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古锁密盒 我叫李向七,今年二十岁。自幼父母双亡,跟大我十岁的哥哥相依为命。高中毕业以后,我就没有再读书了,如今在南平菜市场口上开了个开锁配钥的小门店。而我哥哥,则依旧在市场里面摆菜摊。虽说都是些小营生,赚不了什么大钱,但也足够兄弟两人平日的开销了。 或许我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读书那会,在家里倒腾出来了几本旧书。闲着无聊时,便翻出来看看。这说来也怪,平素看书,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但独独就是那几本老得封皮都没了的破书,却能一字不落地全看完了。 这几本书,记载的便是关于古时机关密锁的书籍。照着书上的方法,试着去开锁,没想到还真成功了。辍学以后,别的本事也没有,又不愿意像我哥那样守着个菜摊过一辈子。所以,就在市场口盘了个不足十平米的小门面,经营起了开锁配钥的营生。 若要说起配钥,那是只要有工具,人人都会的手头功夫。而开锁呢,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要是掌握了锁具的作用原理,随便一根铁丝就能开锁。要不明其理的话,就是给你工具,也不一定打得开。 我家的那几本旧书,记述的都是古时的密锁机关。参透了古锁的原理后,这现代锁在我看来,就跟小孩子玩的玩具差不多。相比起当代的防盗锁、密码锁之流,古锁的种类要繁杂地多,开启的方式也是复杂无比。有的古锁,比如迷宫锁之类的,就是把要是交到你手里,在不知道开锁技巧的情况下,也是无法打开的。 只是无奈,我空有一身本事,却无处施展,只能靠此换得温饱。但我本来就是个没有什么大志的人,能靠这个度日,再有点小积蓄,也就罢了。 看着外头天色渐暗,已是日落西山。我伸着懒腰,正准备收拾好铺子,回家弄点吃的。但在这时,一个年纪约莫六十上下的干瘦老者却踏着黄昏余晖走进了店里。 这老头虽然看上年纪不小,但精神头很好。身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抱着个被黑布包裹的小方盒,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将那包裹搁在桌案上,笑眯眯地冲我问:“小师傅,这里能开锁么?” “挂锁五十,防盗锁一百。”见有生意上门,我直接就报出了价钱。 “小师傅,先别急,先看看锁再说。”那老头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盯得我浑身不自在的,又说道:“你要是能开得了我这把锁,价钱我十倍给你都可以。” “哦?什么锁,说得这么玄。”这老头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兴趣,让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我立刻就来了精神。 “小师傅,你看看这锁,能不能开?”这老头看着面生,不像是本地人,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不过看他说话永远都是慢条斯理的,似乎很有学问的样子。 在他说话的同时,缓缓揭开了那包裹上的黑布,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黑木匣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在黑布揭开的瞬间,一股木材的清香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再看木匣,见其通体漆黑,在黑色的盒面上点缀着朵朵暗金色的精美花纹。光看样子便知,这匣子造价绝对不菲。 这木匣很是惹眼,但我的注意力却浑然不在其上,而是被匣子合页处挂着的那把铜色古锁吸引去了。 这把锁的造型颇为独特,不似常见的那种挂锁,叫我都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乍眼看去,似犬状。而在其首、尾则有一根铜梗连接,这铜梗,便是‘锁梁’。 锁具分类中,挂锁的大体结构由三个部分组成,分别是装载着锁芯的锁体;扣接锁体的金属梗,即是‘锁梁’;还有一个就是钥匙了。而挂锁便是由可活动的锁粱衔接着锁体,彼此相接成为封闭形的锁具。现今大多的挂锁锁粱都是呈C字形,而我眼前这把铜色古锁的锁粱,却是呈‘一’字形,这也是古锁的特点之一。 看着这把锁,我顿时就来了兴趣。正准备好好琢磨琢磨的时候,那老头又插话道:“小师傅,你看看这锁能不能开,我找了好多家铺子,都说开不了。” 开不了?老头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看着铜色挂锁的造型,基本可以确定是把古锁无疑。但这种挂锁的技术,在明清时期就已经很成熟了。就算是现代挂锁,其原理也和当时的差不多。只要懂点开锁技术的,没理由开不了啊…… 带着这份好奇,我小心翼翼地端详起这把古锁来。粗粗打量一番,见铜锁的造型呈犬状,约莫有二指高,长度也只比手指长一些,表面上雕缀着花纹,模样煞是好看。 我家传下来的那几本旧书罗列了中华数千年下来的所有锁具,不但有其构造、外形描述,内中的原理也有详细的记载。眼前这把造型独特的铜锁自然也在其内,看这锁的模样,我就心里就已经估摸得七七八八了。 眼前的这把古锁虽然是呈奔跑的小狗造型,但实际上指的却不是犬,其原型实为麒麟。 在古人看来,麒麟乃吉祥瑞兽,将锁打造成麒麟的模样,也是图个心安。不过,古时的铸造工艺,很难做到能完全复原麒麟瑞兽的原本样子。以麒麟为基础造出来的锁具,模样并没有画像中的那么威风。其皮毛被最大程度地简化,身形的曲线也会被锻造得更加柔和。在行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只小狗的样子而已。 可就算是麒麟锁,也只是和现代挂锁在造型上有点不同而已,运作的原理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开不了呢? 当我把这麒麟锁的上下左右全摸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一点缝隙。这把锁就像是一个整体浇筑而成的铜块一般,根本就没有锁眼儿!! 这下就有点意思了…… 正文 第二章 麒麟暗锁 但凡锁具,必然有个孔供给钥匙开锁之用的。但我面前的这把古锁,却是连这最基本的锁孔都没。也就怪不得这老头找别人都开不了这把古锁了。就这模样,就是有钥匙的人,估计都找不到办法打开。不过,这玩意能骗骗别人,却骗不过我。 这种表面上没有明显锁孔的锁具,在古锁中也是属于一种较为特殊的类型,名叫‘暗锁’。这锁并非没有锁眼,而是被隐藏了起来。要想开启这把锁,就必须先要找到锁孔。而这,也正是开暗锁的关键技巧。如果方法不得当,就是把锁砸了,也找不到锁孔在哪里。 “小师傅,怎么样?”或许是我琢磨的时间有些长了,那老头催问了一声。 而在这时,我正一手端着这把麒麟暗锁,一手用大拇指在锁具的底部细细摸索着。当我从左到右把铜锁底摸了一遍时,心里顿时就有了底,笑着回话,道:“我可以试试。” 虽然家里那几本旧书我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各类锁具开法早就熟烂于胸。从理论上而言,区区一把麒麟暗锁还难不倒我。但实在的,要说开古锁,我也是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所以,在没有成功开锁之前,我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行、行。”这老头也是个好说话的主,很是干脆地就应了下来:“只要不把锁弄坏,你随意。” “得,你瞧好了。”有了雇主这句话,我也敢放开手脚去折腾了。一般就暗锁而言,暗门多数设置在底部或者在锁具的一端。这两种暗门不同位置的锁,又有着不同的开启方式。 若是在两侧,则需要借助别的工具去打开暗门。而在底部的话,就没有那么麻烦了。刚才的探索中,我在麒麟暗锁的尾部一端摸到了一个轻微凹陷进去的圆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这把锁的暗门所在。不得不说的是,这把锁的设计确实精妙。那暗门藏的隐秘,如果粗心一些的人,也注意不到那地方。 既然确定了锁具的类型,剩下的就只有开锁了。因为是第一次开古锁,所以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一边回忆着旧书上面的记述,一边在麒麟锁上摸索起来。 按照书中所述之法,但凡是这类暗锁,在锁具上,必定设有一个小机关,用以触发暗门的。而这个机关,多半会会设计在锁孔的对角线上。刚才是在麒麟的尾部底端找到的暗门,那么,触发暗门的地方就在……这般想着,我的拇指已经放在了麒麟的头部,轻轻地按动着。忽而,在麒麟的眼睛位置传来轻微的动感。 找到了!!就在摸到那麒麟可活动的眼珠子时,我心里也跟着打了个突。以目前的发现,基本可以断定,暗门的触发点就在这麒麟的眼珠子处。一念罢,我果断摁了下去。才将那凸起来的眼珠按下去不到一半,掌心的铜锁忽然传出一阵轻微的震动,与此同时,只听‘咔’的一声响,暗门收缩了回去,锁孔出现了。 “嘿,小师傅在行啊。”在见到机关触发,暗门缩回后。那老头眼睛一亮,笑吟吟地竖着大拇指赞成道。 “找到我,算你找对人了。”首次开古锁就能这么顺利,我心里也是偷着乐。被他这么一夸,我倒是有些膨胀了。嘿嘿一笑应道:“不是我说,这种锁,你找遍整个南平市场,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开。” “那就劳驾小师傅了。”那老头一拱手,又作请示状道。 正事要紧,我也没再理会他。既然打开了暗门,找到锁孔,那接下来的就好办了。