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起尸 “刘先生,这是?”灵异周刊的记者指着我奶奶的供台,满脸好奇。 这也难怪他奇怪了,一般人家的供台颜色非红即黄,寓意尊敬神明或是吉利之意,而我奶奶的供台却是纯黑色,正中是一个姣好身段,模样却模糊不清的少女,底下有三四尊凶神恶煞的天王像交缠拱护。 “死后成仙,天兵天将终日守护。”我随意的瞄了一眼,坐回到我家的藤椅上给他沏上茶,伸手一扬道:“坐吧,别站着。” “哎!刘先生您不用客气。”虽是坐在了我对面的藤椅上,可记者的一对儿眸子始终都没离开过我奶奶的供台,我瞧得出来他对这样格局的供台非常感兴趣。 “咱们,开始吧?”我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问道。 “刘先生,不如您先给我讲讲老太太的灵位?怪新奇的。”他笑着应道。 “不着急,三言两语的事儿,今儿且从老太太生前讲起吧。”我淡淡一笑,摆了摆手。 “哎哎哎,您请说。”闻言,他赶忙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准备记录。 故事未开口,我的思绪先一步被拉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当初…… 那会儿我刚五六岁?临近上学前班的年纪了,确切时间是正赶上我放暑假没几天。那会儿不像这会儿,满脑子耍的心思,若不是老太太非揪着我来家吃饭,我都恨不得饭都不吃用作跟小伙伴们玩耍。 那天正好老太太做好了饭,我一门心思惦记着出去耍,这吃起饭来便也狼吞虎咽的。 “孙娘娘,孙娘娘!您在家吧?您快去瞅瞅吧,村头老张家出事儿了!”我跟老太太正吃着晌午饭呢,隐隐约约就听见有个声音,由远至近奔着我们家就来了。 来人我瞅着面熟,都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他叫什么我却没有印象。 “怎么了?着急忙慌的。”直至那人进屋来在了跟前,老太太方才搁下手里的筷子,语气中夹杂着稍许的埋怨道:“没瞧见这正吃饭呢吗?” “哎呦!我的亲娘娘喂!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吃饭。老张家您知道吧?他家仅剩的那个闺女今儿也没了。”来人急的,在我家屋里直跳脚。 “嗯,瞧瞧去。”见得来人这般状态,老太太点了点头,起身来便往外走。 那会儿我小,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见老太太要出去我忙喝了两口汤,追在屁股后面就一块去了。 路上我知道了,个把月的时间老张家一家三口接连丧命,死状都非常的诡异,眼睛往外凸着,嘴巴张的老大说是不知道被什么脏东西给吓死的。 头天死了老头儿,次日天一亮张家老太太就跟着去了,死状跟张老头儿近乎一样。 “这不,我跟张家离得近,邻里街坊的就叫我瞧着张家闺女点,她可别再出点什么事儿。”那人说着,眼眶就红了,哽咽道:“万没想到啊,今儿秀儿说想去坟地里瞧瞧她那枉死的爹娘,我心说我就陪着一块呗,可别出什么事儿。” “哪儿曾想啊?秀儿给她爹娘磕完头抱着墓碑就哭啊,我一个没注意的功夫,再一回头秀儿就跟疯了似的拿脑袋往墓碑上碰!等我跑到跟前儿,秀儿……秀儿都没气儿了!”说罢,那人忍不住的大哭起来,哭道:“我没用啊,我没看好秀儿啊!” “嗯,不慌,瞧瞧去。”老太太闻言面不改色,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反应。 我们村本就不大,说话间两三步路的功夫,便也到了老张家门口了。 这会儿,老张家门口聚了乌压压一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着老张家的街门议论纷纷,嘴里说的都是什么这宅子不干净,里面有什么邪祟。 “来,都让让,孙娘娘来了。”本来街门被堵得水泄不通,压根儿就进不去人,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纷纷回头一边跟我奶奶打招呼,一边往两边让开一条道。 村里人甭管年纪大小的,都管我们家老太太喊孙娘娘。 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回接触死尸,脸上的肉往外翻着血肉模糊,一对儿大眸子凸起着好似要飞出来那般,嘴巴微微张开嘴巴里尽是干枯的血渍。 “哇!”我那会儿才多大,哪儿见过这些?惊叫一声便躲进了奶奶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了,一双腿给我吓得直打哆嗦。 单是死尸倒也没那么吓人,主要是我方才看了那死尸一眼,她眼眸中尽是不甘与怨恨的神色,正因为如此才吓得我不敢再去看她第二眼。 “乖,没什么好怕的。”老太太先是宽慰了一下我的情绪,轻抚着我的后脑勺,叹息着摇头道:“不错,是枉死的,怕是这屋里不干净呀。” 说罢,老太太从腰里拿出根桃木棍儿来,又把拴在腰间的那根红绳解了下来,拴在桃木棍儿上做成了一把简易的小鞭子,随即便在屋里抽打起空起来,一边抽打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着。 不多会儿,老太太就挥舞着那柄简易的小鞭子在屋里转了个圈,每个角落都照顾到。 我也趁着这个空隙,偷偷挪出脑袋来瞄了一眼死尸,满脸怨恨的神态,我总觉得她微微张着嘴巴有话要说,但这话卡在嗓子眼里就是说不出来。 渐渐的,我又觉得她好似在瞪我?吓得我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她了。 “赶你走你不走?好啊!那就怪不得老妪了。倒要见识见识,究竟是个什么邪祟,竟敢如此大胆连害三条人命!”老太太开口时的神态满脸愤怒,眼神凌厉的瞪着空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在说话。 “孙娘娘,这……”随着老太太在躺死尸的床边坐下来,先前跑我们家去找老太太的那个男人方才敢出声。 “放心吧,一切有我。和顺啊,你上集上买几块油皮回来,再买点画画用的颜料,这姑娘在的时候就爱漂亮,咱不能让她走的这么窝窝囊囊的。”老太太摆了摆手,道。 “哎,我这就去。”应了一声,那个被老太太称作和顺的人便离开了。 “都散了吧,今儿我跟这儿住一晚,甭管什么邪祟定要它魂飞魄散!”和顺是被老太太打发走了,可好热闹的村民们却仍旧围绕在老张家街门口议论纷纷,老太太怕是被这群人扰得心烦,便出言把人往外打发。 既然老太太都开口了,他们也没有继续待在这儿的理由,便纷纷散了,只留下了几个特爱凑热闹的人,不过没待多久也就走了。 我是真叫那死尸给我吓坏了,那怨毒的眼神,是我好长时间的梦魇! 整个下午我都不敢离开老太太寸步,就跟在她身边她上哪儿我上哪儿,然而她也不知道为啥整个下午就待在老张家守着那具死尸,一个劲儿的叹息。 临近傍晚,去集上买油皮和颜料的和顺回来了,把东西递给老太太后问:“孙娘娘,你叫我买这些玩意儿做啥?” “给张家闺女画皮。”老太太应了一声,就把油皮用清水泡了起来,又道:“和顺,你且先回去歇着吧,反正这么近有什么事儿我再知乎你。” “哎!我跟家吃口热饭去,孙娘娘您有事儿知乎我就成,隔着院子喊我就听得见。”和顺点头一应,用特别奇怪的目光扫了一眼死尸,这方才离去。 和顺走了,屋里就剩下我跟老太太,还守着一具骇人的死尸!我不敢瞧她,白天都那么吓人,更何况是晚上?这会儿,天就已经逐渐的擦黑了。 老太太在那儿调颜料没功夫搭理我,我就在屋里来回转悠,顺便欣赏欣赏本家挂在床头的一幅画。那画上画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正趴在窗前往里瞧,也不知道在瞧什么。 可能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袭?那画上的女人,脸上的五官已经看不清了,叫人瞧着格外的诡异。也可能是我心理的原因?就守着一具死尸,我瞅啥都有点不得劲儿。 干脆,我琢磨着我啥都别看了,刚准备低下头猛然间余光瞄到了一抹诡事,吓得我当即就哀嚎一声:“奶奶!那死尸……那死尸坐起来了!啊!” 正文 第二章:画中仙 突如其来的诡事,直接把我就吓得从板凳上摔在了地上,两个裤腿之间也逐渐变得湿漉漉起来。那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自个儿坐起来了! 此刻,她正满脸怨恨的瞪着我,可是死人的瞳孔都是散开的,又怎么会有流露出生人的情感这种说法?我坚信我没看错,她看向我的眼眸当中,满是怨毒! 就好似,恨不得把我活剥了那般…… 哭?那会儿已经顾不得哭了,整张脸都被吓得麻酥酥的没了表情,口水鼻涕包括尿液不受我控制的随意流淌着,我现在想来都不禁老脸一红。 “别怕!”被我的叫喊声惊动,老太太搁下手里忙活着的物件,凑近到窗前来捏了个类似兰花指似的手诀抵在那具尸体的脑门上,道:“死人休管阳间事,敕!” 