧?   虽然她接触独孤云不过才几个时辰,但凭独孤云的本事,只要她说出家住哪里,独孤云便能查的到。   “南宫姑娘?”独孤云见眼前女子迟迟不语,开口叫了一声。   冯凝仍然未答话,良久,方才开口,只不过声音沙哑,想来是被独孤云的话牵动了心绪:“人活于世间,一切皆是命数,安葬也好,不安葬也罢,这都是家父家母的命,我现在一想起那个地方,就害怕非常,实在是不想回去了。”   此番话说出口,独孤云与言钰皆是一怔,身为子女,双亲亡故而不安葬,这是多么的狠心绝情?   不敢回家么?昨日夜晚是让她有多么的让她害怕?才会使她至此?   一时间,谁也不言语一句,气氛僵硬无比。   “公子,晚膳好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穿海蓝色锦袍的少年朝几人走了过来。   修长如玉的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鹰鼻薄唇,虽然比起独孤云逊色了许多,但也称得上美男,看模样,也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独孤云的专用厨子,蓝墨。   “这位姑娘是?”蓝墨见到冯凝后,虽然暗赞冯凝的美色,但也还算镇定,没有失态,不然他就白跟在独孤云身边这么多年了。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独孤云不悦的斥责了一声。   吓得蓝墨赶紧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主子不让问,那就最好别问,不然主子惩罚折磨自己的方式那可是多着了,简直就是层出不穷。   “去熙枫阁用膳吧。”独孤云淡淡吩咐了一句后,言钰便推着他向前而去,蓝墨也紧随其后。   冯凝收回心思,也是觉得腹中饥饿非凡,她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用膳了,于是抬起脚步,也跟着独孤云几人缓步行去。     作品正文卷 第五章 飞鸽传书   一路兜兜转转一炷香的时间,几人才到了熙枫阁。   这一路走来,冯凝不禁心中暗叹,这个地方不仅够宽敞,各处的装饰也是别具一格,比起南陵皇宫,亦是毫不逊色,这独孤云果真不是一般人。   熙枫阁正中央有一张玉制的圆桌和圆凳,此刻桌子上布满了美酒佳肴。   言钰将独孤云推到圆桌前,便静静的站在了一旁。   “想必你也饿了,坐下用膳吧!”独孤云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十分平淡。   冯凝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对她说的,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了独孤云的对面。   “你们也去用膳吧!”独孤云又对站在他身后两侧的一男一女说了一句。   言钰与蓝墨齐齐应“是”后便一同离开了熙枫阁。   冯凝看着离去的言钰,心想独孤云布置的阵法究竟有多厉害?刚才在半山腰她还不愿意离开独孤云身边半步,生怕独孤云出意外,而如今,她恭敬从命,离去的时候脸上没有半丝担忧。   “动筷吧!”独孤云当先拿起卓上的筷子食用。   冯凝闻言,放下心中疑惑,也跟着拿起了筷子开始用膳,虽然她早已饥饿难忍,但此刻她并没有不顾形象的狼吞虎咽,仍然保持着一国公主,大家闺秀的风范礼仪,不急不缓,毕竟做了十六七年的公主,这种行为举止,在她的身上早已根深蒂固。   独孤云亦是一样,用膳的样子不急不缓,说不出的优雅从容,若是仔细观察,便会觉得这正在用膳的二人,气质是如此相像!   盏茶功夫,二人便用完了晚膳,言钰与蓝墨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此时又走回了熙枫阁。   独孤云抬首望了一眼天色,已是戌时:“天色已晚,蓝墨,你将这些膳食收拾了,言钰,你带南宫姑娘去浣月居歇息。”   言钰,蓝墨一齐应“是”,独孤云又对冯凝说道:“姑娘今日先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替你打通任督二脉,方便你习武。”   冯凝还是没有言语一句,只微微点头,尔后,言钰,蓝墨二人便按照独孤云的吩咐分头行事。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言钰将冯凝带到了浣月居。   冯凝站在浣月居门口,入眼处全是地上那些一片一片的桃花,再往前看,只见那里有一颗十分粗壮的桃树,桃树上开满了花,看来地上这些零落的桃花是故意为之,并非是从桃树上掉下来的了。   桃树的后面,是开满了荷花的池塘,还有许多鱼儿在水里尽情的游乐嬉戏。   “那是姑娘的寝间,姑娘今晚就睡哪里,若是缺什么的话,姑娘再来知会我一声,我会替姑娘准备。”言钰伸手朝前方几尺远的位置指了一下。   “有劳言姑娘了。”冯凝牵强的扯出一抹笑容,缓步走了过去。    走至门前,冯凝轻轻推开房门,抬脚走进去,第一眼便看到一张宽大的软榻,软榻前用了水晶做的珠帘来装饰,此刻从门口而来的徐徐凉风吹的珠帘微微晃动。   软榻正对面两尺靠窗户的位置,摆放了一张紫檀木长方桌,桌上摆放了一张梳妆镜和一把木梳以及一些胭脂水粉,桌前是一张紫檀木做的贵妃躺椅便再无其他,如此陈设,比起冯凝曾经的公主府,节俭至极,不过冯凝却是很喜欢。   言钰在冯凝进了寝间后,便折返回了熙枫阁,独孤云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察觉到言钰回来,立即吩咐:“去查一查她的身份来历,务必详细!”   言钰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领命的道了一声“是”,便足尖轻点,飞身离开了熙枫阁,去查有关冯凝的一切。   独孤云又坐了一会,蓝墨收拾了膳食,再度回到熙枫阁。   “回寝间吧。”独孤云话落,蓝墨便推着他回了寝间。    独孤云寝间的陈设布置,和冯凝所在的浣月居一般无二。   蓝墨跟随了独孤云这么多年,也早就清楚独孤云的习性,故而将独孤云推到寝间后,径直将其推到窗户边,尔后打开了紧闭的窗户。   这么多年,每天晚上独孤云都要打开寝间的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无论天上有没有明月和璀璨的星光,无论是炎热的夏日,还是严寒的冷冬,无论当天是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他都是一如既往,无一例外。   与此同时,浣月居的冯凝也打开了窗户抬首看着外面的天空,这些年来她也是每晚都要在窗户边看,和独孤云一样,无论天气怎么,她从不间断,唯一不一样的,便是独孤云是坐在轮椅上看,而她是站着看。   一晃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独孤云正准备遣退蓝墨,上榻歇息,却是见得一只白色的鸽子从天而降,落在了窗户边。   独孤云一看见这只白鸽,不由得蹙眉,随后伸手摘下白鸽腿上绑着的一封信,将信拆开,大致扫了一眼信中内容,眉头瞬间蹙的更紧。   蓝墨看着主子蹙眉,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公子可是最讨厌别人在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打扰他。   “笔墨伺候。”半晌,独孤云才缓缓开口。   蓝墨闻言,连忙去将笔墨纸砚取来,然后站在独孤云身旁替其研墨。   顷刻之间,一张空白的纸上便填满了龙飞凤舞的字迹,是那么的张扬不羁,狂傲却又不失潇洒随意,别有一番风骨。   将信绑在白鸽的腿上后,独孤云摸了摸白鸽的头,轻声道了一句“去吧”,白鸽便扇动翅膀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去。   白鸽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眼前,一只黑鸽又落在了窗户边,独孤云本就紧蹙的眉头此刻又加深了几分。   将黑鸽腿上的信取下拆开,内容和刚刚那封信大体相同,于是独孤云拿起湖笔又是顷刻之间写满一张空白的纸,绑在黑鸽的腿上,和刚才一样说了一声“去吧”,黑鸽便向着来时的方向飞走了。   独孤云陷入了沉思,完全忘记了蓝墨还在一旁伺候着。   直到一只青色的画眉鸟扑棱着一对漂亮的翅膀叽叽喳喳的落在窗户边,独孤云才回过神来。   一见这只画眉鸟,独孤云原本僵硬的面容有了一丝变化,浅笑道:“青啼,你来啦。”   青啼又是叽叽喳喳了好一阵,才闭口安静下来。   独孤云在青啼安静下来后,原本紧蹙的眉头霎时间舒展开来,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消息可靠么?”   青啼点了几下脑袋,独孤云接着道:“好,你回去告诉秋莲,让她带上几个觉得可信的人,在北安和西齐两国的边境交界处截杀西齐公主,并嫁祸北安。”   青啼再度点了点头,独孤云又同刚才一样道了一句“去吧”,只是这次青啼并没有如同刚才那两只鸽子一般听话的离去,仍然停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   独孤云见状,仿似明白了青啼的意思,不由觉得好笑:“蓝墨,去沏一壶碧螺春,再带上一盘桂花糕和一碗人参汤来。”   蓝墨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忽然要这些东西做什么?但他也不敢多问,领命的去了。   片刻功夫,蓝墨便将独孤云要的东西全都拿来,独孤云伸手接过后便放在了窗户前,对着青啼道:“吃吧!”   青啼看着眼前的美食,完全不顾形象的吃起来,先吃了几口桂花糕,然后喝了点人参汤,最后又品了一番碧螺春。   主子能听懂这只名叫青啼的鸟说话,青啼也能听懂主子说话,这个蓝墨知道,青啼会品茶,蓝墨也知道。   但他还真不知道,青啼会喝人参汤和吃桂花糕,这还是第一次见呢,而且给一只鸟喝人参汤这么好的东西,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了?自己都没怎么喝过啊。   霎时间,蓝墨颇有些羡慕的看着青啼,青啼见蓝墨的目光向它看来,眼中尽显得意之色。   收了羡慕的眼光,蓝墨又在想怎么主子能听得懂这只鸟说话,而自己听不懂呢,有机会一定要让主子教教自己。   青啼似乎看穿了蓝墨心中所想,向蓝墨投来一个眼神,仿佛是在说:就你这种智商低弱的白痴,也想能听得懂我说话?   