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这是猫还是人啊? 路九久收留那只猫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过有一天当她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睡得安安稳稳的猫,竟然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自己的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把这些玄乎的事情不当回事。然而当这样的事情毫无设防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仍被吓得满脸惊悚,踉踉跄跄的不断后退。 她伸出自认为纤细无比的手,颤着指了指他:“你……你是何方神圣?!” 那个大活人是有些懵的,摄人心魄的黑亮双眼眯了眯,却是盯了路九久良久,直盯得她咽了咽口水。 路九久向来对美男没有什么抗拒力——这是实话,京城里路家的三小姐,出了名的“花痴”。 更遑论眼前这个美男长得,实在是她到目前为止见过长得最不一般的。 黑得发亮的青丝铺散开来,更衬得肌肤如雪,精致的五官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路九久甚至可以从他黑色的双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眼前这个男子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漠然、冷淡,且高贵,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总让人想与他更近些。 他背脊弓着,匍匐在床上,红木雕的窗棂掠过一阵轻风,拂起他的长发四处散开来,略显凌厉的眼只是轻轻落在路九久的脸上,便惹得她屏住了呼吸。 路九久的花痴以及天生的粗神经却让她足够有勇气直视美男。 美男盯着她看了许久,微皱着眉头,勾唇一笑,纤细却有力的手指放在自己的下颔上,挑眉说道:“怎么修成人形了你就变胖了——” 路九久觉得自己现在不止是纤细的手在颤抖了,而是全身都在颤抖——之前是被吓的,而现在则是被气的。她浑身的肉也跟着她的呼吸有节奏的运动着。 美男勾唇一笑,眼睛微微眯起,轻唤了声:“路九久……” “我在!”路九久习惯性的举了举手。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如猫一般,美男缓慢的朝她爬过来,那姿态撩人得紧,在这张她睡了二十年左右的雕花大床上,来来去去,竟被他耍上了瘾般。 路九久缓慢的摇了摇头,眨巴着自己全身唯一的优势——一双大得不行的双眼,虽然这双眼因为身材的过度肥胖并不太惹人注意。 “你忘了我是猫的时候,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了吗?”他突然收了自己的笑容眯起双眼,冷冷的看着她。 路九久仔细想了想。 收留这只猫已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如今再来回想这一个月所有的事情,最印象深刻的却是她总一不小心就把他从空中甩到地上,甩到床上,并且还每天都给他很多吃的,存了私心想将他养的特别胖的……路九久现在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后悔”。该死,早知道是个大帅哥,她就不会这样摔他了啊! “我是回来报复你的。”美男微微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揶揄的光芒。他伸出手捏住路九久的下颔,手指由于有些粗粝,惹得路九久不由自主的发了下颤,心里升起一股子异样的感觉。而美男的笑容里竟然带了一些得意。 路九久痛苦的咽下了一口口水,急忙往后面又退了几步,大脑便如齿轮般急速转动起来,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自己那个特别神的道长师傅请来帮自己驱驱邪,但是如果把他驱了,岂不是这么一副好容貌就给毁了…… 她纠结的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不过……”美男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的说道,“在报复你之前,我想让你做一件事。” 路九久眨巴眨巴眼睛。做一件事?这个美男不会要吸食精气什么的吧…… 路九久正在满脑子天马行空,事情突然发生了神转折。 “我现在还不会走路……” 试想一下,当一个美男在你的面前,用一种猫的行走姿势趴着,身上未着寸缕,还说出了与自己容貌截然不同的十分萌的一种类似撒娇的话,这是一种怎样的反差萌? 路九久瞬间缴械投降,放弃了把自己师傅叫来的想法。 就让报复来得更猛烈些,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路九久替美男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猫八,她极力劝说美男接受这个名字:“你听听啊,猫八猫八,这名字里面带数字,一听就是我路家的人……出去了别人都不敢欺负你,这个猫字代表了你本来的形体,而猫八猫霸,一看就是猫中霸王,我是不是特聪明?” “你是特胖,”美男撇撇嘴,眼神里闪烁着嫌弃的光芒,“我又不是没名字。” “那你说你叫啥?”路九久起的名字被他拒绝了,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其实她向来性格就大条,很多事情都不会介意。 “符生。” 路九久一边在心里歧视这个毫无震慑力的名字,一边不住的往他身边的位置蹭,以便离符生更近一些,偷偷笑着仿若一只偷腥的猫。 符生冷眼看着她越蹭越近的行为,弯了弯唇角,并未继续开口。于是诡异的沉默便发酵般在空中弥漫,不免有些尴尬。 路九久正欲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符生却又是突然开了口:“为什么你这么胖?” 这便是他选择的报复第一步——语言攻势。 而“胖”这个字对于路九久来说不亚于尘暴海啸般席卷万物的冲势,她突然就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失落的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那一瞬间符生是从她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黯淡的,于是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是否出口重了一些,应该循序渐进的来报复…… 然而路九久下一刻就抬起头,笑着看向他:“没有啊,其实我挺瘦的,你看,这可是纤纤玉手啊。”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符生的眼前。 又白又粗的双手,大剌剌的放在符生的眼前。 符生无奈的撇开眼,不忍心再看眼前那双肥粗肥粗的双手。 对于路九久的迷之自信,是符生久活至今碰上过的最大疑惑。 的确,路九久的体型不能算作是不瘦,而应该说是很胖。 路九久的五官几乎都被脸上的肉挤到了一起,如果说路九久脸上的五官有什么优势所在的话,那就是她的眼睛还稍微能够看到些,眼珠较亮,透露着一股子狡黠的味道。 哦——路九久还有一个优点,或许这是所有胖子都会有的优点——她的皮肤白如瓷、滑如玉,那种白却也不是苍白,而带了一丝红润,单看皮肤,也能让人有种春风拂面的舒适感。不过,她的胖却又不容忽视。 在京城,路九久是一个大名人,在街上随便拉个人问一下路九久的名字,有关于她的事迹,大家都可以彻底畅谈、不眠不休。 “你说路九久啊,路家的三小姐嘛,上面有两个哥哥,她是家里最小的,所以全家人都宠着,可这姑娘有钱是有钱,但是太胖了,哎呦,那走路我都替她害怕,万一给栽了都爬不起来了,我要是一看她笑,前天的饭都能吐出来,那脸都挤在一起了……” 诸如此类的话,基本上是每个人都路九久的看法。偶尔问到一两个对京城熟悉的不行又八卦的,还知道得更多:“路九久?那个花痴色女?她就是太胖了,又不自觉,虽然家里富裕得紧,可太胖了,这不,都二十好几了,婆家都没说一个,哎哎哎,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听说她看见长得好看的男人都走不动路,对了,听说她家里还养着好几个男人呢……啧啧啧,现在这世道,真是有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所以,总体说来,路九久的口碑在京城是有的,只不过是极臭的“口碑”罢了。 但是,“不过她有一点好——脾气好,别人怎么说她都不生气,还觉着自己漂亮得很呢,京城——哦不,是楚国第一大美女呢!” 其实这样嘲讽的话,路九久听了不下数百遍且习以为常了,可是,当符生说出那句“为什么你这么胖”的时候,她却仍然像久酿的好酒一个不慎被人失手打落般,愤怒之余,便是浓厚的失望。 路九久那日急中生愚,堪堪想出了一个牵强的理由将符生安排在了家里的厢房里住。 她觉得无论过去多久,她都会记得那天早上,当自己的哥哥打开门,发现居然有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全家人都出动来了一次“三堂会审”的惊悚感。 最后她终于结结巴巴的想出了一个“符生是被自己师傅救回来的受了伤的人士,现在不能走路,受伤严重,师傅临时有事就把他放在这里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裸着了”这样的莫名其妙的理由。 路九久将他安在了自己家的厢房里——便说句不要脸的话,其实她本来想跟他共处一室的。路九久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 虽然是莫名其妙的,但是当二老想到自己的女儿时下可怜的现状时,总是不免对她多上了几分怜惜之意,所以还是忍住了并没有质问符生的来头。就某些方面来说,二老对路九久总是纵容得有些过分。 正文 第二章:胖子路九久的贵人符生 符生就这样在路府住下了。 至此路九久唯一希望的便是已经一年没有出现过的道长师傅,不要突然就出现在路家揭穿自己的谎言。 路九久给符生制定的教习走路第一步,是符生先练习快爬。其实路九久制定这个计划,考虑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可以欣赏符生以猫态爬行时的那种媚感……路九久是一个花痴毋庸置疑,所以她当然要利用对自己有利的各种条件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二人选择的教习地点是在路九久的房间,因为路九久的房间是整个府里最大的一个房间,当然,路九久的胖归功至伟,如果房间小了,她转个身都会被束缚,所以房间不免格外的大。 符生练习需要场地,若猫般的姿态又不能在外面练习,最好的地方自然就是路九久的房间。 路九久的房间与其他房间除了空间上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一张大大的雕花大床坐落在正中央,那张床足以躺得下三个路九久,带着青花儿的枕套的枕头有两个,摆放在最上头,素雅的米色棉被,被丫鬟叠放得整整齐齐。红木雕刻的窗棂下,一张大大的贵妃椅舒适且安逸。路九久的房间还有一个最引人注目的东西——衣橱。 符生有时甚至想打击一下路九久—— 为什么这么胖的人还这么爱美,用如此大的一个衣橱。 当符生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时候,抬起头看向路九久一脸猥琐的笑容,终于察觉到了一点不对,于是他停下自己的动作,看向路九久:“路九久,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路九久从自己略令人不齿幻想中醒过来。 符生眼里闪烁着微茫的星光,足以让人沉沦的色彩,却是认真的不像话。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低了低头,而如此羞愧不过转瞬,下一秒便坚定自己的想法,抬起头,掷地有声:“能有什么不对劲!” 符生眯了眯眼,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我看着你就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路九久的小眼神儿左看看右看看,偏偏就不看符生,她的双手有些不太自在的拧着自己略有褶皱的青色外衫,路九久发挥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厚脸皮优势,依然死咬着自己的话不改口。 