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成了男神的迷妹 关晓宁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场景,不论过去多少年。每每回想起来,李漱白在她眼中始终都是初见时的那种感觉。 据说五月是巴黎最好的季节,尽管也会下雨。那天,遇到他的时候,正好也是个阴天。 天气不是很好,塞纳河边依然是游人如织。 关晓宁喜欢在这样陌生的地方行走,一切都是新鲜,虽不曾奢望会有颜遇——要说颜遇,还是去海边比较多一些——毕竟,这个城市里不会再有肖邦。 停下脚步,抬头看天,从早上就开始阴着的天空,却不知何时会下雨。 偶尔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所陌生的建筑面前,往相反的方向看去,越过塞纳河,便是卢浮宫。当然,从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那小金字塔。 巴黎的建筑,似乎和这个城市的历史紧密融合在一起,每一堵墙,似乎都可以触摸到往昔的岁月。 这所建筑,从铭牌上看,似乎是那所著名的艺术学校。 如果不曾步入这古老的校园,她便不会见到他,那个手捧着一本小册子认真研究的男人。他时而掏出小册子看着,时而目光投向周围。 在这个欧罗巴人统治的国度里,像他这样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东方男人,绝对是个异类。关晓宁看见他,便不自主地停下脚步。 而他那不经意的回头,却着实让她的心陡然乱跳起来。 如果说,在阴暗天空下,伫立在古老遗迹边的他是一副意境深沉的海报主角,那么,这惊鸿一瞥,便如春日阳光下的凡尔赛宫花园。 关晓宁平复了心情,见他始终站在原地,便主动走了过去。 “Bonjour!您好!”她礼貌地问了句。 他愣了下,很快就露出笑容,关晓宁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更让人心动。 难道这就是剩女的悲哀么?尽管她不是外貌协会,心跳却还是会被这样一个陌生男人的神情所牵动。 “真好,您会讲普通话。”他说。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字字清晰。 关晓宁笑了下,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比自己要高出半个头。 “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她问,一看他这样子就是个游客,而且,似乎并不比她要适应这陌生的氛围。 “抱歉,我不认识法语,对着这笔记本,根本找不到地方。不知您能不能给我指一下?”他说。 关晓宁从他手中接过笔记本,他指着上面的一个词问她“这是哪里?你知道吗?” 大学时,跟着同宿舍姐妹辅修了一年的法语,现在虽然忘的差不多了,可好歹还有些底子。于是,关晓宁便主动为他做起了向导。 他极少说话,关晓宁也只是为他指指路,然后一直跟着她。 对于这些西方雕塑,她并没十分的兴趣,默默看着他如同朝圣一般在这艺术殿堂里缓步穿行。 “呀,下雨了!”两人走出大楼,才发现一直攒在云中的雨落了下来,关晓宁惊呼一声。 雨势不大,无声地从空中落下,怪不得刚刚一直没听见。 两个人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天空。 “我就带了一把伞。”她说。 看着这雨也不知道几时可以停,可她也不愿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地方呆太久。 “抱歉,都是我麻烦您——”他说。 关晓宁笑了下,道:“没关系,我带了伞。”想了想,又说,“要是您不介意的话——”说着,她从小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撑开来。 “多谢了!”他微笑着说。 她什么都没说,就撑着伞走下台阶,回头看了片刻,他就跟了上来。关晓宁注意到,他把那本小册子很小心地装进了风衣的内置口袋。 他的个子高,她撑着伞没多久,便觉得胳膊有些酸,他也没说话,就将伞接过来撑上,还特意把伞面朝她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刚才太感谢您了。”他说,“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李漱白,漱口的漱,清白的白,您呢?” “关晓宁!” “关宁?