蓝墨瞬间怒由心生,这该死的鸟,哦不,这该死的畜生,竟然敢嘲笑自己,那天有机会一定将它捉来宰了吃。   只是不知道该吃什么味道呢?是清蒸?还是红烧麻辣呢?   青啼貌似又看穿了蓝墨的心思,这个坏人居然想吃了它?太可怕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于是青啼扑棱着漂亮的翅膀飞走了。   飞出了熙枫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青啼看到了浣月居窗前的冯凝,虽然青啼是一只鸟,但也是有审美观的,此刻它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太美了,简直就是倾国倾城,琼姿花貌。   冯凝也看到了青啼,心里也是觉得这鸟儿真好看,于是对着青啼招了招手,并用曾经学过的鸟语和青啼打招呼:“你好啊,漂亮的鸟儿。”   青啼见冯凝懂鸟语,瞬间对冯凝有了好感,飞身落在了冯凝面前的窗户边。   刚刚停稳,青啼就叽叽喳喳了好一阵,大概说的是:你好漂亮啊,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冯凝觉得这只鸟儿真的很有趣,早先心里的阴霾此时一扫而空,莞尔一笑道:“鸟兄谬赞了,你也很漂亮,你问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那你又是谁,你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青啼听后又是叽叽喳喳了一阵,大体说的是:我叫青啼,这里的主人独孤云是我主子,他在这里,我当然也在这里。   这居然是独孤云的鸟?冯凝怔了一下,随后道:“我叫……南宫凝,是你主子的……客人!”   冯凝本来想说是青啼主子的徒弟,但又想到自己还未拜师,便改了口。   青啼一听这是主子的客人,便匆匆忙忙的叽叽喳喳几声,然后不等冯凝答话便飞走了。   主子的客人,还是少接触为妙,不然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客人,客人在跑到主子面前去告状,自己不仅要被惩罚,还有好久都得不到美味的东西吃了。   冯凝看着慌慌张张飞走的青啼,和它飞走之前说的那句话,“噗呲”的笑了一下。   又在窗户边站了一会,冯凝关上了窗户,转身向软榻走去就寝。    作品正文卷 第六章 凤鸣真经   翌日,天还未明,冯凝便从梦中惊醒,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咋一看来,晶莹剔透!   她又梦见数日前东乐,北安,西齐三国联盟的军队杀入南陵皇城,战马飞踏,士兵全力拼杀,整个南陵帝都遍地血流成河的场面,父皇和一众皇兄战死,母后殉情的场面了。   连日来每晚只要一入眠,她便会做这个梦,然后在慌乱害怕中醒来!   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后正欲起榻,却发现自己除了那件大红色的喜袍,根本就没有衣裳换,一时间只得楞楞的坐在榻上。   与此同时,独孤云亦倒是一夜好眠之后醒转过来,从榻上坐起来后轻轻唤了一句“蓝轩”便安静的坐在哪里。   原本躲在暗处护卫独孤云的蓝轩听到主子叫自己,立马现身,毕恭毕敬的跪在了独孤云面前:“公子!”   “替我更衣,扶我去轮椅上!”独孤云清凉的话语,在这天还未明,迷雾朦胧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的冰凉刺骨,深入人心。   “是。”蓝轩领命将一切做好后,便静静的站在一旁,主子不言语,他也不敢多说一句,同样,主子不叫他退下,他也不敢退下。   “言钰回来了么?”独孤云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公子,昨夜您刚入眠一个时辰,她就回来了,我们怕打扰您休息,便没叫醒您。”蓝轩一边小心翼翼的回话,一边暗中观察主子的神色,本来昨夜言钰一回来,他就打算叫醒主子的,毕竟万一主子有什么急事,可耽搁不得。   但昨夜言钰回来后,却说不是什么要紧事,便也没打扰主子,现在来看主子的神色,的确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然他和言钰可就有得好果子吃了。   “嗯,你退下吧,去将她叫来。”独孤云话落,蓝轩便欲去叫人。   刚走到门口,独孤云却再度缓缓开口:“另外,让她准备一套女人的衣裳。”   顿了顿,又道:“就挑一件白色的烟云蝴蝶裙吧。”   蓝轩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来,心中疑惑主子要一件女人的衣裳做什么?但嘴上也没敢多问,只得领命的去了。   片刻功夫,一身着白色锦衣,满头雪白色短发,左手握一把长剑,右手拿着一件白色的烟云蝴蝶裙的女子站在了门口,正是言钰:“公子。”   “查到了么?”独孤云对待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人,都喜欢开门见山。   “属下无能,只查到南宫姑娘是六日前昏倒在安乐村的河边,被一户人家所救,救她的那家人原本有个女儿,与当地一户员外家的公子定有婚约,可是他们的女儿跟情郎私奔了,他们便想用南宫姑娘顶替他们的女儿嫁给那员外之子,想来也就是昨日出嫁时被强盗劫婚,撞见了我们。”   言钰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再往前的事情,属下丝毫查不出来。”   “如此说来,她昨日的话都是编的了,事实全然不如她所说那般。”独孤云面带浅笑,昨日他就看出那人在说谎,如今看来,那人不止说谎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大秘密,“你将手中的衣裳给她送去吧,再连早膳一起给她端过去,等她用完了早膳,你再顺便替她打通任督二脉。”   “公子……”言钰有话想说,却是欲言又止。   独孤云自然明白她要说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回答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吩咐下面的人去查吧,你不用去了,我自有打算。”   言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听主子都这么说了,她亦不好再多言,只能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半柱香的时间,言钰便到了熙枫阁,站在门口伸手轻轻地敲了两下:“南宫姑娘可是醒了。”   一直呆愣在榻上的冯凝听到言钰的声音,立刻回道:“已经醒了,言姑娘有事么?”   “公子让我送衣裳和早膳来给你。”简短的一句话,言钰便将来意道明。   闻言,冯凝怔了一下,心想这独孤云身为一个男人,做起事来倒还真是细心周到。   敛了心神,从榻上起身穿好鞋子朝门口走去打开了房门,就见言钰站在面前。   见房门打开,言钰不等冯凝说话,便径直走了进去,将早膳和衣裳分别放在了梳妆台和床榻上:“南宫姑娘换上衣裳就赶快用膳吧,用完膳我好替你打通任督二脉。”   从始至终,言钰都没有正眼看冯凝一眼,且说话的语气冰凉的没有任何一丝温度,显得今天的她好像心情极为不好。   冯凝心中也是疑惑非常,到底是谁又惹这‘女魔头’生气了?   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冯凝只得收起心思,走到床榻边打量着衣裳,只见是一件纯白色的烟云蝴蝶裙,既不华丽,也不朴素,倒是挺适合自己的风格,几年前就想要一件这样的衣裳来穿,可是那个时候父皇母后不同意,说是自己身为公主,岂可穿的那么节俭,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了结一桩心愿。   怀着美好的心情穿上了衣裳后,冯凝又走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用早膳。   冯凝用膳的时候,言钰一直在旁边,虽然如此,冯凝没有半点不适,毕竟她也曾身为一国公主,每日的起居用食都有宫女太监服饰。   言钰虽然不知道冯凝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所以自己站在一旁,她能安然用膳,没有半点不适,也属正常。   只不过对于冯凝昨日说给自己和公子听得那些谎话,着实让人生气,自己还偏偏出言相助,让公子将她留了下来。   比这更可气的是,只怕公子早在昨日就听出了冯凝的谎言,所以才会叫自己去查,查完之后还让自己给她送衣裳和早膳,还要给她打通任督二脉,自己虽然想开口拒绝,可是公子的命令又岂能随意违背?   就在言钰心思百转千回之时,冯凝已经用完早膳,当她看到言钰那一脸不悦的容颜,心中不禁再度疑惑起来:“言姑娘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好,是发生何事了么?”   “没事!”言钰本来就是生冯凝的气,此时听到冯凝的声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态度十分不友善,“你若是用完了早膳,就赶紧过来上榻打坐,我好给你打通任督二脉!”   冯凝从小生于皇家,在温室中长大,更是她父皇的掌上明珠,天之骄女,从来都只有她数落别人,给别人气受,别人还得毕恭毕敬的听着,违心的感谢着,何曾受过别人的气?   一时间心里只觉万般委屈,先前穿衣裳时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苦闷,更甚至差一点没忍住那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闭目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不再是南陵皇室的公主,没有人会再也不敢让自己受气。   如此想后,冯凝的心情缓解了一些,便站起身走到了榻边,上榻打坐。   言钰此时也是上榻,双腿盘起坐在了冯凝的身后开始运功,先是双掌对向平行,从腹部缓慢而上至胸前,然后迅速一下翻转紧贴在了冯凝的肩处。   霎时间,冯凝只觉得有一股热气进入体内,炙热的快要窒息!   随着时间的流逝,冯凝是越来越承受不住了,身子刚往前挪了一点,便听到言钰严肃认真的声音:“不要动!”   无奈之下,冯凝只好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言钰帮助她打通任督二脉。   