符生欲要说什么,还是把自己想说的“体型不对劲”的话咽了下去,摇摇头,低下头继续爬来爬去。 符生手脚并用,脸上的神色异常认真,符生今天穿着米色的外衫,随着他爬行的动作在米色的床单上来来去去,竟有些融为一体。 路九久看着他认真爬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这样欺骗他有些不太好……便有些不太好意思,路九久仔细想了想,然后扯了扯他的衣服,说道:“哎哎哎,我看你练习得也挺好的,我们进行下一步吧。” 符生的眼便突然一亮,那一刹那竟宛如黑夜中的灯塔般穿过无际广袤的沉重,落入路九久眼中,害得她不由得滞住了呼吸。 符生不耐烦的挥手叫了她半天她才晃过神来。 符生的眼睛……路九久想起自己收留这只猫的时候,就是因为太喜欢他的双眼。黑得纯粹的颜色,漩涡一般能够牢牢抓住你的心神,愿意永不休止的陷入其中去。 路九久先帮助他站起来,然后让他自己一个人扶着椅子,先练习站立。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认真练习的符生,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方。她突然想到了师傅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自己身上的病——是的,她的肥胖其实并不是吃得太多所致,而是一种在她三岁大病一场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她身上的病,其实有一天会遇上一个贵人,那个贵人,很有可能不是人类,并且长相极好看,所以她常常注意着长得好看的人。而那个贵人,会让她的病彻彻底底的好全。 但是自己如果与那个贵人待得太久了,也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但是这种不好的事情,目前师傅还没有预测出来是什么。 她在想,这个贵人,是不是就是符生呢? 眼前的符生已经褪了些第一眼见到他时的那种拘束感,虽然相处不久,但是路九久发现符生人其实是挺好的。他的眼神总是捉摸不定的,符生的肤色不算白,但也不黑,剑眉让眉宇间带着些凌厉,然而过度端正的五官犹如雕刻的石像般,他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他带着一丝妖媚之感。 这个男人,很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这样一个长得好看的人,真的会是她的贵人吗? 路九久琢磨了半晌,也没有把这件事琢磨出来,她想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师傅找来一看究竟,可如果师傅来了,她编的符生的那个身世就会被戳穿了就不说了,师傅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路府了,她甚至都要怀疑师傅是不是云游的时候已经完了。 等她醒过神来,符生已经用他超强的学习能力,学会了极其缓慢的走路了。和用猫形乱爬的符生不一样,学会用脚走路的符生明显正常了许多,即便姿势有些不太熟练。 路九久心想,倘若师傅是符生的师傅,估计此刻已经把她抛到九霄云外,专门培养符生去了。 至今她都想不清楚师傅当年怎么会选择了一个到如今连轻功都没学会的人为徒的。 “人类为什么会和动物不一样,站着走路?”仔细练习走路的符生突然转过身来看向她。 这个问题让路九久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有得出一个让自己都能满意的答案,所以她只好嘴欠的回了一句:“可能是人比较聪明吧。” 符生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他的报复欲极强:“路九久,我发现你今天又胖了一圈。” 路九久皱皱眉头,正欲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却突然被推开了,路九久的大哥路十钦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路九久有两个哥哥,大哥路十钦,严肃正气,刚正不阿,其五官端正,眉宇间带着些凌厉的美感,高挺的鼻梁,深邃的双眼无一不在昭示路家优良的基因。 路九久和符生的练习被突然打破,她看到路十钦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哭丧,还未待他开口,路九久就翻了个白眼,说道:“大哥,母亲不会又给我安排了什么缺胳膊断腿的人吧?” 路十钦严肃的摇摇头:“不,这次不是什么缺胳膊断腿的人,也不是什么智障脑残,这次是皇帝的幼弟,鲁申王爷,长相貌美,家里有钱,门当户对,这次谢媒婆说的媒,甚是靠谱。” 路九久眼睛倏然一亮。 鲁生王爷罗煜坠?那个传说中的楚国第一美男,美得可以和自己媲美的男人?路九久对他有兴趣已经许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如今总算有机会了。 符生如果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想必是会劈了她的。 路九久猛然起身,潇洒的一拍自己的大腿:“走!”她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似乎符生还在这里,这才转过头看向符生,“要不要跟本小姐一起去见见世面?这可是第一美男,说不定比你还美呢!” 符生撇撇嘴,摇摇头拒绝。 路九久一边嗤声着符生不识货,一边跟着自己的大哥屁颠屁颠就往大殿去了。 符生坐在床上,看向路九久肥胖的身躯缓慢的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浮现那日他说她胖时,她一脸失落的神情,虽然稍纵即逝,但是他却如何也不能忘却。 于是他犹豫了半晌,还是缓慢的跟了上去。 路九久来到大厅时,自己的父亲母亲正端然与那鲁申王爷一起坐在下方,笑得一脸温和。当路九久看向鲁申王爷,却是惊得落下了手中的糕点。不是这王爷美得太过分,而是—— 这王爷竟与符生生得七八分相像! 这让她怎么能够不惊?并且,自己的父母和大哥,为什么见着这幅与符生相差无几的面孔,都没有感到震惊,而是一脸镇定的谈笑风生? 路九久突然想要马上找符生去平静平静自己的心情。 路九久正欲转身离开,路十钦伸出手一捞,硬生生把她摁在了椅子上,椅子“咯吱”一声,发出令人尴尬的声音,母亲连忙笑着打哈哈,说道:“王爷,咱们家的这女子有些粗鲁,倒是让你见笑了。” 鲁申王爷皱了皱眉,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虽然是与符生一样的皱眉,但是效果却截然不同,符生的皱眉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而鲁申王爷的皱眉,却让路九久心里有些膈应,于是向来对美男感兴趣的路九久表现得却兴致缺缺。 其实仔细看看,这鲁申王爷与符生虽然长相相差无几,但是气质上却千差万别。一个是带着些媚气与淡然、凌厉与傲然的,一个却带着些与媚气不一样的妖气,反正后者怎么看怎么让她不舒服就是了。 正文 第三章:符生大战鲁申王爷 路九久在这里研究了半晌的鲁申王爷,所以一时大堂上竟然没什么人开口说话,场面颇为尴尬,坐在大厅里的几人面面相觑。路九久一看这形势用以往的经验来看,就知道鲁申王爷估摸着是不知道自己被邀请来此路府是有什么目的的了,她一脑补待会大堂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心里头就有点虚。 几人沉默了好半晌,路九久的母亲才笑着圆场,却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起来:“王爷,你觉着咱们家这房子看着还是挺文雅的吧?” 路府的房子是找的京城有名的建筑大师,其实路九久的父亲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布局,但是路夫人喜欢也就任她去了——统一的雕花木,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长长的桌子,四周则是整整齐齐的木椅,每一张木椅的中间都有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植物,虽然显得不是很富贵,但是看上去的确文雅体面。 罗煜坠四处望望,有些冷漠的点了点头,似是终于忍到了极限似的,果然与路九久心里想象的是一模一样,罗煜坠破口而出:“敢问路夫人今日找本王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个……”路夫人笑着眨眨眼,“谢媒婆没告诉王爷吗?咱们九久如今双十年龄,王爷也已经而立之年,这年龄恰恰好,王爷是皇族,我们老爷也是个丞相,还是比较门当户对的……这个……” “行了,路夫人不必再说下去了,”罗煜坠皱眉打断路夫人的话,颇带蔑视的眼神从路九久的脸上一扫而过,一抹嫌弃愣生是透露了出来,口气不免带上了些不屑,“我堂堂一介王爷,又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为什么放着天下所有的美女不要,要这么个胖的走路都费劲的女人?” 路夫人咬着下唇,原本红润的下唇泛起一抹白意,她看了一眼低着头并不说话的路九久,开口道:“王爷可也不能这么说话,那些个美女可没有我家九久的好心地,也没有我家九久的家世……” 路九久听着几人的对话,心里颇不是滋味,正要起身打算离开这里,路丞相突然看了她一眼,她忙正襟危坐,不敢再动个分毫。 “咳!”此时,一直沉默的路丞相颇具威严的皱着眉头,开口打断了路夫人还想要挽留的话,对一旁挺身坐着一直没有说话的路十钦说道:“老大,送客!让王爷跟那些个青楼女子逍遥去吧,我们家九久可看不上这样混迹风尘的人!” 这句话可就把王爷说得不乐意了,说起这个王爷,在京城里却也是出了名的,出了名的长得好看,也是出了名的风流,就是因为这风流,经常流连于烟尘之地,所以已过而立之年,还没有成家,府中侍妾倒是一大堆,甚至传闻说王爷府上除了干体力活的是男人,其他的全都是女人。 罗煜坠看似风度翩翩的一拍桌子,利剑般刺人的话语一字不落的落入众人耳中:“本王做什么却是轮得到你们议论吗?也不想想自个儿女儿那个好色的臭名声,长得丑就算了,好歹占个身材,这胖的,看了本王之后三天怕都是食不下咽!” 说实在话,虽然坊间说她的人不少,但都只是停留在骂她胖的阶段,如此人身攻击路九久也是第一次遇见,当下煞白了脸。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母亲此刻已经红了双眼,我见犹怜得紧。 路夫人长得虽然算不上国色天香,倒好歹也是美人一个,小巧玲珑的鼻子和弯弯的柳叶眉,委屈时谁都免不了心疼,朱唇微微阖起,肤若凝脂,面色红润,一看平日里生活就不错。 而路丞相长得可以说年轻时也是京城的美男一个,虽然时过境迁,却也没能将他的风度折损半分,反而更加显得成熟稳重,所以……路九久倘若不是这胖,姿色也定然是差不到哪里去。奈何就栽在了“胖”字上。 她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心下酸涩非常,耳畔不断回想着罗煜坠那些刺耳的话语。 便仿若被几千根寒针同时刺入心肺之中一般,她从来都以为自己早已习惯这些嘲讽不屑的言语,却依然在无数次之后,仍然相信自己会在别人眼中有所不同,然而当别人的冷箭飞来,她依然只能犹如水中摇摇欲坠的船只,被刺得千疮百孔。 她的脸苍白一片,转身就左摇右晃的摆着自己胖胖的身体离去了。 路丞相气得胡子抖了抖,看着离开的女儿着实心疼的紧,也跟着狠狠拍了拍桌子:“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个什么好德行!送客送客!” 那厢路夫人眼泪珠儿已经跟着落了下来,掩着绢帕低声哭着,姿态惹得路丞相抚须长叹,好不气人。 二老的神情动作看得路十钦怒气直冲脑门,正想上去跟那个罗煜坠干上一架,一只猫突然如闪电般冲了出来。 那只猫有着黑色的毛,一双眼如黑宝石般烁烁发亮,却带着些凌厉,他全身的毛都立了起来,像是发了狂般,狠狠地扑到了罗煜坠的身上,上下其手抓了好几把,抓得罗煜坠满脸的血痕,倒也是个汉子,忍住一声没吭。 路十钦忙忍住笑意,上前拉住了罗煜坠,一边假惺惺的道歉,一边客气的把他请出了路府。 这边路夫人破涕而笑,正欲要回头夸一夸那黑猫,谁知已经没了身影,回过头来,路丞相突然开口说道:“夫人有没有觉着那个叫符生的人有些不对劲?” 