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 清冷破落院子外,白清珑拖着经脉寸断的残躯,一寸寸的往玲珑阁挪去。 “听说定国侯府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行刑日就在今天。” “嗯,将军已经出发了,行刑人就是将军,看这天色已经快了吧!” “可怜了冰夫人了。” “我听说,冰夫人都哭成了泪人,昨天将军安慰了老半天呢……” “哎,只是冰夫人知礼守己的很,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为难将军呢,怪不得将军爱的紧!” …… 脑海里的弦儿突然就断了,滔天的情绪涌上来,白清珑不知哪儿来的力道,推开哭的满脸泪痕的不离不弃守着她的衷心丫鬟小月,踉跄着脚步冲进了玲珑阁。 玲珑阁乃是将军夫人居住的地方,也是她与他曾经恩爱流连的住处,如今这里早已经面目全非。 一个月前,定国侯大寿,御前侍卫突然冲进了府内,查出了定国侯与北疆皇帝私自通信的证据,而信上的联络人,正是定国侯的小儿子,如今在边疆的安少诚。 皇帝震怒,将定国侯一家打入打牢,一个月后问斩,但是皇上有令,谁若敢求情,赐予连坐治罪。 她的庶妹白雁冰却在她绝望的时候告诉她,审查此案的人正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她的表哥林宇祺,她可以她表哥开通一面,寻蛛丝马迹延后问斩,但是条件是要她甘愿降为妾室,并且为了打消将军的怀疑,还要与管家私通。 百般折磨与挣扎,她到底是答应了这无理的要求。 几天后,白清珑与管家被捉奸在床,她的相公华将军搂着白雁冰亲眼目睹。 她二十多年修习的武功,一朝尽废,脊骨断了不知多少根。 她从高高在上的主母沦落成了一个人人可以打骂的低贱奴婢,饭是嗖的,水是冷的,衣是薄的,这是生生要把她折磨死。 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听到外祖安全的消息,结果呢? 就在她马上要冲进院子的时候,被玲珑阁的嬷嬷一个巴掌拍倒在了地上,“夫人吩咐过了,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许您进这个院子,否则就让我们给您打出去。” 白清珑捂住已经红肿的脸颊,高声喊道:“夫人,夫人,求求您,让我见见你。” 只见一个身着碧水衣衫,容貌秀丽的丫鬟步了出来,神情不屑嘴角浮现一抹讽刺:“清珑贱婢,原来您是将军夫人,可以称我,如今你只不过是个奴婢罢了,还敢称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将军府没规矩呢!来人,掌嘴,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听着“啪啪啪”的掌嘴声,铃兰心中痛快无比,自己本来是白清珑带到将军府的丫鬟,谁知道她善妒,死活不肯让将军纳了自己,幸亏自己不傻,早早弃暗投明,想到夫人答应自己的事情,嘴角的笑容加深,目光中更是阴狠了三分,“给我打,狠狠的打。” 白清珑执着的望着那扇门,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抓住自己的嬷嬷,使劲的冲了进去,用额头,拳头狠狠的撞着,“夫人,奴婢知道您在,求您开门,求求您。” 漆红大门打开了,身着一袭红色绣着鸳鸯花长裙的白雁冰走了出来,她手中抱着一只纯白的小猫,白皙纤细的十指不断的抚着小猫的背部,神态优雅迷人,与地上落魄不堪、神情狼狈的白清珑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大寒的天气,在这院子里吵什么,把我的小玉儿都给吵醒了。”神情慵懒,嗓音迷人,只那目光中隐隐透漏着几分狠厉。 她铿锵有力的问,“夫人,奴婢已经答应您的所有要求,求您开恩,求您开恩……”白清珑使劲的往地上磕头,本就流血的额头,更是鲜血淋漓。 却只听白雁冰冷笑一声道:“姐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闻言,她只觉脑袋“轰!”的一声炸裂开来,已经死了? 自己失去名节换来的结果竟然是已经死了? 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不说帮我吗?你不说只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你就让我见他们一面吗?你为何言而无信,你为何要这么对我?那些也是你的亲人啊?” 白雁冰抬起她的下巴,狠辣的目光直盯人心,“亲人?定国侯是你外公,可不是我外公,当年如果不是定国侯,如今丞相府的嫡女应该是我。” “外室?哼,告诉你吧,我娘是爹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你那不要脸的娘一眼相中了爹,死活要嫁给爹爹为妻,爹爹拒绝,可是你知道你那外祖父做了什么吗?竟然下药迷昏了爹爹,爹爹碍于你外祖父的威严,只能答应这门亲事,而我那明媒正娶的娘亲,却只能成为妾室。”白雁冰目光阴鸷。 “你在说谎,外祖父为人正直、忠义,决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娘亲更是温柔善良又岂会破坏人家家庭,白雁冰我不许你侮辱她们。” “侮辱?这些话都是爹对娘亲口所说,否则你以为为何我娘亲会甘愿为妾?事实就是如此,你如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们自己造的罪孽。”白雁冰言辞凿凿,高傲的说道。 白雁冰笑得愈加嘲讽,“你知道你那外祖父通敌叛国的证据是如何被搜出来的么?” 白清珑目光猛地一缩。 “你深深敬爱的父亲和你刻骨铭心爱着的夫君啊。”白雁冰她一字一顿,旋即哈哈笑出了声音。 “你以为谁能进入兵围重重的定国侯府?你以为为何刑期如此快速的定了下来?这可都是丞相爹爹与将军的功劳啊!”她的声声笑意就这样传入白清珑的耳里。 白雁冰继续说道:“对了,你可知道你那娘是怎么死的?” “是你们?”她倒退着,踉跄着,她的娘亲温婉可人,为了生下自己,伤了身子,在自己三岁那年撒手人寰。 自己当时太小,被寄养在了花姨娘那里,她对自己百般疼爱,甚至在自己重病的时候,竟然割肉为自己做药引,从此自己就拿她当亲生娘亲看待。 婚订之时,她说让自己将白雁冰带来将军府,她也答应了,即便外祖父一家百般劝解,她却依旧不忍心拂了她的心。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白雁冰笑的很是张扬,“你猜的没错,你娘亲之所以毁了身子,是因为中了一种“桃夭”的毒药,本来想让你娘就此血崩而死,没想到你娘命大,还是把你这个贱种生了下来,于是,我娘就继续给她下药,她毒发之际我和我娘就那么看着……” 她站了起来,就要扑向白雁冰,她的身体却突然如同枯叶一般,零落着被踢开,撞在墙上。 “咳咳咳……”她咳的满口鲜血。 却看着一双华贵的脚缓缓朝着她走近,他一路走,一路有滴滴鲜血落在眼前的白雪地上,“啊……”她顺着往上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圆目大睁的人头,那是她……外祖父。死不瞑目! “啊……华玉林,你是畜生,你是畜生……”她扣着白雪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一把抱住了她外祖父的人头,她哭的眼睛已看不清人,却听有剑音划过,死吧,死吧,就这样死了也好。 “娘亲!”小小的人儿,温热的血液,溅在白清珑的脸上。 “啊……”一声大吼,白清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倒在她的身上,闭上了眼睛,“孩儿,孩儿,华玉林,这是你的孩子啊,你的亲生骨肉啊!” 华玉林扔了长剑,白雁冰款款而来,他转身,眼里尽是温柔,“冰儿的肚子里才是我的亲生骨肉,他,还不知道是你和谁野合的私生子,也敢说是我的亲生骨肉。” 