不知又过了多久,冯凝几乎就要睡着的时候,言钰却是突然一下撤回双手,然后迅速在冯凝的背上点了几下穴道,然后缓慢收回内力。   这一刻,冯凝只觉得终于解脱了,而且整个人感觉都比之前精神多了,身体内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回头再看言钰,只见言钰的状况和她比起来就大相径庭了,脸上却是豆大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也是疲惫不堪的样子!   “你还好么?”冯凝本来因为打通了任督二脉而无比精神的情况有些兴奋,可一看到言钰这般疲惫的模样,不免心中有愧,毕竟是为了自己她才会这样。   言钰本来是闭着眼睛半躺在榻上,闻言,缓慢的睁开双眼:“公子还在云中院等着呢,过去吧!”   话落,言钰率先站起身走了出去。冯凝盯着言钰的背影若有所思,只待言钰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她才也跟着起身走了出去。   盏茶功夫,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云中院,只见一白衣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上背对着他们,静静的看着他前方不远处的池塘里那些欢快的鱼儿。   “你们来了。”话一出口,便有一股清凉的感觉席卷他人全身,接着,轮椅一转,白衣男子正面对着冯凝与言钰,正是独孤云。   “看你的精气神,想来任督二脉该是打通了。”一股如同微风吹来的清凉感再次从独孤云口中传出。   “刚刚言姑娘已经为我打通了任督二脉,我精气神比从前要好许多。”冯凝不是第一次见到独孤云,也不是才知道独孤云的话语会伴随着一些清凉且淡淡的清香,所以自然没有失态,话音一转道“但是言姑娘好像很累,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独孤公子,今日就让言姑娘好生歇息吧,她今日要做的事情,就让我来替她做吧!”   “我不需要。”不待独孤云表态,言钰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公子,我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损耗了一点内力,歇息片刻便无事了。”   独孤云见此情形,一抹漂亮的难以形容的笑容在嘴角处蔓延开来:“你都听到了?”   冯凝不知道明明昨日还对自己十分热情的言钰,为什么今日会对自己这么冷淡,甚至嫌恶。   既然别人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也不好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一时间只得抿唇点头回应独孤云的问话。   独孤云见冯凝脸色不好,大体也猜到了定然是言钰让她不好受了,言钰的性情本来就耿直,昨夜让她去查冯凝的来历,却是让她查到冯凝说谎,她自然不会让冯凝好受!   其实比起冯凝,最难受的还是言钰,独孤云之所以会让她去查冯凝的来历,是因为独孤云早就知道冯凝在说谎,而言钰生性耿直,知道真相后心里肯定不舒坦,这也算是独孤云对言钰的惩罚,让她以后不要随意相信别人,还傻乎乎的替别人求情!   “既然你有些武功底子,如今任督二脉也已经打通,这本凤鸣真经就送给你了。”独孤云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本书递将过去。   冯凝伸手接过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只见书本有些泛黄,想来是有些年代了,翻开一页,只见上面除了字还有图。   “凤鸣真经除了一本秘籍之外,还有一套剑法,你也可以修习,一会用过午膳之后,让言钰带你去藏剑阁挑一把剑吧!”独孤云面无神情的说道。   “那……谁来教我剑法呢?”其实冯凝知道,独孤云是瘫痪之身,肯定教不了她,唯有言钰可行,但看言钰现在对她的态度,她实在是也不愿意成天看着别人脸色来学习武功,那样会影响她的心情,从而导致学不精。   “当然言钰了。”独孤云毫不犹豫的便回答出口。   闻言,冯凝不再言语,言钰眉头微蹙,但终究也没说话。   “公子,午膳已经好了!”蓝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用膳去吧!”独孤云话落,言钰上前推动轮椅朝熙枫阁的方向而去。   冯凝紧随其后也跟着朝熙枫阁走去,到了熙枫阁后,只见桌上摆放了满满一桌膳食。   “今日你们都不用离开了,坐下一起用膳吧。”独孤云说完,便率先拿起筷子开始食用。   蓝墨与言钰对视一眼后,齐齐坐了下来,心里都在想,这么多年了,公子还是第一次叫他们一起同桌用膳呢,一时间都有些受宠若惊。   俗话说,食不言寝不语,用膳的时候都无人开口说话。   直到快要用完午膳时,冯凝才开口对独孤云道:“青啼,是你养的鸟儿么?”   听言,独孤云正准备去夹菜的手微微一顿,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恢复如初,没有让人看出半点端倪,浅笑道:“你还听得懂鸟语啊!”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独孤云的反应竟然如此敏锐,是啊,若不是听得懂鸟语,冯凝又怎会知道那只画眉鸟叫青啼。   “我也喜欢画眉鸟,你还有像青啼那样的鸟么?”冯凝问道,“能不能……送我一只?”   呵,这个女人,主子救了她,赠药给她疗伤,收留她,送她武功秘籍,送她宝剑,她还说谎欺骗公子,这还不够,她还好意思跟公子讨要礼物,真是恬不知耻,言钰对冯凝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至于蓝墨,他是不知道公子和冯凝到底什么关系,所以对冯凝也没什么想法,毕竟想青啼那样的鸟儿的确有趣,他也想要一只,不过可惜他不懂鸟语。   “那只鸟是我师尊送我的,我也只有一只。”独孤云说的是实话。   可冯凝却不以为然,只道这是独孤云婉言拒绝的托词,以他独孤云的本事,岂能只有哪一只鸟?   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倒是也没说出来,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用完了午膳,独孤云便吩咐言钰带着冯凝去藏剑阁挑剑,而他则由蓝墨推着在院子里闲逛。    作品正文卷 第七章 前往东乐   一炷香的时间,言钰带着冯凝走到了藏剑阁门口,一眼望去,只见院中除了几颗梨树外空空荡荡。   “吱”的一声轻响,言钰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冯凝也跟着走进去。   进入藏剑阁后,冯凝大致扫了一眼,只见里面除了摆放了一些器具来做装饰外,根本就没有摆放兵器。   正当她心中疑惑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响动的声音,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言钰在靠窗户边的地方启动了一道机关,打开了密室。   言钰回头看了一眼冯凝,没有言钰,径直走进了密室,冯凝再度跟上。   走进密室后,冯凝第一眼便看到了正中间,放在木架最上面的那一柄剑鞘为蓝冰色的剑。   “这里一共有三百柄剑,你自己慢慢挑吧。”言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她便双手环胸斜靠在了木架上。   冯凝一一扫过这密室中的三百柄剑,不得不说,这密室还真大,看了许久,冯凝才将所有的剑看清之后作了比对。   最左边有一柄粉红色剑鞘的剑看起来外观不错,最右边有一柄通体黑色的剑让人有一种压抑感,应该是把利剑,最里面有一柄金黄色剑鞘的剑给人一种贵气十足的感觉,但太过招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柄剑通体碧绿,看起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一时间,冯凝还真不知道选哪一柄剑才好,心中十分纠结。   言钰在一旁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斜靠在木架上,看都不看冯凝和那些剑一眼。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冯凝才迈步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须臾,便走到了正中间那柄剑鞘为蓝冰色的剑前。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这柄剑,那么就说明这柄剑和她有缘,而且在这三百柄剑中,她会第一眼就看到这柄剑,或许也有这柄剑脱颖而出的原因吧!   仔细打量之后,冯凝伸出手想要将剑拿起,拔剑出鞘,不曾想手指才刚碰到剑鞘就有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遍她全身,让她有一种身处冰天雪地之感。   这剑……怎会如此冰冷?它的名字叫什么?   也幸好她的任督二脉已经打通,有了一丝内力,不然,她还真承受不住这柄剑所散发出来的寒意。   忍受着从指尖处传来的冰凉,冯凝慢慢的拿起这柄剑,缓慢的将其拔出剑鞘,待剑身全然脱离剑鞘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一时间有些惊住了。   只见整个剑身都被冰块凝固,若不仔细看,还真会误以为这是两柄剑,或者误认为这柄剑有影子。   无意间,冯凝看到距离剑首最近的位置刻有寒冰二字,原来这把剑叫寒冰剑。怪不得会这么冰凉。   “这剑上凝固的冰块,被阳光照射后,会化开么?”冯凝没有转身,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但在这安静的密室中,足够距离她一丈开外的言钰听得清楚。   “你……不会想要挑这柄剑吧?”本来言钰是有些不耐烦,可当她看到冯凝手中的寒冰剑后,瞳孔猛的放大,曾经公子让她到这挑剑,她本来也是想挑那柄寒冰剑的,不过那剑所散发出的寒意她实在是承受不住,便只好放弃了。   而且,她当时的内力,武功比现在的冯凝都要高强,她都承受不了的,冯凝却是能够承受,这该是何等的毅力?   “如果这把剑上凝固的冰块被阳光照射后不会化开,我便就选这把剑了。”