路夫人皱着眉,一副不解的样子。 路丞相摇头叹气:“咱们还是得书信一封给九久她师傅无印道长,让他过来瞧一瞧,我觉着最近总有些不对……” 路夫人向来以路丞相为首,忙去准备纸墨笔砚去了。 这边被伤了心回到自己卧房的路九久越想心里越不得劲,却只有拿床上的枕头撒气,来解除心中那股想打人的怒意。 该死!居然被人这样的骂,可她却不能回口。 路九久想起自己这二十年来的生活,心下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父亲母亲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京城的高官贵族们看不起,而自己却没有能力对那些人说一句话,因为她的性格一部分上是继承了自己的母亲的,忍耐能力极强。 所以每当有人说自己的时候,她所做的选择,永远都是不停的忍耐、忍耐。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太胖了,所以她从来都不会在人前展露半分任性,只是不愿意,自己在外貌上被人诟病之后,连性格上也得不到别人的喜欢…… 其实自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快乐很幸福的样子,内心里比谁都渴望一句夸赞,活得也比谁都累吧…… 路九久察觉到眼里的湿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喵~”一个熟悉的叫声突然响在耳侧。 路九久反应迅速的看向爬进门来的猫,正是符生。 这是符生成了人形之后第一次变回自己的原型,路九久心下颇有些好奇,忙走上前去。 “你怎么变回原形了?”路九久睁大着眼睛,方才还有些红的眼睛此刻还没散开,她诧异的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猫与人形的视线不一样的原因,在此刻的符生眼里,路九久是一个很瘦很瘦的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她穿着的衣服也意外的合身。 与她平常胖胖的模样实在是截然不同。 路九久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衫,衬得她肌肤如雪,鼻子高挺,鼻尖儿上带这些汗珠儿,红润的嘴唇微微抿着,一双眼睛大大的,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眨巴眨巴着,看得他心软极了。一点也不像他变成人时看到的路九久一样,胖的根本不能看。 符生摇摇尾巴,轻快的跳上路九久的背,不住的用自己的爪子挠着路九久。 路九久伸手猛地把他抖下来,狠狠的抱住符生的身体:“嘿嘿,是不是看着我受欺负了,故意变回原形来让我欺负你发发气呀?” 符生如果可以翻白眼,此刻肯定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他还是挣脱了路九久胖胖的手,慵慵懒懒的躺在床上,那架势就好像在说,你来欺负我吧你来欺负我吧~ 于是路九久伸出手轻轻的拧了一下他的猫耳朵。 路九久的手虽然下得不是很重,但还是让符生吃痛。不过那放在他猫耳上的手指却让他心里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软软的、嫩嫩的…… 符生看着眼前温温柔柔笑着的路九久,和平常一点也不一样。他突然就笑了。他想,路九久,就算是受欺负,你也只能让我欺负。我还没有报复完你,怎么能够让其他的人捷足先登。 符生这边倒是想着矫情的话,那边路九久给吓了个够呛,试想一下,当一只猫在你的眼前慵慵懒懒,一脸惬意的,笑了出来…… 我的妈呀,还真是符生啊! 路九久此刻觉得自己的师傅说得真对,不要不把那些玄幻的事情,不当回事儿。 正文 第四章:帮符生买衣服 符生学习新东西的能力是极强的,不过几日的时间他便已经学会了正常的走路,甚至连跑步都开了头,也老是抱怨人类把一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一双腿上面,这样手多轻松,腿多痛苦之类的言语。 其实符生作为猫的时候还是很招人喜欢的。路九久一边顺着他柔软的毛,一边在心里默默的想。 这是难得惬意的一个午后。 路九久躺在贵妃椅上,阳光透过雕花的红木窗棂撒在她的脸上,酝酿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轻薄的风掠过树林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时光好像在这一刻温柔且缱绻的静了下来,只余下路九久悠长的呼吸与猫咪走动时的声响。 她微微眯着眼,而慵懒的符生一反常态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锋利的爪子却不停的扒拉着她的纱衣。 窗外偶尔会有小声的叽叽喳喳八卦着的婢女经过。有谈论府上哪个丫头又跟哪个下人成了的,也有谁想要嫁给哪家大少爷的,大多数的丫头心中的理想对象都是那个出了名的鲁申王爷罗煜坠……等等,罗煜坠?! 路九久突然瞪大了双眼,打破这难得悠闲的好时光,她起身一把搂起符生,使了大劲儿的左右摇晃起来:“符生,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咋地长得跟那个什么屁鲁申王爷一模一样,你是不是跟他是什么同父异母之类的?”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她却已经脑补了一场宫斗大戏了。 符生被摇得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那感觉就跟修炼走火入魔了般,脑子里被突然灌了好些沸腾的热水,头晕目眩得紧。 路九久激动的手一滑,符生便往床上摔了下去,他忙变成了人形,不然此刻必然已是痛得心碎了。 好家伙,又是赤身裸体。如今路九久再见到这种场面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可路九久能淡定,并不就代表刚刚进门来的婢女能淡定。 跟着后面尖利的一声“啊——”,路九久反应迅速的转过身,用她颇为威武壮观的抵得上一面密不通风的墙般的身躯,伸开双手,把倒在床上的符生遮了个严严实实。 符生暗想,看来长得胖有的时候还是能有用处的,比如这种时候就能很好的利用。 他连忙扑腾着穿好了衣服,路九久又拦着那个婢女颇费口舌的说了好半天,最后还贿赂她还给了一个白玉的带着花纹的镯子,才把她的嘴堵上给打发走了。 路九久转过身盯着符生看了好半晌,盯得符生都有些不自在,他转了转头,把目光从路九久的身上移开,轻咳了声,路九久叹了一口气,才下了一个结论:“我觉得我有必要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符生眼睛一亮,故作淡定的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他早就想去买几身衣服了,只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诶不对啊——”路九久突然反应过来,继续逼问,“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跟那个什么屁鲁申王爷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就像我猜测的那样?” 符生显然没有想到路九久还记得这事儿,愣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故作高深:“佛曰,不可说也。” “……” 路九久白了一眼符生。 符生的眼神此刻却略微带了一点凌厉,虽是笑着,又明显对此事不想透露太多,路九久暗自里撇撇嘴,她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自己挖掘出来的比较好,比较真实。嗯,对。她在心里默默的点了点头。她才不会说自己的有点怕符生生气了之后就一口把她吃掉了呢。 路九久称得上是个实干家,这边才说了要带符生出去买几身衣服,就去找母亲报了备,带着符生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京城这几年在当今皇上的统治下下虽然与以前相比没落了不少,但是几千年的文化底蕴也是泯灭不了的事实,入眼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对符生都不算陌生,却因为是第一次变成人形来欣赏这些东西,教他生了几分好奇,看得目不暇接。 符生长相出众,一举一动都足够引人注目,在府邸里倒是关系不大,家里管的还算比较严,婢女下人们就算是嚼舌根子,也只是私下里说说,到了京城的大街上却不一样了,楚国的民风与朝国、秦国这两国相比较算是最开放的一国,所以当人们看到路家三小姐带了一个貌美的男子出来,一下子全都炸开了锅。 一个两个的全都指着符生议论开来了,一些个跟路九久关系好的大婶,还偷偷摸摸的上前,扯着路九久让她注意着些,好歹是大家闺秀,怎恁地带个男子就出了门来了。 路九久被弄得烦躁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别人怎么说她怎么议论她,她都会忍着,今天看见符生淡然的、挺着背脊走在一群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中,她却突然就冒起来了一股无名火。 她皱起眉头,心里颇不耐烦,正好一个平日里一个经常找她唠嗑的大婶此刻正在她的身旁叽里呱啦的瞎说着,她突然就打断了她的话,口气有些不太对的说道:“他就是我远方的一个表哥而已,根本没有你们说的劳什子不干不净的关系!” 看起来虽然威力不太大的话语,可是因为路九久为人亲和,从来不对别人发脾气,也从来不说重话,所以显得有些吓人,说得那个大婶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只好悻悻然的缩了回去,嘟囔了几句“长这么胖还好意思骂人”之类的话,便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符生的耳朵灵得很,他本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却突然皱了皱眉,转身看了那大婶一眼,是个卖新鲜蔬菜的婶子,虽然已经年老导致肥胖,但的确及不上路九久的胖,不过他还是仔细看了看那婶子的长相,才转过了头去。 他看见路九久有些失落却强颜欢笑的脸,鬼使神差说了句:“别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做你自己就好。” 路九久对他笑了笑,一双明亮的眼睛弯得几乎都看不见了,符生在心里暗笑。 路九久上前挽住符生的手,他试图扯出来,但是路九久的力气大得很,根本就纹丝不动,于是他只好任由她狠狠的攥住他。别说,这丫头,他终于发现她的优点了——蛮力多得不行,有时候一个小动作都会把别人弄疼。 路九久带着符生左拐右拐,路上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家符生觉得都不错的成衣店,最后才窜进了一个小巷子,灰旧破落,街道两边都是斑驳龟裂的墙块,一看就是贫民窟。 一直走到了尽头,符生左右瞧了瞧,除了面前这个传出无数同类味道的小店,他没有发现任何跟成衣店有关的房屋。 路九久抬起头一笑,指着面前一个外面看上起至少不怎么有色相的房屋,说道:“到啦!” 符生故意装作没看到,左瞧瞧右瞧瞧,眼里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在哪?” 路九久伸出手硬生生的把他头的方向掰向那个小屋子,窃笑一声,然后故作镇定道:“这!” 符生内心的小九九欲哭无泪。眼前的小屋子,被掩埋在一棵颇有些年头的大树下,破败的木门,一个生了锈的铁锁不管事的垂吊在门把上,从门缝里并不能看到一丝的光亮。 为什么堂堂路丞相的三女儿,路家的三小姐,会抠成这样?带他来一个透过脏兮兮的门口只能看见黑黝黝一片的,一看就很廉价,还不断散发出一股他同类味道的成衣店? 这真的是成衣店吗? 符生心里实在是嫌弃得不行,表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有些意味不明的皱起了眉头。 路九久率先进了门里,扭了扭头并没有看到符生跟上,忙转过头去,发现符生愣怔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忙挥了挥手说道:“你倒是进来啊,还要不要衣服了?” 嘿,还学会威胁人了。 