寒意一寸寸的袭上了白清珑的心头,她的眼里有滔天恨意,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就扑了出去,朝着白雁冰的方向。但是下一刻,她的身体就如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了那一柄倒插着的长剑之上,那双眼还盯着华玉林与白雁冰,诡异而阴冷。 正文 第2章 重生就遇不良人 白清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过十四岁之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重生了,那一刻,她知道,一切尚未发生,一切尚可报复,前世害过自己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此刻,她端庄优雅的站在角落里,听着那所谓的父亲与母亲谈论着她的婚事。 前世的今天是她期待已久的日子,是她欢呼雀跃的日子,而今…… “华玉林副将与清珑两情相悦,老爷您可不能棒打鸳鸯了。”白夫人,白清珑当年瞎了眼的从心底里感激的人。 “是啊,姐姐与他两情相悦,父亲莫要拒绝这提亲才是。”白雁冰! 白清珑的手狠狠的攥成了拳头,看着那桌案边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身死时她才知道她的父亲,她的丈夫,她的妹妹,早早的就合计在了一起,豺狼之辈,要的不过就是行那谋害之事,怪不得,怪不得,前世她外祖一出事,华玉林与白浮就一个从无数副将之中升了虎威将军,一个从三品官成了一朝丞相。 可今时今日,她还会让他们如愿么? 她那假模假样的父亲,貌似沉吟了一瞬,就要开口,“嗯,此事……” “父亲,母亲,我前日在外玩的时候,听说厉王要选王妃了。”白清珑突然抬起了头,打断了白浮的话音,她语声淡淡,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双眼睛里没有浮躁,没有欢喜,没有伤心,有的只是无限的冷静与淡漠。 初看这样眸子的白雁冰,心中霎时就是一惊,这位被他们玩弄于股掌的嫡女,为何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从前的怯懦,依赖,好似在这一刻,已全部收敛,剩下的均是勘不透。 “你说什么?”白夫人比白雁冰还要惊讶,“你说厉王要选妃?” 白夫人问这话可没有让白清珑回答的意思,她心念一转,已立即回头看向白浮,“老爷,此事以后再议,厉王选妃,必然是朝臣未婚配之女均要前往,冰儿非长非嫡……” 白清珑心底满是冷笑,非长非嫡……呵,此时的白雁冰便只是一个庶出的妹妹了么? “爹爹,厉王……厉王那样的人,女儿……”白雁冰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立即就抱住了白浮的手臂,惊慌失措。 就在这一家子因白清珑的一句话纠葛的时候,门外突来一声传唤,“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厉王今日选妃,凡未曾婚配女子,一律前往紫竹园,违旨者,斩立决。” 圣旨来的突然,白雁冰几欲昏倒,白清珑心头微讶,前世的今天可没有这道圣旨,厉王选妃的圣旨是在三日后传下来的,当时的自己已与华玉林定亲,白雁冰更是甘愿做了自己的陪嫁,躲过了这厉王选妃。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时间发生了错乱?她摇了摇头,甩掉这不相干的念头。 “爹爹,爹爹,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嫁给那杀人魔头!”白雁冰哭丧着一张脸,艳丽的眉眼尽是风情。 “厉王的十任正妃已全部死于非命,他的王府后院里更是每日都抬出来女人的尸体,老爷,您不能让冰儿去送死啊!”白夫人更是哀嚎。 唯有白清珑,她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家人,冷笑,“华玉林的求亲父亲可以定夺于妹妹身上,这厉王的鬼门关,我去,总不能辜负了母亲与冰儿妹妹这些年对我的好。” “清珑……”白夫人欲言又止,但眉间的喜意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住。 “姨娘不必挂念与我,厉王选人从来看心情,我也不定会被选上,到时归来,偷梁换柱,我依旧可以嫁给我的玉林哥,冰儿妹妹依旧可以在这府邸里做她的小姐。”白清珑表现的天真,好似不知那厉王有多可怕。 白夫人与白雁冰却是都松了一口气。 “老爷,您看……” “好,就这样,想来清珑也是侯爷的外孙女,就算厉王过分,也不至于残害侯爷的血亲。”白浮的那张国字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这个女儿当真是被训练的极好,他的心中甚为欢喜。 白清珑的身上穿上了白雁冰的绫罗绸缎,那衣裳衬的白清珑巴掌大的小脸白皙非常,有一股不该属于她的质傲清霜于不知不觉中显露,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让白雁冰的眼里多了几分嫉恨。“清珑,你这模样,只怕那厉王看了,真的会心动,可千万一路低头,表现的低调一些。” “哎……可惜圣旨初下,那人就在外面等着,也不敢伤了皇家体面,否则该将你打扮的丑一些才是。”白夫人的眼底想到了当年那个惊才艳艳的女人,心中也多了几分怒意。 “姨娘,你捏痛我了!”白清珑淡淡的拂开白夫人的手。 “对不起,是娘亲太过担心了。”白夫人揉了下她刚刚下了狠劲儿的地方,歉意的笑了笑。 白清珑只是摇头,所有的吩咐与嘱托,她都一一应了。 但没有人知道,今日,她要兵行险招。 紫竹园里,无数女子愁云惨淡。 终于一个个的进了那判决命运的高台帘幕之中。 远远的没有人听得到那立在湖水中央的高台里究竟再说些什么话,只有一个个愁云满面进去的女人又兴高采烈的走出来。 “厉王没有选我,真好真好……” 出来的人大多数说着这样的话,白清珑的心跳愈加的鲜明了。 终于轮到了她。 她踩着小舟行到了那高台边上,一步一步走进了帘幕。 她无焦无燥,无惧无忧。 只这样如藕花深处突来的仙人,淡淡的站定在众生的面前,而她眼里的众生,唯有厉王一人。 厉王,歪靠在美人榻上,手握一壶清酒,肆意的往嘴里倾倒,只是一张侧脸就能颠倒众生,行云流水的姿态,看上去竟颇为洒脱,但这不过是表象,谁又能想到,这厉王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这个名号。 十任正妃,血泊里高挂,王府后院的血怕是洗都洗不干净。 他不喜欢女人,却又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后院里有女人。 “你不怕我?”厉王未听一言一语,缓缓坐了起来,他衣衫款款,露出蜜色健壮的胸膛,夺魂摄魄。 正文 第3章 共赴黄泉才美满 白清珑却依旧一身清冷,她小小的身姿站定在厉王的跟前,“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地府都不曾怕过,又何须怕一个男人。”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厉王的身体突然笼罩住了白清珑,“地府未必有男人可怕。”他的气息在白清珑的耳畔响起,带着幽冥般的诡异。 “那你又怎知,男人岂有女人可怕?”白清珑笑的同样诡异,她的小手从身侧移了上来,摸在了厉王的眼睛上。 这是調戏? 厉王心头微冷,面上笑容却越发的强烈了,“你想嫁给我?” “显而易见!”白清珑收回了手,眼里迸射出有些激烈的光,“你需要一个强悍的女人,而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如此,才应该是天作之合!” “强悍的女人?”厉王忽而就笑了,他的眼睛里幻化出无限光影来,这眸子看上去恍若月光灿然,带出人间没有的森寒,“你可知道入我勤王府的女人都死了?