随着老太太声落,那具尸体竟是嘶吼一声,躺回到床上没了动静。 “知道你心有不甘,甭管什么事儿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的去吧。”虽说是躺回到了床上,但那具尸体的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透露着一种很邪性的怨毒感。 老太太坐在床边跟死尸聊了两句,便伸手去抚死尸的眼睛。 这一幕我在很多恐怖电影的桥段里都见过,死尸死不瞑目,有人上去顺着死尸的眼睛一抚死尸的眼睛也就闭上了。 然而,老太太来来回回好几次,那死尸的眼睛就是闭不上,而且眼神显得越发的邪性与怨毒。瞧到这儿,老太太忍不住的叹息一声,道:“行,那你就看着吧。” 说罢,老太太便也不再去管那具死尸,起身回到桌前继续忙活她的。我整个人都被吓破了胆,赶忙凑到老太太的身边,再也不敢离开分毫。 “奶奶,那死人活了!她,她可能想吃了我。”趁着老太太给我脱裤子擦身子的时候,我抽泣着说道。 没辙,裤子被我尿湿了,这个时间再回家去取干净裤子也不现实。 反正大夏天的也不凉,而且我还是个小孩儿,光着腚倒也无所谓。 “别瞎说,人有三魂七魄,只有这三魂七魄都抽离了人体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冤死枉死的人大多都魂不离体,还有一魂一魄吊着,只有他们的冤屈被洗净才会安心的去。”老太太笑着抚了抚我的脑袋,说道。 “那,她是死没死啊?”我哪儿听得懂这一通长篇大论?再发问道。 “没死透,别怕,她不会害人的,也害不了人。这姑娘就是怨念太深了,等今晚过后就没事儿了。”老太太摇了摇头,应道。 虽说大概的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但我仍旧不敢离开老太太寸步,紧随着她在桌前忙活着。闹腾过一回之后,那具死尸也就再也没了动静…… 得忙活到夜里九点半左右?直到我哈欠连连,老太太才把手里的活搁下,带着我就在这间屋里睡下了。两张床,我们不远处,躺着的就是那具死尸! 小孩儿嘛,倦意来了就睡得格外踏实,我就迷迷糊糊的记得我刚躺下睡不着,即便是有老太太陪着我也打心底里畏惧旁边那具死尸。 然而没多久,我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我是被尿意给憋醒的,整夜屋里都点着油灯倒也不黑,我醒了之后也没敢动弹,而是躲着用余光瞄隔壁那张床,瞧瞧那具死尸怎么样了。 在发现她没有任何异象之后,我方才大胆的睁开眼,绕过熟睡的老太太下床准备去方便。村里的茅房都在屋外,通常夜里睡觉的时候,会在屋里搁一个尿盆。 我揉着眼睛下了地,还没走两步一下就蹲在地上了,瞪着俩大眼蛋子直愣愣的看着窗子的方向,尿液顺着我的两腿之间就开始在屋里随意的泼洒。 我瞧见,窗户那儿有张脸贴着窗沿在往里看,那张脸上只有一只眼睛,半个嘴巴,鼻子模模糊糊的根本就瞧不清楚!鬼啊!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印象! 我想叫!但是由于过度的恐惧我根本叫不出声来,我被残缺的脸吓得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坐着同那张脸对视着,嗓子眼里挣扎着挤出气声来。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后的挣扎手段,我迫切想要唤醒还在熟睡的老太太,可饶是我如何努力老太太都没有丝毫要醒的征兆,睡得可踏实了! “叽叽叽……”她笑了,那张脸在与我对视了几分钟之后,忽的咧开那张残缺的嘴冲着我笑!她的笑声格外的难听,很刺耳,宛似指甲划过玻璃的动静。 见她笑,我的小命都给她吓没了半条!我依稀记得听老太太提起过,说是鬼笑莫如听鬼哭!这种动不动就冲你乐的笑面鬼,才是最要命的!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我弄死你!你敢过来我杀了你!”终于,在极度的恐惧之后我的嗓子眼里总算能发出声音来,我这一开口不是跟奶奶求救,反倒是恐吓威胁。 正常现象,人在极度惶恐的状态下,就会化惶恐为愤怒。 越害怕,就会表现的越愤怒,临近崩溃的边缘就越近。可以说,这会儿我已经被吓得近乎崩溃了!万幸的是,我这么一叫嚷,熟睡的老太太被我吵醒了。 “呔!业畜,极乐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老太太醒过来见我瘫倒在地上,本能的要下床来扶我,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那刺耳的笑声给吸引了。 只见老太太手捏法诀,直奔窗口就去了。 那张残缺的脸或是觉得不是老太太的对手,嘻嘻一笑便没了踪迹,尽管不见形,但她那瘆人的笑声却仍旧回荡在屋里,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钻进我的耳朵里。 “呵!”老太太出手无利,非但不恼还冷笑一声,在屋里环视一周之后便直奔着隔壁那张停死尸的床去了。站在床头,老太太目光锐利的盯着挂在墙上的那副古画…… 我随着老太太的目光瞄过去,惊奇的发现那张古画竟是跟我先前看的不一样了!背景还是一样的荷塘月色,但是里面那个身段妖娆脸却模糊的美人儿,不见了。 “方才来时就觉得这屋子里不对劲儿,瞧来瞧去也找不见毛病,你自个儿跳出来找死便也怪不得老妪手下无情了!”言语了一句,老太太一伸手就把那副画摘了下来,挑着油灯直奔院里就去了。 见老太太离开,惊得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紧随着老太太的脚步就来在了院里。来在院里之后,老太太把那副画直接用油灯点燃,搁在地上就任由它灼烧。 “啊!啊!”伴随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盘绕在屋里的诡异笑声不见了,这哀嚎声远比先前的那笑声更要瘆人,听得我浑身上下都凉透了!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随着那画被烧成灰烬,哀嚎声荡然无存,就好似从未有过那般。小院里重归寂静,只能隐约的听见虫鸣声…… 老太太轻抚着我的脑袋,把我揽进她的怀里,直至这会儿我方才回过神来,随即便放声大哭!那年我才只有五六岁而已,却有着梦魇一般的经历…… …… 啪啪啪啪! “精彩,太精彩了!刘先生,这么说来老张家一家三口,都是被这画里的鬼祟给害死的?”听到这儿,记者一边鼓掌,一边问道。 “呵?哪儿有这么简单啊,可以说是,也不能说全是。”我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回忆着那段,纠缠了我整个童年的噩梦…… 正文 第三章:血泪 若单单是如此,那自当是皆大欢喜,可事情哪儿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闹过这么一节之后,即便是老太太紧紧把我搂在怀里,我却也辗转反侧的再难以入眠了。 只要我闭上眼睛,脑海中便满是那张残缺的脸,还有身旁那具尸体怨毒的目光! 折腾了大半宿我也是倦了,心里再怕也抵不住一波强过一波的困意,不多会儿便在老太太怀里睡熟了。 不出意外的,我同那具女尸在梦里相遇了,她的目光始终是那般怨毒,不过她却没有伤害我,而是一个劲儿的在我面前掉眼泪…… 次日我是被喧嚣声吵醒的,等我醒过来早已经是天光大亮,屋里也围满了人。 “孙娘娘,时辰也差不多了,要不咱操作起来吧?”我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依稀听见和顺的声音,他不知道跟老太太在商量着什么。 “嗯,是差不多了。”老太太闻言沉吟片刻,便转身从一旁的桌板上取来一片油皮。 经过浸泡和晾晒两道工序,油皮稍稍发透看上去很晶莹,薄而不破那感觉就像是一张纸浸了水那般。 老太太抖了抖油皮上的水珠,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些什么,同时就把这张油皮盖在那具女尸的脸上了。 她的举动叫我好奇,我赶忙跳下床凑到老太太身边跟着看,被油皮盖住的关系,女尸那张残破的脸不再显得那么恐怖,就好似是蒙上了一层薄纱那般。 紧接着,老太太又取来剪刀,把女尸被油皮盖住的眼睛鼻子嘴巴处剪开,这么一瞧她脸上那些伤便也不见了,还真是特别神奇! “成了,请文房四宝开始画皮吧。”随着油皮逐渐与女尸的皮肤贴合,不多会儿就见不着什么违和感了,就宛似是她自个儿长出来的新皮肤那般。 “得嘞。”和顺应了一声,赶忙把老太太需要的工具都搬过来,老太太用几种颜料调和成一种近乎于人皮肤的颜色,开始在那张油皮上涂抹起来。 约莫着得有十来分钟?