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一章 重生   成安三十九年五月,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永安,史书记载遂为永安元年五月。   永安元年五月中旬,前线传来战报,老将军苏洪与小将军苏墨勾结边番起兵造反,边境十座城池已被敌军攻占七座,幸而将军副将夏凌力挽狂澜,将苏洪与苏墨活捉凌迟处死,现已夺回三座城池。新皇大怒,于是当天镇国将军府被下令封抄,苏家一族嫡系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皆被问斩,其余旁支女子被收为军妓,男子皆被流放至边疆苦寒之地。   历经三朝风雨的将军府从此被抄封,自此再无威名赫赫的苏家一族。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滴答……滴答……滴答……”有血珠不停滴落在地的声音,在死寂一般的地牢里显得有些诡异。   忽然光亮大作,地牢被灯笼照亮,晃进了几个人的身影。   “来人,把她拖过来。”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人正是刚登基不久的安九辰,只是此刻他俊朗的脸上却布满了阴霾,双眼冒火的瞪着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女人。   苏诺儿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了过来,身上的铁链勒在伤口上,剧烈的痛楚硬生生的刺激着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她什么都看不见,还是闻到了熟悉的墨香才知道,原来是安九辰来了。   安九辰只看了她一眼就满眼嫌恶的别过头,似乎不愿意看到她那张被毁得面目全非的脸。“婉婉病了,需要你帮忙。”安九辰的声音冷得没有温度,手一挥,立即有几个婆子按住苏诺儿,“咔嚓咔嚓”几声,苏诺儿的头发尽数被剪了下来。   有发丝飘过她脸庞,苏诺儿满心苦涩,也不再作挣扎,只是蒙在双眼处的白纱却被血水染红了一片。   又是夏绾绾,又是同样的理由。苏诺儿绝望且麻木的趴在地上,上次是夏绾绾受了惊吓需要她的眼睛作药引,安九辰犹豫也不犹豫便派人来挖走了她的眼睛,丢她在地牢里自生自灭。不知这次,夏绾绾那个女人又想出了什么法子来陷害她?   “阿离,你知道,婉婉怀了朕的孩子,所以,要保胎,需要你的心头血。”   安九辰仍旧唤她阿离,却只是为了取她的心头血给夏绾绾治病罢了。   苏诺儿闻言,挣扎着想要爬向安九辰,只是想问问他,安九辰,你还记不记得曾经你对我说过的话?   曾经他说,阿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阿离,等我登基为帝,你就是我安九辰唯一的皇后,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害。   可如今,他却相信了另一个女人的谎言,不但废掉她全身筋脉,更让她在地牢自生自灭。为了那个女人挖走她的眼睛,任由那个女人毁掉她的脸,而现在,他更是要为了那个女人剪掉她最珍爱的头发作成熏香,还要取她的心头血。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当初的一切都是骗局。   她不过只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安九辰赐她名字,训练她成为杀人机器,帮他除掉了所有阻碍他登基为帝的障碍。她为了安九辰双手染血无数,几次重伤险些丢掉性命,她从未告诉过他,只因她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只是现在……如果一切能够重来该多好。如果四个月前她没有被杀手追杀,没有被安九辰救下,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了?苏诺儿苦笑,努力的伸着手想要抓到安九辰的衣角,却是狠狠的被人一脚踢开。   “什么东西也敢碰皇上,真是活腻歪了!”有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苏诺儿又挨了一脚,被踢到了一边。   “安……安……”苏诺儿咬牙想要爬起来,口齿不清的急切的想要说着什么。   安九辰,你当真,如此狠心……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早在被关进地牢第二日,她就被夏绾绾灌了哑药,现在能发出一两个字节,已是忍着钻心的痛苦。   安九辰似乎没了耐心,下令道:“来人,取心头血。”   他现在多看这个女人一眼都觉得恶心,什么单纯一心全是他,单纯能在他登基之日就迫不及待的勾引侍卫与其私通?若不是婉婉不忍骗他告诉了他,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她赤身裸体和侍卫抱在一起,还真会被她的伪装所欺骗!   背叛他,就该付出背叛的代价!   苏诺儿惊恐的往后退,不,不要,被取了心头血,她还能活着吗?!安九辰,你不能这么对我!   可不等她反抗,肩膀已被人死死按住,挣扎不得。紧接着胸口处一凉,撕心裂肺的疼痛。   足足接满了三大碗,安九辰终于满意了,“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苏诺儿昏迷前,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呵……   苏诺儿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里,身后放佛有洪水猛兽追逐着她,她很害怕,只能拼命的往前跑,即使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放佛永远没有尽头,她也只能跑,用力跑。   有风吹过,传来苍老的声音:“诺儿,如今成安国动荡不安,你身为将军府嫡女,切不可与皇室中人来往,否则定是万劫不复啊!”   爷爷……   “等诺儿妹妹你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   “好呀!”   ……   “诺儿,既是你想要我的命,那便拿去吧。”   那是……若白……   “什么成安国第一奇女子,苏诺儿,你去死吧!”   ……   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涌入脑海,像电影放映片一样零零散散的闪现着,最终汇成一段完整的记忆,充斥着她的大脑,痛得她几乎要窒息。   原来,是她做错了……   眼角一滴泪悄悄滑落,耳边却突然响起惊喜的声音。   “小姐,小姐她醒了!”   “是吗?!快去叫大夫!”   “臭丫头醒了?快叫我瞧瞧。”   熟悉的一声叹息,让苏诺儿不由好奇,费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竟是梦中的爷爷和哥哥。   苏诺儿脑中一片混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大夫来了给她检查完身体,确定她身体已无大碍后,她才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她这是,在哪里?难道……她在阴间和爷爷哥哥团聚了?   苏诺儿无声涌出眼泪,却被人轻轻抱住。“诺儿,你吓死哥哥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半个月了?如今可算是醒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传来的温暖如此真实,听到哥哥苏墨这么一说,苏诺儿才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一开口,声音更是沙哑得不成样子。“我……这是怎么了?”   “你为了看烟火爬上那么高的楼,结果不慎摔了下来,这一摔足足昏迷了半个月。”苏墨想起那日苏诺儿浑身是血时就忍不住心惊。“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你要是出了事,可叫我如何是好,叫爷爷怎么办?”   苏诺儿一惊。她不是被安九辰取了心头血之后死了吗?怎么现在?   “哥哥,现在,是什么年份?”   “现在是成安三十九年一月啊,妹妹,你怎么了?”许是察觉到苏诺儿脸色异常,苏墨担忧道,“大夫说你脑袋受伤会有些影响,该不会……”   话没说完,苏墨头上立即挨了一下。“混小子,胡说什么?我孙女福大命大,你少在这瞎操心!”嗯……在苏老爷子心里,孙女永远都比孙子重要。   苏诺儿却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是成安三十九年一月!是她还没有出事失忆遇到安九辰之前!   她……重生了……   等到苏诺儿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   入眼处还是熟悉的房间陈设,苏诺儿一下子红了眼眶。她真的没死,她又重生了!既然老天爷都不让她死,那她一定要亲手杀了那两个狗男女,为前世的自己,为将军府,为爷爷哥哥以及苏家全族报仇!   苏诺儿起身下床,走至窗前打开了窗户,满目决然。重活一世,她定不会再受人迷惑,一定会保护将军府,保护她身边的亲人!   “小姐,外面起风了,还是关上窗户吧。”丫鬟念夏走过来关上窗户,担忧道,“不然小姐刚好就又吹了风,着凉了怎么办?”   苏诺儿心里一暖。若是在以前,她定要嫌念夏多事爱罗嗦,可重活一世,她却才真正明白谁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的。”目光触及念夏的脸上,苏诺儿皱眉,问道:“念夏,你这脸怎么了?”   念夏慌忙低头:“念夏无事,是不小心撞到了门上。”   “撞到门上能撞成这样?说,是谁打的?”苏诺儿有些生气,念夏这分明是让人使足了力气打成这样的,是什么人敢打她的人?   “哟,姐姐,这大清早的生什么气呢?”   一股脂粉味飘了过来,苏霜儿脸上带笑走了进来。“这事还是姐姐的不对,没有管教好丫鬟,所以,妹妹只好替姐姐代劳了。”   “噢?是你打的?”苏诺儿不由生气,这个苏霜儿,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过来找茬。   苏霜儿瞪了一眼念夏,语气有些无辜道:“这可怪不得我,是这个丫鬟毛手毛脚的故意撞碎了我的花瓶,还死不承认,妹妹气不过,就打了几下喽。”   苏诺儿挑眉:“这么说,还真是我的错了?”   “可不是,今天我就是来讨说法的,姐姐你的丫鬟故意撞碎了我的花瓶,你不能偏袒才是。我那花瓶可是花了大价钱从一个名匠手里买来的,如今却叫你的人弄坏了,怎么说,也得给我一个说法才是!”苏霜儿小脸一扬,满是傲色。   “不知三妹想要什么说法?”   “自然是把这丫鬟交给我让我出出气,再赔给我一百两银子!”   苏霜儿理直气壮的索要赔偿,更是指着念夏道:“这个丫鬟看着着实可气,我要把她打一顿,然后发卖掉!”   苏诺儿怒极反笑:“哦?三妹这么大气性,还真让人害怕呢。只是只听你这么说就要惩罚念夏,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念夏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她最是清楚念夏不可能故意作出这种事情惹火上身。   “念夏,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夏本就委屈,见自家小姐这次居然护着自己,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回大小姐,今早念夏去厨房给小姐端药,却不想碰上了二小姐身边的春桃,春桃抱着一个大花瓶走过来,念夏本想着先给她让路,却没想春桃却伸出脚绊了念夏,念夏一时站不稳,情急之下想让她扶一把,可没想到花瓶却一下子摔倒了地上。春桃便闹了起来,二小姐便……”后面的,念夏没说,因为已经很明白了。   “不知春桃在哪里?”苏诺儿微微一笑,叫来下人道,“把春桃带过来,先打她五十大板,看她说不说实话。”   苏诺儿话音一落,从门外便跑进来一个人,春桃是一直站在门外的,一听这话,连忙连跑带爬跪在了地上。“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春桃只是想同念夏开个玩笑,并没有陷害念夏的意思。”五十大板打下去,她早就没命了,早知道大小姐这次会护着这个丫鬟,她就不去陷害念夏了!   苏霜儿一看,狠狠的踹了春桃一脚,“没用的东西,如今这将军府做主的可是你主子我,你怕她做什么?!”   苏诺儿昏迷半个月,将军府后院没有做主的人,苏霜儿便和她母亲二姨娘柳青青跑到苏老爷子那里,又是哭又是闹,非要把掌家权要过来。搅得苏老爷子没法,只得松口让她们先暂时行使掌家权利,等苏诺儿醒了再一并交还。   只是现在看来,苏霜儿已经忘记了“暂时”是什么意思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将军府的女主人。   “哦?”苏诺儿笑了声,接着变了脸色厉声道,“我竟不知这将军府里还有如此厚脸皮之人,苏霜儿,你可真是让我开眼。”   苏诺儿身上的气势有些凌人,苏霜儿一时被她镇住,嘴巴却是不认输道:“我,我又没说错什么!现在将军府可是我和我娘掌家,就连你,嫡长女也得对我恭敬一些!”   “呵……那么尊贵的将军府庶出二小姐,现在你的丫鬟已经承认了是故意绊倒我的丫鬟,好摔碎花瓶栽脏,那么,不知现在我这个不如庶女的嫡长女,是否有权利惩罚一下呢?”   苏诺儿脸上的笑有些深不可测,苏霜儿虽然有些怕,但还是摆出架子来:“你敢动我的人!”   “你猜我敢不敢。”苏诺儿冷冷道,“春桃身为二等丫鬟却故意陷害一等丫鬟,此等恶仆,就是打死也不为过!”   春桃一下子瘫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饶命啊大小姐,不是春桃要这么做的,是二小姐,二小姐指使的!”春桃素来最怕死,情急之下便将苏霜儿供了出来。   “你!”苏霜儿气急,伸脚便踹,却被苏诺儿先一步踢了一脚,小腿吃痛,险些摔在地上。苏霜儿恼怒:“你打我?!”   苏诺儿装无辜:“是吗,我有打你?我怎么不知道?”   “你!”苏霜儿又气又恼,闻言差点要哭出来,“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苏诺儿摇头,心里不由叹息,这个苏霜儿都被她娘教成什么样子了,除了闹就只会哭,养成了一身的骄横性子。“你的丫鬟都承认是你指使要陷害我的丫鬟,再来给我泼脏水,这么一比较,到底是谁比较过分呢?”   “来人,将春桃带下去打上二十大板,降为三等丫头。”苏诺儿没有过多精力来和苏霜儿这般胡搅蛮缠,便叫下人把春桃带了下去。这个春桃,以前受苏霜儿指使可没少做过对她不利的坏事,只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追究,可现在不一样了,她不能再忍让,否则她白白重活一回了!   “二小姐纵仆作恶,目无尊长不识礼数,禁足霜院十天。”   “你凭什么罚我?!苏诺儿,你没有资格!”苏霜儿委屈的哭着大喊,“你不就是仗着嫡长女的身份吗?你不能随便处罚我!”   苏诺儿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还未说话,一身花红柳绿的柳姨娘便赶了过来,进门就先高声道:“大小姐别生气,霜儿她还小不懂事,大小姐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柳姨娘一来,苏霜儿就像看到靠山一样,更是委屈的大哭了起来:“娘,你可来了,她欺负我!”指着苏诺儿说道,“她还要罚我禁足!”   苏诺儿皱眉,冷眼扫过哭闹着的苏霜儿,“我最烦别人用手指着我,也最烦有人在我面前哭闹。”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苏霜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打了自己的柳姨娘。“娘,你打我做什么?”   柳姨娘简直恨铁不成钢,暗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蠢女儿。“住口!叫姨娘!将军府的规矩都忘了?!”   苏霜儿一下子噤声,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姨娘。心里却是疯了一般的哀怨,凭什么,她苏诺儿凭什么是嫡女,而她就要低人一头,不能叫自己的亲生母亲叫娘亲,只能叫姨娘!   “大小姐。”柳姨娘笑着规规矩矩的给苏诺儿行了个礼,赔罪道,“都怪姨娘不好,没有教好霜儿,况且霜儿她还小,不懂事,今日之事姨娘给大小姐赔罪,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就别惩罚霜儿了吧。”   苏诺儿笑了笑,满脸冷意。苏霜儿也只不过比她小一岁而已,却被柳姨娘宠成了不懂事的小孩子,犯了错还要以“还是个孩子”的借口抵过去,殊不知这样更是害了苏霜儿,她现在有柳姨娘护着可以不懂事,那以后呢?以后犯了更大的错还要靠别人护着吗?   苏诺儿摇头:“罢了,我没心情在这跟你们闹,禁足免了就免了,只是劳烦柳姨娘好好管教一下三妹妹,不然下次再犯错,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柳姨娘立即点头保证:“这是自然,大小姐放心,回去我就好好管教她。”说完,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苏霜儿就走了出去。   一出了琉璃院,苏霜儿就甩开柳姨娘的手:“娘~今天为什么要打我?我才是你的亲女儿啊!”   柳姨娘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道:“霜儿,我早就和你说过,这个苏诺儿刚醒来,你不要去招惹她,更何况她本就受你爷爷疼爱,又有个哥哥护着,你这个时候去找她麻烦,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那就这么被她欺负吗!”   “怎么会,我的乖女儿,娘保证,以后一定让你名正言顺的成为这将军府唯一的嫡长女,至于那个小贱人,哼……”柳姨娘也不是什么善类,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欺负怎能不心疼。等着吧小贱人,总有一天我们母女两个会成为将军府的主人!   琉璃院里。   苏诺儿正给念夏上着药,“脸还疼不疼?”   “回大小姐,不疼了。”念夏既感动又感慨,感动的是大小姐不仅护着她还亲自为她上药,感慨的,却是大小姐终于不再像以前一样任由别人欺负了……   “都说了没人的时候叫我诺儿就行,不必死守规矩。”苏诺儿一向不满意这里的礼仪制度,遇到比自己身份高的动不动就要下跪,幸亏她这将军府嫡长女的身份还算尊贵,不然来个公主皇子什么的都要让她下跪行礼,她真的会崩溃的。   “改天我教你些防身功夫,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狠狠的打,出了事有我担着,若是再叫人欺负成这样,那你就别做我的侍女了,我觉得丢人。”   念夏一听,有些急了:“念夏一定认真学,一定不会再叫人欺负了去,求大小姐别赶念夏走。”   苏诺儿被念夏认真的神色逗笑:“我又没说要赶你走,你急什么。”顿了顿,又道,“对了,待会儿我去书房写一份名单,你去按照那上面写的去做,把咱们琉璃院里不该留的蛀虫都清出去,省得以后再有栽脏陷害的烦心事发生。”   以前她不知道这琉璃院里谁是人是鬼,可现在她清楚了,当然要把那些被人安插进来的眼线清出去,以免日后再一时不慎落入圈套。不仅琉璃院如此,将军府里的蛀虫也是,她既是重生而来,就一定不会再犯前世的错误,再让将军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作品正文卷 第二章 宴会   【第二章】宴会   “大小姐,丞相府的夏小姐递了帖子来,说是后天下午邀请小姐去赏花。”丫鬟念夏兴冲冲的拿着烫金的帖子走进来,递给了苏诺儿。   苏诺儿正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东西,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扔掉了手里的毛笔,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帖子拿去烧掉,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再来汇报。”   念夏吓得脸色一白,不知道哪里惹了小姐不高兴,连忙跪下认错:“小姐息怒,是念夏办事不利,求小姐恕罪。”   “起来。”苏诺儿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脸色依旧不好但声音明显放缓,“对不起,是我情绪失控了。”说着起身扶了念夏起来,“我说过在我面前不用下跪,起来吧。”   “谢小姐。”念夏低着头应道,心里有些委屈,也不知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自从醒来后情绪就一直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到底在恼什么,总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小姐虽说脾性也不好,说是纨绔成性也不为过,可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乱发脾气。可现在的小姐,不是整日待在书房写写画画就是闷在房里睡大觉,更是动不动生闷气,让人胆战心惊的。   “念夏,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苏诺儿有些烦躁的拍了拍脑袋,又坐回书桌前,“哦对了,那帖子拿来吧。”   “是。”念夏赶紧把帖子放到桌上,看到苏诺儿又低头写着什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轻地走了出去,生怕打扰到她。   苏墨正往这边来,“诺儿呢?”   念夏行礼道:“回大公子,大小姐正在书房。”不过好像不太想被人打扰……后面的话念夏没敢说,眼睁睁的看着苏墨推门进去,赶紧捂上耳朵飞快的走远了。   再次被打扰的苏诺儿就像被点着的爆竹,腾地炸了:“又有什么事!?”   苏墨被吓了一跳,见鬼似的盯着苏诺儿转了一圈:“诺儿,你没事吧?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干什么?”   苏诺儿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语气道:“没干什么,闲着没事看些书罢了。”   “看书能生这么大气?让我看看。”说着苏墨便往桌上看去,苏诺儿赶紧捂住自己写的那几页纸,不让他看。   苏墨一副“我知道了你的秘密”的样子,挑眉道:“在给谁写信?让我猜猜,若白那小子?”   “不是。”苏诺儿飞快的将那几页纸收起来,摇头,“大哥来找我什么事?”   “啧啧,不让看就不让看。”苏墨扫兴,说道,“别忘了明日是你哥哥二十岁的生辰宴,这府里的大小事务可是你来主持的,明日的生辰宴要来很多重要客人,恐怕要辛苦你了。”   “掌家权不是让二姨娘和苏霜儿抢去了吗?”   “回你房里看看就知道了。今早苏霜儿跑去你房里大闹的事被爷爷知道了,就罚了她禁足霜院一个月,二姨娘的掌家权也被收回来了。”苏墨解释道,“你一直待在书房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的,爷爷还下了令,这府中后院大小事务都由你来作主,任何人不得干涉。”   苏诺儿认命道:“好吧,你的生辰宴一直是二姨娘在准备,相信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我一会儿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纰露。”顿了顿,突然想起下人的汇报,便问道,“对了,听说明日太子也会来?”   “嗯。”苏墨点头,但提到太子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太子在西北大营一待就是三个月,前几日刚回来,听说谢绝了很多聚宴,但偏偏明日我的生辰宴他就答应来了,恐怕明日会有不少事情发生。”   现在的成安国,外有边境小国频频来犯,内有老皇帝身患重病命不久矣,朝廷局势有些不稳,不出意外太子安九辰登基为帝是迟早的事,作为未来的储君,安九辰自然是抢手得很。为了巴结到安九辰,许多朝中大臣是早早的就站在了他身后以示支持,但将军府历经三代国家更替,却从不搞这些门派之争,也从不参与那些三教九流的较量,不管谁作皇帝,将军府历来只把维护天下太平为己任,可以说将军府的存在就是成安国国家安危的保障。只是这皇城中名门望族并不少,可偏偏安九辰只对他们将军府主动示好,其中深意,不得不让人深究。   苏诺儿闻言,沉思的点点头。“不错,明知咱们将军府从不参与那些党派之争,他身为太子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地位,如此一来,最怕他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树大招风,难免不会有人眼红,只怕是安九辰的主动示好会给将军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墨叹口气,揉了揉苏诺儿的脑袋说道:“诺儿,如今父亲母亲离世,爷爷也已经年迈,这将军府里只剩了你我兄妹二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心性我最清楚不过,也知你最心软,可是诺儿,眼下局势不稳,说不定哪天就会战火连天,将军府要靠你我二人支撑起来,到时候,便由不得你再心软原谅伤害你的人,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哪天哥哥也不在了,只剩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只有活下来,才能保护将军府,才能替父亲母亲报仇,懂了吗?”   许是今日早朝让苏墨看透了许多,虽不想让苏诺儿小小年纪便知道这些烦人的事情,可眼下局势容不得他不下定决心。成安迟早要与其他国家开战,而他作为主帅便要丢下将军府去征战沙场,若是诺儿什么都不懂,叫他如何放心的下?现在有他手把手的教着,让诺儿能有保护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到时候就算他像父亲母亲那样战死沙场,也能放心了。   “哥哥……”苏诺儿虽不知苏墨心中所想,可从他的神色中多少也猜到了一点,伸手握住哥哥的手,认真道,“哥哥放心吧,诺儿记住了。”诺儿会保护哥哥的,会保护爷爷,会保住整个将军府,因为她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一切的痛苦了,重活一世,她最是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家人,才是她要守护的全部。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爷爷,你早点休息。”苏墨一脸欣慰,心里的不安也稍稍淡了一些,转而去了爷爷的院子。   苏诺儿从袖中掏出那几页纸,神色也松缓了不少。那纸上写着的,是治理涝灾的法子,还有各种灾后的善后方法,一条一条写的甚是清楚。   是了,她烦躁了好几天,就是为了想出这些法子。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前世的一月份时,成安国东南地区突遭洪水,水涝成灾,大量难民被迫背井离乡涌入皇城,老皇帝就派了哥哥前去治理洪水,安抚难民,可谁知赈灾的粮饷被人私吞大半,怎么查也查不出来。虽然最后哥哥成功引退了洪水,却因为缺少物资安抚难民被其他大臣联名参了一本,哥哥手中的兵权不仅被收去了大半,还受了责罚被派去镇守边境。爷爷因此一病不起,将军府又处处受人打压,可谓步步维艰。   现在已经是一月初三了,算算日子,大概还有四五天的时间,也难怪她这几天如此烦躁了。   正沉思间,丫鬟念夏推门进来,小心翼翼道:“小姐,要用晚膳吗?”   “不用了,我去茶楼逛一圈,你在琉璃院等着我就好。”   “可是小姐,天都黑了,外面怕是不安全。”念夏担忧道。小姐这几天一到天黑就往外面跑,有时候一整夜也不回,虽说每次都平安回来,可也是叫人担心。   苏诺儿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念夏苦瓜似的小脸,“你家小姐什么本事你还不知道,放心吧,别忘了帮我瞒着爷爷和哥哥哈。”说完郑重的拍了拍念夏的肩膀,背着手走了出去。   说去茶楼,苏诺儿就真的来了茶楼,换了身装束,整个一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虽说是晚上,可茶楼还没关门,因为过年的缘故,茶楼的人是只多不少,戏台子上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戏,台下一片喝彩声,很是热闹。苏诺儿一路直接进了早就定好的包间,要了一盘瓜子慢悠悠的嗑着,等到盘子里的瓜子见了底,她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苏姐姐不好意思,额……”一路冲进来的白灵儿愣了愣,随即改了口,“苏,哥哥?”   苏诺儿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这么晚才来,不知道我等了很久吗?”   白灵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这才进了门,很是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把门关上,凑了过来,一脸兴奋道:“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保证你猜不到!”   “爱说不说,我找你来是有正事。”   “真无趣。”白灵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歹她也是忘忧阁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好吧,这天下人除了皇上谁见了她不都得以礼相待,怎么到她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呢!白灵儿不禁郁闷。“若白哥哥怎么就喜欢你这种女人,一点也不叫人喜欢。”   冷不妨听到顾若白的名字,苏诺儿险些被茶水呛到,咳了几下瞪她:“都说了有正事,少扯些没用的。”   “怎么就是没用的了!你出事昏迷那段时间若白哥哥可是天天下山来看你,为了你的伤茶不思饭不想的,你可倒好,伤好了不仅不去谢谢我若白哥哥,还整日闭门谢客谁都不见,你知不知道前几天若白哥哥受了伤流了很多血?你都不去看看他,真是个没良心的臭女人!”白灵儿从小在忘忧阁长大,所以就把顾若白当作英雄,一向唯他是从,知道顾若白的心上人是苏诺儿,所以才最见不得苏诺儿辜负顾若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是我错了。”苏诺儿避重就轻,引开了关于顾若白的话题。“话说你刚才看见谁了?”   “我就说你绝对猜不到,因为我看见的是当今太子殿下和你的那个闺中好友,叫夏什么来着?哎呀反正我看见他们上了一辆马车,似乎还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人看到,啧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马车,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八卦,白灵儿绝对是最感兴趣,虽说年纪不大,可不得不承认看事情还是很通透的。   苏诺儿皱眉,安九辰和夏绾绾?“你确定是他们两个?”   “肯定没错!以我的眼力,还能看错人?再说了,太子府的马车标志那么清楚,我想看错都难。”白灵儿一脸肯定。   “好,我知道了。”苏诺儿点点头,眉间染上一丝疑惑,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丞相府的大小姐,这两个人现在凑到一起去,不管什么事情,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苏诺儿不禁有些头疼,伸手捏了捏眉心,看来明天哥哥的生辰宴上有的热闹了。   苏诺儿一脸苦恼,白灵儿则是一脸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之色,乖乖,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苏诺儿这个臭女人和若白哥哥真的好像啊!就连沉思想事情时喜欢捏眉心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难怪她总觉得她身上有自己很熟悉的气息呢。   “哎我说,连着好几天把我叫出来,今天是要给我吩咐任务了?”白灵儿打了个哈欠道,“别再让我去跟踪人了,那么鬼鬼祟祟的事情真的很辛苦的,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杀人来的容易一些。”   白灵儿是天雪山忘忧阁里数一数二的杀手,同时也是阁主顾若白最得力的属下之一,别看她小小年纪,一身武功很是了得,被顾若白派来保护苏诺儿,可她一直瞧不上苏诺儿,认为皇城中的官家小姐都是娇生惯养明明一无是处还一身臭毛病,便寻着机会就偷溜出去躲得远远的,丝毫不愿与苏诺儿有任何交集。可没成想就在那次她偷溜出去之后,苏诺儿和人登楼看烟火时就出了事。若是她当时在身边还好,苏诺儿肯定不会摔下去,可偏偏就在那一晚,苏诺儿从高楼上摔了下来,当场见血,之后更是昏迷了半月之久才醒来。白灵儿发誓,她从未见过顾若白发过那么大的火,第一次罚她去了暗室思过。原本她还委屈得很,直到有一次她偷偷跟去了将军府,不仅看到了顾若白那深深自责的难过模样,还看到了琉璃院的丫鬟为自家主子偷偷哭泣的场景,她和一个丫鬟套近乎聊天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看错了苏诺儿。   一个身份比公主还要高贵的将军府嫡长女,竟然偷偷开了药堂免费赠药给穷人,还亲自坐堂为穷苦百姓看病,更是在乡下的别院里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不仅教他们读书,还教习他们防身的武功,将他们当作弟弟妹妹们看待。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一无是处娇横刁蛮,又怎么会做得出这等善事?从那以后白灵儿就又多了一个崇拜的人,再加上对苏诺儿出事的愧疚,因此从苏诺儿醒来后,就一直在她身边暗中保护着,苏诺儿有什么吩咐她也尽心尽力的去完成。虽然嘴上会时不时顶撞苏诺儿,可心里却是心甘情愿的跟在苏诺儿身边的。   “哪,这个人,要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了。”苏诺儿从袖中掏出一张纸,展开,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画像。“这个人就是当今丞相夏卓枫,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下他在皇城中的产业分布,明面上的不算,最主要的是他暗地里的动作,尤其是最近的动向。他这个人最是谨慎,就是一只老狐狸,估计会很难近身,你要小心,千万千万不可以逞强,不然我担心你会出事。”忘忧阁是世人心中神袛一般的存在,向来不插手红尘俗事,就连老皇帝要请顾若白下山都被回绝了,若是被人发现忘忧阁的白灵儿居然帮着将军府的苏诺儿做事,后果恐怕很难收场。   “呸呸呸,谁出事我都不可能会出事,你少咒我了。”白灵儿接过画像细细看了一遍,收了起来。“不过看在你是担心我的份上,原谅你的话了。放心吧,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白灵儿拍了拍胸脯自信道。   苏诺儿笑笑,知道她的能力便不再多话。“回去休息吧,这件事还不急。”   白灵儿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也不从包间门走出去,直接翻了窗子不见了人影。   夜色如墨。   苏诺儿从怀中摸出一块半圆的玉佩,捧在手里愣愣的看着,神色一时有些感伤。   这是顾若白给她的,不,准确的说,是给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苏诺儿的。那时父亲母亲还在,她苏诺儿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犹记得那年外出许久未归的母亲终于回来了,她兴冲冲的跑去找母亲,却看到母亲身边跟着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若白,觉得人家长得好看便一个劲的盯着看。母亲说从此以后她就又多了一个哥哥,她自然是高兴的,那之后她和顾若白还有哥哥便一直生活在一起,直到顾若白被母亲带走。她不知道母亲带他去了哪里,也从来没有问过,因为她怕她问了,得到的答案会是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顾若白早就知道自己要离开,临走前,偷偷塞给她一块玉佩,两个人的玉佩合起来就是一块完整的圆形玉佩。顾若白说,如果她愿意等他回来,那就把这块玉佩留着,等他回来了,就一定会来娶她。