客气一声后,我便取出开锁专用的一根小铁钎,伸进锁孔里,划拉一下,确认了锁齿的大概位置后,就开始准备正式开锁了。 虽说古往今来,这新式锁具层出不穷,其造型也是千奇百怪。但终归到底,其原理也是百变不离其中。这把麒麟暗锁外表的确奇特,但说到底,内中的结构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仅用一根铁钎,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听‘咔嚓’的一声清脆响。随着簧片弹开,上头的锁粱跟着一松,我随手就将锁粱抽出来。依次把锁体和锁粱放置在盒面上,呈给那老头看:“老先生,锁开了。” “好,小师傅好手艺。”这老头还是保持着刚才那副笑容可掬的表情,拿起麒麟锁,左右看了一眼后,又放了下来。从兜里摸出五张钞票摆在桌面上,说道:“这是事先说好的,十倍酬金,你收好。” 遇上这种人傻钱多的主,我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将那票子收了起来,客套了一句:“以后要再有这种锁要开,找我准没错。” “是啊,找你总算是找对人了。”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出于什么心思,看着我时,那种神情似乎很有深意一般,看得我浑身不自在。说话的同时,见其又慢吞吞地拾起那把麒麟锁,重新套在了匣子上,‘咔吧’一声,又给锁上了。 “你这……”来我这开锁,完全是耍我玩的吧?好不容易锁开了,一声不吭又给锁上了……这货来这里究竟是做什么的? 正当我准备发开口,想要问问他干嘛又锁回去时,那老头已经重新以黑布裹好了匣子,道:“小师傅,我就先告辞了。” “你走好……”没给我发问的机会,他就要离开了。反正我也懒得跟这种怪人多纠缠,直接就起身送客了。 “总算是找对人了……”临走前,这老头又笑眯眯重复了这句话。只听得人云里雾里的,压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看着老头走远了,我也不跟他多计较。虽然被这老头闹得个稀里糊涂,但到手的是真金白银就行。摸出那票子,一一检验了真伪后,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只不过是开了一把古书记载中最基础的暗锁,就相当于开十把挂锁,这一回可赚大发了。我心里估摸着,要是以后再能开些难度更高的迷宫锁、万字锁之类的,岂不是可以漫天要价?! 正当我美滋滋地做着白日梦时,一道电话铃声将我拉回了现实。摸出手机一看,顿时我就乐了:“我哥回来了。” 正文 第三章 哥出柜了 我哥虽然只是个卖菜的,但每年总要出一趟远门。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个把月才能回来。至于是去做什么,我问了他也没肯说,后来我就索性没管了。我哥这次回来还挺及时的,家里的酒刚喝完,他就回来了。 自打我记事起,我哥就培养我喝酒,喝的还是那种泡了药材的药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带回来的,酒的药材味比酒味更浓。刚开始时觉得特难喝,但喝久了,还有点上瘾的感觉。喝酒的习惯,就这么保持到现在,一天不喝两口,身体就闹得慌。不过,我哥也从来没让我喝多,每次就只能小斟小饮的。 这次,我哥出门正好一个月。我又刚做了回大买卖,他就回来了,不整点好吃的给他洗洗尘怎么行。 这般想着,我就直接拉上了卷闸门,进了南平市场。买了半只烧鹅,一瓶小糊涂仙,骑上小电动,哼着歌儿就往家赶回去。 我哥叫李承道,要说起他来,那还真有话说了。别看他只是个菜贩,但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整个南平市场,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时候,有些商贩为了摊位争起来,打起来。警察来了,鸣枪示警都没用,但只要我哥出面吼一声,准能叫停。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些人服他。 我哥个头足有一米八二,一身的腱子肉。就这身材,随便一站都能把人镇住。我哥虽说魁梧,但又是个喜欢讲理的主。要真碰上哪个新来的不长眼,非要在我哥身上找点面子,他也能打。 不过,我哥到底也是个斯文人。我长这么大,也就见过他动过一次手。貌似是两年多以前,一个北方人刚来,在市场里盘个位置卖鱼的,把隔壁档口给占了。两边争起来,我哥出面,那厮不知好歹,非要跟我哥来一手,被他一招制服。在那以后,就没人敢再挑战过我哥了。 而且,我哥懂的也多,真可以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随便挑一样跟他问,就没一样是他不知道的。有时,邻居街坊得了小病小痛什么的,也用不着往医院跑,直接问我哥要个方子,准能见效。 就我哥这么一个为人,无论谁说起他来,都是竖着大拇指的。可我也纳闷,按理说,我哥懂的这么多,随便找点事儿做,都能成龙凤。为什么就非要守在这南平市场里甘心当一个菜贩?对此,我哥也只是很淡然地回了一句:“过两年你就知道了。”每当我提起这事,他总是这么回我。都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两年了,我还是不知道原因。 这就是我哥,一个和我相依为命二十年,我却对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骑着小电动,在小道上七拐八拐地行驶了五六分钟,终于回到了家里。我家就在距离南平菜市场不远的地方,是父母留下来的二层小宅园。门前有一小块空地,平时都是停着我哥用来拉货的电动小三轮。可今天,在小三轮的边上,还泊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我不太清楚车的牌子是什么,但光看那样式就知道这车的档次不低。可有钱有咋样,有钱就能随便把车停别人家门口啊?看见这种仗势欺人的货,我腾的就升起了一团无名火。将小电动停好,见家里亮着灯火,心知是我哥回来,提着烧鹅、白酒,骂骂咧咧地往家里走去:“我说哥啊,哪个不长眼的把车堵咱门口了?” “你个兔崽子,少在外头嚷嚷。”我哥的声音从屋里头传了出来:“说话注意点分寸,是家里来客人了。” 我哥还会把人往家里带?我先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我兄弟俩住在这一带都二十年了,认识的都是附近的街坊,来串个门平常得很。可要说我哥把什么人带家里,这可是头一回。而且,那人又是个什么来路,还开这么高档的轿车……该不会是我哥把女朋友领回家了吧?这可是好事啊,这么一想,我倒是乐了,今天这白酒买的真是时候。 我哥长得一表人才,却打了快三十年的光棍。虽说媒人都快踩破我家门槛了,可就是没一次是说成的。要么就是我哥看不上眼,要么就是女方不乐意。这原因就出在我身上,任谁都不想带着一个拖油瓶生活不是…… 如今我可以自力更生了,我哥也是时候成家了。今个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好事一桩接着一桩。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走起路来,都觉得脚步轻快了不少。 行进家门,果真见到我哥正和另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说着话。看他们聊得似乎很投机,说说笑笑的,气氛很是融洽。想到眼前这陌生人,有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嫂子,我自然上了心,多看两眼。 见那人留着短发,作中性打扮。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休闲服,体形偏瘦,很是苗条。五官颇为精致,如弯柳叶般的吊梢眉下,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鼻子小巧而挺直,薄薄的嘴唇上却显得没有什么血色。而且,看她的皮肤也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虽说模样是很好看,但就这弱不经风的模样,在给我的第一印象里也大打折扣。 “你愣着干嘛?快过来,介绍个人你认识,还有些事要和你商量的。”看我直愣愣地盯着人家,我哥估计不乐意了,起身向我走来,边说道。 “呃……好。”这人虽说我不太喜欢,毕竟给人感觉病恹恹的。但模样不错,只要我哥喜欢就成了。随口应了一声,便朝我哥走去。刚迈出一步,冷不丁地再扫了一眼那美女,往下看时,却见到了她喉间的凸起…… 喉结?!我定睛细看,确实没错,那的确是喉结无疑。再往下看去,平的…… 我眼前的这个相貌精致的美女,居然是个男人?!这一发现,便如晴天霹雳一般,直接就把我震懵了。哪里有长得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如果不是看见了他的喉结,我几乎都认不出来这货是个带把的。 再回想刚才我哥对他的态度,一瞬间,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脑海里是一片的空白。 “不是让你过来了吗,傻站着做什么?”看我停在原地,我哥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走上前来拉了我一把。 我现在的状态是一脸的懵懂,脑子里啥都没了,呆若木鸡地喃喃问道:“哥……你出柜了?” 正文 第四章 夜探坟场 “你这臭小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玩意。”我哥明显一愣,接着才又苦笑不得地给了我一个重重爆栗,没好气地解释道:“这位是我朋友,咱们家世交陈家的公子,你叫他陈哥就好了。” “呃……呵呵。”