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活过来 春雨犹如丝雾一般，淅沥沥的下着，田埂交错的莫家村蒙上了一层薄雾，看起来就犹如一幅充满着意境的山水画。　　 然而，就在莫家村里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的外头，此时正站着好些村民穿着蓑衣，不断好奇的往里头张望着呢。 “听说了吗？莫蓁那小子又惹祸啦！” “可不是，这小子平时混账些就算了，如今竟是不知廉耻的去纠缠齐轩那小子。” “老莫家大房也是倒霉，生了那么些个闺女，还被淹死了好几个，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却喜欢男人……” “莫家老大也不在家，秦氏刚刚才冲进去，听里头的动静，怕是莫蓁那小子已经被打昏过去了。” “莫老爷子可是被气得不清啊，这次莫蓁他爹不在家，他三叔去山上干活还没回来，家里就留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二房，啧，怕是也没人能再救得了他咯。”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村民的眼里却是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一墙之隔的莫家院子里，莫家大房秦氏刚刚才冲进来，见到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连忙是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氏眼眶通红，对着莫老爷子求道：“爹，求您饶了莫蓁吧！他还小，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求您请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吧！呜呜……” “让开！这样给我们家丢人的孽畜，留着做什么？” 莫老爷子根本就听不进秦氏的话，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子让他成为了莫家村这几十年来唯一的笑柄！ 想到旁人对他的指指点点，莫老爷子就无法冷静，拿起手中的赶牛的鞭子就朝着秦氏怀里的人抽了过去。 秦氏见状，想也不想的连忙是将人给搂进了怀里，将自己的后背给露在了莫老爷子的鞭子下。 “啪”的一声，一道血痕就出现在了秦氏的后背上。 莫老爷子是个庄稼人，手上自是有不少力气的，这一下去，可是将秦氏的后背给打得皮开肉绽了起来。 秦氏额头冷汗直冒，背上火辣辣的疼，可愣是没有吭出一声来！ 就连边上看热闹的莫家二房，都不由得有些诧异，这个柔柔弱弱的大嫂，没想到倒是挺有骨气的？ 莫老爷子见秦氏不让，不由得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喝道：“你还不让开？” “爹，有什么都冲着媳妇来好了，都是媳妇儿没有管教好四郎，让四郎……让四郎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要打要骂，都让媳妇儿来替四郎受着吧。” 秦氏的眼底闪过了一丝悲凉和无奈，这一切，可不就都是她害的吗？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喜欢自己喜欢的少年，却偏偏落到这般境地。 见秦氏不让开不说，还敢跟他对着来，莫老爷子只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面子都被扫了，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烧的连连喝道：“好好好！真真是慈母多败儿！你既要袒护这个孽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莫老爷子的鞭子就是再次抽向了秦氏。 秦氏的身子骨可不是很好，生了这么多孩子后，也没调养好，再加上这莫老爷子干活的庄稼人，手劲儿可不轻，若是再挨一下，怕也就跟那昏迷了的莫蓁一般了。 二房的人在边上幸灾乐祸的，自是不会去阻拦。 可就在那鞭子即将再次落在秦氏身上的时候，一只骨瘦如柴又有些黝黑的手突然牢牢地拽住了那根鞭子。 莫老爷子抽动了好几回，也没办法将鞭子拉回来，不由得又惊又怒的瞪向了那始作俑者。 可下一瞬，莫老爷子却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刚刚昏迷不醒的莫蓁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犹如猎鹰一般死死地盯着他，似乎他若再有什么动作，对方就会伺机扑来。 且从莫蓁的身上还带着一丝让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煞气，无端端的让人心生了几分压抑。 从前的莫蓁虽然混账，可却只是跟着村里的小混混瞎混，根本不可能有这样让人发憷的眼神的！ 以至于莫老爷子此时像是手被灌了铁铅一般，愣是动弹不得。 而一直搂着莫蓁的秦氏，此时见到莫蓁醒来，眼眶虽还通红着，脸上却是露出了几丝欣喜若狂的模样，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有些颤抖的摸向了莫蓁的脸：“四郎，四郎，你，你活过来了！阿娘就知道你一定会没事的，你可真真吓死娘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莫蓁眼神复杂的看了眼身前脸色苍白的秦氏，叹息了一声，抬手拉住了秦氏捂着她脸的手道：“不必担心，莫蓁没事了。” 秦氏闻言，连连点头，随即又是欣喜不已的看着莫蓁与她牵着的手，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暖又让人心酸了起来。 安抚过秦氏后，莫蓁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莫老爷子身上，淡淡的开口道： “莫蓁做了什么，竟让爷这么生气，非要打死莫蓁和阿娘？” 随手松开了莫老爷子鞭子的莫蓁嘴唇亲启，声音清冷之中，又宛如清风明月一般，让人不自觉的就无法轻视她。 本有些怔愣的莫老爷子听到这质问的话语，自是也没心思去管莫蓁的眼神为何与平日无异，气急败坏的吼道：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 见到莫老爷子发火，秦氏吓得有些瑟缩的拉了拉莫蓁的衣袖，又冲着莫蓁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跟莫老爷子对上。 可是莫蓁却只是给予了秦氏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才望向了莫老爷子认真的答道： “莫蓁不知。” 莫蓁说这话的时候，不可谓不理直气壮，直接将本打算有无数斥责之话要出口的莫老爷子给气了个倒仰。 莫老爷子只要想到今儿个听到的事儿，就也懒得理会莫蓁的态度，只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喝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今儿个眼巴巴的跟在人齐轩后面不说，为何还要扒他衣裳？若不是旁人路过看见了，你还想要怎样？啊？” 莫蓁闻言，也是不由自主的嘴角抽了抽。 她哪里想怎样？应该说是原主想要怎样吧？ 正文 第2章 变性了？ 她也叫做莫蓁，曾是叱咤风云的特种兵，立了不知多少的军功，结果却是在抓捕一个跨国的贩毒团伙时，不慎中弹，没了性命。 却是没有想到再次醒来后，竟是来到了这个叫做天沧国的地方，更是借尸还魂在了这具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体里头。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其实也是个可怜人，其母亲秦氏接连生了六个女儿，活下来的加上原主却只剩四个。 听说中间的那两个姐姐是在一出生时，就被重男轻女的莫家老爷子和老太趁着秦氏不注意时，用恭桶淹死了。 也因为如此，为了保住原主性命，莫广平和秦氏夫妻二人才会在生下原主后，谎报了她的性别，让她得以活下来。 莫蓁暗自叹息，只是此时的情景根本也不容她多想，她只是开口认真的道： “爷，您这可是真的冤枉我了！” “冤枉？” 莫老爷子自是不信的，外头的人都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他可不糊涂！ 再说，这个四郎向来混账，做出那样的事情，倒是不让人奇怪。 