冯凝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向言钰,面带浅笑。   这一刻,言钰忽然觉得她有些看不懂冯凝了,这个女子实在有点与众不同。   “我不知道,去问公子吧!”话音未落,言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密室。   一刻钟后,云中院,蓝墨正推着独孤云缓慢向前散步,却是见到言钰与冯凝向这边走来。   当独孤云看到冯凝手中的那把剑后,眉头微蹙,她居然能够承受寒冰剑的冰寒?   “我还真是想不到,你会选寒冰剑!”独孤云面带浅笑,目光一直盯着冯凝的手。   冯凝沉默了片刻后,将刚刚在密室中的疑惑问出了口:“这剑上凝固的寒冰被阳光照射之后,会化开么?”   闻言,独孤云呵的笑了一下:“这剑上的冰块,是数十年前,江湖上德高望重的两位大侠用内力凝固的,那二人的武功造诣百年罕见,所以你大可放心,剑上凝固的冰块不会化。”   得知剑上凝固的冰块不会化,冯凝心里原本的担忧全然褪去,面露喜色:“那就好。”   “本来送了一本凤鸣真经给你,是想再教你一套凤鸣剑法的,不过既然你如今挑了这把寒冰剑,那我便教你一套寒冰剑法吧。”独孤云道。   “你是说,你来教我么?”如果真的是独孤云亲自来教自己,那最好不过了,反正自己也不想让言钰来教。   “当然,这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别的人会寒冰剑法。”独孤云毫不犹豫的回答,“就从现在开始吧。”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独孤云口传了一套寒冰剑法给冯凝,冯凝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挑,挥,砍,挡,刺,杀,攒,攻,守。   来来回回练了数遍方才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将近酉时。   “哎呀,刚刚见公子传授给南宫姑娘的剑法实在精妙,便看的如痴如醉,一时间却忘了时辰,平白的耽搁了做晚膳,请公子责罚!”蓝墨话音未落,人已跪在了地上请罪。   冯凝看着他那一脸的恐慌之色,不由想到独孤云平时对他的这些下属是何其严厉,使他们害怕至此!   再看独孤云,只见他脸上不见怒色,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寒冰剑法确实精妙,你也是习武之人,一时间看的入了神,忘了时辰,也是情理之中,怪不得你。”   话至此处,蓝墨脸上的惊慌之色方褪去大半。   “但,下不为例!”独孤云这一句话的语气颇有些严厉。   蓝墨应“是”后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冯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愈发猜想独孤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这些属下的。曾经她身为一国公主,她的下人们虽然也害怕她,但也没到这个程度!   “起来吧,去做晚膳。”独孤云令下,蓝墨方才起身奔着膳房去了。   半个时辰后,独孤云与冯凝在熙枫阁一同用完晚膳后独自回了浣月居歇息。   昼夜频繁更替,一眨眼冯凝便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来,凤鸣真经她已习得半成,寒冰剑法越慢慢的熟练起来。   原本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没想到这日一大早刚刚起榻,言钰便来到浣月居告诉她:“公子决定动身前往东乐国,你赶紧收拾一下,用过午膳后便启程。”   不待冯凝问话,言钰的身影便已消失,好好的,为何忽然要去东乐?   虽然想不明白,但独孤云既然决定去东乐,想必自有他的用意,况且,如果真的到了东乐的话,或许自己也要解决一些事情。   回了房间,正准备收拾东西,却发现自己除了这一个月新买的几件衣裳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需要收拾的,遂在榻上歇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蓝墨来浣月居叫冯凝去浣月居用午膳,冯凝这才将自己的衣裳收拾了放在包袱里,然后挎着包袱出了浣月居,来到熙枫阁。   这一次,独孤云再度让言钰与蓝墨同桌共用午膳,言钰与蓝墨再一次受宠若惊。   用过午膳后,独孤云吩咐蓝墨收拾了碗筷,又在熙枫阁品了品茶,待蓝墨回来,独孤云便让言钰推着他启程出发了。   半个时辰后,独孤云,冯凝,言钰,蓝墨四人到了半山腰,那一日上山时,就是走到这里,冯凝便体力不支了,可是今日因为走的是下坡路,而且这一个月来修炼凤鸣真经的缘故,冯凝并不觉得有什么。   “哎,这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公子,您早就应该带我出来走动走动了。”蓝墨满面春光,显然心情极好。   “要不是公子怕在外面有吃不惯的东西,会带着你么?”言钰此时泼了一盆冷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仅保护不了公子,还平白地给公子添麻烦,累赘。”   虽然言钰说的是蓝墨,可冯凝总感觉是在说她,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好受。   “对,你说的没错,我是累赘,那你呢?你就好到哪里去了么?”蓝墨不满的反驳,“公子要是有吃不惯的东西,你能给他做可口的饭菜么?不能吧?你还不是没用,窝囊废!”   “你……”   “够了,你们两个若是再吵下去,都给我回去,谁也不用跟着我了。”独孤云简短的话语便让两人乖乖的闭了嘴,不敢再吵闹。   又是半个时辰,几人总算是到了山脚,独孤云看了一眼天色后开口道:“加快脚步,天黑之前能够到达彭城。”   无人回话,几人继续前行,一个时辰后,几人离开了明郡,又是一个半时辰,几人到了彭城,再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   在守城的官兵检查过几人身份后,便给几人放行。   “我记得这彭城有一家醉仙客栈,哪里的饭菜做的不错,恰好天也要黑了,去哪里用过晚膳后,顺便歇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吧。”独孤云话落,言钰径直推着他朝东南方向而去。   蓝墨,冯凝紧随其后,片刻,几人便到了醉仙客栈。   醉仙客栈的掌柜是位女子,虽人已中年,可却是穿着一身本该是妙龄少女穿的桃红色衣裙,抹了胭脂的脸白皙的吹弹可破,再看那红红的樱桃小口,明明已经是个半老徐娘,却是风韵犹存啊!   “哟,我这大老远的就觉得有一股清雅的气息扑鼻而来,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独孤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今儿这又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女掌柜眉开眼笑的迎了上来。   这个地方独孤云本就不常来,只不过每次来的时候出手比较阔绰,所以,这女掌柜自然将独孤云记得清清楚楚,何况独孤云还是瘫痪之身,便更容易记住了。   独孤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并未言语。   这女掌柜的神色和从她口中传出的话语让人听了,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冯凝,蓝墨,言钰没有一人对这位女掌柜有好感,尤其是言钰,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女人了,要不是公子喜欢这里的饭菜,她才不会来这里。   “少废话,老规矩,将你这里最好的美酒佳肴统统上来,速度要快。”言钰一脸凶神恶煞与不耐烦。   那女掌柜一见言钰这般模样,立马蔫了,只吓得点头,然后转身走开。   独孤云等人这才找了一处空桌坐下,等着店小二将饭菜端来。   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僵硬,最后还是冯凝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也化解了僵硬的气氛:“不知公子,这一次忽然决定去东乐,是要作甚?”   蓝墨与言钰也想知道,只不过他们可没那个胆子敢开口问公子。   独孤云闻言,打量了一下冯凝,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拿起桌上的小茶壶斟满一杯茶水,端起来品了一下后,仍将茶杯用拇指和食指拿着,尔后缓缓开口:“去给东乐皇帝贺寿!”   给东乐皇帝贺寿?这么说,独孤云和东乐皇室的人有联系?他和东乐皇室是什么关系?   还有,这一次如果见到东乐皇帝的话,自己该怎样?杀了他,替父皇,母后,替南陵百姓报仇么?   “你在想什么?”独孤云见冯凝走神,星眸微蹙,这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大秘密?   “哦,没,没有。”被人拆穿,冯凝一时有些心虚,但还好她不算笨,片刻间便想到了说辞,“我只是好奇,公子怎么会和东乐皇室的人有联系!”   “切,这有什么的,公子何止与东乐皇室有联系,北安,西齐,包括刚刚灭亡不久的南陵,那国的皇室都与公子有联系。”蓝墨非常不屑的说道,就好像他的主子是这天下之主,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在他家公子面前屁都不是。   冯凝觉得更奇怪了,独孤云和南陵皇室也有联系么?为什么她不知道?   独孤云见冯凝再次走神,对冯凝是越来越看不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好了,别听他胡说,我只不过是在江湖上有点名望,各国皇室子弟争权夺利都对我有些拉拢的意思,除此之外,我和任何皇室都没有太多的什么联系。”独孤云这的确是实话。   冯凝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恰在此时,店小二送来了饭菜,几人早就饿的不行了,于是便开始用膳。   用罢晚膳,言钰又将店小二叫来带着几人上了二楼,给每人安排了一处雅间歇息。 