可如果不愿意等了,就把这块玉佩摔碎,两块玉佩之间有感应,一块碎掉了,另一块感应到,自己也会碎掉。那时候他便知道她有了心上人,就永远不会再来打扰她。   这些记忆,都是原本属于真正的苏诺儿的。   后来顾若白走了,父亲母亲奉命出征,战死沙场,哥哥被人陷害,爷爷也一病不起,将军府风雨飘摇。顾若白终于有了消息,那时他已是闻名天下令世人敬仰的忘忧阁阁主,得知将军府的现状便要下山回来,可偏偏那时候她出了事,失忆被安九辰利用,帮他登上皇位最后自己惨死不说,还亲手杀了顾若白。   再忆及前尘往事,苏诺儿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她只不过是借着古代的这个苏诺儿的身体重生的一缕灵魂罢了,虽说是同名同姓,可她终究不是将军府真正的苏诺儿,也不是顾若白爱的那个苏诺儿。   更何况,前世顾若白是因她而死,这一世,她无论如何也不要再让悲剧重演。   苏诺儿忽然攥紧了玉佩,一路出了茶楼,轻点脚尖直往天雪山的方向而去。   一夜无话。   天色将亮,将军府便热闹了起来,等到宾客来的差不多了,已是接近正午。苏诺儿忙着打点宴席细节,等到一切准备妥当,下人来禀报,太子安九辰带着侧妃来了。   本来已经入座的众人纷纷起身迎接,一通行礼后才又重新落座。安九辰倒也随和得很,跟着众人一起喝酒吃菜看歌舞,看起来真就是为了祝贺苏墨生辰而来一样。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一直在侧殿悄悄观察安九辰的苏诺儿不禁皱眉,今天的安九辰太正常了,可就是这样的正常,反倒让她觉得不安。   丫鬟念夏悄声道:“小姐,大公子叫您去正殿招待女眷呢。”   “知道了。”苏诺儿任由念夏整理着衣襟,同时深深的吐了口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怕什么。   苏诺儿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苏诺儿顶着一道道目光浅浅行了个礼,自认今日自己这打扮这作派不会有一丝差错,便一脸坦然的落了座。其实也不怪别人惊奇,素闻将军府的大小姐胸无点墨纨绔成性,最是爱胡闹,就连老将军也管不了。可今日一见,怎么似乎和传闻不太一样?   在众人暗暗打量苏诺儿的时候,安九辰身边的侧妃柳芊芊突然开了口:“早就听说将军府大小姐容貌风华无双,今日一见,似乎传闻都太谦虚了呢。”   她这么一开口,便有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将军府的水土就是好,不仅小将军生得俊朗,大小姐更是天人之姿。”其他人也笑着附和,一时气氛有些热闹。   就在一片热闹声中,一个极其不屑的声音响起:“切,不过是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有什么好得意的。”声音不大,可宴席上的人哪个不是耳目聪慧,不想听到也是听了个完全。   能在这样场合诋毁自家人的,也就只有苏霜儿做的出来这事了。苏霜儿话音刚落,刚热闹起来的气氛静了一静。   最尴尬的,莫过于苏诺儿。见众人都瞧着自己,苏诺儿倒也不慌,浅浅的笑了笑,声音清脆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不是父亲母亲给了诺儿这样一副好容貌,诺儿今天也得不了侧妃夸赞。至于是天人之姿还是祸国殃民,这倒要看欣赏这副容貌的人心中所想了,正所谓心中念佛万物便皆是佛,况且诺儿也从不在乎。”   “好一句心中念佛万物皆是佛。若白竟不知这天下真有如此心性的女子,倒叫人好奇。”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映入众人眼帘。 作品正文卷 第三章 上邪   “顾,顾阁主?”有人一声惊呼,有杯盏自手中掉落桌上的声音。接着众人像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纷纷站起来看向缓步而来的顾若白。不问世事的阁主竟然下山来了将军府?一些人心里不禁打起了小九九。   苏墨连忙起身迎接:“原来是阁主,快请坐。”显然对于顾若白的到来他也是惊讶的,连忙请顾若白入了座,生怕怠慢了他,比迎接太子还要恭敬几分。   苏墨如此表现倒让一旁的安九辰心下稍安,看来顾若白不与任何人交好这是真的,不然苏墨也不会这么惊讶。只是……顾若白今日来是为什么?安九辰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稍纵即逝。   “小将军不必太客气,若白只是听闻这皇城中有个纨绔成性的大小姐,趁今日便来凑个热闹罢了。”顾若白入了座微微笑道,同时看向苏诺儿,“想不到今日一见,竟是若白听信了谣言。”   稍显清冷的声音响在正殿,一时众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亏他们还在心里苦苦盘算顾若白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想不到,竟是因为想看看将军府的大小姐苏诺儿?   “哦?阁主这一句,倒叫本宫好奇了。难道说外界传言竟有如此不可信?”安九辰嘴角噙了一丝笑意,开口问道。   “外界传言将军府的大小姐不学无术胸无点墨,更是骄横蛮纵纨绔成性不服管教,是所有闺阁女子的反面教例。可今日若白所见,却完全不是传言那般。”顾若白轻飘飘看了一眼对面女席上的苏霜儿,继续道,“连妹妹都能当众侮辱自己的长姐,若白竟不知如今礼法制度已是成了摆设了。倒是世人口中骄横蛮纵的大小姐却并不理会,又说出那般通透的话来,可不是与外界传言不同?”   顾若白话音一落,好几人同时变了脸色。   被当中打脸的苏霜儿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又气又恼,对上顾若白冰冷的视线,却不敢说出什么顶撞的话来,一张小脸硬生生憋成了猪肝色。   安九辰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一直低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苏诺儿,似是漫不经心道:“让阁主这么一说,本宫也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知晓的人知道阁主是谈论传言与事实,不知道的,会不会以为阁主是在为将军府的大小姐抱不平呢。”   “若白初见大小姐而已,只是就事论事,不曾有什么袒护之心。”   气氛莫名的有些凝固。   其他人面面相觑,以眼神交流。这是什么情况?太子和阁主较起真了?为了一个苏诺儿?   处在事件中心的苏诺儿始终没有出声,就像是没有感受到压抑的气氛一般,忽略掉众人投来的猜疑或惊羡的目光,面上一片平静。   可实际上,她心里早已是叫苦不迭。她也慌乱,生怕一个不慎就让人捕捉到可疑的把柄,可她只能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装的比谁都坦然。   还是殿外传来一声通报声打破了几乎要凝固住的气氛。   “皇后娘娘送来贺礼……”小太监捧着一摞礼盒进来,高声道,“小将军,恭喜恭喜呀,娘娘说了,小将军年纪轻轻就四处征战保家为国,是咱成安国男儿的榜样,特派咱家送来贺礼——”   除了顾若白,其他人又是赶紧起身,待苏墨上前收了贺礼,这才纷纷落座。只是有低低的讨论声响了起来,倒也打破了先前的尴尬气氛。   原来是皇后娘娘,苏诺儿轻轻舒了口气,没了压抑的气氛,神色轻松了不少。皇后娘娘与苏诺儿的母亲素来交好,即使苏诺儿母亲离世后也是对苏墨苏诺儿照顾有加,每年二人生辰,也会派人送来贺礼。是她多心了。   有了之前的小插曲,众人倒也知趣的不再提别的,推杯换盏谈笑风生,殿上的气氛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安九辰看了一眼苏诺儿,又看向顾若白,见二人真的是不认识一般,自顾若白来了苏诺儿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二人表现再正常不过,可他天生的多疑却总让他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点奇怪,可至于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却没能看出来。正当安九辰望着苏诺儿出神的时候,他身边的侧妃柳芊芊见此,不由得心生不满,眼珠一转随即嘴角浮上笑意。   “今日宴会如此热闹,不如我们来行诗令助兴如何?”侧妃柳芊芊嫣然一笑,看着安九辰似撒娇道,“不知殿下觉得如何?”   安九辰点头:“你喜欢便开始吧。”   太子都点头了,其他人只好附和着说可以。见此,柳芊芊脸上笑意更深,说起了行诗令的规矩:“那就先由我们女眷开始吧,排首第一位先作诗,诗的主题由自己来定,最主要的是讲究新奇令人耳目一新,若是作不出来或者作出来的诗不符合条件,那便罚酒三杯。如何?”   众人一听,这规矩倒新奇,便纷纷来了兴致,看向女席上首的苏诺儿。   苏诺儿勾唇一笑,“太子侧妃虽是坐在对面,但也是女眷,不如侧妃起个好头,好让我这并不懂诗的人接下去。”当她眼瞎看不出柳芊芊眼里的幸灾乐祸吗?什么行诗令助兴,分明是欺负她没读过几本诗经想看她笑话罢了。   “这……既然如此,那本宫便献丑了。”柳芊芊心里不屑,认为苏诺儿明显就是不会,既然如此,得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好好丢脸才行!柳芊芊清了清嗓子道:“新年刚过,那便是,百世岁月当代好,千古江山今朝新。”   柳芊芊话音一落,自然少不了有人捧场:“好诗好诗,太子侧妃果然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啊!”   “是啊是啊,百年岁月千古江山,真是好诗。”   苏诺儿差点没被茶水呛着,看了一眼那些卖力讨好的人,眼角直抽抽。不是说要新奇吗?不是要耳目一新吗?作了一副对联还拍马屁,果然皇室中的人脸皮一个比一个厚。看着众人又看向了自己,一个个的满脸想看热闹的表情,苏诺儿直想翻白眼。   还没等她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夏绾绾却开了口,面露为难向她道:“诺儿,若是作不出来便不要为难自己了,想来太子侧妃也不会真叫你挨罚的。”夏绾绾一脸“我是为你担忧”的表情,接着向侧妃柳芊芊恳求道,“娘娘,诺儿素来不爱读书,叫她如何作得出比您的还要好的诗来,这罚酒三杯,就免了吧。”   苏诺儿一脸见鬼的表情看向夏绾绾,这就是所谓的“中国好闺蜜”嘛?这是为她担忧还是当众打她脸让她更丢脸呢?这个夏绾绾,从宴会开始就一直没怎么说话,她还以为夏绾绾转了性子,合着大招在这等着她呢?   柳芊芊一脸可惜:“是本宫考虑不周,竟忘了诺儿妹妹是不读诗书的,只是这规矩不可废,罚酒三杯,还是要有的。”   “哎呀诺儿,这可如何是好,早知我教你识些字就好了,不然今天也不至于作不出一句诗来。”夏绾绾一脸的愧疚,“等明日我教妹妹识字吧,这样也不会有人笑话妹妹了。”   “噗嗤——”有人憋不住笑出了声来,连忙捂住了嘴巴,但其他人也是低低的笑了出来。真是笑死了,原来将军府的大小姐真的是大字不识一筐,空有相貌却无墨水,竟连一句诗也作不出来,身为一个女子,还能不动声色的坐在这,脸皮真是够厚了。嘲笑自然大都是来自以苏霜儿为首的女子,她们本就不满苏诺儿,好不容易有个正大光明嘲讽她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放过。   “真是羞死了。”   “幸亏从小跟着先生温书,不然像今天这样丢人,恐怕再没脸出来了。”   “不会就不会,还不赶紧罚酒三杯,真是让别人也跟着丢人。”这一句神补刀,自然是苏霜儿。其他人也跟着低笑,不过是因为这是在将军府,稍稍收敛一些而已。   对面的苏墨早已是黑了脸,直看着苏诺儿,看她还是一脸淡然便稍稍放了心,他这个妹妹,总是会有让他想不到的惊喜之处,呵,那些人,就等着被打脸吧!苏墨黑着脸,一旁的人却都以为他是恼怒苏诺儿给他丢了脸,暗中等着看热闹。   “怎么,这罚酒不喝吗?”柳芊芊扬声问道。   “呵……”苏诺儿低低笑了一声,突然抬眸看向柳芊芊,“侧妃急什么,诺儿还没说要放弃作诗,怎么就要喝罚酒了?”   “诺……”   “还有你,夏小姐。”苏诺儿猛地看向夏绾绾,打断了她的话,道,“作为我的闺中好友,你是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期盼我能作出好诗来呢?而不是引导着别人当众打我脸,不是吗?”   夏绾绾一下子变了脸色:“诺,诺儿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作不出诗来也不必迁怒于我呀。”说着,眼眶已是红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见夏绾绾如此作派,是铁了心的让她落个粗鄙凶悍的名声。苏诺儿心里直想反呕,她这是做了什么孽,认识了这么一个奇葩?   “既然你不肯喝罚酒,那便作诗吧!也让我们瞧瞧将军府大小姐的风采。”柳芊芊心里对苏诺儿鄙夷,面上却笑得温婉。   苏诺儿浅浅一笑,说道:“昨日去茶楼听了一出戏,戏中主角的感情故事很是叫人感伤,那诺儿便作一首爱情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清脆好听的少女嗓音响起,却是吟出了一首令人为之动容的坚贞爱情。   诺儿吟完诗,便不再多话。想用作诗来为难她看她的笑话?做梦!她是作不出什么好诗来,可她背过那么多的唐诗宋词呢,随便拿出一首不就轻松碾压你们这些渣渣。苏诺儿心中碎碎念:感谢汉代大神佚名……就这一首她背得最熟,刚好拿来借用……   咳……对于借用古人的诗来装逼的某人表示毫无压力……   “不知这一首,可否够令人觉得耳目一新?”   听到苏诺儿这样问,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时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们根本就未曾听过这样的诗,确实是被苏诺儿惊艳到了,若要真的开口点评,倒害怕自己说错平白会错了这首诗的真正意境。   突然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真是好诗!”一个身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子站了起来,一脸兴奋道,“我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荡气回肠的爱情诗,没有靡靡之音,没有自哀自怜,却是将对爱情的誓言说的如此热烈。想不到大小姐竟有如此才华,不知清荷日后有没有机会再向大小姐讨教一二?”   这女子名叫苏清荷,家里父亲是朝廷里的一个二品官员,今日宴会跟着父亲哥哥一起来了,想不到竟叫她发现了一个合眼缘的苏诺儿,当下惊喜,便一心向着了苏诺儿。“是谁说你作不出诗来的?叫我看,这诗就算是当今学士也作不出来,真不知道方才嘲笑你的人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这么想看你的笑话,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苏清荷自小被家里宠着,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最看不惯苏霜儿和夏绾绾的那副嘴脸,这不苏诺儿还没委屈,她就直接忽略掉父亲和哥哥对她使得眼色替苏诺儿抱不平了。   这倒让苏诺儿有些惊讶,同时心里也是有些高兴,没想到这些人之中还有如此真性情的女子。   “诺儿很开心,能遇到真正懂诗的人。”也很开心,能遇到一个素不相识却为她打抱不平的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明着暗着在骂谁呢?我大姐目不识丁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如今只是作了一首诗而已,也值得这么骄傲?”苏霜儿却不干了,这不是明摆着骂她的吗?居然还有人帮着苏诺儿这个贱人,真是气人!   苏清荷也不示弱,当即回了过去:“呵呵,我又没有指明道姓,二小姐却急了,怎么,这是急着对号入座哪?”   “你!!”苏霜儿脸都白了,显然被气得不轻。   夏绾绾柔柔弱弱的开口:“不知这位苏小姐是得了别人多少好处,竟如此不留情面,好歹都是女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夏小姐。”   不等苏清荷开口,苏诺儿倒先笑了,“夏小姐这是在指责清荷小姐说了实话吗?”   “诺儿妹妹你……”   “别叫我名字,也别叫我妹妹叫的这么亲,我只知道我娘只生了我哥哥和我两个,不曾有什么姐姐,夏小姐饱读诗书满腹笔墨,又是温婉知书达礼,还是别乱认亲了吧,省得我这么一个胸无点墨的人丢了夏小姐的脸。”苏诺儿忍得够久了,本想着今日哥哥生辰宴她不想额外生事,能忍得便就忍了,可这夏绾绾苏霜儿联合柳芊芊一起来欺负她,当真以为她看不出来吗!苏诺儿本就因为前世的事对夏绾绾恨的牙根痒痒,现在她还屡次欺辱,真是叔能忍婶儿不能忍!   人人不是说她苏诺儿纨绔成性嚣张蛮横吗?那好,今日若不叫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纨绔什么才叫嚣张,她就不是苏诺儿!   “我苏诺儿承认自己是爱玩爱闹了些,又不爱读书只爱舞枪弄棒,半点也无一个女子该有的样子。可谁又规定女子便不能活得逍遥自在了?谁又规定女子必须要饱读诗书温婉知礼了?我是被人说的大字不识一筐,可又是谁传出了这样的话毁我名声?我目不识丁,那今日各位收到的请帖是谁写的?我不识礼数,那今日各位吃好喝好玩得好又是谁早早安排好的?我骄横蛮纵嚣张,那庶妹屡次当众令我颜面扫地我为何不恼羞成怒?方才有人那般嘲笑我时又何曾见我变过脸色?呵……就拿刚才作诗一事来说,我还未说什么呢,夏小姐就着急为我扣上大字不识一个的帽子,若我要是痴笨一些也就信了夏小姐是真心为我好,可偏偏我苏诺儿不是傻子!自家妹妹帮着外人屡次落我颜面也就罢了,可不顾今天的场合不知道维护将军府的颜面,我倒真想问问我这个庶妹,到底是存得什么心思?”   苏诺儿直直地看向苏霜儿,目光微冷:“若是今日我这诗没作出来,说不定明日这皇城中就会传遍了将军府大小姐粗鄙不堪如此丢人之事,至于这传话之人且不去猜测,我丢脸也不碍事,左右天下人都知道我胡闹,多了这一件也无妨。可今日这是我哥哥的生辰宴,这是在将军府!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大小都牵连着将军府,我丢脸不要紧,可我不能让将军府丢了颜面!”又冷冷的扫了一眼夏绾绾,哼了一声道,“真当我是傻子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只是不屑于耍那些令人作呕的卑鄙手段罢了,谁给的自信一心认为我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苏诺儿自认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左右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人要犯我,再一再二不再三,休怪我苏诺儿斩草除根!”   