莫蓁叹息了一声，原主平日里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儿，如今说起真话来，竟是没人相信了。 想及此，莫蓁一拍胸膛，理直气壮之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屈辱大声道： “爷！我莫蓁堂堂七尺男儿，喜欢的可是娇滴滴的女娃，就像是隔壁家的莫小妞，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个糙老爷们呢？我又不是疯了！” 也许是因为莫蓁的模样和眼神都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倒是让莫老爷子不由得有些将信将疑了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爷，我可是您的亲孙儿，您难道还不信我吗？” “那你为何先前不说？” “先前莫蓁才回来，爷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我一顿，莫蓁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里有法子解释啊？” 莫蓁一脸委屈，倒是让莫老爷子也是有些尴尬了起来。 刚刚确实是他太过急躁，听到闲言闲语的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看到莫蓁这个始作俑者，自是顾不得那么多，直接上手打了。 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儿，而且又被自己打得全身都青一块紫一块的，莫老爷子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的。 且若是在镇上干活的大儿子知道，自己将他的孩子打成这样，怕是也得怪他这个爹了。 再说，刚刚打了那么一通，气也算是发泄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怕是谁都不好过，这么想着，莫老爷子想要借坡就下。 “咳咳，那……”莫老爷子刚想说算了，可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二房赵氏见莫老爷子就要这样放过了大房，哪里肯？连忙不甘心的开口打断了莫老爷子的话道： “爹，您可别被这小子给骗了，若是莫蓁没有对那齐轩存着那种龌蹉心思，又为啥要去扒人家衣服？那可是有好几双眼睛看到了的。” “这……” 莫老爷子听得此话，连忙又闭上了嘴，心中有些摇摆不定，目光便是再次落在了莫蓁身上，倒是想要看看莫蓁还能说什么。 莫蓁耸了耸肩，也没有任何惧意，只是讽刺的看向了那个长得尖酸刻薄的赵氏道： “二婶你可真有意思，那齐轩身上沾了那牛虱子，拔不掉，我就想着让他把衣裳脱下来，咱哥儿几个帮帮他而已，却没想到你们这些大人心思这般腌臜？” 牛虱子是他们这个莫家村人的称呼，实际上那牛虱子真正的大名叫做苍耳子，乡下的草丛里经常会遇到，一旦沾到身上，很难拔下来的。 莫蓁的话分明是在指责那些相信莫蓁喜欢男人的人思想都肮脏，莫老爷子也是不由得红了红脸，倒是二房赵氏像是没听懂莫蓁话的样子，只是冷笑着道： “什么牛虱子，还不是你的借口？谁不知道你见天的跟在那齐轩后面？天天囔囔着什么喜欢他呢！啧啧啧，就那些话你也有脸说出去？也不知害臊。” 赵氏一脸嫌恶的挥了挥手，看着莫蓁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秦氏听到这里，脸色苍白了起来，若是莫老爷子听信了赵氏的话，那自家莫蓁还有命活？ “二弟妹，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莫蓁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他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儿，你这当婶娘的，怎这般盼着他不好？” 秦氏说这话的时候倒是带了几分脾性，倒是让莫蓁有些诧异了起来。 看来自己的这个包子阿娘也不是真的完全包子，至少还是知道反击的，看来也不算是没有救。 可惜，秦氏的话对于赵氏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的，赵氏轻蔑的哼了一声，鄙夷的看着秦氏道：“这可不好说，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像是大嫂这样来路不明的人，能生出什么好来？” “你……” 赵氏的话不可谓不毒，顿时让秦氏整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 可是她却无可奈何，毕竟她确实来历不明，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前到底是谁，如何能够反驳的了？ 想及此，秦氏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难堪，抿了抿唇，将头侧开到一边。 莫蓁看着秦氏狼狈的模样，有些心疼，秦氏是个好母亲，她刚刚其实醒来很久了，只是身体不能动弹，可是外头发生的一切她是知道的。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秦氏如何不要命护着自己，哪怕她护着的不是她，而是原来的莫蓁。 可，既然她已经用了这个身体，那她自是要将自己当做是原来的莫蓁，更是要保护原主的在意的一切。 她的前世是个孤儿，从未有过母爱，如今她却是怎么也不可以任由这样一个好母亲被人欺辱的。 这么想着，莫蓁便是开口道：“二婶说的这话可真真是有理。” “哼，别以为你这样说就能掩盖你的过错。”赵氏不知道莫蓁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还真以为莫蓁是在夸她，不免得意了起来。 见到赵氏这般模样，莫蓁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才一脸无辜的问道：“我听说二婶的爹是屠夫？” 正文 第3章 闹心的亲戚 “是又如何？”赵氏说起娘家的爹倒是十分得意的，毕竟屠夫这活计，说出去都威风得紧呢。 “我听村里人说，屠夫的心啊都是黑的，原来我是不信，可是如今见了二婶，又听二婶说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倒是真真觉得二婶这话当真是有理。” 赵氏初听还不觉着什么，可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后，这才反应过来莫蓁是在骂她黑心肝呢！ 当下赵氏的脸上就有些绷不住的骂道：“你这个小崽子，竟然敢骂我！看我不替你娘教训教训你！” 一边说着，赵氏就抬起了手，一个巴掌就朝着莫蓁的脸上挥了过来。 可惜，莫蓁的身手可是在队里排行数一数二的，哪里会被这个乡下农妇给打到了去？ 她只是稍微的一个闪身，那赵氏的巴掌便是落了空，不但落了空，人还因为重心不稳，先前踉踉跄跄了好几步，一头撞在了边上的梁柱上。 赵氏直疼得眼冒金星，捂着脑袋哀嚎着，一边嚎一边大骂：“你个兔崽子不但对那齐轩做出那样伤风败俗不要脸的事情，竟还敢这般欺负你二婶我！天杀的哟！” “二婶说得什么话？二婶要打莫蓁，莫蓁还不能躲了？躲了还变成欺负二婶您了？真正在欺负人的不是二婶你吗？在这边空口白牙的冤枉我，毁我名声，就有脸了？” 被一个小辈骂没脸，赵氏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烧，当然，却不是臊得，而是被气得。 “我不过是代替你娘教教你，怎就成了欺负人？”赵氏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指着莫蓁愤怒道。 莫蓁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秦氏这会儿也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护犊子似的走到莫蓁的跟前，有些生气的对着赵氏道：“二弟妹，莫蓁是我的孩子，他做错事自然有我来管教，二弟妹若是真这般有空闲，不如管好大郎、二郎和三郎。” “你……”赵氏没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秦氏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帮着莫蓁气她，更是气急败坏的想要骂人。 莫蓁有些诧异的瞥了秦氏一眼，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于自己的这个便宜阿娘，虽是性子温顺，却在护犊子的时候一点也不露怯呢。 