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 神秘的珠子   秦皇岛,位于中国河北省东北部。由于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东巡至此,并派人入海求仙而得名,是中国唯一一个以帝王尊号命名的城市。而我,就暂时生活在了这里。   初冬的瑟瑟寒风刺人脊骨,我不由得紧了紧外面的风衣,加快步伐走进了位于迎宾路的古玩市场。这里的古玩市场位于地下,过道仅容两人并肩而行,店铺分列两边。昏黄的灯光照射出不同时代的工艺品,使这些艺术水平高超的工艺品更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但古玩市场历来龙蛇混杂,这里的藏品或真或假,就看各人的眼力了。   我转了两个弯,来到了52号店铺前,推开门说道:“快冻死我啦!”然后快步走到电暖风前。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带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岁月的刻痕已经爬满了他的额头,老年斑也多多少少的显现在他脸上。老人看起来很清瘦,下巴尖尖的,颧骨高高突出,但精神矍铄,给人一种饱学之士的钦敬感。他就是这家店铺的店主,我一直都叫他“茂叔”。茂叔往下拨了拨老花镜,见是我来了,就摘下老花镜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我,说道:“最近天冷,你应该多穿点儿。”   我喝了一口热水,笑着说:“没关系,我年轻人火力壮,就是要挑战一下秦皇岛的温度。”   茂叔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我将水杯放到桌上,问道:“茂叔,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茂叔听到我问的话,弯腰从货柜最底层拿出了一个丝绸包裹的东西。然后他左手拿着这个东西,右手将丝绸一层一层地打开。当最后一层遮盖的丝绸被打开的时候,一个晶莹剔透、圆润无比的珠子映入了我的眼帘。茂叔神秘地把手伸到我跟前:“你看看这个。”   我拿过这颗珠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仔细观瞧。这颗珠子入手觉得很有分量,外生一层光晕,而且中间还有一道孔从中间穿过。看了半晌,我笑道:“咳,这不就是珍珠吗?秦皇岛临海城市,这玩意儿多得是,假的更多。我说你老人家还跟个宝贝似的藏着掖着的,真是的!”   茂叔轻轻打了我一下脑瓜,忙把珠子拿过去说:“你懂什么?这不是一般的珍珠,你看它圆润剔透、色泽纯正,我要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东珠。”   “东珠,”我挠了挠头,“以前听说过东珠,但一直不明白什么叫东珠啊?”   茂叔捏着那颗珠子对着灯光看,说道:“东珠是珍珠中的极品,它产自黑龙江流域的江河,是从淡水蚌身上采取的。因为它珍贵难得,所以历来是皇宫贡品。”   我听了茂叔的话,不由地也对这颗珠子怀有三分崇敬了。“这颗东珠这么珍贵,那茂叔你是怎么得到的?”   茂叔嘿嘿一笑,将东珠收好,坐下来说道:“昨天下午,店里来了一个女的。看她年纪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穿着也很一般。你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都是看人下菜碟儿。我以为她也就是随便看看呢。谁知道她忽然问我:‘我这儿我有颗珠子你收不收?’我说道:‘那要看是什么珠子了,一般的玻璃球儿我可不要。’然后就看她从包里拿出来这颗珠子,说:‘就是这个。’我仔细看了一下,大吃一惊。我看她穿着朴素,也没有化妆打扮,多半儿是从乡下来的,没想到她身上竟有这么名贵的东珠。我问她:‘你想卖什么价?’她竟然说了一句:‘我也不太懂,你看着给吧。’我权衡再三,说:‘我也不瞒你,这是一颗珍珠,很稀有。可惜中间穿了一个孔,应该是曾经用于悬挂的项链或者别的东西上了。问题是你只有这一颗珠子,如果是一挂的话应该会值很多钱。但现在……我只能给你五百块钱,你看行吗?’我说到这儿的时候,那女的很吃惊,我以为是这女的懂行,骗不了她。没想到那女的竟然说:‘好好好。’还一个劲儿地点头。”   我重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说道:“茂叔你真不愧是做古玩生意的,这都能让你赚到。”   茂叔打断我的话:“你别着急,还有呢。我付了钱,那女的就要走。临走前她忽然转过身来问我:‘你刚才说如果是一挂的话会值很多钱?’我点点头:‘没错。’那女的又问:‘会值多少?’我说:‘那要看着一挂珍珠有多少颗了,还有他们的成色怎么样。’那女的说:‘像是佛珠,一挂上面有四颗这样的珠子,一百多颗别的样子的珠子。’”   “什么,这……这是从佛珠上面摘下来的?不会吧,有哪个得到高僧这么有福气,用东珠穿制的佛珠啊?”   茂叔说道:“我开始也很怀疑她的话,后来才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佛珠,而是朝珠。”   “朝珠?”我想了半天:“哦,是不是就是电视里演的那些清朝的大臣们脖子上挂的那个东西?”   “对,就是那个。朝珠在清朝的时候使用严格的等级划分的。一挂朝珠有一百零八颗珠子,每二十七颗珠子就会用一颗‘佛头’隔开。所谓的‘佛头’也就是指宝珠,色泽大小必须一致,直径要比朝珠大一倍。”   我惊疑说道:“照这么说,那颗东珠难道就是‘佛头’?”   茂叔轻笑两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发财了!东珠是贡品,你想一想,有谁敢用贡品做成的朝珠?”   “皇上!”我脱口而出,随之大惊!   “不错,皇上!朝珠传世很多,不怎么值钱。但真正的御用朝珠,尤其是东珠朝珠,价值不菲呀!”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一个乡下来的女的,怎么会有皇上的御用之物呢?”   “这不新鲜,也许她祖上就是宫里当差的。一般的稀世珍宝,大多都流落在乡村,城市中反而很少。”   我笑了笑:“茂叔,你今天叫我来不会是就叫我听你说发财了吧?”   茂叔摆摆手:“那哪能呢?我估计那个女的是急着等钱用,要不然也不会临走前问我那么一句话。但我就怕……”   “怕什么?”   “唉,我怕她知道我骗了她,她扭脸去别的家了,再也不来我这儿了。那不鸡飞蛋打了吗?所以啊,你这孩子鬼点子多,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才能把财神爷请来?你放心,我不让你白忙活,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摇头苦笑说:“茂叔啊,为什么每回这缺德事你都得拉上我呢?”   “谁让你小子足智多谋啊,他们不都叫你‘小诸葛’吗?”   我连忙摆手:“别介,‘小诸葛’那是白崇禧,我高攀不上。”   茂叔见我推阻,故作生气地说:“好你个小王八蛋,跟着茂叔吃香的喝辣的时候你小子冲在前面,怎么一遇到有事的时候就往后躲呢?我告诉你,这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要不然我就打电话告诉你父母,说你在外面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   我一听这个,真害怕了,赶紧赔笑脸说:“嘿嘿,茂叔,我也就是那么一说,您大人有大量,何必当真呢?你看,我也没说不帮啊!”   “哼,这还差不多。”   我思量了许久,对茂叔说:“这样,那女的既然来这儿卖东珠,那她肯定就是秦皇岛附近的,估计不会出三区四县(秦皇岛分三个辖区,四个县,统称三区四县)。她急等着用钱一定会再来,等她再过来的时候你就主动给她贴补一笔钱。”   “啊?”茂叔一听就急了:“我还倒贴钱,我这是发财还是破财啊?”   “您别着急啊,听我把话说完。你想挣大钱就得舍得下本儿,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你得让那女的觉得你这人可靠、实诚。只有她信任你了,才会放心地把东西交给你,你说对吗?”   茂叔听完后,恍然大悟,指着我晃着手指笑了,后来又一想,问道:“那我给她钱应该给多少,说些什么呢?”   “你就说,上次看走眼了,那颗珍珠值一千,再给她五百就行了。”   茂叔伸出五个手指头:“五百!给个两三百意思意思还不行?”   我得意地喝了一口水:“哎,我只负责出主意,下本儿的是你。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你给个两三百人家肯定会要。但以后来不来你这儿就很难说了,要是不来的话你这两三百可就白搭进去了。这才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呢!”   茂叔点点头:“嗯,有道理。行,就按你说的办!”   我回到租住的小屋,心中一直无法释然。茂叔所说的女的是何方神圣呢?她哪里来的皇宫御用朝珠呢?茂叔说可能是她的祖上在宫里当差,但就算是这样宫中也没人敢动御用之物啊!难道……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这个女的是皇室后裔?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了古代公主的奢华生活及富贵打扮,可一想茂叔形容地那个女人的穿着及打扮,两幅画面一对比,不由地倍觉可笑。“怎么可能啊?”  第一卷 二 乡下来的女人   第二天清晨,还在沉睡中的我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闹醒。我按下了接听键,恹恹地说道:“喂。”   “佳亮,快过来,马上!”茂叔在那边显得很着急。   “什么事啊,这么急?”   “你过来就知道了,快点儿!”   我简单洗漱之后,火速赶到了古玩市场茂叔的店铺。一推门,见屋里除了茂叔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她梳着马尾辫,看年纪不过二十三岁左右,双颊通红,眼睛很大,目似秋水,虽然打扮一般,但也不失为一位美女。我想这位应该就是茂叔所说的那位乡下来的女人了。她见我进来,局促地站起身来,却低着头不敢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茂叔见我来了,向那女人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及的我们古玩店的经理张佳亮。”一听这句话,我心里暗觉可笑。茂叔的古玩店不足十五平米大小,从开业到现在一直是他一个人打理,我什么时候成了这儿的经理了?但茂叔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安排,因此我也没有道破。我主动伸出手去示好:“你好。”   女人见我要握手,紧张地伸出手来说:“你……你好。”   茂叔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给我介绍:“这位女士叫沈晨雨,是从青龙县来的。来,大家都坐。”说着他转身从柜台上拿来一个四尺多长的锦盒走到我跟前,打开盖子让我看。   我只看了一眼,大吃一惊。锦盒里用黄缎铺垫,一挂工艺非凡的朝珠静卧其间。我对古玩知之甚少,但明眼人一看就知这挂朝珠绝非凡品。尤其是朝珠上面有四颗东珠莹莹耀眼,以明黄色绦编制穿过,似乎向世人昭示着它们主人的尊贵地位。   茂叔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得意地合上盖子,说:“这是沈小姐刚带过来的,请经理开个价儿吧。”   我抬眼看看茂叔,见他满脸堆笑地看着我,我在心里暗暗咒骂:“好你个老狐狸,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忽然我灵机一动,转而去问沈晨雨:“不知沈小姐出什么价位呢?”   沈晨雨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忸怩地说:“我……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看着给。”   我和茂叔对望了一眼,他暗暗给我打了一个手势,伸出手来亮出了一个食指一个大拇指。我心领神会,说道:“沈小姐,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这样吧。”我故意停了一下:“八千,怎么样?”   沈晨雨听到价钱一怔,然后激动地说道:“八千,太好了,太好了!”   茂叔笑着对她说:“沈小姐,你好福气啊,遇到了我们经理。这要是换一家儿,说出大天儿去也没人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啊!”   沈晨雨连说“谢谢”。   茂叔又对我说:“经理,咱们现在没有这么多的现金,我马上去旁边的银行取一趟。你在这儿和沈小姐聊会儿天。”说完,急匆匆出去了。   我倒了一杯水给沈晨雨,问道:“沈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双手接过水杯,说:“我……我在对面的酒店当服务员。我们家有两亩地,我父亲在建筑队帮工,母亲平日就是下地做农活。我还有一个弟弟。”   我应酬似的说道:“哦,那你弟弟一定是在上学了,他一定学习很好吧?”   听到我说的话,沈晨雨眼圈微红,略带哭腔地说:“他……他在北京的医院里。”   