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一章 记忆 我叫王晓波,虽然现在已经老得头发花白,但是一些熟人依然“小波”长“小波”短的这么叫我,这有时也令我十分困扰。在家人和朋友的眼中,现在的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工人,每个月拿着工厂发放的退休金,除了照顾孙子以外,整天在公园里陪人下棋聊天,过着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生活。可是,谁也不知道,在我普普通通一生中,却历经过一场永生难忘的诡异旅程。 就在今天之前,我都还没有将这些事情记叙下来的想法,因为我原本是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的,我想就算是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但是,就在今天,一样多年未见到了的东西改变了我的想法,勾起了我深藏的记忆。为了祭奠已经逝去的人,也为了让今天的人了解到真相,我想还是有必要将这些事情讲出来的,如果你不相信,那就当是听了个故事,一笑置之。 让我产生记叙这些事件的东西,就是今天带着孙子在国家博物馆看到的一枚玉龙。这枚玉龙通体黄色,身体呈C形弯曲,颈背之处还有一长鬣弯曲上卷,动态十足。它是用岫岩河磨玉制成,工艺精湛,圆润流利。这枚玉龙于1987年在内蒙古翁牛特旗出土,是当地一个叫做马金海的农民在犁地的时候发现的,然后辗转到了当地文物保护组织的手中,后来才被国家博物馆收藏,成为国家一级文物。当然,这些都是官方的说法,谁也不知道在这枚黄玉龙被马金海发现之前,就已经和我以及另外几人结下了不解之缘。也正是由于这枚玉龙,我们才踏上了那次恐怖的、终生难忘的行程。 具体的事情还要从1969年讲起,那年我21岁,由于高考取消,高中毕业后我已经在家里呆了一年。当然,凭我当时的成绩,就算是有高考我也不可能考上大学。这一年的时间里,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和狐朋狗友一起在外面混吃混喝,无聊至极。后来,我爸好不容易托人在单位里给我找了份工作,我去上了两天班,然后又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我是个坐不住的人,天生就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的命。 就在那一年,身边的很多人都响应了号召,做了下乡知青。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开,我也萌生了去当知青的念头。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太过年轻气盛,一时兴起就什么都不顾了,以为在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上可以大有作为,却不知道那正是噩梦的开始。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二章 表哥时元 就在我下定决心下乡做知青的时候,另一个未来和命运与黄玉龙息息相的人出现在了我家。他叫时元,是我小姑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哥。我听父亲说他的爷爷被抓进了公安局,家也被查封了,他无处可去,所以才到我们家来。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非常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一个老头儿抓起来,后来我才明白过来,表哥的爷爷在旧社会也算是一个名声响亮的人物,江湖上人人见了他都得客气地称呼一声“时二爷”。传说时二爷这一家门是梁山好汉神偷时迁的后裔,时二爷又身怀绝技,无论是飞檐走壁还是下地倒斗,没有他不在行的,在他年轻时期盗过许多大墓,江湖上的人都以时迁在梁山时期的称号“地贼星”称呼他。他的家里所藏的古董明器自然有很多,现在这个时候,老头子被抓起来算以前的帐也不奇怪。 表哥时元也是个苦命的人,他自幼父母双亡,只能与爷爷相依为命,从小就饱受爷爷的熏陶,对各种奇门遁甲、机关秘术都有所了解。记得我小的时候也非常喜欢听时二爷讲那些耸人听闻的故事,现在想一想还是回味无穷。除此之外时二爷还从小亲自教习表哥武术以及盗墓倒斗的绝技。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认为,表哥从时二爷那里学来的这些东西,在如今的社会之中,除了身手好,可以帮我打架以外没有半点用处。可是,后来的那段经历证明我这种想法是完全错误的,正是由于表哥所学的这些东西,才使得我能够活到现在,来为大家讲诉当时的经历。 我和表哥从小关系就不错,我经常喜欢粘在他的屁股后头,我被欺负了,他也时常帮我出头。可是自从我上了高中之后,我和他就很少能够见面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继续读书,或者参加工作。