敢情这就是个误会,我尴尬地笑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我家啥时候又跑出来个世交,但还是朝那人打了声招呼,叫了声陈哥。 那陈公子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表示回应。我哥像是早就习惯了他那冷淡的态度一样,没去多说什么,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招呼着我往边上坐去,便笑道:“今天怎么转性了,还加菜?” 我哥这鼻子特灵,都不用打开看,光是用鼻子闻一闻都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见他提起这事,我就不得不显摆显摆了。当下,依次坐下后,打开酒瓶,给三人满上一杯白酒,将今天碰到那古怪老头的事一五一十地跟我哥说了出来。 哪知道我哥和陈公子一听完我为别人开古锁的事,脸色剧变,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已经递到嘴边的酒杯重重地拍回桌子上,两人惊慌着脸,相对一视。而后,我哥又转过头来,一脸慎重地低声冲我问道:“这事属实?” “属……属实啊……”我哥这一惊一乍的,把我都给吓得不轻。这还是第一次看见我哥露出这种神色,连带着我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补充道:“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肯定是他们。”这时候,那陈公子重新冷静了下来,抿了口酒后,冷笑着哼了一声。看他长得一副女人相,甚至比那些浓妆淡抹的女子还要妩媚,但他的声音是低沉且极具磁性的男人声音,这一反差,让我差点都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给他们找到了……”我哥似是带着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如临大敌一般地压着嗓子,再道:“必须要抓紧时间了,不然等他们找到这里来,一切就都晚了。” 陈公子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缓了片刻,才道:“今晚就把事情办妥了,明早出发。” “虽然时间紧迫了一点,但也只能这样了。”我哥再叹一声,附和着点头应道。 “我说……哥,你俩都在说些什么呢?”这两人说起话来,都摆着沉重的表情。而且,听他们话中的内容,似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我在一边听着,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交谈的内容是什么意思,但也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慌,让人不得安稳。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我这胃口被吊得老高,但我哥却一个字没跟我解释,反而还一脸急色地反问我:“给你的那几本古书,都记熟里面的东西没有?” “记、记熟了。”那几本旧书,自打我上了高中以后就一直翻读,开了锁铺后,就更是精研过一段时间,对里面的内容早已滚瓜烂熟。但不知为何,我哥这次回来后,就一直这么严肃。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我都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 我哥听完后,皱着眉沉默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将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沉声道:“去,把那几本书拿出来。” 今个儿也不知道我哥到底撞了什么邪,一会是紧张兮兮地跟那陈公子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一会又这么严肃地让把书拿出来。就我感觉而言,我哥今天确实够奇怪的。 家里那几本旧书,当初是我哥给我的,但他却没有看过。给了我以后,也一直不闻不问的,怎么今天又要看?心中虽然纳闷,但看我哥的表情,我哥不敢多问。回房间里,将那几本旧的连书皮都没有了的老书取了出来,交给我哥。 只见我哥在接过几本旧书后,像是很有感触地细细摩挲着书页。紧接着,又见他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快速往前院走去,顺道还捎上了桌上的白酒。见到我哥神色不太对劲,我立马就跟了上去,那一直不做声的陈公子也跟了过来。 当我们跟到前院时,见我哥已经把书扔在了地上,小半瓶白酒全撒在书上。而后,又看我哥摸出打火机来,没有半分犹豫地直接就把古书点燃了。这冬季本就天干物燥,再加上旧书被浇上了白酒,一接触火焰,那火光蹭地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哥,你发什么酒疯啊!!”这几本书,可以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唯一宝贝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烧掉。我这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冲上去想要将这火扑灭。但却被我哥一把就给扯了回来,无论我如何挣扎,就是没有办法挣脱开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家里仅剩的一点旧物就这么被烧了。 “相信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当火焰渐熄时,那几本旧书已经化作了一堆灰烬。直到这时,我哥才松开了手,低声在我耳边说道。 烧了我的书,还能说是为了我好?接着跃动的火光,我侧目望向就在身边的哥哥。在火光的照耀下,我哥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楚。模样,依旧还是那个模样,但人却给我一种如此陌生的感觉。从言行举止上来看,都不像是平常的他,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我正要开口质疑时,不经意地看见我哥眼神。见他正有意无意地往后方瞄着,似是正提防着什么。就在对上我哥双目的那一刻,看见他的眼神,我又把话吞了下去。他还是他,虽然不知为何在今晚会有如此大的变化,但那双眼睛依旧是我所熟悉的。 “事情过于复杂,待日后有机会,再和你慢慢解释。”我没再做声后,我哥这才继续说道:“你先回屋里去,把铁锹和镐子拿出来,我们去取些东西回来。” 这大半夜的,要这些玩意做什么?我发现自打我哥回来后,就变得神秘兮兮的,话也说得不清不楚,只吩咐我做事,却没跟我说明原因。还一声不吭地烧了我的书,我正气在头上呢。刚想发话询问,碰上我哥的眼神后,又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只哼哼着说道:“最好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我哥只微笑不语,我也只得无奈反身回头。就在我转过身来的一瞬间,恰好看见后边那妖魅异常的陈公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们哥俩看。在对上陈公子双目的一瞬间,我的心没由来地打了个突。再回想起我哥刚才的眼神,莫不是就是在警惕着这厮吧? 只是,陈公子那抹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我也没往深处去想,就权当是自己看花了眼。快步跑回内屋,将铁锹、镐子拿了出来。我哥接了过去甩上了他的三轮车车斗里,再一步跨上三轮车,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坐上电动小三轮后,又冲我和陈公子招手道:“那边路不好走,坐我的车吧。” 坐我的车吧……我的脸无意义地抽搐两下,很是无奈地看着我哥。心里正好奇着,在一辆进口小轿车的车主面前,我哥只骑一辆破三轮,他是怎么把话说得这么自然的……不过,能正儿八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基本能确定,这货就是我哥,错不了…… 那陈公子看其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出入上流社会的人,但做起事来却没有半点扭捏,更没有嫌弃我哥的三轮车。听到招呼后,一纵身就跳上了三轮车坐好。我紧随其后,也上了车。 我哥驾驶着电动小三轮,一拐弯便出了前院,载着我和陈公子两人,晃晃荡荡地在路上行驶着。虽然是跟着我哥出来了,但具体是去哪,是做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就算这时候去问我哥,多半也是不会回答。所以,我索性不吭声。 一路上,三人默默地赶着路。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小三轮已经到了郊区,路上没有了路灯,且道路开始变得崎岖起来。小三轮上颠下簸地艰难行驶着,借着幽幽的月光,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再看到路旁时不时地出现的坟包,立刻便认出此时现在自己身居何处了。经冷风一吹,刚刚喝下的那点白酒,瞬间就变成了白毛汗直往外冒。 惨淡的月光下,坟头一个挨着一个,远远望去,一个个隆起的坟头隐藏在白雾中若隐若现。