我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沈晨雨低着头,抽泣着说:“他得的是白血病,要想治好的话得花一大笔钱。为了给弟弟治病,家里把牲口、地都卖了,但还是不够。亲戚们嫌我们借的太多,也不肯借钱给我们了。”   我听到这些,心里也很酸楚,急忙转移了话题,指着锦盒问:“沈小姐,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沈晨雨擦擦眼泪:“我弟弟病后,村里的文大爷得知了情况,将东西送到我们家,说让我拿到城里能卖个好价钱。”   我心里明白了,这东西并不是这个女人的,于是追问道:“这个文大爷……是什么人?”   “他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寿星,听说他都有一百多岁了。文大爷人很好,最喜欢帮助人了。”   “那他还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沈晨雨摇摇头:“不知道。”   我还想问一些问题,却被一声“我回来了!”打断了。扭脸一看,茂叔意气风发地推门而进,将手里的纸袋子递到沈晨雨手里:“一共是八千,你数数。”   沈晨雨从纸袋子里面拿出钱,十分仔细地数了起来。在她数钱的同时,茂叔冲我挤眉弄眼。我没什么心思看他,心中反倒是对沈晨雨提起的文大爷挺感兴趣的。   前后一共数了三遍,沈晨雨说道:“对,是八千。”才放心地把钱放进包里,然后离开了。   见沈晨雨走远,茂叔激动地直拍手:“哈哈,哎呀,发财喽!”他走到柜台前,打开锦盒,小心翼翼地双手捧出这挂朝珠,以贪婪的眼光欣赏着上面的每一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位美女。他不断地说:“发财了,发财了!佳亮,你知道这挂朝珠能卖多少钱吗?”   我坐下来,翘起二郎腿说:“多少钱?”   茂叔笑着:“无价,无价啊!你来看,你看这上面有四颗东珠,都是上品!其余一百颗珠子都是玛瑙,玛瑙啊!真是好东西啊!而且还是用明黄色绦搭配,这是皇上用过的东西,是御用之物啊!”   我问道:“你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吗?”   茂叔听我这么一问,不禁侧过身来:“什么意思?”   “我刚才问过沈晨雨了,她说他们村里有一位百岁老人,姓文,这挂朝珠就是文大爷给她的。”我叹了一口气:“是为了给她弟弟治病。”   “治病?”茂叔放下朝珠:“治什么病?”   “她弟弟得了白血病,现在住在了北京的一家医院。家里人为了治好孩子的病,牲口和地都卖了,还欠了一身的债。那个文大爷听说后,主动将这个东西送给了沈晨雨,并叮嘱她说来到城里会卖一个好价钱。”   茂叔没想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他摸着下巴沉思许久,最后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道:“我想咱们能不能再给沈晨雨一笔钱,顺便去看看那个文大爷。”   “什么,还给她钱?”一听说要掏钱,茂叔声音提高了一百八十度。   “茂叔,人家毕竟是有困难才才卖这东西的。咱们把价格压这么低,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茂叔辩解说道:“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是心狠手黑,咱们愿意买,她愿意卖。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怪得了谁?说白了,有的时候咱们跟强盗没什么区别。”   “可是强盗也讲求‘盗亦有道’,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做法还不如强盗呢!”我看着茂叔坚定地说。   茂叔见我态度如此坚决,想了一下,咬牙说道:“好,就听你的,我再给沈晨雨两千,这是最高的了,再要我也没有了。”   “谢谢茂叔。”   “唉,你小子,就知道联合外人来欺负我!”   “对了,沈晨雨今天怎么来这儿了?”   “不知道,我今天刚开门她进来了,你给我的办法根本就没来得及用。”   我笑了:“你看,我还给你省两千呢!”   “拉倒吧,你差点儿害我赔出两千五去!”   我暗暗忖道:“五百块钱不用说是乡下,便是城里的人家也够几天开销了。可沈晨雨前天才来的,今天又来,看来她弟弟的病情已经开始恶化了。”   茂叔收拾了一下店里的东西,说:“我只知道这个沈晨雨是青龙县人,家住哪里都不知道。咱们上赶着给她送钱,也未必能找到她。我看,过两天我去趟北京,那里大买主多,这挂朝珠还是趁早出手的好,要不然夜长梦多啊!”   茂叔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老是想着沈晨雨和那个文大爷了。   茂叔推了推我:“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啊?”   “啊,你说什么?”   “嘿,合着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都没听啊。我是说过两天我去趟北京,把这挂朝珠转手。”   “我觉得这个事没必要这么着急,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要找到沈晨雨。”   茂叔一阵奸笑:“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   我分析给他听:“茂叔,你想啊。咱们只有通过沈晨雨才能找到文大爷,如果能找到文大爷,说不定就能找到更多的古玩。想发大财,就得舍得下本儿,你说呢?”   茂叔一拍大腿:“嘿,还是你小子有招儿!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办?”   我沉吟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过不了几天,这个沈晨雨还会再来的。”   但我这次真猜错了,一转眼过了一星期,沈晨雨连面儿都没露。茂叔整天拿这事来揶揄我,学着我的强调:“如果我猜的没错,过不了几天,这个沈晨雨还会再来的。”接着会叹口气:“唉,连人影儿都没见着。我看也别等了,我现在就去买车票,明天我就去北京。”   我不以为然:“行,那你去吧!事先声明啊,万一到时候我见到了那个文大爷,他手里的货我可随便开价儿了!”   茂叔有苦难言:“行,你小子真行!那就再等等吧!”   我盯着窗外,忽然见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店铺走出来,我惊奇叫道:“沈晨雨!”   “哪儿呢?”茂叔一听,一下子跳到门口,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已是一位年逾六旬的老人。 第一卷 三 消失的村落   沈晨雨虽然穿了一件绿色的夹袄,和上次见面时的打扮稍有不同,但还是一眼便可认出。只见沈晨雨走出对面的店铺,那个叫老陈的店主一路在后面相送。   茂叔看到这一幕,恨得牙根都痒痒:“他大爷的,这老陈摆明了是跟我作对啊。”   我眼睛一转,心生一计,说了一句:“我出去买包烟。”然后拉开门走出去。当然和我算计的一样,沈晨雨和我碰了个正着。   沈晨雨看到我,稍稍有些惊讶:“张经理。”   我笑着和她打招呼:“沈小姐,这么巧啊!”老陈见到我,和我寒暄了几句就回店里了。而茂叔几乎是把脸贴在了玻璃上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怎么,沈小姐来这里是不是又有东西要变卖?”我试探性地问他。   沈晨雨脸红了,但没有说话。   我对沈晨雨说道:“是这样的,上次茂叔和我都看走了眼,你送来的那挂朝珠是上品货,我们正准备再付给你一些钱。”   听到这些,沈晨雨眼睛一亮。   我警惕地看看四周:“这里人多嘴杂,我们进屋详谈吧。”   茂叔见我把沈晨雨请回了店里,高兴得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还是在我提醒之下才倒了一杯茶给沈晨雨。他还拿出了两千块钱给她。   沈晨雨拿着钱,有点儿不敢相信:“你是说那挂珠子值一万?”   “对!”我很肯定地说。   沈晨雨听到我的答复后,静默了片刻,然后将钱放进包里,说:“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来你们店了。”   茂叔看了我一眼。我没想到,沈晨雨虽然看起来单纯,但是心思却很缜密。   沈晨雨双手握着茶杯,说:“其实这都是文大爷让我这么做的,他说我不能老在一家古玩店卖这些东西,一定要时不时地换一些地方。”她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一个多星期,我转了差不多十几家店,但是你们的价钱是最高的,而且人很好。”   茂叔听到这里,轻声咳了一下。   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问道:“你在青龙哪个地方住?”   “我住在了陌村。”   “陌村。”我又将这个村子的名字念了一遍。   最后我说了一句:“沈小姐,我想你弟弟现在一定是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否则你也不会天天来这里。这样吧,如果方便的话,我和茂叔想去一趟你家,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沈晨雨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文大爷跟我说过,他说要把人生的每一次磨难都看成上天对自己的历练。我现在虽然苦了点儿,但我相信我一定会闯过去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开始佩服眼前这个女孩儿了。她身上一种叫做坚强的品质使我深深感动。   送走了沈晨雨,我急忙给一个青龙县的大学同学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明天会去一趟青龙县,让他帮我安排住的地方。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句话一点儿都不错。上大学的时候因为鬼使神差选择了汉语言文学专业。结果整个专业的人数总共有一百二十多人,男生只有可怜的十五个人,连零头都不够。所以我们十五个男生一直关系不错,在被娘子军包围的时候,我们总是能团结一致。即使现在大家都已经毕业了,天各一方,但谁有需要帮忙的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茂叔听到了我电话的内容,问我:“你明天去青龙,是不是要找那个文大爷?”   我点点头,说:“事情发展到了现在,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了,而是这个文大爷的身份,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茂叔失望地说:“咳,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真想看,这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我看着茂叔,笑起来,茂叔也笑了。   次日,我与茂叔一同搭乘上了开往青龙的公交车。经过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总算是到了青龙县境。而我的同学早已恭候在此多时了,见我来了,他主动迎上来:“你们总算到了,佳亮啊,为了接你,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啊!”   “我说你小子,身为东道主应该请我们吃饭才是。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学同学李石砚,土生土长外带纯种的青龙人。这位就是‘古逸轩’的老板茂叔。”   两人握过手,然后我们去了一家汤馆吃早饭。这家汤馆店面虽然不大,但却是生意兴隆。在初冬的天气喝上一碗羊汤或大骨汤可以驱寒保暖,简直是神仙的享受。何况汤也不贵,人人都喝得起。汤端上来的时候,腾汽氤氲,模糊了我的眼镜,咬上一口炸的金黄的油酥烧饼,再喝上一口热气腾腾的汤,还真是觉得浑身都暖和了。   石砚问道:“佳亮,你小子不在秦皇岛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   我净顾着喝汤了,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找人。”   “找人,那他住在哪儿啊?”   “陌村。”我说这俩字的时候头都没抬。   “陌村?”石砚嗫嚅着,忽然说道:“青龙没这么个地方啊!”   “不会吧?”我和茂叔互相看了一眼,对石砚说道:“你好好想想!”   石砚看到进来一个人,招呼那人:“二叔,你来一下。”   被石砚称之“二叔”的人走过来:“啥事?”   石砚问道:“二叔,咱们青龙有叫陌村的地方吗?”   那人不假思索地说道:“没有。”   我对那人说道:“叔,你好好想想。”   那人笑着说:“孩子,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就没听说过有个叫陌村的村子。”他似乎是为了让我相信,还冲周围的人喊道:“哎,你们大伙儿知道陌村在哪儿吗?”   “陌村,没听过啊!”“咱们青龙有这么个村子吗?”