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突围 外出求学   那年,我和妹妹修真分别揣着首都两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踏上了进京的列车,这一年我18岁,修真16岁。而18岁的我却与18岁的同学迥然不同,我将自己定位为16岁的修真的监护人,承担着父亲与兄长的职责,承担了她大学生活的费用,承担守护她的责任,为她的未来的谋划,为她的将来护航。   对于修真而言,父亲在三年前逝去,而对于我,父亲早在八年前已名存实亡。相比之下修真是幸运的,她享受了更多父爱与亲情,而我在亲情坍塌之后各种磨难已是稀松平常,质变发生在瞬间。   而修真却又是不幸的,童年时期依赖的哥哥离家出走,少年时期父亲离世,她经受了亲情坍塌、家破人亡,亲情的磨难伴随着她整个的成长历程,磨难在量变中逐步引起质变,是一个被拉长的质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应该更为痛苦。   无论如何,我和修真都是不幸的,未及成年,便被暴露在风雨之下。   可生活对于少年又是公平的,有所失便有所得。   列车里乘客们纷繁嘈杂,邻座的陌生人有的攀谈,有的则沉思,有的倚座遐寐,无座的乘客则或站或倚或蹲,偶有乘务员推着小铁车叫卖商品,引发一阵骚乱。   我坐在修真外侧,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鲁西南一带土地平阔,城市稀少,窗外罕见一丝光亮,偶有一列火车呼啸着相向而来,强大气流推动这车身一晃,汽笛声迅速变小,而后便又恢复宁静。乘客们仍继续着各自的神态,甚至没有感受到刚才的颤动,或者已麻木与这种颤动。   “哥!”修真轻喊一声。   “嗯”我将视线从黑漆漆的窗外移开,轻轻对着修真一笑。   “你真的变了!”修真有些哀伤的说。   “当然了,我们都长大了,当然会变了。”我望着修真一眼,又望向黑夜。   “还记得小时候么,那时哥哥的眼睛像太阳,里面闪烁的全是快乐,只要看着你的眼睛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能被你哄笑。哥,那时的你,是我的天,是我的快乐源泉,你总是带着疯带着我闹,带着意想不到的惊喜。而现在…”修真稍作停顿,眼神湿润:“现在的你,眼睛里全是哀伤,像黑漆漆的夜寻找不到一点光明,虽然你看上去很坚强很快乐,但这种哀伤只有我看得出来。”   哀伤!我如何不哀伤,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经历如此多的生死离别,如何能不哀伤。   “呵呵呵…傻丫头,你的少女情怀未免太伤感了吧,一叶悲秋!”我撇开思绪,又恢复了往常大大咧咧的模样。   “哥,如果没有那么多事多好啊,我可以一直在你的保护下,跟着你四处疯狂,伤心时有你,快乐时有你,一家人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多好啊。可我们…我们一家人错过了太多太多!”修真变得感伤,她抱着我的胳膊,将头放在我的将榜上,泪珠滑落在我的臂膀上。   一阵悲伤袭来,瞬间又被我赶走。   “呀呀呀,傻丫头,哥哥现在不陪着你么,以后我再不离开了,以后要陪你快乐陪着你伤心,还要看着你恋爱。哎,不知道那个臭小子那么幸福会和我家的小丫头谈恋爱,想想我都妒忌了。”   “哥…你扯哪里去了。”修真做直了身子,装作生气不再理我。   “好了,修真,来来擦擦眼泪。我现在回来了,就再不走了,我们要一起读书,一起为将来奋斗。我们将来要在北京生活,在那里过我们幸福的日子。”此时的我以及修真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也许只有对未来的期许,才能驱走沉积在心中的伤痛。   窗外的原野一片漆黑,我想起儿时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原野里流浪的情景,那时的我孤单又哀伤,却倔强的义无反顾。   如果,如果世间真的存在如果,何来如此多的生死离别、人间沧桑。世间没有如果,只有人们无法忘却、又不敢触摸的现实。   “哥,你说我们还能找到一晖姐么!”修真话题一转,突然提到了一晖。   我知道是我提到的未来生活令她想起了一晖,既然是未来的美好生活,怎么能缺少一晖呢,我和修真都将她视为自己的亲人,我们未来的生活里怎么能缺少她呢。   可一晖又在哪里,我又去哪里寻找她。三年了,自从她被带走之后便杳无音讯,我无时无刻的不再想念,可这三年我没有精力,也不具条件去寻找她。   现在,终于条件具备,可以去集中精力去寻找她了。   “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未来的生活里,一定有她!”我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火车在夜间行驶,拥挤的人们疲态尽显。突然一声高喝令大家惊醒:“乡亲们,打扰了,打扰了哈!”   循声望去,三名彪形大汉站在走道之中,为首的穿着印有腾龙的黑色T恤,两只臂膀刺有青龙 白虎,而后方两位大汉则是光着上身,胸前布满刺青,大金链子挂在脖颈处,两尺长的大片刀,啪啪啪的拍着前胸。   疲惫的人立刻醒悟:抢劫的!   “父老乡亲们,大哥大姐们,我们哥仨刚刚刑满释放,想改过自新洗心革面,我们希望过小老百姓的日子,可生活多艰我们缺少本钱啊。所以希望各位父老乡亲给我们一些帮助,帮助我们尽快洗心革面,为社会做贡献,日后我们定当答谢。提前谢谢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资助’多些,没钱的‘资助’少点,但是多多少少大家都得帮这个忙!在我们道上有个规矩,只要开了尊口,听着有份,那-就得帮忙!”为首的大汉杀气腾腾,装模作样的向大家鞠了一躬,后面的两位抹了脖子,示意性低了低脖颈。   “妈的,抢劫竟能如此理直气壮。”我轻声骂了一句,并用胳膊捣了捣修真示意他一起看热闹,“真新鲜,坐火车还能看这乐子。”   “哥!抢劫哎,你还有心情看乐子!”修真不由自主的搂紧我胳膊,目光中透着些许惶恐。   “放心吧,没事,有哥在。”我轻轻抚慰她,她第一次出远门便遇到如此强盗,些许恐慌在所难免。   两名持刀大汉在过道内散开迅速控制了局面,在肥胖的肚皮上猛虎刺青的衬托下,如两尊恶煞。他们扛着大片刀在走道内似“闲庭信步”,藐视所有无助的乘客。   “都不许动,没轮到的请也不许摸钱包藏钱搞小动作,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残暴的吼声带着强大的威慑力。   为首的大汉则从车厢一头开始逐个乘客搜刮钱包,洗劫钱财。   “哥…”修真有些紧张。   “没事的,他们不会抢我们的!我们是穷学生,他们抢不到钱,还落个恃强凌弱的名声,他们不会干的。”我小声安慰修真。   为首大汉将搜来的钱塞仔细整理好塞进腰前的小包里,小包鼓鼓囊囊的看起来收获颇丰。那大汉已来到我们跟前。   “大哥,大哥,你看我们是穷学生,没钱!”我装作怯生生的道。   “哦,小兄弟,我金钱豹做人是有原则的,一不抢劫学生,二不抢劫妇孺!咱在道上混的就是个道义。”金钱豹特意抬高了嗓门以显示他的仁慈,而自己却无意中透露了自己干的是“抢劫”行当。   我做了个崇拜的表情,向着金钱豹竖起了大拇指:“大哥,真好汉!”   大汉转向邻座的一个中年妇女,那妇女连摆双手道:“好汉好汉,我是妇孺我是妇孺!您说的不抢妇孺的!”   “嗯?”大汉猛的瞪眼,凶狠狠的道:“你不是!我说你是你就是,说你不是就不是!拿钱来!”   “…”中年妇女本以为可逃过一劫,结果被恐吓的不敢在言语,撇着嘴巴从挎包中拿出钱包极不情愿的递给大汉。   不到半个小时,三个人便将整节车厢洗劫一空。三人心满意足的走向下一节车厢。待三人离开后车厢后,压抑的人群才刮噪起来,骂娘的,自认倒霉的,哀声叹气的,比比皆是。   我从行李包中掏出一个印着有“邮政储蓄银行的”绿色布包袋子,腾空里面的物品,揣如怀中,对诧异的修真轻轻一笑:“我去看看热闹哈,一会回来。”   “哥!不要惹事了,哥。”修真满脸的担忧,生怕我又惹出什么事情。   “放心,放心,看看就回。”我忍住脸上的坏笑,随着车厢的摇动尾随在三名大汉之后。   其他车厢的乘客均敢怒不敢言,无人反抗。这是典型的羊群的懦弱效应。   而我单纯的并非看热闹,我所关心的是劫匪洗劫而得的钱财。是的,我要试试自己的运气,上演一场“黑吃黑”的戏码。   在列车员的报站声中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台,三位大汉已做好准备向最近的火车门撤退,三人横冲直撞眨眼便到了是我所在的两节车厢连接处,而我此时已做足了准备,只待猎物上门。   火车门口与车厢走道有一个九十度的拐角,我隐蔽在拐角处,仔细辨听着三位大汉动向,在为首的大汉刚到拐角处,而后方的两位大汉仍处在车厢走道里,两人的视线无法看到拐角出的我。我迅速冲上去与为首的大汉撞了满怀。   那大汉只想尽快下车不想过多纠缠,只狠狠的瞪我一眼,然后向右一闪想从我旁边掠过,而我也顺势向右一闪,又挡住在他面前;他再次向左一闪,我也随之向左一闪。   “妈的,找死啊!”为首大汉一脸丧失了耐性,用力一推,我便顺势向后一个趔趄,让开了去路。   “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示弱。   三名大汉得到空隙慌忙跳下车,快速向出站口跑去,一会便消失在人群里。   我走到了连接处的另一侧门处,为上下车的乘客让开过道,并悄悄收起手中的刀片,伸手向手中的布袋一摸,几沓码的整整齐齐的钞票,心中一阵暗喜道:谢谢各位父老的捐款。   站在车厢门口,默默祈祷火车快点关门,生怕三名大汉发现钱被偷后在火车未关门及时返回,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火车门外的乘警一声哨响,火车关闭了车门,自己稍稍松了口气。而就在火车启动之时,三名大汉身影出现在站台之上,他们跟随者已启动的列车跑动,时不时蹦起来向车厢内张望寻找他们印象中的小偷,暴跳如雷,神态甚是滑稽。   回到座位之上,将布袋塞入随身的背包中,让修真放在座位里侧。修真看着我神色担忧,她看着刚才还空空的布袋,现在塞着东西。   “哥…”修真欲言又止。   “没事!放心好了!”我微笑回应,装作若无其事坐在位子上,听着其他乘客们的骂娘。   此时,一位乘警走进车厢,乘客们将刚才的惊慌、失败的愤怒的全部兜向了乘警。   “警察同志,刚才有人抢劫,有人抢劫啊。你们咋不管咧!”   “光天化日之下,这个社会乱成什么了,你们警察是干什么的!”   “你们要赔偿我们损失,你是怎么保护人民群众的财产的…”   …   几位中年大妈更是神色激动堵住了乘警的去路,其他乘客也随声附和起来,车厢内乱做一团。   “抢劫!?哪里有抢劫,明明是你们自愿把钱包递给人家的,拜托你们是自愿的!人家也说了是资助!自助!闪开闪开…”乘警颇不耐烦,保持着一张冷漠的面孔,从人群的质疑声中穿过,淡定自若,就如刚才的抢劫事件与他无关。   乘警的表现激怒了乘客,即为大妈在后面叽叽喳喳的说道。   “你怎么当警察的,就这么为人民服务的,怎么保护人民群众的,百姓白养你们了”   “你们是吃屎的么,抢劫犯都不管,养你们有什么用”   “投诉他,投诉他!”   …   乘警站住猛然转身狠狠的瞪着眼前的大妈,眼神中凌厉尽是威严,也带着带着一种特有的居高临下的震慑。乘警虽一言未发,大妈们却感受到了寒意立马噤若寒蝉。   “吆,对小老百姓这么厉害,面对歹徒咋不见你这么厉害!啥时候在歹徒面前这么威风,老百姓就福喽!”我站在过道上耸耸肩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乘警本以为通过震慑已控制了局面,可没想到又跳出了一位刺头,那震慑的寒光扫向了我,指着我呵斥道:“你小子是不是活腻歪了。”   “啧啧啧,真牛逼,这气势绝对把歹徒吓尿。您要是面对歹徒有这气势,保证天下太平。我这小老百姓给您烧高香。”我继续揶揄道。   修真在后面使劲扯我的衣襟,对着我使劲摇头,提示我不要出头。而那时的我年轻气盛,看不惯社会乱象,如果放在现在,估计我只是一笑了之了吧。   其他乘客又重新开始起哄,车厢内全是嘲笑声,口哨声,辱骂声。   乘警意识到自己触犯了众怒,自己本来理亏,如果继续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愤愤抬着手指向我:“你小子,等着,别落我手里!”   甩了一句狠话,转身离去。   车厢内又一阵喧嚣。 成长突围 狂野乡村   我重新坐回位子对着修真撇嘴一笑,不再言语   “哥!你变了,变得惹事生非!你虽然回来了,却越来越陌生。我以前的哥哥去了哪里啊。谁能把我以前的好哥哥还给我。”修真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终于忍耐不住再次打破平静,她望着我眼泪汪汪,眼神中带着倔强与责备。   面对她的质问我突然我不知所措,搜刮这言语如何回应她。   她的双手突然抓住我的双臂:“哥,以后我们本本分分的、安安稳稳的生活好么,像别人家那样甜甜蜜蜜的平平安安的,好么。我们家经历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重逢,不能再出事情了。”   修真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焦灼的眼神让我心痛,我任何否定的回应都会让她敏感的心灵破碎。   望着她噙满泪水的眼睛,我肯定的点点头。酸涩从心底涌起,冲击的我着的喉头,令我的喉头生疼。我用力咽了咽唾沫,将那股酸涩压了回去。   艰难的生活已到了修真忍耐的极限,她就如一只惊弓之鸟,任何的波动都会令她受到惊吓。   我怎么会是现在的样子,是什么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是生活,是世事,是世间人,抑或是自己!   窗外仍然是黑漆漆的,我喜欢的黑夜,谁又能给我答案。   80年代的鲁西南,还处于靠人力和畜力为主要生产力的年代,每家每户都饲养着大黄牛,黄牛数量代表着家庭的财富。爷爷的牛棚里总是有不少于两头的大黄牛。老牛是农家孩子童年生活的一部分,夏天了为老牛割草,冬天了用铡刀将植物秸秆铡碎,装入大麻袋内作为黄牛的储备粮食。每晚睡前,向食槽内倒满碎秸秆,洒上清水润湿秸秆,舀上几瓢黄面,拿起磨的发亮的木棍搅合均匀,玉米面便与秸秆就粘合在一起。黄牛咯吱咯吱大口的吃着秸秆,爷爷则半蹲在食槽旁边陪着悠闲的抽着旱烟,望着进食的老牛若有所思。现在老家里仍然保存着的厚重的大牛食槽,被闲置在角落里,它代表着一个已逝去的农耕时代。   农家孩子的生活与农活紧密相连。秋天翻耕农田,黄牛是就成了主角,早上要为在牛槽额外增加一瓢黄面,为出重力的黄牛增加体力。将锃亮的犁铧套在黄牛身上,爷爷一手牵牛,一手甩起牛鞭,啪一声脆响,“驾!”   老牛四肢用力,绳套瞬间绷紧,颤动的绳套在阳光下撒起淡淡的一点灰尘。犁铧嵌入黄土中,随即翻起一波泥浪。爷爷牵着牛,爸爸扶着犁铧,我和妹妹在后面追逐着翻腾的泥浪,祖孙三代,在黄土地上传承、延续。   老一辈人对土地有着特殊的执著与敬重,是黄土地,养育了祖祖辈辈,是黄土地的深沉与厚重,承载了人类的延续。   田地新翻后,爷爷会抓起一把黄土,沉下头闭上眼睛,对着散发着湿气的黄土深情的吸一口气,然后仰起头,感受着泥土带来的气息。我问爷爷泥土什么味道。爷爷说:白面馍馍的香味。我也会模仿爷爷的样子深吸一口,闻到的却是一股呛人的土腥子味。   土地新翻后,爷爷用“?”耘新翻的土地,一遍又一遍,直至土地像水平面一样平整,爷爷不能容忍田地里有任何一个鸡蛋大小的泥块,他要把田地弄的像软乎乎被窝,让麦子在这里发芽成长。他说:人不亏地,地不亏人。   