不论是谁?” “我知道。”秀眉弯弯,如月儿初生。 “那你是做好了死的准备了么?”厉王的手已经覆上了白清珑的胸膛,渐渐划过她的脖颈,那双大掌,好似只要轻轻一握,这脆弱的生命就会死去。 厉王的眼终于对上了白清珑的眸,他一眼看进的是一抹秋水,沉远宁静的平淡,带着戏谑的笑容,然后他的胸膛突然刺痛,有一滴血骤然滑落,滴落在白清珑藕黄色的衣裙之上,晕染开来,煞是美丽。 白清珑的指尖有一根细小的尖针泛着银芒,凝脂白玉般的面容上,澄净目光洒向一池春水,她柔柔言语,“一个人死去多孤独,必要共赴黄泉才美满。” 厉王看着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对于胸口滴落的鲜血与刺痛恍然不绝,倒是他身后的人已向前走了一步,眉眼之中有些焦虑。 却听厉王拂了拂白清珑眉眼,“哦?共赴黄泉?这个词,本王喜欢,既如此,便就是你了,希望你记住今日所言。” 厉王从白清珑的身上起身,探了探身前的酒,又一口饮尽,方才道,“哪家的?” “定国侯府表小姐。”白清珑淡笑,她只字不提白府。 “倒也配得上本王。”厉王一眼扫过她的眸,又随意的转开,“三日后成婚,从你父亲府上出嫁。”他特意吩咐。 白清珑笑得坦荡,“好,相信厉王能够查到我的父亲是哪一家哪一户,我静等您来接亲,此期间希望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去,我最喜欢的就是惊喜,相信厉王会满足小女子的,对吗?”明眸皓齿,俏皮眨眼。 厉王眼光深沉,“本王的小女人,自当满足。” 目光相撞,笑意不歇。 白清珑回到了府上,白浮却不曾来问过一句,既安生回来,便不是被选中之人。 白雁冰的那抹似有若无的不屑又再次显露,“你既安然回来,这玉林副将的亲事,便还是你的,妹妹我总不能夺了你所爱,下个月就是侯爷外公寿辰,到时候,你将玉林副将带去,也可让侯爷外公好生提携。” 狐狸尾巴早在此时便已露出,前世的她缘何那般愚蠢…… “婚书可写了?”白清珑抬眼,看向白雁冰,问的问题有些不太着调。 白雁冰微愣,“写了。”婚书不写,自不可能躲过厉王选妃,这白清珑什么意思? 又听她问,“可是写的是华玉林与白雁冰?” 白雁冰微皱了眉,还未开口就听白清珑继续道,“既婚书写的是妹妹与华玉林,姐姐我也只好割爱了。”她青涩眉眼有些许痛意。 白雁冰眸光微冷,“白清珑,你莫不是被厉王吓傻了?这华玉林乃是你情投意合的夫君,就算是我签了婚书,他也是你的,我是断不能伤了你二人情谊的。”她眸子里有些不耐烦,面上去却是一片痛苦与无奈。“你是要叫玉林副将伤心么?” “可是……”白清珑水眸潋潋。 “没有可是。”白雁冰打断了她,“你好好想想,婚书上不是只可以有一个名字的!” 白清珑故作惊愕,眼中却现了然之意。 白雁冰孺子可教的笑了笑,这才放心离开。 白清珑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远去,嘴角突然露出几分笑容来,“就不知道厉王登门接亲的那一天,你们会是什么样子!”突然无限期待了呢! 院子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她将被风吹得拂过面颊的发丝撩往耳后,静静的听着这飞鸟虫鸣。 这一日,除了白雁冰那一通似是而非的暗示之外,再无人前来,到得晚间,白夫人身边的婢女罗梅眼神高傲的站在了她的面前,“清珑小姐,夫人让我来唤你去前厅吃晚膳。”她颐指气使的模样落在白清珑的眼睛里。 “小姐知道了,你且去吧,小姐梳妆打扮一番便会去的。”铃兰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将这罗梅给回应了。 白清珑的目光微微游移,“铃兰,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她始终还记得,那个心性阴狠的铃兰高傲的站在她的面前,喊她清珑贱婢,吩咐他人掌她嘴的铃兰姑娘。 这十多年,她与铃兰说是主仆,不若说是姐妹,奈何,她以真心待人,他人却糟蹋她的真心,她养了一条白眼狼。 倒是小月…… 白清珑眉头微皱,如今来府内这些日子,却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小月。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铃兰却是在白清珑的眼前挥了挥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铃兰,你刚刚还未回答我的问话呢?”白清珑眉头微敛,直视铃兰。 “小姐您忘了啊,再过些日子就是老侯爷的寿辰,您让我去寻些稀奇玩意儿回来。”铃兰眼光闪了闪,指了指身后的桌子,“瞧,那些就是奴婢这些日子寻来的。” 白清珑将目光转过去,却是满满一桌子,当时的自己就带着这些堪比刀枪剑戟一样的东西前往的定国侯府,那时候的外祖父该有多失望。 她站起身来,正打算往桌案边走,却被铃兰拦了,“小姐,夫人还在等您呢,可莫要让夫人与老爷生气。” 正文 第4章 来扶一扶 “铃兰,你跟着我多少年了?”她已经站起了身,往外走去,天光有些暗沉下来,看上去路也变得遥远了些,她走得很慢。 铃兰听到白清珑的问话略有些怔愣,“十二年了吧。” “我如今十七了呢,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白清珑的感慨在铃兰心头有些梗,她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突然变得有些不认识的小姐。 从白清珑的偏院到得大堂,路过了白雁冰的院子,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婚书上写的既是白雁冰与华玉林,若再添上我的名字,难道二姐妹共伺一夫,她做夫人,我做姨娘?”好似喃喃自语,又好似无限悲凉。 铃兰的脚步顿了顿,眉头跟着缓缓扬起,“姨娘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您和华玉林将军朝朝暮暮,两情长久不是?” “此话……倒也言之有理,不过若是这一去,你便是我身边的陪嫁丫鬟,到时……岂不是耽误了你这一生……”白清珑稍稍转了头,眯起了眼睛,一晃即逝。 “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既陪了您十二年,这往后的岁月自当在您身边尽心竭力的照顾您的生活。”玲珑眼里有一股不屑一闪而逝。 她若不以白清珑陪嫁丫鬟的名义进入将军府,她如何名正言顺的成为将军府的妾,这可是白雁冰早早就答应了她的,只要她做好自己的事儿…… 白清珑浅浅摇了摇头,“你有这样的想法,我心里很是开心,但毕竟……”她的话说了一半,铃兰眉头却皱的更深,“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白清珑却不在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了,“且走快些吧,晚了夫人该不高兴了。” 她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却将有些愣怔的铃兰丢在了原地。 铃兰追过去的时候,白清珑已经到了大堂。 她还未进去就听到了笑声。 只是一道笑声,却如同穿越了时间空间的魔咒落在她的耳朵里,白清珑眉心皱成了井字,这个人,这个人……这个毁了她一生的人,这个让所有人离她而去的人…… 华玉林! 白清珑浑身颤抖着,她狠狠握紧了自己的手,攥成拳头的指甲尖儿刺入了自己的掌心,疼痛甚至都换不回她的神色清明。 咬紧的唇舌好似魔怔了一般,她甚至都不知道痛了,那种心被揪紧的痛处,让她眼里泛起了黑。 眼前是层层的白雪刺目灼灼,那上面泛着鲜红的血液,她祖父的头颅就那样被她抱在怀里,她的孩子就那样躺在她的怀里,目光尽是绝望。 红,红的像火,灼烧着她的身体。 好像要支撑不住了,好像恨意滔天要将她淹没,眩晕感袭击而来。 她好像真的要倒下了,却有一根针刺进了她的手臂。 