“你们找错地儿了吧?要不去抚宁县看看。”……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   石砚冲我做了一个很无奈的手势:“你看。”   茂叔也对我说:“不会吧,连当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咱们不会让那小丫头给耍了吧?”   我沉思了一会儿,问石砚:“有青龙县的地图吗?”   石砚点点头:“我家里有一张。”   我三口两口扒拉完汤,说道:“走,去你家县看看地图。”拉起茂叔就走。茂叔大叫:“哎,哎,我的汤还没喝完呢!”   到了石砚的家里,他拿出地图给我们看。我仔细搜寻着地图上的每一个角落,始终不见“陌村”两个字。茂叔也带上老花镜皱着眉头寻找。我又在石砚的电脑上搜寻“陌村”,但也是毫无结果。   石砚给我们到了两杯水,说:“你们一定是搞错了,说不定是抚宁、卢龙,也许是昌黎的也说不定。”   “不会的,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那人说的是‘陌村’。”   茂叔说了:“唉,认倒霉吧。我看还是我去北京才是上策。临老临老,晚节不保,竟然一个小丫头给耍了。”   石砚问道:“你们究竟要找什么人啊?”   对于好兄弟,我是绝对相信的,所以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对石砚讲了。   石砚虽然平日嘻嘻哈哈,但是性格相对我们都要成熟稳重,又因为他长相较老,大学时候得了一个“大叔”的外号。我现在也是没有主意了,因此想听听石砚有什么高见。   石砚想了片刻说:“那女的天天往古玩市场跑,而且每次出手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你提出去她家拜访她还拒绝了,我想她一定是心里有鬼!”   茂叔一拍大腿:“英雄所见略同!”   “她不想让你们知道她住的地方,原因无非有两点。第一,这个沈晨雨所卖给你们的东西来路不正,或许是抢来的,或许是盗来的。不让你们知道她的住址是免得日后麻烦。”   茂叔对我说:“要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石砚接着说:“第二,问题也可能出在了那个文大爷身上,照刚才你所说,那个文大爷一定不会是一个平常人,不是皇室贵胄,就是江洋大盗,我猜他那里一定还有更好的东西。”   我举手表决:“我赞同后者。问题出在了那个文大爷身上,沈晨雨如果真是强盗的话,那她的演技可以拿奥斯卡影后了。”   茂叔伸出两根手指敲着桌子:“问题是咱们现在怎么办啊?你们都说姓文的老头儿手里有货,问题是咱们现在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我说道:“这样吧,咱们去县政府问问。”   石砚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   我们到了县政府,县政府的人告诉我们青龙县辖下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陌村的村子。   日已西沉,石砚安排我们住在了他家。我晚上也睡不着,就独自站在了阳台上看月亮,心里却想着陌村。一个村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这时,我看到石砚家对面的墙根处站着一个人,嘴里还叼着烟。本来今晚月光昏暗,很难看清楚。但那人抽着烟,烟头一闪一灭,我很清楚地看到了。这是已经是深夜,这个人守在这里,难道是小偷?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那人听到我喊话,扔下烟头就跑了。   石砚被我吵醒,上楼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刚才看到外面有个人挺可疑,以为是小偷,把他吓跑了。”   石砚打了一个呵欠:“没事就早点儿睡吧,别再想那些破事儿了。你不常说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茂叔和我睡一张床,不过他也真够可以的。我声音大得连楼下的李石砚都能吵醒,他却鼾声连连,睡得跟死猪一样。   我躺下后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就要进入梦乡了,却听这老小子一声雷鸣般的呼噜声,又精神了。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坐到书桌前翻看石砚平时常看的一些书籍。恰巧石砚的书桌上摆满了一些奇闻趣谈之类的书,我无意中翻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而陌村的消失,难道与这件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第一卷 四 艰难的行程   第二次世界大战是所有人心中的痛,无情的战火使数亿人无家可归。法西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及经济目标,不择手段,疯狂杀戮。在北非战场的德军一度与英军相持日久。在相持不下的情况下,德军统帅隆美尔决定轰炸英军补给线的大动脉——苏伊士运河。然而,当轰炸机群飞临苏伊士运河上空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举世闻名的苏伊士运河竟然消失了!没有轰炸目标,德军只好返航。其实这并不是苏伊士运河消失了,而是英国的著名魔术师加斯帕•马斯基林做了一个小手脚。他用改装过的探照灯组成了一道硕大的光墙,以此蒙蔽了德国飞行员的双眼,从而保证了英军补给线的畅通。   但我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第一,马斯基林“藏匿”苏伊士运河是有战略目的的,而陌村的村民没这个必要啊。第二,他们没有必要的设备使自己的村子消失。第三,他们不可能比马斯基林做得更出色,马斯基林只是蒙骗了空军,从陆地上看苏伊士运河还是存在的,而陌村的村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我现在也开始怀疑沈晨雨的话了,也许陌村根本就不存在。想到这里,心中疑云顿消,我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天亮以后,用过了早饭,茂叔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叹道:“眼下也只有先回秦皇岛了,以后的事再说吧。”我没有对他说出我的真实想法,要不然以茂叔的脾气一定会跟个怨妇似的喋喋不休了。   茂叔感叹说:“唉,害我白白搭进去了两千块钱,这下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石砚送我们到了车站,很抱歉地跟我们说:“这次真是对不住你们了,什么忙也没帮上。”   我笑着说:“自家兄弟,咱们不说这个。哥哥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就招呼一声。”   茂叔还在苦叹,从石砚手里接过行李说:“以后你要有什么亲戚朋友要卖古董,记得找我啊,我给最高价。”   石砚笑了:“没问题。”然后我们彼此就告别了。   我和茂叔转身进了进站口,就在此时,忽然听到了旁边有人争吵:“你怎么会不知道陌村呢?”   “陌村!”我和茂叔都是一惊,循声望去,见是四个男的正在和一个电动三轮车夫争辩。   车夫冷笑着:“你说的这个地方别说我不知道,就算你把青龙县所有人都问遍了也没有这个地方。”   我给茂叔使了一个眼色,我们就近走过去。这四个男的身型都非常高大,身高都有一米八多,而且身形魁梧。只有一个身高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不过那三个体型高大的男子对他都非常恭敬,还叫他“老板”。看来这四个人当中,这个小个子是头儿了,他长着国字型脸,目光炯炯有神,还蓄着一小撮胡须,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小个子走到车夫前面,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笑着说道:“先生,对不起,我们的人实在是太冲动了,请你见谅。如果你不知道陌村的话,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谁可能知道。”说着,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   车夫看到钱,眼睛都直了,连声说:“好好,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他肯定知道陌村在哪儿呢。”小个子得意地冲三个同伴儿笑了笑,将钞票一张不少地给了车夫,然后四个人上了车。   我看到这四个人要走,忙对茂叔说:“别慎着了,快追!”拉上他坐上了另外一辆电动三轮车,对师傅说道:“师傅,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七拐八拐,竟拣着偏僻难行的路走。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子停在了一扇朱红色的大铁门前。我们距离他们尚有一些距离下了车,只听前面的车夫对他们说道:“就是这里了,这人叫吴定国,你们进去问他吧。”然后车夫走了。   这时我上前问他们:“请问你们是要去陌村吗?”   四个人很警惕,小个子反问我:“请问你是……”   “我们也是去陌村的,对吧?”我撞了一下茂叔的胳膊。   “是是是。”茂叔满脸堆笑地说。   小个子问:“你们知道陌村在哪儿?”   “不知道,我们在车站听说你们要去陌村,所以就跟来了。”   小个子考虑了一下,点头说:“那好吧,多两个人也没什么。我们进去问问吴先生吧。”   交谈中我得知小个子叫小林,那三个人短头发的叫赵平,留着分头的叫胡学明,稍微黑一点儿的的叫刘彪。我和茂叔也做了自我介绍。   吴定国的家并不大,院落里停着一辆马车。看到有客人来了,他出来相迎。看他年纪不过四十岁,我们对他知道陌村的言论深抱怀疑。   得知我们要去陌村,吴定国笑着点头:“哦,陌村啊,知道知道。咱们明天动身吧。”   小林显得很着急:“为什么要等明天,今天走不行吗?”   吴定国说道:“陌村远得很,要想去的话就得等明天我们把吃喝都备齐了才好动身,今晚你们就住在我家吧。我们家还有三间空房,正好住得下,不过你们每人得付二百块钱的住宿费。”   “二百!”我小声对茂叔说:“这吴定国比你还能宰人!”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茂叔咬着牙根说道:“等我将来发达了,非把这姓吴的脑袋给拧下来。”   没办法,只好在这里又将就了一夜。   等到天亮后要出发了,我们全傻眼了,原来我们竟然要坐着马车去。小林说道:“吴先生,你有别的车吗?”   吴定国套好马车,将一个大的帆布袋子扔到车上,说:“别的车不好使,陌村那里七拐八拐,净是山路,只有马车才能过去。”   小林对我说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我们六个人上了马车。吴定国一声吆喝:“驾!”马车缓缓移动了。小林坐在我对面,寒冷的天气冻得他直哆嗦,但他还是找了点儿话题和我聊天:“张先生,你们去陌村干什么呀?”   还没得我开口,茂叔抢先说道:“陌村有一个朋友,我们去拜会一下,你呢?”   小林笑着说:“我们也是。”   赵平身子随着马车的前进一颠一颠的,时间一长他就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他问吴定国:“还有多远到陌村啊?”   吴定国点上了一支烟,得意地抽了一口:“早着呢,最快也得明天早上了!”   “啊?”我们所有人一听到这句话全呆住了。听到这话,赵平看着小林,那意思像是只要小林发话他就冲上去揍吴定国一顿。   但小林像是没事人儿一般问吴定国:“吴先生,你怎么知道去陌村的路呢?”   吴定国抽了一口烟,咧开嘴露出满嘴黄牙:“我以前去那里送过一趟煤,也难怪没人知道。那地方我去了一回就不想去第二回了,而且那村子太小了,也就是有二十多户人家。”他又抽了一口烟吐出烟雾。   胡学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从兜里掏出来一包香烟,给我们一人发了一颗。茂叔不抽烟,推掉了。在这么冷的早晨抽颗烟解解乏也好。   茂叔坐在最后面,为了防止过往的车辆淹没他的声音,他特意提高嗓门喊道:“把我们拉到陌村,得要多少钱啊?”   我一听这句话,一口烟没吐出来,直接咽到了肚子里,呛得我直咳嗽。另四个人也看着吴定国,很显然,他们也认为茂叔的话问的很实际。   吴定国头也没回,说:“你们六个人,一人三百就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彪按捺不住了,嚷道:“三百,那你去抢劫得了!”   吴定国“吁”的一声将马车停住,扭过身来说道:“我这一趟也够辛苦的,你们是六个大老爷们儿啊,去那么偏的地儿,也就是我敢拉。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劫道儿的啊!我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得这点儿钱,我容易吗?你们要不乐意,那也可以,你们下车,我自己回家,一分钱你们也不用给,怎么样?”马车都已经走了老远,把我们扔在这儿,我们当中又没有本地人,连东南西北我们都不知道。   