来年四月,麦苗抽穗,黄土平原,绵延万里的是毛茸茸的麦穗。风吹麦浪,连绵起伏,像悠扬的旋律,一波一波向远处荡漾,而在田间小路上欢快奔跑的,是追逐麦浪的农家少年。   家乡的物、人、事,烙印在记忆里深入骨髓,形成一种文化、一种沉淀、一种气息,左右个人的行为方式,无关身处何方无关岁月变迁。她演变为一种信仰一种追寻,在这片追寻里,能寻找到真实的自我,这片记忆即为归宿。   麦忙时节,各家各户都做一个用来打麦子“场”。在田头整理出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土地,修理平整,用水洇透晾置一日,覆盖一层薄薄的麦秸秆,再用老牛牵动的大石磙一圈又一圈的轧平,滚动的石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是柔和而又幽远,似从历史的深处而来。石磙的表面光滑细腻,透着圆润的蓝晕,如果撒上清水,光洁的表面泛起蓝色的荧光,如宝石般幽蓝,岁月的磨砺令凿刻的粗糙条纹消失已尽。   随着机械化时代的来临,拖拉机牵动的铁制滚,逐渐将石磙代替。铁滚上数个滚轮所产生的呼啦呼啦的噪声,不复悠扬,将延续千年的畜力农耕时代彻底碾碎。   反复碾压之后,将麦秸秆收拾完毕,坚硬平整的“场”由此而成,于是一家人开始了时长半个月的忙碌的麦收。   很多农户在麦子装袋后摞放在场里,待一定数量后,再集中搬回家里。为了防止劳动果实被窃,晚上“看场”是不二选择。   夏初的晚上还透着一丝微凉,和爷爷躺在麦秸堆里,望着浩淼的星空,听爷爷讲着听不厌的故事。不远处的场里泛着点点手电的灯光,随着微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飘曳而来,似有似无。星光洒下,清风微凉,吹动着梧桐宽阔的树叶沙沙作响,像低吟的夜曲。   夜,将黄土平原上一切笼罩起来,显示出她的深邃而又神秘。   “看场”,独属于农耕时代的记忆。   而印象最为深刻的莫过于独自面对狗獾的经历。   半夜醒来,发现旁边空无一人,原本睡在旁边的爷爷不知所踪,四周一片黑暗,呼喊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声音像被黑暗所吞噬。在漆黑的田地里突然发现自己孤身一人,恐惧油然而生,脑海里构想出各种的妖魔鬼怪,就隐匿在黑暗里,随时跳将出来。   恐慌在心底蔓延,无法抑制,蜷缩在被窝里,哆嗦着将自己包裹起来,等待着大人的到来。   突然传来细微但清晰的沙沙声,是踩到麦秸秆而产生的声音。仔细辨听,声音由麦秸垛的一侧传来,声音断断续续,类似于自己偷东西时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   恐惧与不安令我颤抖,想整个的将自己紧紧的裹在被窝里,此刻只有束紧身体才能有稍微的安全感。   强迫自己向声音的方向望去,一团白影慢悠悠的出现在眼前,足一米多高,全身通白,一条粗壮的尾巴在身后缓慢而有力的扭动,身体滚圆细长有点像猪,而头却像狗,两只绿荧荧的眼睛在黑夜里透着阴森。   它在不远处停了下来,淡定自若,显然已将我视为盘中之物。   怪物,真有怪物!   蹭的一下从被窝里跳起,逃跑才是唯一选择,逃跑时顺手抄起来了旁边的一柄木叉。   跑动通过声音分辨出怪物也向我袭来,爪子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脆响,扭头望去只见它已窜至身后,幽绿的双目,淡白的牙齿已清晰的映在眼前。在靠近的我的刹那它的前爪高高跃起,向我猛扑了过来,幽绿的眼睛透着冷酷与得意,它要一击致命。   而在它高高跳起的瞬间,余光瞄到它柔软腹部,以多年虐待小动物的经验,我明白腹部是动物的软肋。   脑中虽一片空白但身体却下意识的猛然转身,将叉子对准了怪物滚圆的腹部,双臂用力刺了出去,一招“回马枪”完成了我无意识的搏命一击。   一击完成之后结果如何,我不知道,只有将命运交予上苍了。   “咚”的一声闷响,我的额头撞在了坚硬的獠牙上,我的身体在冲撞之下,翻仰在地,随即感觉到天地在飞旋,眼喷金星,耳朵嗡嗡炸响,我有些恍恍然,突然间不知道身处何处,甚至不清楚自己是谁。   平躺在地,双手抱着嗡嗡鸣响的耳朵,好一会儿,自己猜慢慢恢复意识。待听力恢复之后,耳朵里灌满的是刺耳的嘶吼声,类似于村里逢年过节生猪被屠宰时的嘶叫。   循声望去,那东西已平躺在地,它强壮的四蹄乱弹着地面,三根叉齿完全没入它的腹部,木叉的长柄随着它的挣扎而搅动着地面,沙沙作响。它再无法站起,刺耳的嘶吼似乎透露着不甘。   毫无疑问,它的强壮足以置我于死地,如不是自己下意识的回马一击,自己恐怕已成了它的腹中之物。   危险解除之后,紧张的神经瞬间松弛,身体酥软无力,自己又摊倒在地。半月在夜空中发着皎洁的光,月儿周围的云彩在流动,分不清是月儿在云中穿行,还是云在月儿身边奔跑。   从大人口中得知,这东西叫狗獾,而浑身白毛、身长两米的狗獾,实属难见。村里比爷爷年长的老人也没见过,更没听老辈提及过。   八爷勘察了现场后,不禁为我的“獾口逃生”而庆幸。八爷说,以我的力量根本无法将木齿洞穿狗獾的腹部。狗獾的扑来时,三根木齿顶在了狗獾的腹部,而木柄的尾端恰好顶住了地面上的一个凸起,木柄尾端受到阻而无法滑动,反向力洞穿狗獾腹部。   八爷说他正在追捕这只成精的狗獾,正是这只狗獾,最近在附近村子撕食了一个男孩,掏空了内脏。   狗獾是生活在华北平原上一种野生动物,随着人类的耕作范围扩大,其生存空间越来越来小,狗獾的活动范围与人类的活动范围不再重叠。而这只生活在“刘胡陵”硕大的狗獾竟然走出陵地,攻击人类。   刘胡陵,是一个方圆几十里的乱坟岗,人迹罕至,很多的野生动物在此处安家。“刘胡陵”,原本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祖辈的坟地,千百年来,这村子的先辈们就埋在此处,一辈一辈下来规模不断扩大。因为开始刘姓和胡姓居多,大家都称之为“刘胡陵”。后来随着刘胡两姓的没落,加之战乱、瘟疫等等,很多无名尸体被扔在此处,有后的早已将祖坟迁出,埋在此处的都是无主无后荒坟,长期积累下来彻底沦为乱葬岗。刘胡林里高树林立,杂草丛生,在周边平坦的耕地之上,一片阴森森的树林突兀的出现。   周边虽有数个村庄围绕这片陵地,但此处仍人迹罕至,村民心怀忌惮,唯有树木、野草、野生的动物在此这里肆意的生长。爱好野味的人们,也只是在外围捕猎一些动物,偶尔也有一些胆大的年轻人组队去林地里打猎。   林地外围有数条生产路穿过,小路两侧坟头林立,破损的墓碑歪歪斜斜,石碑上的刻字经过岁月的侵蚀已模糊不堪,偶有一两颗柳树生长在坟头之上,坟头柳,绝人后。大白天也让人毛骨悚然,更不用说阴森的林地内部啦。这几条小路上一直有一些诡异的故事,傍晚以后无人敢在此处的行经此处,路人或者附近干农活村民,都是约好了一起劳作,再怎么大胆的人也不敢在此处触这个霉头。 成长突围 古墓奇缘   八爷是刘胡陵的护陵人,空暇时制作一些丧葬用品,如排位、墓碑,扎纸人骡马等,年轻时还卖寿材,上了年纪之后没有力气制作寿材,改制一些轻巧物品。除了白事,八爷也会帮忙人看风水、去邪崇、写喜帖等。八爷年纪比爷爷要大许多,但八爷一直是一副大小孩的模样,尤其喜欢在我身上耍恶作剧,这点令我深恶痛绝。   八爷是外地人,后来定居此处。当年饥寒交迫晕倒在宋家楼子村口,被清晨经过的爷爷发现,拖回家喂了碗黄面糊糊才苏醒过来。后来得知,由于在家乡被定为牛鬼蛇神被批斗的死去活来,老婆孩子业已与他划清界限,儿子和孙子为了仕途参与了对他的批斗。心灰意冷之下就选择了逃亡,逃离那个疯狂的世界,逃离曾经的爱人、家人。而当时全国上下批斗运动如火如荼,很难寻得一个安身之处。   而这一带生活着一个护陵的李氏家族,由于家族没落只剩下一个孤苦无依的老李头,苦苦支撑着家族的意志,守护那片陵地中一个神秘的大墓。后来爷爷便引了八爷投到护林老人的门下,八爷便继承了老李头的衣钵,继续守护陵地。   李氏家族的院落建在刘胡陵南侧一个四五米高的高岗之上,这片院落分为左右两个小院,每个小院均有正房偏房,房屋由青石搭建,雕梁画栋,古朴厚重,以房间的数量来看,当时李氏家族应该人丁兴旺。随着老李头的逝去,守陵的李氏家族的便消失在历史的河流里,空余此片厚重的院落。   高岗周围是一大片桃树林,桃树林是八爷开垦坟地后种植的,用八爷的话将,这里就是世外桃源,无人世间的烦烦扰扰,后来我为这个住所取了个的名字:桃花源。   八爷的院落离最近的宋家楼大概有一里地的路程,与齐家老四交好,八爷对村里人也非常热心,慢慢的八爷也被视为宋家楼子的一员。   爷爷兄弟五个排行老四,解放前是宋家楼子地主家的长工,为人厚道,有把子力气,育有三子两女。解放后在宋家楼的一位好友“二歪”建议下留在了宋家楼,而他的兄弟则回到了老家齐家庙。距离宋家楼有一里的路程。齐姓、张姓、倒插而来的姜姓,与宋姓人家一起组成这个自然村落。   爷爷有一手的烧菜功夫,做的一手好鲁菜,为人中厚,又学有治疗跌打扭伤等骨科症的按摩手法,在附近十几个村庄也留下了一份名气。爷爷帮厨,八爷提供红白喜事的必需品,老哥俩作为好搭档,为这一带的村民提供了很多便利。   至于烧菜和摸骨的本事,爷爷说是从小日本的劳工队里学来的,当年10岁出头的爷爷被日本兵抓去修建炮楼、工事,年龄太小被派到厨房打杂,与张火夫学了一手的鲁菜。而后来修建工事的劳工被日本兵枪杀,爷爷被张火夫裹在身下装死才幸免于难。半夜时分逃离时,听到了一声呻吟,在死人堆里几经摸索,扒出了一个身负枪伤活人,一大一小相互扶持下,偷得性命。爷爷救出的是位土郎中,教授了爷爷医治的本事。可惜的是,爷爷大字不识一个,无法学到中医的精华。小时候在爷爷家翻箱倒柜寻找零食时,倒也看到过几本中医古书。   爷爷将烧菜的本事传给爸爸。当时的农家红白喜事,厨师这个角色非常重要,虽说是门手艺,干的是却体力活、长时间面对油烟,而且是无偿的。爷爷在上了年纪后不能沾染荤腥,逢肉必吐。妈妈对爸爸这门手艺深恶痛绝,坚决制止我学习做菜的手艺。政策改变后,爸爸在县城里开了一家餐馆,爸爸妈妈起早贪黑,经营的还算不错。我与妹妹被留在村里的爷爷奶奶家,没虽学到爷爷的厨艺,但经过软磨硬泡之后,倒也学了些对付骨骼的手法。   爷爷外号“四老犟”,育有三儿两女,大儿齐本田、二儿齐本秋也就是爸爸、三儿齐本株。齐老大16岁时便当选了生产队长,一身匪性,被危机意识敏锐的村支书偷偷报名入伍。入伍后的齐老大被爷爷介绍了一门亲事,而不久之后齐老大一纸家书拒绝了此门亲事而在部队与团长的千金谈起了恋爱。   爷爷领着未过门的儿媳、提着太爷爷留给他的皮鞭奔赴石家庄驻军部队,如果齐老大胆敢拒绝婚事,他便要在部队以家训惩戒。   农家人活计重,关节错位、跌打扭伤等常有发生,经常有人上门求助,有些甚至来自百里之外,爷爷均有求必应。而现在细想起来,并非爷爷的手艺好医术高,而是因为免费的缘故,农村人穷,跌打扭伤舍不得花钱,小病小痛能抗则抗,“小病靠抗,大病等躺(死)”。   那片神秘的陵地很快成为我涉足的范围,虽然大人们描述的陵地多么可怕,也曾有人在里面被吓到而一命呜呼,但危险与神秘对我反成为一种诱惑。依仗陵地里住着八爷,觉得有所依靠,更让我无所畏惧。   八爷对于我的经常造访也是很欢迎,孤单的老人也希望有人做伴,常带着我在陵地的外围捕猎一些野味。八爷有一杆步枪,当时民兵部队留下来的,让八爷收藏了起来。由于八爷是护陵人地政府也就默许了这杆枪的存在。枪,都极大的引起了我的兴趣。男孩对于兵器有种独特的热情。   八爷说他已记下坟场里的几万块墓碑,甚至墓碑主人的名字、墓志,他说这里有些是他的好朋友,也有些是坏朋友。我问他怎么可以和已去世的人最朋友,他说几十年里是这片陵地里的一切与他朝夕相伴,处的久了就成了朋友。在这片林子里还有些的家族:狐狸、黄鼠狼、獾、刺猬、蛇等,也就是狐黄白柳灰五大家,有些已具备了灵性,碰到这些东西时要有几分敬畏。八爷说,他和这些朋友已经形成一些默契,大家都平静和气相安无事,凡不规矩者,均会被八爷处理。   对这片陵地外围逐渐熟悉。起初因为对这里未知而害怕,慢慢的熟悉之后,这片陵地与所见之物一样平常,并没有那么恐怖。八爷有时也会慢慢讲解一些墓碑上的墓志,某些人是秀才某些是举人,某些人生平所做之情,多少人的生平,嬉笑怒骂终归成空。   有时候某些坟头上会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大窟窿,我躲在八爷身后问是不是有恶鬼爬出来了。这时八爷总是摇摇头,无奈的说:造孽啊。然后做好标记。等下次再经过此处时,看到黑窟窿已经被青砖水泥封堵,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此墓已盗。   八爷嘱咐我一个人千万不能进这片陵地。而孩子总是顽皮不知深浅。从砖缝中抠出八爷所藏的钥匙,打开房门拿出弓箭,进入陵地,顺着熟悉的小道,搜索可以射击的目标。   此时一次大黑兔出现在视野中,自己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兔子,心想着打到这只兔子,向八爷炫耀。我拍拍黑子的头,示意它安静,趴下身子,慢慢向野兔靠近。寻找到射击位置准备开弓时兔子却一蹦一跳跑开,如是几次,不免心生烦躁,自己与那只兔子较上了劲,一定要抓到它。顺着踪迹继续追击,不知不觉间已深入陵地。那只兔子走走停停,始终在我的视线之内,但又保留着一定距离。   而到了一片阴森的林子后,再也寻找不到兔子的影子,林子里一片寂静,没有鸟叫虫鸣声,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幽深而诡异。   黑子面对着前方的坟墓疯狂的吠叫,它已嗅到了危险。而我也隐约感受到在周围似乎有无数的眼睛隐藏在坟墓之下,一时不知所措。黑子再狂吠之后冷静下来,四处张望,最后黑子扯着我的裤脚向一片空旷的荒草地退去,荒草足有一米高。随着黑子钻进荒草中,摸索着前行,只希望尽快离开这片诡异的林子。突然脚下一软,双脚踏空,坠落进一个黑漆漆的洞中,高大的落差令身体隐隐作痛,还未能做出任何反应,一股腐朽的霉味迅速充盈鼻腔灌入肺部,强烈的刺激气味令人呕吐,赶紧双手捂鼻。   “妈的,掉坟墓里啦,被死人拉进来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从地面上弹跳起来,观察环境寻找脱困之策。头顶上是触不可及的透着光亮的小窟窿,除了透进来的一丝光线,周围一片黑暗。在这黑暗的墓穴里,究竟隐藏着什么,鬼,抑或恶魔。   胆战心惊之中自己在古墓中度过了一夜,却也没有任何恶魔出现,但是当晚却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人告诉我一个脱困之法。第二日上午,在模糊中醒来,阳光已可照射进墓洞里,按照梦中的方法已破旧的棺木板为梯子,逃出洞口。   第二日早晨寻找我的村民在陵地外围发现了浑身泥土、身背着一个青花瓷瓶我。   大家发现我后聚拢过来。第一个冲上来的是爷爷,“啪”一巴掌打在头上,“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哪都敢去,陵地你也敢闯!”爷爷看似用力,但一点不痛,我摸摸头,笑嘻嘻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爷爷。   “大平子,这一夜你是咋过的!”   “大平子,这地方睡着比家里舒服吧!”   …   “有漂亮女鬼陪你么”   “有有有,有位漂亮姐姐,非常漂亮的,你们真的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我咧开大嘴向他们炫耀。   “吆,有漂亮姐姐,说说有多漂亮啊,人家和你亲嘴了么,哈哈…”   我拍了拍后面的包裹,“在这里,你们看啊。”   几个年轻人取下包裹,打开的一刹那一副骷髅露了出来,几个人惊叫着跳开。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是开怀大笑:这个姐姐漂亮不!   