记得那天我是晚上五点钟回的家,进门就看见表哥坐在客厅发呆,我叫了他一声,他才起身微笑着拍了拍我,说道:“长高了不少,就是瘦了点。” 表哥从小习武,自然比我要高大壮实一些,看见他之后,再瞅瞅我自己这小身板还真有点无地自容,我嘿嘿笑了两声问他我妈去哪了,他说出去买菜了,我当下就要拉着他去外面喝酒。他推辞不过,只好让我留了一张纸条给我妈,然后跟我一起出了门。我们就近找了家馆子吃涮羊肉,要了两瓶二锅头。我知道表哥还在为他爷爷的事情担心,但是他现在也无能为力,只能够托付我的父亲,让他多走关系,看看能否将时二爷弄出来。 表哥心里也知道,时二爷当年倒过的墓实在太多,现在抓进去了,要想出来是非常难的,而且时二爷一大把年纪了,哪里经得起那种折腾,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看着表哥满脸愁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以后有什么打算。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想过。我见他没有打算,想了想说道:“我身边很多同学都下乡去当了知青,听说农村比这城里有意思多了,我也准备去报名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听完我的话,表哥皱着眉头考虑着,我看他这样又劝道:“我知道你惦记着时二爷,但是你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情只能交给我爸处理。而你现在,也算是无家可归了,与其呆在这里,还不如和我一起去外面闯闯。”他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于是就点头答应和我一起去当知青。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三章 启程 我们一直喝到饭馆打烊才肯出来,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回到家里,倒头就在床上呼呼大睡,谁也不知道这次见面会彻底改变我们今后的人生。 第二天日上三竿,我才逐渐清醒过来,躺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又疼又晕,表哥此时已经不在房间之中了。我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来,于是强忍着头痛走出房间,见表哥正在院子里,边拉着他去了知青报名点。我没想到前来报名的人竟然这么多,队排得很长,这大冬天的北风刮的正起劲,在加上还没有消退的酒劲,我的脑袋更疼了,索性就在人群中坐了下来,队伍往前挪动一点,我就跟着挪几下屁股。 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轮到了我们,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我和表哥按要求办好了相关手续,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爸妈都已经坐在饭桌上等我们了,我跟表哥盛了饭,坐下来就在饭桌上将插队当知青的事情跟爸妈说了。 听了我们要去当知青的事情,我爸好像并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了我的心思一样,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当知青也好,总比你现在整天跟些狐朋狗友溜大街要强多了。”我妈只顾着给表哥夹菜,什么也没说,但是我知道她很舍不得我离开。就这样,我们插队当知青的事情,算是获得了我父母的默认。 四天之后,通知下来了,我们被安排到了内蒙古翁牛特旗,三天之后出发。内蒙古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地方,但是,对于这个地方我早已充满了好奇与向往。听到内蒙古,我马上就想到了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以及宽敞的蒙古包。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就骑着骏马在草原上驰骋。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种无聊而单纯的想法,在到达翁牛特旗的那天就彻底破灭了。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母亲为我和表哥整理好了行李,在我们的包里装了七八罐子炸好的藕丁、肉丁。今天,我们终于要坐上去内蒙的火车了。 父母一路送我们到了火车站,当火车发动的那一刻,我那位坚强的父亲也不禁老泪纵横。火车上的我最害怕的就是看到他们这样,低下头回想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不禁有一种后悔的感觉,后悔没有好好听他们的话,后悔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我甚至有一种立刻从车窗跳出去抱住他们,说我不走了的冲动。