老太太停下手中的笔,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此刻那张油皮已经完全与女尸的皮肤贴合在一起,即便是仔细去端详,也很难瞧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脸上没有眉毛,叫人看着怪别扭的。 “闺女,我是你孙娘娘。给你打扮打扮,别窝窝囊囊的走……”老太太一边用颜料调配着颜色,一边在女尸旁边轻声的呢喃着。 待到颜料调配好之后,老太太又取来了毛笔,这第一手就是画眉。 画皮这种事儿讲究个有始有终,得从打底儿开始,由唇彩来结尾儿。 所谓的打底儿就跟女人化妆时打粉底液似的,把脸涂得跟皮肤差不多个颜色,这样会比较好上妆。 这是规矩,不能乱。 “啊!孙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在此之前的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可就当老太太开始为女尸画眉的时候,又有诡事发生了! 和顺瞪大了双眸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落笔是没问题的,但勾勒最后那一抹眉尖的时候,却有红色的液体近乎于血液那般的滑落!瞧着,怪瘆人的…… 我惊得赶忙藏在老太太身后,整个身体都紧贴着老太太,瑟瑟发抖的同时还不忘露出半个脑袋来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怪了,不应该啊?”老太太自喃一句,二度提笔为女尸描眉,结果还是一样。 落笔没有任何异常,就勾勒最后一笔的时候,顺着那眉尖就有鲜血一般的液体滑落。 虽说女尸脸上血肉模糊的,可老太太已经为她擦洗过脸了,且已经死了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即便有血也都已经凝固了,怎么会出现这种怪相?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开始小声议论着,谁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惶恐。 “莫慌,这不是血,也不是颜料和油皮的原因,这叫血泪。”见屋里熙攘起来,老太太轻声叹息,补充道:“这闺女有大冤屈未申,不愿意走啊。” “孙娘娘,这……”听老太太这么说,和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不应该啊!那邪祟我已经除去,按理说她该瞑目了才对,莫不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老太太一边呢喃着,一边搁下手里的毛笔,将贴在女尸脸上的那层油皮揭了下来。 老太太拿着那张油皮平摊在女尸旁的床板上,随即道:“孙儿,去伙房里帮奶奶找把菜刀来,快去。” “哎。”菜刀,家家户户都有,我应了一声便转身跑到屋外,钻进伙房里把砧板上搁着的菜刀提在手里,又折回到屋里来。 “奶奶,菜刀。”来在老太太跟前,我把菜刀递了出去。 “嗯。”老太太接过菜刀,咬破了自个儿的舌尖一口学沫就喷在了菜刀上,随即高举在那张油皮上空嘴里念念有词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呔!” 随着老太太一声叱咤,那菜刀带着风就劈在了那张油皮上,那菜刀落下的动静吓得我一激灵! 我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旁边却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强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扭转了过去。 “哎呦!孙娘娘饶命,孙娘娘饶命呐!”扭头看去,只见方才还相安无事的和顺,此刻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打起滚儿来,双手捂住脸,就宛似那把菜刀是劈在他脸上那般! “呵!果不其然。”见状,老太太冷笑一声,满脸寒霜道:“你是想死想活?” “我想活!我想活啊!孙娘娘饶命!”和顺鼻涕眼泪流成一团,捂着脸眼见着就要不行了。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儿,隐瞒一个字儿今儿都没人保得了你。”老太太还是摆着一副臭脸,目光凌厉的近乎于呵斥道。 “哎哎哎,我说,我都交代!”和顺一边哀嚎着,一边开口了。 和顺今年将近三十了,家穷人丑讨不着媳妇儿,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光棍儿。 那天张家闺女说想去给自个儿的爹娘上坟,和顺答应了帮忙照看人家闺女,也就跟着一块去了,跟刚开始他说的没有任何出入。 到了坟地里,张家闺女遏制不住自个儿的思念之情,趴在自家父母的坟前就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念叨,说是爹娘狠心,都不见她出嫁就丢下她一个人,都去了。 张家闺女在那边哭得伤心,和顺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左右观望不见人影,便起了歹心。 村里的坟地一般鲜有人烟,多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有人来扫墓。 张家闺女长得不赖,而且年方二九正值青春年华,和顺色心上头就心说在这儿把她给办了!村里不比城里,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女孩子家而言是禁忌,他敢保证张家闺女事后也不敢声张。 且保不齐,自个儿这么来一出,张家闺女没辙只能嫁给自个儿? 两全其美,不仅开了荤,还白得一漂亮媳妇儿! 正想着,和顺就动起来了,两三步来在了张家闺女身前,看似安慰般的把手搭在人家肩头,出声宽慰着。 都是邻里邻居的,张家闺女也没防备那么多,就趴在那儿哭。 和顺再三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忽的就把张家闺女按倒在地,开始撕扯起人家的衣裳来。你想,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大气力去反抗一个庄稼汉? 饶是张家闺女拼了命的抵抗,却也是无用功,仅仅几下的功夫,她身上的衣裳就给和顺撕扯的不能遮体了…… 正文 第四章:纸人 和顺本是心想,反正张家闺女也挣脱不开自个儿,怕不是认命了吧?可万万没想到张家闺女倔的厉害,随手摸到一块砖头就给和顺来了一下! 这一下,把和顺给打懵了好几秒,回过神来之后和顺遏制不住的恼怒! 他夺来了那块砖头,就开始使劲儿往张家闺女脸上拍,一边拍一边骂道:“小婊子,我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 得有几分钟吧?张家闺女就躺在那儿没气了,和顺也出了气,把手里的砖头随意一扔坐在那儿愣了。 杀人了?他几次确认,张家闺女都没有了生息。 也不知道和顺哪儿来的那么好的心理素质,愣了一会儿之后他还是把张家闺女给祸害了,连死尸都不放过! 做完一切,他方才心满意足的整理了一下自个儿的衣裳,再把现场伪装成张家闺女自杀的模样,这才一路哭哭啼啼着走回村里去报信儿。 “打死他!这狗日的!” “对!打死他!” “这没良心的!老张头在的时候没少照应你,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 …… 听过和顺的讲述,屋里顿时就炸了锅了,昔日村里那些慈眉善目的伯伯婶婶,都摆出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来,嘴里叫嚷着要打死和顺。 “这事儿你们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只有她说了算。”老太太摆了摆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女尸道:“闺女啊,人我给你擒住了,你要他生他便生,你要他死他便死。” “秀儿。秀儿!我混蛋,我不是人,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和顺倒也机灵,听老太太这么说一下就跪倒在女尸床前,一个劲儿的磕头求原谅。 “啊!啊!啊!”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只听见和顺痛苦的惨叫三声,随后两眼一翻白倒在了地上,再去看时已经没有了生息。 “唉!造孽啊。”老太太长长叹息一声,绕过和顺的尸体去抚女尸的双眸,从和顺死掉的瞬间,她眼里之前的怨毒神色,便荡然无存了。 这回老太太很是随意的一划拉,女尸的眼睛便闭上了,躺在那儿看着很安详,就好似睡着了那般的。 “好了,没事儿了,再取张油皮来画皮吧,别错过了下葬的时辰。”