刹那的颤抖让白清珑的眼前又恢复了一片灯火辉煌。 那笑声一遍一遍的入了耳,白清珑却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她狠狠的咬了上去。 眼里的泪光缓缓沉淀,白清珑微微蹲了下去。 “小姐,您怎么还不进去?”铃兰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说话的语调却很是高昂,好似害怕那屋子里的人听不到一般。 屋子里的笑声立即就停顿了下来。 白清珑就着宽大的衣裙坐在了地上,“快来扶一扶我!” 她声音低弱,还伴随着一抖一抖的吸气之声。 “小姐,您这是摔到哪儿了啊?”铃兰走了过来,速度很是缓慢,嘴里嚼着的话,却有些讽刺的意思。 “铃兰,且过来扶一把,我扭着了腿。”她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脚腕,宽袍绫罗里,谁也没有看见,有一根银针被白清珑藏了起来。 “铃兰,你怎么照顾的大小姐,怎任由她摔了腿脚?”白雁冰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华玉林紧随其后,他斜了一眼白雁冰,便朝着白清珑走了过去。 他站定在白清珑的眼前,语调温柔,“清珑,怎这般不小心?你可知,摔了我可会心疼的!” 华玉林一身俊逸,郎朗容颜,从前白清珑看他的时候,他是那么俊朗温柔,如今看着这双伸出在她面前的手,想到那鲜血淋漓的头颅,想到那柄刺死她孩儿的长剑,蛇蝎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透不过气儿来。 “玉林哥,毕竟男女有别,扶起姐姐的事儿自当我来才是。”白雁冰一眼扫过,就见白清珑如愣了神一般看着华玉林,含情脉脉的样子,心里便不开心,但面上却噙着极其温柔的笑容,走近了白清珑的身边。 这一次,她伸出的手,白清珑握住了。 浅浅借力,她便站了起来,只是这一站不过片刻,就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压在了白雁冰的身上。 白雁冰惊呼一声,柔柔弱弱的就往华玉林的身上倒去。 华玉林连忙伸手,白清珑却已经抓住了边上的柱子,稳稳站住,“妹妹与妹夫果然是有了婚书的人,男女授受不亲也可忽略了。”她眉眼温柔,却充满失落与苦楚。 华玉林与白雁冰双双眉头皱了起来,白雁冰缓缓站定,“刚才不过是意外而已,姐姐何必放在心上。” “哎,我摔倒的时候,玉林便不能来扶我,妹妹摔倒的时候,玉林便可伸手揽你入怀,妹妹,你可是已经将她当做了你的男人?” 白清珑言语之中有些许怪罪,白雁冰却突然笑了,“玉林哥,你瞧,姐姐这是嫉妒了呢,还不快赶紧哄哄,解释解释。” 华玉林的嘴角也扬起了笑容,“清珑,这婚书本是你心善,让雁冰与我签署的,爱屋及乌,我自当没有拒绝的道理,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好在……你安然回来了,要不然,我这一颗心怕是要碎成千万片了。”他说的情深义重。 就缺滴落几滴眼泪了。 白雁冰还在一旁帮腔,“是啊,玉林哥这一日可都在为你担惊受怕呢,吃不安宁,睡不稳妥,幸好你回来了,不然妹妹我也会觉得愧疚的。”她揉了下眼,抹掉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正文 第5章 婚书是个摆设 白清珑听在耳里,笑在心里。 当年白雁冰进府成为姨娘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么说的,爱屋及乌…… 何其讽刺。 “清珑,婚书不过就是个摆设,你我是一定要娶进门的!”他宣示一般。 若是从前的自己,定已感激涕零,将一颗心捧出了。 “可是……定国侯府的外家小姐是不会做妾的。”白清珑就站在那廊柱边上,扶着它,眼光深沉而凝重。“若是外祖知道我如此作践自己,你如此怠慢与我,只怕你的仕途会到此为止……”她欲言又止,眼光淡淡。 华玉林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有哪儿不对劲儿了,以前的她不过是一根筋儿的软弱性子,唯有一个愿望就是嫁给自己,如今竟知道为自己争取位分了? 他斜眼看过去,白清珑眸间阴云笼罩,依旧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这样的人儿看着哪儿有半点可心,进了府整日看着愁云的脸,他怕不是得厌弃的很,只是,为了仕途,为了那个人的筹谋与承诺…… 华玉林看了一眼白雁冰,白雁冰冷着眼,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这才开口,“放心,若是进府,自然你是主母。” “玉林……”白清珑深情一唤,那愁眉好似突然展开了些,华玉林不由就是一怔。 其实白清珑这张脸长得极美,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但总是愁眉不展,看着就让人不想接触,生怕沾了霉运。 这才让白雁冰愣生生的压了一筹。 可刚才的一个恍然…… 华玉林摇了摇头,却见白清珑依旧是那一副惨淡怯懦模样。 “姐姐,这下你可放心了?”白雁冰的言语竟依旧温柔。 白清珑点了点头,“委屈妹妹了。” “父亲与母亲可在里面久等了,这再不进去,怕是以为我们发生了什么事儿呢!”白雁冰压根不接话茬,转身就走。 华玉林紧随其后,此时此刻,竟无一人记得,白清珑扭伤了脚。 当二人的背影消失,铃兰才走了过来,“小姐,奴婢扶您进去。” 白清珑心底冷笑,“我这脚疼得厉害,怕是吃不了这晚膳了,铃兰,你且进去给老爷与夫人告罪,你来送我回去!”她随手指了一个下人。 那下人可是将刚刚这三人之间的诡异气氛看了个全过程,此时面对这位大小姐的时候,心底莫名生出了些别的心思。 铃兰进了大堂,将白清珑的话说了一番,当即就感受到了桌子上的人面色都变了。 “老爷,这清珑可是生了怨气?”白夫人微微转过头。 白浮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小丫头,还敢生了怨?怕是又被侯爷家的人教唆了,竟还想着让冰儿去做妾,我与你的女儿,千娇百宠的长大,就算是进玉林的府,也必然是个平妻。”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对白清珑竟生了意见。 白浮转过了头,看向华玉林,“玉林,你知道我的心思,也知道我们要做的是什么!” “自然知道,一旦我成为振国将军,冰儿就是我振国将军的女主人,而岳父您,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辅了。”华玉林保证着,言语之中尽是势在必得。 “如此甚好,关于白清珑,却也不能做的太过分,岳父我相信你心里有数。”白浮笑着点了点头,“侯爷那边的关系不能断,这是一件长久之事。” 华玉林连连点头,“岳父大人,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很久远的,如今我已是副将了,虽然只是外城防护营,但终有那么一日的。” 几人这会儿倒是都笑开了怀,白雁冰撇了撇嘴,“既然如此,我就原谅那个臭女人了!” 白清珑兀自回到了府邸里自己的院子里,关上了院门,“铃兰若是回来,让她在门外候着,不必进来伺候了。”她脸色有些愁苦,这院子里的下人本来就少,这会儿听她如此吩咐,倒也习以为常。 这位大小姐始终孤僻,不喜人伺候也是常态,只是从前颇为信赖铃兰,总是与他形影不离,不过最近她去了厉王选妃之筵,外头更有传言,有些女人去了厉王别苑后,回来疯了的都有,回来后有所疏离,也是正常的。 白清珑也不去管这些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只在屋子里坐了下来,她的手微微摊开,这掌心里躺了一根细细的银针。 白清珑眼尾有流光轻动闪烁,“出来吧。”她手中微动,银针一闪而过,撞上了横梁。 有身影翻卷而下,翩然而落,手中还拎着一壶清酒,杯水四溢,款款月白袍齐齐飞舞,却又与他的身影齐齐静默,“想不到还有惊喜!”