就是那个关宁铁骑的那个?”他问。 “是啊,以前我叫关宁,后来就加了个春晓的晓字。”她说。 “哦?为什么?”他不禁也好奇起来。 “冲冠一怒为红颜。”她说。 他哈哈笑了,摇摇头。 雨滴,啪啪落在伞面上。不知是什么缘故,关晓宁竟觉得这雨声都像是音乐一般。 “刚才谢谢您帮我,我想请您喝杯咖啡,呃,应该是这样的吧?”他停下脚步,看着她。 “那,就不客气了!”她侧过身看向旁边的咖啡店。 他极绅士地做出“请”的动作,关晓宁笑了笑,就朝着咖啡店走去,他赶紧跟上为她撑着伞。 关晓宁一直觉得,那天的一切都仿佛是冥冥中注定的一般,她回头看见他,为他做向导,还有后来的雨,以及那浓浓的咖啡。 事隔多年,她依旧记得,当咖啡端上来的时候,他似乎没有怎么动。他说他想念国内的茶,出来好多天,喝了太多的咖啡,感觉都胖了。她心里忍不住会笑,为什么一个男人还这么在意身材?直到后来她亲眼看到他那棉质衬衫底下的身躯时,才开始尽力将他和咖啡隔离开来。 巴黎的雨,调皮地在地面上跳动着,如同她那颗不安的心。 他看向窗外,那英挺的轮廓,还有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感觉,似乎就是那个词的现实解释:落拓俊逸! 看着这样的他,这样的场景,比这些日子她看过的所有名画都要意境深远。有些瞬间,她甚至感觉他就是从画中走出的人,不染一丝灰尘。 他因何来此?为何要在这样一个艺术学校寻找记忆?这一切的疑问,都不及他带给她的视觉享受。 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遇见你! 后来,当关晓宁对他说起那日的情形,说起自己的感觉时,他竟笑得那么意外。他说,她是世上唯一一个觉得他那么美好的人,而他,也不曾想到浪漫的巴黎,会给他一生难忘的挚爱。 巴黎的雨季,浪漫的旋律。 正文 第2章 世界就是这么小 在熟悉的闹钟声中,关晓宁又迎来了熟悉的清晨。 十一月的江城,和中国北方的许多城市一样,进入了寒冷的冬日。这样的冬日,朝阳总是懒洋洋的,关晓宁每次看见那初升的日头,就感觉太阳和自己一样,都想赖床。然而,太阳没有机会赖床,关晓宁也是同样。 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家属区,和医院隔了一条马路,关晓宁从宿舍楼下来,寒风就钻进领口。她系紧围巾,快步跑向家属区大门,在门口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和豆浆,提着走向医院的后门。 今天是周日,轮到她值班。到二十一楼的办公室,一边和交班医生交接,一边用了五分钟就把早饭解决了,然后换上工作服。交接完毕,时间刚好七点半。关晓宁便打开电脑,重新核查一遍病人们的治疗记录,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姑姑,什么事?” 姑姑在晨练回家的路上给关晓宁打来电话:“那个小陈,你怎么又给拒绝了?你这样子,以后谁愿意给你介绍对象?” 那个小陈,昨天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因为姑姑陪着相亲,没好意思说什么。昨天关晓宁就直接给拒绝了,她不喜欢那个人。 “我还没有到打折甩卖的地步。”关晓宁道。 “你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姑姑在那边喋喋不休,关晓宁直接把手机放在电脑边,等着姑姑说完。 十八岁上大学,本硕连读七年,工作整整两年,今年已经过了二十七岁的关晓宁,在亲戚们的眼里,俨然是步入了剩女行列。是谁说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就要把自己打折甩卖出去的? 她不是不想嫁人,只是,没有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就要随便凑活吗?她的这种想法,不知让多少人笑话了。到了这个年纪,难道连恋爱的权利都没有吗? 姑姑在电话那头喊了半天没有回应,气的直接挂了电话。 毕业以后,关晓宁的工作签到江城市第一医院,这里只有姑姑一个亲人。这两年,姑姑为了她的婚事,不知想了多少办法,找多少人给她介绍对象,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 关晓宁看了一眼手机,就装进了裤兜里。 “看你这样子,又被你姑逼婚了吧?”护士长张芬坐到她身边,笑问。 “我干脆挂个牌子去大马路上求人收留算了,这日子,简直难受死了。”