老太太盯着女尸看了好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说道。 整件事儿到此为止,那天张家闺女在老太太的安排下,跟自家的父母合葬在了一起。 “精彩,真是精彩绝伦!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听完我讲述的故事,那个记者满脸兴奋的鼓着掌,不住的摇头回味。 “不错,勿以恶小而为之,人在做天在看。”我点了点头为我们两个人斟茶,道:“好了,故事你也听完了,以后没事儿我这儿你还是少来为好。” “别呀,刘先生。”听我这么说,他当即就慌了。 “您是不是嫌报酬太少?咱们好商量嘛,我回去再帮您申请就是了。”他有些激动地抓住我的双手,道:“除了您这儿,别地儿可再难听到这么精彩的故事了!” “你只当这是故事?”我皱起眉头问道。 “我……”他一愣,赶忙摆手道:“刘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儿快走吧,别耽搁我做生意。”我笑着摇了摇头,这档子事儿本身就玄乎,我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相信,随便吧。 “我还有件事儿想跟您请教,有些冒昧,就您家老太太的灵位……”说着,他指了指我店里摆着供奉老太太的供台,满脸的渴望。 “死后成仙,天兵天将终日守护,当初老太太自个儿安排的。至于其中究竟有什么门道,说实话我这半吊子水平也琢磨不透。”我瞄了供台一眼,回应道。 “好吧,那下周咱们再见,这是这周的报酬,一共三万您点点。”或是看出我稍有些不耐烦,他也没继续纠缠我,而是起身来递给我一个信封。 留下信封,他便告辞了,硕大的店里只留下我一人,阴沉沉的失去了生气。 “请问,刘先生在吗?”眼见着夕阳西下,我摸了摸自个儿闹腾的五脏庙,准备先关了店出去吃点东西。 毕竟这个时间,我店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样,我也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可就在我准备打烊的前一刻,我店里又有顾客到了,一位面色苍白的妙龄女子,五官很精致身段也很妖娆,只是那病态的脸色叫人看着不太舒服。 “我就是,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我停下手里的举动,问道。 “先生,先生我可找到您了,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得知我就是她要找的人,女子忽的就跪倒在了我的面前,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下来。 “好说好说,起来说话。”我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可就是这一扶当即就叫我皱紧了眉头!我眼前的妙龄女子,她,不是人! “喝茶。”请她坐下,我为她斟了一杯茶水。 “不了不了,我不渴。”她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连连摇头。 “那,你抽烟吗?”我把香烟掏出来,同时点燃了手里的打火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吓得那妙龄女子惊叫一声赶忙后退。 “不不不,我什么都不要,只求先生您能救救我!”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我,道。 “你都不说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帮你啊?”我好笑的看着她。 “事情,是这样的。”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开始为我讲述她的故事。 她知道我已经看出来了,所以并没有隐瞒我,告知了我她的真实身份。 她确实不是人,确切的说她只是一个纸人,她此行来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为她的主人一家报仇,她主人一家死的太冤。 她的主人是本地的大学生,长相绝美且知书达理的,在学校里属于女神级别的人物。 女神身边,自然就少不了男生的追捧,她的主人也不例外。 她的主人家境贫苦,只有一个老父亲在供养她上学,所以她压根儿就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只想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工作,能供养自个儿的老父亲! 可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却得不到善终,一次学校剪纸社团的活动中,学校里的一个恶少,把她的主人给强占了! 女孩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就跳楼自杀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女孩儿父亲,四下去告那个恶少,想要为自个儿的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可是,恶少家里有钱有势,女孩儿的父亲真可谓是叫天不应,最终也被恶少家里找人给弄死了!眼前的纸人说,她就是那堂剪纸课的产物,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所以才化身为灵来找人帮她的主人报仇。 “你倒是有情有义,可我怎么觉得,你在说谎呢?”我微微笑着,认真的听完了她讲的故事,忽的变脸冷笑道:“鬼话连篇!呔!业畜,今儿你口吐真言还罢,你若是再敢编故事给我听,便要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说罢,我手里捏着法诀,谨慎的盯着眼前的纸人! “咯咯咯……刘先生不愧是刘先生,我自诩这个故事编造的天衣无缝,我的演技也不说有问题,您到底是怎么瞧出来的呢?”闻言,纸人不哭了,也不惧我,反倒是很轻松的笑了起来。 “鬼话连篇的道理,你不会不清楚吧?说多了你也听不懂,就跟你说的简单点。”我不屑的笑了笑,道:“我猜的。” 正文 第五章:宿舍 话音刚落,纸人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刺耳的很,就像是一个脑袋上,上下牙齿碰撞的声音。我听得耳朵痒,顺手又点燃了打火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啊!”那纸人惊得再次后退,刚好退到了八卦镜下,只见一道强光朝她照来,这次她连惊呼出口的时间都没有,在空中直接现了原形,软趴趴地掉落在地。 我扔下火机过来瞧,“何必呢,明知我这儿是阎王殿,你还偏要闯进来!” 纸人在地上扭动着残破的躯体,又开始哭哭唧唧,“刘先生,就算我说的是假话,可我是有苦衷的。” “哦?”我捏起那片破纸片去了另一个房间,将它放在一个小神龛面前,那里面供奉的是太上老君,是奶奶在时设下的。家里还供奉了些其他的三清四御,老太太在时,他们的神龛前是香火不断,奶奶走了,我也没时间打理,偶尔想起来添一炷香罢了。 可能是老太太之前供奉得好,如今这些神龛都有了仙气。我见这破纸片被吓得形神俱散,便放在太上老君神龛前,给它聚聚气。 她一破纸片能幻化人形,想来也是有些缘故的。 刚把她放在神龛前,她又开始扯着嗓子哭嚎,想是神明在前,她这邪祟有些不自在,但只几分钟就消停了,“我,我怎么感觉身体轻飘飘的……” 我没空给她解释这许多,“你这业畜,如今神明在上,还不是速速招来!” 我五脏庙里空空,语气也颇为不耐烦,只想着打发了它,好出门吃点东西去。 许是被刚刚的八卦镜给吓怕了,又在太上老君的神龛前,她不敢造次。 “刘先生,我如今无处容身,只能来找您了。刚刚我虽然说了假话,可有一部分是真的。那个女学生真的死了……” “不过不是被那恶少弄死,而是你吧?”我冷笑,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那纸片翻动了几下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又幻成人形,双脚刚一触地,她便跪了下来,伏在我脚边俯首低耳,“刚刚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存心想试您一试,如今我知道了您的法力,我承认那女学生是被我害死,但并非我本意,您随我走一趟,就什么都知道了。” 去哪儿我倒是不在意,反正这世上,还没什么地方是我不敢闯的,只是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还得陪她跑一趟,难免有些不乐意。 “你这业畜,要再有什么别的心思,可别怪我不客气。”我把玩着火机,刻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天黑了,小巷的深处没有路灯,乌漆嘛黑的,没有一点光亮。白天刚刚下过一场阵雨,地上湿漉漉的,我一脚踩下去,破旧的地砖噗嗤一声滋出水来,踩了我满鞋的脏水。 纸人在我耳边提醒,“刘先生,得快点。” 我烦躁地甩了甩脚上的水,加快了步子。 纸人带我到了一处破败的旧房子里,那房子所处位置本就偏僻,小小的一间,像是之前工厂废弃的工人宿舍。 我没多想,拔腿进去了。可刚一踏入门槛,那种“咯咯咯”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像潮水般涌来,一个人的笑我还能应对,可这明显不是。 不好,不会被埋伏了吧! 我捏了个诀护住耳膜,从裤兜里掏出火机。“噗”地一声,火苗点燃,那些笑声又刹那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借着那微弱的一点亮光,我才发现,这房子的墙壁上到处贴满了纸片,和刚刚那个纸人被打出原型时一模一样。整整一间屋子,被这纸片贴的密密麻麻。 我头皮一紧,看的直恶心。那纸片虽未成人形,但有鼻子有嘴,被光一照,空洞洞的眼眶中发出幽幽的光,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些破玩意。 我强忍着不适,回头再找那个已经幻成人形的纸人,“怎么回事!” 那女子垂首走到我跟前,“我和它们都是一样的,被人做出来,又被人操控。没幻化成人形时,我没有思想,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后来……” “后来你有了思想,开始不受她控制。”我小心地猜测道。 “是。” 对她的话,我半信半疑。但这些纸人确实是留不得,我从一进门就能感到一股森森的邪气,想来操纵这些纸人的人,怕是同行。只不过,这法术中隐隐透着些诡异。 思虑再三,我关掉火机,“咯咯咯”的笑声再次蜂拥而至,震得那缺了半边玻璃的出乎咯吱咯吱地响。我凝神聚气,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八卦镜,朝着上下左右的墙壁照了过去,所经之处,纸片刷刷应声而落,掉在地上没了任何生气。 我已施法收回了它们身上的邪灵,如今,这一地的纸人,也就只是纸片而已。 见我收服了那些还未幻成形的纸片,那纸人扑通跪在了地上,“刘先生饶我一命,我还有好多事儿没告诉您……” 她哭哭啼啼地又说了起来。 原来,她是被她主人最早制成的纸人,被当成礼物送给了被害女生许轻轻,一直待在她的包里。 许轻轻长得漂亮,是学校里女神级的人物,追她的人很多,其中有个男子叫明乐,品学兼优,家里条件也好,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华,在学校里都是一等一的,与许轻轻很般配。 这样的金童玉女,自然遭来别人嫉妒,她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 主人喜欢明乐,为了得到这男人,她的主人开始做法,操控纸人破坏明乐与许轻轻的感情。开始纸人没什么思想,主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但时间长了,尤其是待在许轻轻身边,亲眼看到明乐和她的相处,纸人自己也心生爱慕。 明乐有一块家传的美玉,据说颇有灵气,送给了许轻轻。许轻轻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将纸片人和放在一起,久而久之,这纸人也沾染了灵气,再被主人操控暗害许轻轻时,她便不忍下手。 正文 第六章:纠缠 主人为了得到明乐,开始不择手段,强行给纸人灌入邪灵,促使她幻化人形。刚开始,纸人被操控,做了很多对许轻轻不利的事,甚至引来恶霸对许轻轻欺凌。 谁想那恶霸直接将对许轻轻施暴过程拍了下来,甚至拍了许轻轻很多裸露照片,威胁她要敢报警就上传网上,许轻轻忍气吞声,回去便和明乐分了手。 纸人的主人趁机靠近明乐,并明里暗里地暗示许轻轻劈腿,甚至从恶霸那拿来照片。明乐失望之极,颓丧不已。 主人见明乐仍不死心,直接将照片上传,瞬间引燃了舆论。 许轻轻见这种事被曝光,没脸活下去,从宿舍十二楼跳了下去,当场死亡,而她的父亲,也因爱女离世而受不了打击,跟着她一起去了。 听下来,这纸人一开始找到我所讲的故事,确实有一部分是真的。 我唏嘘不已,打开火机想点支烟抽,那纸人还以为我要替天行道,吓得伏在我脚边哭了起来,“刘先生,我死不要紧,您一定救救明乐啊,他如今被我主人迷惑,到现在还被闷在鼓里。”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邪灵催化的纸人竟然有了良心?甚至可以违背她主人的意志,有了自己的思想和灵魂? 见我半天没说话,那纸人慢慢地抬起头来,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串泪珠。 “东西呢。”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明乐的那块玉起了作用。 “您说什么?”纸人茫然地看着我,苍白的脸上湿哒哒的,那样子,倒是和人并无二致。 “玉。” “哦。我一直随身携带。”纸人从身上掏出来,双手捧着送到我面前。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触手温润,玉质细腻,隐隐地还透着些灵气。如果没猜错,这明乐祖上怕是积了不少功德,因此留下这一块玉来福泽后世,只是没想到,那小子不识货,转手送给了别人。 想来是许轻轻那丫头福薄,无法消受,又被邪灵攻击,这才走上了自杀的不归路。 我拿起那块玉在手里颠了颠,只见眼前闪过一道碧光,玉上逐渐显现了四个字,“天道轮回”。 果然,这块玉不是凡物。我轻笑一声,顺手将它送进了裤兜里,嘴里安慰道:“如你所言,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报。” …… 周五,灵异周刊的记者又一次登门。这次,我们并未约好,而我刚要出门。 “刘先生,我回去将您讲的故事整理了一下,我们报社的领导说,就这种故事,绝对大卖!所以您看,我们能不能每周多点时间见面,您再给我讲讲其他的一些……”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要听故事您去别的地方,那天桥下面算命的先生们,一肚子故事呢,你也别来为难我,我从不讲故事。” “刘先生,报酬您只管提。” “我不缺钱。” 我将出门要带的八卦镜,降魔杵等物件放在一个破布包里,收拾好了准备出门,见他还杵在那,不禁拉下脸来,“怎么着,我送送您?” 许是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那记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小声嘟囔,“您这是去哪啊?” 我故意吓他,呲牙咧嘴地说道:“抓鬼!” 那人吓得一哆嗦,一双眯缝眼忽扇两下,瞬间聚光,“我能跟您一块去么,您总说您讲的不是故事,可我没见过啊,或许我见了就……” “你见了怕是要尿裤子!”我没好气地说,一把推开他的肩膀,“我要关门了,您还是请吧。” 那人不依不饶,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在我身后,说什么都要去看看。 “刘先生,您看,福尔摩斯身边还有助手华生呢,蝙蝠侠行动前还得带着罗宾,我给您打个下手怎么样,我在一旁肯定不乱说话,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就是好奇……” 那家伙,像个唐僧似得在我耳边叨叨,我听得心烦意乱,一把夺过他身后背着的相机和笔记本扔在地上,“跟着我也行,不许带这些!这是行规。” 那家伙犹豫了一下,接着小鸡啄米般点头,“行!” 我心想,那许轻轻跳楼枉死,也确实憋屈,如果带个记者在身边,也省的我再多费口舌,查清后他可以直接写报道,也算是帮许轻轻和他父亲讨个公道吧。 想到这,我又回去开门,将他吃饭的家伙什扔回房里,带着他匆匆赶去了明乐家。 “刘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抓鬼?” “闭嘴!”我将脸色一沉,严肃地瞟了他一眼,“等会儿不许说话,你站着旁边看着就成!” 这哪里是抓鬼啊,按纸人的说法,她主人应该算是我的同道中人,从小有些特殊的灵异功能,只是她用自己的天赋走上了邪魔歪道。 敲开明乐家的门,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在门口。