莫蓁突然想到一句话，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看来她的这个阿娘便是这样一个妙人了。 “二婶你也别气，您终究是莫蓁的长辈，虽然二婶做的事情有些不太……不过莫蓁大度，可以不生气也可以不计较，可是二婶这空口白牙的去污蔑人家齐轩，怕是不好吧？” “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齐轩啦？” 二房赵氏有些不满的瞪着莫蓁，不明白这个小子怎醒过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那般的伶牙俐齿，竟是还把她跟齐轩扯一块儿了起来。 她可不想跟齐轩扯一块呢，齐轩的阿娘可不是个好惹的，虽是寡妇，却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若得罪了齐轩娘，那就麻烦大了。 莫蓁不知道赵氏心里头的那些个弯弯绕绕的，只是一本正经的道： “人齐轩可是正正经经的秀才，等明年秋闱后，说不准就成了举人老爷了，你这般污蔑他的名声，若是等将来人考上举人，又当了官老爷，哼，怕是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二婶你这个嚼舌根，给他的身上泼脏水的人吧？毕竟被一个男人追求，可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儿。” 二房赵氏闻言，脸色涨红，还想再辩解什么，可在边上的莫老爷子却是开口打断了赵氏，并且呵斥道：“老二家的！闭嘴！这哪有女人说话的份儿？四郎都说了是误会，你怎的还揪着不放？你就是看不得咱家好了是吧？一边去！” 赵氏没想到公爹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她的脸面，面色也是有些不好看，但再怎么说莫老爷子也算是一家之主，而且莫老爷子的脾气可不算好，连孙子都可以打成半死的，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媳妇儿呢？ 这么想着，虽然心里不甘，可赵氏还是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的站到了一边，眼神却是死死地瞪着莫蓁。 莫老爷子自是要打断赵氏的，若是赵氏这些胡言乱语的话真的传入了那齐轩的耳中，等将来齐轩真考上了举人当了官，那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记恨他们老莫家，到时候人家当官的随便给他们一家小鞋穿，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莫老爷子见赵氏消停了后，脸上这才好看了许多，又对着莫蓁和颜悦色的道：“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谁也别再提，四郎也累了，赶紧回屋休息去吧。” 莫老爷子虽看起来是站在了她这边，可是莫蓁知道，莫老爷子在意的可不是她，而是这老莫家，看起来像是不偏不倚，实际上就是个和稀泥的。 “爷，闹腾了这么大半天，大家伙确实是累了，可是，我跟阿娘这身上还有伤呢，您看是不是找个大夫来瞧瞧的好？” 莫老爷子眉头一皱，没想到莫蓁竟还不依不饶的要请大夫，他没有吭声，只是瞥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钱老太一眼。 老两口生活了大半辈子了，钱老太自然是知道莫老爷子是什么意思，这便是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乡下人哪那么娇贵？那看病不得花银子？你大哥读书要花的银子可不少，再加上你三叔还得娶媳妇儿，哪有那么多闲钱？” 秦氏见自己的婆婆不满了，虽然有些怯意，可还是开口讨好的道：“娘，我不打紧的，但是四郎刚刚都昏过去了，我怕他有什么好歹，还是请大夫来给四郎瞧瞧的好，至于银子，广平挣的银子不都交给您保管了吗？就从那里头拿出一点便是。” 秦氏此时的手还紧紧地牵着莫蓁的手，莫蓁可以感觉到秦氏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看来她是真的怕极了钱老太的。 可，哪怕秦氏再怕钱老太，但为了她的身体，却也是壮着胆子跟钱老太求情，只这一点，就让莫蓁心里又是心酸又是感动。 钱老太一听秦氏的话，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道：“好你个黑心肝的啊！原来说了这么多，就是惦记着我儿孝敬给我的银子啊！你这可真真是丧了良心啊！” 正文 第4章 奇葩家人 见钱老太这恶人先告状的模样，秦氏又是无奈又是紧张的摆摆手摇头道：“娘，我不是，我就是想……” “你就是想什么？我跟你爹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就想要掏我们的家底了啊？果然你嫁到我们家来就是贪恋我们家银子了！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当初怎的就让你进门了？你这进门哪是来伺候公婆的啊？你这就是来要债的啊！就跟那水蛭一样，趴在我们老两口身上吸血呢！” 钱老太这么嚎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了起来，而且口中骂骂咧咧的，也不带重样。 只是这干打雷不下雨，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却是让莫蓁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了起来。 莫蓁第一次见到这般年岁的老人还如此撒泼闹腾，当真是有些被震住了。 秦氏见钱老太这般，脸上有些焦虑又有些不知所措的上前想要去扶起钱老太。 “娘，你先起来再说，地上凉，别冻着凉了。” 秦氏的手才刚刚放在钱老太的胳膊上，就被钱老太伸手“啪”的一声拍开了去，顿时秦氏的手背就被打得通红了起来。 钱老太却是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对着秦氏怒目而视的喝道：“你这个女人当真是心狠，竟还诅咒我生病？咋地？你就是想要看着我快快死了，你就好夺取我们家的家产了是吧？” “娘……”秦氏被钱老太空口白牙的污蔑，脸色不可谓是不惨白的了，可这么多年的压榨下，她根本就不懂得该如何为自己辩驳，不由得有些着急。 莫蓁见自己的阿娘这般包子脾气这般轻易就被那钱老太给拿捏了，有些心疼也有些愤怒。 那莫老爷子不吭声，分明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请大夫了，所以才会任由着钱老太在这里欺负秦氏而没有任何开口的意思。 若是以往，他们大房这个亏是吃定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她来了，那她就必须要保护好大房一家。 这么想着，莫蓁便是上前，拉开了秦氏，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还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钱氏道： “奶，这十几二十年来，咱家的活计，哪件不是我阿娘做的？天不亮我阿娘就要起来操持一家人的早饭，弄完早饭又要去拔猪草喂猪，家里的菜园子也是我阿娘打理的，就是生娃坐月子都不带停歇的，我阿娘若是还不孝顺，这天底下就没孝顺的人了！” 钱老太听得此话，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呵斥，刚刚躲在边上的赵氏就忍不住吭声了：“你这话咋说的？说得好像旁人竟会偷懒似的，这家里的活计本来就是咱大房二房分摊的，难道我没干活了？你这小子是要直接抹除我的苦劳啊？” 赵氏本来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话，倒是让莫蓁不由得冷笑连连，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赵氏道：“二婶，您可是大人，是长辈，可是得说到做到的，从前一到你们二房干活，您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最后还不是我阿娘来帮忙做的？” 莫蓁可不会顾着赵氏的脸面，是她自己个儿非要将脸凑上来的，那也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赵氏听得莫蓁的话，脸色也是不太好看，虽然莫蓁说的是事实，可是她却是不能接受的，那大房家的能干，多干些又能咋地了？这也是老莫家一直默许了的事儿。 “你个混小子……”赵氏指着莫蓁还没将话说完，就被莫蓁直接打断了去。 “不过二婶有一句话说得倒是在理的。” “哼。”赵氏听莫蓁竟还夸她，脸上就好看了一些。 “这家里的活儿本来就是大房二房分摊的，若是我没记错，今儿个干活的是我们大房，那明儿个可就是你们二房了，二婶，希望明早我醒来就能吃到香喷喷的鸡蛋羹啊。” 赵氏一听莫蓁竟然还指派起她了，不由得哼了哼骂道：“你想得美。”话是这么说，不过赵氏却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反正大嫂那个人心软也好欺负，就算现在说了又能怎样？明儿个早上她只要再嚎上几句肚子疼，那大嫂不一样就去将事儿乖乖做好了吗？ 钱老太见赵氏这般没用，便是冲着莫蓁和秦氏喝道：“嫁进咱家，当然是要干活的，难道是来享受做少奶奶的吗？做那些个小事就想咋地？邀功啊？” 钱老太明显是想胡搅蛮缠了，莫蓁看着秦氏发白的脸色，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只是回答道：“奶，你扪心自问，我娘对你对爷真的不好吗？您俩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不都是我阿娘紧张得忙前忙后的吗？如今这点儿小银子的事儿您却借题发挥，斤斤计较？” “你小子……” 钱老太正要开始骂莫蓁，可惜莫蓁却根本不愿意理会钱老太，只是看向了莫老爷子。 她知道跟这钱老太说再多都没有什么用，真正能当家做主的还是莫老爷子。 于是她这才看向了莫老爷子道：“爷，我让大夫来看看我跟阿娘，也是为了爷和奶的名声着想，毕竟大家都知道我阿爹在镇上做木匠，挣得所有工钱可都交给爷奶暂时保管着了，可若是我跟阿娘因为误会被爷打成这样，若爷连个大夫都不请，村里的那些人多碎嘴您二老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再说些什么不好听的……” 莫蓁的话顿时让莫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变，今儿个闹得这一出已经够没脸了，若是真如莫蓁所言，那他们老莫家怕是每个人出门都要拿块黑布把脑袋罩住了才成。 本来还想着自家的老婆子闹一闹，就可以将这事儿给揭过去了，却没想到这莫蓁醒来后倒是口齿伶俐了不少，倒是说的他们没有办法再拒绝什么了。 莫老爷子叹息了一声，随即冲着自己的老婆娘摆了摆手道：“好了，你拿点银子出来给大房。” “可是……”钱老太明显有些不乐意，但是莫老爷子却没有再多说，只是看了钱老太一眼，晃晃悠悠的回了屋。 见莫老爷子都已经答应了，钱老太心中虽然还有些不忿，可到底也没了什么法子，只能狠狠地瞪了莫蓁和秦氏一眼，活像是要剐了她俩一般。 赵氏见钱老太转身回屋拿银子了，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跟了上去。 正文 第5章 暖心 莫蓁和秦氏回了屋，秦氏小心翼翼的将门给栓了起来，随即回过身就想要去脱莫蓁的衣裳：“快让阿娘看看，你好歹是姑娘家，若是身上落下疤，那以后……” “阿娘……” 莫蓁有些无奈的看着正在自己身上忙活的秦氏，顺带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衣裳。 虽然秦氏是她的阿娘，但是她还不习惯跟人“坦诚相见”的。 秦氏见莫蓁不允，先是着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底闪过了一丝受伤和难过的神色，尴尬的收回了手道： “阿蓁……你可是还怨着阿娘不让你恢复女儿身？你怨阿娘也是应该的，阿娘不能保护你，只能想了这么个馊点子……” 秦氏显然是误会了莫蓁的意思，这会儿开始低低的呜咽了起来，倒是让得莫蓁一时间手足无措了起来。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虽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特种战士，可却是从未处理过这种母女之间关系的经验。 见到秦氏抽抽搭搭的哭着，莫蓁有些迟疑的伸出手，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轻轻地拍着秦氏的后背，无奈的道：“阿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莫蓁的主动让秦氏的身子微微一僵，从前的莫蓁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亲近过，语气也从来都是那种不耐烦的模样，像是这样的亲昵的样子，倒是让秦氏有些诧异的同时，又多了几丝欣喜。 秦氏抬头拉住了莫蓁的手，见果然莫蓁没有拒绝的意思后，这才破涕为笑了起来道：“阿娘知道了，阿蓁是大了，晓得害羞了，也是，是阿娘糊涂，阿蓁都是大姑娘了，阿娘刚刚也是急糊涂了。” 见秦氏算是暂时放过了她，莫蓁这才松了口气，冲着秦氏笑了笑道：“阿娘，不必担心，从前是阿蓁不懂事，老是惹阿娘和阿爹生气，但是今天阿蓁也算是一脚踏进鬼门关，从前阿蓁做的那些个混账事，阿蓁决计也不会再做了，阿娘可能原谅阿蓁？” 不管怎么说，虽然她拥有原主的记忆，可到底是换了个芯的，很多行为习惯上到底是不一样，所以如今能够找个缘由，也好过日后他们胡思乱想的好。 莫蓁的话并没有让秦氏怀疑，反而是一脸吾心甚慰的模样，甚至眼眶之中隐隐又有水光闪动。 秦氏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再次抱住了莫蓁，声音哽咽的道：“阿蓁说什么傻话，阿娘知道阿蓁从前那般，都是因为受了委屈，阿蓁不用担心，等你阿爹回来，阿娘一定跟你阿爹商量，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让你恢复女儿身，再让你好好的嫁个好人家。” 从前的莫蓁之所以那般叛逆，确实有极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膈应这一点。 莫蓁从原主的记忆里也知道，原主因为女扮男装，不知道有多羡慕别的小姑娘可以扎好看的小辫子，如果家里条件好的，过年还能给家里的姑娘扯一根红头绳。 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却是原主一直奢求的东西。 不过…… 她可不想要这么早嫁人……她是知道的，这个时代，大部分的女子十五六岁就可以谈婆家了，可是这岁数，若是放在她们现代，那就是未成年！怎么想都太邪恶了…… “阿娘，这件事不急，爷和奶的性子您还不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子，怕不只是我，就连您和阿爹都要被爷奶发难，阿蓁这么多年过来，并不觉着委屈，阿蓁也知道，若非阿娘和阿爹这么做，怕是阿蓁早就跟前两个姐姐一般，也没了性命了。” 见莫蓁提起了那两个才出世就夭折的双胞胎闺女，秦氏不免也是暗自神伤了起来。 “无论怎么样，阿娘也不能看着你孤独终老，放心吧，阿娘有分寸的。”秦氏打起精神，拍了拍莫蓁的手背，随即道：“这会儿你该是饿了吧？阿娘去给你烙个饼子。” 本来想要拒绝的莫蓁，却是突然感觉到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了起来，不由得只能红着脸点了点头。 此时，钱老太看着跟自己进屋的赵氏，不由得皱着眉头问道：“你跟进来干啥？想要看我银子放哪里不成？” “没有没有。”赵氏连连摇头，虽然想看，可是碍着钱老太多年的积威之下，她可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再说了，她跟进来也不是为了看银子放哪里的，而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说呢。 “娘，您真打算要拿银子给大嫂他们啊？”怕钱老太不耐烦，赵氏连忙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怎么？你爹都说了，我还能不给吗？”钱老太心里自然还是不甘愿的，虽然莫蓁是孙子，可是不就是被打了几下吗？能有多严重？ “娘，其实就挨了几鞭子根本不需要看大夫的，咱小时候不都被这样打过吗？也没见得打坏了啊？” 赵氏的话明显是说到了钱老太的心里头，可是这个家到底还是莫老爷子说的算的，若是不拿银子出去请大夫，那大房又要闹腾，反而麻烦。 “娘，反正看大夫也不过是拿些药涂在伤口上而已嘛！我以前在娘家时候听一个游医说过一个法子，正好能派得上用场呢。” “真的？不用花银子？”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娘吗？” 赵氏见钱老太松口，眼底露出了一丝欣喜，随即又小声的告诉了钱老太那法子，钱老太听得眉头微微一皱，不相信的问道：“这能行吗？那么脏乎乎的东西能有用？” “当然能！反正也弄不死人，娘难道愿意白白花那些个冤枉钱吗？” 