但是,火车已经开始加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硬生生忍住了这种想法,将头埋在双膝之间抹着眼泪。表哥似乎没有我那么伤感,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出去锻炼锻炼再回来也好。我强忍住口鼻间的酸楚,擦干了眼泪,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心里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后悔。 我们当时坐的是那种绿皮火车,硬座的,所以时间一长,浑身都开始难受。一路望着窗外的风景慢慢变化,吃着从家里带的馒头和炸藕丁。邻坐的一个女生扎着个马尾辫,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军装,显得非常热情,硬要把自己包里的苹果分给周围的人。后来我跟她聊天才知道,他叫张欣,竟然跟我们一样是去翁牛特旗插队的知青。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四章 翁牛特旗 一路上火车经过很多站点,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火车到达了赤峰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赤峰站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我们要去翁牛特旗,接下来就得靠别的交通工具了。我本来以为会是牛车或者马车一类的,没想到出了赤峰火车站就看到一辆汽车,车身上挂着写有“翁牛特旗知青”字样的红布。车上已经坐了很多人,走到近前就听见车上有人在喊:“到翁牛特旗的,到翁牛特旗的快上来啦。”我和表哥、张欣也上了车找到位置坐下。 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车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司机望了望我们,拿出一张纸条来,开始点名字,确定到翁牛特旗插队的知青都到了,才发动汽车。车行驶在路上,内蒙古特有的景色也逐渐显现在了我们眼前,辽阔的草原上不时有牧人赶着羊群经过,虽然冬天的内蒙冷地有些刺骨,但是车里的我们依然激情慢慢。先前在那绿皮火车上实在难受,晚上根本没有睡好觉。这汽车的座位倒是比火车上的硬座舒服一些,不知不觉的我就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坐在我身边的表哥把我叫醒,说已经到了,我这才揉了揉眼睛,拿起自己的行李跟着表哥下了车。车外的温度比车里要低不少,一出车门就冻地我打了个寒颤,车停在一个院子里,院子中央竖着根旗杆,鲜艳的国旗正在旗杆上迎风飘扬旁边是一一排瓦房,房子的门头上画着颗五角星,看样子是个政府机关。 我们在旗杆下排好队等待分配,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本车上的几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个。我问表哥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到哪里去了。表哥告诉我,很多人在汽车经过的乡镇下了车,现在我们所在的位置是乌丹镇,分配到这里的人只有旗杆下的这些人。我这才明白过来,看了看周围,发现在火车上给我们发苹果的那个叫做张欣的女孩也在这里。我微笑着看了看她说道:“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你也分到了这里。”她也笑着点点头说自己也没有想到。 一根烟的功夫之后,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便从那排瓦房里走了出来,站到旗杆下,拿着名单开始将我们分配到各个村子去。翁牛特旗辖区内有八个镇一个乡和三个苏木。苏木是内蒙古自治区特有的一种行政区划单位,介于县和村之间。张欣竟然和我们,一起被分配到了乌丹镇的黄谷村,她自己也非常吃惊,我和她只是开玩笑似的说有缘,没想到我们三个是真的这么有缘。她笑着看了看我和表哥说道:“以后还请你们多多照顾。”我笑着答应了一声,心想今后的日子有个美女在身边陪着,总比两个大老爷们天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强多了。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五章——第六章 马书记 镇里的领导们想的非常周到,已经通知了各个村子,让他们派了人过来接我们。黄谷村负责接我们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皮肤黝黑,穿着一身破旧的棉袄棉裤,头上戴着顶狗皮帽,正坐在你驴车旁边抽着大烟袋,那驴车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写着“黄谷村”三个字。 