作品正文卷 第八章 南帮帮主   一晃又是五日过去,这五日,独孤云与冯凝几人走过了,海城,玉兰城,山盟关,天明城,终于到达了林城。   林城已是曾经南陵国的边境,如今勉强算是北安的边境吧,只要过了林城,就是东辛关了,而东辛关便是东乐国的边境。   “我现在终于明白这林城为什么叫林城了,树林子到处都是,还弄得跟迷宫一样,一不小心就得迷路。”蓝墨紧紧的跟在独孤云身后,生怕走丢。   “瞧你那胆小如鼠的样子。”言钰对蓝墨此刻的样子嗤之以鼻。   “这林城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些树林而得名的,千百年来,这片土地屡次更朝换代,很多的地方都几番更名,唯有这林城,从一开始便叫林城,从未更换过名字。”相较蓝墨的害怕迷路,言钰的一脸不屑,独孤云倒是面带浅笑,一脸惬意。   冯凝便安静的多了,不仅没有说一句话,就连一丝表情都没有,因为她知道,只要跟着独孤云走就是了,其他的她完全不用担心。   一盏茶的功夫,几人便走到了林子的尽头,前面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街道上人山人海,拥堵非凡,与刚刚那安静的连一根羽毛落在地上都能听的清楚的树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啧啧啧,没想到在这树林的这一端会是如此热闹繁荣,比起刚刚那个鸟不拉屎的林子真的是好太多了,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走了那么远的路,也没瞧见你累,那待会用膳的时候,我和南宫凝,言钰三人用就行了,你在一旁看着就好。”独孤云脸上原本的惬意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悦,本来他刚刚还觉得这林子不错,适合世外高人隐居,等他成事之后,或者年迈的时候,便来此处归隐,天热的时候,就在树下乘凉品茶,与人切磋棋艺,天冷的时候,就盖个茅草屋,在屋子里烤火,碰上冬天大雪,还可以在屋子里欣赏那从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当真是一副美景啊!   如此优美和谐的画面,不曾想,却被蓝墨贬低的一文不值,叫独孤云心情焉能不坏?   “别啊,公子,走了这么远,我怎么会不累,不饿呢……”   “那就给我闭嘴。”独孤云没有好气的打断了蓝墨的话,“从现在开始,到今夜子时,你不必再开口说话了。”   蓝墨虽然愚钝,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公子会责罚他,但是也知道肯定是刚才的那句话说的让公子不开心了,于是不敢再多言,乖乖的闭上了嘴。   言钰的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冯凝也有些好笑的看着蓝墨,蓝墨是非常想骂言钰几句,可惜他现在不敢开口说话,只能任由言钰得意猖狂了。   接下来的几刻功夫,几人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拥堵的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找到了一家客栈。   一进客栈,言钰便扔了一大袋银子给掌柜,吩咐的一切都照最好的上,尔后便将独孤云推到了客栈里最安静的一处。   这边才刚刚坐下,门口便又走进来四个男子,模样都在二十出头,穿着整齐一致的紫衫长袍,手里都拿了兵器,或刀或剑,再看几人的胸口处,只见都是一致的用针线缝了一根白羽毛。   “白羽门的人。”言钰轻轻呢喃了一句。   白羽门?是江湖上的一个门派么?冯凝在心里暗自猜想。   “行走在外,遇上一些江湖上的人,很正常,不必多虑。”独孤云淡淡的说道。   闻言,言钰也觉得自己多虑了,每次一和公子出来,她的戒备心就会增加,都成习惯了,见到江湖上的人就开始疑神疑鬼。   在客栈里坐了一会,店小二端来了可口的饭菜,同时也给白羽门的四个人端过去了四碗阳春面。   那四人均是狼吞虎咽的吃了面,然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客栈,朝东而去。   独孤云几人用过午膳后,同样是出了客栈,朝东而去。   又是花了两炷香的功夫,独孤云等人才从拥挤的人群中走了出来,只见前面又是一片梨花林,蓝墨嘴上虽然不敢再多说,但内心深处,他真的是要崩溃了,这林城,还真不愧为林城啊,对得起这个名字。   进了梨花林没几步,冯凝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独孤云察觉后回首问了一声:“怎么了?”   冯凝却是瞬间满面通红,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似乎她想说的事情让她难以启齿,纠结了许久,最终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口:“我,有些内急。”   “噗呲!”蓝墨一下便笑了出来,这南宫姑娘也真是的,内急就内急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言钰虽然脸上不屑,但她心里的想法和蓝墨差不多。   “去吧,我们就在这等你。”独孤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仍然一脸从容。   冯凝这才微微点头,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足足走了两里路,冯凝才找了个地解决了内急的问题,站起身正欲离开,却是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随后,她便听到了兵器碰撞在一起的打斗声,是发生了何事么?冯凝想也没想的,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可走到一半,她又觉不妥,就算发生天大的事情,那也和她没有关系,何况独孤云他们还在等着呢,她得赶紧回去找他们。   想到这,冯凝止住了脚步,转身往回走,可刚走没两步,她又觉得若自己真就这样走了,万一前面是有人和自己一月前被歹人劫害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不理啊。   思来想去,最终冯凝还是决定去前方一探究竟。   随着脚步的移动,那打斗声越来越清晰了,片刻后,冯凝便看见了那打斗声的来源之地。   只见一个身着破布烂衫,且全身黑的跟烧过的柴一样,头发也脏的不知多久没洗,十分邋遢的一个老头,手里拿着一根翡翠棍子,被四个人团团围住,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十分邋遢的年轻乞丐。   而那四个人,竟然就是刚刚在客栈里的那四个年轻人,也就是白羽门的那些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那个老头又是什么身份,需要他们这么多人去对付?   “我老乞丐素来和你们白羽门无冤无仇,你们今日这是为何?”老乞丐也是万般不解。   “你说的没错,我们无冤无仇,但这是掌门交给我们的命令,让我们杀了你,我们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距离老乞丐最近的一人开口说道。   “白子赫么,我老乞丐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要至我于死地。”老乞丐实在想不通。   “这个,就留着你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说吧,白羽门的四个人一起蜂拥而上,朝老乞丐袭去。   “也罢,你们四个虽然都是白羽门四大门主的得意弟子,但我老乞丐要解决了你们,倒还不在话下,索性就等我解决了你们,再去白子赫哪里问个清楚明白。”老乞丐话落之时,白羽门的四人也刚刚到他近前。   老乞丐迅速伸出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向他眉心袭来的剑,随后一用内力,便将那剑硬生生的掰弯,尔后一放手,借力打力,对他出招之人便被弹的飞了出去,撞在了一颗梨树上,瞬间口吐鲜血。   虽然躲过了这一击,可老乞丐也感觉到身体有异,奇怪,明明没有被袭中,他是如何受的内伤。   不待他多想,又是几剑向他袭来,他左闪右躲的迈过了几下后,胸口还是被踢中了一脚,身子瞬间向后飞出,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这……怎么可能!”老乞丐不敢相信,就凭眼前的这几个人竟然能够胜得了他。   “哼,这世间之事,有什么不可能的。”刚刚踢中老乞丐的那个人此时开口说道。   “戚平,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快杀了这几个人。”老乞丐对年轻乞丐大喊道。   “哈哈哈哈……”刚刚那说话之人仿佛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你还指望他救你么?也罢,反正今日你也是逃不掉的,一个将死之人,也不妨将真相告诉你了。”   “你什么意思?”老乞丐不明所以。   “你以为你怎么会连我们几个都打不过么?还不是他在你的饮食中下了毒么?他早就已经背叛你了,你这个白痴!”   “戚平,他说的是真的么?”老乞丐仍然还抱着一丝希望,他并不相信这会是真的。   戚平这才看向老乞丐,一字一句的道:“是真的。”   “你,你,你为何要背叛我?”老乞丐气急攻心,一时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戚平摇了摇头:“不是我要背叛你,而是你的帮主之位害了你。”   “你以为杀了我,就凭你,能做得上丐帮的帮主么?”老乞丐不相信凭戚平的能力能够做的上丐帮的帮主。   “只是单单的杀了你,当然做不成丐帮的帮主了。”顿了一下,戚平又接着道,“我当然还有后手。”   “你还想做什么?”老乞丐此刻恨不得将戚平扒皮抽筋,食其肉,饮其血,方才可解心头之恨。   “杀了你,嫁祸给北帮的人,由此引起南北丐帮的大战,再由白子赫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统一南北丐帮和除掉那些可能成为我成功路上隐患的所有人,那样我就可以坐拥整个丐帮了。”戚平将自己心里的算盘一一说了出来。   “再之后呢?你的目的不会仅仅只是坐拥丐帮帮主的位置吧?”