关晓宁欲哭无泪。 张芬拍拍她的肩,笑道:“你这是婚缘没到,等婚缘来了,你想逃也逃不掉。”关晓宁笑而不语,张芬边喝水边问:“你姑担心的也不是没道理——” “芬姐,你觉得我的脸上写着‘渴望男人’四个字吗?”关晓宁歪着脑袋,笑问。 “看见了,不止呢,你还写着‘哪位帅哥赶紧收留我吧’。”张芬在关晓宁的脸上一下下指着,说道。 “那么多字?我脸上装不下。”关晓宁笑道。 “你这孙猴子就等着你的如来佛来收伏吧!”张芬叹道。 不是没有如来佛,而是遇到了,却又错开了。 关晓宁不禁想起五月巴黎的那个雨天,那个如诗一般的男人,那个温柔的笑容,那深邃的眼眸。 “听说昨天来了不少人探望2103的沈主任。”张芬道。 “没人来才奇怪呢!”关晓宁道。 沈主任以前做过江城市市委书记,后来到了省里做了副省长,退休前是省人大副主任,去年刚刚退休,回到了自己战斗了几十年的江城市养老。 “可惜没看到李市长。”张芬叹道。 关晓宁笑了,说:“我怎么从你脸上看到‘我是花痴’四个字?” “去,你见过李市长吗?我这辈子是没见过那么帅那么有内涵的男人了,可惜啊,唉,只能过过眼瘾。”张芬又是长长叹息。 关晓宁快笑抽了,道:“芬姐,姐夫也是帅哥一枚,你就别花心了。” “你这丫头,要是见了李市长,你这颗少女之心啊,嘿嘿,我就不信不会燃烧。”张芬道。 “那种大腹便便、秃了半个脑袋的大叔啊,不会让我燃烧!”关晓宁道。 “大叔?你开玩笑吧?李市长多大你知道吗?才三十几岁——”张芬见关晓宁的眼睛盯着电脑,手指滑动着鼠标,也不说话了。 “哦,你说的李市长是沈主任的什么人?我从不看新闻的。”关晓宁问。 “女婿!”张芬道。 “哦,有妇之夫啊,那我更不会燃烧了。”关晓宁想了想说道。 “啊?” “别人的老公,再怎么帅,都是别人的。虽然呢,老公都是别人的好。”关晓宁自言自语道。 张芬刚要说什么,负责沈主任病房的护士就来说“关大夫,沈主任请您过去一下”。 还没到查房的时间,关晓宁赶忙挂上听诊器,拿上病历夹和血压计就走出了办公室。 如今还是住院医的关晓宁,五月份从法国度假回来后,就被主任从原来的内分泌科调到二十一楼的干部病区了,填补一位刚刚读了博士的同事的缺。 二十一楼太安静,关晓宁适应了好久。 快步走到2103号病房门口,她也没看里面,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外间是会客的客厅,里面有两间房间,其中一间是沈主任住的房间。 “沈主任——”她礼貌地问了一句。 “哦,今天是小关大夫啊!”沈主任笑着说。 “是我,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关晓宁走到床边,问。 “挺好的,就是想问你一下,我——”沈主任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爸,您拉医生来也不行,不能让您吃。” 关晓宁是背对着门的,而那个人正在门口。 听到这个声音,关晓宁突然一阵恍惚,似乎他不是站在她的身后,而是,而是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从她的记忆深处飞速而来。 她艰难地转过脸,似乎想要确定是不是他,而他却已经走到她背后。 “爸,您就忍忍,等您血压降下去了,再——”他说。 眼中依旧是记忆中的笑容,只是,人,还是那个人吗?关晓宁望着他,而他,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相逢而愣住了。 四目相视,只是瞬间,他便恢复了正常。 正文 第3章 原来是个大人物 沈主任没有在意女婿和小关医生的对视,对女婿说:“漱白,这是小关大夫,今天我归她领导。” 李漱白的眼中,闪过一丝让关晓宁难解的神色。 关晓宁没等他和自己说话,赶忙转过脸,望着沈主任,微笑着说:“沈主任,我先给您量下血压吧!” 就在她要将病历夹放在床边时,身边的李漱白从她手中接过,她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就开始量血压。 李漱白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视线一直停在血压计上面。 关晓宁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点,看似平静的心海,已经因为他的出现而波涛汹涌起来。 “刚才您说要吃什么,沈主任?”量完了血压,关晓宁含笑问道。 “想吃糖了,漱白非不让,不知道把糖给我藏到哪里去了。”沈主任说道。 “何主任正给您调节血糖,您要是吃了糖,那血糖涨上去了怎么办?”