我和表哥帮张欣提着行李走了过去,那老头看我们过来了,立马站了起来拍拍屁股问道:“你们仨是去咱黄谷村的知青吗?”我点头说是的,老头显得非常高兴,帮我们把东西搬上驴车,让我们赶紧上车,说再玩点等到了村子天就黑了。 我们三人跳上驴车,老头坐在前面驾车,出了院子朝着黄谷村赶去。这老头自从见到了我们就显得非常高兴,一会问我们是不是都从北京来的,一会又问我们在北京的时候见没见到过毛主席,我们都被他逗乐了,便跟他有一句每一句地聊了起来,原来,这个老头是黄谷村的村支书,姓马。我很意外,这村支书怎么说也是个官啊,而且在村子里应该有非常高的地位,没想到村支书跑这么远的路亲自来接我们。于是我好奇地问道:“马书记,您派个人来接我们不就完了吗,干嘛亲自跑这么远呢?”老头听完我的话呵呵一笑说:“我就是心急,想亲自见见从北京来的娃,再说那帮兔崽子们跟本办不成事,还是我亲自来比较好。” 现在想来也是非常好笑的,在那个年代,像马书记这样的农村人,一辈子都在村子里,对我们这些从北京来的,从毛主席身边的孩子,非常感兴趣,觉得我们肯定见过许多世面,也学过很多知识,现在来到他们村子插队,他们自然不能够亏待我们。其实,说是来农村劳动锻炼的,可是在村子里,一般我们干的活都是很轻松的,一般脏活累活都不会安排给我们。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张欣理了理自己的马尾辫问马书记道:“马书记,你们村子里的人是不是都住在蒙古包啊?” 这一问把老头给乐坏了,笑着对我们说:“蒙古包那是在草原上的牧民放牧住的,我们村儿都是住自己修的房子,附近有地有林场还有山,村子里真正的蒙古族人很少,大部分是汉族,也有一些鄂温克族人,已经很少有人出去放牧了,现在主要是靠种地,偶尔也会去山里打打猎。”听了马书记的解释,我在草原上骑着骏马驰骋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不过我倒是对打猎也很感兴趣。 ……………… 内蒙古的冬天很冷,大概有零下二十多度,驴车上的我们都冻地够呛,用军大衣紧紧地捂着自己,连眼睛都不想路出来。马书记在前头赶着车,也冻地说不出话来了。气氛慢慢沉默下来,我们只盼着快点到村子里,喝杯开水暖和暖和。裹在大衣里的我又开始变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拉车的那头毛驴突然一声嘶鸣猛地听下了脚步,由于惯性车上的人都往前倒去,幸亏这驴车本来就不快,我们才稳住了身形。 马书记骂了一声,抽了驴一鞭子,可是那驴还是不肯前行,在原地不断弹动着蹄子。我们三人都从军大衣中伸出脑地,问马书记怎么回事。马书记骂了一声说道:“这畜生不知道咋回事,不听使唤了。”说完就举起鞭子准备再抽那驴子一家伙。这时,表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突然抬手阻止了马书记,指着前面的路让我们看过去。 我们扭过头看向前面的路,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挤满了整条道路,连两旁的荒地上也是。在北京城里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然不知道前面那黑压压的,正在朝我们扑过来的东西为何物。身旁的张欣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在这种时候,还是表哥最为冷静,他拍了拍马书记的肩膀,让他将驴车掉头朝后跑,找个地方拐弯然后躲起来。可是马书记却摇摇头说:“来不及了,它们数量太多了,而且速度很快。你们呆在车上别动。”说完他就从驴车上的包袱里摸出一个纸包。 我们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马书记在干什么,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那正在朝我们扑涌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我就问他那些直逼我们而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马书记一边打开纸包一边回答道:“是鼠潮!” “鼠潮?”听了马书记的回答我心中又惊又奇,那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全是老鼠!数量之多简直数不清楚。很快,我们的眼睛就证实了马书记的回答是正确的,那大大小小,数都数不清的老鼠成群结队地朝着我们扑来,所过之处,连枯草都被啃没了。看着“鼠潮”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已经开始浑身出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要是等它们冲到这里,还不把我们这四个人和一头驴给啃地骨头都不剩?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七章 药粉 我以前就听人讲过一个关于老鼠的故事,说是有一个懒汉家里很穷,也没钱娶媳妇,孤身一人住着茅草房里,家里乱地跟什么似的也懒得收拾,所以招了很多老鼠在家里安了窝。