大人们问怎么会背着骷髅,我说自己掉入墓中时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漂亮、额头上一个朱砂痣的姐姐告诉我说她家年久失修、阴雨连绵,让我帮忙再选个地方,所以就把姐姐的骨植带了出来。   “掉进墓里,还敢睡觉,那你怎么爬出来的!”   “将破棺材板的长木头,倚在墙上爬出来!”   大人们听后都捏了一把冷汗,而当大家注意到那只青花瓷瓶时,不禁惊呼:“大平子,你捡到宝啦!”   等八爷回来已是第二天,从爷爷口中得知我的经历,也是不禁惊叹:“是梦中的那位姐姐救了你,那姑娘与你也算有缘分。”八爷在高岗旁边挑了一块风水好地,爷爷去集市上买了口厚木棺材。八爷向我介绍了敛骨的方法,手把手教我如何摆放骨植,将骨植一块一块摆放在棺木内。安葬完毕后,八爷让我点了三炷清香,对着坟头拜了又拜。八爷对着坟头微微颔首:待修平成长之后,将由他回报您的福缘。   只有爷爷和八爷在时,我从兜里拿出一副手镯,从墓中出来时我将手镯藏在了裤兜里。八爷拿起来掂了掂,这幅满绿的镯子很是珍贵。八爷说,既然时你带出来的,你就拿着吧,只是不能再与人提起这镯子的事情,至于那尊青花瓷瓶,你是留不住的。   这幅镯子绿的十分浓郁,像苍翠的绿叶,质地温润光滑。八爷将镯子交予妈妈。妈妈看到这么贵重的镯子十分震惊,但不敢去接,毕竟属于冥器。八爷安慰说,这东西是修平的缘分,将来机缘合适,修平会将她物归原主,以还恩惠。这对镯子你先替修平收起来,待修平成年后再交与他,他自会处置。   我问八爷什么机缘,八爷说,来了你自然会知道。   清理骨植时,从颌骨里掉出来一颗珠子,当时的我非常诧异,为什么古人还玩玻璃弹珠,随手装进兜里,因为觉得太为普通,便没有告诉家人,一直把这颗珠子当做普通的玻璃弹珠,与一起和妹妹玩耍,只是觉得这个珠子和玻璃珠子稍有些不同而已,慢慢的便将其遗忘。多年以后修真在国家博物馆看到一颗同样的珠子,恨的她是捶胸顿足,感慨自己“慧眼不识珠”,因为最后这颗珠子我是输给她的。   捡到宝贝的消息不知被谁报了官,第二天两个干部便用一个红本本的荣誉证书换走了那个青花瓷瓶。   爷爷郑重其事的将红本本用红布包起来,放在毛主席的画像下,内心被荣誉感所充盈。爷爷后退几步仔细把划着红本本,而后向前微微调整了红本本位置,爷爷如是几次。   当天八爷带着我到了古墓的位置,八爷观察了地形道:“看来有老东西不安分想害人,非逼我出手!”   我问什么意思。   八爷说:“这个位置,阴气凝聚,是至阴之地,前后左右均是生死局,而只有这片草丛含有一线生机,是那位姑娘也就是墓主出手相救不然你要命丧于此了!看来晚上老夫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我想起了在墓中入睡时梦到那位姐姐。长裙飘飘,明眸善睐,在荷花摇曳之中,在古亭之下轻浮瑶琴,如梦如幻。而印象最深的则是那颗眉角的桃形朱砂痣,鲜艳而妩媚。   八爷与我进入古墓取走了另一只瓷瓶。   第二天县里文物局的两个人,又找到了八爷。他们再次来到墓中。听八爷说,他们从里面带走了一个香炉。再后来,才是这两人带着县城工作人员又到了那个古墓。这次的动静颇大,从村里雇人,把坟墓挖开,还请来了电视台的摄像记者,其中记者还对我进行了采访,然后当地电视台播放了一则新闻:放牛娃误入古墓,发现奇世古墓。 成长突围 蝴蝶效应   古墓事件之后,村子人眼里觉得我太过疯狂,天不怕地不怕,再不敢让自家孩子和我一同玩耍,带着其他孩子进入一些危险之地。   妈妈对于我的疯狂行为也后怕不已,我已变成脱离管教的野孩子,长此以往,恐怕再无法管教。于是在三年级开学时,我和妹妹被强制调到县城的中心小学读书,妈妈认为在她的管教之下,我会变得安分。   对于到县城读书,在妹妹看来是非常幸福的,而对于我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在农村有广阔的田地,有田野、河流,有花鸟鱼虫的陪伴,有与孩子们一起爬上爬下的欢乐,有在陵地里狩猎的刺激。而到了武城县城只有两点一线的寂寞,每天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唯一的娱乐活动变成了电视,而观看电视的时间也是被限制的。在县城里再也没有了那种无拘无束的欢乐。   在县城里结实的第一位朋友是同住一个院子里的同班同学李相雯,一个大眼睛、带有小酒窝的俏皮的女孩。由于同住一个家属院内,每天放学便与我和妹妹结伴回家。县城的孩子比农村的孩子更善于表达,性格更为活泼。与她相比,我这个在别人眼中的话痨也甘拜下风。作为独生子女,回家后没有玩伴,相雯大部分时间就和我们粘在一起。下午放学与我们一起做玩耍、做作业,简直把我家当做了自己的地盘,很多时候连我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的东西,她却轻松的找出来。   爸爸妈妈对于这个精灵的女孩也非常喜欢,相雯的父母对于相雯找到了玩伴也相当欣慰。每次相雯爸爸妈妈寻她时,邻居肯定会说,相雯一定是和修平兄妹一起呢。   相雯喜欢向我和妹妹展示她的玩偶,每个玩偶都会讲出一个有趣的故事,白雪公主、青蛙王子,美人鱼,这对于这些玩偶和故事是我和妹妹此前没有接触到的。相雯讲的绘声绘色,眉飞色舞。每讲完一个故事,她会要求我以一个故事来交换,妹妹为了听相雯的童话故事,就缠着我讲故事行交换。有时候我也会讲一些从八爷那听来的鬼故事,我一惊一乍的表演,吓的她们哇哇大叫,俩人一人抱紧一只胳膊,惊怕之后,相雯是会央求再讲一个。   作为农村的插班生,多多少少受这些油头粉面的娃娃的歧视,在少年的脑袋中就有了等级观念。所以,大多时候,我都安静的学习,小心翼翼的与周围的同学相处,把我的野性收敛起来,集中转化为恶作剧释放在妹妹和相雯身上。所以在县城小学交到了这位好朋友,令我无聊的县城生活增添了些乐趣。   多年以后,我和相雯在某都市再次相遇,回忆着儿时的往事,不禁慨叹,如果时间能这样温润的继续下去,我们将会有多少温暖的记忆,内心将会是多么的宁静。但苍天总是与我们开着玩笑,将平静温馨的生活打破,人生的轨迹线条在平缓的延伸时,被外力扭曲,发生偏转。   相雯妈妈是县医院的主任医生,其医术远没有她的精于算计高明。对于上级有一套溜须拍马的好本领,对领导的公关那是无孔不入。偶然的机会与相雯随着她一起去菜市场,本来一张阴沉的脸在遇到县委书记夫人时,立刻笑容灿烂百花盛开。为了和县委书记夫人套近乎,抛下相雯不惜绕路陪官太太回家。   相雯爸爸与相雯一样,对袁姨的溜须拍马的行为是嗤之以鼻,相雯爸爸任县土地局规划局的科长多年一直不得提拔郁郁不得志,属于实干型人才,戴着一副眼镜温文儒雅。相雯妈妈是逢人便会唠叨,我们家老李那是榆木疙瘩开不了窍啦。   进入班级的时间不长,却在同学嘴里了解到一些劲爆的八卦。谁与谁想好,某某在追某某。我不禁感慨城里孩子的早熟,乡村孩子还在泥水里嬉戏,沉浸在用掏鸟、坷垃仗的快感中时,城里孩子已早早开启了早恋生活。   姚远和相雯便是其中最为火爆的绯闻人物,按照同桌的描述,姚远一直很喜欢并且在追求相雯。一些对相雯有接触的男同学都得到了班长大人姚远的“单独谈话”。姚远像一头雄狮,虎视眈眈的看着周边的与相雯接触的男生,随时向其他男生宣誓这属于我的领地。而相雯这头小母狮子还蒙在鼓中,丝毫不明白自己已是别人做了标签的领地,仍然快乐的像一只小鸟快乐的叽叽喳喳的与周围的同学玩耍。有时我看着相雯一副单纯可爱的模样,联想起姚远变成狮子,翘起一只后退撒尿标识领地的模样,难免觉得滑稽。   姚远这头高傲而又警惕的雄狮迅速发现了威胁,一个在其眼里土的不能再土的乡巴佬竟然威胁到了他的情感安全。从他内心来讲他无法接受和认同一个农村插班生会成为他所心仪的女生的朋友,特别是这个插班生对他产生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于是一天放学之后,姚远带着他的一群追随者将我和妹妹堵在路上。姚远像威风凛凛的将军,他一挥手,小弟们便将我和妹妹围了起来。修真看着这架势,修真紧紧抓紧我,害怕和委屈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我搂了搂她的肩膀,轻声的安慰她:不要害怕,有哥呢。   “吆,新理的发型哎,人模狗样的,看着挺不错哦”,姚远说着挑衅的用手摸了摸我的新理的发型,周围孩子一起哈哈大笑。   “姚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什么意思,想吓唬我么”,我拨开他的手。在敌众我寡的情况,要保持自己的气势,不能被吓倒。   “你来县城的班上读书就是犯了我的井水,识相的给我老实滚回去,不然老子把你揍回去,到时别哭着喊娘哦”,周围的小同学一阵哄笑,随声附和。   “我不和不讲道理的人讲话,修真,我们走”,我拉着修真转身,我保持着几分克制,不希望和他们起冲突,尽快摆脱困境。   几个同学又围了起来,姚远傲慢单手拦在前面:“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困难就像狗屁膏药,越想尽快摆脱,结果它却越粘越紧,而此时的姚远就是那狗屁膏药。   “想打架么,我可以奉陪,麻烦先让我妹妹出去,然后我们再打。”我推开一个身材矮小的男生,把妹妹送了出去,“修真,到那那个墙根下面去,离这远一点”。   “姚远,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会找我的麻烦呢,你也说说看,咱们干什么事情都要讲究个明白,打架也要明白为什么打,说说,为什么?”   “吆,挺厉害,怪不得相雯喜欢和你在一起!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以后离相雯远一点,不许你缠着她”姚远单手指着我,一字一顿向我强调。   “哦,原来是为女孩子吃醋哦”我鄙视的和看了姚远,然后指着周围的几个同学,声音拉着长尾有点阴阳怪气的说:“你们才多大点啊,开始为女孩子打架啦,还不是为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为别人的女孩子当打手,真替你们害臊。”   这些人是姚远请来助阵长威风的,很多会碍于情面不得不来围观的。他们会判断形势决定是否动手,如果敌弱我强,他们会参与打架并事后邀功赚取信任;如果敌强我弱,他们会选择围观或者溃逃。听了我的话后,有几个面面相觑,心里有所动摇。   和姚远铁杆的也只是站在他两边的两个,我盘算着如果打起来如何先把这两个放倒,然后集中精力对付姚远,如果我能掌控好形式,其他的几个人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班级的语文老师领着自己的孩子正好经过,我喊了声:刘老师,刘老师,有人要打架咧,你管不管”,我希望有老师在,这些孩子也会有所顾忌。如果刘老师把这几个坏孩子训斥一下,帮我解下围,事情就这么结束啦。   “哎,你们这群孩子放学啦赶紧回家,不要让爸妈着急哈,姚远你作为班长要带好头,可不能带头打架哈。”刘老师远远的站定,大声说。   “刘老师,没有没有,我们怎么会打架呢,我们和新同学认识认识,刘老师你放心,不会打架的”姚远回应道。   “好好,我好久没见你爸爸啦,帮我带个好啊”,刘老师远远的和姚远打了招呼,领着孩子快步的走开啦。   看着刘老师时不时使劲拉扯孩子快步离去背影我有点无奈,难道他真的看不出眼前状况,怎么能这么走了呢!怎么会就这么走了呢!   周围的一阵哄笑,“还想让这个他为你解围啊,做你的大梦吧”。   一个身材较小的孩子走到修真身边,狠狠的捶了一拳,修真退了两步坐在地上。修真坐在地上吓的哇哇大哭。这个孩子觉得自己在这一群孩子中间没有表现的机会,就跑到修真身边去欺负她,表现自己的忠诚。   看到修真被欺负,我有些恼怒。“你妈的X,姚远,连女孩子也欺负”。   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抬起右脚,对准姚远左边孩子的膝盖,狠狠的踹下去,然后抬起左脚对准右边孩子同样踹下去。姚远先听到他左右两边各一声惨叫,左右扭头观望,确认我动手之后,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我,不可思议面前的我竟然不像其他被欺负的孩子乖乖的束手就擒。他连续的三个扭头的动作甚是滑稽。   对着他一脸诧异的脸,一记重拳。   “啊!”姚远的身体倒向一侧。   我的拳头微微生疼,这一拳打的很结实,平时跟八爷学的这一拳两式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待他的同伴们反应过来之前,三个人已经倒在地上,而我已跳到圈外。   “我和你们几个没有任何瓜葛,希望你们不要参与,剩下的事我和姚远来解决。你们几个我都记得,如果你们参与,以后落单的时候,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我狠狠的说道。   而姚远倒在地上,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竟然哭了,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群孩子一看头头已经被打翻在地,而且哭了鼻子,也觉得十分滑稽,有个同学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走到刚才推倒修真的孩子旁边,那孩子看到形势完全反转,吓的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他原本想在主子面前耀武扬威的吹嘘一番,现在肯定后悔自己不已。   我扶起修真,拍了拍土,擦了她脸蛋上的眼泪:“修真,没事啦,痛不痛。”“哥哥,没事,不痛”修真轻轻的啜泣。“好啦,没事了哈”,我安慰到。   我看看那个同学,“滚!”   那孩子胆怯的绕过我,迅速跑回到同学身边。   我转过身对着已经站起来的姚远道:“姚远,你们走吧,这件事到此结束,我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被人欺负。这次对你是个小小的教训,如果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着这群孩子悻悻离去的背影,我也忐忑不安。就个体而言,班级内很多孩子都可以轻松搞定姚远,大家对姚远的忌惮并非来自姚远自身,而是忌惮的是他身后的父母,小小的三年级少年,已有了对社会阶层的畏惧。   别的同学对其忍让,而我却进行了反击,我的异常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我有些惴惴不安。   晚饭时妹妹向父母炫耀事情的经过,激动的小脸通红、口吃不清,我在桌子下面用脚踢她示意不要讲话,而她却眉飞色舞的夸赞我如何厉害,在妹妹眼中哥哥是如何的神气,可她不理解在父母眼中与人打架是不被允许的,看和她激动样子,我非常无奈。   “你打的谁?”爸爸继续闷头吃饭,豪不在意。   “姚远”,我胆怯的回应,我知道如果说出姚远的名字。   “谁!”“谁!”爸妈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因为他们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姚书记的这个儿子。   爸妈异口同声,本来低头吃饭的他们同时转过脸来,嘴巴诡异的张开着,可以清晰的看清嘴里的食物,白色的馒头混着唾液的粘稠,中间夹杂着青色的菜丝。他们仿佛像看着外星人一样惊诧,这种状态足足持续了几十秒钟。   妈妈放下手中的筷子,皱着眉头进行了一个很费力的吞咽动作,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你…你真能惹事,不得了啦,你把当官的孩子打啦,哎呀,你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他爸,赶紧带孩子去姚书记家里道歉啦,不得了啦。