这种场景,就是有我哥在给我壮胆,也是把我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抓着我哥的衣摆,牙齿打颤地问道:“哥……大半夜的,你带我来坟场做什么啊……” 正文 第五章 掘坟开棺 “待会你自然就知道了。”我哥也没有跟我明说,只是模棱两可地回了句话,仍旧开着电动三轮车,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被吓得腿肚子都快抽筋了,却连来这里的目的是干嘛都不知道,到现在我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哥三更半夜带我来坟场了,一心就想要尽快回去。 因恐惧而萌生的退意,让我不止一次想要跳车逃跑。但看着周围全是一片片的土坟,又是黑灯瞎火的在郊外,就是跳下车也不一定能跑得回去,况且也跑不过我哥……如此一想,就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三轮车上,希望能尽快结束这一切。放弃了逃跑的念头,下意识地就往我哥的位置挪了过去。 在三轮车上颠簸了十来分钟后,四周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建筑了。放眼望去,只有看不到边的坟头以及杂草丛中不时闪过的带着晶莹绿光的萤火虫,三人都保持着沉默,听到的声音除了车子行驶时发出的电流声,就只有周围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偶尔还能听到从不远处响起的不知名鸟儿的夜鸣。 在这阴森的环境里又死一般的寂静,这诡异的场景,渗得我喉咙有些发干。倒咽一口唾沫,正想开口问问我哥还要走多远时,我哥忽然就把车子给刹停了,低声道:“就是这儿了,下车吧。” 终于到点了,虽说有我哥在身边,但在这种地方还是有些怵头,犹豫了一下才跳下车。当我下到地面,重新审视一番周围,看到正前方的一口坟山,脱口就叫了出来:“哥,你带我来咱爹妈的坟头干嘛?!!” 以车上带来的那些东西,其实并不难猜到我哥想做什么。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在打我们爹妈坟山的主意。而我哥接下来的动作,直接就印证了我内心的猜测。 只见我哥从车上把工具取下来,将铁镐扔给了我,没有任何表情地交代了一句:“挖开它……” “哥,你疯了不成?!这可是咱爹妈的墓!!”我哥今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大大超出我的预料,烧我的书也就罢了,或许还有他的隐情。但不管出自任何原因,都不能成为他挖掘自家先人坟墓的理由。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没了。所以,在我的记忆中,并没有父母的存在,我也是靠家里墙上挂着的那张老旧的黑白照片看到过他们的模样。关于父母的事迹,我哥也鲜有提起过。 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的,又是这么没的,我哥从来都不说。就算我问,他也只说:你现在还小,长大了再告诉你。 久而久之,我就没再问过父母的事情。只记得我哥说过,他们都是很了不起,很有本事的人。后来因为出了意外,双双离世后,合葬在了这里。 而现在,教导我礼义廉耻,教我遵祖敬宗的哥哥却要挖开他们的坟墓。我这人虽说平时比较混,也不太爱讲什么礼数。但对逝者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更何况眼前这坟里,沉眠着的可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人子女,要去挖掘自家爹妈的安眠之所,这是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听我的话,挖就行了,不要想太多。”我哥像是根本就没在意过我的质疑,只是平平淡淡地应了一句。说着话,便自顾自地走到了坟边,开始铲土。 这要是放在平时,我哥吩咐的事,我二话不说就照办了。可今晚的事,实在太过怪异了,离奇到甚至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一向视为榜样般敬重的哥哥居然要我挖掘父母的坟墓!! 看着不停铲掉父母坟头土的哥哥,我甚至怀疑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接受,更无法认可我哥现在的行为。想着想着,我脑子一发热,冲过去一脚踩住我哥的铁铲,质问道:“哥,你究竟想干嘛,能不能和我说个明白?!” “现在跟你说再多也没用,你也理解不了。”估计被我闹得没办法了,我哥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活,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只有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你能和你说得清楚。” “这里面的东西?!”我听得是云里雾里的,难道说这坟里头除了遗骸,还有别的东西? 我哥这人办事向来比较成熟、稳妥,他也从来不会做没有意义事情。不像我这么浮躁,想到一出就是一出。从今晚我哥的表现来看,的确像是有很重大的事情瞒着我。而且……我哥回来后,就变得很谨慎或者说紧张更为贴切,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似的,仿佛有着莫大的危险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做出挖掘父母坟这么大不敬的事情来。 想必我哥也是有着不得不做的理由,所以才会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的罪过来挖至亲的坟。念及此处,我心里一阵踌躇,犹豫过后还是让开了身子,朝坟山鞠了个躬,希望父母在天之灵能原谅他们的不肖子孙侵扰了他们的安眠。 “哥,你最好能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不然我跟你没完……”言罢,我一咬牙,抡起铁镐就锄了下去。我哥笑了笑,没再吱声,只埋头苦干。 只不过,纵使我现在有心帮忙,却也无力。本来我就是个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指望不了我干卖力气的活。这哼哧哼哧地刨了几下后,累得我双臂酸胀,只得停下来喘气。 “都叫你平时多锻炼,你偏不听。”我哥估计是看不下去了,嘟囔一声后,接过我手里的镐子,甩开膀子就刨着土,让我在边上把土铲开就行。 这下是轻松了不少,但时间一长,也累得够呛。中途停下来休息时,见那跟着来的陈公子悠然自得地坐在三轮车上,本来有些想叫他也过来帮忙的,但看他那比我还单薄的身子,想想也就罢了。 我两兄弟就这样借着月光掘着父母的坟头,两个多小时后,上面的土堆已经被挖开,地面也掘出了一米见深的浅坑。到这时,我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我哥让我在边上休息,拿着铁铲继续往下挖掘。 也不知为何,随着土坑越挖越深,我心里就越发抵触,越是不想靠近坑边。我哥独自一人又挖了将近半个小时,忽然一铲子下去,只听到‘哐’的一声,像是刨到硬物的声音,我的心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这时候,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挖到了。 “过来吧。”我哥拿着铁铲在边上继续杵着,当确认是挖到棺木后,这才招呼了一声。 直到这时,才见那陈公子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半蹲在土坑的边上。我本来是不想靠近去看的,但这好奇心害死猫啊,反正都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再看一眼。这般想着,便也探出了头,往土坑里看去。 看着我哥一点一点地将棺木边上的泥土清开后,逐渐露出了一副墨黑色的半朽棺木,因为没把整副棺木挖出来,只看到表面的棺材板子。紧接着,我哥又取过铁镐,别住棺材的一角,奋力一推。借着杠杆原理,没费多少力气。只听‘吱呀’一声响,棺材板被撬开了一条缝,一股木材腐朽的味道混杂着土腥味散了出来。 而后,又见我哥把住铁镐,用力一掀,在这一刻,我又后悔了,我不敢去看那遗骸的模样,索性缩回了头,没敢再看下去。听声音,我哥似乎把整块棺材板都掀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公子语气变得有些着急地问道:“东西呢?东西在里面么?” “在,完好无缺。”我哥也只是简短地回了一句。 究竟是什么东西?听着两人的对话,我心跟猫挠似的难受。我哥一直说拿到东西,就跟我说明白,但在我父母的坟里,到底藏着什么?!我这好奇心一上来,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 本来只想快速掠一眼就算了,但当看见我哥站在棺材里头时,我忍不住多看了一下。见我哥手里,多了一个约莫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方盒子。而在他脚下的棺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棺材里怎么会是空的?!我还以为是我看岔了眼,但定睛看去时,我哥踩着的棺材里头,确确实实没有东西。没有想象中模样可怖的遗骸,没有想象中的腐烂恶臭,这……这棺材里面根本就没有安置过人?! 正文 第六章 失阳者亡 “咱爹妈呢?”棺木里居然没有遗骸,那我父母去了哪里?他们这么不在这棺木里?!