小林笑了,开解两人:“算了算了,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就按吴先生说的,三百就三百。”   茂叔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他说得倒轻巧,他又不替咱们掏这钱。”   小林像是听到了茂叔的话,对我说道:“张先生你们尽管放心,你们二位的钱我替你们付。”   我假意推脱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小林说道:“咱们能认识,就是缘分,不必客气。”   马车又继续向前行驶,到了中午的时候,停下来休息。茂叔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小林也是一脸的苦相。胡学明走过来问小林:“老板,要不我去买点儿吃的。”小林直点头:“好好。”胡学明刚要走,就看吴定国背着那个大帆布袋走来了,说:“别白费力气了,这里穷乡僻壤,哪里有什么商店啊?”他把大帆布袋放到地上,拉开拉链,让我们看里面的东西。我们围上去一看,里面有面包、干脆面、矿泉水、香肠……小林竖起大拇指:“还是吴先生考虑周详啊,谢谢吴先生了。”   果不出我所料,吴定国说道:“先别忙谢,我明码标价:面包十块钱、矿泉水五块钱、干脆面五块钱、香肠六块钱……”我笑着对吴定国说:“吴哥啊,你知道吗?我上大学的时候当过奥运志愿者,我也在北戴河旅游区打过工,但我不得不说一声,你的价格比奥运场馆和旅游区的东西高太多了,你可真是高!”我也冲他伸出了一个大拇指。   吴定国有点儿不服气:“你可以不吃啊,我没*着你们非要买啊!我这人绝不强买强卖。”   尽管大家心里有一百个不忿,但没办法,只好从吴定国手里买了一些权且充饥。   我看茂叔眼睛盯着吴定国,那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我怕他一时冲动做傻事,便开导他说:“没关系的,茂叔。咱们明天早上就到陌村了,到时候好好整整这小子。”   “不!”茂叔抬手挡住了我的话,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呵呵地说:“我有点儿喜欢上这孩子了,看来孔子说得没错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孩子身上有太多值得我学习的优点啦!”说完,一口咬下了大半个面包。 第一卷 五 又见沈晨雨   大家吃过了东西继续赶路,晚上,吴定国又把我们安排在了他的一个亲戚家休息,自然少不了住宿费。“每人二百!”吴定国提着尖嗓叫道。我听了这个语调,感觉他像极了过去宫中的太监。大家现在唯有打落牙齿吞进肚子里了。好歹将就了一夜,第二天匆忙赶路。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举目四望,我们已经进了山区。周周高山巍峨,怪石嶙峋,层错有致。远处的深山好似一条墨带,耸立天际。如此颠簸了一上午,赵平极为受不了这种憋屈的旅程,他吼着问吴定国:“你不是说上午就能到吗,这都中午了怎么还不见有村子?”   吴定国摇着马鞭,晃着脑袋说:“我说的是最快也得上午到。咱们路上耽误了一点儿行程,我看哪,得下午到了。”说完,轻声哼起了京剧:“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茂叔笑呵呵地问道:“小吴啊,你不会是故意绕远儿呢吧?”   吴定国也笑着回答:“那哪儿能啊?陌村在黑龙头呢,我们现在正往那边走呢。放心吧,下午肯定能到。咱们今天中午就不休息了,这袋子里面有吃的。”他转过身来把袋子丢给我们:“你们要吃什么就随便拿。”   茂叔高兴地小声对我说:“听到没有,随便拿,这孩子终于良心发现了。”   哪知吴定国随后又说了一句:“一会儿记得结账就行。”   我对茂叔说:“你高兴的太早了!”   小林这一路都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在翻看一个黑皮笔记本,不时地海记下些什么。   茂叔笑着说:“林老板,你写什么呢,给我看看?”   小林听到这话,慌忙合上了本,说道:“没什么,就是写写这一天的见闻。我特别喜欢中国的这些山水风光,所以要将他们都记下来。”   茂叔称赞道:“林老板的爱国情绪就是高!”然后推推我的肩膀:“哎,你跟人家学学!”   我瞪了茂叔一眼:“我不爱国吗?”   茂叔正要与我辩解,就听吴定国一声吆喝:“吁。”将马车停住,他跳下车来说道:“到了。”   “到了?”我们对此甚是怀疑。   大家下了车。胡学明手搭凉棚看看四周,只见大山绵延四周,便问道:“这里哪有村子啊?”   吴定国指指我们南边的一座黑漆漆的大山:“这座山叫黑龙头山,翻过这座山就能看见陌村了。”   刘彪虽然话语不多,但很有心眼儿,掏出手机问吴定国:“你手机号多少,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找你。”尽管一路上受尽了窝囊气,但大家也都知道,要回去的话除了这个人还真没人能找到这个地方。   吴定国自己上了马车,笑道:“记下我手机号也没用,你先看看自己的手机。”   刘彪低头一看,手机居然没有信号,骂道:“他妈的,这什么鬼地方,手机都没信号。”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大家都本能性的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果然没信号,顿时都骂了起来。   只有小林说了一句:“算了,山里本来就这样,我们还是先找到陌村吧。”   茂叔说道:“哎,对对对。我同意林老板的话,咱们这样儿,从现在开始都听林老板的安排,直到到达陌村为止。”   大家对于这个提议并无异议。我也表示赞同,因为我觉得赵平他们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儿,只有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林老板可以镇住他们。   吴定国驾着马车,一声长喝扬长而去。而我们也开始了艰难的跋涉,奔往我们的目的地——陌村。   茂叔年纪大了,没走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他问我:“我说,佳……佳亮,姓吴的……一走,我们要回去的时候可咋办啊?”   我拉了他一把,帮他跃过一道沟,说:“没关系,沈晨雨既然能从这里走出去,就一定有办法。我们到时候问问当地人就知道了。”   “还是你小子鬼点子多!”   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攀登,我们到了山顶,不用说是茂叔这样年纪的人了,就连赵平、胡学明和刘彪这三个大个子都是双手扶着膝盖,身子弯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小林自己靠着一块大石坐下来,用本子扇着凉风。我也累得够呛,心里开始苦叹:“我这真成了自讨苦吃了。”   胡学明点了一颗烟,望了一眼山下,立即破口大骂起来:“他妈的,上了姓吴的当了!这山下根本没村子!”   “不是吧?!”茂叔手脚并用,几乎是爬到了崖边,伸长了脖子向下看去,顿时变成了苦瓜脸:“老天爷啊,你杀了我吧!佳亮,这山下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啊!”   我也向山下眺望,虽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远处移动的一个小黑点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指着远处说:“我眼神儿不好,你们看看那是什么?”   大家闻声望去,眼睛都觑成了一条缝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啊,看不出来?”“会是人吗?”“不会,人哪是这样儿的?”   小林听到了大家的议论,打开了那个一直携带的黑皮箱,拿出了一个望远镜,看到后说道:“像是一条狼。”我很诧异,小林的装备竟然如此齐全。   “狼,我的妈呀!”茂叔身子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想不到我都活到这岁数了,竟然要命丧狼口。”   我从小林手里拿过望远镜看了一下:“不是,是条狗。”   茂叔抓着我胳膊说:“佳亮,你可得看清楚一点儿啊,是狼还是狗啊?”   我很肯定地说:“是狗,它还会摇尾巴呢,狼哪儿会摇尾巴啊!”   小林听到我的分析后,激动地说:“找到了,下面有村子。”   茂叔皱着眉头说:“下面只有一条狗,哪有村子啊?”   我说道:“林老板说的不错,陌村应该就在山下。我想我们走段儿路应该就能找到了。”   茂叔似乎明白了:“噢。”但他又说道:“那要是只野狗呢?”   “就算是野狗,也只会在有食物来源的地方转悠,下面一定有村子。”   大家又重新振作精神。果然,下了山又走了半个小时,一座不大的村落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但眼前这个村子的落后程度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料,我们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赶着一辆牛车过来,车上还放着一个犁。我问茂叔:“这东西你收不收?”   茂叔认真地说道:“你别说,这东西得有三四十年我没见过了。”   小林上前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陌村吗?”   那年轻人看看我们几个,点点头说:“对,是陌村。”   知道自己终于到了目的地,我们激动地差点儿相拥而泣。   小林上来跟我说:“张先生,既然我们都到了,那就在此拜别吧,回去的时候希望还可以与你同路。”说完和我握了握手。他们一行四人先行离开了。   这个村子果然像吴定国说的那样,村子太小了,总共二十来户人家。我和茂叔一路打听找到了沈晨雨的家,一进家门我们都被这个破落的家境震惊了。院子比古逸轩大不了多少,堆着一些破烂的家具,还有一些烂了的瓷盆儿。一口早已干涸的井无力地张着嘴,落叶积满了整个院落,房子的窗户都是用废报纸糊上的,还有几处都破了窟窿,寒风呼呼地往里面灌着。枯井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矮凳上洗着衣服。我礼貌地敲了敲门板,“咚咚”两声。   那人扭过头来,很意外地说:“张经理、茂叔,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进。”此人正是沈晨雨,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把我们迎进了屋里。   进了屋,她显得很尴尬:“张经理,我这儿连杯热水都没有,对不住。”   这我知道,她两只手冻得通红,很明显是在用冷水洗衣服,如果有热水的话就不会这样儿了。“不用客气,我们这次来是想看看你,家里没别人吗?”   她招呼我们坐下,她自己从院里搬来那个矮凳坐在了对面,说:“我爸妈去北京照看弟弟了。”   我点了一颗烟,问:“你弟弟的病情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强忍着没流眼泪,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看到她这副可怜相,一向铁石心肠的茂叔都于心不忍了,安慰她说:“放心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弟弟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我掐灭了烟,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人家现在缺的是钱!“于是说:“我想我可以帮你!”   茂叔瞪了我一眼,他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怕又让他掏钱。   沈晨雨听到我能帮她,眼睛一下子又恢复了先前的光彩。   我说:“我有个同学在北京报社工作,我打个电话,让他帮忙想想办法呼吁社会好心人士募集一下捐款。毕竟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还是有限的。”   茂叔一下子松了一口气,不用他出钱他当然高兴了。   这个村子并没有手机,有手机也不通信号。只有村长家有一部电话。   我们马上行动,到村长家给北京的同学打了电话:“喂,笑,我,四哥。”笑是我对同学的简称,他叫韩笑,我们平时开玩笑都叫“含笑九泉”。而我那时在十五个男生中排行老四,所以常常以四哥自居。我对他说明了这儿情况。   “对……对……肯定的,这女孩儿家里特困难……行啦,你别瞎说了。”然后我又问沈晨雨她弟弟住在哪家医院,然后转达给了老同学韩笑。“好……好……行,那就拜托啦,干得漂亮点儿!”   挂了电话,茂叔问我:“怎么样怎么样,搞定啦?”   我扶了一下眼睛:“一切OK,但是我同学也交给了我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他让我找一下秦皇岛的百岁老人,全国要举行一次百岁寿星的评比。”   “百岁老人?”茂叔不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给他使了一个眼神他才恍然大悟:“咳,百岁老人这不这儿就有一个现成的吗,对吧小沈?”   但沈晨雨听到我的话后先是吃惊,后又迟疑,迟迟不肯开口。   