关晓宁认真地说。 “唉,我要是一天不吃点甜食就不舒服。”沈主任道。 关晓宁听说沈主任是苏州人,怕是从小就有吃甜食的爱好吧! “那您也得忍着啊,您别担心,等这阵子调整过去了,您再跟何主任说。”关晓宁劝道。 “爸,您就别任性了,身体要紧。”李漱白跟着说道。 沈主任笑了,指着李漱白对关晓宁说:“唉,我家里啊,就他管得住我。” 关晓宁不自然地笑了下,站起身。 “谢谢您!”她说着,向李漱白伸出手,示意要病历夹。 李漱白看了她一眼,便将病历夹给了她。 关晓宁打开病历夹,认真地询问沈主任,李漱白走到窗边站着,望着她。 眼中的她,似乎还是初见的那种样子。虽然她穿着白大褂,他却没有感觉到医生的刻板。从她和岳父说话的口气来看,她还是和巴黎时一样,透着一丝调皮,如同那天的雨。 “没问题了,沈主任,我等会儿就下医嘱,您别担心,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关晓宁说完,礼貌地对屋里的两个男人笑了下,就走出了病房。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关晓宁很清楚,那一次见面,她的心里就有了他的影子,这是极其危险的一件事,她不了解对方,却仅仅因为他给她的那种感觉,就让她拿着小铲在自己心里挖了个坑,把那份思念放在那里,时不时地浇水,思念的小苗便开始茁壮起来。因此,在刚才之前,她一直是盼望着可以再次见到他的。可是,绝对不是这样的身份! 他是江城的副市长,她没有想到,因为那次他根本没有说过。让她更加意外的是,他结婚了! 这有什么意外的?这年头,凡是看着优秀的、顺眼的男人,单身的有几个?怪不得有句话说,老公还是别人的好。 她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好久都没有动。 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也许,单相思就是这样的下场,现实总是最好的老师,能让人看清自己。 关晓宁苦笑着叹了口气,自己这场单相思就这么快的走向了坟墓。也好也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哪有那么多的巧合?能够遇到他就已经是个意外了,那就,把那场相识当作上天的恩赐好了。 去其他几个病房查看了病人的情况,关晓宁就回到办公室开始下医嘱。 “看见李市长了?”张芬进来问。 “嗯,他在里面。”关晓宁连头也不转,一直盯着电脑。 “李市长对沈主任真的特别孝顺,前几次沈主任住院的时候,李市长都是陪着照顾。”张芬道。 “女婿嘛,半个儿子,应该的。”关晓宁说。 话说出口,她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酸。 “好了,我这边弄完了。”关晓宁道。 “晓宁,你没事吧?”张芬走过去摸着关晓宁的额头。 “没事。” 张芬这才走出了医生办公室,开始招呼护士们给病人开始今天的治疗。 关晓宁站起身,把窗帘全部拉开,站在窗口望着外面,玻璃上,却映出他的模样。 他是记得她的,她感觉到了。 只是—— 她没有奢望他会过来找她,毕竟,他是已婚的人,和她,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和平常一样,关晓宁坐在电脑前开始阅读一些关于自己专业方面的最新研究进展。因为她只是住院医生,这里的病人和家属一般都不会找她。每次查完房,关晓宁就在办公室里学习。只不过,今天的学习效率似乎不高,对着电脑屏幕看着看着,就不知道自己看到哪里去了。 到了十一点,她去每个病房再查看一遍,看看治疗的状况,以及病人的感受。走到2103号病房时,那颗原以为平静的心,却自顾自地乱跳起来。那个雨中的侧影,又浮现出她的脑海。 大口喘了几下,才让自己推开了门,职业化的温暖笑容挂上脸庞。 上天要不要这么残酷?让她知道他已婚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让她看见一个小女孩坐在他的腿上叫“爸爸”? 他坐在斜对着门的沙发上,她一进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关大夫?”他礼节性地问了句。 关晓宁礼节性地对他笑了下,然后走向病床:“沈主任,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刚刚还和圆圆下了盘跳棋。”沈主任说。 关晓宁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李漱白和他怀里的小女孩,对沈主任说:“那您好好休息,有事再叫我。” 