老乞丐想在临死之前将一切都弄清楚,死也要死得明白。   “当然还有其他的了。”戚平话语中尽显得意,仿佛他即将得到那一切,不过,他话锋忽然一转,变得十分冷冽,“不过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言落,戚平的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飞镖,看准目标之后,便朝老乞丐射将过去。   这时,躲在暗处的冯凝亦是一惊,连忙拔剑出鞘,将剑扔了出去,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飞镖即将射中老乞丐的时候,冯凝的剑也到了老乞丐的面前,生生的挡住了飞镖插在了地上,入地三分,周围都有些裂开了,飞镖撞在剑上后,瞬间碎成几段。   冯凝本想飞出去,却奈何她的轻功还未练到家,所以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   “你们几个,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这等肮脏龌龊之事,简直有违人性。”冯凝一边说一边走到了老乞丐近前,“本姑娘今日心情好,放你们一马,全部给我滚。”   “哟,好大的口气,让我来试试你有几斤几两。”刚刚那个踢中老乞丐的白羽门弟子此刻又持刀向冯凝袭来。   冯凝亦是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剑,迎面而去,那人一刀向冯凝砍来,冯凝亦是一剑挥出去,刀剑相碰的一刹那,刀断成两截,趁此机会,冯凝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腹部,那人吃痛,却也只是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其余几人见冯凝有些本事,不禁一起向冯凝袭来,冯凝与那几人过了几招之后,已渐渐不敌。   老乞丐在一旁看的也是担心,情急之下,只得口传冯凝武功了:“声东击西,虎头蛇尾,上下其手,四两拨千斤,梅花三弄,横扫千军,翻江倒海,借力打力………”   一开始,冯凝还能按照老乞丐教她的武功路子一一应对下来,虽然讨不着什么便宜,但是也一点不吃亏,可是渐渐的,她开始体力不支了。   毕竟是个女孩子,习武的时间又没有眼前这几个敌人长,没多久,已经处于下风。   而戚平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必须先解决老乞丐,不然他们赢不了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赢不了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于是,戚平又从袖口里取出一支飞镖朝老乞丐射去,老乞丐也瞧见了这一幕,感到心寒的同时闭上了眼睛等死。   冯凝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所以一时再也顾不得和跟前的几人打斗,而是找了个空隙向后几个空翻之后,挥出一剑去挡那支飞镖,幸好,上天还是厚待她的,再一次让她挡下了这支飞镖。   只是,那戚平见又一支飞镖被挡下,便又从袖子里飞出许多飞镖,应该有六七支吧。   这一刻,冯凝瞪大了眼睛,束手无策了,凭她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同时挡下这么多的飞镖。   眼看来飞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到眼前了,她,却是一点对策也都没有。 作品正文卷 第九章 东乐淮王   终于,那飞镖已近在咫尺,下一刻,便将穿过冯凝的胸膛,夺去她的性命,她的人生即将定格在这一刻。   绝望的她在这最后关头缓慢的合上了双目,等待着死亡的来临,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几颗石子从冯凝刚刚的藏身之处飞来,截下来向他们飞来的所有飞镖。   “谁?”戚平原本以为就要得逞,却没想到又有人出来阻止,随即朝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有三个人,一人身着一袭敞开的白衣坐在木制的轮椅上,纤尘不染,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其腰间束着一条汉白玉带,玉带上挂着一块翡翠玉佩却是与他那一身白色装扮不显突兀,反而十分和谐。   在他的左侧站着一位头发雪白的短发少女,手持一柄宝剑,右侧站着一位身穿海蓝色锦袍的俊美少年,正是独孤云,言钰与蓝墨三人。   独孤云的手里此刻还拿着几颗石子把玩,看来刚刚那几颗石子是他扔出去的。   “就凭你们几个,还不配问我的名字。”言落,独孤云又是催动内力将手中的石子扔飞了出去,那速度极快,白羽门的弟子还未做出任何反应,便被石子袭中喉咙,瞬间毙命。   戚平见状,自知是遇到了高手,可又逃不掉,只得装模作样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向老乞丐求饶:“帮主,我是被逼的,都是白子赫命令我这么做的,你要相信我啊帮主。”   “哼,你这个叛徒,今日我老乞丐就要清理门户。”说着,老乞丐便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尔后强行运功朝戚平打去。   戚平见求饶无望,也只得做最后一搏,也许能够逃走呢,于是向对他冲来的老乞丐迎面而去。   当两人就的距离仅有三步之时,老乞丐却忽然凌空跃起,紧接着一个翻身的同时一棒打在了戚平的肩上,因为用了十足的劲儿,戚平一下子被打趴在了地上,口中吐出鲜血。   老乞丐落地之后,片刻未曾停下,对着戚平的后背又是狠狠的打了几棒,每一棒都十分用力,且打的都是要害之处,戚平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合上了双眼,就此长眠。   老乞丐清理了门户,强撑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倒在了地上。   待他再度醒来,已经是一日后,睁开眼便见自己正躺在一间屋子的榻上,榻前坐着一白衣公子,窗户边站着两个女子。   “你醒了。”独孤云淡淡开口,伴随着一阵淡淡的清香。   “老乞丐承蒙几位大侠相救,不胜感激。”老乞丐强撑着从榻上坐起来后半躺在了榻上。   “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你不必放在心上。”独孤云说话的同时心中暗自猜测老乞丐的身份。   老乞丐同样亦在猜测独孤云的身份,上下仔细打量了独孤云一番后,又看了看窗户边的两位女子,尔后开口道:“若是我猜的没错,阁下应该是无乐堂的尊主,人称江湖一智的独孤云,独孤少侠吧?”   “什么江湖一智啊,实在不敢当,在下正是独孤云。”独孤云委婉回话,“若是我猜的没错,你是南帮帮主慕延空,慕老前辈吧?”   “小兄弟好眼力,老乞丐正是慕延空。”慕延空道,“今日幸得遇上几位恩人,还没一一请教?”   “你们都自己引荐一下吧。”独孤云朝窗户边的方向缓缓开口。   冯凝莞尔一笑,道:“小女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凝字。”   老乞丐点头的同时“哦”了一声,认真的打量了冯凝,想要将她记清楚,毕竟是她先出手相助,虽然没能够顺利的救下自己,但好歹也是为独孤云等人救下自己而拖延了时间,况且也替自己挡下两支飞镖,不然自己现在那还有命坐在这里呢。   “言钰。”相比冯凝的自我引荐,言钰就直截了当的多了。   恰在此刻,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是蓝墨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哟,您可算是醒了。”   “不知这位小兄弟,又姓甚名谁啊?”慕延空询问道。   “我叫蓝墨,蓝天的蓝,研墨的墨。”蓝墨回答道。   慕延空又是“哦”了一声,遂不再多言。   独孤云却是再度开口:“慕老帮主的毒我已经帮你解了,只是身子还是有些虚弱,所以我让蓝墨顿了点鸡汤,慕老帮主还须尽快服下才是。”   蓝墨将鸡汤端到了慕延空的面前,慕延空道了一句“有劳了”便端起鸡汤,仰脖一饮而尽。   “慕老帮主身体仍还虚弱,我等就不多叨扰了,你好好歇息吧。”独孤云这是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待了。   “哎,无妨,我老乞丐先前虽然中了毒,又受了点伤,但你不是已经为我解毒了么,况且我老乞丐自恃一身本领,不足挂齿。”慕延空倒是还想与他的救命恩人多聊上一会儿。   顿了片刻,慕延空道:“只是不知道几位恩人,缘何会在此处?”   “哦,我们本是要去东乐给东乐皇贺寿的,路经此地而已。”独孤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将此行的真实目的道了出来。   “原始如此,从此去东乐帝都还需要五日路程,你们应该比较着急赶路吧?”不待独孤云回话,慕延空又接着道,“若是如此,那我老乞丐岂不是给你们添麻烦,耽搁你们了。”   “慕老帮主这是哪里话,我独孤云能够在途中遇到慕老帮主,才是不虚此行呢。”独孤云这倒也是实话,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算盘。   “独孤兄弟客气了,你们若是着急赶路,我老乞丐自然托你们后腿。”慕延空道,“这样,待我写一封书信,让我的两个徒儿来此处寻我,你们就快快赶路去吧。”   “这如何使得,那东乐皇帝的寿宴也不是非去不可,慕老帮主这样的大英雄,我岂能撇下不管。”独孤云这话说的有些口是心非。   “好了,你们也不要争了,我倒是有个主意。”冯凝在此时开口说道,“慕老帮主写信给你的徒儿送去,让他们快马加鞭朝东乐国方向来寻你,我们带着你一起前往东乐,路上走的慢些也就是了,也好方便照顾你。”   “哎,这个好!”蓝墨第一个赞同。   言钰则是一脸的不屑,独孤云与慕延空对视一眼,虽没言语,但都觉得可行。   于是乎,几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个下午,直至傍晚时分,才出了房间去用晚膳,尔后又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寝间歇息,翌日清晨,又在一起用过早膳之后便启程前往东乐而去。   