我看看茂叔,心想:“难道我哪里说得不对,露出了马脚?” 第一卷 六 古怪的老头儿   我承认我说谎话了,人一生不可能不说谎话。但是我真的托韩笑帮我呼吁社会救助沈晨雨的弟弟。然而,他并没有托我找什么百岁老人。从先前与沈晨雨的交谈中,我感觉这个文大爷一定是个颇有心机的老人,如果我们冒然去拜访,多半儿会被拒之门外,倒不如找个正当借口,让他无从推阻。   我见沈晨雨面露难色,便问道:“是不是我们去见文大爷不太方便?”   沈晨雨低着头,没有回答。   茂叔拍了我一下:“咳,你也真是的。你就跟你同学说找不到不就行了?咱们帮小沈是应该的,没必要求着人家帮咱们办事嘛!”茂叔的用意很明显,无非是想用这样的话激沈晨雨。   沈晨雨犹豫了一下,说:“我带你们去见文大爷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千万不能说是古玩店的。”   茂叔看了我一眼,不明白是啥意思。   我点了点头说:“这我知道。”   沈晨雨这才放心地带我们到了文大爷的家里。我站在门口的时候,忽然感觉背后像是有人偷偷盯着我,回头一看却有什么都没有。   茂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看什么呢?”   我看着四周:“我总感觉有人跟踪咱们。”   茂叔笑了,小声说:“是心理作用,马上就能见到一大批宝贝了,你这是心里太激动了。”   文大爷的家看起来跟别家没什么两样,木板钉成的门板早已长满了青苔,还有很多的蛀虫。院落里堆着高高的柴禾。旁边还养着一条大黄狗,看到我们立即目露凶光,狂吠不止。拴住黄狗的绳子绷得紧紧的,似乎随时有挣断的可能。茂叔吓得躲在我身后:“我的妈呀!”   我笑道:“一条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儿吗?”   茂叔瞪着眼说道:“当然了,它四条腿,我就两条腿,我跑得过它吗?”   沈晨雨冲大黄狗喊了一声:“大黄,别叫!”   大黄狗听到她的命令,竟然老老实实地卧在地上,不再有任何的攻击迹象。   这时旁边的土坯房里传出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   沈晨雨叫道:“文大爷,是我!”   “哦,是小雨啊,快进屋!”   我和茂叔跟在沈晨雨后面进了屋。屋子里的光线昏暗,水汽很足,且混有一些霉味。茂叔皱着眉头捂住鼻子。我看他这个样子,对他低声说道:“别失礼了,这老爷子不好对付!”他点点头,神情间谨慎了许多。   走过外面的房间进了里屋,一位老人盘腿坐在了炕上。他的头光秃秃的,整张脸都是皱纹,而且很消瘦,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没有肉,只靠一个头骨强撑着整张的脸皮。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布满了他的脸,是这位老人看起来像是经受了更多的风霜,眼睛也很浑浊,都是眯着眼睛看人。身材瘦小,他佝偻着身子坐在炕上,看到我们并没有动,而是问沈晨雨:“他们是什么人?”一张嘴露出了屈指可数的几颗黑黄的牙齿。   沈晨雨说道:“文大爷,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   我怕沈晨雨说漏嘴,赶紧上前大声说道:“您好,文大爷。我们是报社的记者,想采访您一下。”   文大爷不满地揉揉耳朵,说道:“你嚷什么?我听得到!”   茂叔看到这一幕,不禁窃笑起来。   文大爷说道:“坐吧。”我和沈晨雨坐在了炕上,而茂叔则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我们对面。   文大爷两只手拢在了袖子里:“说吧,你们想问点儿啥?”   我说道:“是这样的,咱们国家最近要举行一次百岁老人的评比,我们想听听像大爷您这样的百岁老人都有什么长寿秘诀,好给现在老人借鉴一下。您也说说年轻时候的事,让我们这些晚辈都长长见识。”我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个本子。   不料文大爷摆了摆手:“年轻时候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兵荒马乱的,饭都吃不上。长寿秘诀嘛,我也没有,我能活到现在,就因为一句话。”   “什么话?”   “做人要对得起三样东西。”他伸出三根手指一一数着:“天、地、良心!”   虽然是简单的一句话,但老人坚毅的神情及端正的口吻,使我至今不能忘记。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在本子上记下了这句话。   茂叔心有不甘:“那您老人家(估计他也是六十岁之后第一次这么称呼别人)年轻的时候就没有遇上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文大爷忽然用一个非常凌厉的眼神看向茂叔:“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跟刚才那三个人是一伙儿的?”他突然一下子站起来,问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没想到一个百岁的老人行动还能如此敏捷,我赶忙说:“大爷,你消消气儿,我们是报社的记者!没有别的意思!”   老人坐在炕沿上穿好鞋,开始轰我们:“该说的我都说完了。快走,你们快走!不然的话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说完,还拿起了倚在墙角的笤帚,挥手就打。沈晨雨急忙拦住:“文大爷,您别生气。”扭头又冲我们喊:“你们还不快走!”我们跑出了院门,文大爷还站在门口冲我们骂道:“你们这两个小兔子崽子,别让我再看到你们!那东西我不会卖,你们别做梦了!”   回到沈晨雨的家,我们几个人都是惊魂未定。沈晨雨满怀歉意地对我们说:“真是对不起你们,我也没想到文大爷忽然变成了这样儿。”   茂叔走到水缸边,用水瓢舀起水来也不管水多凉,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然后扶着缸沿说道:“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第一次被别人骂小兔崽子呢!看这老小子这么利索,真不像是一百岁的人。”他扭头看看我,见我低头沉思着什么,于是问我:“你想什么呢,咱们都被人打出来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啊?”   我说道:“我刚才一直在想,文大爷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是要打死咱们俩,这还不明白?”   “不是,他说咱们跟那三个人是一伙儿的,那三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呢?还有就是文大爷最后说的那句话,那东西他不会卖,那些东西究竟是指什么呢?”   茂叔几步走到我跟前,抓着我的两个胳膊:“难道是金银珠宝?”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敢确定,就算是,你瞅他那脾气,你觉得咱们能收过来吗?”   茂叔哀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当晚,月明星稀,我在院子里缓缓踱着步子,烟抽了一颗又一颗,百思不得其解。我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文大爷像是一个谜一样,怎么都看不透他。我想起来,能不能去村长家看看,或许可以询问出有关文大爷的一些情况。我打定了主意,也没和茂叔打招呼。因为他现在睡得像是死猪一样,就算是打雷都叫不醒了。而沈晨雨也没在家,说是不放心,去看看文大爷。   我推开门,向外面走去。忽然,前方有一个人影一闪,迅速消失了。我惊疑中更加肯定:这绝不是幻觉,我们的确是被人跟踪了,但是谁跟踪还很难说清楚。至于他跟踪我们的目的,我也不知道。看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得小心了。   走到村长家叫开了门,村长姓钟,是个黑脸三十多岁的汉子,满脸的胡茬使其更像山间的土匪,而不像是一个干部。   钟村长看到我:“咦,你不是白天来过吗?”   我笑着和他打招呼:“村长,你好,我有点儿事想问你一下。”   钟村长把我让进屋,让自己的老婆孩子都进里屋了,然后给我倒了一杯茶。我看到桌上一共五只茶杯都斟满了茶,只是早已凉了。   我问道:“村长,刚才有谁来过了?”   村长披了一件棉袄,往肩上提提领子,说:“哦,刚才来了个外商,说想在我们村儿投资建厂,我跟他聊了会儿。坐。”   我坐下后给村长递了一颗烟,点着后问道:“村长,我来这儿是想问一下有关于文大爷的情况。”   “怎么,你也要问文大爷?”村长一愣。   我也一愣:“难道还有人问过?”   “刚才的外商,说想找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解一下我们这儿风土人情,就顺便问了问文大爷的情况,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说说。”   我心里一颤:看来除了我们,还有人盯上了文大爷。这个外商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   钟村长弹了弹烟灰,说:“文大爷叫文丙义,从我爷爷那辈他就迁过来了。听说那时他就是一个人,我还听我爷爷说啊,文大爷那时候穿着小褂儿,长得很精神。我爷爷对他很照顾,两个人还结成了异姓兄弟。……”   我索然无味地听着这些毫无价值的线索,差点儿就睡着了。等钟村长篇大论终于讲完了,我起身离开,临走前我问道:“对了,村长,那个……外商是哪国的?”   “日本的。”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离开了村长家。   翌日清晨,雄鸡报晓,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推开房门,混杂着青草和泥土芳香的空气扑鼻而来,令人感觉格外清爽。我站在门口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这时,忽然听到村东头儿有人在喧哗,好像是文大爷家的地方,急忙穿好外套一路跑过去。   到了那里一看,只见文大爷盛气凌人的叉着腰站在自己家的门口,指着钟村长大骂:“你住口,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么当村长的吗?这话要让老钟听见他还不得从坟里爬出来掐死你!”   钟村长一脸的无辜,说道:“文大爷,我这也是为村民好!你们大伙说对不对。”   旁边围观的村民一起附和:“对对对。”“文大爷,你就把那东西卖给他们吧。”“是啊,又不当吃不当喝的,你留着它难道能下小的?”“就是,让外商给咱们盖个厂子,让咱们乡亲都过上富裕日子比什么不强啊?”……   听到这些话,文大爷气的浑身都发抖了,脸憋得通红。   这时候一个男人挤上前去说道:“文大爷,你也听到了。你就把东西卖给我们吧,这样儿,你开个价,我们老板绝不还价!”   我一看之下大惊: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林三个手下之一的赵平。我又顺着那个方向看去,除了他还有小林、胡学明、刘彪,都齐齐地聚在了这里。 第一卷 七 众矢之的   看到他们也在,我不禁怔然: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小林他们也显然看到了我,但他们很快又把视线移到了文大爷身上,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文大爷浑身哆嗦着,大声说道:“老子只要有一口气,你们就别想把东西从我身边带走!”   小林亲自站了出来:“文老先生,中国有句老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难道您也想让这些东西跟着你下葬吗?”说完,小林的眼睛突然瞪圆。   文大爷哈哈大笑:“小鬼子,你给老子听着。这东西是我们中国的宝贝,老子从没想过再把它们埋回地下。但是,你给老子记住,我就是毁了这些东西,也绝不会让你们小日本儿夺去!”   我一下子傻眼了:这个小林竟然是日本人?真是大意了,之前以为他姓林呢,原来是姓小林。那么村长说的外商多半儿就是他了。   胡学明按捺不住脾气了,大骂道:“老家伙,你真他妈不识抬举!”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老子当初打鬼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现在你敢骂我?你个小日本儿的走狗!”   “你……”胡学明气得干瞪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钟村长见双方剑拔弩张,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这样儿,文大爷你也说了,这批东西是国宝。既然是国宝,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我看不如这么办,咱们全村的乡亲表决一下,看看这批国宝究竟该作何处置。”   众村民一齐呼喝,表示对这个提议的赞同。   我暗忖:“不好,这些村民肯定会选择将东西卖给日本人!”