钱老太听得赵氏的怂恿，沉吟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银子，便还是点了点头，道：“行吧，那就听你的。” 秦氏的手脚很是麻利，不一会儿就已经烙了两块香喷喷的饼子进来，想来这饼子里头是放了猪油，那色泽叫一个光亮。 饿的不行的莫蓁嘿嘿笑着接过了饼子，也没有在乎形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秦氏将莫蓁吃得痛快，脸上也是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不是的递过一碗清水道：“别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别噎着了。” 看着眼前这个四十几岁，身子瘦弱，脸色蜡黄的妇人，那眼神之中满满的关怀，竟让莫蓁咬着饼子的嘴微微顿了顿，心里头突然的升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情。 就在莫蓁吃完一张烙饼，正打算吃第二张烙饼的时候，钱老太就拿着一小盆的东西端进了大房。 正文 第6章 苦命的秦氏 这一进屋就闻到了满屋子的烙饼香味，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就已经落到了莫蓁手上拿着的烙饼上，本来一直平平淡淡的脸色瞬间就跟炸了毛的公鸡一般，“蹭蹭蹭”的就冲了上来，一把抢走了莫蓁手里的烙饼，气得脸色发红的骂了起来。 “你们这贪嘴的家伙！饿死鬼投胎的吗？马上就要吃中饭了，你们竟然敢去偷饼子吃？还放了这么多猪油，那猪油多金贵呢？也是你们能吃得？那是给大郎和你们小姑吃的！” 钱老太说着，就将烙饼给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也不管油不油的。　　 莫蓁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看着钱老太用那指甲盖里都沾着黑土的手抓过那烙饼，她就算还想吃，也已经是没了食欲了。 秦氏见状，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开口道：“娘，四郎受了伤，我也是想给四郎补补身子，油我也没多放，只滴了几滴，这烙饼也是中午大家要一起吃的，我数过数的，我只是先将我的那份给是四郎吃，没有浪费……” 莫蓁听阿娘竟是将自己的口粮给省了下来给她吃，心里有些震惊又有些感动和心酸。 这个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可没有她那个时代外卖横行，过了饭点没有吃饭，可没人会将饭菜剩下给你，更不会另外给你做点心的。 所以，秦氏将她的口粮省下来，整个下午都得饿肚子的，再加上家里的活计基本上都是秦氏操持的，这一下午的可不好熬。 从前的莫蓁是个孤儿，什么都能自己扛，从没体验过这种被母亲呵护的感觉，此时不由得有些怔住了，心里也有些暖暖的。 秦氏的解释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钱老太给粗暴的打断了去：“哟？偷吃就是偷吃，也有这么多说辞？果然是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谁知道你从前干的什么勾当？” 被钱老太指着自己的从前说事，秦氏也是瞬间红了眼眶，抿了抿唇，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起来，秦氏也不知是命好还是命苦，二十几年前的她不知因何原因落了水，正好被她的阿爹莫广平给救了起来。 本来阿爹莫广平打算着等阿娘醒来后，问清她家住何方后，给她送回去的，可惜却没想到狗血的事情发生了，阿娘竟是一问三不知的失忆了。 没有办法，莫广平只能先照顾着秦氏，却没曾想这照顾着照顾着，二人倒是生了情，定了终身。 莫广平将秦氏带回了莫家村，求着莫老爷子和钱老太答应他们俩成亲。 本来莫老爷子是不太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儿媳妇的，可是钱老太却是觉得这白捡来的儿媳妇儿不要花钱，而且往后也不必花钱给秦氏的娘家送礼，怎么想也是合算的。 再说了，反正女人嘛，只要能下蛋的，管她是哪来的呢？ 于是便是也劝着莫老爷子收了秦氏。 也就是这样，莫广平与秦氏才成了亲。 只是后来两人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后，莫老爷子和钱老太也是越看他们夫妻越是不顺眼了。 后来，秦氏在生完三个女儿后又生了两个女儿，钱老太和莫老爷子本就是重男轻女的，觉得女娃就是浪费口粮的，便是将那两个刚刚出世的女婴给淹死了。 见秦氏不吭声，钱老太便更是得意了起来，继续骂道：“我就是瞎了眼才会让老大娶了你进门！这么多年就生了个四郎，还教成那样混不吝的，这么大了，半点田里的活都不会做，将来怕是得饿死。” 秦氏本来不打算吭声，只等着钱老太骂完气消了便是，可是听得钱老太还扯上了莫蓁，便是心里不舒服的鼓起勇气道：“娘，您可以说我，但是四郎是个好孩子，今儿个的事儿，不都已经证明四郎是被冤枉了吗？” “就算今儿个的这件事是冤枉，可以前呢？偷人家苞谷，欺负隔壁家的莫小妞，还有……” 钱老太这一数落起来，竟是没完没了了。 莫蓁听得头大，不禁有些为从前的莫蓁叹息，其实她的那些行为看起来虽是不太好，可简单来说也不过是叛逆期的少女罢了。 莫蓁也可以不介意钱老太这么埋汰她，反正也伤不了她什么，大不了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 可是莫蓁看了看边上脸色苍白的秦氏，却是叹息了一口气，她自己可以不在意，可是却不想因为自己，让这个原本柔弱的女子扛着那么多的指责和委屈。 “奶，田里的活计大郎哥和三郎哥不也没干吗？再说了，偷人家苞谷不也是奶你让我干的吗？” 莫蓁委屈巴巴的开口嘟囔着，可是却不经意的让钱老太脸上有了一些尴尬。 家里头虽说不是过不下去，可到底如果能从别人家顺一些东西回来，怎么着也算是挣到了，也是因为如此，钱老太才会支使着莫蓁去偷。 因为每次偷了东西回来，钱老太都能喜笑颜开的夸她一遍，导致原主的价值观都扭曲了起来，也是因为这一点，原主跟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亲生姊妹的关系特别差。 可以说，从前的原主之所以名声那般的不好，有一大部分是因为钱老太。 “你这个混账小子，你大郎哥可是要考状元的，你三郎哥过了这个年，也得送去私塾学学问的，你能跟他们比？还有！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偷东西啦？”钱老太自是不肯承认，可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没有什么底气，眼睛不住地往外瞄，生怕被人听见。 莫蓁嘴角偷偷的扬了扬，随即又是十分无辜又怯生生的道：“奶，爷也没说一定是让三郎哥去啊，爷说了是在我跟三郎哥里头挑一个好的去私塾呢！还有，奶你为啥要说谎？分明是你说那杨二爷家的苞谷种得多又好，还有于三娘家的豆子长得也水灵，那谁……” 钱老太见莫蓁要一件一件事的数起来，顿时就是头大了起来，毕竟莫蓁不过就是屁大的孩子，虽是十四，可到底对村里那些个人家的事儿并不清楚，知道这些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教的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正文 第7章 二姐莫云清 若是被人知道是她在后头指使的莫蓁，别说那几家被祸害了的人，就是自家的老头子都不能放过她，毕竟莫老爷子是出了名的好脸面，否则也不会因为今儿个莫蓁的事儿差点将他给打死了去。 又听莫蓁说要去学堂，不由得暗暗翻了个白眼，就莫蓁这混不吝的，还去学堂？哪里像是会肯读书的模样？连忙打断了莫蓁。 “好了好了，我说一句你们顶那么多句？还懂不懂孝顺了？诺，我是来给你们送药的，不过就是破了皮而已，犯不着请什么大夫，用这个东西抹一抹便是，还有大房家的，抹完赶紧把午饭给做了啊。” 话一说完，钱老太也不等莫蓁和秦氏开口，直接将一瓷碗塞进了秦氏的怀里，随即揣着那香喷喷的饼子飞也的离开了这屋，像是屋子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她后头追着一般。 秦氏见钱老太被莫蓁三言两语的给挤兑走了，不由得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莫蓁，自己的这个小闺女，自醒来后，当真是变了啊。 除了能说会道外，还知道体贴她了。 看来，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够让孩子成长了。 想及此，秦氏的目光变的更是柔和了起来。 