符生抿着嘴,皱着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跟着路九久走了进来。 在进去之前,符生还抱有“说不定里面别有洞天”的侥幸想法,进去之后,这个想法便彻底被扼杀了。 里面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猫咪,如同一个收养猫咪的流浪之家。味道连他这个猫妖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路九久,但是她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兴冲冲的拉着符生往更里面的屋子去了。 幸好里面的屋子比外面干净了许多,就是依然昏暗得没有什么光。地上没有刚刚那么多的猫咪,只偶尔有几只从脚旁走过去。一个小小的木床相对比起来颇为干净整洁,偌大的一个房间除了木床就只有旁边的一个小小的桌子了。 一个长着白胡子的糟老头坐在角落里,靠着一束昏暗的灯光,低头正在缝补着什么。他的动作缓慢却一针一线缝得十分扎实,低着头,看太不清长相。 正文 第五章:收了一个“童养媳” 路九久无意打扰老人家正在认真做的活,便小心翼翼的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安静的等着老人家忙活完,约莫是半柱香的功夫,老人家才把手中的活放下,这才发现房间里多两个人,瞪了瞪眼,颇为惊讶道:“二位可是久等了,我一做活就停不下来。” “没有啦,您老人家慢慢忙,我们不急的。”路九久温和的笑了笑,伸手微微一摆。 老人家看了一眼站在路九久身后的符生,又把目光落到路九久的身上,慈祥一笑:“小姑娘来我这是想收留猫还是做什么?” “哦……”路九久这才想起正事儿,看向老人家方才正在做着的活儿,继续说道“这不,京城就您老做这猫咪的服装么,所以我就想来买个几套,给符……给我家猫咪平日穿着用。” …… 符生彻底愣怔了。 他本来以为路九久所说的买几身衣服,是买人的衣服,谁知道居然是买他猫形的…… 他在心里默默腹诽,猫穿了衣服抵什么用,变成人形的一瞬间就被撑破了。 但是一看到路九久此刻认真的低着头,温和的与老人家聊天的模样,虽然体型有碍观瞻,但还是有一种非常和谐温馨的气氛从二人之间流露出来,便没有出口说太多,而是选择了沉默。 老人家的年龄显然有些大了,颤抖着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掏出一大袋子衣服,放在桌子上,说道:“这,衣服可不都在这里了么,麻烦小姑娘自己慢慢挑一下吧。” 路九久随便挑了几件,然后让符生过来自己也挑挑,符生尽力忍住自己充满怒意的快要崩溃的面部表情,好不容易才憋出了声音,咬牙切齿道:“看你。” 路九久暗地里吐吐舌头,又拿了几件,突然翻到一身米色的类似于轻纱的衣服,料子摸上去舒服的紧,一下就喜欢上了。 其实路九久对衣物方面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一要料子舒服,二要好看,毕竟作为一个女人,就算再胖,爱美的天性却还是有。所以她一下就看上了这个料子。 路九久正准备将这料子放在自己选的那堆布料里,一只猫突然从脚边猛地窜上了桌,下了狠劲儿扣住那件衣服,不让路九久得手。 老人家忙抱走那只猫,有些抱歉的笑道:“见笑了,它平日里最喜爱这件衣物,不过对这种料子过敏,又舍不得放手,自然就见不得别人拿走。” 猫有一双清透的绿色眼珠,雪白如缎的皮毛在暗黄的灯光下,闪耀着一种极具诱惑的吸引力,一双利刃般的猫爪耀武扬威在空中不住的挥舞着,瞧着模样就像是下一刻就要如凶恶猛兽般扑上来。 路九久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觉得……她可以给符生找一个童养媳。 路九久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心中下定了注意,便抬头问道:“老人家,您这猫卖么?” 老人家却是颇为惊讶:“现在买猫的人可是很少的,我这儿的猫都是些流浪猫,你若是要的话都可以拿走,但这只猫品种有些特殊,价格可能就有些昂贵了。” 路家的小姐,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于是路九久兴冲冲的跟老人家商量了半天,完全忽略了旁边符生差劲得不能再差劲的神色,最后以一百两定下,把这只美丽的“童养媳”顺利收入囊下。 结束了这件事,路九久才想起自己来干的正事,于是问道:“老人家最近可有设计什么好看的衣物,”她转过身看向符生,淡淡一笑,带着些捉弄成功的得意在里面,继续说道:“这位老人家可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师,平日里我们路家的衣物都是找他给拿的。” 符生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看来路九久的智商还没差到不能看的地步。至少还考虑到了自己人形的时候需要穿的衣服了的。 现在符生看路九久就顺眼的许多,觉得她的眼睛挺亮的,肤色也挺白的,也并非没有优点。 想路九久瘦下来应该就是自己猫形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那个样子吧。 长得还是不错啊。符生想。 最后路九久和符生一共选了三身衣服,白色、黑色还有一身藏青色的长衫,从衣服的质感与款式上,的确与路九久平时身上所穿的衣服有灵魂上的相似之处,虽然看着普通,但穿到身上自有一番不同一般的气质。 路九久在选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一身纱衣的女装,是淡淡的青色,搭配着白色,很素雅的颜色,但是却看着异常舒服。她于是顺便把那件衣服也买了下来,符生觉得很奇怪,因为那件衣服的尺寸实在是太小了,可能路九久再瘦三四个那身衣服,才能把自己塞进去。 不过想到路九久此刻的处境,他选择了缄口不言。 由于路九久的体型不太适合抱着猫咪走路,所以是由符生抱着那只猫咪回府的,一路上一个美男抱着一只美猫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再加上旁边的路家三小姐威武的身躯,自在京城街头形成了一道亮丽的光景。 “诶诶诶,符生,你说这些人今天怎么都看着我们不议论我们啊,是不是我今天又美了一点?”路九久一脸猥琐的戳了戳旁边嫌恶的抱着手中猫咪的符生。 符生风度翩翩的翻了个白眼,并不说话。 路九久看着符生不理她,又去找猫咪说话:“真美,喜欢抱你的这个人不?长得帅吧?就是跟那个屁鲁申王爷长得太像了些,看着有些惹人讨厌,不然就更顺眼了——妈呀!” 路九久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貌美的猫咪从符生的手里一窜,轻盈的落到地上,如漩涡般开始在人群里瞎冲了。 路九久呆愣的看一眼符生,然后发了疯一样的往前狂命追,一边追一边大声嚷嚷着:“符生啊——快来追你的童养媳啊啊啊——” 符生本来淡定的脸瞬间黑了好几个度。 童养媳? 看来刚刚他故意把它放走的行为是放对了,不然都不知道路九久居然打了个这么个主意。 他决定,坚决不能帮路九久追上那只猫。 可是当他的小眼神儿不小心瞟到路九久胖胖的身子吃力追赶着前面那只轻盈的猫时,发现她笨拙的身影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好几次都差点被别人撞翻,几番胆战心惊,便还是忍不住心软的跟了上去。 其实符生不想把那只猫带回去不是因为看不惯它之类的无聊的理由,而是这只猫跟他一样,已经成了精了,虽然年龄还不算太大,但是已经能够化成人形,并且,他能够感受到它身上带有戾气,稍有不慎或许便能酿成大祸,所以他选择了放之任之,不去招惹它。 只是未曾想路九久竟然如此执着。 当符生赶到路九久身边时,她已经累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但仍然拼命追着几乎看不清身影的猫咪。 路九久的眼睛要眯不眯的半开着,脸上的汗几乎可以汇成一条小溪,他用自己的灵力能够感受到此刻路九久的体力严重透支,可是她仍然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一小步一小步的迈着,有一种坚持与认真落入他的眼中,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符生想,说不定路九久能够瘦到他变成猫形时候看到的那种样子呢? 算了,还是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他就平日里看好这只猫就是了。 符生叹了一口气,还是往那只猫咪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个长得水灵灵的男童立在跟前,又大又亮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符生,他小巧的鼻子轻轻嗅了嗅,下一秒立刻皱起了眉头,一条长长的小辫几乎垂到了屁股那儿,眼中不时还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男童仰着头看着符生,站在他的面前。 当符生看到那只猫的真实面目时,不免感到无语。之前的他太注意这只猫的戾气,竟然没有注意到,所谓的“童养媳”竟然是一只公的。 男童用看似纯真的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如果路九久此刻在这里,一定大呼“好可爱”了,符生甚至可以想象到,路九久的声音绝对会大得整条街道的人都能听到。 男童与符生对视了许久,才收回打探的目光,说道:“你不是人类,”他顿了顿,歪着头,“但是我感知不到你是什么。” 符生冷冷一笑:“你不必知道我是什么。” 男童眨眨眼,眼珠儿左右转了转,狡黠得紧,他眯眼一笑:“你是故意放走我的,你为什么要故意放走我?” “反正你不是也很想逃吗?”符生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其实此刻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一方面是路九久挺喜欢这只猫,他担心猫不在了路九久会失落。但另一方面,这只猫的戾气太重,他不知道倘若这只猫留在路九久的身边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直觉告诉他,这只猫并不简单。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男童咧开嘴巴一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却是啧啧称奇,朝着符生的方向走了几步,说道:“我突然觉得,对你挺有兴趣的。” 正文 第六章:会化为人形的童养媳 符生皱皱眉,一丝不耐烦从眼中透露出来。 他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上下滑动,教人眼花缭乱,一道奇形怪状的符就在这几秒钟现了身,符生猛地往前一推,那道金黄色的光芒以摧枯拉朽的力度没入男童的身体中。 前后却不过一瞬的功夫,快得男童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然而当他做出反应的时候,符生已经又合上眼念了几句咒语,才睁开眼冷冷道:“我已经在你体内下了符,你若敢对路九久做出任何不利之事,此符必会要了你的命。” 男童脸色猛地一变,他一向自诩天赋无敌,没想到连躲闪都来不及,符生就已经禁锢于他,此刻对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物种的男人,越发感兴趣起来。他故作镇定道:“放心吧,我对那个胖子没什么想法,我对你倒是挺有兴趣的。” 符生脸色微微一变,眼神有些危险的眯起,看得男童心下瘆然,符生开口威胁道:“不要叫他胖子。” 男童撇撇嘴,那模样颇为惹人母爱大发,明明是戾气极重的一只猫妖,却带上些纯真,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舒服。 而此时,气喘吁吁的路九久也已经赶了上来,她追到符生,仿佛快要死了一样,整个人瘫倒在地上,完全没有注意到符生面前的男童,只是伸出手想要让符生拉她一把,孰料符生根本理也不理她,于是她暗地里撇撇嘴,问道:“追到了吗?” “当然,”符生眯眼一笑,“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这么胖,追一只猫而已,简单至极。” 男童无语了。 谁告诉他为什么符生自己可以说她胖,他却不能说她胖? 