他眼睛通红,眼眶下面一圈发青,头发乱蓬蓬的,和纸人口中说的那个才华横溢的校草帅哥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不敢确定,“你是明乐先生吗?” 他警惕地看了我一眼,“哪位?” 我想了想,从兜里掏出玉递还给他,“这是你的吗?” 看到那枚玉,他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一把夺过去,“你哪来的,这明明是我送给轻轻……” 看来,是他无疑。我长长叹口气,指了指他家,“能先请我进去么?” 明乐好奇这块玉的来历,不得不放我和记者进了家门。只是,进门前我似乎被什么挡了一下。 抬头看,只见门框上贴着三道符文,我顺手揭了下来。 “别动!”明乐嚷道,可我已经手快地取下。 瞟了两眼,这符文看上去精妙无比,实际上,也没什么大用处,我随手扔在了地上,心里嘲笑,那画符的人比我的水平还差呢! 果然,一进房间,一股阴森森的邪气迎面而来,我就说那符没什么用嘛,可见画符的人是个半吊子。 我瞟了眼窗口,只见两个红色的纸人贴在窗棱上,正瞪着两双空洞洞的眼睛瞧着我。 相反,与那草包画符人想必,纸人的主人心思还真是缜密,到处都贴满了她的眼线。 正文 第七章:见鬼 我走到窗户边,顺手揭下那两张红色的纸人,刚要抹去它们的邪灵,就听明乐在身后大喊,“你干什么!” “怎么?”我晃了晃手里的纸片,“这东西对你很重要?” 他上前要夺回去,我一闪,拿起火机直接点燃。 “你!”明乐愤怒地瞪着我,看样子像是要跟我拼命。 “莫然送你的吧?”我懒洋洋地坐在他家的沙发上,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莫然,就是纸片的主人,之前听那纸人说过的。 明乐的眼神从愤怒,变成了诧异,接着他警惕地后退几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指了指窗帘,“你拉上这个,我告诉你。” 一旁,记者又推了推眼镜,在我耳边小声说道:“刘先生,我们这么贸然地闯进别人家里,还对他指手画脚,怕是不太好吧。” “闭嘴,忘了我出门前跟你说什么了?”我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他忙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将剩余的话吞回了肚子。 见明乐迟迟不动,灵异周刊的记者好奇这个故事的走向,自作主张地去拉上了窗帘。几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这窗帘一拉,整个房间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黑乎乎的,隐约能看到室内的陈设。 我抬起手腕,敲了敲这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破手表,“出来吧。” 纸人化作一缕青烟,离开了手表,在明乐面前站定。 “鬼啊!”记者没见过这东西,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双颤抖的手紧紧地拽着我的袖子,“刘先生,刘先生,鬼啊!” 我轻笑一声,“早就告诉过你,真见了,你要尿裤子的。” 而一旁的明乐,却没有我想象中的慌乱,反而是怔了半天。 “好久不见,明乐。” 明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底的惊恐和害怕一览无遗,他哆哆嗦嗦地跪地磕头求饶,“轻轻,轻轻你放过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许轻轻?我瞟了那纸人一眼,瞬间跳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这纸人是许轻轻! 当初奶奶在世时,总让我多学多看多历练,我不听,成日里跟着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导致现在业务不精,竟然没看出那纸人是被鬼魂附体的! 而此时,许轻轻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房间里四面八方飞来纸片,绕城一圈在屋里旋转。 “原来,你还记得我呀……”许轻轻阴阳怪气地说道,尾音脱得很长,一边说着,一边朝明乐走了过去。 “包呢,我的包呢!” 我朝着记者大喊。 那记者抱着脑袋不停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而此时,许轻轻召唤纸人已经将明乐整个人围了起来,只待一声令下,便能瞬间捆死明乐。 我急了,一把拽过记者的衣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才发现我的破布包不在他身上。 “别找了。”许轻轻冷笑道,“你的八卦镜和降魔杵,在出门前被那个傻子给放在家里了。咯咯咯……” 她又开始发出那种渗人的笑,明乐和记者大叫起来,捂着耳朵在地上打滚。 而一圈纸片围在了两人脖颈见,似乎要他们勒死。我念了一个诀,以挡住纸片的进攻,却还是被纸片围了起来。 我快被自己给蠢死了, 心里满是懊恼,抬眸看了眼那笑的肆无忌惮的许轻轻,我心一横,不行,得拖延时间才好。 想到这,我忙道:“我们现在也算是穷途末路,临死前,你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你第一次去我家时,明明就是纸人。” “都说刘先生是这方圆百里最厉害的人物,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许轻轻笑的好不得意。 “我确实是水平不高,可我家里的神龛你是怎么躲过的,如果你是鬼,在神龛下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你把纸人放在神龛下聚气时,那并不是我呀。”许轻轻挑着眉,苍白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第一次见你,是我操控了纸人,而纸人带你去了那间房子,我才附体,又说了些有的没的打消你的疑虑。” 原来如此,我就说当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没静下心来仔细想清楚。 “那莫然呢,你说你的主人是莫然。” “我要不把一切都推给莫然,你怎么信我呢,咯咯咯……” 我早该想到的,还以为莫然是同道中人,所以才会操纵纸人,可同道中人会这种阴邪法术的,少之又少,我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 许轻轻说完,又走到明乐身边,看着那张惊恐不安的眼睛,凉凉地笑了几声,“我以为你对我情真意切,没想到,你也是负心汉一个。我被人欺负了,那些照片被传网上,你第一想法不是为我报仇,而是跟我分手,你这个负心汉,亏我之前那么爱你!” 我迅速地消化着这些话里的信息,而明乐被纸片箍着脖子,想要解释什么,却喘不过气来。 “我刚死没多久,你就跟莫然那个贱人在一起了,我来找你,你竟然怕我,咯咯咯,是谁以前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爱我的!” 许轻轻一会儿哭一会笑,这时又竭嘶底里地嘶吼。 原来,许轻轻早就来找过明乐了。明乐不堪被她纠缠,找了阴阳来家里驱邪,她这才走投无路。她只能将纸片人塞进莫然的包里,让她带着进出明乐家。 许轻轻不甘心,想对这个负心汉纠缠到死,但阴阳在明乐房门口贴了符文,一般人难以破解,而她的纸片人虽然在明乐家里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她却始终无法靠近他。 思来想去,这才想着去找我,编了个计中计,就等着我上套。 我长长叹口气,“你被人欺凌,不甘受辱而自杀,所以你心里充满怨气,这也能理解,但你不去找害你的人,找前男友做什么,难道跟你谈过恋爱就不能再喜欢别人?” “都是他!”许轻轻指着明乐竭嘶底里,“要不是他不相信我,要不是他也轻看我,我并不会走上自杀这条路,我爸爸也不会因为我的死,受不了打击早早地离开了人世,都是他,都是这个负心汉!” 正文 第八章:收服 平心而论,明乐当时的做法确实让人心寒,但,罪不至死吧。 明乐在听到许轻轻的控诉后,拼命地用手扯着围在脖子一圈的纸片,跪地连连磕头,“对不起,轻轻我对不起你,求求你绕过我吧,我马上跟莫然分手,我不爱她,我只爱你啊……” “死到临头你还谎话连篇,你去死吧!”许轻轻大叫一声,召集所有的纸人开始进攻明乐,将他整个人用纸片包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厚厚的蚕茧,并且越缚越紧。 明乐的惨叫从纸片缚成的茧中传来,我看不过去,捏一个诀摆脱了自己身上的束缚,一把拽过茶几上的桌布用火机点燃,朝着明乐甩了过去。 