倒是莫蓁有些好奇的冲着那秦氏怀里的瓷碗看了一眼，这一眼竟是让她不由得哑然失笑了起来。 只见那瓷碗里头正装满了黑漆漆的粉末状的东西，偏这东西莫蓁还真是认识的。 这个身体的奶奶倒是真真抠门到家了，竟是为了省钱，直接端了一盆锅底灰给他们。 秦氏也是发现了自己婆婆娘不但没有给他们请大夫的银子，甚至连给个正经药都不舍得，当下气得浑身颤抖，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的道：“这……你奶太过分了，我去找你爷评理。” 说着，秦氏就要端着那锅底灰出去，却被莫蓁给拉住了去。 “阿娘，不要去了，这个锅底灰确实也不是啥坏东西。” “不是坏东西？就这锅底灰每家每户都有，能是什么好东西？阿娘不打紧，可是你身上怕是伤得不轻，哪里能用这劳什子的东西？万一身上留下疤那可咋整啊！” 秦氏说着说着，眼眶又通红了起来，又是心疼莫蓁，又是恨自己没有本事。 莫蓁叹息了一声，自己的这个便宜阿娘，可真真是个水做的，动不动就要哭上一哭。 “阿娘，你别急，这锅底灰其实在中药里头叫做百草霜，有止血消炎的功能，咱俩的鞭伤用这涂倒是也可以的。” 本来莫蓁还是想要去找那钱老太理论一二的，可是自己刚刚醒来，又闹了那么一场，身上有伤，根本也懒得再去横生枝节了。 再说这个锅底灰也不是不能用，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可是她从前在队里的时候可是听过队里的医生说起过，这锅底灰啊，除了止血消炎，还有很多其他的用处。 因为他们经常会做一些危险的任务，所以队里特意的让医生教了他们一些自救的法子，也是因为如此，莫蓁才会知道这些。 想必钱老太也不知是谁那里听了一嘴，自己个儿大概也没试验过，所以才会心虚的连忙丢下锅底灰就跑了吧？ “四郎，你咋知道的？”秦氏有些惊讶又有些狐疑的看向了莫蓁。 从前的莫蓁可是个小混混，见天的出去疯，怎会知道这么多？ 莫蓁愣了愣，也知道自己与原主无论是性格还是阅历都相差太多，秦氏既是原主的阿娘，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改变。 毕竟以后就是她与这些家人生活，不可能一直隐瞒着自己。 她如今只能够尽量的让家人接受她的改变，至少，她得改变从前在众人眼里混账的形象。 至于这个百草霜，她也早已经想到了说辞，莫蓁咳嗽了两声解释道：“阿娘，我是听大壮说的，大壮你知道的，他舅家不是赤脚郎中吗？这事儿就是大壮他跟我说的，人家可是郎中的外甥，懂得多着呢。” 见莫蓁这么说，秦氏倒是也想起了那个大壮，这才信了几分，脸色也好了一些。 好不容易哄了秦氏出去，莫蓁给自己涂抹完伤口后，这才有气无力的趴在自己的木板床上，将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侧着脸，叹息着。 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穿越，可着实是太糟心了。 不过原主这女扮男装这一点倒是着实不错，一来可以免了她早早嫁人的命运，毕竟这个时代的十五六岁是可以谈婆家的了，她如今虽然才十四岁，但如果真的恢复女儿身，那谈婆家也是迟早的事儿，这十五六岁的年龄就嫁人生子，在莫蓁看来着实是不能接受的。 当然，除了可以免去早早嫁人的命运外，她更加不想就那样相夫教子的蹉跎一生，她好不容易能够重活，自是不愿意做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姑的。 莫蓁这样胡思乱想着，也因为才刚刚适应这个身体，让她莫名的有些疲惫，竟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去。 她再次醒来，是被一名少女吼醒的：“莫蓁！莫四郎！快起床了！瞧你这懒得样儿！睡了一早了还舍不得起来？” 莫蓁的耳朵被吼得有些嗡嗡作响，她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只见到一名穿着灰色小袄的少女站在她的床头，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鄙夷和厌恶的神情。 这少女生得并不难看，不过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脸色蜡黄蜡黄的，且盯着她的眼神像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家破人亡的仇怨一般。 这是谁？ 莫蓁刚刚睡醒，混沌的脑袋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少女正是这身子的二姐，莫云清。 莫云清见莫蓁自己醒了，可是却没有吭声，反而还在那里发呆，心里气不打一处来的哼道：“原来还没死呢？没死就赶紧起来吃饭，一大桌子的人都等你呢。” “我也没让你们等我啊。”莫蓁下意识的分辨了一句 。 “你以为我想等你啊？若非是阿娘心疼你，我才懒得理会你呢！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给阿娘惹祸，烦人精！” 语毕，也不等莫蓁反应，就直接转身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莫蓁的屋子。 莫蓁被莫云清这种阴阳怪气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不说，也带了几分恼怒。 正文 第8章 别扭的二姐 这个二姐没想到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的。 但是莫蓁也懒得跟莫云清计较什么，她的灵魂怎么着也算是奔三的大龄女青年了，犯不着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生这档子气。 等莫蓁到了饭桌时，饭桌上已经做得满满当当的了，莫家三代同堂，没有分家，人口自是多了一些，这也是莫老爷子一直引以为傲的。 莫老爷子和钱老太这辈子总共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大儿子莫广平也就是她的阿爹，娶妻秦氏，育有三女一子，嗯，如果她算是那个“子”的话。 二儿子莫广乐，娶妻赵氏，与大房竟生女儿不一样，赵氏的肚皮争气，一口气给莫家生了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莫长生在镇上读书，五天才会回来一趟。 三儿子莫广安，二十好几了，一直未曾娶妻，到现在还是单身。 二老还有一个小女儿莫丽梅，不过前些日子刚刚出嫁，倒也算是老两口放在心尖上的人了。 见莫蓁这会儿才来，那二房的赵氏便已经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哎呦，这四郎的面儿可真够大的，还得咱一大家子的人都等着，这身子骨可是真真娇贵呢。” 明显，让一群长辈等一个小辈确实是有些说不过去，莫老爷子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可以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赵氏自然知道莫老爷子不高兴，但凡这家里有人敢质疑莫老爷子的权威，莫老爷子都不会轻易放过，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赵氏才会故意挑事。 按着莫蓁那混不吝的性子，这样被她一激怒，肯定会说一些让莫老爷子生气的话。 赵氏的眼底闪着精光，看着莫蓁的眼神也挑衅十足。 秦氏有些担心的看向莫蓁，生怕莫蓁跟以前一样又说出什么混账话，惹了莫老爷子生气。 莫蓁自是知道在座人的心思，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莫云清的声音便大大咧咧的响了起来。 “二婶说的什么话？我弟弟早上身子遭了罪，也是爷让他去休息的，这睡得迟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咋？二婶是在质疑咱爷不该让莫蓁去休息？就该让他顶着个受了伤的身子在外头瞎晃悠？” 赵氏听得莫云清的话，不由得有些气恼，要说大房里头她最讨厌的是谁，那便是秦氏的二女儿莫云清了。 莫广平和秦氏的性子都软，偏偏生了个不好惹又有些泼辣的莫云清，一天不跟她拌嘴都不舒坦，这小丫头片子又伶牙俐齿的，她十次里头也没能讨得几回好来。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赵氏哼了哼，不满的瞪了莫云清一眼，又小心看了看莫老爷子的脸色。 见莫老爷子没有生气，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却也不敢再挑事儿，怕真的惹了莫老爷子，毕竟今儿个莫老爷子发起火来抽打那莫蓁时候，还真的是挺让人发憷的。 