午时,一行人到了东辛关,酉时又到了东佳城,因为天色已晚的缘故,只得在东佳城歇息了一个晚上。   接下来的几天,一行人又过了祈城,晏城,玄城,终于抵达东乐帝都。   经过这么些时日,慕延空的徒弟却是还没有寻来。   “这东乐帝京城是到了,我那两个徒儿却是还不曾前来。”慕延空的语气略带一些凄凉之感,“好了,这些天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就与几位恩公在此地告别吧。”   “慕老帮主不与我们一同去给东乐皇帝贺寿么?”独孤云还有事没有说,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慕延空离开。   “哈哈哈哈,独孤兄弟说笑了,东乐皇帝,乃天之骄子,贵为九五之尊,岂是老乞丐这区区一介布衣,能够相见的。”慕延空内心确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在离别之前,我倒还有一点心愿未了。”   “哦?”独孤云稍稍挑眉,“何事?”   慕延空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经过数日相处,老乞丐觉得与独孤兄弟性情相投,而独孤兄弟又是老乞丐的救命恩人,故而,老乞丐想和独孤兄弟义结金兰,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就是不知道独孤兄弟,意下如何?”   闻言,独孤云嘴角弯起一抹邪魅的弧度,心情愉悦至极:“难得慕老帮主盛情,只不过义结金兰,需要焚香跪拜上苍,而我这瘫痪之身,如何跪拜啊?”   “哎,此言差矣,只要你我心中有彼此,从今以后肝胆相照,又何须焚香跪拜那一套繁文缛节。”慕延空道,“你只管说愿不愿意便是了。”   独孤云闻言,脸上笑意更深几分,佯装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道:“你比我年长,我便唤你大哥吧。”   “好好好,我老乞丐今日得一贤弟,幸甚,幸甚!”慕延空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一脸高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待止住笑声,慕延空又从手上取下一枚指环走到冯凝的身边:“这枚指环就赠与南宫姑娘吧,南宫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是需要我老乞丐效劳的,只需要拿着这枚指环来寻老乞丐便是,若是寻不着我,你也可以用这枚指环来命令我南帮弟子,他们见到这枚指环之后,定会为你唯命是从。”   “这……”冯凝霎时间却是不知道该不该收下了。   “南宫姑娘救老乞丐一命,这便当是我还姑娘的一点恩情,姑娘若是不接,可就是不把老乞丐当朋友。”   慕延空话已至此,若是再不接的话便就不合适了,故而,冯凝只好接下了这一枚指环。   “哈哈哈哈,好好好,老乞丐心愿已了,便寻我的徒儿去了,祝你们在这东乐帝都,一切安好。”慕延空一边说一边朝西北方向而去。   目送慕延空离开之后,独孤云一行人便在东乐帝京城四处闲逛,冯凝与蓝墨都各自买了诸多喜欢的东西,言钰则是什么也没要。   四处闲逛的差不多了,独孤云便吩咐言钰找家客栈落脚,言钰刚刚领命想要去寻客栈,却忽然听到前方有零零碎碎的跺脚声传来。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一群身穿甲胄的官兵正向独孤云等人而来。   随着这些官兵的到来,原本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宽敞的路来。   那些官兵到达独孤云几人跟前后,便向两边排开,迎面而立。   冯凝因为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面露惊慌之色,蓝墨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言钰虽然还算镇定,但也加上了戒备,原本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独孤云绝对是这些人当中最淡定的一个了,面对如此阵势依然保持着刚刚的模样,大有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态。   当那些官兵站定后,从前方走来一位身穿红色锦袍的少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头发用玉冠束着,一张脸无比白皙,简直可说是欺霜赛雪,精致的五官轮廓分明,丰神俊美。   其腰束着一条翡翠玉带,玉带的正中间用了一颗红色的宝石来做点缀,除此之外玉带上还挂了一块玛瑙玉佩,玉佩的麦穗是明黄色。   在他的身侧,还跟着一个身着黑衣,手握短剑的男子,男子身材魁梧,一张脸说不帅气,却也配的上清秀,应该是少年的贴身侍卫。   少年的手中还拿着一把山水折扇,轻轻的扇着。待他走到独孤云跟前三尺时,先是打量了独孤云一番,然后又打量了蓝墨,言钰,最后是冯凝。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看见冯凝的那一刻,红衣少年情不自禁的便说出了这句话,声音低沉浑厚,极具磁性,且语气十分灼热。   冯凝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时,觉得这句话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半晌才想起来,不久前在安乐村之时,曾听那个要迎娶她的刘公子也说过这么一句。   “你是何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看着一个女子,似乎不太好吧。”独孤云见少年从露面之后就一直盯着冯凝看,而略有些不满,不过也丝毫没有表现在脸上。   红衣少年听到独孤云的问话,这才将思绪拉了回来,一脸歉意的朝冯凝道:“失礼,失礼。”   言落,又才将目光向独孤云看来,先是沉默了片刻,尔后开口:“你,是独孤云?”   “是!”独孤云没有否认,因为他大抵已经猜出了眼前这个红衣男子的身份。   红衣少年点点头,道:“我叫东方決,你既然是我七哥的朋友,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独孤云浅浅一笑:“原来是东乐国的九皇子,淮王殿下。”   东乐国的皇子?那也就是东乐皇帝的儿子呢?冯凝得知这一信息的时候手中的剑猛的一下握紧,眼前这个少年美男竟然是她的仇人,她该不该现在就动手杀了他呢?   “没错,正是本王,看来本王的名字还是挺响亮的么。”东方決面露得意之色。   “不知道殿下带着这么多的官兵,拦住我的去路是何缘故?”独孤云虽然早已猜到东方決的身份,但还真不知道东方決前来拦住他的用意,难道是也想请他做谋士,替他出谋划策,争夺这东乐国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么?可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东方決只不过是个孩子心智,一辈子都只想做闲散王爷的人啊。    作品正文卷 第十章 神仙姐姐   闻言,东方決微微蹙眉:“你不知道本王拦你作甚?”   独孤云不语,东方決又接着道:“昨日本王收到七哥来的信,说你要到东乐来给父皇贺寿,七哥人在封地,不能尽地主之谊,所以特意嘱咐我来接你到本王府上去做客!”   听到这里,独孤云等人都不由觉得好笑,带了这么多的官兵,弄出这么大的阵势,居然是来迎客的,这淮王殿下的迎客之礼,还真是特别啊。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独孤云倒是也不推脱,既然人家都主动来了,他总不好不给别人面子,何况还是东乐的皇子。   东方決没有再回答独孤云,而是走到了冯凝的跟前,一脸殷情的开口:“恕本王冒昧问一下,姑娘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啊?”   冯凝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死死的盯着东方決,凤眸里全是恨意,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东方決已经死了千百回了。   东方決被冯凝的这个眼神给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和她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吧?她怎么眼里全是恨意?他也没得罪她吧?   冯凝的眼神,独孤云也瞧见了,故而又在心里猜测起是何缘故,难不成冯凝的真实身份,和东乐皇族有关?   言钰与蓝墨也发现了这其中蹊跷,心里也各自在猜测。   “小女子复姓南宫,单名一个凝字,今年十七。”过了好半晌,冯凝才缓缓开口,只是那语气中却带着些无奈。   “我今年十六,你比我大一岁,我便唤你为姐姐吧,南宫姐姐。”东方決毫不犹豫的便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却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于是又补充道,“叫南宫姐姐好像不太好听啊。”   东方決苦着一张脸皱眉沉思,须臾,脸色又突然好转,含笑道:“你生得这么漂亮,就和九重天阙上的仙女一般,我便唤你神仙姐姐吧。”   此言一出,冯凝一下怔在了原地,她,真的有那么美么?   见冯凝不接话,东方決便自作主张的道:“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是我的神仙姐姐了。”   言落,东方決满面春风的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而去,他此行来的真正目的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独孤公子,请随属下来。”东方決这个做主子的走了,也只能由他的贴身侍卫来给他擦屁股了。   那侍卫领着独孤云等人刚走没几步,东方決便去而复返,且脚步比刚刚离开之时要快许多。   独孤云正好奇是发生了何事,便见东方決走到了冯凝的跟前:“神仙姐姐,我真该死,竟然把您给忘了。”   