多说点好话,千万不能让姚书记生气,他爸,赶紧啊。修平,你给我站起来。”说着妈妈已经站起来,也一把揪住我的衣服,把我扯了起来。   看着妈妈激动的样子,我和妹妹有点不知所措。   爸爸已经站来,拽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拉,我被拉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混小子,看我怎么抽你。竟然学会打架啦,长能耐啦”,说着抬起腿就踢。   我看形势不对,赶紧跑出屋外,转身对追出来的爸妈说:“爸,妈妈,是他们带人来打我的,他们先动手打妹妹,我才还手的。”   “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对姚书记的儿子动手,走走,快跟我去道歉,现在就去。”爸爸情绪变得非常激动,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不去,我又没惹他,是他带一群人来打我的,他们先动手打了修真,我才还手的…”,我费力解释,希望能得到爸妈的谅解。   “走,跟我到姚书记家去道歉,向姚远道歉!”爸爸一把揪起我的耳朵向大门外拽,“给我过来,去向姚书记道歉。不然老子不抽死你。不管谁先动手,你把姚书记儿子打啦就不对。走,跟我走。你要不去,我就用鞭子抽你”。   听到鞭子,我产生了莫名的畏惧。   不知齐家哪位祖宗立的家规,家族里任何一个男人在生子后,男人的父亲就会为他制作一把鞭子教育儿孙,所谓“青鞭立规,子孙相传”。   长柄由三根藤条缠绕而成,足有一米五长,弹性十足,鞭尾由三根经过加工的牛皮的绳子组成,直径约有一厘米。拿着把手,用力一甩,长长鞭尾击打空气而产生“啪”的一声爆响,清脆而又刺耳。小时经常玩弄爷爷拿那柄已退役了的、磨得发亮的鞭子,爷爷此时会眯着眼镜看着玩的兴致勃勃的我,不经意来一句“你爸爸的那根鞭子比我的这尾厉害,是我做的最好的一尾”,听到后我的心头会不禁一紧,爸爸鞭子不就是对付我的么!   爸爸很少祭起家规,今天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立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精神和行动上的示弱,总比肉体上的疼痛要舒适,在爸爸的淫威之下,我被带到了姚书记的家中。 成长突围 校园暴力   此次事件,让我明白父母也并非像所想的那样爱自己,他们有自己更为看重的东西。对于孩子而言,发现不被父母所爱,绝对是一种沉重的打击。我,原本五彩缤纷的世界,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与父母之间开始产生隔阂。   生活又回到原来的轨道,只是一个少年的内心已不复安宁。   姚远在课堂上又恢复了神气的样子,眼睛时不时流露出挑衅,他的神情让我厌恶,也让我疑惑,那个在父母面前依然很软弱的孩子,就像被施了魔法突然变得傲慢,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事情并不会这么结束,也许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向我袭来,我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灾难的来临。   我不再搭理相雯,缘于她妈妈的刻薄的表情。虽然相雯的脸蛋很可爱,圆圆的眼睛会熠熠生光。看着我开始疏远她,眼睛里所流露出可怜兮兮的忧伤,有时也让我觉得于心不忍。可她母亲的刻薄在心底形成挥之不去的阴影,看到相雯便不自觉的将她妈妈的表情移植到了相雯的面庞上,虽然相雯的脸蛋美丽阳光,但仍然被刻薄的阴暗所掩盖。   结果总不会让人等的太久。   仍然在老地方,一群穿着运动服的初中生,慵懒的斜跨在自行车上,拦在我回家的路上。姚远与一个将胳膊抱在胸前、穿着高高的男生站在前面。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微微有些炫目,今日的蓝天白云与往常一样安静,而今日的我却要面临不一样的因果。   今天注定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在我生命里添著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将我原本平淡的人生路,变得崎岖不堪。   妹妹被眼前的阵势吓哭,我安慰修真说:没事,没事,事情来了一会就会结束。此时的我单纯的以为只要摆脱了这帮大男生事情就会结束,生活仍然会恢复以往的平静,而事实却是,更大的风暴只是初露端倪,一步一步向我袭来。   在这帮大男生面前,我反而不用担心修真,初中的大男生肯定不会去欺负小女孩。我让修真先回去,她哭闹着拽着我的衣服不走,只好把她安置在路边。我摸摸抽泣着的妹妹的脸蛋说:要勇敢,事情来了只需勇敢面对,再可怕的事情都会过去。   “齐修平,很能打是吧,来来让我们见识见识”,那领头的孩子看我缓慢的走过来,不屑的说道。一群人顺势将我围包围起来,与上次的被包围情形不同,身处高大的包围圈中,我看不到了天空中的太阳,只觉得压抑的窒息。   此时,透过人墙,又看到了张老师领着孩子从大院门口走进来,这次与上次的情况不同,我必须向张老师求助,避免一场拳锋腿雨的洗礼。   “张老师,有人要打我,老师…”,我边喊边向包围圈外冲。有老师在,这群孩子还会有所顾忌,不会急于动手,他们只是用身体阻挡着不让我出去。   张老师看看人群,即可认清了形势,拽着孩子的手说:大明,不是要吃糖么,爸爸带你去买哈。”扯着孩子完成了一个迅速的转身,匆匆向大院门外走。   这群大孩子很鄙夷的看着张老师的背影,“哎,张老师,别走啊,过来看看热闹,为人师表的好老师,哈哈…”张老师像没听到一样匆匆消失在大院门口。   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院门口,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来不及失望,我要想法如何摆脱困境。   “我知道打不过你们,但是今天我挨了多少,我会加倍的在姚远身上找回来!你们吓不倒我的!”环视了这群初中生,然后我阴狠的冲着姚远笑了笑。   姚远看着我不自觉的后缩了一步,扯了扯那大孩子的一角:“表哥,我怕!”   “怕个屁,我今天就揍改他,让他服帖,再不敢找你麻烦!你小子很拧哈,看看能不能揍改你!”说着一脚踹在我肚子上。   我被踹翻在地,捂着肚子弯着腰,咬牙忍者疼痛,弯腰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指,冲着那群孩子笑了笑:“一脚!每一脚每一拳我都会记下。”   “哎呀,牛B”“打…”   一拳又砸在脸上,一个趔趄我摔在一个孩子身上,那孩子顺势一脚又被踹了出去。在这群孩子中间我像沙包被踹了几个来回,我已数不清楚自己挨了多少脚,挨了多少拳。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空中,随着我身体的晃动,透过人群的缝隙,忽明忽暗,我微微有些眩晕。   疼痛,反而让我更为平静,也激发起斗志。我明白,不能在包围圈被动挨打中,反击是唯一的出路。寻了个机会一把抱住姚远表哥的大腿,我狠狠的咬了下去,透过单薄的裤子,我感受一团肥肉在我的牙齿的撕咬下变形。   “啊”,一声惨叫,接着我头上又挨了一阵王八拳,身体被一阵拳打脚踢。   此时不能松开嘴巴,他们打的越痛,我嘴上力道就更强,此时比的就是对疼痛的忍耐力,在那团肉被咬下之前,姚远表哥表示了投降。   报着他的腿,我松开嘴巴,没等他反应过来收回大腿,在新的地方又咬了一口,一声杀猪一样的嚎叫又在耳边漾起,这种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很美妙。再彻底解气之后,我松开嘴巴。   姚远表哥弯下腰抱着受伤的大腿。在他弯下腰的那一刻,我一拳砸在他的左眼睛上,接着另一拳砸在他右眼上,姚远表哥倒了下去。借着这个缝隙,我跑出包围圈,跌跌撞撞向着姚远的方向冲去,后面的孩子追着对着拳打脚踢。   一个狗啃屎摔在地上,脸皮擦在地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后面的孩子又聚集,把刚站起的我踢翻在地。我的精神都集中在了姚远身上,我要靠近他抓住他,翻滚着向姚远靠近。   “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修平哥”一声凄厉的叫声,异常的刺耳。相雯不顾一切扑倒那群孩子面前:“不要打啦,不要打啦”,她扑过去被那群孩子推翻在地,她爬起来又扑上去。相雯的到来稍微缓解我的压力,终于追上了瑟瑟发抖的姚远。   我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也许是血肉模糊、狼狈不堪,也许是面目狰狞,抓住了惊慌失措的姚远,我知道我反转的时刻终于到来。   左臂环抱住姚远的右手臂,另一只胳膊肘子高高举起,左手用力下拉的同时,右肘间砸在他的肩膀上。在这一拉一砸双向作用力下,伴随着“咯嘣”一声闷响,姚远的肩膀跐溜从骨槽滑了出来。   “哇,胳膊断啦,断啦…”姚远一声痛哭,抱着耷拉下来的右胳膊跪在地上。   姚远表哥,本已抬起的脚停滞在空中,吃惊到不能相信,他显然没有料到如此的局面,本来要为表弟出头,在舅舅舅妈面前邀功,结果却表弟的胳膊被人弄断,显然他无法向舅妈交待。   原本张狂的众人即可安静下来。   反击的时刻来啦!   我照准他的膝盖,我猛的一脚,这一脚分量足够大,要一击致命,让他彻底丧失战斗力。姚远表哥身体基本没有任何的挣扎,干脆的摔在地上。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小学生如此难以对付。他看着同样倒在地上嚎哭的姚远,脸上全是困惑。   重任看着倒地的表哥俩,也不知所措。   我瞪这群大孩子说:“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情,如果谁再帮忙,别怪老子以后捅你们刀子。我知道你们几个,练体育的。信不信我以后会废了你们的腿,让你们练体育!”   抬起脚对着姚远表格的膝盖又是一脚,这一脚我保留了力道,如果踩碎了膝盖,这个后果我也承担不起。作为体育生,关节的安全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局面控制后,精神松弛下来,疼痛来袭,眼睛、脸皮、嘴唇牙齿、肚子、胳膊、腿,脑袋身上每一处都疼痛难忍。我摸了摸脸,粘糊糊的,伸手一看全是鲜血。相雯跑过来扶着我,透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到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大颗的眼泪流了出来。“修平哥,你…怎么样”。   我摆摆手,说不出话,示意她没事。   姚远表哥被其他同伙扶起来瞪着黑眼圈的眼睛,冲我吼道:“你对他做了什么,帮他弄好,老子以后放不了你。”   “老子还没解气呢,还敢威胁你老子,那我就让你看看,他的这个好胳膊怎么断的”,我蹲下什么两只手扯起姚远的左胳膊,做了一个假装用力的动作。   “不要,不要,”姚远声嘶力竭的快喊。   我扭头看看姚远表哥“你要不要看!”   “你…”姚远表哥,满眼怨恨,却无计可施。   “你们一群人我打不过,但是对付姚远,或者单个对付你们,绰绰有余。你们不能一直跟着他,总有落单的时候,下次不会这样便宜了他。还有你们,小心我不爽的时候砍了你们的腿!”对准姚远表格的膝盖,我又补了一脚,这一次姚远表哥再无法独自站立起来。   “我知道你们体育生的弱点!有种你们就上!”   此时这群孩子彻底失去了气势。   我蹲下身,扶着姚远的胳膊,向上一推,肩关节恢复原位。姚远轻轻摇了摇右臂,发现自己的胳膊并没有断,哭着跑到表哥旁边。   扶起相雯和妹妹,转身而去。   走到家里的小巷子的拐弯处,疼痛让我实在无法站立,捂着肚子躺在路上,额头上大颗的汗珠噗嗒噗嗒滴在地面上。相雯和妹妹被的样子吓哭,他们手忙脚乱将我扶起来。   经过简单的擦洗就钻进被窝,我明白自己的疼痛与委屈需要自己慢慢去消化,别人的孩子受了委屈会向父母申诉,得到温暖的慰藉,而我得到的也许只会是训斥。而事情远非我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训斥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结果。   蒙起被子搭建起一个简单的密闭空间,在里面蜷缩成一团,舔舐伤口,消化委屈;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可以尽情的眼泪,随意的释放情绪;紧裹着身体的被子,才是自己依靠,像温柔的拥抱自己抚慰自己的温柔女性,此时此刻,只有她不会离开我给我安慰给我陪伴。此时我想起了墓中那位姐姐,我渴望那种安慰一切伤痛的温柔,眼波流转,春风化雨,蜷缩在被窝里,沉沉的睡去。 成长突围 亲情坍塌   模糊中感觉身体在被褥的拉扯下中翻动,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失重,猛然摔在地面上。模糊中想睁开双眼,但厚重的眼皮令眼睛无法睁开,只有透过努力挣开的缝隙望去,我看到爸爸一张扭曲的面孔,嘴巴夸张的咆哮着,可我听不清楚,只看到他嘴型在不停的变化。缓了一会,我才听到了他的声音:“…又出去打架,管不了你了,还把别人膀子卸了,再下去你就要杀人了…。”   我揉揉肿痛的眼睛,眼睛因为肿痛而渗出的粘液令眼皮无法睁开。爸爸在看清我的样子时,只是稍微楞了一下,立马恢复了咆哮的神态。他的语速很快,听不清楚他说的什么,只觉得模模糊糊的灯光,随着顶棚上白炽灯的晃动而摇曳,我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我下意识的揉着酸痛的眼睛,一只手扶着床,努力的稳住身体站起来,可浑身的酸痛让我支撑不起沉重的躯体。原来疼痛在休息之后不会减弱,而会变得更为深刻更为立体。   只觉得腿上挨了一脚,本已摇摇欲坠的身体又摔在地面上,接着胳膊被拽起,身体随着胳膊在地板上滑到院子里。院子里的大功率灯泡亮着,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影,并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说话声。   此时的我仍没有辨清情况,木然的看着周围的人影,肿胀的眼睛流着酸涩的液体,热辣辣酸痛令我无法清晰辨认周围的情形。妈妈惊叫着跑了过来蹲在地上将我抱起,捧着我的脸,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怜爱和疼痛。躺在妈妈怀里我感觉了久违的温暖,体会到身体被拥抱的安全感。这种温柔好像已消失在我遥远的记忆里,虽然久违,但仍温暖。委屈与疼痛被母爱的温柔所化解,屈辱在母爱里烟消云散。此时的我希望在这片温柔里,美美的睡去。   在母爱的温柔里沉醉,却被爸爸从妈妈的怀抱里拽了出来,他提着衣领将我拎了起来,愤怒的面孔几近扭曲:“又和别人打架,让你逞能,卸别人的膀子,无法无天,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你啦…”   “啪”,耳朵被震的嗡嗡鸣响,身体被凌厉的掌风裹挟着摔倒在地,脸颊灼痛,一片木然之中,“啪”,又反向一个巴掌。我双耳轰鸣,辨不清外界的声音,整个世界一片混沌。