一天晚上,懒汉跟一帮狐朋狗友在外面喝地伶仃大醉,回到家中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谁想在他家里安乐窝的老鼠,被他身上的酒气吸引,半夜爬到了床上,咬断了懒汉的脖子。 就这样,懒汉一命呜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直到第二天,债主来找懒汉讨债的时候才在床上发现了他的尸体。懒汉的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地不成样子,脸上已经分不出眼耳口鼻了,手指和脚趾也都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床上被褥都被鲜血染得一片腥红,债主见此情景吓得差点软到在地,立马到外面叫人报了官。等到官府派了仵作前来验尸的时候,剖开懒汉的肚子才发现,懒汉的肚子里竟然钻进里数只老鼠,已经将他的内脏啃地乱七八糟。 这个时候想起这个故事来,我不禁胃里一阵翻滚,心想如今我们这里的四个人也要落到如此下场,嘴唇都开始发乌了,此刻才想起了应该赶紧逃跑。于是招呼其他三人赶紧下车逃命。可是马书记却拦住了我,还让我们呆在驴车上千万别下去。随后他自己就拿着那个纸包,跳下了驴车,迅速地将纸包打开一个小口,一股奇怪的气味立刻传入了我的鼻子。马书记开始围着驴车从纸包中倒出一种黑色的粉末。粉末在地上形成一个圈儿,将驴子和驴车围住,完成这些以后,马书记也迅速爬上了驴车。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了,可是我心中还是怀疑,这成千上万的老鼠,他那一包老鼠药能管用吗?要是这群鼠辈们前赴后继,吃光了老鼠药再进来吃我们,那可怎么办?可是,当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多想了,就算是逃跑,我们也错过了最好的机会,如今老鼠大军近在眼前,再跑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这个老头,和他那一包老鼠药了。 鼠潮已经离我们不到十几米的距离了,我身上的军大衣都已经被我的冷汗打湿了,身边的张欣也将我的胳膊抱地更紧了,我隐隐能够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只有表哥皱着眉头,还是一副冷酷的表情,他朝我点了点头以示安慰。 就在我们恐惧之时,老鼠大军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我已经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等了数十秒,却没有感觉到有老鼠爬到身边,睁开眼睛才发现,那如同洪水一般的鼠潮仿佛水流被改变了河道一般,自觉地避开了被那黑色粉末包围的驴车,绕着道从两边迅速通过,没有一只敢靠近那黑色粉末的。大约过了一分多钟,老鼠们才完全从我们身旁过去,我扭过头看了看身后渐渐远去的鼠潮,好久才回过神来。只见马书记又跳下驴车,开始将地上的粉末抓起来,重新放回纸包里包好,用绳子扎了起来。然后拿起鞭子,问我们三人道:“你们北京来的娃娃,肯定没见过这么多老鼠吧,没把你们吓着吧?”虽然我还是心有余悸,但人家一个老头都不怕,我要是说害怕,那不是丢了咱北京娃的脸吗?于是干笑了两声说:“不怕,不怕,不就是一群老鼠吗,那北京城也是有老鼠的。”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六章 鼠潮 内蒙古的冬天很冷,大概有零下二十多度,驴车上的我们都冻地够呛,用军大衣紧紧地捂着自己,连眼睛都不想路出来。马书记在前头赶着车,也冻地说不出话来了。气氛慢慢沉默下来,我们只盼着快点到村子里,喝杯开水暖和暖和。裹在大衣里的我又开始变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拉车的那头毛驴突然一声嘶鸣猛地听下了脚步,由于惯性车上的人都往前倒去,幸亏这驴车本来就不快,我们才稳住了身形。 马书记骂了一声,抽了驴一鞭子,可是那驴还是不肯前行,在原地不断弹动着蹄子。我们三人都从军大衣中伸出脑地,问马书记怎么回事。马书记骂了一声说道:“这畜生不知道咋回事,不听使唤了。”说完就举起鞭子准备再抽那驴子一家伙。这时,表哥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突然抬手阻止了马书记,指着前面的路让我们看过去。 我们扭过头看向前面的路,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挤满了整条道路,连两旁的荒地上也是。在北京城里长大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当然不知道前面那黑压压的,正在朝我们扑过来的东西为何物。身旁的张欣已经吓得面色惨白,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在这种时候,还是表哥最为冷静,他拍了拍马书记的肩膀,让他将驴车掉头朝后跑,找个地方拐弯然后躲起来。可是马书记却摇摇头说:“来不及了,它们数量太多了,而且速度很快。你们呆在车上别动。”说完他就从驴车上的包袱里摸出一个纸包。 