莫蓁倒是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自己的这个二姐，自己的这个二姐刚刚对她的态度就像是仇人一般，莫蓁却没想到在她被赵氏针对的时候，反而会是这位二姐帮了她。 许是察觉到了莫蓁的目光，莫云清也淡淡的瞥了莫蓁一眼，哼了哼道：“还傻站着干嘛？快坐下。” “哦。” 莫蓁摸了摸鼻子，乖乖的坐在了下来，倒是没有再跟莫云清闹别扭。 将莫蓁这么听话，莫云清反而有些诧异了，自己的这个弟弟性子倒是真的跟阿娘说的一般，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放在以前，这个呆子怕是根本就不会领她的情，反而还要跟她对着干吧？ 难道真的是从鬼门关前逃过一劫后，当真是懂事了？ 这午饭才刚刚吃完没多久，家里的男人们都已经下地干活去了，这时是农忙时节，庄稼汉们都忙着呢。 秦氏吃完饭，就拉过了莫云清，将一个小碗递给了莫云清道：“快给云荷送去。” 莫蓁在边上听到这个名儿后，有些微微愣了愣，这个莫云荷是她的三姐，因为身体差，一天到晚也没什么力气，这次开春以来更是不得了，连屋子都不能出，一出就要咳嗽得，看起来弱不经风的，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在饭桌上没有看到这个三姐。 “好。” 莫云清点点头，在经过莫蓁的时候，眉头皱了皱，低声吩咐道：“阿娘一天忙到晚，也够累了，你去帮着阿娘扫扫院子什么的吧。” 莫蓁自然是知道秦氏的苦累，听到莫云清的话，自然是没有拒绝，乖巧的应了一声：“知道了，二姐。” 听得莫蓁喊自己二姐，莫云清就跟见了鬼似的，有些像是看疯子一般看着莫蓁，半晌，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抱着碗走了。 莫云清一走，秦氏便是一脸宽慰满足的拍了拍莫蓁的手背，道：“阿蓁真的长大了，终于肯喊你二姐了。” 秦氏说完，脸上带着笑的去刷碗干活，莫蓁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所以这原主之前到底是有多混账啊？不过就是喊个人，竟也能让家里人惊讶成这样？ “诶，阿娘，我帮你。”莫蓁喊着便是上前去抢秦氏手里的碗。 “不用了不用了，阿蓁有这个心就好了，这些事儿啊，阿娘做就好了，你赶紧去跟大壮他们几个玩去吧。” “那可不成，我答应二姐要帮阿娘干活的，若是被二姐看到我又去玩耍偷懒，那二姐怕是又要骂我啦。” 笑话，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哪里有可能跟着那些个小毛孩去瞎蹦跶呢？与其去玩，还不如帮帮秦氏，也好减轻她的一点负担。 秦氏争不过莫蓁，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道：“行，那我去菜园子看看。” “阿娘，等等，菜园子里的事儿也交给我吧！趁着这天色好，你将咱那些破了洞的衣裳拿出来补补，我可不想穿着破了洞的衣裳出门呢。” 莫蓁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倒是让秦氏不能再推脱了。 她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享受着被自家小女儿孝顺的感觉。 正文 第9章 发烧！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见到莫蓁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干活，碗也刷了，菜园子里的地也浇了，而秦氏则是坐在院子里头缝缝补补的，偶尔抬头看看在忙活的莫蓁，眼里的幸福几乎要溢出去一般。 自家的孩子虽是遭了罪，可是这改变却也是让她十分欣喜的，若是等到广平回来见了莫蓁变得这般乖巧了，怕是也会高兴坏了吧？ 而对于莫蓁而言，不过就是洗洗碗，除除草浇浇水的事情，这些不过是小事情，也没多大技术含量，她自然是会的。而她不过干点小事情就能让秦氏的脸上一直堆着笑，这才是最重要的呢。 赵氏等人自然也是看见了莫蓁今儿个的勤劳，虽然也是诧异，不过却看着秦氏在那笑开花的脸异样的不爽。 想及此，赵氏便是嗑着瓜子靠近了秦氏，还阴阳怪气的对着秦氏道：“哎呦，大嫂我看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哟，谁知道四郎能坚持多久？怕是做做样子的吧？” 秦氏却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道：“我相信我们家四郎，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家四郎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切，出息？就那个混子能有啥出息？哪里比得过我们家长生一根毫毛？不过大嫂你也别担心，将来等我们家长生考上状元了，你们这些个亲戚也是会跟你这鸡犬升天的，你现在可要对我好点，到时候说不准我就让我们家长生提拔提拔四郎，让他跟在长生身边做个贴身的侍卫什么的。” 听得赵氏这明显是在讽刺的话，秦氏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了一些，可是为了避免再跟她争吵，到底没有再吭声。 赵氏见秦氏变了脸也不回嘴，刚刚被莫蓁和莫云清怼了后的糟糕心情却是好了许多，反正秦氏就是这种性子，怎么欺负也都是一样，倒是让赵氏没了兴致。 随即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正在打扫地面的莫蓁身上，磕着瓜子儿走到了莫蓁的跟前，将瓜子皮扔在地上，蔑视着看着莫蓁道： “四郎啊，你可得好好扫啊，这家里头一个角一个角的，可都别落下啊。” 莫蓁见自己刚刚扫好的地儿就被赵氏给弄脏了，眸子微微一眯，透着一丝危险的光芒。 可是，等到莫蓁再抬头看向赵氏的时候，脸上却已经堆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 “二婶，我听说狗喜欢随地大小便，是真的吗？” “切，这不废话吗？”赵氏讥讽的笑道。 “哦，那狗还喜欢到处乱吠，是吗？” “狗那不吠能叫狗吗？”赵氏翻了个白眼。 “哦……那我就明白二婶为啥喜欢到处吐瓜子皮儿，又喜欢到处说闲话了。” 莫蓁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氏，一脸可惜的摇摇头，将她刚刚吐得瓜子皮儿又给扫进了簸箕里头，然后拉着坐在一旁偷笑的秦氏回了屋。 赵氏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终于是反应过来莫蓁这分明是在骂她是狗，当下气得在院子里头破口大骂了起来。 可惜，莫蓁却跟秦氏将门关得紧紧地，根本就不理会她，让赵氏就像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无力得让人心里难受又窝火。 在莫云荷屋子里的莫云清听得外头的动静，神色变化莫测，看来，自己的这个幺弟当真是变了啊。 “咳咳，二姐，小弟终于懂事了呢，咳咳咳咳。”躺在床上的莫云荷也是听见了莫蓁与赵氏的对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欣慰。 “你身体不好，别说太多，赶紧躺好休息。”莫云清将莫云荷说一句话都要咳个半天，有些担忧的连忙替她拍着胸口。 莫云荷笑了笑，苍白的脸上透着几丝无奈，不过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乖乖的躺好闭上了眼睛。 她的身体是家里头的负担，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让家人过多的担心自己罢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蓁起床后就只觉得通体舒畅，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感觉精神多了，就连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她推开门，就见到秦氏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一圈乌青，也不知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的。 而此时的秦氏正提着一桶猪食，费力的往猪栏那边走去，莫蓁连忙上前一把接过秦氏手里的桶道：“阿娘，我帮你。” 桶被莫蓁给拎走，秦氏笑了笑，伸出袖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道：“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上的伤可还疼？” “这都什么时辰了，我哪里还睡得着？