白炽灯泛着刺眼亮光,照射着爸爸扭曲的面孔,妈妈半躺在地极力撕扯爸爸的胳膊,四个高大的身影矗立眼前,姚远爸爸双手后背一脸冷漠,姚远妈妈手指上下翻飞、情绪激动,相雯妈妈则一脸的鄙夷、顺势冲我吐了一口唾沫,相雯爸爸则一脸的沉默。   妈妈扑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我趴在妈妈肩头,木然的看着一切,不明所以。   耳鸣消失,整个世界一片嘈杂。妈妈向众人不停的求情,爸爸则一直咆哮:“…无法无天,老子要让你尝尝家法,长长记性…”   说完转身回到屋内,妈妈则丢下我扑到在地,仅仅抱住爸爸的腿。一阵拉扯,爸爸成功摆妈妈的阻拦从房间内拿出长鞭。   姚远妈妈向围观的人诉说着:“小小年纪,竟然会卸人膀子,长大了还得了,要杀人咧。大家评评理,这种心狠手辣的小崽子不好好教育哪能行,迟早成为社会毒瘤…”   相雯的妈妈则随声附和:“要我说啊,这种孩子应该送去劳教,子不教父之过,老齐你要不管,那就让交给国家管…”。   爸爸已经扯了绳子,把我的双手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妈妈在旁哭喊着求饶。   此时我已辨清形势,爸爸要对我处以家法:“爸,爸,是他们欺负我的,是他们先打我的,两次都是一群人打我,爸,是他们欺负人。爸,你饶了我吧…爸,以后不打架了,别人打我,我也不还手…”   我哭向爸爸求情,可爸爸仍然无动于衷,将我捆了起来。   “爸,爸,我以后不敢了,爸,我不敢啦,以后别人打我,我不还手了,再不敢还手了,爸,饶了我吧…”   “…卸人胳膊你还有理啦,再不收拾你,你将来要杀人咧…”爸爸说着将绳子的另一头甩过院子搭葡萄架的一根横木,然后扯起绳头用力一拉,将的吊了起来。   爸爸站在两米远的地方轻轻甩着鞭子,妈妈发疯一样拉着爸爸,“本秋,不是修平的错,孩子被人欺负啦,不是他的错啊,我求求你啦,放过修平把,我求你啦”。   妈妈哭着跪在爸爸跟前。   爸爸一脸的气愤:“他不懂事,你还不懂么,他惹了这么大的篓子,不收拾他,将来那还得了么”说完一把将妈妈推翻在地。   妈妈劝阻爸爸不成,跪在地上爬在姚远爸妈身边哭着求情:“姚书记,小孩子不懂话,求求你们放开孩子吧,求你们啦,修平会被打死的。求你们啦,你们大人有大量,你们都是好人,求求你们…”   姚远爸爸对妈妈的下跪置之不理,高高在上的说:“齐本秋,你儿子身上透着邪性,如果管理不好,将来必会成为二瘤子。如果你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我哪放心将项目交给你,趁早把手头上的项目也交出来。你,不让我放心!”最后的几个字,姚远爸爸是一字一顿。   姚远妈妈一脸的鄙夷,相雯的妈妈则对着姚书记一脸的媚笑:“这种孩子,修理一下也好,长长记性,对不对姚书记,哼-”   姚远爸妈的话,无疑火上浇油,更激起了爸爸的怒火。   “爸爸,我错啦,爸爸,我错啦。爸爸,你放我下来吧,爸爸我错啦…”,被吊在上面,看着爸爸手里的鞭子,我哭着求情,“姚伯伯,我错啦,以后他们再怎么打我都不还手啦,我不敢啦,求你们,饶了我把…”   “嗬,你这么厉害,谁能打的了你,谁还敢打你哦!”,姚远妈妈斜眼看着被吊起来的我,“现在求饶,晚啦,刚才不是很硬么!”   爸爸握着鞭子,轻轻的甩动着,看的我是心惊胆战,我明白鞭子落在身上的结果是什么。   “求你们,我错啦,我以后再不敢啦,我错啦,我改我改…”   此时的爸爸异常冷漠:“修平,你惹了姚书记生气,别怪我狠心!刚刚进城几天就给我惹下一堆事端。你也别怪我狠心!”   妈妈又扑过来,拽住爸爸的胳膊:“本秋,我求求你,孩子已经知道错啦,饶了他,后面我好好教育他,我把他放回老家去,不让他再到城里来,好不好,好不好…”   爸爸扭头冷静的看了看妈妈:“子不教,父之过,让他长点记性也好。”   被高高的吊起,恐惧令我颤抖,我的嘴巴哆嗦着,话已经说不清楚:“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爸爸一把把妈妈推倒在地,扬起来手中的鞭子,我恐惧的闭起眼睛,浑身开颤抖,我知道我已经躲不过这种惩罚,嘴巴哆嗦着“爸爸不要打我,爸爸不要打我…”。   “啪”一声脆响,长鞭击破空气的声音。   这中声音让我身体恐惧的猛得一颤抖:“妈妈…”   姚远爸妈,相雯爸妈看着哆嗦的我,满脸得意。   鞭子抽在身体上刹那,可以感受皮肉剥离的声音,“呲啦”一种带着粘性的响声,像撕开魔术贴时发出的声音。   钻心的疼痛,令我一阵眩晕。   神经绷紧,全身肌肉绷直,以抵抗切肤之痛。   绷直的身躯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呼吸,直挺挺的静止了一分钟。   血液喷张聚集在面部,睁开双眼,整个世界变得通红。   我想我绝望的嘶喊,一定撕破了沉重的夜幕,令夜幕下的生灵为之动容。   当鞭笞孩子的场景,在切实发生时,姚远父母和相雯父母的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才明白事情的残酷。   妈妈则疯狂的扑在爸爸身上,疯狂的捶打。   热灼的疼痛,钻心入肺。如果就此死去,是最好的结果,然而以情形的意识,承受血肉模糊的疼痛,对人是多么残酷的折磨!   我咬牙关,拼劲全身之力,瞪着血红的双眼,对姚远的爸妈说:“我今天所受的,我会全部还给你儿子!呵呵…哈哈…”   我不知道我的笑声有多邪魅、有多狂妄,我明显看到了姚远父母的颤抖。   爸爸甩甩手,“啪,啪”,连续两鞭。这次我没有叫喊,而是将喊声憋在喉咙里,咽进肚子,我的身体一次次扭曲的抽搐。   承受三次鞭笞之后,眼前人影的绰绰,画面有些交叠晃动,妈妈和爸爸极力撕扯,妈妈被爸爸又一次推到在地,姚远妈妈则紧紧抱着姚远爸爸,满脸惊恐。   我看着姚远父母和相雯的父母模糊的身形,微微一笑:“你们放心,这一切我都会还给你儿子,还有你女儿,要双倍奉,哈哈…”我明显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   我的偏执逼的爸爸也几乎疯狂,显然我的表现并非他的预期,他觉得作为父亲的权威受到挑衅,于是扬起鞭子连续的抽打。   事件一旦启动,就会自行演变,不受当事人的左右,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姚远的第一次挑衅,令事件向如此的结果演变,是他预想不到,也是我预想不到的。   父亲扬起第一鞭子,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机械的重复的抽打,心理的底线与尺度被一次一次的放大。   承受一鞭和承受十鞭,所感受的疼痛程度不是直线增加,但是对身体的损害却是呈级数增长。我的意志没有被第一鞭的疼痛所击垮,后面承受再多意志也不会妥协。   每承受一鞭,我都会狠狠的对姚远爸妈和相雯爸妈邪魅一笑。在肉体上被击垮,但我要给与他们精神上折磨。我希望这种扭曲的、邪恶的笑会牢牢的刻在他们的骨头上,融入他们的血液,带入他们的梦里。   我的意识变得模糊,体力再也支撑不起沉重的脑袋,耳边依然是爸爸咆哮的声音。   在意识消弭之际,我记得说了这样一段话:“齐本秋,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你我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   当时的我已然明白这是一个特别的夜晚,一个骨肉剥离的夜晚,一个改变了我一生走向的夜晚。从此以后,我将不再是我。   此时的我想对这个有特别意义的日子做一个特殊的纪念,比如唱一首歌,比如喝一个小酒,而当时我只是拼尽所有气量扭着耷拉的脑袋侧着脸望向深邃夜空,嘴角带着一些微笑,夜空中一片血海。 成长突围 流离失所   再次睁开眼睛,仍带有丝丝恍惚,分不清是地狱还是人间,与自己纠缠的各种鬼怪突然消失,四周的混沌也变得清亮,我疑惑的看看四周,辨不清楚身在何处。   “醒了,醒了,哥哥醒了…”一个激动地声音响起,然后一个小女孩火速的扑了过来。   “啊”,足以将我吞噬的疼痛,令我彻底清醒,我一看是修真。   “还活着?还活着!”我自言自语。   “哥哥,你活过来,活过来了!”修真抱着我痛苦。   “修平,我的儿,终于醒了,我的修平回来了…”   我看到妈妈红肿着眼镜坐在床边,我厌恶的拨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爷爷和八爷也围了过来,爷爷喃喃的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五天啦,哎…”   我挣扎着坐起来,稍一用力,后背和前胸的疼痛,钻心入肺,额头上瞬间不满汗珠。我咬紧牙翻了身,将身体趴在床沿上,双手下探支撑在地面上,然后把挪动身体从床上爬下来。   无力的胳膊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直接从床上摔翻下来。触地的刹那间,灼痛再次刺激神经,令我抽搐不已。   为什么要活过来,如果死去,无须再承受肉体的疼痛,更无须承受心理的疼痛。   可既已活过来,所有的痛楚只有独自来承受!   妈妈跑过来扶我,我使劲摆脱她的手,我已然不属于这个家!   从此以后,齐修平,就是以孤儿,在这个世界上自生自灭!心低只有一个声音支撑着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怎么啦,醒啦?”爸爸从外面急匆匆冲进来。   没有人回应他,妈妈和妹妹轻声的啜泣。   我努力的向外爬!   用意念与疼痛做抗争,周围的声音我不再关注,所有的意念集于一个点:坚持住,离开这里!   要继续爬,要继续爬…   爬到屋外,爬出院子。   妈妈追出来趴在地上:“修平,跟妈妈回去吧,修平…”妈妈声音沙哑,透着绝望。   我只顾缓慢的爬动,每一次用力都令我眩晕。   爸爸追出院子咆哮着:“滚,永远别回来,死了都不要回来…”   “修平哥,修平哥”,我听到是相雯的声音,她哭着到我身边蹲下身子:“修平哥,不要这样,回去好不好…”   我推开她扶我的手,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告诉姚远爸妈,还有你爸妈,一切我都会还加倍回来,做了鬼我也要缠着你们!姚远,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滚!”   相雯愣愣的站在原地,只是哭着鼻子,不知所措。   一个高大的身影停在我前面,蹲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声音平静舒缓:“修平,跟八爷走吧,八爷带你离开这里!”   我抬起头看着八爷,点点头。   八爷把轻轻的将我放在背上,背着我离开。   “我和你父母说这个孩子与你们的缘分算是尽了,修平不会再跟你们过日子喽。修平,你是这么想的不,八爷说的对不,呵呵。以后跟着八爷吧,咱爷俩相依为命!”   我默默的点头!   “出生后你爸找人给你算命,算命先生说你与他的命相犯冲。这个浑球,有八爷我在这里,竟然还去找别人算命,更傻的是竟然还信啦!我怎么解释都不听,认定了你克他!浑啊。修平,你命孬啊!35岁之前没有好日子过,你小子要承受太多的苦难!”   听到这里我才隐约的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如此对我!   八爷把我带到了他的小院修养,由于皮肉溃烂,无法平躺,八爷教我打坐入睡。双腿盘起,平直腰腹,双手置于丹田处,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置空思绪。用此方法很易入睡,但熟睡后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摔倒,压到伤口疼痛令我立刻惊醒,最初的几晚几乎和很少睡眠,承受身体的折磨。伤口结痂之后,才疼痛的折磨逐渐减退。   八爷用熬制的白色汤药为我滋补身体,用黑色药膏敷涂伤口,坚持每日口服三次汤药,两次换药,半月之后,我的体力得到恢复,结痂褪去,现出新愈合的嫩红色的肌肤,犹如几十条粉色线条交织着布满上身。   八爷说时间会让伤疤愈合最终变成正常的皮肤,时间也能冲淡世事,解开心结。我说时间也许能冲淡过去,但改变不了过去,像抽在身上的鞭子,再无法揭下来。   本来盘坐闭目养神的八爷,睁开眼睛诧异的望向我:“心结难除”,沉默良久又开口道:“哎,红尘炼心,心炼红尘。你的名字是我取的,儒家学派推崇修身齐家平天下,你姓齐,此生多难取字为修,心态平和面对凡尘寓意为平。齐修平,望你戒颠戒嗔、修有所成。”   又是一阵沉默,“你有什么打算?”   “八爷,你教我本事吧,我不想读书,我想跟你学测字。”   “测字,首先要识字,我房间里的书,哪本你可以通读?”   我一阵沉默,小学三年级尚未读完,认识的汉字的确不多。   “想跟我学测字可以,但要听从我的安排,继续上学,放学后学测字。”   我非常欣喜,学习是可以糊弄的,每日上学去下学回来,中间学什么做什么那就由着我啦,只要八爷答应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住在这里,总比好于无所依靠。   八爷转口道:“但有一个要求,解开心结,放下执念,潜心修心,以一颗包容之心宽人让人容人,请问你能否做到包容?”   八爷停下来望向我,我没有言语,我心中满是报复计划,不知如何回答八爷。   “虚伪、贪婪、恶毒是人性恶的一面,真诚、善良、包容是人性善的一面。人在不同的环境不同时间会表现不同的善与恶,但人性总体向善。不要因为一件事情而对社会和人性的有偏激看法。生活给予我们善,也会给我们恶,善与恶并存。很不幸,生活先让你先看到了恶。   善恶相济,是为人性;因势利导,或为所用;   福祸所倚,是为因果;凡尘所修,或为可补;   阴阳交汇,是为五界;因果循环,浮图众生;   道术并生,是为戒修;生生恒之,羽化登仙。”   八爷对着清冷的月亮,沉思良久,突然又转头问我:“你理解么!”   我摇摇头。   “生活会让你慢慢领悟,等几天我带你去学校”,说完八爷望向夜空。   本以为从此便可以跟随八爷生活,可一个事件又让我的生活发生了偏转。   这天,爷爷倒背双手、拎着旱烟杆,与齐家老大和妈妈来到八爷的小院,目的很明确:带我回去。   我躲在八爷的房间内听着大人们的讨论,八爷与他们争执不下,希望过一些时日等我心情平复了再将我送回去,而爷爷他们却执意要带走我。   我明白如果爷爷铁了心要带我走的话,我是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的,八爷也不能硬把我留下,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   八爷的房间有个北向的窗户,窗台一米多高。我悄悄的打开窗户跳了出去,顺着缓坡滑下高岗,消失在桃树林里。   阳光明媚,我举起手,透过指缝感受深秋的阳光,炫目但不刺眼,湛蓝的天空,几片白云懒洋洋的在空中漂浮,杨树变得枯黄,偏偏树叶被秋风吹落。深秋的空气透着寒意。   学校里传来郎朗的读书声,一个月前我也是教室中的一员,平静的学习生活。因为狗血富家子弟的求偶事件,致使自己差点丢失姓名受尽折磨。为什么生活会如此的滑稽,我搞不懂,但此时的我很目的很明确,报复,疯狂的报复。   锋利的道具划着红砖墙面,悦耳的金属摩擦声令我心旷神怡,带着愉悦的心情走到熟悉的教室门口。   李老师站在讲台上向学生讲述着礼义廉耻,我跨进教室。对于我这个闯入者李老师与全班学生的目光集中到我身上,全班顿时鸦雀无声。   姚远在看清我的一刹那,失声痛哭,双手放在胸前下意识的摆动求饶。   胆小鬼,我心里骂到。一把抓起他的头发按在桌子上,嗙嗙几拳,我感受到了牙齿崩断的声音。然后拽住他的膀子,然后稍微用力,他的胳膊再次脱臼,这一次相对于上次要容易许多。   将他从座位上拎起,拖拽到教室外面,扯着他的另一肩膀,以同样的方法将另一只胳膊卸下。