这时,从洗手间那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关晓宁认出来那是沈主任的爱人谢玉华。 “小关,不如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吧!”谢玉华含笑道。 “不麻烦您了,我——”关晓宁忙说。 她是想见到李漱白,可是不想和他的家人这样在一起,她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是不是男朋友过来?”沈主任笑问。 关晓宁不自然地朝李漱白看了一眼,对沈主任说:“中午还有点事,谢谢您!” 刚要出去,病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冲了进来,差点把关晓宁撞倒。 正文 第4章 这个男人好奇怪 “爸,您怎么,怎么又住院了?”小伙子伸手扶了关晓宁一把,赶忙冲进里间,关晓宁就听见小女孩脆生生地叫了声“舅舅来啦!” 关晓宁头都没有回,就走出病房。 自从和他巴黎一别,她有无数次想象着和他重逢的画面,可是,不管如何想象,现实重重回击了她,她今天再也没有力气目睹他的家庭温馨了。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中性笔百无聊赖地在她的指间旋转着。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她觉得有点口渴,有暖气的房子总是会让人感觉干燥。 听到敲门声,她看了一眼,走过去开门。 竟是他站在门口,关晓宁觉得自己的手抖了下,幸亏杯子里的水不到一半,要不然就闪出来了。 “您好,什么事?”她礼貌地笑了下,问。 “中午有事?”他问。 她抿了下嘴唇,想了想,说:“谢谢您家人的邀请,可是,我,我不是很习惯和病人家属吃饭。” “沈主任说你工作很细心。”他说。 “应该的。”她低声道,想着他老这样站在门口也不好,便说,“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请进来说吧!” 他走了进来,虚掩了门。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他也不坐,只是靠着桌子站着。 “我也是。”关晓宁抬头望着他。 他的眼中,分明没有那日的落寞,而且,想想他的身份,关晓宁就觉得把落寞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实在不合适。自己是副市长,还有一个那么位高权重的老丈人,那个可爱的女儿,想必也有一个天仙一般的妻子吧。这样的人,怎么和那日见到的人搭得上边呢? 她记得,有人说过,这官员一到了自己的地盘上就有了地主的样子。看看他现在,也全然和她印象中那个诗意的男人对不上,她眼中的,只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领导而已。 可是,浅灰色的v领毛衣,没有领带,腿上一条深咖色的裤子,看起来很是休闲,关晓宁似乎又不能完全把他从自己印象中排除掉。 “您要不要喝水?”她礼貌地问。 “不用了。”他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将视线移开,望着墙上挂的“医务人员职责”。 温暖的空气,变得重重的,沉在地上,关晓宁下意识觉得有点缺氧,便赶忙喝了口水。 他低声咳嗽了一下,道:“沈主任之前住过几次院,可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哦,我8月份从内分泌科调到这里来的。”她说。 “工作还习惯吗?这里的病人相对比较少。”他说。 “还好。” “在干部病区待着,和领导接触的多,升职什么的机会也会比较多一点,你自己多留点心。”他淡淡地说。 “谢谢您的指点。不过,我还是慢慢熬吧,医术不精的话,走到哪里都不行。”她却说,两只大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他无声笑了下,道:“中午一起吃饭吧,刚刚家琛撞了你,我们该向你道歉。” 家琛?是他小舅子啊。 “不了,我中午有点事——”她拒绝道。 “那,就算了!我先走了,再见!”他说。 看着他离开,关晓宁的心里不禁凄然一笑。 等到快一点,关晓宁才锁了办公室的门下楼去吃饭,尽管知道不可避免要和他的家人接触,可她还是尽力避开病房以外的交流。 住院部大楼后门正对着的就是餐厅,一共有三层,她去一楼买了份盒饭,坐在那里吃了。 