苏诺儿的话久久回荡在大殿之上,众人一时脸色变幻不定。   什么叫狂妄,什么叫嚣张,这就是了。   可怎么,莫名觉得她说的其实很有道理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若白忽地无声笑了,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看向苏诺儿,他就知道,这才是他的诺儿,这才是真正的苏诺儿。   这时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夏绾绾和苏霜儿,心里竟有些同情她们两个。啧啧,惹谁不好,非要惹了苏诺儿,这般狠的话,几个女子能受得住?   “哇……”苏霜儿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掩面哭着跑了出去。   夏绾绾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一片苍白,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死死咬住了下唇,低头承受着众人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指甲早已掐破了手心。苏诺儿!苏诺儿!苏诺儿!该死的!竟然敢这样对她!苏诺儿,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脚下生不如死!夏绾绾心里恨极了苏诺儿,若不是苏诺儿这个贱人害她,她又怎么会如此丢脸!   安九辰不满的瞪了一眼身旁的柳芊芊,开口道:“左右不过是个游戏,还是不要坏了大家的兴致,就此揭过吧。”   苏诺儿闻言心里一声冷哼,低头未语。她不敢抬头看着安九辰,不是怕他是太子,而是怕她眼里的恨意太过骇人让他察觉到,更怕自己一看到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   苏墨却叫了歌舞上来,直接不玩那什么行酒令了,今日这些人就没安什么好心,还如此欺负他的妹妹,要按平时他的脾气也早就忍不了了,偏生昨夜里爷爷早早就交代了,不准生事,要处处小心,否则今日妹妹受气他第一个不答应!   “太子殿下说的是,如此令人不愉快的游戏,还是不要玩了。”苏墨拍了拍手,叫了歌妓舞女上来,嘴里却赔罪道,“今日若是让诸位不愉快了,倒是我将军府招待不周。我自罚三杯,权当赔罪。”   “哪里哪里,小将军这是说得哪里话,今日宴会很是热闹嘛,哪里来的什么不愉快。”一个精明的官员连忙开口,开玩笑,说到底又不真是将军府的错,哪里能让苏墨真喝了这三杯酒给他们赔罪?况且这皇后娘娘可是对将军府极为照顾的,就算他们真有不愉快,哪里还能拿出去说?除非你嫌日子过的太舒服。   几个极会捧场子的人这么一附和,气氛又热闹了起来,这次总算没再有什么幺娥子出现了,一直热热闹闹的到了宴会结束。   宴会结束,宾客三三俩俩的走了,安九辰见顾若白依旧坐在原位自顾自饮酒,似是没有耐心和他耗下去一般,领着柳芊芊走了。外人都走了,苏墨立即拉着苏诺儿左看右看检查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一脸心疼道:“都怪哥哥,是哥哥没有保护好诺儿,让诺儿受欺负了。”   对于自家哥哥的宠妹程度苏诺儿是又感动又无语:“哥,我没有受伤,又没有打架,受得什么伤?再说了,我也没有受气嘛!”   闻言苏墨稍稍放了心,又看向顾若白:“我说你小子,人都走没了你还装什么不认识我们?快别喝了,有什么事赶紧说,说了赶紧离开,省得让人起疑。”   谁知顾若白放下酒杯径自走了过来,身形有些摇晃不稳,走到苏诺儿身边,直接靠着她的肩膀倒了下去。“也没什么事,就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如今天色已晚,还望苏墨哥哥收留若白一晚。”   苏诺儿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见他气息平稳清浅,竟是已经睡着了,又见他一脸倦容。苏诺儿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他这般样子,不会是昨晚她做的事被发现了吧? 作品正文卷 第四章 心结   “……这小子。”苏墨见顾若白如此模样,不由好笑道,“他这是要你送他回房,那妹妹就收留他一晚吧,瞧他,这模样定是一夜没睡的。”   不等苏诺儿拒绝,苏墨就一脸好笑的走开了。   “哎——”苏诺儿无奈,只好动手摇醒顾若白,“醒醒了,你这么重是想压死我吗?”   顾若白被她这么一摇,险些站不稳,双手搂在她纤细的腰际睡意浓浓道:“别闹我,让我睡一会儿。”   这个男人,方才人前还是一副高在云端冷冰冰的模样,现在怎么跟小奶狗似的?苏诺儿忍住不笑,轻轻伸手扶住他道:“那也不能站在这里睡吧,你想累死我。快点回房了。”   自小顾若白便是和苏墨苏诺儿一起在将军府长大,对于将军府也是再熟悉不过,跟着苏诺儿一路到了以前他住的房间。“到了。”听到苏诺儿这样说,顾若白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见是自己以前的院子,皱眉:“我不住这里。”   “不住这里?你以前不都是住在这的吗?”   “我要去琉璃院。”顾若白全身没骨头似的黏在苏诺儿身上,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这里冷清,我害怕。”   苏诺儿:……   隐在黑暗中的两个暗卫险些没从树上摔下来,大眼瞪小眼,以眼神交流。这这这,这个缠着大小姐卖萌撒娇的是他家主子?……不知道,我大概是幻觉了,我居然看到主子抱了女人唉……   嗯,一定是我们幻觉了……   正当两个暗卫被顾若白惊得外焦里嫩时,突然又听到自己主子的声音:“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不给做我就抱着你不放手。”呆萌呆萌的看着苏诺儿,眨眼再眨眼,“好不好?”   两暗卫:……会心一击……   !!苏诺儿表示自己受到一万点暴击,利用自己的美色卖萌太可耻了!“好吧好吧,只这一次,下不为例。”……可悲催的她根本拒绝不了……   “那便走吧。”顾若白忽然直起身来一把抱起苏诺儿,脚尖一点飞身去往琉璃院。本可以用走路的,可他偏偏抱着她直接飞到了她的房间门口,不等苏诺儿出声阻止,顾若白已经抱着她进了房间还顺带关上了门。   “你……”苏诺儿恼怒,却一下子被顾若白扔在床上,一张小脸皱了起来,该死的,这是发什么疯?   “你这是做什么?”苏诺儿恼了,跪坐在床上瞪着他。   顾若白定定的看了她几秒,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又看着苏诺儿:“这是何意?”   苏诺儿神情一滞,不自然的别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自然该物归原主。”   “苏诺儿!”顾若白忽然恼了,几步走近前按住她的肩膀,强迫苏诺儿与他对视。“告诉我,这是你一时胡闹,我可以原谅的。”   “不是胡闹。你说过我喜欢了别人便把它摔碎就好,我只是见它价值不菲不忍摔了,便归还于你。”苏诺儿轻轻闭上眼睛,生怕看到顾若白眼里的痛苦,更怕一睁眼自己的眼泪就会不争气的涌出来。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重生,没有经历前世那些事情,她一定会毫无心里负担的以这个苏诺儿的身份去爱他。可……前世她却是亲手杀了他,为了别的男人,伤他那么深。   她还记得那时他绝望的眼神,以及满含痛楚的话语:“诺儿,既是你想要我的命,那便拿去吧。杀了我以后,就不要再记起我。”   她竟犹豫了,一晃神,安九辰却是不知何时出现,夺过她手中的剑便深深的刺入了顾若白的心脏。   那片腥红到底是刺激了她,以至于到现在的深夜里,她还会常常梦到这个场景,然后满脸泪水的醒来,陷入深深的愧疚里,无法自拔。   “顾若白,我不忍心伤你,只好放你走,你也放过我,自此之后都不要再见面了。”若是没有了关联,他便不会再因她而受伤了吧……   “你真的,如此狠心。”顾若白轻轻闭上了眼睛,掩下了太多情绪。   苏诺儿忽然一把推开他,故作平静道:“你不是想吃糖醋排骨吗?我去给你做,以后,就不会再有这道菜了。”   顾若白却一把拉住她,再次将她摔倒了床上,紧接着欺身压了上来。“苏诺儿,你休想,这辈子你都休想要离开我身边。”不等她反抗,一双唇便堵住了她所有的抗议,带着狂怒的情绪,犹如山洪爆发,蚀骨而缠绵。   苏诺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情绪,眼角处,悄悄的滚落一滴热泪。   许久,苏诺儿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来,顾若白这才放过她。“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会难过。”   “气撒完了,那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苏诺儿推开顾若白坐起来,不为他脸上哀求的神色所动,冷冰冰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诺儿……”顾若白心里一痛,忽然有些慌乱。这样的苏诺儿,太过于陌生,陌生的就像另外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顾若白一把抱住苏诺儿,紧紧的不肯松手。“诺儿,我错了,别让我离开好不好?我知道今天来找你是太冲动了,可我没办法,诺儿,你不知道昨晚我只见到被放回来的玉佩我便知是你来过了,可我未曾想过,会是这样。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爱你,护你,没办法没有你。”   苏诺儿在他怀里无声落泪:“若白,若我,不是苏诺儿呢?”   顾若白闻言松开她,显然不知道她的意思。   苏诺儿痛苦道:“若我说,我不是这里的人,原本的苏诺儿早在五岁那年不慎落水时就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一缕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附到了她体内,借她的身体重生了而已。就是在你离开后的第一年,你爱的那个苏诺儿,早就已经死了。”   她之所以说出这些秘密,不仅是要顾若白离开她从此杜绝她伤害他的任何一丝可能,更多的原因,却是她想给自己一个了断。   她没办法顶着一个冒牌货的身份去接受顾若白所有的爱意与温柔,即使她喜欢他。顾若白爱的是原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而不是她这个苏诺儿。她没办法像一个小偷一样,隐瞒真相自私的占有顾若白。她已经贪心的拥有了爷爷和哥哥,就算是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她也会好好照顾他们保护他们,可顾若白不一样。   顾若白愣愣的看着苏诺儿,似乎还没有从她说的话里回过神来。真正的苏诺儿,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死了?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没必要再纠结了,也不必再把时间浪费在我一个冒牌货身上。”苏诺儿故作轻松道,“不过这个秘密千万要替我保密,就连爷爷哥哥都不知道,你要替我瞒着他们,否则我会被当作妖怪处死吧。”看到顾若白脸上似纠结似痛苦的表情,苏诺儿心里苦涩,早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不是吗,她所贪恋的温暖与美好,全都是偷来的。   房间里一片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顾若白喉咙微动,眼里带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苏诺儿眼睛酸涩,不想他看到,干脆背过身去。下一秒却被一团温暖所包围。身后响起顾若白低沉的嗓音。   “诺儿,我不知是该惋惜还是该庆幸。惋惜的是那个天真可爱的诺儿妹妹原来已经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可庆幸的,却是我爱上的,是现在的苏诺儿。”   苏诺儿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我很庆幸,我从始至终,所喜欢的,所爱的,都是你,从来就不是以前的那个苏诺儿。而是现在的你,现在的苏诺儿。”顾若白认真的重复道。   苏诺儿立即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不可置信:“可你给苏诺儿玉佩要她等着你来娶她时,她还没有出事,那时候不是我。”   顾若白却轻轻的笑了:“那年我离开将军府时不过六岁,哪里懂什么喜欢,只不过是知道自己要离开很久,又常听义母说诺儿长大了要拜托给我照顾,我便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她一个信物罢了。”见苏诺儿还是一脸不相信,又继续道,“那时我被义母带到天雪山,接受训练成了忘忧阁的新任阁主,虽是离开了皇城,却仍旧时时关注着皇城的动静,尤其是你,寻到机会我便会下山偷偷跑来看你,却不敢叫你发现,只好每次都偷偷的跟在你后边,看着你女扮男装胡闹,看着你惹了麻烦解决不掉便伪装成路见不平的大侠替你解围,看着你及笄,偷偷送了亲手做的凤头钗。直到后来义父义母皆战死沙场,将军府出事,我听到了消息便急着来找你,你却出了事,一直昏迷了半月才醒,醒了以后却是万般躲着我,不肯见我,现在还要和我断绝关系,我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你不满,却不曾想竟是这样。”   “我欢喜的是长大后古灵精怪总是闯祸却也总给人惊喜的你,对于四岁之前的苏诺儿是当妹妹一样的疼惜,如果她对我有意要等我那我便娶了她,义父义母的养育之恩让我把她当作妹妹宠她一生也无不可。可对于四岁之后的苏诺儿,也就是你,却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一想到你一见到你就心生欢喜。我从未想过那个可爱天真的小丫头长大了会是那般顽皮令人头疼,也从未想过我会真的喜欢上这样一个麻烦精,却不想这个苏诺儿并非那个苏诺儿。我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那个诺儿妹妹,可如今才知道,原来我喜欢的就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顾若白眉眼认真,在苏诺儿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诺儿,不管你来历如何,来到这里之前又是什么人,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也喜欢我,能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苏诺儿静静的看着顾若白,看到他满目的深情,心里忽然柔软的一塌糊涂。主动伸手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怀里轻声道:“幸亏我今天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不然,我早晚会被自己的心结折磨死。”接着又满足的叹了一声,感激道,“若白,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多有幸福,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小偷,欺骗了你的感情还偷走了原本属于这具身体主人的幸福,可原来你喜欢上的是我这个苏诺儿啊……真好。”   说到底,她真的很幸运。一朝穿越,让本是孤儿的她拥有了家人的温暖,虽是最后出事被人利用还落了个惨死的下场,可她又重生了,现在还解开了心结,重新拥有了这个她爱之入骨的男人。她何其幸运。   苏诺儿就这么一直窝在顾若白的怀里,一动不动,久到顾若白以为她睡着了,却突然感觉到胸前一片湿意。   “诺儿,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和我说,永远都不要再有放弃我离开我的念头。”   “嗯嗯,永远都不会了。”   “……咳咳!”   在顾若白和苏诺儿正浓情蜜意时,一道有些尴尬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那个,若白哥哥,诺儿嫂嫂,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白灵儿双手捂住脸,手指却大大的张开露出一双戏谑的眼睛,看着他俩。   ……苏诺儿尴尬了,连忙松开了顾若白。本来被打扰就是一件很不爽的事,这下被苏诺儿推开顾若白脸更黑了,不悦道:“你最好有正事。”   “有正事,真的是有正事。”白灵儿打了个激灵,不敢看顾若白的脸色。咳,这也不怪她嘛,平时她直接翻窗进苏诺儿的房间惯了,哪里知道今天他在这里……   白灵儿掏出一个信封,丢给苏诺儿:“哪,你要我查的东西我都记下来了,你先看着,哪里不清楚再来问我。”说完直接从翻窗逃也似的离开了。   信纸上写着丞相夏卓枫在皇城中的全部产业分布情况,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都写的清清楚楚。苏诺儿看完,满意一笑,“太好了!”   “这是?”顾若白大体看了一眼,“你查的是夏卓枫?”   “对,这皇城中的经济命脉很重要,今日一查果然大部分都是在他手里,这个老狐狸,吃这么多也不怕撑到。”苏诺儿点头,丝毫不隐瞒。“我要这个的作用嘛,就是打压他暗中的势力,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和他抢生意!”她可没忘记,前世爷爷和哥哥的死就是因为这个夏卓枫的陷害,安九辰下令抄斩苏家满门,也是听从了夏卓枫的话,只是因为怕苏家人会知道她的惨状来报仇,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爷爷和哥哥背了个叛国的名声,直接毁了将军府!   “你要在皇城发展自己的势力?这倒不错。”顾若白赞同,“这个夏卓枫身居高位,据忘忧阁的情报所知,此人并不是表面所表现出的那般简单。”   苏诺儿忽然眼睛一亮,看着顾若白的眼神就像小狗看到了骨头一样,嘿嘿笑道:“若白,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忘忧阁的阁主啊,这么好的身份,不利用利用真是太可惜了。”   