我们都莫名其妙,不知道马书记在干什么,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知道那正在朝我们扑涌过来的是什么东西。我就问他那些直逼我们而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马书记一边打开纸包一边回答道:“是鼠潮!” “鼠潮?”听了马书记的回答我心中又惊又奇,那黑压压的一片,竟然全是老鼠!数量之多简直数不清楚。很快,我们的眼睛就证实了马书记的回答是正确的,那大大小小,数都数不清的老鼠成群结队地朝着我们扑来,所过之处,连枯草都被啃没了。看着“鼠潮”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已经开始浑身出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心想要是等它们冲到这里,还不把我们这四个人和一头驴给啃地骨头都不剩?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八章 村医 那老头听了我的话笑了几声,就挥起鞭子,继续赶着驴车朝黄谷村前进。身边的张欣此刻也放松了不少,放开了我的胳膊,问马书记怎么会在这里碰到这么多的老鼠。马书记便赶着车,边回答道:“你们刚来不知道,我们这从古到今几乎每隔几年就要闹几回鼠灾。也不知道这么多耗子是从那里来的,只要它们经过的地方,不管荒地还是农田,都会被啃地寸草不生,有的时候连家里养的牛羊牲口,都会被它们啃地只剩下骨头。刚才过去的那群,还不是我见过的最多的。记得我第一次遇到鼠潮的时候,那家伙,可比刚才多了一倍。那时候我还是个娃,当时吓得腿肚子打颤。为了不被啃成骨头架子,只得拼了命地逃跑。那群死耗子,硬是追了我几里路。好在后来我逃到了一个水库边上,我就砸开了水面上的冰,跳了下去。冬天水冷,那些耗子都不愿意下水,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来。” 听着马书记讲他以前的经历,我知道这老头子肯定是添油加醋地在胡吹,依照刚刚那群老鼠的速度,不可能追了他几里路都追不到。可是大家毕竟是刚刚认识,我也不好戳穿,而且,以后还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呆上很长时间呢,我笑了笑顺着他的意思拍马屁道:“马书记您真是命大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表哥倒是对马书记那纸包中的黑色粉末产生了兴趣,问马书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老鼠们如此避讳。其实我也对老头那包“老鼠药”非常好奇,原本我对那东西没抱太大的希望,以为我们就要葬身老鼠肚子里了,可没想到那看似不起眼的黑色粉末竟然如此神奇,就如同西游记中孙悟空用金箍棒给唐僧画出的护身圈一般,不论什么妖魔鬼怪都不能靠经。老鼠竟然见了那黑色粉末形成的圈儿就绕道。 马书记见我们发问,笑了两声略带显摆之意,对我们说道:“这药可是我们村的骄傲,到了闹鼠灾的时候,其他地方的人,都会花大价钱来我们村买这药。只要将药粉往田间地头一撒,那耗子们是避之不及,更别提去啃地里的庄稼了。这种药粉是我们村的一位老先生配置的,具体配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老先生是个外地人,但是我小的时候他就到了咱们村,当起了土郎中,他医术了得,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拿一幅药,准给你治好。后来,他看我们这里鼠灾闹地凶,就给了我们这种药粉,让我们洒在田里,没想到这药粉竟然有这种奇效,从那以后,我们村再也没闹过耗子了。” 听了马书记的话,我们都对这位老先生产生了兴趣,我的脑海之中立马就出现了一个仙风道骨,白发长髯的老仙人的形象。真想快点到村子里去拜访拜访这位老先生。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九章——第十章 黄谷村 我们一路走一路聊,刚才的恐惧已经渐渐变淡。大约又走了一个小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我们终于到了村口,村口的小路旁种着可老柳树,如今是冬天,它像个秃了头的佝偻老人一般,立在那里。柳树下面有一块粗糙的石碑,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了,只能依稀看见上面刻着“黄谷村”三个字。村子很小,大概只有几十户人家,放眼望去,很多屋顶上已经升起了一缕缕炊烟。马书记赶着驴车进了村子,原本安静的村子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一群小屁孩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跟在驴车后面看热闹。我把自己兜里的糖果扔给他们吃,他们就闹得更欢了,胆子大的还爬到了驴车上跟我们交谈起来。 马书记将驴车赶进了一家院子,院子里有几间矮房。看来这里是马书记的家。马书记跳下车,解开驴子的缰绳对我们说道:“这是我家,你们三个今天就住这里吧。”说完就来帮我们拿车上的行李。