喝了酒液的人那喉咙带着磁石般的嗓音,落入白清珑的耳朵里。 “想不到厉王也有惊喜!”白清珑斜眼去看那横梁。 “本王可是听你说的,小女子你喜欢惊喜,料你也会开心,所以,打算如何报答本王呢?”厉王一撩衣袍便坐在了白清珑的对面,挑起了她的手把玩着。 白清珑心思一震,抽了下手,厉王却抓的极紧,她眉头微敛,“梁上君子,也要报答?”厉王将白清珑的手放了下来,屋子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茶盏,“啪”的一下就扔在了门框上。 白清珑一惊,却也只是凉凉扫过一眼,坐在椅上,不动半分。 “小姐,发生何事了?”院子里传来铃兰的声音,旋即是慌乱的脚步声,竟有人在铃兰之前冲了进来,“清胧,怎么回事?” 这声音……华玉林! 白清珑心念微转,厉王身影一晃,却已消失无踪。 冲到门内的人,眼光都不扫一眼,就哭嚎着,“清珑,你不要害怕,不过就是女人家的名誉,我不在意的,无论你如何,我都不会嫌弃你的。”吵闹之声,随着华玉林的声音一起喧了进来。 白清珑黝黑的眸子转了转,嘴角边已露出了几分冷笑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华玉林闭着眼睛说瞎话,轻咳嗽了一声,“玉林哥,你这是在为谁所哭?” 正文 第6章 这惊喜很是喜欢 黑夜里,烛火微暗,恰听这道清敛嗓音,不由就是一怔。 他猛地抬头就往声音来源地看去,“你……” “玉林哥哥,姐姐是怎么了?什么女儿家的名誉?”再次被拔高的声音,令得众人眼光都聚集在了这间院子里。 冲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可是,他们一眼看过去,白清珑端端正正,而这两个哭泣的人,却好像疯子一样。 白清珑嘴角扬起笑容来,“我很好啊,只是有只老鼠在墙角,我砸了个被子过去罢了,就不知你二位怎来的这般快?难道就携手在我屋子外面?” 白雁冰与华玉林对视一眼,“我二人刚想来看看你的脚如何了,恰听到了这杯碎的声音,这可担心坏了!” “我的脚没事儿了,有劳妹妹与玉林哥关心了,夜深了,都回去睡吧。”白清珑作出有些生气的模样,那面容添了几分不满。 华玉林与白雁冰眼里都有疑惑,四处张望之下也未觉何处有异样,“那你且好好休息,下月侯爷寿辰,我再来寻你一道去恳请侯爷首肯。” 华玉林走到了白清珑的眼前,放下了一瓶膏药,说罢便看了一眼白雁冰,二人转身一道离开了去。 白清珑看着那一瓶药,又看向了铃兰,终是挥了挥手,“下去吧,我要睡了。” 铃兰深深望了一眼白清珑,欲言又止,却还是退了出去。 待她们走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白清珑未在等到厉王,她抬脚便悄无声息的翻了窗户,纵身而去。 她会武,尤其是轻功,她的外祖父征战沙场一生,如何允许自己的外家孙女只是一副柔弱的小女子,前世屡屡暗中来人逼迫练功学武,她心中怨恨,再有了白夫人一家的挑唆,那层怨恨才越积越深。 后来,她才知晓,武功,才是最真切的自保手段,只可惜……当华玉林知道了一切之后,却是惧她,畏她,竟残忍的废去了她的武功,更让她的亲人死于非命…… 她猝然站起,夜已深沉。 白清珑身影矫健,窜出了屋子,恰停在了一处清冷的假山之后。 那里停留了两个人,便是走出去没多久的华玉林与白雁冰。 “这是怎么回事?你安排的人呢?” “我怎么知道,人都是你找来的。”白雁冰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可惜了,若是那些人玷污了她,我再做出一副怜惜不嫌的模样,她必然会更死心塌地。”华玉林见白雁冰不高兴了,便将人笼在了怀里,轻哄道。 “你那批人绝对靠谱么?”白雁冰脸色稍霁。 华玉林点了点头,“自然可信,别是他们走错了屋子,去与夫人说一声,此事可万不能张扬,着人找上一找。” 白清珑也不去听剩下的话,转身就走。 路走一半,却突然停下,往空气之中扫了一眼。 突有一颗石子落在白清珑的正前方,她微微扬起唇角,不疑有他,顺着这石子指引的方向而去,竟来到了这白府的一片小竹林里,哪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两个男人,果体横陈。 白清珑打了个响指,“这惊喜我很是喜欢,谢了!” 她也不介意这些人被脱了个精光的男人,伸手一搭,柔弱的肩膀,却扛了两个男人走的飞快。 夜色之中,有男人轻笑了一声。 月夜里,一声尖叫划破长空。众人纷纷被惊醒,而远远的偏僻角落小院里的白清珑却睡得香甜。 这个夜鸡飞狗跳,却有一道消息从白府缓缓流出。 “白府的二女儿天仙一般的人儿却遇上了采花贼,真真是红颜不易啊!” “谁说的?这消息可乱说不得,一个女儿家的名誉啊!” “这自不能有假,我堂哥就在白府里当差,当时听到这二小姐一声惊叫,冲进去的时候,啧啧啧,那场面可真是美妙的紧儿……”那人咂了咂嘴,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且说说看,说说看。”有人立即凑了上来。 “两个男人呢,在她床铺之上……那滋味……可算是……” 流言蜚语已遮挡不住。 白雁冰在白府里却是将琉璃玉器摔的到处都是,砸的伺候她的人鲜血淋漓。 “臭女人,臭女人,都是她,一定都是她。”白雁冰眸光阴冷,浑身痕迹可怕的很,此时却咬牙切齿。 华玉林默默的站在一边,到底还是开了口,“冰儿,他们得逞了么?” “华玉林,这都是你找来的人,你现在竟然还敢问我。”白雁冰抄手就扔过去一个杯子,华玉林眉头微皱,往边上让了让。 白夫人脸上满是泪痕,“老爷,这该怎么办啊?” 白浮有些冷漠,却看向了华玉林,“既有婚书在,老夫相信玉林会负起责任的,玉林,你说呢?” 他的目光深处有些意味深长,华玉林面上有些不耐,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岳父但请放心,冰儿既与我有了婚书,定然是要成为我的妻子的。” 白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我的好女婿。” 白雁冰此时却更加的怨恨了,“爹爹,侯爷寿宴之后,我要让她不得好死。”她捏着手,似乎要将自己的手指掰断,白夫人握住了她的手,“好,好,好,我们一定弄死他,玉林,你答应的,就要做到,我们的女儿只能做正妻。” 华玉林眸光越加的不耐了,面上却只能收敛,“岳母但请放心,这件事情毕竟我也有责任,只怕白清珑与侯爷那里难以过关!” 他将话题扯向了白清珑。 白夫人目光闪了闪,露出几分阴毒,“若是生米煮成熟饭,他们又能说什么?今夜,你便去,你亲自去做,让她成为你的人,让他不能离开你。” 白雁冰冷眼旁观,她看着华玉林的挣扎,她看着自己的狼狈,又看到华玉林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而此时待在自己小院里的白清珑,正将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听着嚼舌根的人小小声的说着,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待盘子里的葡萄全部入了自己的腹之后,她淡淡的道了一句,“已是第三天了呢!” 正文 第7章 玷污清白 “小姐,您在说什么?”铃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问了一句。 “我说冰儿妹妹出事已经第二天了,这消息怎还没被封锁下去?”白清珑皱眉浅问。 铃兰心神一缩,如今府邸里人尽皆知,就连府邸之外都有无数流言蜚语四处传扬,若是从前,这位最是关心白雁冰的姐姐怕不是要直接出面,将这样被侵犯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以保全这位妹妹的清白。 如今倒是好,连这院子都没踏出去,更别提去看一看白雁冰了,就算夫人有心想要偷梁换柱,满府邸里看不见白清珑出现的影子,也无法颠倒黑白。 “小姐,自二小姐出事到现在,您一次都没去探望过她,会惹人非议的,不如今日奴婢陪去看看!”铃兰心中自有算计。 