这一发现顿时就把我整蒙圈了,难道这么多年来,我哥一直都是在骗我的?我父母根本就没死?那这个坟又是什么情况?! 一瞬间,我的脑袋里堆满了这种疑问,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而我哥,浑然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将手里的方匣子收好后,才轻描淡写地回了我一句:“你是想我在这回答你,还是收拾好东西回家再给你说?” “你最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给我说清楚了!!”在经历了今晚的种种事情后,又发现我父母的棺材里居然是空的。我就好像一直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活在我哥编织的谎言中。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看着眼前的哥哥,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就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男人一般。 “回去再说,先收拾好这里。”我哥并没有过多地理会我,一个纵身跃出墓坑后,就开始往回填土。 我已经不知道还能跟我哥说什么了,只跟着闷头干活。折腾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又重新把坟头堆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泥土后,重新回到了三轮车里。 我哥发动着车子,载着我和陈公子晃悠悠地往回去的方向驶去。此时我的心境已经和来时不同,就算看着漫山遍野的坟头,心里也没有半点异样。 如今我的心头,已经被谎言、欺瞒、虚假等词语占据。突然间发现被自己最为信赖的大哥隐瞒了二十多年,我就像活在一个人为创造的虚假世界里,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该感到悲哀还是愤怒。 晃荡了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重新驶进了熟悉的二层小宅院里。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内心里没由来地轻叹一声。 隐隐中,我已经有些预感到了。今夜过后,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兴许就不复存在了…… 甩甩头,收敛了心神,默默地将工具重新放好,我们便各自回房了。当我洗簌一番后,重新下到一楼客厅时,见到我哥和那陈公子已经在等我了。 我默不作声地帮了张椅子过去,就坐在他们对面。我哥跟那来路不明的陈公子对视一眼后,这才开口跟我说道:“现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说清楚,但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我只点了点头,没有去接他的话。平日里我虽然吊儿郎当的,但我哥要说正经事,也收起了玩心。很久以前,我就觉得我哥绝对不是寻常人,再从今夜发生的事情来看,就直接印证了我内心的想法。如今我哥终于要和我摊牌了,我也想知道,我哥到底隐瞒了我什么。 “你还记得,咱家小时候还有个二叔?”我哥没有直入正题,反而问了我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记得。” “记得二叔这么死的没?” “病死的。” “知道什么病么?” “不知道。”因为对我哥有着别样的想法,心里对他格外的排斥,也不想跟他多说话,一问一答我应得很快。 我刚记事没多久的时候,确实记得有个二叔曾经住在我们家。但没过多久,我那个二叔就病死了,具体病因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就算是二叔的存在,也只是大概地记得有这么一个人,长什么样都忘了。 只是,这无端端的干嘛把二叔的事给提出来,这我就不太明白了。没等我提问,我哥又说道:“我现在告诉你,咱二叔……死于失阳。而你,也很快就会出现失阳的症状。一旦出现,无法逆转,无法医治,必死之症。” “唬我的吧?!”没由来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听得我内心一凉。依照我哥的说法,我岂不是快没命了?!想到这里,我又连忙追问:“失阳是什么病?为什么我也会有?” 二十多年的相处,我对我哥的脾性再熟悉不过了。以他的品性而言,如果有意想要在某件事上骗我的话,他只会一句话带过,避而不谈,而不会像现在这般惺惺作态。 谈到这里时,我哥却没有直接回应我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转到了旁边的陈公子,道:“这方面,还是请陈公子代为解释吧。” “失阳症,是一种只属于你、我两家特有的遗传病,且具有阴性选择的特征。”陈公子没我哥那么好说话,摆着一张臭脸,语气没有半点的起伏,冷冷道:“根据相关的记载,一旦出现病征,人体的阳气会逐步消退,直至死亡。而从开始到死亡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年。” “阳气?”我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怎么一下子又扯到这些神神道道的事情上去了。 “阳气少百病找,阳气尽鬼索命。”陈公子似乎听出了我的疑惑,进而解释道:“虽然很多东西是以现代科学无法解释,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的。就好比我们两家的这种遗传病。” “目前为止,无论是现代医学还是传统的中医,都没有对这种病症有一个很好的医治方案,甚至连延缓病情都做不到。”陈公子只是简单地一句带过,又继续道:“这种遗传病,潜伏期为二十到二十五年。也就是说,在二十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段内,一旦发病,就只有一年的寿命了。” “那我不是死定了?”二十到二十五……我心中暗暗计算着,我今年刚好二十,要是运气好,还能再活个五年,要运气差的话,就只剩下一年的命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我有些魂不守舍,喃喃地问道。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方才对我哥的怨气早就忘记了,也没再想去追究父母空坟的事。 陈公子忽然沉默了下来,用那双比女人还要妖魅的丹凤眼盯着我,看得人后脊梁发凉。片刻后,才又转移开了视线,轻轻一叹,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哥……这是真的么?”我艰难地咽着唾沫,转头朝我哥问道。以我对我哥我熟悉,他要是想骗我,没必要去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更伙同别人来吓我。在我心里,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么……我快要没命了?! 正文 第七章 七星转锁 我求救似地把目光转向我哥,期望能在他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然而,我哥也只是沉着脸,轻轻点了点头,道:“事实就是这样……” “你开什么玩笑,突然带个陌生人回家,突然带我去刨坟,又突然跟我说我要死了。”最后一丝希望破灭,而且还是在我哥的口中得到了证实。我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的真相,忽然失去了理智,不愿意再去想任何事情,发泄般地捶着桌面,格斯底里地对着面前的两人大声吼道:“少忽悠老子,现在老子不还活蹦乱跳的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天天喝那种药酒么?”面对我的质问,我哥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缓了缓后,才沉声反问了我一句,又道:“你知道那药酒是作用是什么吗?” 我沉默了,摇着头没有再做声,等着我哥的解释。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哥就开始给我喝酒。但小时只觉得学大人喝酒很好玩,现在听我哥这么说,恐怕还另有隐情。 “那是陈家特制的药酒。”我哥重重一叹,补充说明道:“这种奇疾虽然在二十年后才会发病,但在出生时就会有明显的特征。如果不喝这种药酒,甚至撑不到发病就被折磨死了。你还记得,去年我回来晚了,家里又没酒是什么感觉吗?” “发冷……”我哥说到这里时,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想起那时候家里断了酒,让我浑身发冷,是那种从骨髓里发出来的寒意,就是泡在热水里,也不能抵御的寒冷。 当时我哥还跟我说,我是得了疟疾,但现在想来,疟疾并不是单单发冷一种症状。而且,我哥也没带我去医院检查过,只是喂我喝了口酒,第二天醒来就没事了。那时候我被折磨地神志不清了,所以我哥说什么我都信了。 现在听我哥的解释,我才知道,那就是得了这种奇怪遗传病的特征……换而言之,我哥今晚的都是真的?而且,依照我哥的说法,这种病是必死之症。这么说……我就还有一年不到的寿命了? “我不信!!天底下哪有这么奇怪的病。”发现我哥说的都是事实,我一下子无法接受。开始变得惊慌了起来,内心变得无比的暴躁,想要竭力去否认我哥说的每一句话,但却无法说出一句能反驳他的话语来,只能大声喊叫着,强压着内心的彷徨。 