想到这里,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们中间,身子挡住文大爷,对钟村长说道:“村长,我是局外人,但是我也是冲国宝来的。”众人听到我这话都吃了一惊,唯有小林不动声色。我斜眼看着小林说道:“既然这位日本的外商也想收购,不如我们就拍卖,国宝价高者得,怎么样?”   钟村长回头看看小林,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我冲小林说道:“小林先生,空你其哇。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啊?”   小林笑道:“张先生,我这只皮箱里装了二十万的现金啊,你应该知道,这村子没有银行,更别说取款机了,乡亲们只认现金的。”   我一怔,没想到小林会来这么一招。很显然,我现在身上带的现金区区几百块,要和小林竞拍简直是天方夜谭。   此时文大爷发话了:“你们不用说了,这东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卖!都回去吧!”说罢,背着双手回屋去了。   回到沈晨雨的家中,我将情况简单地告诉了茂叔。茂叔很不理解:“小林是日本人……那些东西是国宝……佳亮,你说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眉头紧锁:“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村民肯定会*着文大爷将东西卖给小林。陌村这个地方荒凉又落后,村民们都没见过什么大钱,做梦都想自己发达了。小林就是利用了大家这样的心理,吹嘘一番自己会在这里开设工厂带领村民脱贫,但条件是文大爷的东西必须卖给他。这样的话村民肯定会不顾一切指责文大爷了。”   茂叔摊开两只手:“可,可那是国宝啊!”   “陌村的情况你也看见啦,电视、收音机、书什么都没有,人们怎么知道国宝是什么啊,更不用说国宝的价值了。”   茂叔躺在木板床上苦叹:“唉,误国误民啊!”   我掐灭了烟头,说:“不行,我得去村长家,再找他谈谈。”   我都出门了,茂叔还追在我后面喊:“哎,佳亮,你就跟村长说,说咱们愿意以高价收购那些东西,让村长给咱们留着,咱们回到秦皇岛就给他们送钱来。你一定要记着……”   走在村里的羊肠小路上,路边都是三三两两的村民聚在一起,看到我走来。他们或窃窃私语,或指指点点。眼见到了村长家的门口,我刚要推门,就听院内有人大声争吵:“你还村长呢,连个马上就进棺材的老头儿都搞不定?”这是胡学明的声音。   我暗暗吃惊,没有开门,而是静静听着他们的话。   “这……这也不能怪我啊。你也看到了,乡亲们是站在咱们这边的,可是……可是那个文大爷他……他软硬不吃,我也没办法啊!”钟村长委屈地说。   “钟村长,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我希望这件事能尽快解决,因为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所以我希望明天我能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回去。”   “小林老板……”   “钟村长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那些东西对于文大爷来说不过是玩物,乡亲们也没用,不如就卖给我,这样你们还能挣一笔钱,而且我一回国就会让人来这里建设工厂,这可是咱们双方互利的好事啊。你好好想想吧!”说着,小林轻轻拍了拍村长的肩膀。   村长没有说话,看来还是犹豫不决。   刘彪很少开口说话,但这时他说道:“小林老板说的没错,村长,你要是还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们只好告辞了。”然后就听到他们站起身的声音。   “等一下。”钟村长拦住他们,然后大家都没有说话,过来一会儿,钟村长才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们!小林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要的东西弄到手!”然后他向门口走来。我急忙闪身躲在了门口草垛的后面。只见钟村长拉开门走了出来,走向文大爷的方向。   我悄悄跟在了他的后面。   钟村长到了文大爷的家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就见一人拉开门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晨雨。沈晨雨见了钟村长,先是一愣,然后讷讷地打了个招呼:“村长。”   “嗯,文大爷在家吗?”   “他在屋里呢。”   “哦。”钟村长迈开步子走进去。   沈晨雨疑惑地看着钟村长的背影,一脸不解的神色。我看看四周没人,急忙拉着沈晨雨躲到一边,轻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文大爷出事儿了,就过来看看。张经理,你怎么在这儿?”   “村长不怀好意,咱们得提醒文大爷注意。”   “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竖起食指立在双唇间,示意沈晨雨不要出声,然后我们轻手轻脚地进了文大爷家的院子。那只叫大黄的狗一见到我,立马站了起来,“嗷嗷”地低声吼着,身子来回走动,但凶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我身后的沈晨雨手掌冲下,冲它做了一个“坐”的命令,大黄马上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上,摇起了尾巴。   我和沈晨雨弯着腰,蹲在了文大爷的窗户下。只听屋里文大爷那高亢声音震彻屋内:“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没有私心,乡亲们需要,我可以捐出来,但是我绝不跟小日本儿做生意!”   “文大爷,你让我怎么说才明白啊?乡亲们都苦了几辈子了,谁都想有一天咱们村能富起来。青龙县不想要咱们村,抚宁县也不想要咱们村,您知道为什么吗,还不是因为咱们村穷吗?”   我听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陌村在青龙县与抚宁县的交界处,又因为人们一直不和陌村的人往来,再加上村子的确是穷,所以连县政府的人都不知道。   文大爷叹道:“我知道你身为村长有难处,可是咱们再怎么穷,也不能卖国宝啊!这是老祖宗留给咱们的宝贝呀!”   钟村长声音也不觉提高了:“宝贝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要换成钱?现在换钱的机会来了,你还等什么呀?”   文大爷“嚯”的站起身来:“我等什么?我等的是你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那小林是什么人,是小日本儿,那是日本鬼子!说什么我都不会把东西卖给他们!”   “文丙义!”钟村长突然大声骂道:“你个老顽固!你平时总是口口声声地说为乡亲们着想,为乡亲们着想,谁家有困难你都会帮一把,现在你怎么怂了?”   “钟孝全!你给我记住,老子一辈子没怂过,以前是,现在还是!说破大天儿去我也不会卖!”文大爷显然也急了,直接叫出了村长的名字!   钟村长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撂下了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出来了。   我和沈晨雨急忙躲起来。   一直到村长出了院门,沈晨雨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心里一直有种直觉,这个钟村长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对沈晨雨说道:“你进去看看文大爷,劝劝他不要着急,我去看看村长。”   钟村长背着双手往前走,不住地摇头叹气。我一声不吭地远远地跟在后面。   这时候,最前面有个年轻人走过来,长得又黑又瘦,两只小眼儿一直滴溜溜地乱转。他看见钟村长主动打招呼:“哟,村长!”我急忙躲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钟村长没好气地问:“三儿,你小子是不是又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三儿一副无辜的样子:“天地良心啊,我绝对没有。你想啊,文大爷家里那么多的好东西我都不去偷,为什么啊?还不是因为你钟村长领导有方吗?”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钟村长随之一愣:“你刚才说什么,文大爷家有好东西你怎么知道?”   “咳,这事咱们全村都知道了。日本外商想出二十万买下来,给咱们村建厂。”   钟村长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三儿,你小子做了好几年的缺德事,现在想不想做回好事?”   “什么好事?”   钟村长警惕地看看四周,把三儿拉到了一边耳语起来,我丝毫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敢肯定,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赶紧跑回了文大爷的家里,也不管大黄声嘶力竭地狂吠,进屋就对文大爷说道:“文大爷,不好了,村长可能憋着什么坏水呢!” 第一卷 八 逃离陌村   沈晨雨摇头说:“不可能,村长虽然想得到文大爷的东西,但是绝对不会乱来的。”   文大爷说道:“没什么不可能,钟孝全竞选村长的时候我就反对过,这小子,就是个衣冠禽兽!咱们村的钱不知道他贪了多少。”   “我还看见他和一个叫三儿的人商量什么呢。”   “三儿?”沈晨雨和文大爷都是一凛。   沈晨雨对我说:“这个三儿是我们村出了名的流氓,原来在城里打工被抓过好几回。现在他回到村子里,又开始祸害村子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派出所,没人抓他。”   文大爷叹了口气:“看来钟孝全是想让三儿来偷我的东西啊。”   我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来一招请君入瓮,让三儿自投罗网。”   “不行,就算抓住了三儿,钟孝全也会把他放了,以后还会找我的麻烦。依我看,我还是离开陌村吧。”   沈晨雨一听到这句话,眉宇间有一股哀伤之色:“文大爷……”   文大爷用枯树皮般的手摩挲着沈晨雨的头:“孩子,别伤心。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以前我常想啊,我都快死的人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去看看啊,现在不挺好吗,我终于能回家了。”哀婉的语气另我为之动容。   文大爷又看着我:“小伙子,你不是记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大爷,我的确不是记者,我们是古玩店的。但是你放心,我绝不会强买你的东西。你说的对,国宝咱们就是毁了,也决不能落在小日本儿的手里。”   文大爷听到我这番话,欣慰地点点头,他感叹说:“其实我早就知道,我手里这些东西只要一出手,肯定会有人闻着味儿就来了。”然后他又坚定地说:“小伙子,我就相信你一回。我老了,行动不便,明天早晨就麻烦你和我一起走吧。”   “嗯。”   我和沈晨雨回家后,茂叔正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见我们回来了,拉住我们问道:“怎么样,啊,怎么样?”   我们把文大爷要离开村子的事说给他听。茂叔嘴巴张得极大:“啊,他要离开,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沈晨雨说。   而我听到“明天早上”这四个字的时候陷入了沉思。茂叔问我:“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文大爷回到家乡后会给你多少钱?”   我说道:“通过这两天我和文大爷的交往,我发现他很不一般。一百岁的老人现在很常见,但是像他这样健康的真不多见,而且他看人很准,对人的疑心也很重,就像我们第一次和他见面。你说,他凭什么相信我,还让我明天早晨和他一起走?”   “你的意思是……”   我一下子跳起来:“快去文大爷的家!”   果然,当我们到了文大爷家的时候,已经是人去屋空了,就连大黄都不见了。沈晨雨急得大叫:“文大爷,文……”我赶紧制止她:“别叫。你一叫,就等于告诉村民文大爷不见了。”茂叔看着空空的院子:“是不是文大爷有什么不测?”   我走到栓大黄的那棵树下,蹲下身子仔细看了一下,说:“不可能,文大爷应该是自己走了。你们来看,这棵树最下面是被绳子绑过的痕迹,而且栓大黄的绳子也不见了。可见,是有人解下绳子牵着大黄走了。”   “那一定是文大爷,全村只有文大爷和我才能解开大黄的绳子。”   “晨雨,出村有几条路?”   “只有一条,就是翻过前面那座黑龙头山。不过晚上那座山上有狼出没,顺子哥就是一天晚上被狼叼去了。”   我没有一丝的迟疑,抓起墙角的一把铁锹,说:“文大爷现在有危险,我们必须马上去。”   茂叔听说山上有狼,笑着挥手说:“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儿,好!