看着她有些邪恶的笑容,顾若白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山上养的那些小狐狸。眼皮一跳:“你要做什么?”   “嘿嘿,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顾若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凑了过去。“说吧。”   等苏诺儿说完自己的计划,顾若白看她的眼神变了一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怎么想出这些的?”   苏诺儿狡黠一笑:“这是秘密!你就说肯不肯帮我吧。”   “这个吗……”顾若白故作沉思,看到苏诺儿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忽然莞尔一笑,把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忘忧阁不参与俗事,但我作为你的男人可以。”   “若白,谢谢你。”苏诺儿反手抱住顾若白的腰,忽然很想将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趁着岁月还安稳,趁着所有丑恶的真相还没有被揭露……   “有我在,自会护你一世周全。”顾若白察觉到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却没有问她。他也有心事,和她一样,只能憋在心里。   今日她说出来的事情太多了,虽然是事实,他却还没有完全接受。他不会好奇苏诺儿来到这里之前是什么人,不会好奇她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担心,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会突然不见了,回到了原本属于她的那个世界,他会不会再也找不到她了?一想到这里,顾若白心里就隐隐的不安。   “诺儿,不要再离开我。”抱着她的手臂收紧,生怕怀中的人会消失不见。   “放心吧,到时候就怕你烦我了赶我走我都不会走的。”   ……   夜深。天亮。   许是昨晚苏墨早就猜到顾若白会去琉璃院,早早就吩咐了院里的丫鬟们不得去打扰,是以直到天大亮,苏诺儿都还没醒。   府中突然传来嘈杂声,好像有很多人在高声喧哗,声音直直飘进了琉璃院里。   “谁呀这么吵,大清早的好烦人啊!”被吵醒的苏诺儿抱着被子一骨碌爬起来,正巧念夏端着水盆进来,面露急色道:“大小姐,赶紧起来吧,宫里来人了。”   “宫里?”苏诺儿皱眉,“是有什么事吗?”转头看看身旁,只有人睡过的痕迹,顾若白却不见了。   “宫里来了圣旨,说是东南地区遭了水灾,叫小将军去治水。”念夏回道。   苏诺儿一惊:“你说什么?”东南地区水灾?!   不等念夏回答,苏诺儿便跑了出去,直接去了哥哥的院子。   苏墨刚送走来传圣旨的公公,一进院子手里的圣旨便被人抢了去。   “别看了,就是你哥哥我去治水。”苏墨倒不甚在意,只是看到自家妹妹头一次对他这个亲哥哥的事这么上心,不由得感到惊奇。“你转了性子了?不睡懒觉跑来我这里,知道关心哥哥了?”   越看,苏诺儿眉头皱得更深。   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前世这个时候水灾还没有发生的,现在怎么提前了三天?难道说是她记错了?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苏墨见她如此苦恼,问道。   苏诺儿摇头:“不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这东南地区水灾没那么简单。”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关于圣旨的事不再多说,很快苏墨就领兵去了东南地区,苏诺儿执意要跟去,说是要见见世面,苏墨无法,就由着她跟了来。   此次最先遭洪水的地方是一个叫古竹村的村寨,村子面积不大,可周围全是田地,说是良田万顷也不为过。苏墨带着人马日夜赶路,也是赶了近四天才赶到。   一到古竹村,苏墨就直接带着人去了被水淹的田地那里,只见一片田地的临边有一条大河,现在虽是冬天河水却完全没有结冰,也没有干涸。据村民说昨夜里大河里忽然发了大水,淹了近百亩田地,今日凌晨又发了一次大水,几乎将这河边的田地全部都淹了。现在河水看着很平静,可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发大水。村民们无法,便将此事报给了地方官员,希望能有人来帮他们治了这水。   “大人,你可一定要帮我们呀!这一年的收成都在这地里了,可不能叫水淹了啊!”   “是呀是呀,不然我们吃什么呀!这里本来就穷困,再遭水灾,这不是要人命吗!”   “求大人帮帮我们呀……”   ……一时围着苏墨的村民们都将希望寄托在了苏墨的身上,纷纷下跪嗑着头求着苏墨。   “诸位乡亲请起,快快起来,朝廷派我来这里,就是来帮你们的,乡亲们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苏墨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这时一直在田地边转悠的苏诺儿忽然飞身到了河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番细细查看,忽然惊叫了起来:“哥哥!你快过来看!”   苏墨听到叫声,连忙飞到她身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只见石块垒砌而成的河堤下面,有石块松动的痕迹,已经有水慢慢渗了出来,流向了田地里。   “河堤的问题?”苏墨皱眉,“妹妹,你看那石块身上,是不是有被人凿过的痕迹?”   苏诺儿点头:“是,而且是最近才有的痕迹。发大水的时间都是夜晚或者凌晨,也就是田地里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一定是有人故意凿开了这两块石头,等到晚上或者没人的时候就把它撬开,在天亮之前再把它撬回原位,好造成是河里突发大水的假象。”   苏诺儿一番猜测很是合理,不过苏墨疑惑:“只是这到底是何人所为?又是为了什么要水淹田地?”   见水还在渗漏,苏墨直接叫了人搬来石头牢牢的堵住了那里,又派了人在河堤边值守,一旦发现漏水立即汇报。苏墨防范性的命令都吩咐完了,苏诺儿还在盯着那处沉思。   上报的水灾提前了三天,而这所谓的遭遇洪水却是有人故意造成的假象,只是那人到底是谁呢?目的又是什么?按说现在只要把河堤加固一遍,抓出那个人来就好了,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里不安呢?   苏诺儿突然一个激灵:如果……如果前世的水灾时间本就是不对的,和古竹村一样是有人故意引导,那么…… 作品正文卷 第五章 欲乱   苏诺儿突然醒悟过来:前世哥哥领命治水,刚赶到受灾地区就发现其实洪水已经发了好几天了,做什么补救也已经是为时已晚,谁知哥哥前脚刚引退了洪水,后脚就被夏卓枫参了一本说哥哥贪污了赈灾的粮饷,老皇帝大怒,不仅重罚哥哥还派他去了边境。后来老皇帝驾崩,太子安九辰登基,因边境小国大肆来犯,便不顾爷爷年迈派爷爷去了边境领兵打仗,可战事还未起,士兵中就不知何故大乱,更是在第二日迎战敌军时纷纷投降,哥哥和爷爷还未来得及作出防范,便被自己人陷害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九死一生脱险后,却被人扣上了叛国的帽子,紧接着夏卓枫的长子夏凌便去捉拿了哥哥和爷爷,最后当然是新皇大怒,下令封抄将军府,苏家一族从此没落。   如此想来,原来早在这时安九辰就已经和夏卓枫勾结在一起!   忆及前世,苏诺儿努力压下心底的刺痛,深深的呼了口气,随即恢复了正常神色,去了苏墨的营帐。   一进去才发现,顾若白不知何时来了。   “若白?你怎么来了?”苏诺儿眼尖的发现他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刚想伸手去拿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他这么紧张,就被苏墨一把拉住了。   “诺儿,夜深了,赶紧去休息吧。”苏墨神色间有些疲倦,想来是为治水一事而烦忧。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吗,这么神秘?”   顾若白抚了抚袖子,神色淡淡:“是老皇帝的圣旨,关于治水一事。”   “那怎么在你那里?”   “是灵儿半路截下来的,我来找你,便一道带来了。”顾若白说的半真半假,果断把白灵儿推了出来。   这么一说,苏诺儿倒也不怀疑了,照白灵儿那个跳脱的性子,截圣旨这事倒也做的出来,便点点头不再追问。“那好吧,你们继续聊,我先出去了。”   “这事终究瞒不过她的。”苏墨本就不赞同将圣旨上的内容瞒着苏诺儿,看向顾若白叹了口气道,“不知太子打得什么算盘,为何要牵扯到诺儿。”   圣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将军府嫡长女苏诺儿赐与太子安九辰为正妃,三月择吉时完婚。   “先瞒着吧,在安九辰来迎娶诺儿之前,一切都是变数。”顾若白手心运功,手里的圣旨顷刻化为一团灰烬。太子如何,赐婚又如何,敢打诺儿的主意,他便出手反了这皇室又如何?   苏墨看着顾若白的动作,心里也知他对自家妹妹用情多深,便不由更担忧。现在本就国局不稳各方震荡,若是……   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苏墨和顾若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可说的话却一字不漏的传入了躲在外面的苏诺儿耳中。   她本来就不相信一道治水的圣旨能让哥哥和若白两个人都这么紧张,就悄悄躲在外面偷听,没想到,圣旨上写的居然是她和安九辰的婚事?!   震惊之下,苏诺儿不由乱了几分。   老皇帝突然将她赐婚给安九辰,想必一定是安九辰在背后搞鬼,只是,她与安九辰可以说是素不来往,怎么会突然这样?   脑海里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记忆,苏诺儿一惊:这恐怕是安九辰找到了那个通灵天师,知道了她的身份!   无暇继续关注营帐中苏墨与顾若白的对话,足尖一点,苏诺儿朝着皇城的方向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只是苏诺儿刚离开古竹村,营帐外便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苏墨连忙出来查看,却见一个清秀的少年绑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正往这边走来。   “你就是臭女人的哥哥吧?”白灵儿将手里的绳子塞到苏墨手里,“哪,听说这里有搞破坏的小鬼,小爷闲着没事就帮你抓了。”   苏墨并不认识白灵儿,只是见她明明是女儿身却作男子打扮,也不点破。“哦?如此多谢了。只是不知这人是如何抓住的?”   “哎,跟你们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费劲,我只不过是略施小计,这人就上钩了,没什么值得讲的。”白灵儿摆摆手,见没看到苏诺儿,皱眉问道,“那个臭女人不在?算了,等她回来你告诉她一声,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白灵儿刚想走,忽然察觉气氛不对,猛地抬头看向一处,身子敏捷的飞快躲到一边。   数十支铁箭破空而来,直直的插入了白灵儿刚刚站立的地方。因为冲击力太大,箭身的一大半都深深的没入了土里,剩下的箭尾还在剧烈摇晃着。若是白灵儿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可能就会命丧于此了。   “我去,暗杀?!” 作品正文卷 第六章 将乱   白灵儿话音刚落,一团白雾突然迅速弥漫开来,将白灵儿与苏墨还有刚走出营帐的顾若白包围了起来。   白雾茫茫,让人瞬间失去方向。   “不对劲,这雾里有毒!”白灵儿嗅到白雾里有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连忙屏住了呼吸。但看不清苏墨和顾若白在哪里,只能凭着本能反应来躲开刺客。饶是白灵儿熟知各种毒药,现在却也无法辨出这雾里究竟有什么,竟让她有些神志不清。   苏墨和顾若白正背对着背应付着不要命般杀过来的刺客,有心去救白灵儿却无法脱身,这批刺客来的突然,身手又太过诡异,一批杀完又冲上来一批,就像是杀不完一般。   而此刻的皇城中。   太子府。   “绾绾,若是日后大业一成,我定不负你。”   “绾绾知道殿下的心,所以请殿下放心吧。”   两句情意浓浓的对话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暧昧,悄悄潜入太子府的苏诺儿此时正蹲在屋顶上,揭了两片瓦冷眼瞧着屋里你侬我侬的安九辰和夏绾绾,看着两人对视良久,而后安九辰突然伸手将夏绾绾抱起来直往床塌而去,随后灯灭。   苏诺儿立即飞身离开,省得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   她来可不是为了看这对狗男女的深情戏码的,苏诺儿未停留,直接去了太子府后院的一间秘密暗室。   前世,安九辰就让她在后院的暗室里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除此之外,那暗室里还有安九辰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凭着记忆轻而易举的躲开了重重机关,苏诺儿直接去了暗室的最底层。   一路黑暗,到了最底层,却是烛火摇曳。   暗室里的人正背对着门打坐,听到响动便转过身来,见到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不由吃惊:“你是何人?如何闯进来的?”   苏诺儿打量了一下四周,随后看着通灵天师道:“我来找你。”   “你……”通灵天师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苏诺儿的手不由颤抖起来,这女子的面容,在他占卜的梦里出现过!   “你就是这一世天生凤命的女子!”通灵天师有些激动,而后又疑惑的盯着苏诺儿,“你眉间的印记呢?怎么没有?”说着突然跳起来抓住苏诺儿的胳膊,摸到她脉搏时不由大惊失色,“你,你的血脉怎么被封印住了?”   “什么血脉?”苏诺儿抓住重点,“你知道我是天生凤命的人,那你可知道我被封印住的血脉有什么稀奇之处?”   “天生凤命者为天下之母,与天生龙命者为命中绝配,二者得其一,能得天下。而你的血脉,那可是……”   通灵天师的话突然停住,面露痛苦,随即嘴角溢出了乌黑色的血。   “你怎么了?!”苏诺儿赶紧封住他的穴道,企图止住他的毒性蔓延。“快告诉我,我的血脉有什么作用?”   安九辰够狠,看样子已经逼着这通灵天师占了卜,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了以防万一居然早一步给他喂了毒,现在她想问的还没有答案,可通灵天师却已是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伸出手颤颤的抓住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的抓了苏诺儿一下,眼中滑过一抹深深的绝望,再没了气息。   苏诺儿不禁有些黯然。   现在通灵天师已死,安九辰也知道了她的身份,一切就像前世一样,慢慢接近开始。   而她体内的血液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她却还无从得知。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苏诺儿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气息的通灵天师,伸手将旁边一张薄被扯过来给他盖上,转身离去。   一回到古竹村,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就顺着风传了过来。   苏诺儿神色一凛,加快了脚步赶紧跑过去,果不其然,苏墨的营帐外围着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而诡异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   苏诺儿的加入让苏墨他们的压力顿时小了一些,此时苏墨正和白灵儿一起,见到苏诺儿来,苏墨将白灵儿推给她道:“带她离开,她受伤了。”   白灵儿整个右手臂鲜血淋漓,苏墨掩护着她们躲进了营帐,而后靠近了顾若白,提剑杀着一个又一个机器人一般冲上来的刺客。   “这些刺客真要命。”白灵儿满不在乎的用嘴撕开沾满了鲜血的袖子,接着吹响了从袖中摸出来的哨子。   苏诺儿正忙着给她清理伤口,等她上好药之后,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小了些,再过几秒,突然安静了下来。   “是你叫来的?”苏诺儿看着齐刷刷走进营帐的四个少年,呆了一呆。   “那是自然,怎么样,厉害吧?”白灵儿灰常满意的拍了拍为首少年的肩膀,夸奖道,“我果然没有白养你们!”   苏墨与顾若白正走进来,苏墨身上沾了些许血迹,多少有些狼狈。苏诺儿赶紧迎上去扶住他:“怎么样哥哥,有没有哪里受伤?”   苏墨摇头,却看向了白灵儿,“你的胳膊……”   “哎没事没事,你就不要说那些道谢的话了,我听着头疼。”白灵儿满不在乎的摆了摆完好的左手,示意苏墨不要再和她道谢。   刚才在打斗中,白灵儿替他挡了一剑,他安然无恙,她却是伤的如此严重,却还不在乎。   苏诺儿看向顾若白,与他视线交汇在一处。顾若白身上一丝血迹也无,甚至连打斗的痕迹也看不出来,苏诺儿便知他无事,便取了药箱替苏墨和那几个少年清理起伤口来。   “这次的刺客绝对是有人花了天价雇佣来的,只是我竟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哪里的组织,身手诡异不说还会用毒。若白哥哥,你知不知道?”   顾若白从一个瓷瓶里倒出药丸,一一分给了他们。“这样的身手,我只见过一次。像是索命阎王的手下。”   “索命阎王?”苏诺儿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人?你和他交过手?”   “嗯,他曾找我决斗过。”   “咦?决斗?”白灵儿抢先问道,“那谁输了?肯定是若白哥哥你赢了!”   “嗯,半招险胜。”   “哇,果然是我的若白哥哥厉害!”白灵儿毫不掩饰自己对顾若白的崇拜。   “和你交手不相上下的人,除了哥哥,居然还有一个索命阎王。”苏诺儿的心不禁沉了沉,“这个索命阎王不是善类,能训练出像死士一样的手下,这个人得有多变态。”   