这时,屋里走出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穿着围裙,好像正在做饭,看着应该是马书记的妻子。我走上前去打招呼道:“大婶,我们是来村里插队的知青,今天就打扰您了。” 大婶显得非常热情,握着我的手说道:“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只要你们这些北京来的娃娃们不嫌我们这乡下住不习惯就成了。”说完就把我们往堂屋里让,叫我们先等一会,饭菜马上就好。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墙边放着个木柜子,中间放着几把椅子一张方桌,墙上贴着副毛主席的画像。坐在屋里,马书记又跟我们聊起了家常,我们才得知马书记还有个儿子,现在是闲季,在家里没什么事情可干,就去了翁牛特给人修房子,当个帮工赚点钱。 不多时大婶做的饭菜就上桌了,这大婶也真是舍得,有好几样荤的,都是马书记从山上打回来的野味。在那个年代,像黄古村这样偏远的农村,家里能够每天吃上三顿饭就不错了,虽然说黄谷村依着山,打猎方便,但是他们一般都会省着吃。大婶能够拿出这么多野味来招待我们,我相当感动。马书记也非常客气,非要我和表哥陪他喝几杯,我们推辞不过,只好放下手中的窝窝头,就着野味喝起来。这农村的饭菜,虽然没有北京城馆子里的香,但是吃起来也是别有风味。酒足饭饱后,又聊了阵天,马书记就带着我和表哥在他儿子的屋里睡下了,张欣则跟大婶睡在另一个屋。 农村的炕睡着真是特别暖和,晚上有一会儿我甚至觉得热,估计是因为我没睡习惯炕的原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还睡在炕上的我们就被一片嘈杂之声吵醒。外面沸沸扬扬的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偶尔还听到好像有人在敲锣。心想谁家娶媳妇起来这么早?可是,仔细一听才发现,根本不是娶媳妇,办喜事。而是有人正敲着锣大喊“着火了”。炕上的三个人这才爬起来,披上衣服出去查看。在另一个屋子里睡觉的大婶和张欣也已经站在院子里了。只见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村子里的人一个个端着盆子、提着水桶,朝着村子东边跑过去。顺着村民跑的方向望去,就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火光,映红了刚蒙蒙亮的天空。 ……………… 马书记愣了一下,惊道:“不好!是林场那里,林场着火了。”说完就三下两下地将衣服穿好,我和表哥个人也不能光站在这里看着,连忙将衣服穿好,帮着马书记往驴车上装了几桶水,然后赶着驴,朝着着火的林场赶过去。 着火的地方是林场守夜人住的木屋,火已经将木屋烧得塌陷下来,木屋就在林场旁,它周围的林木有些也已经被引燃了。这天干物燥的,要是火势在林场之中蔓延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这里的村民都懂得一些防火救火的知识,早就在周围挖好了隔离带。我一边提起驴车上的水桶往木屋上浇水,一边问旁边的人木屋里的人怎么样了。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回答道:“那个小兔崽子已经出来了,只是脚被烧伤了一点,其他地方没事。” 我听这个男人的话好像在责备被救出来的人,一时间也闹不明白。后来才知道,他口中的小兔崽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村子旁的这块林场归黄谷村管,一直以来村子里都是每家每户轮流派人守护林场,以防发生火灾险情。昨天就轮到了这个孩子家派人守夜,这孩子非要替他爸守林子。他爸一想,让孩子锻炼一下也好,于是就答应了。这孩子就抱上被子提着灯,到了林场的木屋里。这大冬天的晚上外面气温非常低,木屋里又四处透风,这小孩实在熬不住,就生了盆火取暖。可是最后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火盆被烧翻了他也不知道,现在天干物燥,木屋里又都是极其易燃的东西,一下子火势就窜了起来,等这孩子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自己的脚也被烧伤了,他重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火,身边又没有水,只得一瘸一拐地跑到村子里呼救,这才惊醒了村子里的人前来救火。 众人齐心协力,终于将火给扑灭,此时原本的小木屋,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焦炭。旁边的几颗大树也被烧得倒了下来,万幸的是没有伤到人。挖好的隔离带里已经积满了水。大冬天的,村民们一个个都累得汗流浃背。可是为了防止死灰复燃,我和表哥又陪着大家在这里呆了半天才回到村子里在村支书家里洗了把脸,吃了点早饭。饭桌上马书记一阵抱怨,批评那家人不该让个小娃娃去守夜。听地我耳朵都开始起茧子了。我寻思着,我们来这里插队是来劳动锻炼的,天天在这白吃人家的也不好意思。