姚远倒在地上彻底丧失抵抗力。爷爷说人的肩膀一旦脱臼,很容易造成习惯性的脱臼。我骑在姚远身上,扶着他的右胳膊,轻轻向上一推,胳膊便恢复原位;然后再用力一拽,胳膊又从肩关节中滑出。   对姚远的两个臂膀分别反复进行了几次推拉,我明白,从此以后他会带着严重的后遗症生活,如我一样。只不过我的是精神,他的是肉体。   姚远的嘶叫声传遍了校园,老师和孩子远远的围拢了过来,有几个男老师冲上来想把我扯开。我从怀里掏出锋利的刀子,恶狠狠的说:“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其他人无关!”   看到刀子,大家警惕的避开。   身上复仇的按钮启动之后,我彻底迷失在报复的情绪里,扯着他一直胳膊按在地上:“我说过要把我承受的还给你!今天我就要剁了你一只手。”   姚远在地上哭喊,屎尿全崩。   “我尝试了生死的滋味,我也要你品尝品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抬头对着围观的人说:“今天,我就砍了他一个手给大家看看热闹,看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以后我隔一个月就会取他身上一件东西。”   我说着举起菜刀,在姚远手上示意的砍了一下,人群中一片惊呼,已有孩子被吓哭。我邪魅的看了看人群,稍稍有些得意。   “修平哥,不要,不要!”一声尖叫将我从仇恨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相雯哭着站在跟前:“修平哥,我知道你变啦,可你不会变成坏人。修平哥,你赶紧走,快走啊。他爸爸叫了警察保护他呢,他们一直防备着你呢。你赶紧走啊!”相雯拽起的我胳膊向外拉。   相雯的提醒令我从暴躁中彻底清醒。   成年以后我反思当时的行为,也许最初的想法是仅仅是报复发泄,而情绪却随之失控,逐渐变得暴躁狂。如果当时不是相雯的提醒,肯定会酿成苦果。   我听到了警笛的声音,甩开相雯,向学习角落里的男厕跑去。跑动中我看到绿色吉普已经进了门口,快速的向我这边开过来。   经过学校的宣传栏,不经意瞄了一眼。李老师的7寸大头照片赫然贴在宣传栏里。我来了个紧急刹车,不知道为什么对李老师特别的厌恶,有关他的信息也特别关注。   照片中的李老师温暖慈祥,代表着教书育人、辛勤园丁的光辉形象,下面标注“全县先进模范优秀教师”,文字中间还有一张配图,一个大腹便便的领导笑意盈盈的给李老师颁奖,这个领导就是姚远的父亲姚秉怀。   看着照片,一阵厌恶,咳了一口又黄又粘的黄痰,吐在李老师光辉的形象之上。   男厕建在学校围墙的角落中,红砖合缝处突兀不平,手和脚扣着突兀处攀岩可以轻松爬上墙头。跑到角落处时,警车已经到了厕所门口,一个矮胖警察下了扯快速冲了过来。压力可以激发人的潜力,攀爬的速度比平日快了许多,如果进行计时,相信肯定可以打破吉尼斯的攀爬记录。   在墙头上站稳,矮胖警察已经到了拐角处,站下面训斥:“你小子下来,我保证不抓你,下来…”矮胖警察大声呵斥透着威严与恐吓,这种腔调是执法者的惯用方式,气势乖张、恐吓凌厉,用于对付顺从的平民百姓。   我站在墙头上扭扭屁股嬉笑着:“你他妈上来抓啊,吓唬老百姓,老子不怕你,有种你上来,XXX”。   矮胖警察骂骂咧咧,双手扒着墙缝试图上爬,在他双脚离地、肥胖的身躯像鸭子一样笨拙的悬空时,我站在他头顶冲着他喊道:“嘿,叔叔辛苦了,老子给你冲点热茶,好好品尝。”说着我掏出鸡鸡。   胖警察仰起头,自然的张开大嘴巴,看到正上方的情形,“啊!”条件反射的身体向后撤。咕咚,胖警察结结实实的摔了下去,躺在一滩尿水里。   我站在墙上,对着胖警察摆摆手:“拜拜,你爷爷去啦!”   从两米多高的院墙上跳下,耳边挂着呼啸的风声,落在墙外松软的地面上。   学校外面是一片播种过的田地,调整身形,一阵狂奔。等矮胖警察爬过墙头,我已经跑出了一里之外。寻找一些课遮挡的树林尽量掩蔽自己,不然在翻耕过的、一览无余的大平原上,目标太为明显。而矮胖警察也只是象征性的追了一段距离,便悻悻而回。   鲁西南地区人口密集,隔两里左右的路程就会有村落出现。站在原野之上遥望四周,如若一片浓郁突兀出现,便是一个自然村落。村落的村口种植有槐树、梧桐树、杨树等,每家的屋前院后也树木。树木与院落交错,远望而去组成一片浓郁。   饥荒时期河南逃荒的难民,挨家挨户敲门讨生活。鲁西南民风古朴,对饥寒交迫的难民都乐于帮助,虽对每日上门乞讨的难民不胜其烦,但如若一个馒头能救人性命,也算是积善行德。   像逃饥荒的难民一样,我开始自己的乞讨生活。人们诧异于一个独自要饭的孩子,每个一个一村庄后面便跟了一群好奇的孩子,将要来的馒头塞进乞讨来的布袋里储存起来。冬日里的馒头硬棒棒的,就着凉水啃着硬馒头向南方走去。   冬日的晚上异常寒冷,人们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其乐融融,而我只能随便在村口寻找一个麦秸垛,掏出一个洞洞,整个人儿蜷缩在草洞内,并用掏出的麦秸封封堵洞口,将自己埋起来,睡在松软的草堆里还算温暖。   空旷而寂静的夜里,独自一人着浩瀚的星海,只有这漫天的星星陪着孤单的我。就是在那时我爱上了黑暗无边的黑夜,只有夜与我一般孤独一般孤寂,只有夜体能体会我心境的凄凉,自己的悲伤、痛苦、无奈、不甘只有在黑夜里化作伤心的泪水。也就是在那时,每每伤心痛苦之时,我便走进黑暗的旷野里。夜才是我朋友,让我倾诉衷肠。   望着车厢外面黑漆漆的夜,自己虽处于一片光明之中,所处于喧闹的人群之中,而我更期待走进那孤寂的夜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我,快乐的我孤寂的我放松的我受伤的我。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感受到的是伪善是空虚是落寞。 成长突围 初次相见   几日之后的早晨,饥饿的我来到一个小镇子,连续三天没有讨到食物,手脚无力头脑发昏。路边的墙上粉刷着各式各样的标语,“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计划生育好 国家帮忙来养老”、“女儿是传家人”。   街面上的已门面开张迎客,街面上三三两两的学生穿着校服急匆匆而过。一家卖早点的铺面,门口的大锅冒着热气腾腾的白色水汽,远远的就闻到诱惑的香味。我咽了咽口水,这种香味带有魔力将我吸引了过去。   “老板,行行好,给点吃的吧,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啦”,我声音微弱的乞求,此时我已经彻底沦为了乞丐。   老板娘厚厚的毛衣外面裹着一个围裙,她厌恶的看了我一眼:“去去去,大清早的,真晦气,哪里来的小要饭的,滚开,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老板娘看我站在那没动,又满脸厌恶说:“哎呀,这位大爷,我求你啦,我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哎,那么多要饭的,我能帮助谁哦”,老板娘走到我面前,推推搡搡的把我赶到门店外,转身后嘴里还嘟囔着:“哎,谁家有人生没人养的小东西!”   本还想说些讨好的话,面对这样的情形,话到嘴边自己又咽下去。看着老板娘的背影,微微有些心酸,这些日子也算吃尽了人间冷暖。   店面旁边有一口压水井,走过去把被褥放在干燥处,抬起压杆压了下,一股井水泛着水汽哗哗而出。一只手堵住出水口,凑上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井水,相对于初冬的清冷,井水却透着几分温暖,清新而甘甜。然后把满是泥巴的塑料瓶冲洗干净,盛满井水。   准备离去时,在一汪水面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沾满杂草,面庞清瘦憔悴。我摸摸脸蛋,水中的样子是我么。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原本干净的我彻底沦为了乞丐。看着自己的样子,我只有苦笑。   用井水仔细的清洗了面庞,又用手沾着水清洗了头发并整理出一个好看的发型,然后对着水中自己的样子轻轻一笑,如若饿死,也要做一只干净的饿死鬼。   “嗨,你需要包子么,我这里有。”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如若梵音。   此时的我能确保在自己的生命中从未出现如此的美妙声音,人的一生中总会有几个画面,刻骨铭心,终生难忘,而此时我看到了令我无法忘怀的第一幅画面。   一个女孩笑容满面,七彩的霞光从她的头顶洒下,她站在这一片流光溢彩里笑意盈盈,而比霞光更灿烂的是亮晶晶的眼睛,宛若仙子。我有些迷醉,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真实,一时间,竟忘记了饥饿。   疑惑中,我轻轻问了声:“你是天使么”   我压低了声音,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惊动这只美丽可爱的天使。   她果然转身跑开。看着她的身影已经消失,我有了淡淡的惆怅:天使竟然被自己吓跑。   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呆呆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所适从,心怀期待天使的再次降临。是的,她又再次出现。   仍然笑意盈盈,仍然带着七彩的霞光。   不过此时的她牵着一位大天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大一小的天使在霞光中走到我面前,她们笑容灿烂,体态轻盈,瞬间令我忘记了所有苦痛。天使温暖的霞光将我包围,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弥漫在心头的仇恨、委屈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的委屈和酸楚,支撑自己那一丝倔强在这片温柔中瞬间消失,前所未有的疲惫漫天而来。   在这片霞光之中,我看到了埋藏在记忆中的温柔的妈妈,看到了妈妈久违的温柔,此时的我泪流满面,轻喊了声“妈妈”,身体便倒了下去。   我浑身无力,但我被温柔的抱起,我体会到了在母亲怀抱中的温柔,这种温柔让我迷醉,令我温暖,在这温柔里,我不愿去倔强,不愿去叛逆,看着妈妈漂亮的脸庞,沉沉的睡去。   我又看到了父亲,面目狰狞,手里提着长鞭,他没有言语,迈着沉稳的步子向我走来。我想转身逃跑,可双腿软弱无力,如何挣扎都迈不动脚步,我想全力呼喊,可嗓子被什么东西扼住发不出声音。   父亲凶狠的扬了长鞭,我看着长鞭在空中蠕动着带着尖利的呼啸扑面而来,记忆中血肉剥离的疼痛再次翻滚而至。   剧烈的抽动之后,感觉突然身体失重,像掉进了万丈深渊,双手努力抓取,却抓住一片虚无。   我彻底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褐色的硬木地板之上,热汗淋淋,衣服已被湿透,我虚弱无力,翻身坐起靠在床上。   我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重复了多次仍然无法摆脱的梦。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女孩飞奔进来,蹲在我身旁。她把手放在我的额头,停顿了一会,然后说:“烧已经退啦…又做噩梦喽,呵-呵-,来我扶你起来…我以前也害怕噩梦,但妈妈对我说要坚强,你坚强了噩梦就不会来找你啦。然后她会给我唱歌,我听着她唱歌,我就不怕啦…”   在女孩的扶持下,虚弱的我又坐回到床上,若晖的轻柔的唱起了歌,她声音甜美,歌曲婉转。看着她甜美的模样,我又有些迷醉。   “你是那个天使么?”我看着她,希望她能解答我的困惑。   她停顿了下,一双明亮闪闪的眼睛慢慢靠近,她伸手摸了摸我的人头:“不是烧傻了吧,咯咯咯…世界上哪有天使啊!恩--,假如我真是天使呢,那我就是爸爸妈妈的天使,哦,我也可以做你的天使!”   她摆出天使的姿势,轻盈而优美。   我看着她,羞怯下笑了笑,想表达什么,但又害怕说错话而出丑,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   她又望向我笑嘻嘻的说:“你呢虽然脏兮兮的浑身臭汗,也算是个脏兮兮的天使,我是个香喷喷的天使,咯咯咯。”   “哎呀,两个小天使,我能不能进来啊”那个阿姨端着一碗稀饭走了进来:“若晖,来把饭给他喂了。”   女孩把稀饭接过来,舀了一勺稀饭递到我嘴边。   “我自己吃就好啦”,我有些羞怯的拒绝。   “不行,我是你的天使,我要喂你。”   “吃吧,你昏睡的时候,糖水和药也是她喂的。”阿姨倚在桌边,春风满面的笑容,亲切的让人不能拒绝。   一勺一勺的吃着女孩送来的稀粥,我用眼角偷偷的观察这个女孩,鹅蛋型脸庞光洁圆润,修直的鼻梁微微泛着光亮,两片长长柳叶眉,娥眉如黛,上眼睑低垂时眼睛下方如双眼皮一样出现一道浅浅的折痕,而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睑的运动上下翻飞,我有些诧异,为什么她会有如此长的睫毛。她的眼神灵动,泛着霞光。   “嘿,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拿走了哦”,若晖在我的眼前晃晃手,假装生气撅起小嘴。   我缓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偷偷瞄了一眼阿姨,她则扭着脸去偷笑。女孩与阿姨非常的相像,我的眼神在她们两个之间晃动,分不清楚阿姨就是放大版的女孩,还是女孩是缩小版的阿姨。   一碗稀饭入肚,沉睡的胃好像被唤醒了一般,咕噜咕噜作响,我小声着“我还要吃,还有么,饿!”   阿姨严格的控制了我进食的量,每个半个小时让我进食一次,补充了5碗的稀粥之后,体力与精神得到恢复。   此时,男主人和一个大男孩已经坐在房间里,男人微笑的看着我,轻轻搂着大男孩,像父子更像朋友,他的样子与父亲威严形象大相径庭,原来成年男人也可以这个模样。大男孩长相很清秀,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想这与他父亲不严厉的教育有很大关系。简单介绍之后,男主人姓林,阿姨姓方,男孩叫林一祯,女孩叫林一晖。   “你叫修平?看你的穿着不像孤儿,应该是赌气离家出走吧。你现在也应该体会到只身在外的不易了吧,甚至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回家吧,你这个年龄还需要读书。你看我的两个孩子,都还在读小学”,叔叔指指了一晖和一祯。   “叔叔,阿姨,我不想回去,我从家里出来就没打算回去。我打算去嵩山少林寺学功夫。”我刚刚说完,四个人全都笑了起来。   “阿弥陀佛,咯咯…小和尚!”一晖双手合十,微微闭幕,做了个和尚念经的样子。   “哎,你可想好了哦,和尚是不能娶媳妇的,不能和漂亮姑娘谈恋爱啦”,叔叔打趣道。   “去你的!”方姨打断林叔的话:“孩子别傻啦,你知道少林寺在哪呢,你去了人家会要你么。你还是要好好读书学习知识,现在不是打打杀杀的年代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自己,你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下,要不要回家,想好了告诉我。一祯、一晖,你们陪修平聊聊天,我和你爸先下去。”   