我哥像是看出了我的惊恐,忽而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轰的一声巨响,让我冷静了下来。紧接着,又听我哥压着嗓子,厉声道:“你小子给我安份些。这病只是暂时没得治,但不代表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这话一经说出,我便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强迫自己浮躁的内心安静下来,喘着粗气急急问道。 我哥有些恼火地瞪着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了起来,解释道:“虽说世上暂时还没有有效的医治方法,但有本书上可能会有。只要找到那本书,就有可能救你。” “什么书?”重新燃起了希望,我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 本来紧张的气氛得到了缓解,我哥轻叹着气。半响后,这才缓缓道出两个字:“天书……” “靠,耍我的吧?这东西根本不存在的好么?”好不容易有了盼头,又得到这么一个天方夜谭的回答。天书,那是出现在传说中的东西,要找天书,还不如直接在家等死算了。 “李、陈两家为了查找天书下落,足足用了十几代人的时间。不知道多少先辈死在寻找天书的路上,咱爹妈也是因为这个才丧命的。”说到这里时,我哥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的先辈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白白送了性命?” “咱爹妈……”话说一半,看到我哥的神情,我又把话咽了回去。隐隐中,我已经猜到为什么我父母的坟里是空的了。其实,在我印象中,并没有父母的存在,也只是通过我哥才对他们有些了解,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与我不同的是,我哥曾与他们相处过,对他们的感情也更深刻。 我哥的神色变得有些落寞,重重叹了口气:“他们也没能回来。”说着话,我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通体黝黑的四方小盒子。那盒子四四方方的,只有半个手掌大小,正是不久前从我父母的空棺里取回来的小方盒。将其摆在桌上后,又补充道:“留下的只有这个。” “这又是什么?”略一端详桌上的小方盒,见其六个面上雕刻着让人看不懂的花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物件,看上去给人一种质朴感,在灯光下反射着金属特有的暗光。棱角上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缝隙,似是浇筑而成的一般。 “这里面装的是对照表。”我哥将小方盒推到我的面前,进一步解释道:“相传,天书由云篆书写而成。而云篆的本为道教使用的一种字体,识得云篆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年代久远,云篆的辨识方法已经失传了,只有通过这盒子里的对照表才能破译。” 我把小方盒拿在手里掂量着,入手极沉。仔细翻看着小方盒,在其中一个面上,发现了一个由七个七瓣小花组成的北斗七星图。这些小花瓣只有米粒大小,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而当我看到这北斗七星图时,见到每一朵花的中心处都有一个数字,从一到七排列着。再仔细看,每一个花瓣上还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数字,也是从一到七,像是花瓣的编码。发现这点,我忽然一个激灵,脑门瞬间布满了细汗,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七星转轮锁?!” “没错。”从震撼中醒悟过来,我哥点头应道:“这盒子由三层六道锁组成,要得到对照表就必须先破了这六道锁。如果开不了这盒子,就算是得到了天书,也无法破译。使用蛮力破开的话,里面的东西也没了。” “这锁,你能不能开?”这时候,一直没有这么说过话的陈公子也开了口问道。 我深呼一口气,没有立刻去回答他的问题。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手里的小方盒,眼睛一直在盒子上的七星图上来回琢磨着。根据古书上的描述,七星转轮锁与现代的转轮密码锁的原理有些类似。但不同的是,七星转轮锁由七个转轮组成,每一个转轮都要转出特定的七位数密码,七个转轮的密码都要正确。并且组成北斗七星图的七个花瓣正中心还有一个数字编码,也就是说,要按照一定的顺序去破解才能打开盒子的第一道锁。 当初我在古书上看到七星转轮锁的相关描述时就曾纳闷过,发明这种反人类锁具的人是不是存心报复社会的……这种锁有八十多万种变化,在不知道密码的情况下,天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开启第一道锁。 当然,在我手里的话,远没有这么麻烦。但一时半会要打开,那也是不可能的。略微回忆了下古书上对这种锁具的记述,我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但没有立刻去尝试开锁,只回应道:“开这个锁不算困难,但要耗费些时间。” “这个先不着急。”我哥说着话就把小方盒从我手里夺了回去,站起来伸着腰道:“盒子先放在我这保管,你太不靠谱了。” “说这什么话?”听这话,我马上就不乐意了,这搞得我好像连一只盒子都看不住一样。 我研究这七星转轮锁刚有点头绪呢,就被我哥拿走了。钻研那么久的古锁技术,好不容易能过过瘾,一下子被拿走了,我也不乐意,正要把盒子取回来,却又听我哥说道:“去收拾两件衣服,准备出发了。” “出发?去哪?”我听着是一愣一愣的,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还没能完全消化。这会又听我哥说要出发,突然没反应过来。 我哥撇过头,望着门口的方向,道:“出发,去陕西!!” 正文 第八章 陕西陕北 “陕西?”我哥一会说东一会说西,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顺口就问了句:“去陕西干嘛?” “合计着你这晚上都在发愣?”我哥稍一错愕后,敲着我的脑袋,补充道:“找书!!” 去陕西找书?我还是没摸着头脑,但我哥却没有继续解释,只催促我尽快去收拾行李,又说道:“具体的详情,在车上在和你说。” 看我哥我模样挺着急的,我也没敢耽误,麻溜地就跑回了房间收拾行囊。下到一楼,见我哥正和那陈公子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商量着什么。待见到我,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我出了门。 走到门外,我才发现,知不觉间,我们折腾了整整一夜。抬头望天时,见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再过不久就要旭日东升了。干了大半夜的重活,又一宿没睡。熬到黎明时分,正是最为困乏的时候,上了陈公子的车后,见我哥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倒头便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我哥叫醒时,车子已经停了。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缓了一会才适应过来,往车窗外看去,发现已经到了火车站。我半醒半睡地跟着我哥随便吃了点早餐,便又迷迷糊糊地跟上火车。 一整晚的担惊受怕,让我神智都有些迷糊了,在火车上找到自己的铺位后,一躺下又睡了过去。待我醒来,已是傍晚时分,揉着睡眼爬起来,见我哥和陈公子正坐在我对面的铺位,窄小的床位上铺满了纸张,坐在正中间的两人拿着一张地图低头比划着,像是在计划着路线,看他们一脸的疲惫,也不知道他们休息过了没有。 “醒来了?”看我爬了起来,我哥顺手就将地图收了起来,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袋面包扔给我,又道:“去洗把脸,吃点东西,回来和你聊聊。” 我拿着洗簌用品到了车厢卫生间里好好地洗了把脸,这才感觉精神舒爽了不少。回到铺位上,啃着干粮,我哥又接着昨晚的话跟我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李、陈两家的的奇特遗传病,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因为在明朝年间,某一代祖辈因为做了某件事,这才落了这个病。具体是出于什么事由,我哥并没有详说。只知道要彻底治愈这种如同诅咒般的失阳症,就必须要找到传说中的天书,也就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事。 据记载,上古流传下来的三本奇书:山河社稷图、河洛之书以及天书,都有大量的历史佐证可证明其真实存在过。然而,传至今日,山河社稷图被毁,河洛之书在经过后人的不断演化,也不再是当时的河洛之书了,如今也无法还原其原本。三本奇书中,唯有天书被以某种秘密的形式保存了下来。 在道经《七笈七签》中曾对天书有过这样的记述:八龙之篆,明月之章,自然飞玄之气,结空成文,字方一丈,肇于诸天之内,生立一切也。篆者撰也,撰集云书,谓之云篆。 传说总是有些夸大,尤其是涉及到宗教。且不管这天书到底有没有道经记载中的那么夸张,但由此可以知道的是,天书由一种名为云篆的字体书写而成的。如今云篆辨认方法早已失传,要想知道天书的内容,就必须借助小方盒的对照表才能破译。 