这难道就是人类常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哪儿?哪儿?”路九久突然精神十足的从地上蹦起来,轻盈得一点也不像一个胖子,符生颇不是滋味的指了指面前的男童。 路九久觉得,她此刻的嘴巴张开大得肯定都能够装下一个小碗了。 她愣怔了半晌,才僵硬的转过头,僵硬的问道:“你说……面前这个小鬼……是……那只猫?” 符生淡定的点头。 “他他他他——”路九久结巴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瞬间突破了自己肉的束缚,尽情展露,“他是……妖精?” 路九久心想,为什么师傅所说的那些事,那些奇怪的人,以及……玄幻的东西,最近都出现得这么频繁? 天底下的妖精都这么好遇到吗?她是不是该去求几道符来辟邪了? 还有……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给符生的童养媳是未成年就算了,还是一个……男的?! 此刻路九久的粗神经又出来作祟,她的关注点成了“她有必要给符生找一个新的童养媳”。 于是在符生毫不察觉的情况下,路九久又完成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当然,她并不知道这个重要的决定竟然让她以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后男童还是跟着路九久回了路家,路九久还给他起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名字,叫做小萌。 不得不说,路九久的起名天赋真的是在上辈子被狗吃了的。 小萌虽然身带戾气,修炼的天赋颇高,但在人类的方面却不是很了解,所以当他看到路九久起了名字之后,符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以为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名字,便欣然接受。 如果他知道这个名字这么坑爹,不知道会不会有杀死路九久的冲动。 于是小萌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在路符定居了。 符生顺利把路九久护送回路府之后,他又偷偷化为原形溜了出去。 那是一家看起来应该称得上是小康的人家,一个看起来年龄颇大的女人正在倒着潲水,她用手抹去脸上的汗,嘴里不住嘟囔着什么,符生仔细听了听,听到的却是她正在骂着路九久的话。 她把潲水桶一放,嘴里念念有词:“这个死丫头,不知道遭了什么事儿,居然敢跟我叫嚣了?长得一副恶心死人的模样,本以为是个性格好的,竟然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乱作为……” 符生听到此番话,脸先是黑了几个度,直接用法术将那潲水桶往她的脸上一泼,然后扛在了她的脸上。那嘴毒的婶子被突如其来的桶砸得一懵,几乎以为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忙把那潲水桶一取就开始破口大骂。 “该死。”那污秽的言语一进符生的耳中,立即把他惹得一怒,索性又将那潲水桶往那嘴毒的婶子脸上一放,然后下了咒让那婶子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在原地站着。 做完这一切,他想了想,还是给那嘴毒的婶子下了一个幻术,让以后路九久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样子,就像自己身为猫形时眼前所看见的路九久的模样。 并且,从此以后无论如何,那嘴毒的婶子看到路九久,所拥有的只能是“臣服”二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才离开了这里。 与此同时的路府,路九久的闺房里。 路十一,也就是路九久的二哥,一脸不羁的坐在椅子上,与大哥路十钦的正经严肃不同,路十一为人放荡不羁,性子也欢脱得不行,比起大哥,路九久更喜欢这个与自己合得来的二哥。 路十一邪邪的笑着,微勾着唇,玩弄着手中的玉扳指,不经意的问道:“九久,你没事查那个什么鲁申王爷做什么?上次他侮辱你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你还对他感兴趣呢?” “哎呀,没有啦,”路九久伸出手往路十一头上一拍,那力气下得是极大,经常惨遭路九久力气蹂躏的路十一已经练就了铁头功,却是没有一点反应,“行了你,二哥,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赶紧告诉我那个鲁申王爷你所查到的一切吧……” 自从上次路九久发现鲁申王爷罗煜坠与符生的长相一模一样之后,她就对此事起了疑心,专门找了自己的二哥去暗中查查此事,这天她刚从成衣店回来,发现二哥已经等在了自己的闺房,心下了然,二哥来找她一定是因为此事有了些消息了。 路十一“啧啧啧”的摇头,然后说道:“你这花痴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一个如此侮辱你的美男,你居然也感兴趣。”他顿了顿,才正经的直了直身子,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消息,“那个罗煜坠没什么好知道的,他的整个人生就像大家口头相传的那些,风流、无才无德,然而……我查到了一个有些诡异的事情。” “嗯?”路九久眼前一亮,急忙催促路十一继续继续说下去。 “约莫在这个罗煜坠双十年龄时,也就是十年前,他消失过几个月的时间,人们本以为他已经受害,谁知道突然有一天他又自己回到了罗府,并且,他的风流之好,也是从那次回来之后才开始的。” 路九久若有所思的看着路十一。 路十一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在他消失之前,能力出众,然而回来之后,却成了整个皇族最无能的人,并且……为皇族的人所不齿。可是,我却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路十一微微一笑,“这十多年来,每逢月圆之时,他并不在皇宫与皇室的人共度佳节,而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并且每次的消失,都是有理由的,譬如说是皇宫派遣的修山水库之类的任务。” “其实,他并没有在做那些任务。” 路十一的一席话说完,举起茶盏微抿一口,认真的看向路九久:“九久,不管你对这罗煜坠有些什么想法,二哥希望你都不要过多的招惹他。你知道的,我们路家对你唯一的希望就是,愿你能够找到一个不在乎你一切的夫君,然后一生平平安安的度过。我们并不希望你被卷入任何的纷争中。” “不管此人是否真的无能,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风流人物的角色。” 路十一说完这句话,叹了一口气,告别了路九久便离开此地,徒留路九久一个坐在床上思考了许久。 不过她思考的问题…… 罗煜坠肯定和符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联系! 他俩肯定是同父异母!嗯,对! 符生回到路府,想了想,还是去路九久的房间里看了看,路九久此刻正在发呆,他本来准备离开了,突然发现路九久十分认真的从自己身旁拿起了今天在成衣店买了那一身青色的衣服。符生想了想,还是化成了猫形,偷偷摸摸的溜进了她的房间。 路九久小心翼翼的把那身衣服放在床上,然后打开一个房间里那个极大的雕花衣橱,把那身衣服放了进去,把橱门关上,叹了一口气。 那个衣橱便是路九久房间里最吸引人注意力的超大衣橱。 原来是用来放这些衣服的啊…… 虽然动作很快,符生只瞟到了一眼,但是符生还是看到了,那个衣橱里面,放的都是差不多如此码数的衣服。 好像是已经日积月累许久。 符生此刻心里有些犯堵,那个衣橱就好像沼泽般吞噬了路九久所有的希冀与坏情绪,而此刻这些秘密在他的窥视下,落入了他的眼中。 他平日里总是用胖来抨击路九久,从来没想到过其实路九久也是会在意的。虽然路九久表面上总是很开心很快乐,对这些东西并不介意的样子,但其实……她心里是十分在意的吧。 符生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憋得难受,心中竟如马上要迸发的活火山一般燃烧着,亟待释放,竟突然变成了人形,一丝不挂的猛地出现在路九久的面前。 路九久被他吓了一大跳,目不斜视,直直瞪着符生的双眼,高声道:“你干啥?” 符生面色复杂:“路九久,我决定帮你减肥!” 正文 第七章:路九久减肥记 符生说帮路九久减肥的那一刻,说出来的时候内心是极其畅快的,可说出来了之后的后果,却又是十分痛苦的。 他首先帮路九久制订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晨跑,晚跑,以及午休时间楚国独创的体操,还有就是饮食的控制。 其实路九久做事情很执着,当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一定不会罢休,所以所有与运动有关的事情,她都完全没有问题,可唯独问题出在了“吃”上面。 路九久吃东西从来不节制。 其实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自从路九久幼时那场大病之后虚胖了不少,并且找不出病因之后,她便有了一个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不吃也胖,吃也胖,还不如吃着吃着的胖呢,这样人生岂不是更享受畅快,不枉世间走一遭? 于是路九久就越胖越享受,越享受越胖。 最后也就养成了一个身边有吃的,嘴巴时时刻刻都不会停止运动的不好的习惯。 当符生不知道第多少次逮住路九久偷吃小零食时,终于忍不住制订了一个残忍的惩罚手段——吃一次零食,就用一次戒尺。 要知道,路九久可是恨惨了戒尺这个东西。 虽然路九久胖,但是琴棋书画练字等一切大家闺秀的有关技能,她其实一项也没有拉下,而且犹以下棋为最,她的下棋天赋,是楚国第一棋士都夸好过的,而其他技能,虽然没有棋艺那么精湛,但也是难得的一把好手。 而这么多的技能,光是随便练练是不行的,在这个时候,戒尺的作用就出来了。几乎每个教授她的老师,都打过她的掌心不下百次。 所以当她好不容易逃离了戒尺的几年之后,此物又重现江湖,自然引起了路九久的惊恐。然而符生的威严一向不允许有人驳斥,所以这个东西,自然而然成为了路九久每天的必需品。 这天路九久才做完了午休时间的体操,累得满头大汗,一看四周并没有任何人,一想才想起来符生今日有事要办,所以约莫黄昏时刻才回来,那点歪心思又冒了芽。 她刚刚才走出路府的小花园,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一脸严肃的叉腰看着她,本来是极其严肃的一个动作,但是被一个小家伙,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家伙做出来却不伦不类,萌得不行。 她忙下了色手捏捏小家伙的脸,小萌被她猥琐的笑容吓得一抖,急急的后退几步,嫌恶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又重新恢复那个姿势,仰着头说道:“符生出门前,我答应了他,绝对不让你吃任何东西,不然他回来我就惨了。” 小萌说到这,心里难免失落。因为在他看来,符生对路九久那叫一个好得不行,然而对待自己,除了威胁就是武力,所以看到路九久胖胖的脸,他更觉得生气,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路九久得逞了! 路九久傻眼了,她没想到一个大的走了,一个小的又来了。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人,她“嘿嘿”一笑,蹲下身来,与小萌平视,用一种极其诱惑力的口气说道:“我听说,膳房今日做了某人最爱吃的糖醋鱼……” 小萌的眼睛座看看右看看,用力的咽下一口口水,故作淡定:“我是认真严肃的人。” “啧啧,那种嫩滑的感觉,当你咬下第一口,口齿留香,咬下第二口,忍不住再来第三口……”路九久继续诱惑,一边说着,一边咂咂嘴,仿佛那美食已经到了嘴里了一般,不住的诱惑着他,“当你吃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忍不住想,要是永远都吃不完就好了……” “停!”小萌猛地伸出手打断路九久的诱惑,眼神坚定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一种创新精神,我也觉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于是路九久成功的把小萌坑入了厨房。 