苏墨突然开口:“这个索命阎王我倒听说过一些,此人非常好色,曾为了美色不惜屠杀了整个村寨,性情阴郁不定,极难掌控其行踪。”   “连忘忧阁对他的情报也是少之又少。”顾若白补充了一句。   几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能雇佣起索命阎王训练出的刺客,而且数量足足有数百人这么多,这背后之人,定不简单。   可现在他们连这些刺客是在针对谁,都不清楚。   这时突然有个少年开口,打破了沉默。   “索命阎王,我听一个人提起过。”为首的少年道,“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说她见过索命阎王,就在前几天。”   “谁?”苏诺儿和白灵儿同时问道。   为首的少年抿了抿唇,似有为难道:“这个,,是我一个朋友。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夏绾绾?!”   苏诺儿惊了。   听到苏诺儿说出夏绾绾这个名字,少年的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才不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不是夏绾绾,是叫夏颜!”   “那个夏绾绾只不过是一个抢了夏颜身份的小偷!”   眼见少年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白灵儿适时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让他安静下来,开口解释道:“我倒是听白宇说过,有个女孩子曾经救了他一命,说是叫夏颜。只不过现在看来,夏颜和夏绾绾的身份还挺有意思?”   名叫白宇的少年稍稍安静下来,接着说道:“夏颜说过,她才是丞相府真正的大小姐,夏绾绾是一个农妇的女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小姐。”   苏诺儿挑眉:“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夏颜?万一……”   白宇似乎不允许有任何诋毁夏颜,立即开口为她解释:“没有万一!那个夏绾绾就是个小偷,她还派人去追杀夏颜!”   “哦?”苏诺儿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那你的那个朋友夏颜,现在在哪里?”   “在一个山村里。”白宇忽然看着白灵儿道,“师傅,你帮帮她吧,她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家。”   “她想回到丞相府?”苏诺儿摸了摸下巴,一脸神秘的看向白灵儿,心里暗暗盘算:若是那个夏颜真的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那她为何不帮夏颜一把?这样不仅丞相府会乱上一段时间,短时间内将军府可以安生一段时间,而且若是夏绾绾的地位受到威胁,照她不择手段的性子,就不信她露不出马脚来……   白灵儿自然懂苏诺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应下:“这事我管定了,明天就去找你的朋友夏颜,然后帮她回到丞相府!”   “谢谢师傅!谢谢阁主!”白宇欣喜地向白灵儿和顾若白道谢。太好了,连阁主大人都默许了,夏颜一定会顺利回到丞相府的!   “先不用谢,你们先把伤口处理完,然后去叫醒外面那些士兵,给他们服些解药。”白灵儿丢给白宇一个小药瓶,挥挥手赶他们出去,“干完了活就去别的帐篷休息,我不叫你们起床就别出来。”   对于白灵儿的教徒弟方式,苏诺儿有些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有你这么带徒弟的吗?”   “你管得着?”白灵儿瞪眼。   二人正斗嘴呢,忽然从外面闪进来一个影子。   “禀小将军,属下查探到消息,清水镇与清水镇早在一天前就已经发了洪水,只是前去往朝廷上报消息的人被半路截杀了。” 作品正文卷 第七章 终乱(一)      苏诺儿和白灵儿带着白宇找到夏颜所在的小山村时,已是一天以后。   “怎么会有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还有人生活在这里。”一进山村,白灵儿左看右看,终于感叹道,“这里的人们也是够顽强了,这是什么味道,他们也能忍受得了。”   这个不知名的小村落里只生活了十几户人家,家家都是矛草屋,傍河而居,看起来一片凄凉。   “不对。”白宇走在最前面,忽然停了下来,“这个味道,不对劲。”   苏诺儿早用袖子捂了口鼻道:“尸毒粉和尸体腐烂的味道,恐怕这里已经有人来过了。”   她话音刚落,白宇忽然拔腿往前面跑去,“不好,恐怕是夏颜有危险!”   “哎—”白灵儿和苏诺儿对视一眼,立马追了过去。   一座破败的矛草屋前,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被白宇抱在怀里,瑟瑟发抖。   “不怕不怕,坏人已经走了。”白宇轻声安慰着小女孩,满脸心疼。   “这就是夏颜?”白灵儿低声问了句,“眉眼倒是和那个夏卓枫有几分相似,不过看她这样子,好像还不到十岁吧?”   苏诺儿皱眉:“恐怕是一出生就被人下了药,不然这十几年也不会长不大。”说着,苏诺儿走过去,见夏颜很是警惕的盯着她,便看向白宇,“你告诉她,我是来帮她解毒的。”   白宇轻声在夏颜耳边说了几句话,夏颜看了看苏诺儿,又看了看身后的白灵儿,迟疑的伸出了右手。   苏诺儿摸上她的脉搏,眉间染上一丝疑惑。奇怪,这个夏颜的脉象,怎么和常人的有些不一样?不过疑惑只是稍纵即逝,确定了她身体里的毒,苏诺儿从随身带着的药包里翻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白宇,道:“这些药可以暂时压抑她身体里的毒,一天一颗,等到回到皇城,我再帮她逼出余毒。”   白宇自是感激不尽,当下道谢:“多谢!这份恩情白宇铭记在心!”   “不说这些虚的。”苏诺儿摆摆手,看向夏颜,“我有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下?”   夏颜怯生生的从白宇怀里探出脑袋来,似乎是确认了苏诺儿没有敌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细如蚊蝇:“你问吧。”   “你说你是丞相府真正的大小姐,证据在哪?你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   “我……”夏颜看了看白宇,鼓足勇气缓缓道:“我娘亲怀我的时候在乡下养胎,谁知道还没等到回到皇城我就早产了,于是娘亲在乡下的医馆里生下了我,当天还有一个农妇也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农妇见我娘亲打扮是富贵人家,就把我和她的女儿互换了。直到前几天,我现在的娘亲才告诉我,我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我的真实身份是丞相府的大小姐。”   “这样?”苏诺儿略一思索,问道,“那个农妇呢?”   “四天前就去世了。不过很奇怪,她死的时候嘴唇和指甲都变黑了,村里很多人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夏颜又想起一具具尸体的恐怖画面,身子不禁颤抖起来。   “哦?”苏诺儿一听,察觉到不对劲,“你知不知道死的那些人除了嘴唇和指甲都是黑色的,还有什么一样的地方?”   夏颜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这几天我们一直喝的河水好像味道变了,很难喝,他们可能是喝了变了味道的河水。”   “变了味道的河水?”苏诺儿想起刚进村里时看到的那条小河,“那你有没有喝过?”   “喝了。”   “哎?你也喝了那河水,为什么你没有事?”白灵儿惊奇道,立即去了小河边查看,随即返回来,对苏诺儿摇摇头道,“这里是下游,河水里被投了毒。”   不过话说回来,有毒的河水一般的村民喝了都死了,可这个夏颜却安然无恙……苏诺儿忽然看向白灵儿,“灵儿,哥哥和若白他们到了清水镇了?”   “嗯到了!”白灵儿点头,“问这个干嘛?”   苏诺儿摸了摸下巴,看向白宇和夏颜,挑眉道:“那我们去清水镇和哥哥他们会合吧,如果我没猜错,这里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夏颜神色立即紧张起来,“已经来过很多来杀我的人了,白宇哥哥,你不要丢下我。”   “不会的,这次我会带着你一起走。”白宇心疼的直皱眉,将夏颜牢牢的抱在怀里,看向苏诺儿,“苏姑娘,只要你能治好夏颜的病,你去哪里我都跟随。”   被直接忽略的白灵儿表示有些心塞:明明是我收养了你这个臭小子啊喂,一眨眼为了个姑娘就丢下师父了……   话不多说,反正这个村落里也没有人了,苏诺儿赶时间,直接带着他们赶去了清水镇和苏墨他们会合,至于她们走后那个村落里到底去了多少杀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在清水镇,苏墨倒是发现了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是有水灾不错,可这水,却是从地下涌出来的。   凡是长了植物的地方,都在涌着水花,地下放佛就是一个大型喷泉,从下往上喷洒着水花。   “若是普通洪水倒还好,可眼下这样,我竟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从发现了这里的异象,苏墨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顾若白也是一脸凝重,一半是因为这里的水灾,还有一半是因为,他刚刚接到消息,太子安九辰带了一份圣旨往这边赶来了。   营帐里苏墨和顾若白都沉默着,直到苏诺儿和白灵儿走了进来。   “哥哥,若白。”   “诺儿?”苏墨自然看到她身后的白灵儿三人,“这是?”   “一会再解释,若白,你帮我看看,她的脉象是不是有些奇怪?”   白宇抱着夏颜上前几步,让顾若白把脉。   同样的,顾若白皱眉,稍稍运了些许内力探入夏颜的经脉中,内力游走于她的全身,等他撤回手时,额头上已经布了薄薄的一层汗水。   “怎么样?”苏诺儿上前为他擦掉汗水,同时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   顾若白抬眸,沉声道:“她的血脉,是消失了几百年的鲛人血脉。”   顾若白话音一落,连苏诺儿都惊异了。   鲛人血脉!   相传曾有海中鲛人偷偷来到了陆地,其尾化为足,与凡人无异。只是这种能够在陆地上生存的鲛人,不仅能够泣泪成珠,其血液更能够和所有水脉相融。   也就是说,若是哪里有大旱,就找到鲛人借一碗血,就能够引出地下的水来缓解旱灾。反方向说,若是涝灾,则是陆地鲛人已经不能在陆地生存了,大海便用水灾的方式来告诫鲛人,该回到大海了。   本来苏诺儿是不相信这种传说的,可现在随着夏颜的出现,地下的水涌出的更多了,再加上顾若白的话,让她不得不相信,传说,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作品正文卷 第八章 终乱(二)      “鲛人血脉?这是什么意思?”白宇急了,怎么一个个的脸色都这么凝重?   “这……”白灵儿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了闭嘴。她总不能告诉他说,现在看来要是想解决这水灾,就必须让夏颜回到大海里去吧。   别说是白宇,就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传说终究是传说,若是哪天突然变成了现实,任谁谁都不会轻易接受。   白灵儿刚想安慰安慰自家小徒弟,却被顾若白一把扯了过去,一个转身已经离开了营帐。   快马加鞭赶来的安九辰也同时进了营帐。   “太子殿下?”苏墨起身行了礼,对于安九辰的突然出现很是讶异。“不知太子殿下赶来这里,是为了何事?”   安九辰直接扶住苏墨和苏诺儿让他们起身,“左右以后是一家人,小将军不必如此多礼。”   一家人?!苏诺儿一惊,好像已经猜到了安九辰的来意。只是,她对安九辰的碰触格外的厌恶,不动声色的从他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退后了一步。安九辰并不在意,只当她是害羞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低着头不说话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她怕一抬头就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更怕心里的滔天恨意会让她失去理智冲上去杀了他!   安九辰并不知苏诺儿心中所想,上前半步牵起了她的手,眸中充满了爱意看着她道:“诺儿,你知我心悦你许久,如今父皇答应为我们赐婚,我来接你回皇城。”   苏墨心里一惊,“太子殿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这突然赐婚恐怕不妥……”   “怎么,小将军这是在质疑本宫对诺儿的情意?”安九辰打断苏墨的话,面露不悦。   苏墨面色不变,依旧重复道:“望太子殿下谅解,自古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墨只有这一个妹妹,她的婚姻大事自是须得经过墨和爷爷同意,即便是皇上赐婚,墨也难从命。”   “小将军这是要抗旨不尊?!”安九辰接连被拒绝,有些恼怒。   “太子殿下。”   苏诺儿终于抽出了自己的手,同时开口道,“太子殿下不是不知道我的纨绔性子,若是成了太子妃,反而丢了殿下的脸,况且诺儿不喜欢殿下,殿下的一番美意,诺儿心领了。”   “你要抗旨?”安九辰终于怒了,将圣旨摔在了书桌上,怒道,“本宫想要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如今圣旨在这里,本宫想娶你也直接摆在这里,苏诺儿,你最好考虑清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如今将军府面临太子府和丞相府的刁难已是步步维艰,若是再被扣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那将军府可能就真的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苏诺儿忽然看向苏墨,苏墨的眼睛里盛满了鼓励,她懂,哥哥这是在告诉她,无论做什么决定,他和整个将军府都会支持她。苏诺儿忽然笑了,将书桌上的圣旨握在了手里,手心稍稍运功,明黄色的圣旨在一团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   “你!”安九辰没有料到苏诺儿竟然会出手毁了圣旨!   “太子殿下,我苏诺儿心情好就尊称你一声殿下,若是像现在被威胁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苏诺儿弹了弹衣袖,满不在乎道,“别说是圣旨,只要惹我不高兴了,我连皇宫都敢拆,怎么,太子殿下若是生气诺儿如此无礼,大可下令斩杀了诺儿。”   安九辰的心思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前世就是为了她天生凤命的身份和血脉,将军府才会没落,苏家一族才会被除名。如今她重生而来,怎么可能会再中了他的圈套,再让将军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她也正是猜中了安九辰的心思,既然他是为了她的血脉而来,就一定不会拿她怎么样,所以她才会做出毁掉圣旨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有恃无恐。   气氛凝固了几秒,果然,安九辰愤怒的甩袖离开,到底也没惩罚她。   “哥哥。”安九辰一走,苏诺儿小心翼翼的看了下苏墨的脸色,轻声道,“哥哥不会怪诺儿如此冲动吧?”   苏墨轻轻摇头,“是哥哥无能,还是保护不了妹妹。”   他现在担忧的,就是安九辰好端端的为何非要求娶自家妹妹。若是将军府一旦和皇室中人有了牵连,也许真的会像爷爷以前告诫过的那样,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过该庆幸的是,诺儿不喜欢安九辰。   营帐外。   “若白哥哥,我去杀了那个弱智太子,竟然敢和你抢臭女人!”   营帐里几个人的对话顾若白和白灵儿听得是清清楚楚,安九辰刚一走,白灵儿就想追上去,用自己简单粗暴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得冲动。”顾若白拦下她,站在营帐外硬是没有进去。   “那要怎么办?总不能让臭女人嫁给他吧!”白灵儿低声咒骂了一句,又为顾若白出着主意,“不然,若白哥哥你也去提亲,先娶了臭女人,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提到娶苏诺儿,顾若白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丝弧度。“灵儿,留在这里保护诺儿,我去会会索命阎王。”说着人已不见了踪影。   白灵儿眼巴巴的看着顾若白离开,不禁叹了口气。要是若白哥哥不是忘忧阁的阁主就好了,只因为忘忧阁的第一规矩是阁主不得参与人间俗事,若白哥哥就得顾忌身份,就连喜欢苏诺儿保护她也要偷偷的。或者苏诺儿不是将军府的嫡长女,没有那所谓的守护将军府的责任,这样若白哥哥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却因为俗世中所谓的身份不能够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苏小将军,苏姑娘。”   在安九辰进营帐前白宇就带着夏颜躲到了一旁,直到安九辰走了,这才出来。   “听你们的谈话,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夏颜的声音很轻,但没有了之前的戒备,看着苏诺儿道,“如果你能帮我回到丞相府见一见我的母亲,我或许有办法帮你。”   不等苏诺儿开口,夏颜又继续轻轻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和普通人不一样,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经常做梦梦到哭泣的鲛人,那时候不懂梦境是何意,现在看来,原来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若是我从出生没有被换掉,那现在我就是尊贵的丞相府大小姐,我的身份也不会允许我来解决这水灾异象。可命运让我走到这一步,就算是死了或者永远回不到这里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惋惜。”   “夏颜!”白宇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痛苦的唤了一声。   夏颜的眼眸里盛满了笑意,轻声道:“鲛人血脉就鲛人血脉吧,起码还能救人对不对?到时候鲛人显灵,留下遗言说任何皇室中人不得求娶将军府的嫡长女苏诺儿,否则就是天下江山覆灭的后果。我想,有了这个鲛人遗言,不会再有人为难你了。”   苏诺儿此刻才不得不承认,是她低估了夏颜。弱小如夏颜,若不是白宇一直护着她,恐怕早就死在了夏绾绾派来的刺客手下。可就是这才认识几天的夏颜,居然能够在自己的生命与百姓苍生中轻易的作出取舍,甚至可以为了帮她要耗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夏颜你……”   “先别感动。我是有条件的,我想见一见我的母亲。”夏颜轻声道。只是偷偷的见一面就好了,反正,她永远没有可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报——”   营帐外传来士兵的声音:“禀报小将军,地面的水又上涨了,已经有十五家百姓的房子被淹,现在百姓们正在外面等着小将军安置。”   苏墨一听赶紧走了出去,果不其然,营帐外地面上的水都已经没过了脚背,别说在低处的房屋了。   “去寻几处地势较高的地方扎上营帐,先安排百姓们住进去。”所幸被淹的百姓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人,苏墨一边吩咐下去,一边直接去了百姓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时间不多了,苏姑娘,带我去丞相府吧。”夏颜扯了扯苏诺儿的袖子。   苏诺儿看向白宇。心里也是很挣扎,于公,她也不希望百姓受水灾之苦;于私,她当然希望水灾赶紧过去,这样哥哥就不用辛苦,将军府暂时也不会再借此受到刁难。可是,要完美的解决这次的水灾,就意味着要牺牲夏颜。   想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对于神话传说什么的向来只当娱乐罢了,从未相信过,可自从她穿越到这个成安国,遇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就越来越多,不断刷新着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虽然她知道不少现代的治水方法,可现在,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地下的水涌上地面,若是小面积还好,大不了多花费点人力物力将水从地下堵住。可现在是万亩良田和房屋都被水淹了,凭人力要怎么解决?   在这个神奇的古代,大自然的力量显得更为神秘和不可抗拒。   白宇自知阻拦不了夏颜,只得轻轻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要怎样,我陪着你就是。”从她救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这辈子要守护她,可若是不能在一起,那便一起随她去吧。   “走吧。”见苏诺儿犹豫,夏颜再次催促道。   苏诺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于点头:“走吧,带你去丞相府。”   丞相府的布局苏诺儿再清楚不过,直接带着夏颜和白宇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现在已是后半夜,大夫人的院子里却是灯火通明。院子里有不少下人在来回走动,苏诺儿不敢擅自上前,便躲在了暗处观察动静。   没有让他们三人等太久,也就一会儿的功夫,院里的下人们打着灯笼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夏绾绾。   苏诺儿皱眉,这个时间夏绾绾出现的有点太巧了。只是还不等她示意夏颜再等等,夏颜已经悄悄跑进了院里,直奔夏绾绾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屋子。   苏诺儿和白宇赶紧跟上去,一推开门,入眼处竟是一片鲜血。   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静静的躺在血泊中,无声无息。   夏颜慢慢走过去,扶起浑身是血的大夫人,泪如泉涌:“娘……女儿来了……”   大夫人和夏颜的脸,起码有六分的相似,只是大夫人已经是气息微弱,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苏诺儿赶紧给她喂下一颗丸药,暂时封住了还在流血的伤口。“她现在很危险,必须包扎伤口止血。”   三个人正忙着为大夫人止血,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一声暴喝:“什么人!胆敢闯入丞相府行刺大夫人!” 作品正文卷 第九章 终乱(三)   “好大的胆子哪!刺客都跑到丞相府里来了!”丞相府的管家厉声喝道,“来人哪,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苏诺儿他们脸上是蒙了纱巾的,管家自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不过是得了夏绾绾的命令将他们抓起来罢了。   苏诺儿站起来,一把将脸上的纱巾拽下来,皱眉看着围住他们的下人们:“我看谁敢动?”   “这,苏大小姐?”管家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心里暗叫倒霉,这怎么会是将军府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大小姐苏诺儿?   “知道是我还放肆!”苏诺儿有些恼火,就知道夏绾绾没安什么好心,原来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是下了这么一个套等着她呢。   这时夏绾绾走近前来,看到苏诺儿,面露惊讶的神色。“诺儿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听下人们说府里进了刺客,可不曾想,竟是诺儿妹妹?”   短短几句话,就给苏诺儿泼了一身脏水。   丞相府大半夜闹刺客,刺客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来行刺大夫人?   “大小姐看不出我是在救人吗?”苏诺儿反问。   “呀……怎么还没人去叫大夫,没看到夫人受伤了吗!”夏绾绾自知有些太过得意,险些忘了大夫人的存在,便急忙逼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祈求道:“诺儿妹妹,还有这两位少侠,你们想要什么绾绾去准备,别为难我的母亲。”   “母亲受伤了,求求你们,把母亲还给我。”夏绾绾红着眼眶泣不成声,哀哀的恳求着。   白宇本就讨厌夏绾绾,见她这么能装可怜,一时气不过突然拔剑砍向夏绾绾,苏诺儿急忙阻止,奈何白宇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夏绾绾似乎就等着这一出,也不躲,任由剑锋割破了她的胳膊,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   “白宇!”   “放肆!”   一声惊呼和一声暴喝同时响起,白宇冷不妨被突然赶到的夏卓枫一掌拍开,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见夏卓枫来,夏绾绾哭着向苏诺儿道:“求求你们,把母亲还给我吧。”又用受了伤的右手扯住夏卓枫的袖子,虚弱道,“父亲,你快救救母亲。”   夏卓枫不由暴怒,他只不过是连夜进了趟宫,回来就听说府里进了刺客,赶过来才发现原来是将军府的小丫头片子,竟然伤了他的夫人还伤了他的宝贝女儿!   “来人哪,将他们押下去,先行鞭刑五十!”夏卓枫大手一挥,进来数十个训练有素的护卫,直接刀剑相向,直逼苏诺儿和白宇。   “谁敢!”苏诺儿厉声喝了一声,“丞相大人好歹也是朝中重臣,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乱定罪?”   夏卓枫怒:“左右不过是一个将军府的小丫头片子,毛还没有长齐就敢跑到我丞相府来撒野了,今日我要不好好的治你一治,难道我还怕了你们将军府不成!”   “把她给我拿下!”   “谁敢!”   眼看就要打起来,被苏诺儿和白宇护在身后的夏颜忽然捂住耳朵尖叫了起来。   “够了!!”   叫声有些凄厉,竟然让夏卓枫愣了愣神。但在看到从苏诺儿身后走出来的夏颜时,夏卓枫一度以为自己花了眼。   夏颜现在的容貌,分明就是年轻时大夫人的样子。   “你……”   夏卓枫指着夏颜的手有些微颤,“你是谁?”   夏颜冷冷的盯着夏卓枫的眼睛,心里对父亲的美好幻想淡了一大半。“难道父亲,还是看不出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吗?”   夏卓枫微怔,仔细盯着夏颜的眉眼,越看,越是心惊。“像,太像了。”简直就是年轻时的大夫人。   这时大夫终于赶到,为大夫人一番救治,总算止住了血。   夏颜神色始终淡淡的,看着床上毫无血色的大夫人,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大夫人有些凉的手,努力的不让声音哽咽。“娘,女儿回来了。”   夏颜的这一声“娘”,让夏卓枫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走到床边看着大夫人是何反应。   大夫人已经有些力气说话了,闻言,眼角滚落两行热泪。颤颤的问道:“真的是我的女儿回来了吗?”   “是,娘,我回来了,我什么都知道了,真的是我。”夏颜泣不成声。   若不是那农妇在临死前觉得对不起自己,断然不会告诉她这一切的真相。十几年的挨饿受冻,十几年的委屈与痛苦,如今在见到自己亲生母亲的这一刻,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夏卓枫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有些呆楞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装镇定的问道:“阿莲,这当真是我们的女儿?十几年前,你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大夫人默默流着眼泪,无声的点了点头。   原来十七年前夏颜与夏绾绾出生时被那农妇换掉了,农妇的女儿夏绾绾便成了丞相府的大小姐,夏卓枫自是很疼爱自己的女儿,日日当珍宝一样。只是夏绾绾越长越大,却与夏卓枫和大夫人越来越不相像。夏卓枫本没有在意,只不过那日喝多了,听到小妾嘀咕了一句,这才起了一层怀疑的心思。怀疑越积越多,最终夏卓枫背着大夫人和夏绾绾来了个滴血认亲。结果么,自然是血珠融不到一起去。夏卓枫大怒,认为是大夫人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不仅将大夫人关在了祠堂思过,也不再疼爱夏绾绾,甚至于冷落了她,任由那些小妾和下人们欺负。   不过看来夏绾绾也是有本事的,就这样的身份设定,她还是能够稳稳的坐着丞相府大小姐的位子,并且讨得了夏卓枫的欢心。   十几年宅斗路,夏绾绾也是够拼。   一旁的苏诺儿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句,看了看半跪在地上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绾绾,开口道:“只是因为出生时被人故意抱错,未免可怜夏颜小小年纪就受了十几年的苦,如今思念父母心切,却还要被当作刺客抓起来问罪。”说着看了看还围着他们没有走的护卫。   “还在这里干什么?下去!”夏卓枫立即挥退所有下人与护卫,吩咐道,“今日的事,谁要是透漏出去半个字,小心他的脑袋!”   “诺儿侄女。”夏卓枫脸上带了笑意,朝苏诺儿示意道谢,“多亏了好侄女将我的女儿带回来,明日定摆上宴席好好酬谢一番。”   苏诺儿眼角抽了抽,心想这老狐狸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不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淡淡道:“我只是于心不忍罢了,丞相大人不必客气。”   “阿莲,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夏卓枫握住大夫人的手,满是对大夫人受伤的愧疚,却丝毫没有提起追查凶手。   为什么?   因为凶手就是夏绾绾啊!   还因为夏绾绾做出这种事情,是得了他的默许的。   夏绾绾似乎就这么被所有人忽略掉了,眼见场面有些不受她控制,夏绾绾咬了咬嘴唇,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似乎是想走出去。   就在苏诺儿都没有太注意的时候,夏绾绾突然冲着柱子狠狠的撞了过去!   “夏绾绾!”苏诺儿惊呼一声,赶紧跑过去扶住她。   夏卓枫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过去。“绾绾,绾绾你这是做什么!”   夏绾绾额头鲜血如注,对夏卓枫虚弱的笑了笑:“绾绾只是遗憾,不能给父亲带来说好的荣华富贵了,还请父亲,,原谅绾绾……”   说罢,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夏卓枫一下子瞪大眼睛。随即高声叫道:“快来人,叫大夫!”一边把苏诺儿推开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夏绾绾止血。   苏诺儿表示很谜。   这又是什么情况?   夏卓枫如此失态,不知道以为夏卓枫是个慈父,可是以苏诺儿对他的了解,夏卓枫如此紧张夏绾绾,绝对不是什么父女深情。   除非……夏绾绾身上有什么秘密,对夏卓枫有绝对的利益,不然夏卓枫绝不可能对一个冒名顶替的假女儿如此上心。   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苏诺儿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到,反正夏卓枫现在是承认了夏颜的身份,夏颜也见到了自己的母亲,总算可以稍稍松一口气。   “白宇,你留在这里保护夏颜,我就不多待了,你们要小心。”苏诺儿冲夏颜笑笑,“好好照顾你母亲。”   夏颜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跟上她。“我和你一起走。”   苏诺儿有些惊讶:“你不留在这里照顾你母亲吗?”   夏颜摇了摇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她指的是去治水。   “留下吧。”苏诺儿看得到大夫人对夏颜的不舍,拍了拍夏颜的肩膀道,“等你母亲好了,你若是想来找我便来,若是不想来就好好的留在这里,多陪陪父母。那些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不等夏颜再说话,苏诺儿便已经朝着门外走去了。   不过白宇还是追了上来,看着苏诺儿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一句“谢谢你”来,颇有些很郑重的意味。   苏诺儿笑笑,飞身离开丞相府。   彼时顾若白刚刚找到了索命阎王所在的地方。   阴寒无比的山洞里养满了毒物,顾若白一进去,几十只吸血蝙蝠发着怪叫声朝他飞过来攻击他。幸好他早有准备,吹着了早备好的火折子,有亮光,蝙蝠们到底散开了一些,围着顾若白飞来飞去,试图将那烛火熄灭好再次扑上去吸血。   一路走到山洞深处,数十盏灯笼的光亮下,地面上爬满了乌青色的蛇,“嘶嘶”的吐着信子,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纷纷朝顾若白的方向爬来。   而顾若白要找的索命阎王,就坐在正前方的石椅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顾若白准备怎么解决这满地的毒蛇。   顾若白早就猜到会是如此,从袖中掏出装满了硫磺的瓶子,对着蛇群洒了下去。   蛇怕硫磺,纷纷退开,“嘶嘶”的吐着信子,似乎对顾若白这一行为很是愤怒。顾若白无心与这一群蛇争斗浪费时间,趁着撒了硫磺蛇群退后的空隙,足尖一点直接飞身来到索命阎王面前。   “不错,还是这么聪明。”索命阎王没有名字,顾若白也只知道他的外号。见顾若白轻轻松松的闯了进来,没有一丝诧异的表情,反而赞了一句。   索命阎王脸上永远带着一个黑色的面具,上面刻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   顾若白神色淡淡,从袖中拿出一页画纸,展开,纸上画着一个粉色衣裳的小女孩,望着人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这画你是从哪得来的?!”索命阎王腾地从石椅上站起来,想要把画夺过来。   顾若白拿着画往后躲开,“前几日遇到一个小女孩,与这画上的人极为相似,想来你会感兴趣。”   索命阎王不笨,直接道:“说吧,想要什么?”   顾若白挑眉,很是满意他的痛快。“把派去刺杀苏墨与苏诺儿的死士撤回来,再借我五十个人去保护将军府。”   “这个不行,换个别的。”   “你亲自去保护苏诺儿。”   索命阎王有些咬牙切齿:“姓顾的!”   顾若白摊手,将画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毕竟这些条件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不行!我答应了别人要他们的命。”传言索命阎王杀人不眨眼,从不轻易许诺,一旦答应了就从不食言,事实也确实这样。   “原来人人惧怕的索命阎王,也不过是个任人利用的傻子。”顾若白嗤笑一声,“既是如此,那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说着就要将手里的画毁掉。   “别!”索命阎王咬牙,“我们再商量商量,我把死士撤回来,你把画给我。”   “还要你去亲自保护苏诺儿。”顾若白重复了一遍。   “那你再告诉我夏颜在哪里。”索命阎王终于妥协,将画夺了过去,捧在手心里细细看着,视若珍宝。   顾若白倒也不隐瞒:“诺儿将夏颜带去丞相府见她母亲了。”   “她还是去了丞相府。”索命阎王若有所思,又问道,“苏诺儿和她又是怎么回事?”   “诺儿要治水,但东南地区的水灾是天降异象,人力无法解决,只有靠夏颜。”顾若白道。   索命阎王随即皱眉:“夏颜和治水有什么关系?她一个小女孩,哪里懂得治水之道?”   “夏颜是鲛人血脉。”   只一句,索命阎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不可能!鲛人血脉已经消失了几百年了!”若夏颜身上真的流着鲛人的血,那……终有一日,她会回到原本属于她的大海里,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一想到夏颜那浅浅的笑容,索命阎王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非她不可?”   顾若白就猜到他会这么问,回答道:“也不是非她不可,她的母亲,丞相府的大夫人,也可以。”   “那我们现在去丞相府。”索命阎王一刻也等不及,直接和顾若白去了丞相府。   此时天大亮。   顾若白和索命阎王还未进入丞相府,就先听到了大街上百姓们谈论的消息。   丞相府的大夫人,昨夜遇刺,不治身亡。   等他们潜入丞相府,才不得不相信,他们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丞相府里到处是哭声一片,灵堂前放了一副棺木,夏颜和夏绾绾就跪在灵堂前,夏绾绾一边哭着一边烧着纸钱,而夏颜脸上一片麻木,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别冲动。”顾若白一把拉住想要冲过去的索命阎王,压低了声音道,“先把夏颜带出去。”   索命阎王点点头,看着顾若白往反方向而去,不一会儿,那边便传来响动,下人们被吸引过去,索命阎王便趁机飞过去一把将夏颜带进怀里,直接翻了墙走了。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夏绾绾缓过神时,夏颜已经不见了。   这边索命阎王带着夏颜出了丞相府,按照和顾若白约定好的,直接去了客栈。   “你有没有事?”索命阎王很是紧张夏颜。   夏颜脸上始终木木的,摇头。   她无事。只是心死了而已。   索命阎王急了:“到底谁欺负你了?你说句话好不好?”   夏颜抬眸看着他,眼神里是索命阎王从未见过的绝望。“我的母亲被人害死了。是我的父亲,亲手害了她。”   夏颜有些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昨夜里苏诺儿离开后,夏卓枫将夏绾绾安置好才又回来看她们母女两个,当时她便觉得父亲脸上欣喜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然而她奇怪也说不出是哪里奇怪。直到夏卓枫喂母亲喝完药走后,母亲突然开始吐血,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母亲就已经没了任何气息。   那时她痛苦的心都要碎了,她不明白,为何父亲好端端的一定要毒死自己的妻子。   夏卓枫对外宣称大夫人感染恶疾不幸去世,可只有她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也只有她知道,夏卓枫和夏绾绾在人前所表现出的悲伤,是多么的假,假的让人作呕。   夏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事情。而后对顾若白说道:“带我去找苏姑娘吧。”   丞相府里。   对于夏颜突然消失不见,夏卓枫也是着急的。想他虽然大半生纵横官场,一大把年纪,却只有夏颜这么一个亲生血脉。   “还不去找!找不到人,小心你们的脑袋!”夏卓枫大发雷霆。   夏绾绾低头冷笑,再抬起头来已是逼红了眼眶。“父亲先不要着急,都怪女儿无能,没能保护好姐姐,叫那贼人得了逞。”   “这不怪你。”夏卓枫现在是有些顾忌夏绾绾的,心里再着急,也没有对她发火。   夏卓枫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天生凤命的女子是夏颜多好,这样他的亲女儿就能给他带来无限的荣华,到时候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帝,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女儿也不想逼父亲这么做,只是,通灵天师曾说过,我既是天生凤命的女子,身边就一定不能有与我相克的人,只是没想到,克我的人,竟然是母亲。”夏绾绾悲痛道,“父亲想要锦绣晚年,那女儿必会帮助父亲。地位和妻子二者,父亲既已选择了地位,那便没有回头路了。”   夏卓枫的心思夏绾绾还是能猜到两分的,便干脆将他的后路堵住,让他无路可退,只能选择保住她,别无其他选择。   听到夏绾绾有些隐晦的提醒,夏卓枫心里那一丝犹豫也彻底被他抹去。   天生凤命的女子必定是国母,而得其女子者得天下,夏绾绾既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他为何不可登上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这边夏卓枫和夏绾绾心思各异,而顾若白那边也是一团乱糟。   夏颜强烈要求要见苏诺儿,顾若白便和索命阎王一起带着她和白宇又回了清水镇。来回一折腾,又是深夜。把夏颜他们安顿好,顾若白直接去找苏诺儿了。   其实顾若白他们刚赶到清水镇时,安九辰也刚走不久。   望着苏诺儿手里的圣旨,顾若白神色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安九辰又来了?”   “嗯。”苏诺儿闷闷的点头。   顾若白不用问也知道圣旨上写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安九辰求来的赐婚。   “安九辰疯了,他把整个将军府上下都控制了起来,若是我直接拒绝他,只怕他会……”苏诺儿怕顾若白多想,解释道。自己也是很心累。   顾若白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心疼道:“不必解释,我会帮你。”   白灵儿喘着粗气闯进营帐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这次她没心情吐槽苏诺儿,缓了口气赶紧把消息讲给他们。   “最新消息,两天前老皇帝突然病重,已经在靠千年人参在续命了,安九辰把消息封了,今天我才打听到的。”   “什么?”苏诺儿挑眉表示惊讶,“老皇帝好好的怎么突然病重了?”   “所以很奇怪啊,这不是赶紧跑来告诉你们。”   苏诺儿和顾若白对视一眼,“老皇帝现在不能死。”   老皇帝一死,不出意外安九辰即位,到那时,将军府和她,才是真的进退两难再无退路。   “我回皇城,无论什么病,一定要治好老皇帝。”苏诺儿当即决定,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安九辰顺利登上那个位子!   顾若白握住她的手,一半是支持一半是许诺道:“尽力就好,大不了,我弃了这身份,为你反了这天下。” 作品正文卷 第十章 魂归   顾若白的话很认真,他舍不得苏诺儿这么累,若是她愿意,他定会替她解决好一切,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情打扰到她。   “哎呀。”苏诺儿心里一暖,扑到他怀里闷声道,“突然感觉好幸福啊。”随即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不过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一起并肩作战,我才不会只躲在你身后做个没用的米虫。”   顾若白微微一笑,眸色温暖。“米虫就米虫,忘忧阁养的起你。”   “哎呦,酸死我了。”一旁的白灵儿终于受不了他两个人你侬我侬了,夸张的捂着脸调侃苏诺儿,“干脆嫁给我若白哥哥不就好了?省得你们两个一会儿不见就想的要命。”   苏诺儿脸一红,瞪她:“我看你这就是羡慕了,嫌我们两个酸,你怎么不去找你的小和尚了?”   “臭女人你又欺负我!”白灵儿一听到“小和尚”这几个字就跳脚,气得想抓住苏诺儿好好“教训”一番。   苏诺儿躲在顾若白身后,看着被顾若白拦住的白灵儿做了个鬼脸。   “好了,不要闹了。”顾若白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们两个,“去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天就要亮了。”   正月里还带着丝丝寒意,天大亮时,营帐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苏诺儿连忙起身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一出营帐,就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祭坛上烟雾缭绕,祭坛上绑满了红色的布条,正中央,一袭红衣的夏颜跪坐在那里,她面前的香炉里,插满了祈福用的香。   夏颜在一团香火中,火红色的身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尊雕像。   “她怎么做到的?”苏诺儿莫名有些想哭。   顾若白轻轻搂住她,同时看向夏颜,轻声道:“这就是鲛人的力量,鲛人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其力量可以感天动地。夏颜的血脉早就觉醒了,如今或许是觉得这世间再无什么牵挂之事,便动用了鲛人的力量,想要替我们分担这里的事情。”   祭坛下,苏诺儿与顾若白站在一处,苏墨与白灵儿站在一处,白宇和索命阎王站在一处,他们身后是士兵们和清水镇与清风镇的百姓们,皆仰着头看着祭坛上的夏颜。   风起,烟雾缭绕,没有一丝声音,方圆十里一片肃穆。   夏颜站起身,看向苏诺儿的方向,浅浅的笑了。   谢谢你。   无声的道谢,夏颜相信苏诺儿会看懂她在说什么,正如她相信,苏诺儿会保护她的灵魂顺利归于大海。   苏诺儿忽然捂住嘴巴强忍住就要涌出来的眼泪。   索命阎王闭了闭眼睛,沉声问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想去阻止夏颜,想要带她离开这里,什么鲛人血脉,什么黎民百姓,与他何干?他只想要她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   可他不能,夏颜为了不让他阻止,早就留了书信给他。若是他这么做了,她定会恨他。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白宇的语气有些生硬,别过头不再看夏颜。   祭坛上。   夏颜重新跪坐下来,双手合十轻轻祈祷。不一会儿,她的周身就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同时身体慢慢升上半空。夏颜睁开眼睛,眼眸里蓝色光芒更甚,宛若世上最无瑕的蓝宝石。   祭坛下的百姓们纷纷跪了下去,在他们眼里,现在的夏颜就是神灵,来拯救他们的神灵。   “吾本鲛人后代,使命是为天下苍生,今有水患异象,因鲛人而起,便由鲛人结束。现留鲛人预言,尔等众生若违背者,必难逃一死。将军府嫡长女苏诺儿,不得由任何皇室中人迎娶,若违背,天下江山必遭覆灭。丞相府上下皆为恶人,若留之,天下动荡。”   夏颜空灵的声音响在每个人耳边,余音直扩散到百十里,久久不散。   夏颜周身的光芒突然大盛,刺眼而热烈。   苏诺儿等人连忙遮住眼睛,有些受不了如此耀眼的光芒。   半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水滴声,接着光芒散去,夏颜的身体慢慢变透明。   与此同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微雨。   夏颜的身体渐渐透明,渐渐消失不见。   苏诺儿立即飞身到她周围,布下密不透风的结界,运功给夏颜已是半透明的身体输送着灵力。   夏颜的身体最终褪去了所有颜色,现在的她变得透明无比,就像一个洁白无暇的水晶瓷娃娃。看着还在努力给她输送灵力的苏诺儿,夏颜轻轻伸出手想要拉住苏诺儿的手,透明的手最终停留在苏诺儿的额头处,将她所有的思念都传给了苏诺儿。   这样,就足够了……   夏颜满足的笑了,身体化为鲛人模样,鱼尾轻轻的扫了一下苏诺儿的手,接着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去,顷刻消失不见。   “神灵显灵哪!神灵显灵哪!”   百姓们忽然爆发出热烈的呼喊,“水退了!水退了!真是神灵显灵哪!”   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百姓们还在虔诚的朝着祭坛的方向磕着头,一片重获新生的景象。   苏诺儿飞身下来时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与夏颜相识不过短短几天,她也只不过是看她可怜帮她解毒,带她去见她的母亲。可夏颜却告诉她说,很感谢她的帮助,让她能够见到母亲一面。就是这一感谢,夏颜便用了生命来为她留下鲛人预言。   白宇走过来,看着她半晌,开口问道:“她临走前,说了什么?”   苏诺儿忍了忍眼泪,将夏颜的话告诉了他。“她说,她知道你喜欢他,一直以来她一直在装傻,可刚才她后悔了,后悔没能亲口对你说一句她喜欢你。如果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就和那人在一起,忘了她。”   白宇踉跄的后退了一步,红了眼眶。   许久,白宇说道:“罢了,现在她已魂归大海,那我也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白灵儿担忧道,“你不会想不开吧?”   白宇扯了扯嘴角,朝着白灵儿和顾若白拜了拜,道:“师父,阁主大人,多谢对白宇的照顾,现在夏颜魂归大海,我想去大海边等她,就此隐居,再不出世。”说完,不再回头,一人一剑,走的坚决。   “得了,我喜欢的人原来不喜欢我,我也走了。”索命阎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又转身对顾若白说道,“不会再有死士来追杀她了,至于答应你的事情,改日再说吧!”   “一下子少了三个人,还有些不习惯。”白灵儿看着索命阎王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水灾就这么解决了,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剩下的只剩下安顿受灾百姓,明日我们就可以启程回皇城。”苏墨道。   把夏颜的事情稍稍放下,几个人分头安排受灾百姓,所幸苏墨和苏诺儿之前早就安排过,后来受灾的百姓并不算多,田地被淹也给百姓们发放了赈灾银两,又留下了几队人马帮助百姓们重建房屋。   前世因为水灾带来的瘟疫并没有出现,苏诺儿还是不放心,连夜写了药方又配了药留下,一行人这才放心启程回了皇城。   鲛人预言早就已经传到了皇城中。   顾若白和白灵儿回了天雪山,这边苏墨和苏诺儿刚回到将军府,就接到了老皇帝的传召。   一进宫,迎面就碰上了安九辰。   “太子殿下。”   苏墨和苏诺儿行礼,安九辰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苏诺儿,甩袖走了。   苏诺儿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皇帝收回了赐婚?   老皇帝身边的喜公公带着他们一直到了老皇帝的寝宫,一进去,就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不必行礼了。”   苏墨和苏诺儿刚要跪下,老皇帝就开口免了礼。   苏诺儿悄悄抬头,只见老皇帝躺在床上面容憔悴形如枯槁,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时不时就咳嗽一阵,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乖乖,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有蹊跷啊。苏诺儿低头暗自寻思着。   苏墨虽惊讶老皇帝现在这般模样,不过因为父亲母亲战死沙场一事早就对老皇帝寒了心,对老皇帝也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口将东南地区的水灾情况汇报给老皇帝听,尤其是夏颜的事情,讲的格外清楚。   直到苏墨说完好一会儿,老皇帝才气若游丝的“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老皇帝咳嗽完,才叫了一声苏诺儿。“朕已是无力回天,既然将你赐婚给太子,那便三日后完婚吧。”   苏诺儿猛地抬头,她怎么也没料想到,老皇帝居然会再提起这件事情。   “皇上,想必皇上也听说了鲛人预言,臣女惶恐,望皇上收回赐婚。”   老皇帝闻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太子想娶你,你便嫁了吧。”老皇帝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苏诺儿和苏墨对视一眼,不对劲,老皇帝已经派人把丞相府密不透风的监视了起来,看来是相信鲛人预言的,可怎么对于安九辰娶她一事,丝毫不改变主意?   除非……   苏诺儿跪下道:“皇上,臣女斗胆问一句,皇上您晚上是不是经常会感觉到心痒难耐,身上还奇痒无比?白日便一直咳嗽,吃不下任何药物?”   “你……你怎么知道的?”老皇帝一下子挣扎着想要半坐起来,指着苏诺儿猛地咳了起来,这次居然咳出了血。   苏诺儿看老皇帝如此反应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开口道:“皇上,臣女不才,曾拜一隐世高人为师,习得医术。臣女既能看出您的病况,便能有法子治了您的病。请皇上相信臣女。”   老皇帝闻言更是激动的全身都抖了起来。“此话,,当真?”   他现在真的是被逼到绝路了,连御医都无法医治他的病,而太子安九辰早就控制了他的寝宫和亲卫,挣扎无望,本想着等死,却没想到等来了苏诺儿。   “臣女不敢欺骗皇上,不过要想治好皇上的病,臣女有个条件。”苏诺儿就猜到老皇帝是被人威胁了,因此开口道,“望皇上收回赐婚,自此臣女的婚事只由臣女一人做主。”   “朕答应。”老皇帝努力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若是你治不好,朕便叫你陪葬。”   苏诺儿应道:“还请皇上将此事保密,除此之外,只管相信臣女便是。”顿了顿,又道,“臣女今夜便去配药,明日便来为皇上医治。”   老皇帝定定的盯着苏诺儿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挥了挥手:“下去吧。”   苏墨和苏诺儿刚退出老皇帝的屋子,有小太监就迎上来,对苏诺儿行礼道:“苏大小姐,皇后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