林叔和方姨出去后,一晖拉着来到一个房间,房间的侧墙上挂着一面宽大的镜子,镜子下方是一片宽阔的褐色木地板擦,类似于一个舞台,房间的另一边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旁边摆放着几个精美的欧式柜子,其中一个角落的柜子里摆着几瓶洋酒,高脚的玻璃杯放置在高高的柜台上,柜台旁边是几只高脚的椅子。房间的陈设与布置,与我所接触的任何家庭均不相同,非常漂亮。   一晖拉着我和她并排坐在琴凳上,黑色的钢琴非常光亮,映出我的倒影。她打开琴盖,整齐的黑白键显露在眼前。以往在电视中才能看到的钢琴,而此时就坐在钢琴旁边,我稍微有点局促,生怕不小心将钢琴弄坏。   一晖看着局促的,眼睛里泛着调皮的笑意,轻轻拉起我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咣”,我吓的一跳,赶紧把手收回。   “这是琴键,可以弹出优美的曲子。我弹一首好听的曲子给你。”一晖看着局促的我笑意更浓。   她的双手抚着黑白的琴键,手指在琴键上欢快的跳动,一首优美的曲子在房间里流淌。平时只有在广播或电视中听到的旋律,真切的在耳边响起,舒缓而轻柔,仿佛村后小河的流水丝丝的在肌肤上舒缓的流淌,轻柔而舒适,平躺在水流中,看着湛蓝天空中膨胀如棉团的白云缓慢的飘动,温暖的溪水浸泡着肌肤,由外而内的舒坦,委屈、仇恨、不安、流离、颠簸、痛苦被一种安宁所替代。   我微闭双眼,沉浸在这片安宁里,像经历过长途跋涉身心疲惫的人,身体和精神得到了慰藉而松懈时的无力和舒坦,疲惫由灵魂深处肆意袭来,我不自觉的将头靠在旁边的支撑物上,沉睡下去。   片刻的休憩之后,我睁开眼睛,发现我所倚靠的是一晖的肩膀。我揉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小心睡着啦,对不起!你弹的曲子太好听了。我睡了多久”   “嗯,两分钟吧,睡的香么,你的脑袋真沉,哼”一晖揉了揉肩膀,噘嘴假装愠怒道。   “呵呵,谁让你的肩膀那么舒服,让我不自觉的就靠过去啦。”我摸摸头笑笑。   “哎呀,这还是我的问题啦,让你强词夺理!”一晖挥起拳头轻轻的捶了我几下,然后扭头对站在门口的阿姨说,“妈妈,这家伙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好,有点赖皮哦。”   此时我才发现站在门口的阿姨,仍然是春风满面,带着不可抗拒温柔和亲切,让我不自觉的想去亲近。   “阿姨好!”我赶紧站起身打招呼。   “说说你刚才的感受,感受到了什么?”阿姨微笑着。   我把我的感受描述了之后,阿姨再一次审视我,是那么和蔼可亲。   “你对曲子的感觉很正确,音乐可以触发人内在的情绪,从而引起共鸣,这就是音乐的力量,不同的人对同一首曲目的感受也不会相同。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可以教你弹一些曲目。”   “好哇,好哇,妈妈我可以教他,我要收徒弟喽”一晖在旁边高兴的拍手。   “可以,但是人家不是立志当和尚么,你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啊!”阿姨微笑的打趣。   “小和尚,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呵呵呵。”一晖调皮的看着我。   我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如何打算,“学,我非常想学,不过,不是跟你学,我要跟阿姨学,呵呵”   “哼,还不领情,不理你啦。”一晖有点生气的扭过身。   “呵呵,逗你啦,我跟你学,也跟阿姨学小师傅好!”我站起身像模像样的向一晖鞠躬。   “好,一言为定,拉钩钩,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徒弟!”一晖笑颜如花。   “学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你来自哪里,为什么要离开家。我需要你父母知道你的下落,然后才能让你留在这里。我作为母亲,理解一个母亲丢失孩子的痛苦,我也是为你考虑。你这个年龄需要接受教育。以你目前的能力,你除了会吃饭、睡觉、耍脾气之外,你具备哪些能力!如果不接受教育,将来只能是个文盲。”阿姨语的气很温柔,但不容我反驳。   “嘿,收徒弟可不能少了我,我也有一门好手艺要找接班人咧,你小子很不错,我也很喜欢。也做我徒弟吧,哈哈”林叔已经站在房间里。   “你…害人精,不许害人,一边去,不许打修平的主意,你那两下子功夫就在你这一代到此为止吧,不要再传给下一代了!”阿姨突然变得非常严肃。   “哎,我的功夫也是民族的精华,传统的手艺,祖宗的东西哪能在我这一代人身上泯灭,我还要将它发扬光大,重振师门呢!”叔叔微笑的反驳道,带着几分的玩笑。   “就你那还民族精华,简直是糟粕!说真的,千万不能教给小孩子”   叔叔又一转口道:“其实呢,学这些手艺,只要心术正,学了也可以造福社会,看人怎么去利用。心术不正的人,自然用来做坏事。”   阿姨看看叔叔不再言语,然后望向我:“可以告诉我来自哪里了吧。”   面对温柔的方姨,我无法拒绝,平静的将事情牢笼去脉讲述了一遍,但仍然隐去了家的地址,我不想再回到那个环境。我非常平静,无悲无喜,就像讲述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而当他们看到我身上的淡淡的鞭痕时,他们吃惊的表情表述着对我境遇是多么的不可理解,一晖甚至惊呼的捂上了嘴巴。   “好吧,孩子,你先呆在我家吧,我来供你读书,等你淡忘了看开了,想回去了再回去吧。”方姨轻轻的把我揽入怀中,没再追问我家的地址。 成长突围 再生变故   林叔和方姨当晚召集林一祯、方一晖和我,进行了一次家庭议会,我作为旁观者列席。林叔和方姨咨询林一祯、方一晖是否接纳我作为新的成员,加入这个家庭。一晖欢快的拍手赞成,林一祯则一脸坏笑,表示以后终于有个小子做他的小弟啦,说完也伸出手表示欢迎。   当天方姨和一晖就为我讲解一些乐理的基本知识,我也认识了吉他、小提琴等乐器。一晖和一祯年龄虽小可会弹奏好几种乐器,这一家人均会吹啦弹唱,家庭气氛其乐融融,这是我之前所不曾体验过的温馨的气氛。身处这样的家庭内,不会局促不会陌生,我可以很快的融入。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房间里的环境,我有些恍然,将近一个多月的流浪,睡过坟头睡过荒野,而现在重新睡在床上,竟然有些不适应。   我开始思索未来的打算,难道继续流浪下去,食不果腹、露宿荒野,还是应该回家过这样稳定的生活。方阿姨说自己是除了会吃饭睡觉耍脾气之外,自己真的什么都不会,也许我也应该过稳定的生活,接受教育。   可稳定的生活,是否应该回家!   想到这里,在心底马上对自己说:“不,不回去,死在外面也能回去!”   可不回去,我哪里能过上稳定的生活。   我有些纠结,以后的路如何,我不知作何选择。   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一个稚气的声音响起:“小和尚,我可以进来么!”   我知道是一晖!   我赶紧下床,为一晖开了门。   一晖站在门外,穿着睡衣,一双惊恐的眼睛望着我:“小和尚,你可以陪我么,我有些害怕!”一晖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赶紧拉起她的手,手指有些冰凉。   “怎么啦,一晖,你害怕什么!”我不解的问道,她有爱自己的父母,有爱护她的哥哥,怎么会如此的害怕。   我拉着一晖走进房间,我们一起坐在床上我,我望着她等待她的答案。   她有些犹豫,然后望向我:“你相信我么!”   “嗯,我相信你!”我努力的点点头。   “每到晚上,我都会听到床边有人说话,我能听到房间里有脚步声,甚至有时候感觉有人会扯我的头发。每到夜里我都会被吓醒。我不敢睁开眼睛,只能用被子将头蒙起来。有时候我会看到有些影子在房间里,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他们不会伤害我,有时候他们会讲自己的故事。可是我很害怕!”一晖颤抖着声音说,此时的她是多么的无助,白天里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却有如此恐怖的经历。   我一直抓着她的双手,她冰冷的小手微微颤抖。   “方阿姨知道么!”   “知道,妈妈带我看医生,医生也解释不了。后来妈妈找一些高人给我看,高人说我八字偏弱,能听到别人听不到声音。”一晖惊恐的模样,令人怜惜。   “不怕,不怕,只有你勇敢了,你才不会被吓到!”我轻轻的将一晖额头上散落的头发绕在耳后:“知道么,我以前经常在陵地里玩,有次不小心掉进了古墓里,我当时以为是鬼把握拉进去了呢。”   “啊!?”一晖惊叫一声,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真的?”   “古墓里面特别黑,面前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知道这里面一定住着一个魔鬼,鬼面獠牙,它正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我,随时过来将我吃掉。我害怕极了当时就吓尿了,嘿嘿嘿,真的尿了,不许笑我。我哆嗦的站在原地等那魔鬼过来吃我,可左等右等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就自己壮起胆子摸着古墓的墙壁向里摸。你猜怎么着,我看到里面有一副破碎的棺材,通过棺材上面的破洞看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那魔鬼会不会住在棺材里?”   “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就蹲在地上等,慢慢的我就一点也不害怕了,反正要死随便怎么着吧,晕晕乎乎的我竟然睡着了。后来你猜怎么着。”我望着一脸期待的一晖开始顾宁玄乎:“不告诉你!哈哈哈…”   “哎呀小和尚,你快说嘛快说嘛。”一晖摇晃着我的胳膊撒娇道。   “后来我梦到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大姐姐,她穿的衣服是电视上古代的那种长裙,头上还戴着簪子。哦,还有那位姐姐眉角这里,还有一颗心形的红色的胎记,非常漂亮。她说她住在这里,让我放心不要害怕,等天亮了啊你用棺木倚在墙上做个梯子就可以爬出去了。但她让我帮忙把她的骨头带出去。”   “后来怎么了?”一晖的瞪着惊恐的眼睛,好奇而又害怕,被带入到我的故事里,她暂时忘记了自己恐惧。   “后来我就从棺材里一节一节摸出她的骨头,放在大瓷瓶里带出去了。”   “小和尚,你骗人。那么多骨头你怎么拿走的,你能把那么多骨头搜集全了么?你再骗人!”一晖开始质疑我的故事。   “那简单啊。我们人啊从头到脚共有206块骨骼,你只要按着顺序一块一块的捡起来就可以了。”   “那棺材里住的真的大姐姐?”   “嗯,真的。后来八爷说是她救了我呢。后来八爷为她找个风水宝地把她安葬了,八爷说时机成熟了还要为她超度呢。”   “哇!”一晖眼睛放着光芒,眼睛里尽是崇拜。   我岂能放过卖弄自己的大好时机,我又讲了个黑夜里遇到的一个场景。一次,睡在麦秸下听到外面一片嘈杂,透过缝隙望去,看到皎洁的月光下几十只黄鼠狼举行一场宴席,一个胸戴大红花的黄鼠郎领着一个顶着大红手帕、走路摇曳生姿黄鼠郎,走到两个浑身白毛的黄鼠郎面前,行拜天地之礼,旁边更有一个司仪像模像样,其他的黄鼠郎在旁边围观。   好奇之下从麦秸堆里爬出来,对着群黄鼠狼抱拳说:“恭喜恭喜!”谁知那群黄鼠狼嗖的一下,无影无踪。看着原本热闹的场面变得冷清,对着周围的空地喊道:“我是来道喜的,恭喜恭喜,早添贵子!”清晨醒来,发现草垛下摆了两只烧鸡。这是那对承受了人类祝福的黄鼠郎夫妻的答谢礼。   “哇,还送你烧鸡?两只烧鸡够吃好久了,那你怎么还饿肚子。”   “好久?我一次就把两只鸡吃完了。”   “啊!?一次!?”一晖先是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然后她脸上冒出一丝坏笑:“你是猪,猪才吃那么多,哈哈哈”   看着哈哈大笑的一晖,我窘迫的挠挠了头,但很快也被她的快乐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我摸摸了自己一直佩戴的圆形玉石,这块墨绿色的圆形玉石上刻有漂亮的云纹。八爷说这块玉传承了几代人,是件宝物可以辟邪,多年来这块玉从来未离开过我半步。   我将玉石取了下来,将她捧到一晖面前:“一晖,你看这个玉石,八爷说有辟邪的作用,我把她送给你吧!她跟了我好多年,让她帮我保护你,好不好!”   “嗯!”一晖点点头接过玉石,也摘下自己脖子的上白色玉石:“修平,我们交换吧,这是我的玉,也让她替我保护你!”   我们望着彼此带着的玉石相视而笑。   我又向一晖讲了很多陵地里的事情,一晖在我的讲述中慢慢睡去。看着她温柔的鼻息,是那么的温柔甜美。   第二天,林叔、方姨、一祯、一晖,我们一行人来到百货商店上,购置我的生活必须品,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我和一祯、一晖打打闹闹玩的不亦乐乎。   中间我想去卫生间方便,一祯给我指卫生间的位置,他们便在柜台边等我。我快速的跑到卫生间,站在小便池旁欢快的释放压力。   突然,一只强劲的胳膊搂住我的脖子,一只手帕捂在我的口鼻上,一股强烈的刺激气味传入肺部。突来袭击,令我没有防备,我奋力的反抗挣扎,但被有力的臂膀限制着无法挣脱。然后一阵眩晕,我心里对自己说:完啦,然后就失去意识。   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面上,双手双脚被捆,嘴巴里塞了一团麻布。我努力地挣扎,嘴巴里呜呜的发出叫喊,丝毫不起作用。   远处一个,一个穿着洗的发白的绿色军装胶鞋、裤管露出沾满泥巴男人,身材不高,带着一定那个年代特有的老蓝色帽子,帽檐打着卷儿,披着蓝色的棉衣,叼着一只烟,和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说话,旁边还站一个瘦瘦的、头发锃亮的年轻人。   “醒啦醒啦,许老板,你过来看看,这个货咋样,绝对是上乘好货。”穿军装胶鞋的男人在我身边蹲下,穿着得体的男人许老板和头发锃亮的年轻人也跟了过来,“他一进镇子我就盯上啦,结果被一户人家领走啦,我还以为这单生意要黄啦,嘿,你猜咋滴,结果又被我撞上啦,嘿嘿。”   许老板蹲下身子,捏着我的下巴,转了几下:“嗯,皮子不错,可我不要皮子,我要的是瓤。皮子再好对我无用啊,养来做鸭子,周期太长,难回本。这是个男娃,如果是个女娃有好皮子,那就上价啦。尿四儿,四千,和你名字一个数,不能再多啦,不然卖给其他人吧。”   “哎,许老板,我们也是老相熟了吧,四千太少,这年头掏到货不容易,你好歹多给些辛苦钱,五千”,叫尿四儿的极力争取高价,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好,就这样。我再给你加一千。下不为例”许老板一副很心痛的样子。   妈的,老子被卖啦,我自己思咐,皮子,瓤,是什么意思,我有点搞不明白,我明白自己这次凶多吉少,努力的挣扎,嘴巴里呜呜叫的更厉害。   尿四儿笑眯眯的接过许老板的钱,手指蘸着唾沫,勾着腰仔细的点了一遍:“对着呢,对着呢,以后有了好货,许老板要给个高价。合作愉快”,尿四儿,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   “咳,咳“许老板把手攥成拳状,放在嘴巴说那个咳了两声“行啦行啦,赶紧跑路,你不担心被抓,老子还担心呢,赶紧滚。”   