路府的厨房因为路九久的原因……格外的大。 各色各样的美食菜品在白瓷儿青花的碗盆里待着,叠放整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美食的香味,迷得路九久两眼放光,忙揭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盖子开始大快朵颐。 她一边胡吃海塞,一边给小萌介绍各种各样路府的美食,最后却是搞得双双撑破了肚子,一起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空气中还散发着食物浓烈的香气,路九久觉得,如果她肚子还有空,她还能如饕餮般永久战斗下去。 小萌斜躺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他转过头看着路九久的胖脸蛋,心里颇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觉得自己对不起符生的嘱托,一方面是觉得……路九久确实该减肥了。 在路府的时间虽然待得不长,但他知道,路九久的生活远没有表面那样的光鲜。因为府里的每一个人,在面对路九久时客气、听候差遣,可是在背后,是掩饰不住的对她的嫌恶,也并不是没有可怜她的人,但有的时候往往被内心的嫌恶所遮掩。 他也知道,路九久是知道这些事儿的,因为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路九久无意间听到别人私底下议论她时,那种失落的表情,好像是沉默了许久的人亟待说出那些掩盖已久的疼痛,却又不得不活生生的咽下口喉之中,隐忍而沉默。 小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转过头看见路九久十分舒适的躺在地上,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一点也看不出路九久有一些为自己身材所困惑的样子,但是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其实只是表面上不在意而已。 他长吁了一口气,认真的问道:“路九久,你不想减肥吗?不想让大家都大吃一惊吗?说实话,你的确胖的挺让人看着烦的。” 路九久脸色骤然一变,咬了咬下唇,苦笑道:“我当然想瘦下来,可是有的事情,并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小萌,继续说道:“有的事情,你一定要学会珍惜,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它走了,你会追悔莫及。” 路九久的眼里深处带着一丝柔软与温柔,她罕见的认真中,夹杂着的却是经年的沉默。 “我就说嘛,”小萌咂咂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个女人都会希望自己被所有人喜欢的。” “可是,我一直想的是,既然外貌上不能让人喜欢,至少,我也要让我的性格不被别人所诟病。”路九久认真的说道,“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是妖,自然不懂人心的复杂。” 路九久伸出手在小萌的头上胡乱揉了一把,被他嫌弃的打开了手,她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站起了身:“我觉得符生快回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蹲着吧。” 小萌也跟着站起身,还没有回应路九久的话,就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一个逆光的人影震住,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喊了声:“符生……”说着又觉得好像辱没了自己的身份,又轻声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回来了。哈哈,我们来厨房帮路九久锻炼一下她的忍耐力和意志。” 小萌用余光瞟了瞟路九久,结果瞟了半天没瞟到人影,连忙转了几圈,发现路九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溜走了。 该死!这个狡猾的路九久,改天一定让你好看! 小萌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表现出来,他毕竟没有人类那种控制情绪的极好的技能,于是脸憋得都快扭曲。 符生就这样一直看着他扭曲的脸,看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小萌的脸都快抽筋了,他才斜眼瞄了瞄一个角落,皱了皱眉,道:“路九久,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躲了许久的路九久磨蹭着磨了好久才从角落里踱步出来,低着头不发一言,等着戒尺的降临。 谁知道她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戒尺,而是等到了一句既让她揪心,又让她开心的话。 “你师傅,来了。” 路九久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复杂。 她至今仍记得最后一次见师傅是在一年前的冬天,那天是京城的第一场初雪,把整个京城都铺满了白色,空中飘荡着久不停歇的鹅毛大雪,凛冽的寒风卷起无数银白。 她裹着厚厚的衣服,体重加上衣服几乎都让她走不动路了。 而师傅却只一身单薄的青衫,如同在春,和煦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师傅的长相并不算出众,顶多只能算个看得过去,却有一种旁人没有的气质,长长的黑发被玉簪束起,脸上时常挂着温和的笑意,眉眼弯弯,亲和却又让人不敢亵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不外如此。 “公子如玉,风度翩翩”,说得就是她的师傅,宁子玉。 当时她不舍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却是看得师傅觉得十分好玩,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最后她没忍住轻轻抱了他,说是抱,倒不如说是扑,师傅平常多么注重仪表的人,被她猛地扑到了地上,压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也没多说一句。 路九久下了力气才爬起来,一把拉起师傅。 其实,路九久一直记得并且可能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原因,很简单。 因为那一天,她跟师傅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她欲哭无泪,妥妥的师生恋啊……最重要的是,当她特别严肃的叫着师傅的本名说“宁子玉,我对你有意思”的时候,师傅的脸色不变,依然云淡风轻的无视了她的这句话,开始嘱咐:“小九,此次我去可能要一年半载,你要切记,倘若遇到了能够助你祛病的人,一定要马上联系为师,为师到时候有话要告诉你。” 她眨巴着眼睛:“师傅,你没听到吗?” “嗯?”宁子玉表示疑惑。 “我说我对你有意思。”路九久又重复了一遍。 正文 第八章:路九久的明恋对象 宁子玉的表情凝滞了一下,突然笑出声:“你这只不过是恋父情结罢了。” ……我去,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他会觉得一直和一个气质出众帅出花看起来比她还年轻的人呆在一起,产生的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父女之情的? 路九久暗自里翻了一个白眼。 然而宁子玉却突然又端正了神情,认真且肯定的说道:“小九,你必会遇上一个与你匹配的男人的。” “匹配?”路九久哂笑道,“和我一样胖的男人吗?我觉得好像有点困难诶。” 她向来只有在宁子玉的面前,才能够面不改色的谈论自己的体重,自己的外貌,这一点是父母和兄长都无法做到的,因为她知道,与父亲母亲谈论这些,所能获取的无非就是双亲的伤心,所以她总是在父母面前装作一副很自信、自己天下第一美的心情。 其实除了宁子玉,谁都不知道,她对自己的体重,是在乎得紧的。 宁子玉对路九久那句调侃的话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强调一定要记得来找他,然而就在路九久的目送之下悄然远去。 等到看不见宁子玉的身影,路九久才终于整个人猛地倒在雪地中,把自己的脸埋入一片冰冷之中。 就算是刚刚落下的眼泪,也会马上凝结成冰,融入无边的初雪当中。 所以在这样的苍茫白色之中,她才能够毫无顾忌的放肆。任由自己被属于天地的彻骨寒冷给重重围绕、包裹、蚕食,甚至愿意再也不从这样的环抱中挣脱出来。 纵然,那个怀抱是如此的冰冷且刺骨着。 天知道,她这句看似轻松的话,直直从她的十五岁,酝酿到了二十一岁。 她在她体重如此的时候说出这句话,用了多大的勇气,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虽然最后的失败是意料之内,可是,难道不让她成功,还不能让她好好的来一次不被任何人所发现的大哭吗? 所以当路九久听到宁子玉回来的消息时,她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要见到自己多年以来的梦中情人了,一方面,要见到把自己拒绝了的梦中情人了。还有一方面,就是,她给符生编的身份,应该怎么圆谎呢? 据符生说,此刻宁子玉正坐在大厅里与自己的父母讨论着事情。 她面对着雕花大床上重叠成小山的衣服,支着下巴想了许久,还是不能确定她们聊的是什么事。 符生在一旁也是盯着她床上的衣服看了许久,发现路九久发了这么久的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还没选好吗?”他轻轻一哼,“不过是一个略有成就的人类罢了,何须如此认真对待?还把自己衣橱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挨着挨着挑,你再怎么穿,体重也是改不了的。” 路九久听到符生这样说自己的师傅,自然心里不乐意,于是甩给符生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你又不是人类当然不懂。” 符生颇有兴趣:“我不懂?你倒是说说。”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么?”她转过身,背对着符生,开始继续挑衣服,一边挑一边继续说道,声音中竟带上了些哽咽,“你当然不知道,你们妖的世界肯定只有欲望和繁衍之类没有情感的东西,你不知道人类对感情看得多么重。” 符生眯了眯眼,心里颇不是滋味,却没有打断她,任她继续说了下去。 “师傅呢,就像春风,和煦温暖,有八个字形容他最合适不过——‘公子如玉,风度翩翩’,他的风采,是这全天下所有人都比不上的,不是在他的容貌上,而是在他的气质与气度之上。总之,师傅是一个很完美的人,而且,我很喜欢他,不是师徒之间的喜欢,不是父女之间的喜欢,而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从我十五岁那一年开始,就喜欢了。” 路九久说起宁子玉时语气中带着的倾慕与憧憬让符生觉得自己心塞的紧。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属于怎么回事,但是就是莫名觉得有一股无名火肆意在身体里冲撞喧嚣着,现在已经到达了嗓子眼。 符生深呼吸一口,冷冷道:“我们是妖,当然和你们人不一样,我们没有情感,所以更加强大、更加无人匹敌。” 这是路九久第一次见到符生冷漠的时刻。 他的声音犹如万年寒冰,刺骨而冷冽,这样的符生让路九久感到陌生至极,她不免有了几分怒意。 路九久转过身,看向他,眼里是说不出的认真:“是,你们不懂得爱,所以,没有软肋,冷血无情,不拿任何人的命当回事。”她顿了顿,突然笑出声:“所以,你来路府的目的,才是报复我。” “路九久,你……”符生生硬的看着她,几欲要说出自己心底的话,却最后还是咽下心里,只用一种极其冷淡的眼神看向她,继续说道:“妖、人、神,无法共存,你也这样认为吗?”他淡淡一笑,阖眼掩盖了眼神中的失落,边向门外走去边道:“假如你也这样认为,那便这样吧。” 