而天书秘藏的位置,至今不得而知。李、陈两家为此搜寻了十几代人,仍没有找到答案。翻遍古籍,也只有《七笈七签》中有过模糊的记述:秘于诸天之上,藏于七宝之台,有道即见,无道即隐。 根据收集来的资料分析,李、陈两家的祖辈认为,天书既有可能就保存在某个道家秘境或者成为了某位道宗的随葬品埋藏在古墓中。 “哥,你是说,我们去陕西,是要去盗、盗、盗……”听到这里时,再蠢的人都听得明白了。简而言之,我们祖辈所有人都围绕着天书而活动的。而想到拿到天书,就得不停地去盗挖可能存有天书的古墓。我哥要带我做的事,就是盗墓!!得知这一情况,作为一个向来奉公守法的良好青年,我失声叫了出来,结结巴巴地叫着。 没等我把最后一个字说出来,我哥就冲了过来,一把捂住我的嘴,脸带急色地压着嗓子在我耳边道:“你小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给我镇定些!!” 我强压住心头的恐慌,数分钟后,呼吸平缓了下来。我哥这才松开了手,又小声叮嘱道:“嘴巴严实点,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哥……我不去行吗?”忽然要我去盗墓,我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就我平时夜路都不敢一个人走的人,要我去盗墓,怕是还没找到地方就给吓死了。况且,干这事可是犯法的啊,要是给逮着了,没蹲个十年也有八年。 “你不去不行。”我哥一口就拒绝了,又说道:“里头机关重重,少了你,我们进不去。不然你以为我让你学开锁是为了什么。” 靠,敢情让我学开锁,就是为了能跟着他们去盗墓啊?!我恍然大悟过来,怪不得我哥对我别的事不上心,独独催促我去琢磨开锁的技巧。我还就奇怪呢,这都什么时代了,还学什么古锁,原来是要用在这上面来的。 “那你干嘛不学,要我学?”念及此处,我也纳闷了。我哥当初干嘛不去琢磨开锁的技巧,非要给我。要是他学了,我也就不用跟着去冒险了。 “我可没你这么闲。”看我百般推搪,我哥也有些来气了,有些无奈地跟我解释着。 父母在我幼时就死在了寻找天书的路上,我哥当时不得不担起这个家的重任。不但要照顾我,还得为了生计奔波。到我高中辍学后,能自己独立生活了,我哥又得四处奔走。因为天书秘藏的位置极其隐秘,他们也只能靠古籍上零星的记载去推断大概的位置。我哥每个月都要离家一段时间,就是为了去踩点。 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研究古锁机关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身上。这么说来,也确实合理。可往深处一想,这既然是李、陈两家的事,为何陈家就不能学?非要赖到我头上来? 我刚想把我心里的疑问提出来,就见我哥似乎读懂我的心思似的,眼神闪烁地瞄着坐他隔壁一直没有说话的陈公子。我们兄弟多年来养成的默契,让我一下子明白了我哥的意思,到嘴的话又给我咽了下去。 “我也不想你跟着冒险,但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看我没有出声,我似是感到有些庆幸地松了口气,又接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最大程度地保护你的安全。而且,除了我们要的东西以外,其他东西都不会动,我们会尽量不去触犯法律的。” 多年的相处下来,让我觉得,除了这件事以外,我哥应该还有别的事瞒着我,只是好像因为那位陈公子在,我哥一直没敢说出来。见到现在时机不对,我也没去继续深究此事。 除此以外,我哥一直都表现出了一种紧张感和急迫感。这种感觉不但只有我哥有,旁边的陈公子虽然没这么明显,但我也能能清晰地感觉得到。这也是让我想不明白的,就好像有着什么事,迫使他们不得不如此仓促行事。 对此,我故作无知地试探性提问了出来:“那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还烧了我的书又是为什么?” “呵呵。”我哥面露无奈,苦笑着摇头道:“你以为就我们两家对天书有兴趣?还有另一拨人也想得到天书,如果让他们拿到了那几本书,掌握了古锁机关的技术,我们都得没命……” 正文 第九章 老树开花 “除了咱们,还有人在找那劳什子天书?”直到现在,我还是不太相信那传说中的天书是真实存在的。就算是从我哥那得到了证实,但我仍是感觉不太靠谱。这会又听我哥说,还有别人也在找天书,这就奇了怪了,难道那天书的传说并非虚言? 我哥心有余悸般地点了点头,轻声回应着:“那人你也见过,就在昨天。没想到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幸亏我们回来得及时,不然你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昨天?我支着脑袋回想着,忽而一个激灵记了起来,恍然大悟地叫了出声:“哥,你说的该不会是昨天来开锁的那老头吧?” 回忆起昨晚的情形,我这才醒悟过来。可不就是他么……昨晚我哥本来还是好端端的,就是听说了那怪老头来开锁的事后,行为才变得这么怪异的。但那老头虽然怪,可看上去却不像什么坏人啊……再说了,就算我再不济,也总不至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都应付不了吧? 我哥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很慎重地点着头。缓了片刻后,才又补充说明道:“不要小看他们,要不然会吃大亏的。”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能让我哥都这么小心的人,我倒是开始好奇那些人的来路了。 对此,我哥没有直接回复我。只是告诉我,等时候到了,我自然就知道了。看样子我哥是不打算和我继续讨论这件事了,我也没再去追问。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哥又把从坟里挖出来的小方盒交到我手里。让我在车上这段时间有空就琢磨琢磨,完了还特意叮嘱我,说这东西比我的命还重要,千万不能见光。看我哥严肃的神情,我也知道这事马虎不得,也不敢儿戏。 紧接着,我哥吃了点东西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休息。而睡在我哥下铺的陈公子将铺位上的地图、资料收好后,直接就盘腿坐在了床铺上闭上了双眼,也不知道睡没睡。 我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那些扑溯迷离的谜团,也没再去理会这个性情怪癖的陈公子。静下心来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研究手里的小方盒。按照我哥的说法,这小方盒设有三层共六道锁。 以常理去推算的话,最外层的这道七星转轮锁应该是最简单的一道锁了,越往里就应该越复杂困难。可但就外沿的这道锁,就让我有些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在不知道开启顺序的情况下,我就连应该从哪里开始都不知道。 我曾熟读的那几本古书上对这种锁虽有记载,但也只记述了开锁的方式。想要知道开锁顺序,要么就找到盒子的原主人,要么就得找到打造这个锁具的锁匠。因为排列方式是随机无规则的,是以,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技巧可言。 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我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小方盒,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到开启这个盒子的方式。摩挲着盒子表面上凹凸不平的浮雕,忽而灵机一动,捧着小方盒凑到昏暗的床灯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雕缀在盒子表面的图案。 以前的人藏了点宝贝什么的,都要画个藏宝图以免日后忘记了找不到呢。这盒子看样子就是打算传世的,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没留有提示。想到这点,我卯足的眼力地观摩着盒子上的图案。 在七星转轮锁这一面,因为昨晚过于匆忙,且我的注意力全在古锁上面,并没有详细地看过。现在看来,这面就是一副老树开花图。 转轮被打造成花朵的模样。而在其旁,则有类似于树枝的线条横穿其中,顺着树枝看下去,便是树木的躯干。而树干上又浮有条条竖纹,象征着老树的树皮。 这图案虽说简单,但该表现出来的一样都没差。其树干虬曲苍劲,树枝错综交替其间,没有树叶,只缀以七朵小花,却又不显得单调与突兀。乍看之下,这只是一副简单的冬梅开花图,并没有暗藏什么玄机。 可这就怪了,依照我的理解,这盒子上的图案不可能只是单纯的用来装饰盒子,必然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如若不然,费这么大的功夫作甚。要知道,以现在的技术而言,要做出这种图案并不困难。但在古时,这类工序需要专业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得出来,且耗费的时间也不少。 所以,在我看来,盒子表面的图案上肯定暗藏着对这道七星转轮锁相关的信息。念及此处,我深呼一口气,将脑中所有多余的想法尽数排除,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眼前这幅老书开花图上。 专心致志之下,我渐渐的感觉不到了车厢的抖动。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寸一厘地反复查看着。