于是就对马书记说:“以后那林场就我们来帮忙看着,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第一卷 四棱子山 第十一章——第十二章 镇墓兽 起初马书记还不肯答应,一是觉得我们刚来,就让我们去看林场有些不合适,二是怕我和表哥跟那个孩子一样出错。在我的再三保证之下他才答应了下来。告诉我们在林场的另一头还有一个木屋,守夜的时候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吃完了饭我们就跟着马书记一起去了那个引发大火的小子家里。那小子躺在炕上,整只右脚都被烧伤了,父母站在炕前,一个穿着棉袄的枯瘦老头正在给他抹药。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不起眼的老头,就是那位调配出驱鼠灵药,救了我们一命的先生。那孩子的父母见到马书记来了,连连道歉,说不应该让孩子去看林场。看着那孩子的伤势有些严重,马书记也不好再责备他们,只是问炕边正在给孩子抹药的老头孩子的状况怎么样。老头抹完药擦了擦手对马书记说道:“好在伤势不重,坚持抹我开的药就会好的,只是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听了这位老先生说孩子的伤势没有大碍,孩子的父母才放下心来。马书记则跟我和表哥从他家里拿了被褥和一些用品,领着我们来到了林场另一边的木屋。这个木屋由于比被烧毁的木屋距离村子远一些,所以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屋里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等我们将木屋打扫完,铺上被子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马书记已经先回村子里去了,说等一会儿给我们送晚饭过来。这木屋里四处透风,呆在里面实在冻得受不了。我心中不禁有点后悔将看守林场的活儿包揽下来。我裹着军大衣,到林场里捡了些枯枝和落叶回来在火盆里点燃取暖。其实在这木屋里用火也没有那么危险,只要把火看好,睡觉的时候记得浇灭就行了。 我这个表哥是个少言寡语的家伙,就算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两人坐在火盆边上气氛显得有些沉闷。我寻思着要找点话头聊聊天,于是就对表哥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表哥你就给我讲讲时二爷盗墓的故事吧,早就听说时二爷一身绝技,当年在江湖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前也听过他的很多事情,时二爷应该给表哥你讲过很多他的经历吧,你就选个惊险点的拿出来讲讲吧。” ……………… 听完我的话,表哥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从自己的胸前摸出了他挂在脖子上的一件东西。那是一枚龙形的玉佩,玉佩大概有五厘米长,通体呈淡黄色,龙身呈C字型弯曲,龙身中间有一个空洞穿着红线,非常小巧精致。当时我并不知道,表哥身上所挂的这枚玉佩,竟然和那枚改变我们以后命运的黄玉龙,也就是如今收藏在国家博物馆中的那枚玉龙如此的相似。可以说就是那枚黄玉龙的缩小版。表哥看着龙形玉佩,对我对我说道:“要说我听爷爷讲过的最惊险的经历,那还要数他在湖北的一座墓里盗出这枚玉龙的故事。”表哥将玉龙塞回自己的衣服里,一边回忆一边跟我讲了起来。 那是一九三几年的事情了,当年的时二爷刚四十出头,那个时候时局紧张,兵荒马乱的,盗墓倒斗这种事情跟本就没有人管,所以非常猖獗。官盗民盗都很多,有些地方整个村子的人都靠倒卖从古墓中挖出的文物糊口。时二爷当时已经是盗墓倒斗的行家了,他经常走南闯北,扮作拾荒和收破烂的人到各地踩点。从当地人口中打听各种有关于古墓的消息,比如当地出现过什么显赫的人物、出有没有有关古墓的传说以及有没有人捡到过古罐瓷器之类的事情。 一次,时二爷乔装成收破烂的到了湖北乡下的一个小村子里,他在村里挨家挨户收废品,同时也旁敲侧击地打听古墓的消息。可是废品倒是收了一大堆,古墓的消息一点也没打听到,不免有些灰心,可是有句话说的好,坚持才能取得胜利。时二爷背着一大包废品又来到了一家人的门前。有个老头正坐在门口编竹篮。时二爷凑上前去问道:“老乡,有没有废铜拉铁或者什么不要的东西卖啊?我给你开个好价钱。”那老头放下手中编到一半的竹篮,用当地的方言对时二爷说道:“破铜烂铁倒是没有,我前几天从地里捡了个石头娃娃,你收不收?” 时二爷知道,这老头口中的石头娃娃大概是个石像。一般古墓都会有墓碑或者镇墓兽的石像。当他听到石像的时候立刻心中暗喜,于是让老头将石像拿出来让他看看,还说要是能收的话一定给老头开个好价钱。 那老头将时二爷领到家里的牛棚旁边,只见牛棚旁边放着一辆板车,板车上躺着的正是老头口中的石像。石像有半人高,造型丑陋而诡异,乍看像一只蹲在树上的猫头鹰,瞪着两个大眼睛,猪鼻獠牙,头上还生有双角,让人看着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时二爷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只镇墓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