路九久觉得自己很生气。 符生并不能理解自己对师傅的仰慕之情。那从她十五岁开始,到现在,她的二十二岁,就一直在心底深深藏住,被开怀大笑所掩埋住的情感。 路九久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被众人所唾弃时,是师傅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小九,没关系,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比她们所有人都美,因为你的美丽,是藏在心里的。 即便她学不会任何师傅的法术、武功,然而师傅从来没有斥责过她。 这样的师傅,是路九久豆蔻年华中最美好的梦。 就是因为是梦,所以她害怕打破,害怕微微触碰,就像泡沫一样,在阳光下消失,再也找寻不到任何的踪影,再也没有曾经被光影所晕染的七彩的,足以抢夺任何事物的光芒。 她害怕失去。 从十五岁到二十二岁,师傅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没年轻过,也没老过。 所以,当她鼓足勇气告诉师傅一切的时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感情,一旦失去,该是一种怎样的切肤之痛吧。 所以她恼怒符生的不理解。 当她看到冷淡离去的符生那陌生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下一刻,她的感觉就被前来呼唤她去大厅见师傅的婢女打破了。 符生将自己的身形掩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他本以为,路九久从屋里冲出来的身影是来寻他的,可是没有想到,却是往大厅的方向去了。 她是去见她倾慕的师傅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符生低声咒了一句,恢复了原形,往路府大门踱步而去。 等他意识到身后跟了一只比他小些的猫时,已经离路府有一段距离了。 他转过身,赫然发现小萌有些偷偷摸摸的身影,虽是前后躲闪,被黑夜遮住身躯,但那身雪白的皮毛犹是亮眼,便被符生抓了出来。 小萌不情不愿的走出来,一双猫眼微微一眨,问道:“你怎么突然就收敛了气息从路府溜出来了?要不是我在你身上下了追踪术,我都不知道呢。” “追踪术?”符生微微眯眼,“你是皇族的人?” 小萌不置可否,又把话题拉了回来:“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吗?”他没等符生说话,又继续说道,“猫族向来高傲,你却愿意留在一个人类身边……我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你,面对我的时候向来吝啬得不愿多说话,面对路九久却有说不尽的话。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屑于跟我说话,不过当我发现你连其他人根本理都不屑于理的时候,我觉得……” 符生挑挑眉,示意下继续说下去。 而小萌却一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符生想问但又拉不下面子问的憋得极了的表情,心里一阵暗爽。 让你平时装逼!关键时刻还不是得靠我! 然而,小萌本以为符生会放下身段,虚心求教,谁知道他只是冷冷一笑,转过身根本都不鸟他,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去了。 小萌傻在原地。 其实并不是符生对此没有兴趣,而是,他自己目前的状况,他其实是非常清楚的,说白了,他和路九久现在,就纯粹属于,他对路九久很感兴趣,很有兴趣,而他本来以为路九久不久也会拜倒在他强大的实力之下,没有想到居然半路杀出来了一个师傅,让他的计划也夭折在了半路。 说好的帮助路九久减肥成功然后感动路九久再然后路九久义无反顾的爱上他爱的死去活来然后他们俩从此隐居世外过上幸福的生活呢? 都跟着宁子玉的出现全部化为乌有…… 猫,虽然高傲不可一世,但是,他们一辈子,却只能选择一个伴侣。 以命相抵,以命相护。 符生自从从那个老者的口中听到了猫的天性之后,愈发觉得,自己天生逃不脱是猫。 至少他有一颗猫一般的心。 谁知道路九久那个死丫头居然说他们妖不懂人的感情? 若无人亲身经历,或许没人能够知晓,可能妖的爱比人来得更为壮烈与执着、疯狂并偏执。 正文 第九章:符生的暗恋对象 符生记得,他第一次见路九久是一场大雪过后。 铺天盖地的白色,仿佛为这片大地穿上了一层白纱衣,房屋上掩盖着厚厚的雪,树枝上的枝丫被压得沉甸甸的向下吊着。 入目的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他眼花得紧,再加上这冷的程度也是之前他从未体会过的,所以心情差到了极点。 高傲的本性却不容许他投靠与人类。 那时他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不久,堂堂猫妖被一场大雪冻得只好窝在树洞里数雪粒,数着数着,他发现一望无际的白色中,一抹红色,格外扎眼。 那就是路九久。 她的整个身体都掩埋在了大雪中。 他本以为她已经死了,可仔细感知一下,却还有气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冷眼看着守着有多久,久到他觉得可能眼前这个人已经冻成了冰块,路九久突然把自己从雪里拔了出来。 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词的话,路九久就像拔萝卜一样把自己从雪里拔了出来。 她的脸上全是冰碴子,可她只是随意的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往东南方走去了。 符生觉得眼前这个人很神奇。 于是从那以后,他天天都会往路府跑个几趟,他可以看到那个人大笑的样子、失落的样子、认真的样子……等等各种不一样的她。 这可和猫族那些永远高高挂着不可一世模样的人不一样。 直到有一天,当他不小心被一个突然砸向自己的木盆弄伤了腿的时候,路九久终于发现了他。 不要问他为什么不躲开,他绝对不会说自己当时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于是路九久就这样将符生收养。 虽然是很小的伤,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迟迟不愿意用法术为自己医治,而是等着路九久的悉心照料。 而路九久其实是一个比较粗手大脚的人,力气又大的不得了,所以经常把他弄得嗷嗷直叫,当路九久心情不好的时候,失误就更多了,诸如什么不小心从手上摔下去之类的行为,符生经常遇到。 小伤多了他也就习惯了。 所以当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对于别人伤害自己的事情云淡风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找到了自己能够相伴一生的伴侣。 然而……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她? 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选择了在某一天,以人形出现在了路九久的面前,并且用了一个“要报复她”的烂得无敌烂的理由。 符生回忆完这一切,越回忆越觉得自己不值。 凭什么自己堂堂一个猫族的……居然会隐忍自己,委屈自己,呆在一个天天气自己的人类身旁? 符生觉得应该双方分开好让自己冷静一下。 此刻他的想法便如同夫妻俩吵架冷战互相分开冷静一下一样,却是忘了生气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生的还是如此莫名其妙的气。 小萌想,可能就像人类说的一样,恋爱中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傻子。 路九久赶到大厅的时候,大厅只有宁子玉一人。 空旷的大厅里,却并没有因为只他一人而显得冷清,反而他只是平淡的坐在那里看着书便能自成风景,让人心情舒畅,这或许便是宁子玉的魅力所在。 宁子玉一身白衣,眉目如画,神色沉静,风度绝佳。淡然的神色中,隐隐夹杂着一种冷漠,那种冷漠仿若与生俱来,所以更能让人心中生俱。 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盏茶,他时不时就拿起来轻抿一口,依然是与以前一样的风格。 路九久等到他发现了自己,才在他的身边坐下。 宁子玉放下手中的那卷书,温和的笑道:“小九可知此次我回来所为何事?” 路九久有些尴尬的摇摇头。 “我算出你身边有异变,再加上伯父来的一封书信,我猜测,你可能是遇上了什么事,”他脸上虽然是笑着,却带着些严肃,让路九久不禁端正了态度,认真的看着他,他这才继续说下去,“你说说吧。” “那个……”路九久眨眨眼,“就是有一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身边……居然出现了一只猫妖……” “是猫么,”他若有所思,“你可还记得在你幼时,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跟你提过,你的病,一般人医不好,而如今,为师猜测,医治你的有缘人,已经出现了。” 路九久瞪大眼睛:“你不会说,符生……就是那个可以让我瘦下来然后成为绝世美人的人吧?!” 宁子玉泛出笑意:“他的名字叫符生么……会瘦下来,应该是的,可是会不会成为绝世美人,为师这就算不出来了。” 路九久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 虽然之前她猜测过符生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可以帮助她瘦下来的人,不过当符生决定用“节食”和“减肥”的办法来让她瘦下来的时候,她就抛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在她长期以来的观点中,她觉得那个有缘人应该是有什么特别的药或者特殊的法术之类的可以让她瞬间瘦下来。 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平凡的办法?! 那岂不是她早就可以开始着手减肥了的吗?何必还等到符生的出现? 而且她要是早知道的话在很久以前,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目无一切摈弃所有的胡吃海塞的…… 路九久此刻才是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而且……”宁子玉的眼里充满了戏谑,“他与你的纠葛不仅仅止步于此。” 路九久紧张的瞪大眼睛听他接下来的话。 宁子玉目光卓然:“他与你有三世的情缘。” 路九久彻底僵硬了。 她想到符生那时不时就嘲讽她的嘴脸,以及总是报复她的行径,她突然觉得这个被在世人面前极有尊严与威信的道长,其实有的时候,算得……并不是那么准呢? 对,她的三世情缘对象不是应该是师傅吗? 路九久觉得,自己一定得给符生再找一个童养媳,避免任何符生缠上自己、爱上自己的可能性的发生。 虽然符生爱上她的可能性好像蛮小的,他不打她不骂她都已经算好的了…… “对了,”宁子玉打断路九久飞到天边的想法,继续说道,“他现在方便见我一下么?我有些话需要跟他谈谈。” “行啊,他应该就在他的房间里,我现在去叫他,师傅你在这儿等会儿,看会儿书吧。” 等宁子玉点了点头,她才往符生的房间而去。 然而,当她推开房门看到一室冷清时,呼吸一窒,竟闪过一丝不安及失落。 她给符生准备的房间本来就不是很大,一张他自己要求的大得不行的很柔软的床上放着两个镶着红梅的枕头,一个不算很大的衣柜,与路府平常的风格一般,雕花显得极其富贵,本来略显拥挤的房间此刻却显得冷清得紧。 她忙去自己的房间把角角落落都翻了个遍,还在路府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一遍,直到天都黑了,她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而且,小萌竟然也一起消失了。 她这才想到自己这下可能又减不了肥了,不行,必须把这家伙找回来才行,自己必须得瘦成一个绝世大美女才行…… 路九久又在路府上下不死心的翻了个遍,才直面现实,符生竟然没有跟她说一声,就不辞而别了。 于是她回了大厅跟宁子玉说完了情况之后,决定出府去找一找。 遇到罗煜坠,路九久始料未及。 