火光所过之处,纸片刷地避开。 许轻轻在一旁放肆地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又要用这招,所以我把他缚了起来,你烧就烧呗,纸片烧没了,他也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都说最毒妇人心,由爱生恨,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 “许轻轻,看在你是被人欺负而枉死的份上,我给你一条生路,你放开明乐和我助手,否则,别怪我让你灰飞烟灭!” “咯咯咯,刘先生,我看你是自身难保吧……” 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情面好讲,虽然八卦镜和降魔杵都不在身上,但现成的去秽之物就有一个,童子尿。 一般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东西还有驱邪的效用,虽然不能除鬼,但也足以让小鬼们忌惮。 这灵异周刊的记者,看样子年纪不大,应该没开过荤。我冷笑一声,走到他身边将围着的纸片驱散,一把拽起了他来,“是处吗?” 那记者脑子晕晕乎乎,眼睛半天对不了焦。我一个爆栗打在他额头,“我问你话呢!” 他反应慢了好几拍,半天才“嗯”了一声,点点头。 “脱裤子!” “啊?”许是被我那一记栗子打的清醒过来,他上下牙齿打着颤地哼了一声。 我不由分说,将他尿的湿淋淋的裤子扒了下来。 许轻轻像是知道了什么,大叫一声,招了更多的纸片。我挥着那裤子摔出去,淋了那女鬼一身。 “啊!”许轻轻连连后退,被尿液洒到地方开始渐渐地腐蚀,先是脸,接着是手臂,不一会儿便血肉模糊。 她抱着自己的身子蹲在地上大叫,我拎着裤子走过去,冷哼一声,“你早点放了明乐,收起你这些鬼把式,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送你去阴间投胎,你来生还能再次为人,否则,我让你灰飞烟灭……” 其实后面那句是我吓唬她的,单单一个童子尿,哪里能有这么大威力。只不过是见她慌了神,我趁机威吓她而已。 谁只那个许轻轻也是个性格执拗的,“休想!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啊!” 何必呢,对她而言,这已经是前世的恩怨了,可她如此放不下,想来是上辈子被伤的不轻。 她没去找欺凌她的人报仇,却找了在情感上背叛她的,可见在她心底,对明乐还是带着深深的爱意。 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起身从裤兜里掏出几道黄纸,咬破手指刷刷地画了几笔,贴在了许轻轻的头上。 屋子里飞来飞去的纸片瞬间停了下来,我打个响指,纸片刷刷地掉落在地上,将地板扑了厚厚一层。一直缚着明乐的茧也停下了,我走过去,扒开一个口,而茧里的人已经憋得快要窒息,发紫的脸凑到小口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一旁坐在地上的记者,看着这情形目瞪口呆,身下,又是一滩发黄的水渍。 啧啧啧,比我小时候还胆小呢,就这胆量,还以为自己是罗宾,是华生,不自量力啊。 我捏了个诀,将许轻轻收回到破手表中,回头朝记者挑了下眉,“前因后果都查清楚了,走吧。” 这时,那块玉咕噜噜地滚在地上,掉到了我脚边。 我顿了顿身子,停下来捡起它,再看时,它已经失去了灵气,变成了尘世间一块普通的石头。 我想起之前玉块上显现的几个字,“天道轮回”,如今才明白这句话指的是明乐。他前辈祖宗为明家积累了那样深厚的福泽,原以为能保后代子孙一世平安,却不想子孙自己不争气,做了损阴德的事,这才受到惩罚。 如今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你好自为之吧。”我将那块玉塞回他手中,开门离开。 刚走到门边,一个穿着红色小洋装的女子从电梯口下来,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你是谁,怎么从明乐家出来……” 如果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莫然了。原来是个长得水灵的丫头,我对自己先前对她的错误猜测感到抱歉,为此善意地提醒她一句,“你喜欢的人,并非良人,还是不要枉费心思了。” 那女孩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一眼,一脸懵懂,长长的睫毛微微一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无辜。 “你说什么呀。” “自己好好想吧。”我轻笑一声,扬长而去。 都说鬼话连篇,我自以为理解的透彻,却没想到还是着了道。但吃一堑,长一智,算是给自己提个醒吧。 灵异周刊的记者一连好几天都没来烦我,转眼到了周三,约定好的访谈时间,他却没出现,看样子像是被之前的事儿吓破了胆。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有人总是来缠着我让我讲所谓的故事。有些人不了解这科学以外的难以解释的现象,总觉得那是封建迷信,将那些灵异事件统称为故事。 我懒得解释,也不想勉强别人改变看法,所以,他不来我倒是也清净。 况且,我真的不怎么缺钱。 至于许轻轻,我已经将她关入收鬼香炉中好好教育,也是个可怜人,如果有一天她想通了,或许我会送她去轮回,如果想不通,那就继续待着吧。但她说的那些鬼话,我再也不会信了。 今日无客,我早早地关了门,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做着春秋大梦。 正文 第九章:藏尸(一) 今日无客,我早早地关了门,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做着春秋大梦。 干我们这行,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休息时日,顾客上门,你就得开工。但周三不一样,以前因和灵异周刊记者的约定,这一天我是不接客的,上次纸人的到来,也只是意外。 今日那记者因许轻轻的事吓破了胆,不敢再登门,因此,我难得清闲了一天。 许是见我无事一身轻,睡得太过惬意,收鬼香炉中的许轻轻又开始闹腾,“放我出去,求您了,我知道错了,放我出去!” 声音凄厉又刺耳,我嫌她吵闹,一张符飞 过去,贴上了香炉。翻个身,继续睡觉。 卧室的墙上有一口老钟,年龄约莫有五十来岁,比我都大,听说是奶奶当年的陪嫁,这样一口钟到现在都还能走,也是蛮奇特的。奶奶走后,我专门跑回乡下把它搬了来。这钟每到整点都会响,一下一下的,正好是这个点数。夜里也如此,许是习惯了,我现在不听着钟声入眠,倒睡得不踏实。 在床上翻了一会,我估摸着快到十点了,可钟声迟迟没有响起,觉得奇怪,便瞟了一眼,这一眼吓我一跳! 只见那口钟上萦绕着一团黑色的气体,而钟摆已经停止,时间定格在了九点半。 呵,哪里来的邪祟这么猖狂,敢闯我的门! 我翻身下床,三两步走到钟边,拿起降魔杵对着钟表一挥,黑气迅速散开,接着传来“咿咿呀呀”的叫声。 “刘先生……饶命!” 那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着嗓子似得,又像是一口痰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呵,还知道讨饶,哪里来的孽障,还不速速现行!” 话音刚落,一个一米来高的小老头出现在眼前,胡子很长,白花花的一直垂在脚底。他脸上刻满了皱纹,一双浑浊的眼珠咕噜噜地转,见了我,先弯腰鞠了一躬,又用那种沙哑得不像样的声音开口,“刘先生,我是那个相机。” 相机?如今这世道,万物都可成精了么? 我轻哼一声,转身下楼,从桌案上拿起那灵异周刊记者的相机瞧了瞧。 看样子,这是一台古董相机,年岁么,和那口钟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它怎么敢在我的地头上兴风作浪? 我把相机颠在手里,眼瞧着那小老头颤巍巍地从木梯上爬下来,笑道:“怎么,我吓坏了你主人,你就弄坏我的钟表,要教训我?” “小老儿不敢!”那老头连连摆手,吓得胡子都在发颤。 我将相机往桌上一扔,懒洋洋地靠在了躺椅上,“那就说说,半夜扰我好梦的账该怎么算,弄坏我家古董钟表的账,又怎么算?” “还请刘先生大人大量,看在我家主人跟您是朋友的份上,放小老儿我一马!”那老头,不,那精怪看着也不像是个胆大的,甚至有些畏畏缩缩,这更让我好奇他的目的。 我挑着眉,手指重重地敲在躺椅的扶手上,一下又一下,“在我地盘还想跟我谈条件,你怕是在做梦!” “小老儿我错了!”那精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小老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出此下策啊!” 