白清珑抬头瞥了一眼铃兰,又低下头来,“不了,免得惹了冰儿妹妹不高兴。” 铃兰眉头皱起,“大小姐,二小姐之前对您有多好,结果出了事儿,更是需要您的安慰,您这自以为是不去惹她不高兴,但实际上却尤其的伤她啊!” 她的劝解让白清珑心底浮现出冷意来,她只是看着眼前的茶水,却半句话不说。 铃兰在她的屋子里站了许久,也劝了许久,单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劝,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夜来了。 她恨恨的跺了跺脚,“大小姐,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铃兰,你就是这么与我说话的?”白清珑却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直视铃兰。突然站起来的白清珑骤然就将铃兰给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这个整日唯白雁冰与白夫人马首是瞻,整日愁苦寂寥的大小姐流露出如此目光。 在那一瞬间,原先被愁苦之色覆盖的脸庞竟绽出了无限光华来。 她蹬蹬向后退了两步,就听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清珑,你在屋子里么?”这是华玉林。 白清珑突然揉了揉眼睛,“铃兰,你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了,我不希望你胡言乱语惹得冰儿妹妹越加不痛快,这话你说与我听,我自不计较,可我也看到过那些因以下犯上而被惩戒的下人是怎样的下场。” 她叹息了一声,挥了挥手,“去开门吧。” 铃兰心头溢出一抹不屑,原来不过是害怕自己这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婢女被惩罚离开她。 白清珑的异样也不过一瞬,铃兰想通之后,压根就不放在心上了。 她转身就去开门,“将军。”她脸上有淡淡的红色,羞羞怯怯的叫了一声。 白清珑的身体笼罩在一片阴影里,目光难明。 她转头看未关上的窗户,今夜无月。 这华玉林如此时间而来,这外面院子里的仆人竟一个都不通报,让这位男子直接敲响了她闺阁小姐的门,能有好事? 不过,三日时的惊喜,什么时候会来呢? “铃兰,你先出去吧,我与你家小姐有些事儿说。”华玉林的目光落在铃兰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女人倒是长了一副好容貌。 铃兰更加的羞怯了,她娇柔的点了点头,向外而去。 丝毫不提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后果。 这就是她白清珑的好婢女。 “玉林哥,我们去院子里吧,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有违体统,更何况你与冰儿写了婚书,你可是我名义上的妹夫。”白清珑说罢便已经站起了身,紧随铃兰而去。 但门却在这一刻突然关上。 白清珑伸手拉了拉,竟被从外面锁死了。 “嗯?铃兰,你锁门作甚?”她故作懵懂不知,提声问道。 “她锁门,自然是为了成全你我。”华玉林突然就从背后抱住了她。 “玉林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清珑的身体猛地僵了僵。 华玉林对她的反应相当满意,他在白清珑的背后冠冕堂皇,“冰儿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自不能让我的妻子也遭受那般惨烈,索性捷足先登,你与了我,那样对方必然便没了兴趣。” “什么?”白清珑愕然。 她使尽全身力气挣脱开华玉林,猝不及防之下,她一巴掌便已经打了过去。 华玉林愣怔,这个小绵羊竟然也有露出爪牙的时候。 “玉林哥,你可是和冰儿签了婚书的人,就算你们那样说,我也觉得我不该嫁入你的府里,即便是去了,也无法做你真正的妻子,到时候沦落为妾,我外祖定会剥了你的皮的,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与冰儿同时嫁给你。”白清珑看着自己的手,有滴滴泪水落下。 华玉林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女人实在是懦弱,不过越是懦弱,越是将他事事放在心上,才好控制不是? 他轻轻握住了白清珑的手,“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做妾的,你会是我华府的女主人,只要你乖乖的,我必然会让你外祖父放心。” 白清珑在心底冷哼,刚刚激动的双手缓缓平复了下来,华玉林,你知道么,这一巴掌我等了一世啊…… 你这个人的命,我不会让你苟活太久的。 念头急转,白清珑挣了挣。 却被华玉林再次的拉进了怀里。 白清珑却突然闭起了眼睛,恍若一幅从了的模样。 华玉林心中不屑,面上却在安慰,“放心吧,我会待你好的。”定国侯府的势力以及他未来要做的事情,会让他成为这个朝廷最受重用的人,到时候…… 他冷笑,看着那张即便是闭上眼睛,眉心却依然皱起的脸,打从心底提不起兴趣来。 这个女人的肌肤摸在手里,明明是那么光滑,但那五官美美凝在一起,看上去那般的惹人生厌。 华玉林的手朝着白清珑的衣衫而去,却见眼前的女人突然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他就觉得一阵眩晕,倒了下去。 “噗通”一声,屋外竟无一人前来。 白清珑越加的漠然了,华玉林孤身前来要与她生米煮成熟饭,必然是白浮默许的。 幸而她这三天也不是毫无准备,这一把用庭前草制成的迷药便派上了用场。 正文 第8章 反将一军 看着倒地的华玉林,她心中念头斜斜升起,恨不得一刀就将这个男人给砍了。 但不行,她需要一步一步,她要将当年害她外祖,害她母亲的人,一个一个的给揪出来,任何人都不能放过。 突然,门被打开了,白清珑心头一惊,竟然有人悄无声息打开了她的门,她都未能察觉! 白清珑猛地就转过了身体,一眼看到的是当日出现在别院湖心小亭上厉王选妃时的贴身侍从。 “王妃,属下特来恭请王妃圣安,得知王妃有难,特寻人来解。”他一脸一本正经,然后随手就将扛在肩头的白雁冰给扔到了华玉林的身上。 “啧啧,这场面着实吸引人,王妃,您打算再看看么?”那侍从模样周正,此时说出这般言语也不见有丝毫調戏的感觉。 白清珑看着他走过了她,在华玉林的身边蹲了下来,撬开了他的嘴,就扔了一个药丸进去,那药丸入口即化,然后白清珑就看着华玉林的脸逐渐涨的通红,紧接着白雁冰更是自己脱了衣衫,浅吟低唱了起来。 看着看着,白清珑瞥了一眼那侍从,“你家王爷不会就派你一人来迎亲?” 她比这侍从还要镇定,仿若眼前的这一场活春宫连那戏台上让人脸红的卿卿我我还要不如。 听不到他的回答,白清珑便兀自往外走。 这一出门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吹拉弹唱之声,有人气贯长虹的道,“厉王府前来接亲。”这声音灌注了内力,这条大街小巷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无数人家亮起了烛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着白府门前长龙一般的接亲队伍。 高头大马上有一男人大红色喜袍,胸前一朵大红花,长相颇为耀眼,此时他的身后十六抬大轿,这是王府正妃的仪仗队啊! 无数大红灯笼下,众人战战兢兢。 “这之前选妃一事不是不了了之了?” “为何在这大晚上的决定来白府迎亲?” “我听说当日白府是那位大小姐去参加选妃的,结果被放了回来,而那二小姐却是在前一日与那华玉林副将签订了婚书,这才逃过一劫,莫不是这是来抢华玉林副将的妻子,白府二小姐的?” “那二小姐远名在外,又生的美艳……啧啧……这厉王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百姓的讨论声一浪盖过一浪,却无人敢凑到跟前去,只是远远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而目光的中心,白府的管事打开大门之后,看到厉王时,已经连滚带爬去寻白浮与白夫人了。 “老爷,夫人,快些起来,老爷,夫人……” “叫什么叫?你是老糊涂了,这么大声叫唤……”白浮披了外衣开了门,一脚就踹在了管事的身上。 那管事的嗷嗷叫着倒在地上,却顾不得辩驳,只说了一句,“厉王来了!” 只是这四个字,白浮当即就惊了,他一把揪住了管事的衣服,就听那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第二次响起,“厉王府前来接亲。” 白浮当即就往后倒退了一步,白夫人也跟着心头一惊,但她此时竟比白浮反应要快,“快,快着人去白清珑的院子里,阻止华玉林的行动。” “夫人,你觉得是谁?”白浮与白夫人不敢逗留,赶忙就往大门而去,路上白浮低低问道。 白夫人浑身都在哆嗦,她害怕这个索命的厉王看上的是她的女儿,但心头又觉得不可能,到时候不论如何,哪怕是亲口去承认白雁冰没了名誉也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入厉王府。 她只是摇头,白浮同样心中有忌。 到了门前,就看到那高头大马上的厉王一眼凌厉的就扫了过来。 “下官见过王爷。”只是一眼,白浮立即就跪倒在了地上,这可是个阎罗王啊,“不知厉王驾到,有失远迎,不知王爷为何而来?”白浮小心翼翼的赔着笑问道。 “本王为何而来?本王以为这模样已足够明显?白大人,你可是老眼昏花,看不清了?需不需要本王给你的眼睛寻个人来好好看看?”厉王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胸前的大红花。 白浮冷汗直流,“网页,下官惶恐,不愿往小女脸上贴金,还请王爷明示!” 厉王压根不搭理白浮,他只是转了头去看边上的侍从,“吉时可至?” “木隐进去一段时间了,咱们的王妃新娘子应当准备好了,吉时已至。”这人长了一张娃娃脸,看不出岁数,只觉得嫩得很,只是说话之语气沉稳非常。 “随本王进去迎亲。”他当先下了马,姿态潇洒莫得,一身喜袍翻飞卷起,又齐齐静落。 白浮跪在地上,却是动都不敢动,因为有一柄长剑不知何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身体被这一柄突然落下的长剑压得更弯了些。 待厉王越走越远,有了两丈的距离之外,白浮才颤颤巍巍的被扶起,小心翼翼的跟在了厉王的身后。 厉王行走的速度并不快,一步一步的仿若闲庭漫步。 白浮暗中心惊不已,这个王爷怎的对他的府邸这般熟悉? 越走越偏,竟然是白清珑的偏院。 白夫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白浮亦然。 只是踏进屋子的刹那,那口松开的气还未捋顺,就看到让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的一幕。 白清珑的院门大敞着,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衫的男人站在白清珑的身侧,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那同样敞开的院落门扉。 “木隐,你的速度有些慢了,王爷都亲自来了。”之前娃娃脸的侍从再次开了口,对屋子里的一切似乎毫无兴趣,他的一双眼睛只是落在了白清珑素净的衣衫身上,“你就是这样安排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早早准备好的一方大红色的盖头直接盖在了白清珑的身上。 这盖头出奇的大,竟从她的头顶直接遮住了她的腿脚。 “白大人,本王这王妃的院子里竟如此热闹啊……”厉王慢悠悠的开口了。 白浮此刻腿脚已站立不住,“王……” 正文 第9章 这家规真是有趣 他一个字刚开口,木隐便打断了他的话,“若非属下来得及时,只怕此刻被玷污的就该是咱们冰清玉洁的王妃了,白大人,你这女儿与女婿可真是寂寞空虚,属下不介意回头多给他们送些男人和女人来……” 一声声的俏哼声在白清珑身后大敞着的屋子里传来。 白清珑身披红盖头,对身后的一切恍若未闻。 “你的建议本王准了。”厉王看了一眼木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白浮与白夫人此刻心神剧颤,他们的目光带着不可思议的看向那门扉后面的场景,“王爷饶命,饶命……这一定是有人下的毒手,我们白家家规森严……” “家规森严?”木隐嗤笑一声,那讽刺意味尤其深重。 “白家的家规本王没有兴趣,再者,未伤了本王王妃,你这二女儿与那男人又有婚书,在哪里也不会有谁多说的,只是你这女婿兴趣倒是广泛,竟二女共一夫,着实有趣,有趣啊……” 厉王说罢这一句,却是拉过白清珑身上已经被塞过去的绸缎就走。 白清珑此时此刻,一句话都没有说,随着厉王就往外走去。 才走出几步,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啊……” 白雁冰,醒了。 她看着赤身果体的自己与华玉林滚在一起,又看着在华玉林身上的铃兰,大惊失色,竟是一巴掌就扇了过去,“该死的贱奴,谁给你的胆子魅惑华玉林。” “成何体统。”厉王远远道一句,他与白清珑已经快要走出院落。 白雁冰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来,夜色迷蒙,她红肿的双眼看不清院落里的景象,却捕捉到了正朝着她奔来的白浮。 “爹爹,爹爹,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女儿的名誉不能毁,不可以……”她这时眼里竟是阴狠。 “真是笑话,白浮,你们家的家规还真是有趣。”木隐落在最后面,还不忘继续讽刺。 娃娃脸的男人却是突来一声断喝,“放肆,我厉王府的人也是你想杀就杀的,白大人,一个小小的从三品官员,竟如此枉法。” 他一剑凌空而来,恰恰立在了白雁冰的身侧,吓得她当时就是一个瑟缩。 华玉林已昏睡了过去,铃兰一直在哭。 白浮也终于是走到了白雁冰的身边,看着这荒唐的一幕,白浮狠了狠心,一抬手就朝着白雁冰打了下去,“我真是平日里太纵容你了,竟如此胡来。” 白雁冰霎时就被打蒙了。 她呆呆望着眼前的父亲,心中的委屈一涌而出,“爹爹,定然是她设计的,一定是她设计的,女儿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的,为何会在白清珑的院子里,又发生了这般事宜……” 厉王的脚已经跨出了院落的门槛。 白夫人此时不知道哪儿来的毅力,突然就拦在了厉王身后牵着喜绸的白清珑跟前。 “白清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在你的院子里行事,为什么你安然无恙,为何你不求助院中仆人?”一系列的质问自白夫人的口中而出。 白清珑红盖头下的脸上微微浮现出漠然的笑容,“白夫人,你说我为什么不求助呢?” 她轻轻巧巧的反问,让白夫人心头微惊,难道这个臭女人知道了什么?而且,她竟不再唤自己娘亲,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一想,她竟觉得如今的白清珑到处都不对劲儿。 “走了。”厉王一拉喜绸,白清珑不由向前踉跄了一步。 这个男人,还真是性情乖张,难以琢磨。 她一歪唇角,借着这力道,生生朝着白夫人撞了过去。 这一撞,她悄然运了内力,直撞的白夫人往后摔倒。 “白清珑,你好大的胆子。”白夫人瞪大了眸子,厉呵出声。 只是一句话,她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在半空中突然飞舞而起,“砰”的一声就撞在了身后的大树之上。 “本王的女人,捅破了天的胆子也不是你能训斥的。”