冯凝有些不明所以,她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又没发生什么事,东方決为何要那样说。   正想着,便听东方決道:“像你这样的仙女,怎么能够自己走路呢,太委屈你了,来,让我来背你。”   话音刚落,东方決便已经转过身,半蹲在冯凝身前,示意冯凝趴在他的背上。   东方決的这个举动可说是让在场之人全都瞠目结舌,堂堂一国皇子,居然屈尊要背一个初次相见的女子。   尤其是东方決的侍卫和那样官兵,他们可都清清楚楚的知道,淮王殿下可是从来都不近女色的,整个东乐国没有一个让他看的上眼的女子,甚至说,他对女人向来都没什么好感,避之如蛇蝎,而现在却……   冯凝毕竟是个女儿家,被东方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举动,不禁面红耳赤,心里也是责怪这东方決太过轻浮冒昧。   “我倒是还不知道,淮王殿下有一见到女子就想背的习惯!”独孤云话中有些嘲讽不屑之意。   东方決闻言后并不觉得难看,不甘示弱的反驳道:“本王有什么习惯,不需要你知道。”   “说的也是。”独孤云浅笑道,“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南宫凝是我徒弟,我自然不能让她被人玷污了清白,所以,淮王殿下还是将自己的习惯收一收吧。”   听言,东方決侧过头看向他的神仙姐姐:“他说的是真的?你是他的徒弟?”   冯凝虽然不知道独孤云为什么突然要说这些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她没对独孤云行拜师之礼,但独孤云让言钰替她打通任督二脉,又赠凤鸣真经与寒冰剑给她,还教她寒冰剑法,在情分上,的确算是她的师傅。   见冯凝点头承认,东方決的脸色暗沉了些许,但也是转瞬即逝,又恢复到刚刚的模样:“就算她是你的徒弟又怎样,本王不过是背背她而已,若你真觉得本王这会玷污了她的清白,本王娶了她做本王的王妃便是!”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又是一阵冷汗冒出,一向对女人避之如蛇蝎的淮王殿下居然要娶一个初次相见的女人,还是王妃?   独孤云冷“呵”一声:“一向对女人没有任何好感的淮王殿下居然要娶王妃,还是我的徒弟,我还真的好好感谢一下淮王殿下,真的是让我好生感动啊。”   顿了片刻,独孤云又接着道:“不过,淮王殿下就不问问你的神仙姐姐是否愿意么?殿下可不要自己一厢情愿才好。”   东方決正欲回话,却是被冯凝抢了先:“你们不要再说了,淮王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自己有脚,自己会走。”   闻言,东方決还是略有不甘,但也只得作罢:“好吧,既然神仙姐姐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   话落,东方決愤愤的看了独孤云一眼,一甩衣袖,又朝前而去。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独孤云面前甩衣袖,摆脸色,独孤云虽然心中有些不悦,但也没表现出来,只由着言钰推动着他,朝东方決离开的地方而去。   待东方決,独孤云一干人行到排列的官兵尽头时,那些官兵也尾随而去。   自从东方決出现之后便一直跪在地上的百姓,此刻才站起身来,纷纷议论起刚刚淮王殿下要背南宫凝,而独孤云不允许,与淮王殿下争吵之事,这东乐的百姓这下可算是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独孤云等人随着东方決七拐八绕了一炷香后,终于到达了淮王府门前,只见淮王府门前两侧有两座石狮子,门口一左一右各站着一名身穿甲胄,手持长枪的官兵。   东方決脚步不停,径直进了府,独孤云在打量了门口悬挂的淮王府三个金字牌匾后,也由言钰推着进了府,冯凝与蓝墨紧随其后。   一行人又是跟着东方決好一阵兜兜转转,才到了淮王府用膳之地,站在门外,便见屋里的膳卓上早已布满了美酒佳肴,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走进屋后,东方決只道了一句“用膳吧”便率先坐下,独孤云与冯凝等人也不见外,径直的坐在了膳卓前的凳子上。   待坐定后,冯凝又打量了整个房间,只见房间里除了挂着几幅字画之外,便再无其他,由此可见,身为此处主人的东方決是个喜爱字画之人。   “神仙姐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冯凝刚刚从哪些字画上收回视线,东方決便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了她面前的碗里,这又把冯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多谢殿下。”   “不客气。”东方決刚含笑的说完这句话,他的贴身侍卫便从屋外走了进来。   “殿下,宫里来人传话,皇上命令现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侍卫毕恭毕敬的说道。   东方決眉头微蹙,要事?会是什么呢?   “神仙姐姐,你先好好用膳,我去见见我父皇,很快就回来。”东方決收起微蹙的眉头,温柔如水的说了一句之后便站起身走出房间,朝皇宫而去,他的贴身侍卫也在他走后退了下去。   东方決前脚刚走,一只青色羽毛的画眉鸟便从屋外飞了进来,落在了独孤云的肩上,正是青啼。   “你来了。”独孤云每次和青啼见面的开场白都是这三个字,“这淮王府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独孤云话落,青啼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阵:是蓝轩发现我之后把我带到这来的,秋莲来让我向你复命,说你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我知道了!”难道刚刚东乐皇帝让东方決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么?独孤云在心里暗自揣测。   此次东乐之行的真正目的终于拉开了帷幕,一场好戏即将要在东乐国上演了。   青啼完成任务后,本想跟独孤云要点东西吃,却是看到了一大桌子的美食,这下它可是有口福了,扑腾几下翅膀,从独孤云的肩膀上到了膳卓上,然后便大口大口的吃着它觉得可口的菜肴。   蓝墨已经见识过青啼吃桂花糕,喝人参汤的本事,所以这次并不惊讶,而言钰与冯凝则不同了,言钰瞪大了眼睛盯着青啼,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而冯凝呢,同样是瞪大眼睛看着青啼,不过她倒是不觉得这难以置信,只是觉得这青啼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吃饱喝足,青啼便就在桌子上歇息了片刻,然后眼神看向独孤云,像是在等待命令。   “回去吧。”独孤云只简短的说了三个字,青啼得令后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朝屋外飞去了。   “它刚刚说的蓝轩是谁?”青啼一走,冯凝便开口询问。   “你听得懂鸟语?”独孤云答非所问。   “曾经跟人学过,所以能听懂。”冯凝毫不犹豫的回答。   “蓝轩是我暗卫,藏在暗中,这一路上他都和我们在一起,包括现在,他就在这间屋子的房顶上。”独孤云毫无隐瞒的回答了冯凝的问题。   冯凝听闻后越来越觉得独孤云深不可测了,还有就是她得赶紧练习凤鸣真经了,蓝轩藏在暗中这么久,她一点都不曾察觉,这要是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仇家,想要暗杀她的话,她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见冯凝陷入沉思,独孤云亦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坐在原地,本来是想在这淮王府的院子里转转,可是天就要黑了,他又是初到这淮王府,地不熟,要是遇上一些不长眼的家伙,恐怕会平生事端。   几人就在原地安静的坐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几个淮王府的奴才在此时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颗夜明珠,将原本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照亮,如同白昼,尔后又是与独孤云等人客套了几句后便躬身退出了房间。   东方決也在此时去而复返,当他看到膳卓上的饭菜已经用尽后,不满的骂道:“这些个没用的奴才,也不知道来收拾收拾。”   话落,无人回他的话,他却也不觉得尴尬,仿佛这都在意料之中。   “神仙姐姐,你吃饱了没?若是没有,我吩咐下人再去做来?”东方決一改刚才的不悦之色,笑意盈盈的开口。   “承蒙殿下挂怀,小女子已经吃饱喝足,殿下不必再让下人们做了。”对于东方決的讨好,冯凝已经适应了一些。   “哦,那便好!”东方決一边回答一边在想,他该怎么做,才能讨得神仙姐姐的欢心呢,虽然如今神仙姐姐表面上看起来对他举止有礼,但在内心里,还是有点排斥他,还有,神仙姐姐今日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杀了他,他又该怎么抹平神仙姐姐对他的这种恨意呢?   正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贴身侍卫又走了进来:“殿下,太子来了。”   闻讯,东方決情不自禁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东方浔,他来干什么?”   侍卫见东方決略带怒意,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但眼角余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向冯凝看了看。   他的这个小动作被独孤云尽收眼底,早有耳闻那东乐太子东方浔是个好色之徒,想必是冲着冯凝而来的吧。   呵,看来今日东方決在京城主街上要背初次相见的冯凝这事被东方浔知道了,或者说,这事已经传遍了东乐京城,如今这东乐京城的人,恐怕是无人不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