忽然,我发现在这老树的树干下,写着两个细小的文字。 因光线不足,这两字又过于细微,只跟转轮花瓣差不多大小,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有了这个发现,我凝足了目力细看下去,只见那是两个以楷体书写的繁体小字——开阳。 这是……我倒抽一口凉气,缓过神来后,内心又变得欣喜若狂了起来。 开阳,乃北斗七星中第六星的名称——开阳星。也就是说,这象征着七星转轮锁的第六个转轮!! 这一发现,便如同在一团乱麻中找到了线头。只要有了头绪,只要顺着线索找下去,要理清楚开锁的顺序就不那么困难了。破解这古锁的进度有了质的飞跃,我开始变得狂热了起来,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干扰,一心扑在研究这七星转轮锁上。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这第一个提示已经找到了,照着这个思路翻查着其余的五个面。有了正确的切入点后,那五个面是什么图案我都没怎么注意,只想找到刻印的文字。 这些楷体小字隐藏地很是晦暗,如果不用心去找,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不过,只要找到了第一个,其他的都不成问题。没用多少时间,数分钟内,我便找齐了六个面上暗藏着的文字信息。 所有的文字都找出来后,我默默地在心里暗算着,盒子的六面上,共刻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六个星,从右往左,分别代表着七星转轮锁的六个转轮。 可这不是还少一个么?我心里直犯嘀咕,翻看了数次小方盒后,还是没有找到象征着第七星的摇光星。七星转轮锁缺一不可,这少了一个根本就开不了锁。 我就纳闷了,这他娘的,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到最后还卖个关子?该不是盒子的原主人在设计图案的时候,因为面不够用,所以就直接放弃了,还是说打造锁具的匠人偷工减料了?! 不过,既然有能力设计、打造这种锁的人,定然不是一般人,断然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将这种不合时宜的想法排除掉,心里寻思着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被我漏掉了。 七星中的六个星都已经被我找到,就差最后一个,只差最后的临门一脚了,我心里就像是被蚂蚁啃咬一般的酸痒难耐。为了避免有什么是被的遗漏掉的,我翻身下床,准备拿点东西记一下。 可当我蹑手蹑脚地走近陈公子的床铺,正要去拿他背包的时候。刚一伸手,那陈公子猛地睁开了眼,忽而闪电出手,死死地钳住了我的手腕。从侧面看去,绝美的脸庞却有带有绝对的冰冷,带着怒火的双目不带丝毫感情地斜斜盯着我,沉着嗓音,一字一顿地咬牙道:“你想找死么?!” 正文 第十章 正式启程 这陈公子看上去弱不经风的,手劲还不小。刚被钳住,我只觉得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把手缩回来。也不知道陈公子做什么,我整条手臂居然都已经没了知觉。 紧接着,睡在上铺的老哥听到动静,干净利索地就翻身跳了下来,一看是我被陈公子抓住了,脸色不悦地低声呵斥道:“你小子就不能安分点么?干嘛打扰人家陈公子休息?” “我这不研究那锁么,刚想要拿点东西记一下……”不分青红皂白地被骂了一顿,我心里顿时就不爽了。我哥下来后,那陈公子便松开了手,很快我的手臂就恢复了知觉。我揉着酸疼的手腕,大声喊冤道:“犯得着这么狠吗?” “那也用不着偷偷摸摸的。”听着解释,我哥的神情缓了下来,但还是没给我好脸色看。从背包里抽出纸笔交给我,又说道:“下回要什么,先跟人打个招呼。” 我哥跟我说完话,又朝陈公子赔个笑脸。那陈公子却只是不屑地扫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那眼神就像是看垃圾一样。而且,我哥还摆出了那种姿态,这就让我心里更来气了,我这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刚想开口为自己声讨几句,又被我哥一个眼神就给瞪了回去。闹得我心里直窝火,一甩头就回到了自己的铺位上,心里不停地咒骂着。这死人妖,天天摆着个臭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千八百似的。甩脸色给谁看呢,要不是有我哥在,我鸟都不鸟他。 经由这么一闹,原本平静的心境被打破。再看到手里的小方盒时,也没有那心思去琢磨了。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立方体平铺图,再将发现的文字信息记载对应的面上。而后,再翻查了几次,确认盒子上没有多余的文字后,便就此作罢,这第七个转轮的提示究竟隐藏在哪里也没有心情去找了。 反正就算找到了找齐了七个对应的文字,还是不知道开启这把锁的顺序。而且,哪怕知道了顺序,要转动这几个转轮还得有专用的工具才行。开启这种精密的锁具,对所处的环境也有着一定的要求。一想到短时间无法解开这道锁,原本燥热的心立马就冷了下来,再加上刚才受的气,我干脆把东西收起来蒙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我才睡醒,一起来见我哥和那人妖陈又在拿着资料不知道嘀咕着什么。我一看见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心里就来气,没有理睬他们两个,到卫生间里洗簌过后,回到自己的铺位拿出干粮就啃了起来。 这时候,我哥两人也商量完了。那陈公子看都没多看一眼,盘腿又打坐了起来。我哥把床上的纸张整理好后,坐到我边上来。问我开锁的进度如何。我也没隐瞒,将昨晚画的图和小方盒交给了我哥,又把我的发现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我哥认真地打量着手里的小方盒以及我随手画的平铺图,很快便欣慰地笑了出来:“可以啊,这么快就有进展了。” “切”得到我哥的赞扬,我心里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埋怨道:“要不是那家伙打断我思路,昨晚我就能破解开锁顺序了。” 见我说起陈公子,我哥的脸色忽然就变得严肃了起来。瞄了眼对面的床铺,看陈公子没有任何的异样后,才又向我说道:“昨晚的事,你也别怪他,他也不想这样。” 讲起这个人,我着实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哥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在这场寻找天书的旅程中,他又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在我连番追问下,我哥不得以跟我解释了起来。而后,我才对这个人妖陈有了基本的认识。 陈公子,原名叫陈其恩。他和我一样,也是这种奇疾的遗传者。不同的是,他是陈家的继承人,本身也是医学系的双料硕士。 按照我哥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打算等他们找到藏匿天书的确切位置后,再让我加入。只是,计划永远不够变化来得快。就在一个月前,陈公子发病了。 要说我撑死还有五年寿命的话,那他就只剩下不到一年了。并且,我哥他们还发现,另一拨也在寻找天书的人,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这一情况,让他们不得不加快了寻找天书的进程,也正是因此,我哥才会这么突兀地把陈公子带回家里,给我解释这一切,并仓促地把我带了出来。 作为一个医学者,他对自己的病也是速手无策,只得跟我一样,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天书。 他拥有了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没有唯独没有时间。就像是一朵娇艳的花,在其绽放之时,也决定了它的枯萎。也怪不得性格会变得这么怪癖,天天摆着死人脸。 想你妥妥儿的高富帅一名,还不是和我一个死穷宅一个命运。知道这些内情后,我心里稍微平衡了一些,对这厮的怨气了减轻了不少。同时也暗叹不已,这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啊…… 余下的行程里,我变着法子想要再了解多一些事情。但我哥始终闭口不谈,没有再和我谈及过这些事。而且,他们似乎也商谈完毕了,再没有怎么交谈过。我见没有什么机会再跟我哥谈话了,便摆弄起小方盒。可惜的是,除了一开始找到了六个文字信息以外,再没有突破。 枯燥无比地在火车上待到了第三天的半夜时分,当火车进站时,我哥终于拿起了行李,道:“到地方了,下车吧。” 终于可以下车了,我兴冲冲地抓起背包迫不及待地跑出了车厢。站在站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我哥从后面慢吞吞地跟了出来,揽着我的肩,看着前方的夜景,意味深长地低语道:“从今往后的道路会变得凶险无比了……” “有你在,我怕个啥。”我哥莫名地变得深沉了起来,这叫我有些感到不适应。从小我就依赖我哥,只要有他在,就没有我怕的。在我看来,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哥也会给我顶着。所以,他的话我也没怎么放在心里。 说话间,人妖陈也走下了车厢,径直地从我们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只交代一声道:“走吧,接我们的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