此刻已是三更时分,弯月高悬,几无人烟,方才转了路,许久不见的鲁申王爷罗煜坠抱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已是朝路九久走了过来。 他明显还记恨着上一次的事情,上来先是明嘲暗讽了一番,又看着身旁的宁子玉冷冷一笑:“哟,路家大小姐这是又从哪里找来的美男准备圈养啊?” 罗煜坠倘若不是提到了宁子玉,路九久都将采取无视的态度。 路九久的目光落到美人儿的身上。 美人儿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种媚意,三千青丝束起,唯余几缕垂在额前,眉形宛如柳叶,一双带着雾气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看不清眸中的神情,朱唇微勾,却是在看好戏一般看着眼前的三人。 路九久仔细打量了一下,细细一看竟与罗煜坠九分相配的…… 符生那个家伙长得跟罗煜坠如此相像……路九久灵光乍现。 她觉得,或许可以把这个女人抢过来,给符生当个媳妇儿什么的……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靠谱,当即侧了身低声道:“师傅,你觉得……这个女人与符生……配不配?” 宁子玉挑挑眉,却是一番好笑,未曾说话。 路九久戳了戳宁子玉的肩膀:“帮我定住他俩。” 宁子玉也竟毫无犹豫的动了手定住了二人。 早对罗煜坠看不甚顺眼的路九久也是丝毫没有放过打击报复的机会,趁此时机对着罗煜坠足足骂了一炷香的功夫,还尽是些不带脏字儿的话,才将美人抱入了怀中。 随即宁子玉解开罗煜坠身上的符咒,二人一同打道回府去了。 此时才醒过了神的罗煜坠茫然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路九久狠狠坑了一把。 还把自己的美人儿坑了去。 自己倘若不出了这口气,都不值当被别人尊称一声鲁申王爷! 罗煜坠望着已经不见身影的路九久和宁子玉消失的方向,凌厉的双眼微微眯起,突然在原地如风般旋了圈,一阵黑烟倏然从他的身上升腾氤氲。 不过一秒,那个人们口中所谓的风流鲁申王爷赫然消失不见了。 如果路九久还在这里,定会目瞪口呆、无法言语,因为一个大活人突然消失不见,而出现在刚才鲁申王爷那个位置的,此刻竟换做一只白色的狐狸! 这白狐吊梢眉,隐约透露着一股黑气,明显不是什么善物! 那白狐此刻在原地微微一蹬腿,便消失在这条空无一人的街道。 冷寂的街道,骤然升腾起一丝诡异的气氛。 正文 第十章:又找了一个未婚妻 路九久将昏睡中的美人儿安置好了之后,本来打算睡醒一觉就出去找消失的符生,谁知当她醒来的时候,竟在自己的身边看到了浑身赤裸的符生。路九久被吓得忙拉开了符生。 虽然说,符生不穿衣服的时候她已经看了无数次,但是每次虽然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却是极其别扭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不穿衣服的男人,路九久也就看过这样一个,可是偏偏符生从来不在意这些,每次她就更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便只好就听之任之了。 欸不对……!谁能告诉她,为什么符生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难道说符生之前消失只是出去散散步什么的吗? 其实此刻处于昏睡中的符生也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又回到了路府。 他的记忆目前还停留在之前他在前面赶路,小萌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的场景。他在赶路的时候由于心思飘到了远处,所以突然之间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这个将符生弄昏过去的不是其他人,正是至始至终都跟着符生的小萌。 虽然平日里小萌对路九久苛刻且不屑,可当他发现符生赶路的方向是朝着无量山时,还是选择了把符生敲昏了送回了路府。 倒也不是说无量山是什么大凶之地,而是无量山有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任何人都无法进去,包括它也不行。如果符生进了无量山,小萌便再也不能呆在符生身边,来研究他的真实身份了。 ——说真的,其实有的时候真的是小萌把符生想得太神秘了,所以自然而然就把符生往无量山想过去了,其实符生只是随便找了个方向走而已啊! 不过不管如何,符生还是回到了路府,并且当他睁开眼的那一瞬,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路九久的闺房里,心中自然有些自得。 你看,路九久这丫头终究还是大晚上的跑出来找他回来了吧,只是不太好意思所以是把他打昏了带回来的而已…… 足以证明他在路九久的心里还是有点重量的,至少和那个劳什子师傅宁子玉也具有可以抗衡的实力。 不知道如果路九久知道符生心里的真实想法,会不会把他打击得够。 于是二人就在小萌这样阴差阳错想法下阴差阳错莫名其妙的和好了…… 当然,和好前后,路九久都完全没有意识到符生生气了这样的一件事,她还以为符生和小萌只是在路府呆着太无聊所以溜出去玩了一圈罢了。 等符生把衣服穿好了,路九久才告诉了符生宁子玉想要与他见一面的事情。符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 二人并非在路府相见,而是在京城百里之外的一个宁静的庄子。 那是宁子玉在京城的私有财产。 庄子坐落在山林之中,被茂盛的林木重重围住,郁郁葱葱的草木间符生的身影犹为醒目,鼻尖萦绕着大自然的清香,空中不时有稚鸟扑腾着翅膀飞过,为这片丛林平添几分生机与活力。 庄子算是比较大的,进去的门却不免显小,不算很大的木门敞开,旁边用栅栏围了一圈,栅栏里栽种着不少的花花草草,飘散出淡淡的幽香。 不得不说,宁子玉是一个颇懂得享受的人。 偌大的山庄并没有任何人影。 然而符生走进山庄的第一时间,宁子玉瞬间就出现在了符生的面前。 他一手负背,一手骤然出招,那逼人的白色瞬间在符生身上绽开耀眼的光芒。宁子玉微微皱眉,本来打算收回那一招式,谁知道白光又在一瞬间全部没入了符生的身体当中,反观符生竟毫发无损,甚至脸红气不喘,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一下。 宁子玉讶异的挑挑眉。 要知道他刚刚出的那一招,虽然算不上是他功力的巅峰之式,但好歹也拿出了七分的实力,却被符生如此轻易地化解…… 他皱眉,此人深不可测…… 而在他之前用家师所教的秘术探寻符生的原形,却并没有任何发现,这足以证明,符生的真正身份,绝不是一只所谓的猫! 猫只是他的掩饰,他究竟是人是妖,是神是魔,他完全没有头绪! 宁子玉此刻不知,把此人留在路九久身边究竟是福是祸。 “你就是宁子玉,”符生的口气生硬肯定,此刻所谓的属于猫的高傲的本性在他的身上展露无遗,他冷敛一笑,继续说道,“路九久的师傅,无印道长。” 宁子玉温和的笑着点点头,微微侧身,伸出右手往里屋一摆:“请进。” 符生对他有敌意,他感觉到了。 不过这种敌意从何而来?难道是刚刚他进门时他的那一式试招么?宁子玉想肯定不在此,强大的实力,需要的不仅仅是勤劳刻苦与天赋,对心性的要求极高,倘若符生心胸狭窄,断然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所以他很是好奇啊。 宁子玉笑着眯眯眼,对符生的真实身份更是感到兴致盎然。 符生勾唇一笑,微一挑眉,眼神中带着些挑衅,望向一旁的宁子玉:“方才道长的‘见面礼’还没说出个理所当然,如今就单方面冰释前嫌,邀请我进去一谈?” 二人之间硝烟四起。 符生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画了一个符咒,那手势直看得旁人眼花缭乱,速度快得在空气中带出道道虚影,宁子玉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符咒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瞳孔不动声色的一缩,符咒竟然将宁子玉竟生生的定在原地! 这一幕倘若被旁人看到,定然大惊失色。 不说宁子玉的实力虽然不是楚国三界之中的巅峰,但也好歹在人类中占有一席之地,甚至在妖界也让人闻风丧胆,可如今竟被一个男子治得手无缚鸡之力,教人如何能不感叹此人的实力之高? 其实宁子玉立在原地并不是解不开这样的符咒,只是他需要时间。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宁子玉才从定身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略带凌厉的眼神扫过符生。符生却是没在意他此刻的心情,径直走了进去。宁子玉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着符生琢磨了一会儿,才跟着走了进去。 双方各自挑了位置坐下,却是对视了许久,宁子玉才淡淡一笑,开口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留在小九身边有什么目的,虽然你的实力我看不出来,但是——我会尽我所能的护她周全。” 小九? 符生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却面不改色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宁子玉。 该死,凭什么他就可以叫路九久那个丫头小九? 宁子玉说道:“我听小九说你最近在帮她减肥?” 该死,这个丫头怎么什么都往外面抖?不知道什么叫做守口如瓶吗? 符生一边在心里腹诽,一边云淡风轻的点点头。 宁子玉伸出手掌,闭眼低声念了几句,二人的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张药单,那张药单的边角微微泛黄,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他拿起那张药单交给符生,才继续说下去:“我收小九为徒的时候,她生了一场大病,久病不起,路宰相年幼之时,我曾欠下他一个人情,为了救小九,路宰相便上山请下了我。我本以为她的病不过是小病,后来才发现,所谓的病不过都是假象。”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山庄外的绵延不绝的小山,继续说道:“她中的是一种咒。而这种咒,只有眼前的这几种药可解除,当然,最重要的是解咒人。”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她解咒。” 符生看向眼前的药单,沉默半晌,才开口道:“我为什么要替她解咒?” 还未待宁子玉开口说任何话,他便起身不发一言的离去了。 宁子玉却是眼神复杂的看着符生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手上的茶盏,半晌,才悠悠叹道:“你……究竟是什么……” 符生将药单仔细看了一遍。 药单里其他的药材其实都很平常,普通药房里都能够买到,然而有一味叫做“还魂草”的所谓药材,却只长在无量山里。除了这味药材以外,此药单还有一个极难之处,就是制药人。 若是其他的药可能符生没有办法,但是路九久身上中的是咒,那么对于符生来说……的确毫无问题。但是还魂草,的确有些困难。 无量山不仅仅是楚国的禁地,更是三国共同的禁地。 它在楚国的北面,环山绕水,如果就这么一眼望去,就只是一座普通的山脉罢了,但是但凡有意识的,都知道,无量山远远没有表面上这样简单。 无量山有一道天然屏障。 这道天然屏障让世间大多数人与妖都无法进入,就算因为某些原因而进去了的人,也再也没有出来过。 要不就是进不去,要不就是进得去出不来。所以久而久之,口头相传,无量山就成了一个大凶大恶之地。 符生也并没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够进得去。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还真是有些麻烦啊。 而且,咒术这种东西,世间会的人极少,路九久当年中此咒术之时不过是一个幼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让那个下咒的人对一个幼子下如此毒手呢?符生微微眯眼,却是无法捉摸到。 他人都觉得他符生神秘,而路九久……何尝不是身上疑点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