我婆娑着下巴觉得好笑,怎么一个两个见了我都要跪下,我看上去像是那么凶神恶煞的人么? 再说,这精怪年纪比我还大,给我下跪算怎么回事! “有话说话,别跟个女人似得哭哭啼啼。” 那精怪一听,顿住了哭声,用袖子抹一把鼻涕眼泪,抽着鼻子开始哭诉,“刘先生啊,我跟了我家主人十来年,早已跟他有了灵魂上的某种羁绊,可今天,我感觉到这种羁绊越来越弱,小老儿我猜想一定是主人出事了!可我这老哥老腿,能干啥呀,您这屋里的东西,我哪个都不敢碰,只能找个跟我一样的物件,吸一吸它的灵气,好再感应下主人的下落!” 说的也是,如今已经进入了电子时代,在这家里,也就那口老钟跟他一样还是机械的物什。 不过,我家里那口老钟在老太太的熏陶下那么多年,都还没能成精成怪,怎么这相机反倒这么有灵性? 难不成,那灵异周刊的记者也是个有来历的人? 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我起身拿起相机,仔细敲了半天都没琢磨明白。 “刘先生,求您帮帮我家主人吧,小老儿我现在心慌的很,总觉得主人遭遇了不测。他是个爱刨根究底的,以前半夜间还去坟头拍过照,要不是小老儿我护着,说不定早就被什么邪祟跟上了!” “吆喝。”我微微挑眉,“看不出,那小四眼还敢半夜去坟头拍照!我还以为他只会尿裤子呢!” “刘先生,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家主人在背后可从未说过您半分孬话!” 还是个忠心护主的精怪!只是这家伙嗓音实在难听的要命,我听着耳朵痒痒,便捏了个诀,让他闭嘴,顺便把他封印在相机里。 “别嚷嚷了,明天我自会送你和那破笔记本回去!” 相机在桌上不停地抖动,又跳又蹦,似乎对我的做法很不满。我将收鬼香炉放在它旁边,让这两个不安分的做个伴,也好熬过这漫漫长夜。 上楼时不小心瞟了窗户一眼,这才发现今天是月圆之日,深蓝色的幕布上挂着一轮圆圆的玉盘,正发着幽深又凄冷的光。 手指莫名地抽了一下,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站在楼梯上,看着桌案上死命挣扎的相机,猛然想起了什么。 在没有接受灵异周刊的采访时,我也总爱看这杂志,它每个月的农历十五会做一次稿件的汇总,挑选出本月最佳故事在网上贴出来。虽然那些故事很沙雕,但我也闲着没事,爱用它打发时间,而今天晚上,我的手机并没有推送故事。 想到这,我忙找到推送故事的那个博主,已经过了更新故事的时间,可他却迟迟没有动静…… 正文 第十章:藏尸(二) 我心里有个不好的念头。 该不会这个博主,刚好就是采访我的那个记者吧?而它的相机,会不会说的都是真?难道那个胆小鬼记者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我三两步下了楼,解了那精怪的封印,“能感应到他在哪吗?” 那老头按着脖子长长地喘口气,缓了几秒,涨得青紫的脸才渐渐褪色,“只能感应到大致方位,应该在东南边。” 我实在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平日里来找我驱邪避灾的,也都是给过钱的主儿,请我出山,那价格必须给够才行!这记者跟我非亲非故,我心底真不愿意为他专程跑一趟! 可这精怪和未更新的故事弄得我心里烦躁,不得已,又重新穿戴一番,拿着八卦镜出了门。 最好他是有事儿,要是一场乌龙,那个胆小鬼记者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的门儿! 乌漆嘛黑的夜,深不见底。 我和那精怪穿越了大半个城市,靠着他的那点感应和我八卦镜上的显示,确定了记者的方位。 靠,一问我才知道,这本来就是记者的住宅! 一瞬间,心里的火气腾地上头,我恨不得当场画个符收了这精怪,“你刚刚说感应不到,结果他好端端地在家里,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 “刘先生,刚刚确实没感应到,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您还是跟我去看看吧。”那精怪说着便迈开小短腿,颤颤悠悠地开始爬楼。 我强忍着心里的一口怒气,随着他去了那记者家,这相机本来就是他的,既然到门口了,就还给他。放心,我这人大度的很,绝对会在还给他之前将这精怪的灵力收回来! 不过,一进入楼道我就感到一种阴森森的寒意,我拍了下额头,打开天眼,却看到那记者家门口到处是绿幽幽的痕迹。 那种痕迹代表——鬼怪出没。 难不成他还真遇上了麻烦?我在他家门口敲了很久,却没人开,没办法,只能强行踹开闯了进去。 一进门,只见这个房子一片荧光绿,暗处的角落中藏了好几双泛着红光的眼睛,正悄咪咪地打量着我,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腐败气息。 我捏了个诀,提高嗓门嚷道:“你们这些孽障,不去该去的地方,跑一个凡人家里作祟,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只见一片绿幽幽的液态软体流动,往门的方向游去。见他们识时务,我也给他们个面子,没再为难。 只是找到那记者时,那家伙已经被这些邪祟折磨的奄奄一息,几乎要挂掉。 我取了他家里摆贡的香炉作法,拿符烧掉给他喝下,原以为他会好转,却不想他登时发起狂来,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嚷大叫,眼皮外翻,整个眼珠只剩下了眼白,舌头吐出了好长一截,看着颇为吓人。 “啊,啊!”他用力抓着自己胸口,像是要把腹内的心肝脾肺肾抓出来似得。 我施了定身咒,却没有任何效果。 不对啊!我急了,再次打开天眼,才发现这人的体内似乎有两个灵魂重叠在一起。 “孽障!” 我大叱一声,指着那记者斥道,“还不滚出来!” “啊,啊,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记者的声音开始变得尖细,像女人一样。 接着,他又变成了男音,“刘先生,救救我,救救我!”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这个世界对我不公,杀了我啊!”女人的声音疯疯癫癫,竭嘶底里中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凉。 看来,他是被女鬼附体了。我手持八卦镜对着那记者照了过去,八卦镜射出金色的光,强行将女鬼与记者剥离。在女鬼彻底离开离开记者身体的刹那,我一道符飞了过去,正好贴在女鬼的面门上,她开始嚎啕大叫,声音凄厉刺耳。 “呔,你这业畜,竟然这么大胆,敢附凡人之身,看我不让你灰飞烟灭!” 我说着便拿了符在香炉上点火,直接朝那女鬼扔去。可横空突然扑出一个人来,一下挡在了女鬼面前,生生地用自己的躯体接住了火符。 我这符文,只驱鬼,不伤人。可火伤人啊! 这家伙是疯了吧,莫不是爱上这女鬼,要搞什么人鬼情未了! “你脑子进水了吧!”我指着那记者呵斥,“这业畜差点要了你的命!” “刘先生,我这几天被她附身,跟着她去了很多地方,也知道了很多事,您帮帮她吧!” 呵,这记者病的真是不轻,如今为这害命的女鬼求起情了!我倒要看看,这女鬼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相机见火伤了他主人,扯着嗓子尖叫着扑过去。只是它这么个个头,又那么个模样,吓得那记者眼睛都直了,软趴趴地瘫坐在地上。 这就叫狗咬吕洞宾,把女鬼当自己人,却害怕忠心为他的仆人,呵呵,有意思。 “主人你没事吧!” 记者的手在地上一通乱摸,好不容易找到那碎了的眼镜,带上仔细瞧了瞧,哭丧着脸朝我嚎叫,“刘先生,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倒是先交代,你跟这女鬼是什么关系!” 记者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小老头,瘪着嘴老老实实地讲诉了他跟女鬼的故事。 原来,前几天他听说从崂山来了个道士,在某户人家驱鬼,就跑去采访,却没想到被鬼附身了。 这几日,女鬼利用他的身体出现在那户人家,刻意引导记者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那个家里摆满了男主人和一个女孩的照片,可他去那户人家采访的这几天,却没发现女主人,只是见到了男主人和他父母。 又比如,记者问起照片中的女人,那家婆婆说,说她媳妇被外派出国工作了。 但你要是问起家里怎么会闹鬼,一家人谁都解释不清楚,谁也不知道这好好的,怎么就招惹了邪祟的东西。 讲到这,女鬼呜呜地哭了起来。悲戚的啜泣声听得我满身鸡皮疙瘩,这声音也太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