尿四儿自觉没面子,转身看到挣扎的,抬腿踢了我两脚“让你叫,让你叫”,然后转身弯着背离去,嘴里小声的骂了一句“你姥姥,下次休想卖给你。” 成长突围 遭遇贩卖   尿四儿的身影消失之后,许老板对着身边的年轻人说:“顺子,抬到车上去”   被许老板和顺子塞入麻袋中,又陷入一片昏暗,感觉自己被抬起来扔到车上,经过长时间的颠簸之后,又被抬下来扔再地上,在麻袋被打开的刹那,强烈光线刺的我睁不开眼睛。然后嗙的一声,房门关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小子儿,可惜了啊,也许是你前世没积德今世遭报应,你也别怨谁,这都是命啊!省点力气吧!”外面一阵哄笑,除了中年男人和顺子,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声音。   最后无助的跪在地上,接受命运带给我一切,我明白从被鞭笞之后,我的命运已被改变,一切结果都必须由自己独自面对。   “没有用的,他们不会给开门的。”突然一个细弱的女孩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转身去看,才发现一个瘦弱的与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儿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头发凌乱,明亮的大眼睛里透露着无助和绝望。   “你…也是被抓的,在这里多久了?”我试探的问道。   “我被关了十五天啦。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抓的,当时有个人用一块手巾捂住我的嘴就什么也不知道啦,后来就到了这里。”女孩的声音有些抽噎。   我扫了一眼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小床,上面个有一床破烂的被子,一个柜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杂物,房间里透着一股霉味。与门相对的是一个小窗子,已被钢筋封死,外面是一个大院子一堆一堆的木料码放在院子里。我跑到窗户边上,大声喊:“救命啊,救命啊…”   小姑娘一直蜷缩在床上,麻木的看着我,没有表情:“没有用的,我和之前的小孩都尝试过,没用的。”   “之前也有人?”我一怔。   “是的,我来时有一个大哥哥,大哥哥被领走后,就再没回来。大哥哥说他之前也有两个孩子。”这时小女孩抽泣起来:“只要房间里有孩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把人带走,杀掉!。”女孩说到了精神已经奔溃。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虽然知道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但认识到现实结果时,不禁恐惧。   我稳稳了情绪,坐在床边,看着受惊吓的女孩,就像修真受委屈时的模样,尝试着安慰女孩:“不怕,我们两个在一起,不怕。”   女孩子抽泣着肩膀耸动,泪珠滴下,但仍然冲我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们被杀了,也许被带走卖了呢!”我仍然抱着一丝希望   “我看到他们把胳膊、腿剁碎了喂狗,我亲眼看到那个哥哥腿,被他们抱过去,砍碎了喂狗。”小姑娘指了指窗外,她再次情绪失控哭了起来。   我顺着窗外看去,远处有几个大铁笼子,偶尔传来凶猛的狗吠声。此时我彻底绝望,难道我的生命真的要被这么残忍的完结而最终被恶狗吞食,未免死的太窝囊。   我走到小女孩身边,挨着她坐下,帮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同处危险之中,也只有我们两个相互陪伴。   “你刚才说每隔一段时间,大概多久?”一阵沉默之后,我再次询问,希望获取一些线索,为自己争取机会。   “那位大哥哥说,一周。我猜应该是周末。那位大哥哥来时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孩子,从俩小孩被分别带走的时间推测出来的。有天他说今天要来人啦,果然真的来啦,大哥哥被带走后就没有再回来。”小姑娘抽泣着说话,眼睛里满是泪水,她拿出一个小布袋:“这些东西是之前被带走的小孩交给留下的,希望有人能活着出去,把这些东西埋了。”   我接过小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些纽扣、耳坠、小石头之类的,有10来个,每件东西都代表了一个曾经的鲜活的生命。我捧在手里,心口沉闷的说不出话来。   “哥哥,如果我被带走了,你把这块玉放进袋子里,如果有机会出去就帮我埋了,如果出不去,就交给下一个!”小姑娘递过来一块由红绳系着绿色吊坠。   我也不禁捏了捏佩戴的环形玉坠,是一晖交的玉坠,难道我也要将玉坠放进小袋子里,等待之后的孩子帮我埋掉么!我答应一晖要一直佩戴,带着她对我的祝福!   “我也是,如果我先被带走这块玉就给你,不管谁有机会活下去,都要把这袋东西带出去埋起来。我们一起祈祷吧,希望老天保佑我们能平安出去!”我舍不得将一晖赠予我的玉放进小袋子里,我希望她能永远的陪伴我。如果最终无法逃脱厄运,再交与这个女孩。我接过女孩的玉佛,然后将她重新挂在女孩的脖子上。   “先带着,看看情况再说!你叫什么?我叫修平。”   “我叫素心。”   “那个隔一段时间来的人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次追问,隐约觉得我的生命与这个来人有莫大的联系。   “一个戴眼镜的胖胖的大人,他只要出现就会有孩子被带走。平时是一个女的给送些饭菜,两个男人出去带人回来。”小姑娘认真的回答。   “如果戴眼镜的人出现,我们就不会被带走,对不对?那个人下次什么时间能来?”   “对的,后天。”   后天!没有预料,结果会来的如此之快,后天我们其中一个就会永远消失。   “素心,我们一起祈祷吧!”我拉起素心的手,一起跪在地上。   两个孩子心怀对生的渴望,将各自的玉捧在手心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外面阳光宜人,无助的孩子要独自面对死亡的恐惧。   “上苍有怜悯之心,保佑我们平安。以后我们会积德行善,做一个好人,上苍保佑。”   素心也虔诚地随我念了一遍。   祈祷完之后,把房间打量一圈,又透过窗户观察了院子里的情形,在一堆堆的木材之后,看到了院子的大铁门。   “我饿啦,我要吃肉,给我肉吃!让老子吃饱了好上路!”冲房门我大声喊道,既然要死,死以前也要做一个饱死鬼,经历饥饿的折磨之后我对食物有特别的迷恋,我又转身对素心说,“素心,要死,我们也得吃饱了才能上路。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一闭眼过过去啦,呵呵。我,死过一回!”   “吆呵,见过这么多孩子,这位爷还是头一个,厉害,牛掰,你许爷我就满足你的要求。顺子,上饭,咱要好好送送这位小爷!”房门打开,许老板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狐媚女人出现在门口。   “好嘞,马上就来!”顺子从俩人后面探出擦的锃亮的头,带着嘲讽的表情,竖起大拇指,夸张的说了一句:“牛逼!”   饭菜很快端上来,有肉!   我拿起筷子和馒头递给素心,然后抄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素心轻咬了一口馒头,诧异的望着我,她也觉得我过于另类。徐老板、浓妆艳抹的女人、顺子,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我。   “怎么,没见过人吃饭呢!大爷我起码做个饱死鬼!”   几个人脸上尽是不屑,然后重重的关上房门。   我扭头对素心说:“好好吃饭,吃饱了才会有办法,饿着肚子,机会来了也逃不出去。逃不出去,咱就认命!到时候让他们把咱俩一起带走,我们一起上路。”   素心轻轻的点点头。   晚上盖着薄薄、发霉的被褥,无法入睡,窗外是呜咽的北风带着凄厉的哨音,嘈杂狗叫声此起彼伏,通过声音判断起码有四五只的成年大狗。   “哥,我怕!”素心的声音瑟瑟发抖。   “素心,过来我们一起睡,暖和!”我轻声说。   素心蹑手捏脚走过来,在身边睡下,我轻揽着她,她的身体瑟瑟发抖。   我想起了修真,小时候我也是这么搂着修真,唱着歌儿哄她入睡,现在的素心像极了修真,我不自觉的唱起了儿歌。   经历了恐惧的素心,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惊恐的她躺在我的身边很快的睡去。   看着素心均匀的鼻息,惹人怜爱。一个本应在父母庇护下快乐成长的漂亮女孩,竟然沦落到这般境地,而我却与素心不同,我被父亲抛弃,已适应了居无定所的流浪与饥寒交迫。生活对我而言,没有最糟只有更糟,面对危险,我显得更为从容。   朦胧中爸爸扭曲的面孔再次浮现,手中长鞭被高高扬起,鞭子裹挟着寒风呼啸而至,我惊慌失措,而身体却无法挪动,只有在原地恐惧的挣扎,凌厉的鞭子呼啸而至,带着刺啦啦皮肉剥离的声音。   伴随着剧烈的抽搐我惊坐而起,心脏剧烈的跳动,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大汗淋淋。睁开双眼惊恐的看着陌生的房间有些恍惚,暂时辨识不清身处何方。   噩梦,挥之不去的噩梦!   素心被我惊醒,她望着惊恐的我,帮我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担心的问我:“做噩梦了么,身上全是冷汗。”   看看素心,再看看这个陌生的房间,才从恍惚中回到现实:我被人贩子关在了小房间里。   我看着素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一个梦!”   “修平哥,不要害怕!在你来之前我也很害怕,可见到你之后,我不再害怕,大不了一死!如果后天戴眼镜的人来了,我们一起走!”素心反过来安慰我。   窗外一片明亮,映着素心灵动的双眸,她稚气的脸庞不再有惊慌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的关怀。   我轻拍她的肩膀,算是回应。   “修平哥,你看,下雪啦,好漂亮!”素心抑制不住的兴奋。   窗子外面一片洁白,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带着簌簌的声响。   我和素心趴在窗台上,被洁白的世界迷醉。   突然,房门吱吱钮钮的被打开,我和素心都惊坐起来,接着房间里的白炽灯被打开。我心中一片恐慌,难道结果这么快就来了么,不是后天么,素心也恐慌地抱紧我。   顺子身影闪进房间,他满面红光,身上泛着酒气。   “吆喝,这小妮子,没想到和你小子抱在一起啦,哈哈…小美人,让我馋了我好多天啦。你反正要死,死之前让哥哥我抱一抱,哥哥想死你啦,哈哈…”顺子一脸的淫笑。   素心尖惊叫一声躲在我身后,蜷缩在角落里,扯紧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我从床上蹦下来,挡在顺子面前,用手一指顺子:“你敢动她一下,老子和你拼命。”   “哈哈哈…拼命?你以为你的小命很值钱么,告诉你,你就是贱命一条,后天老张一到,噗,给你来个开膛破肚,哈哈哈…看你小子还能耐不能耐。哦,对啦,开膛之前,先给你打一针麻药,哈哈哈,你放心一点都不痛,迷迷糊糊就睡死过去,等你醒来,已经在阎王那报到了,哈哈哈…”顺子醉醺醺的,伸出右手食指对着我的肚子轻轻一划。   先下手为强!我抬起脚,冲着顺子的膝盖,用尽全身的力气踹了过去,可踢上之后才发现,成年人的腿部比小孩要粗壮很多,不仅效果不大,我的脚反而被碰的疼痛。   顺子只是哎吆一下,弯下腰揉了揉膝盖:“妈的,还会踢人,不过就你那花拳绣腿,就当给老子挠痒痒。”   一击不成,我猛扑上去,抱紧顺子的脑袋,一口咬住他的耳朵,你死我亡的时刻,自己必须野蛮。我牙齿一扯,一块肉含在了嘴里,顺子痛苦的嚎叫,捂着耳朵惊魂未定,我又一口胳膊,被顺子用力一甩轻松逃脱。   顺子反应过来,一腿将我踢翻在地。顺子摸摸了缺一块的耳朵,:“妈的,咬老子,老子今天就打死你,啊…”   顺子疯狂的还击,拳和脚交替的落在我身上,我只有抱着头承受毫无还击之力。   顺子又一声惨叫,我看到刚才缩成一团的素心此时咬住了顺子的大腿,顺子一只手疯狂拍打素心的头,素心一点也没有松口。我站起来,抱住顺子挥舞的手,狠狠的咬上去。顺子痛苦的嚎叫,张开双臂使劲甩起来,素心摔在床上,而我则被摔到房间的门口。   站起来想进行反击,匆匆一瞥中发现房门旁面放着一个工具箱,我迅速探身过去,抓起一柄螺丝刀的塞进怀里。   回到房间,顺子已经将素心扑在床上,撕扯着素心的衣服,素心无助的尖叫着。   我站在顺子背后,抱着顺子的大腿,恶狠狠的咬了上去。顺子穿的衣服很薄,顺子的大腿肉被我牢牢的咬在嘴里,可以断定如果没有裤子,绝对可以将那块肉撕咬下来。   顺子一声尖叫,一巴掌拍了过来,摆脱我的袭击,翻身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在床上。   “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宰了你,坏老子的好事。”顺子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满杀气。   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胸腔内迅速膨胀的压力要把我的胸腔炸开,双手机械的拍打顺子的手,可毫无效果。顷刻之间我视线模糊,顺子扭曲的脸开始虚化。我感觉就要死去,意识变得混乱,恍惚中又看到姚远肆无忌惮的笑脸,姚远爸妈冷漠的面孔。   突然,被扼住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一股清新的气体灌入肺部。蜷缩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我知道我没有死,我又活了过来。   素心抱着我痛哭,我伸手将她脸蛋的泪珠抹去:“没事了!”   然后扭头看着顺子道:“呵呵呵…你大爷没死,掐死了我,你休想得到大爷我的瓤。”   顺子有些不甘,又在我身上补了几脚。   “够啦,住手!”许老板冲过来,甩手给了顺子两个耳光:“你差点毁了老子的几万块!”   顺子被扇了两个耳光后,吐了一口唾沫,凶狠的瞪着我向后退了退。   “想找女人可以,但不能动小女孩!我们这个行当,盗亦有道!不能奸污未成年人,这是我的底线,你要不听,趁早滚蛋。如果还有下次,老子废了你,滚!”许老板一脸的凶狠,顺子不敢再言语。   “你娘的蛋,盗亦有道!你们都他妈的是畜生,一路货色。你们会遭报应的”,我张口骂道。   “哎,你娘的,有种,我看你还能硬气几天。”许老板气愤地看着我。   “嘿,大爷我饿啦,给我吃的”,我躺在床上说,经历了挨饿的体验之后,深切领悟了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道理。   “好,爷们,山东爷们,佩服!小子儿,你长大了绝对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兄弟我最敬佩就是爷们!可是你他妈是长不大啦!不过几顿饭老子也管的起。”许老板走之前甩下了这句话。   晚上许老板送来了一些饭菜和几个馒头,我悄悄地藏起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