而且昨儿个睡得好，伤已经不那么疼了。”　　她从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比这更厉害的都有过，不过是区区鞭伤，她自然还是忍得了的，而且那个锅底灰倒是也有些用处，今儿个起来，背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莫蓁拎着装有猪食的桶来到了猪圈前，舀了一勺猪食倒进了猪槽里，两只白胖白胖的猪就“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大口的吃了起来，莫蓁也算是第一次喂猪，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阿娘你呢？你这背上不也有伤吗？” 莫蓁一边盯着猪吃着猪食，一边等着秦氏的回答，可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秦氏回答，不由得好奇的回过头，只见阿娘的脸色发白，额头不断的冒着细密的冷汗。 看到秦氏这幅样子，莫蓁吓了一跳，连忙丢下了勺子，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秦氏。 “阿娘，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事，大概是昨儿个没睡好，没事的，我还得赶去菜园子里干点活，然后还得做早饭，你爷他们都等着吃了早饭下地呢。” 秦氏勉强的笑了笑，挣扎着想走，可是莫蓁哪里肯？秦氏的这般模样可一点也不像是没事情的样子啊。 “阿娘！今儿个本来就不是咱家干活的，你那么巴巴上赶着干嘛？二婶他们可不会领你一分情的！”莫蓁蹙眉道。 “没事的，吃亏是福，家和万事兴，咱多做一点，也没什么的，至少能让他们少说几句，家里和睦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秦氏这么说着，就推了推莫蓁的手，莫蓁根本没有时间吐槽秦氏的观念，就已经被秦氏放在她手上的滚烫的温度给吓得心里“咯噔”了一下。 正文 第10章 苦肉计 此时秦氏的脸色，分明已经从刚刚的苍白变得有些异样的红，她连忙伸手探了探秦氏的额头。 瞬间，莫蓁就感觉自己的手背快要给烫伤了一般，连忙抽回了手。 “阿娘，你发烧了！”莫蓁的脸色不好，声音也沉了几分。 “没有的事情，我自己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吗？” “阿娘！你必须听我的！”莫蓁也不管秦氏怎么说，直接转过身有些吃力的将秦氏给背了起来，“咚咚咚”的带她跑回了房间。 将秦氏放好后，莫蓁这才有些喘着粗气的道： “阿娘，你等等，我去给你找大夫。” 秦氏的突然发烧，莫蓁猜测应该是与秦氏本身的体质差有关。 毕竟秦氏生了这么多孩子，可是每次的月子似乎都没有做好，通常都是生完的第三天就要下地干活了，这能好到哪里去？ 月子没做好，自然身体也会孱弱，再加上昨天她被抽了一鞭子受了伤，这么多原因组在一起，这才让她发起了烧来。 想必那百草霜对她没有太大的用处，这个时候必须要去请个大夫来，毕竟在这个时代因为发烧而死了的人可不少啊！ “阿蓁……别……”秦氏拉住了莫蓁的手，声音沙哑的阻止道。 “阿娘！”莫蓁见秦氏拉住她的手，又没法甩开，只能无奈又着急的唤道。 “听阿娘的，别去，阿娘这身子骨阿娘自己知道，没事的，休息一下捂一身汗就好了，别找大夫，费银子。”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费不费银子呢！”莫蓁实在是搞不明白秦氏的想法，这到底是命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秦氏张了张口，却是虚弱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但是她的手紧紧地拽着莫蓁的衣角，不肯放手。 就在这个时候，莫云清听到动静也是跑了进来，见到秦氏这幅模样，也吓了一跳问道：“阿娘这是怎么了？” “阿娘发烧了，可是她不让我去请大夫。” 莫蓁无奈的跟莫云清解释，希望莫云清能够帮自己说说秦氏，可是莫云清却是抿了抿唇，将背篓放在了地上，走到秦氏的床前，拉住了秦氏的手，感觉到那高的吓人的温度后，眼眶瞬间就红了。 “二姐……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请大夫救阿娘要紧啊。”莫蓁看着莫云清通红的眼眶，只以为她是担心的，不由得出声劝道。 莫云清的声音有些哽咽又有些绝望的对着莫蓁道： “你去哪里请大夫？我们哪里有银子？爷奶根本不可能会将银子给咱的，若是爷奶肯给银子，那你三姐怎么可能会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了这么久？连亲孙女他们都不在乎，更何况是跟他们毫无血缘的阿娘？” 莫云清说着说着，眼底也不禁透出了一丝绝望，眼眶更是通红。 这个家里头，对于爷奶来说，女子的命其实根本就不是命，不管是孙女儿还是儿媳妇儿！他们怎么舍得拿银子给她们看病呢？ 能熬过去便熬，熬不过去大不了便是一抔黄土埋了便是，还省了家里头的口粮呢。 莫蓁听得莫云清的话，有些怔愣，这莫老爷子和钱老太重男轻女竟已经到了这般严重的地步？ “阿蓁，云清，你们不要担心，阿娘真的没事，就是有些累了，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秦氏见两个女儿担心，费力的开口，可是这话才说完，她就觉得自己个儿浑身像是泄了气一般，眼皮子也是不断的搭拢在了一起，哪怕她告诉自己不能睡，可还是昏了过去。 “阿娘！阿娘！”莫云清离得最近，见到秦氏昏迷，又是紧张又是担忧的唤道。 莫蓁见状，心里也是一个“咯噔”。 莫蓁连忙上前去摸了摸秦氏的颈动脉，又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这才松了口气，看来只是昏迷，性命暂时无碍。 可是莫云清却不知道莫蓁在做什么，见到她在秦氏身上动来动去，有些愤怒的拍开了莫蓁的手，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胡闹？” 莫蓁的手背都被打通红了，可是她没法跟莫云清解释，自然也不怪她此时的行为，她知道莫云清也是因为关心秦氏才会如此，她犯不着跟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计较。 “二姐，你别急，我有法子能让爷奶去请大夫。” 莫云清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泪痕，她的目光有些怀疑的看向莫蓁，爷奶是什么性子，大家都知道，她并不相信莫蓁可以从爷奶身上得着好去。 “你有法子？你能有什么法子？” 莫蓁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莫云清，直接是转身出了门，就往井里打了好几桶凉水上来。 她趁着没人发现，将水高高的举了起来，然后一咬牙，便是冲着自己的脑袋“哗啦啦”的冲了下来。 这个时候是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还冷得紧，特别是早上，这一盆冷水冲脑袋上浇下来，那叫一个透心凉，再加上微风的吹过，顿时让莫蓁打了个哆嗦，牙齿也被冻得“嚓嚓”作响，端着盆子的手指也泛着白。 莫云清出来便是看到了这个画面，吓了一大跳，连忙是上前拉住了莫蓁的手，低声喝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二姐，爷奶不愿意管阿娘，不愿意管三姐，难道他们还能不管我这个亲孙子吗？如果我也发烧了，他们还能袖手旁观当没看见吗？他们还能放任我去死而不请大夫吗？” 莫老爷子和钱老太虽然看不上她，可是她如今好歹算是大房家唯一的“儿子”，老两口不可能会真不管她的，只要把大夫找来了，那什么都好说。 虽然她的这个法子有些笨，可如今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他们身上没有银子，家里所有的钱都在钱老太的身上，除非她拿出来，否则他们一家人根本没有办法。 只要钱老太肯拿银子出来，那她的这个苦肉计就不算是白用了。 莫云清听得莫蓁的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看着莫蓁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从前的莫蓁叛逆得紧，也自我得紧，怎么可能会牺牲自己来救其他人？就是当初的大姐不都是因为他才…… 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