厉王的手臂宽袖就在此时缓缓落了下来,只听他隆鈡之语,震的白夫人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身上骨骼错了位,疼的身上冷汗直流。 “夫人……”白浮惊慌不已,这厉王果然如传言所说,暴戾不已,性情乖张,难以琢磨。“王爷饶命,内子不懂事,王爷饶命。” “王妃,你认为呢?”没想到此时的厉王竟然好整以暇的转过了头,看着白清珑。 白清珑默不作声,厉王也不催促,他就这么停留在原地,她不开口,便不行也不动,更有人执了长剑,站定在已经被挥出去的白夫人的跟前,仿若只要厉王一句话,便能要她性命。 白清珑暗自心惊,却是不明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要帮她立威,还是要试探她? 大红盖头飘飘荡荡,被笼罩住的身躯微微动了,她向前走了一步,却是主动往厉王的跟前靠了过去。 “一切但凭王爷做主,想来我爹爹也没打算来问我的意见,作为至亲小辈,我更无法做主了!”她声音清淡,在这一方空间里缓缓而落下。 白浮脸上霎时就露出了几分惊愕来,自己这个女儿说出口的这一句话,分明是要逼迫他去向她低头? 这个女儿当真有这样的想法? 他只觉不可置信,却又看不出那盖头下白清珑的脸。 “白大人,现如今我家王爷将生杀大权予给了我家王妃,您当真不打算问上一问?”木隐瞬间明晰白清珑的意思,竟然开口帮腔。 白浮眉心蹙起,他老沉的眼直直的盯向了白清珑,眼看着那长剑即将落下,“老爷,救我……”尚未昏迷的白夫人惊慌大叫。 白浮跪着的身体有些微颤,也不知是不是气的。 “下官,求王妃,放过,内子。”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了。 白清珑也不知为何突然这颗心都变得开怀起来,这个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的在她的身前祈求着,这是一股快意。 从重生开始的那一刻就对这个府,这些家人充满了恨意,那份恨意始终没有得到纾解,到这一刻而言,她看到了这个罪魁祸首的父亲,低声下气的跪在她的眼前,说着祈求的言语。 正文 第10章 自不能见了血 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毕竟也是我的父亲与姨娘,又是在我大婚之日,自不能见了血,便放了他们吧。” 这一刻,她高高在上。 这一刻,屋子里已经清醒过来的白雁冰与华玉林,看着大红盖头下的那个女人,在这一刻竟不一样了。 他们说不出来的不一样感觉,甚至是不愿承认的高高在上。 喜乐震天,白清珑被喜绸拉着走了出去,这一刻,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这屋子里的人。 狼狈的一切被她抛在了脑后。” “那个臭女人,我要杀了她……”白雁冰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门扉,爆发出一阵大吼。 今日,她的名声,她的面子,她的里子已经毁于一旦。 这一夜多少人看到了她的身体,这一夜,多少人看到了她与铃兰在与华玉林苟合。 等到众人都清醒的时候,她抓紧了地上的衣衫,覆在了自己的手上。 白浮更是一甩袖子,关上了门。 “啪”的一声,里面传来了巴掌的声音。 “白雁冰,你在做什么?”华玉林又岂是那么轻易就挨打的人,他看着白雁冰的眼光显然生出了些许不善。 “华玉林,这都是你干的好事。”白雁冰已经站了起来,她抬起了手,显然是要再来一次。 但华玉林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今日的事儿不对劲儿,白清珑那个女人已经逐渐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哼,白清珑,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厉王府是地狱还是天堂,你我比谁都清楚!”白雁冰的手握成了拳头,她深深看着华玉林,“何时娶我?” 华玉林一怔,这个女人的身体被那么多人看到过,如今坊间流言蜚语只怕更甚,若是娶了她…… 他有些犹豫,但白雁冰断不会给他犹豫的机会,“华玉林,你可莫忘了你答应了我父亲。” 华玉林抬起了头,“自然,冰儿,我对你海誓山盟,情深似海,你别想太多。”他微微安抚了一声。 而此时的白清珑随着喜娇颠簸已经到了王府。 “新郎请踢轿门。”有喜婆子颤颤巍巍的喊道。 白清珑眸光微闪,想不到这个男人竟当真按着礼仪来迎娶她。 有踢轿门的声音响起。 “请新娘下轿。”喜婆子的声音好像更软了一些。 白清珑翻了个白眼。 有人撩开了轿帘,她缓缓被搀扶下了马车。 “请新娘跨火盆。” 白清珑一一而行,待到入了府,却无三跪九叩就被送入了洞房。 她心中有些许异样,却未做表露,安然入了洞房。 天色已经很晚,这座府邸里竟有些森寒。 挂在门前的大红灯笼光影闪烁间竟缓缓熄灭了去。 天,变了! 雷电闪烁而来,在门外辟出光影,白清珑随手揭开了头上的红纱,看了一眼桌上的冷时,悠悠的站起了身,“却是有些饿了!” 她朝着四周逡巡,看不到任何人影,这座屋子一下子竟空荡的有些可怕。 雷鸣声依旧在浮动闪烁,白清珑眼神里透出几分清冷来,那张在白府里始终愁苦的面容一下子竟犀利了起来,刹那芳华尽展。 “如何?”款款大红喜袍还穿着在身上,有男人肆意的站在窗前,隔着无数屋子,眼神遥遥而悠远。 “我们送她入洞房的时候,她很安静,安静的就好像是个傀儡。”回答问题的是个女人。 这女人的脸很是英气,模样没有女人的娇柔却多了几分男儿的爽朗,看上去很是舒服,这是厉王身边出现的第三个贴身侍卫,应当说是唯一一个贴身女侍卫。 “哦?” “木棉姐姐,你说她像是一个傀儡?”木隐看向木棉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那是你没有看到她当时在白府里的举动。” “什么举动?”木棉倒是对这个让他们主子同意主动迎娶入府的女人很是好奇。 “她啊,当时在我将白雁冰那女人扛过来之后,竟将那始终伺候在外的铃兰侍女直接就给扛着扔了进去,并且从我的手里,给他们三人一人喂了一把药。”木隐这会儿说起来还有些啧啧叹息。 那女人果断,不简单啊! “主子,这洞房您是不去了么?”他突然转头,看向厉王。 厉王的身形在大红色的喜袍里有些朦胧,“我若是过去,她便活不过今夜了。” 他的声音幽幽的,好似地狱冥王。 “但若是你不去,她还是活不过今夜。”木隐摇了摇头,“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他煞有其事的晃了晃脑袋,随后不见自家主子有动静,只能感叹,“咱们这王府怎么就跟被施了诅咒一般呢,凡有女人,总是要死的。” “这个女人,或许会是个意外。”厉王意味深长。 他往身后的美人榻上歪了歪,“都下去吧,这里我一人待着就好,注意那间别院的一举一动,必要时,可以相护,只是不得露出蛛丝马迹。” 看着厉王这懒散的模样,又想到他话中言语,木隐立即点头应是。 木棉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屋子里便只剩下厉王一人。 同样只有一人的白清珑,挑挑拣拣的吃了一些食物之后,便脱了衣袍,安心的躺倒在了床上。 今夜注定不够平静。 这座府邸安静的有些异常,后半夜的时候,下雨了,白清珑睁开了靓丽的双眸,他看着窗外,有一道人影立定在那里,不声不响。 白清珑也不动作,只是微微眯着眼睛,调整了呼吸,做出了熟睡状。 不知过了多久,当熹微晨光降临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虫鸣,随后,那窗外的人影便悄然消失了去。 白清珑这才缓缓坐了起来,“这个人的身上有杀意,难道厉王府的女人死于非命是有人为?”她喃喃自语,同时却又在想,厉王呢,这种意图将厉王刻画为天命煞星的行为,他知道么?她选择了厉王,究竟是对是错? 一瞬间,她脑海里涌动了无限的念头,却又在刹那之间收敛而去,既然是自己踏出的这一步,她便不会反悔,若是厉王需要她相助,她如今是他的妻,必然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