佳亮,你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跟你们掺和了,见到文大爷替我给他问个好。”   我抓起一把锄头给他:“文大爷一百岁了都敢一个人去,你怕什么?狼只会攻击落单的人,你紧紧地跟着我就行了。晨雨,你不用去了。”   “不行,我要去。文大爷现在有危险,说什么我也不能不管。”   看着她倔强的眼神,我实在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劝说她,只好同意了:“记住,我们三个要行动一致,千万不能单独行动。”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我们出发了。山区的夜晚静得吓人,黑漆漆的山头仿佛一把把利刃要刺破天际,又像是巨兽倾张血盆大口等待着我们这些人来果腹。夜晚的山路更加崎岖难行,我既要照顾老迈的茂叔,又要提醒沈晨雨注意脚下的泥坑石块。一阵寒风袭来,我们几个都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嗷呜——”   茂叔说话牙齿都打颤了:“我的妈呀,真有狼啊!”   我说道:“别怕,我们三个在一起,狼是不会轻易攻击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到文大爷,他的处境比我们危险。”   好不容易翻过了一个山头,听见远处有犬吠的声音,沈晨雨惊喜地说道:“是大黄的声音,大黄——”她快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我赶紧跟她后面,茂叔急得大叫:“你们等等我啊,不是说好行动一致了吗?”   但走到跟前,我们全傻眼了,两只狼一左一右低着身子慢慢靠近大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恐吓声。大黄大声叫着,以此来震慑它们,使它们不敢轻动。文大爷站在大黄的后面,手里还拿着一支猎枪,神色凛然。我大叫一声:“呀!”挥舞着铁锹跑过来,茂叔紧随其后,两只狼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掉头离去。   茂叔见狼跑远了,放下锄头说:“这……这锄头也太沉了吧?”   沈晨雨上前问道:“文大爷,你没事吧?”   文大爷对于我们的突然出现显得不知所措:“你……你们……”   我笑着说:“文大爷,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啊!”   “他要是信任你,我们还怎么来呢?呵呵。”忽然,身后响起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我转身一看,大吃一惊。不知何时,小林他们已站在了我们身后。我恍然大悟:“原来一直跟踪我的是你们!”   小林阴笑着:“不错,那天我们去古玩市场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你们收购的朝珠了,顺藤摸瓜我们就跟着你们来到了这里。张先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啊,谢谢你让我们有了发财的机会。”   文大爷慢慢走上前来,说道:“做梦去吧,那西我绝不卖!”   小林说道:“文先生,不要这么固执,如果价钱你不满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张支票,价格你随便填,怎么样啊?”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你太小看我了,这个世界不是用钱就能买到所有东西的。我就是卖猪卖狗,也绝不卖给你们小日本儿!”   小林问道:“为什么?”   茂叔不耐烦地说道:“这都不明白?你们日本人猪狗不如嘛!”听到这句话,我们都笑了,连文大爷也直冲茂叔伸大拇指。   小林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阴恻恻地说:“文先生,这可是你*我的!”说着,一挥手,赵平等三人齐刷刷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   我们惊呆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有枪。茂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锄头,又看看对方手里的枪,咽了口口水对我说:“佳亮,现在该怎么办啊?”   说句心里话,我也无计可施了,就算我能跑的话,可文大爷和茂叔怎么办?沈晨雨怎么办?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又有几声狼嚎,声音此起彼伏,往来不绝。大黄随即狂吠。   小林笑道:“文先生,你这是何苦呢?你把东西给我,我把钱给你,咱们一同回去,总比葬身狼腹好得多呀!”   文大爷没有说话,大黄叫得更厉害了。突然,一道黑影从山石后面蹿出来。赵平一声惨叫,持枪的右手已经被一只狼牢牢咬住。众人大骇,离赵平最近的胡学明“叭叭”开了两枪,那只狼应声倒地。赵平躺在地上,左手抓着右手腕痛苦地哀叫。此时,更多的狼已经围拢上来,我们甚至都能清楚地看到从狼嘴里呼出的白汽。   茂叔脸色苍白:“佳亮,你不是说狼只会攻击落单的人吗?”   “没错,但咱们现在遇到的是狼群,不是狼。”   赵平右手已经齐腕断开,鲜血汩汩流出。顺着风势,鲜血的腥味更加激发了狼的野性。它们都瞪着闪着绿光的眼睛盯着我们每一个人。文大爷站在沈晨雨的身前,猎枪瞄着最前面的一只狼。   我小声对大家说道:“我说跑的时候,大家不要顾及任何事情,拼命向山下跑。”   “嗯。”包括文大爷在内,大家都同意了。胡学明手忙脚乱地帮赵平包扎伤口,小林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刘彪则一脸紧张,时而看看我们,时而看看狼,他现在都不知道到底该把枪口对准谁。   头狼一声长嗷,一只狼冲到赵平后面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脚,赵平痛叫:“救命啊,救救我啊!”   胡学明仓促之下去抓自己的枪,但右手刚拿起枪就被另一只狼扑倒在地,吓得他大叫:“彪子,救我,救我呀!”   刘彪调转枪口,连开四枪,将两只狼干掉。   我趁机大叫一声:“跑!”文大爷他们三人拔腿就跑,我挥舞着铁锹冲到赵平跟前,抓起他掉落在地上的手枪转身就跑。   刘彪见状冲我们开了一枪。   文大爷推开沈晨雨:“小雨!”我们都听到了“叭”的一声,声音很清脆,接着一股鲜红的鲜血从文大爷的肩膀流出。沈晨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捂住嘴失声痛哭:“文大爷……”我扭头看看,刘彪他们想追上来,但是被群狼裹在中间进退不得,我赶紧背起文大爷:“快走,晨雨快走!”我们一口气跑下山来,茂叔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我将文大爷放平,让他的头枕着我的小臂,轻轻地叫他:“文大爷,文大爷……”沈晨雨也在一旁轻唤。茂叔也上来帮忙。大黄则温顺地卧在老人的身边轻轻舔着老人的脸颊。   终于,文大爷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看我们大家,最后目光锁在了我的身上,呢喃说道:“小伙子,我还是看错你了……”   我抚着他的胸口:“晨雨,附近有医生?”   沈晨雨香泪雨下,没有说话。   我安慰文大爷说:“文大爷,没事的,只是打中了肩膀……”   文大爷说道:“我知道……你们想知道我……我是什么人……为什么我会有国宝……那好,那我就告诉你……” 第一卷 九 八十二年前   1900年,即庚子年,对于中国来说是近乎耻辱的一年。就在这一年,八国联军从天津登陆直取北京,西太后与光绪皇帝逃至西安。八国联军进入北京城后,烧杀*掠无恶不作,百姓流离失所,历经磨难。其中有一户文姓的人家,全家逃往了河南永城,去那里投靠一位亲戚。   到了河南,一家人衣食无着,日子过得很清贫。十年后,女主人诞下了一名男婴。男主人因为这是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又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能成大器,遂起名为“丙义”。到了他十八岁那年,家里已经是家徒四壁了。一天,文丙义刚从外面回来,就被父亲叫了过去。   父亲一脸愁容,叹了口气说:“义儿,咱们家中已经断炊了。你大哥和二哥都去当了兵,依我看,不如你也去吧。”   那时正值军阀混战之际,“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这是一般人家为了摆脱生计的无奈之举。既可以使家中少一人吃饭,又能让孩子吃饱,而且万一家里有人在军队混出名堂,也可以光耀门楣。   文丙义没有反对,托永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写了一封举荐信,去投靠了河南永城人所率领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番号是直鲁联军第十四军,军长就是孙殿英。文丙义打听到孙殿英所部正在天津一带,便只身前往。   当文丙义赶到蓟县的时候,极目所至尽是断壁残垣,一片荒凉的景象。当兵的满街抢掠百姓,其嚣张行径令人发指。但那时的军阀就是人吃人,当兵的思想觉悟都不高,充其量也就是一帮兵痞。文丙义还没进城,就被巡哨兵士拿住,送进了牢房。   文丙义被四名兵士五花大绑,一个满脸横肉的人从他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搜出了几个铜子,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趾高气扬地问道:“说,从哪儿来的?”   “河南永城。”   “到这儿干什么来了?”   “来投军。”   那人一听,立即拍桌子骂道:“放屁,老子看你像是奸细!给我打!”   其余三个人马上对文丙义拳打脚踢,文丙义只得大叫:“我……我真是来投军的!”   那人一边翻着包袱,一边大声地骂:“胡说,你他妈的,连老子都敢骗,给我狠狠地打。”正说着,他发现了包袱中的一封信,一看信封上面的名字大吃一惊,再一看信中的内容,赶紧说:“都住手,都他妈给我住手!”另三个士兵马上停住了手。   满脸横肉的人一脸谄笑地上前扶起文丙义:“原来小兄弟是孙军长的同乡,失敬失敬,兄弟多有得罪,还望小兄弟海涵。”说着,还搀着文丙义坐下。   那三个士兵一听是孙军长的同乡,也马上换了一副嘴脸,讪讪地赔笑。   文丙义一抹嘴角的血,说道:“算了,我现在想见军长。”   “好说好说,不过军长出远门了,要到下午才回来,这样儿,我先带你去见我们师长,来,小兄弟,这边请。”   这帮士兵对文丙义如此恭敬是有原因的。直鲁十四军是属于奉系军阀张宗昌的部队。张宗昌称原籍山东,坐任山东总督后更是大力启用自己的同乡,当时童谣都说道:“会说山东话,能把洋枪挎,学会山东腔,能把师长当。”所以,上行下效,孙殿英的部队中就有不少人是他的河南老乡。   到了一处大宅前,文丙义在这个小军官的引领下穿过前院走廊,进了一间别院。那军官站在门口立正敬礼:“报告!““进。”   小军官引领文丙义进了屋子。屋内正首一人身着军装,正低头写着什么。小军官上前敬礼:“师长,这位小兄弟是军长的同乡举荐来的,特来我军帐下效力。”说着,将那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桌上。   “哦。”师长抬起头来。看他年纪不过三四十岁,头发油亮,剑眉鹰目,鼻梁高挺,皓齿朱唇,眉宇间透出了一股英气。身上的军装笔挺,更显得这位师长器宇不凡,他拿起信来自信看了一遍,然后看着文丙义:“你叫文丙义?”   “正是。”   小军官赶忙给文丙义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师长谭温江谭师长。”   文丙义一鞠躬:“谭师长。”他没有当过兵,自然不知道敬礼。   谭温江点点头:“这样吧,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当副官吧。”   “啊?”一听说上来就给师长当副官,文丙义大感意外。   谭温江挥挥手:“就这么定了,都下去吧。刘班长,带文副官去领套衣服,再发把枪。”   “是。”   就这样,从来没有经历过战阵的文丙义第一次当兵,竟稀里糊涂地当了一名师长的副官。看着不太合身的军装和自己腰间配的枪,不由地感叹造化弄人。下午的时候,谭温江找人给文丙义讲了一下军队的规矩。这个人叫苏超,年纪和文丙义差不多。苏超教给了他一些基本的知识和枪的用法后,两人就聊起天来。   文丙义说道:“我也没当过兵,枪都不会拿,谭师长竟然一上来就让我当副官。”   苏超笑着说:“这有啥?上回来了个人,也是军长的同乡。军长马上提拔他做了军长的副官。”   “真的?可是我没打过仗啊。这要是真打起仗来……”   苏超小心地看看周围,对文丙义说:“放心,一时半会儿打不了仗,咱们快不行了。”   “什么意思?”   “国民革命军打过来了,张大帅(张作霖)他们都撤了,咱们倒霉,留下来殿后。你想啊,张大帅都挡不住他们,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这几条破枪能挡住他们吗?你知道军长为啥不在这儿吗?”   “为什么?”   “我听说,国名革命军的总司令蒋介石想招降咱们,军长就是过去和他们谈条件去了。看来这仗啊是不打了。”   “招降了咱们,咱们是不是就是国民革命军了?”   “那当然了,唉,啥时候真不打仗了,我就回家去看看我媳妇儿。”苏超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满是期待的目光。   “你成家了?”   “嘿嘿,我媳妇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儿的美人,可惜啊,我和她没过几天日子就被抓了壮丁当了兵。”   下午,谭温江知会文丙义随他前去迎接军长。礼炮齐鸣,所有高级军官分列两队行军礼。只见一队军马由远而近,从远处缓缓走来。并排走在最前面的有两匹马,左手这边的人大鼻宽嘴,眉毛很淡,眼中有种阴鸷之气,满脸都是麻子,此人正是孙殿英。右手边的人也是一袭军装,长眉细目,神色很是得意。他扫视两边说道:“久闻孙军长治军有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孙殿英哈哈大笑:“何将军过奖了,请。”大军入城。孙殿英吩咐大摆宴席,宴请此人。   晚上,孙殿英着急各部师长召开会议。文丙义作为谭温江的副官也列席其中。   孙殿英首先在会上发言说:“各位,眼下咱们连年征战,兄弟们伤亡惨重。国民革命军又攻打甚急,现在北伐军蒋介石派何成浚前来想要招降咱们,不知你们有何看法。”   在座的各位师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起来说:“军长,恕我直言,国民革命军武器装备要比我们精良,战斗力更是比我们强百倍。更有冯玉祥、阎锡山两路大军相辅,张大帅尚且不能胜,何况我们现在兵微将寡?不如就此投靠国民革命军,各位兄弟也可保住官位。”   “嗯,言之有理。”“说得对啊。”“有道理。”大家都纷纷表示赞同。   “我反对!”谭温江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军长,蒋介石不是一般人物。此次北伐大败吴佩孚、孙传芳,气焰嚣张。若是此时我们投靠过去,只是无奈之举,蒋介石必不厚待,而且日后他还会时时提放我军,处处掣肘。依我看,倒不如我们挥军北上,我军为阻北伐军已竭尽全力,想来张大帅必不会为难我等。何况张督办(张宗昌)一向器重军长,肯定也不会为难我们。他日重整旗鼓,再挥师南下,有何不可?”   文丙义暗暗点头:“想不到谭师长心思如此缜密。”   孙殿英说道:“你的话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我们跟随张宗昌,在百姓看来就是军阀,是祸害百姓的土匪。如果我们投了国民革命军呢?是革命军,是救国救民的功臣,这样的话,兄弟们面上也都有光。至于蒋介石想为难我们,那是万万没有的事情。今天宴席之上,何成浚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蒋介石还是很看重我们的,已经答应我仍任军长,各位还是师长,也同意了我仍率原来所部。咱们就是番号换一下而已。你就放宽心吧!我主意已定,投靠国民革命军。”   没过几天,孙殿英的直鲁联军第十四军就被国民党收编,番号改为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团第十二军,孙殿英仍任军长,统帅原来所部。孙殿英拿到委任状的时候,笑呵呵地对众人说:“你们看,我说得没错吧。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军呢,蒋介石不敢小看我们!”   谭温江仍有疑虑,说:“近年兄弟疲于征战,可向蒋介石催促军饷。一来可以此试探蒋介石招降我们的诚意,二来也可安定军心。”   孙殿英点点头,摸了摸光头说:“嗯,我这就起草电文。”   过了几天,文丙义来到军长办公室,见大家都愁眉不展。孙殿英来回踱着步子,过了一会儿他停下脚步手里攥着电文说:“这个蒋介石,三番四次地推阻事务繁忙,我们的军饷到现在都没有发出。”   一人进言说道:“军座,没有粮饷,弟兄们已经颇有怨言了,长此以往,只怕会生变故啊!”   又有一人说道:“近日外面已有传言,说是蒋介石要整编队伍,将杂牌部队取消。”   “要真是这样,我们不就白投降了吗?”   这时,有人进来报告:“军座,南京来电。”   孙殿英有气无力地说:“念。”   “今闻孙将军所部粮饷匮乏,甚是体恤。然奉军新败,遗匪横流。现今奉军惯匪马福田占据马兰峪一带,扰民生事。望将军修辞劳苦,率军痛击。大军获胜,则粮饷尽到。”   “什么!?”孙殿英气得拍案而起。  第一卷 十 初生盗墓想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文大爷已经是气若游丝了,我们赶紧劝服他先不要说了。   文大爷抓着我的手说:“……不……不,这是……我一辈子干过的……最缺德的事,……不说出来……我死……死不瞑目……”   此时天已蒙蒙亮了,东方甚至可以看见太阳初升的晨曦。沈晨雨焦急地看看周围,忽然跑到不远处的一块断石上拔下了一把草。接着,她拿着草跑过来对我说:“这叫‘血不流’,是我们常用来敷在伤口上的。”   我一听这种草药的名字就知道它有止血的功效,赶紧从沈晨雨手里拿过来,放在嘴里嚼烂了然后拉开文大爷的衣服敷在了伤口处。我说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要不然村民迟早会追来,万一时间耽搁了,晚上还有有狼出没的。”   “对对对,”茂叔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走。小沈啊,怎么出山,你应该知道吧?”   沈晨雨拭去眼泪,说:“你们跟我来。”   我背上文大爷,茂叔在旁边扶着,一起向前走去。我们又翻过了一座小山包,跃过了一道沟,顺着一条偏僻的小山路下了山。等大家停住了脚步我才发现,原来我们竟然到了一条马路前。我不禁连连钦佩沈晨雨的领路能力。   这时,听到远处马铃声阵阵,一辆马车由远而近。茂叔急忙上前拦住:“兄弟,兄弟,我们有人受伤了,麻烦你送我们到最近的医院。”   车夫看看我们几个人,为难地说:“这附近没有医院,小诊所倒有一家。”   “那也行!”我知道,子弹穿透了文大爷的肩膀,他不需要动手术,只是止血正骨就可以了。我们扶着文大爷上了车,都坐了上去。   在我们的连番催促下,马车疾行,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那家诊所。这里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夫,带着眼镜,看模样比我还斯文。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文大爷的伤势,说:“这像是被枪打伤的。”   茂叔随机应变地说:“我们上山打兔子,枪走火了。”   “哦。”大夫为防止感染,开了几服药就让文大爷输液了,并没有对我们的话起疑。   文大爷静静地躺在了病床上,过了许久,他慢慢睁开双眼,看看我们说道:“谢谢你们了。”   我们看他气色好了很多,也都放心地长舒一口气。   文大爷无力地抬起手,抓住了我的手说:“我还没说完呢。”   孙殿英气色凝重,来来回回地快速走动着,:“他妈的,蒋介石这是要置我孙麻子于死地呀!”   一个名叫柴云升的师长进言道:“蒋介石这是摆明了要拿咱们当枪使。军座,照此看来,就算我们打赢了这仗,蒋介石也必不会派发我们粮饷。”   “可是,如果我们不去的话,就是抗命不尊,这不正给他们落下消灭我军的口实了吗?”另一个叫丁庭的师长说道。   正在大家莫衷一是,众口不一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进来了。一个人身着军装,一脸的英气,目光锐利,另一个人身材矮小,长袍马褂,一副饱学之士的样子。   孙殿英见到这二人进来,喜出望外地说道:“哎呀,冯参谋、梁先生,快请坐。”   这二人穿军装的这位是冯养田,毕业于保定讲武学堂,时任参谋长。另一位叫梁郎先,是前清翰林院的庶吉士,在孙殿英手下充任军师。   孙殿英大字不识几个,把电报拿给他们二人看,说道:“两位替我拿个主意吧。”   冯养田看完后沉思了一番:“不知军座有何打算。”   孙殿英叹道:“不出兵吧,蒋介石肯定会怪罪我们,周围全是他的队伍,消灭我们小菜一碟儿。可要是强行出兵的话,又没有粮饷,恐怕到时候士兵哗变,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梁郎先一双小眼儿滴溜溜地转,捋着胡须不说话。   孙殿英仔细咀嚼了一番冯养田的话,问梁郎先:“梁先生有什么高见?”   梁郎先轻笑两声:“军座,依卑职来看,不如出兵!”   “嗯?”   “我们就出兵开赴遵化县,先以兵士劳苦,急需安顿为由向地方士绅征缴粮饷,以为充盈军资,马福田我们大可不必理会,且看蒋介石有何举动,如何?”   “好,好,哈哈哈,好!就依梁先生之言,传令下去,全军兵发遵化县!”   孙殿英一声令下,全军开拔,浩浩荡荡地开赴遵化县。孙殿英采纳了梁郎先的*一路上晓谕百姓:“此次出兵,意在剿匪,望百姓不要惊怕。”   谭温江师一部作为先头部队与柴云升一部先行,文丙义这才得知,原来苏超是柴云升师长的副官。文丙义和苏超兵马而行,苏超叹了口气:“唉,俗话说的话,‘当兵吃粮,吃粮当兵。’可咱们呢,都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军饷了,这兵当得也真他妈窝囊!”   文丙义说:“别急,南京发来的电文不是说了吗,只要咱们打败马福田就派发粮饷。”   “胡扯,听见拉拉蛄叫就别种庄稼了。”他纵开马缰绳靠近文丙义身边,神秘地说:“我已经听说了,蒋介石向要把杂牌军都裁掉,那名单上头一个就是咱们十二军。”   文丙义笑了:“你又没有亲眼见过裁军名单,你怎么知道的?”   苏超说道:“咱们第六军团总指挥是徐源泉,上次柴师长去谒见,那时候徐总指挥不在办公室,柴师长从他的书桌上看到了一份名单。那份名单上面就是要被裁掉的队伍,咱们十二军就是第一个。”   文丙义听了这话当时也没有多想,因为那时兵荒马乱,不是张大帅打李大帅,就是王大帅打赵大帅,总之整个儿中国都乱成了一锅粥。像文丙义这样的平头老百姓,想法简单得很,谁给饭吃就跟着谁。孙殿英混不下去了,大不了去投别人。而文丙义虽然以同城老乡的身份来投靠自己,但孙殿英并没有高看他一眼。因为他此时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避免自己军队被裁撤的事情上面。   大军到了遵化后,孙殿英赶紧召集了几名地方上的乡绅商议筹措粮饷一事。会议就选在了一个大院里。孙殿英歪着身子坐在正首的位置,手里把玩着两颗骰子,说道:“各位,你们在遵化都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我孙麻子就喜欢结交风云人物,哈哈,你们都不要怕。我这次率大军前来,是奉了蒋总司令差遣,来遵化剿匪。”说到这里,孙殿英站起来叹了口气:“唉,可惜啊,我大军劳师远征,没有粮饷。所以这次召集大家前来是想商议一下筹措粮饷一事。”   几个乡绅互相看了看,大家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这还用商量吗?孙殿英摆明了是想从这几个人身上搜刮一笔钱财啊。   一个上了年纪,蓄有白胡须的人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孙军长,近年来,各路大军于此交战,百姓饱受战火离乱之苦,十室九空啊。我等虽是乡绅,但无奈身无分文啊!”   “嗯?”孙殿英一瞪眼:“告诉你们,少在这儿给我糊弄老子!你们会没钱?老百姓吃的啥,你们吃的啥;老百姓穿的啥,你们穿的啥?你们会没钱?”   有一个年轻一点儿的站了起来:“军长大人,我们虽然吃穿尚有余饶,但供给军长大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少废话,妈的,老子辛辛苦苦替你们剿匪,想向你们征集点粮饷,你们竟敢推三阻四?来人呀。”孙殿英一嗓子喊来两名士兵:“把这个人拖下去毙了!”   一听说要毙了自己,吓得这人捣蒜泥似的连连磕头:“军长,军长饶命,我确实是没钱啊,军长饶命,饶我一命啊!”   孙殿英最烦的就是这个,挥挥手:“拖下去,拖下去。”   “军长,且慢。”一人站起来进言:“军长,我等所说俱是实言啊。张大帅与北伐军战火不息,好不容易战事平定了,那马福田又出来肆虐。他强抢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近听说他见老百姓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抢了,竟然去偷盗清朝帝陵,清东陵的门板、栋梁、铜环都被他们卸了下来拿去变卖。可见,我们的确是一贫如洗了啊,望军长明察,望军长明察!”说着,屈膝下跪不停地磕头。众乡绅见他带头儿,也都纷纷跪下求情。   孙殿英满脸怒气,但听完了最后一个人的陈述,眼睛一转,微微颔首微笑。他站起来快步走下去,扶起了最后发言的那个乡绅,笑着对大家说道:“我能不知道大家有难处吗?刚才只是和大家开个玩笑,哈哈哈哈,希望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众乡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知道这位孙军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殿英又安抚了大家几句,即让人送几位乡绅出门去了。在座的几位师长也是一副茫然的神情,他们也不知道孙殿英在搞什么鬼。   梁郎先上前问道:“军座,今不行卑职所献之计确是为何啊?”   孙殿英眼睛里露出了一股精芒之色:“因为我发现了一座金山,我们要是把这座金山搞到手,就吃穿不愁啦!”   梁郎先闻之色变,他附到孙殿英耳边小声地说:“莫非军座是想掘清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