周末的医院,不管哪里人都少,不用像平时那样排队等电梯。 随便选了一部电梯站在门外等候,也不在意其他的会不会比较快,反正也不赶时间。 红色的数字越来越大,电梯还在上行并没有下来,她抬起头盯着数字,在心里默默数着。 “小关?”一个女声传入关晓宁的耳朵,她回头看去,是满脸笑容的沈主任夫人谢玉华,再看看他们一家子都在。 “啊,谢老师,您好!”关晓宁忙走过去问候。 “真是巧啊,我刚刚还和漱白说是不是你呢!”谢玉华道。 关晓宁看了李漱白一眼,他的右手牵着女儿。 “那个,我刚才撞到了你,对不起,想请你吃饭道歉的,姐夫说你有事。”那个沈家琛突然从谢玉华身后窜了出来,走到关晓宁面前。 “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关晓宁道。 沈家琛嘻嘻笑着,也不管旁人的眼光,只是望着关晓宁。 关晓宁被他看的不自在,却见李漱白走过来,拍拍小舅子的肩,说:“好了,电梯到了,上楼吧!” 沈家琛不好意思地笑了,忙给关晓宁闪开一条路,请她进电梯。关晓宁再看李漱白,他却已经牵着女儿的手跟着岳父岳母走进了电梯。 “我们也进去吧!”沈家琛对关晓宁说。 电梯里,听到的是圆圆那稚嫩的声音。 “爸爸,星期三是幼儿园的参观日,你能来吗?我想你看我画的画。”圆圆说。 关晓宁侧过脸,就看见李漱白把女儿抱了起来。 “爸爸要去下乡,去不了——”李漱白道。 “每次你都不能来,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一起——”圆圆揉着眼睛,开始哭了。 电梯里,突然有种让人不安的沉静,关晓宁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一家人。 “乖圆圆,你爸爸要工作,要不,舅舅去看你的画,好不好?看看我们小圆圆是不是又进步了?”沈家琛捏着外甥女的鼻子,笑呵呵地说。 沈主任看了妻子一眼,说:“既然漱白有事,还是你去吧。” 谢玉华应了一声。 这一路上,电梯一次都没有停,就直接到了二十一楼。关晓宁也不懂刚刚的那沉静是什么意思,跟李漱白一家人道别,就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2103病房里,李漱白抱着女儿坐在外间的客厅沙发上,擦着女儿脸上的眼泪。 岳父岳母坐在一旁,都不说话。 “哎,你们怎么都不看看我拍的照片?一点都不好奇啊?”沈家琛打破了这一片沉静。 “好啊,你拿来瞧瞧。”李漱白接话道,沈家琛一听,赶忙从桌上的背包里掏出自己的ipad,拿到姐夫跟前。 “圆圆,你看,舅舅拍的好不好?你看,这些小动物,多可爱!”沈家琛一边展示着自己的作品,一边问外甥女。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看到舅舅拍的漂亮照片,立刻就从悲伤中解脱了出来。 “漱白,你陪我去外面走走。”沈主任起身道。 正文 第5章 你觉得不像吗 谢玉华看了丈夫一眼,便走到女婿身边,把圆圆抱在自己怀里,和儿子一起看照片。 午休时间,楼道里安安静静,几乎看不到几个人。 “你妈妈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老徐的女儿,怎么样?”沈主任拄着拐杖,缓缓走着,低声问道。 “爸,我现在工作太忙,这件事——”李漱白扶着岳父,道。 “璐璐走了三年了,你还年轻,赶紧找个合适的结婚吧。你也看到了,圆圆那孩子,现在越来越——”沈主任叹道,“咱们这么多人再怎么疼她,都比不上一个当妈的。” 李漱白不语,眉头紧锁。 楼道里只能听见沈主任的拐杖敲到地面的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给你介绍的人不合心?”沈主任问。 “不是的,爸,这件事,还是慢慢再说吧!至于圆圆,我会尽量多抽出时间和她在一起。您最近身体也不好,妈妈还要照顾您,要不,我把圆圆接到我那里去,您和妈也省点心。”李漱白道。 沈主任摇头,说:“你那么忙的,圆圆还是跟着我们吧,你干脆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唉,就是不知道家琛这小子能在家里待多久,他也老大不小的了,不能老是在外面瞎逛。你找时间说说他,他还是听你的话。” “我知道了,爸。我问问他的打算,看能不能留下来。”李漱白道。 说完,他偶尔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洗手间走了出去,似乎没有看见他,就直接背对着他走了。 等回到病房,沈主任要休息了,李漱白便让沈家琛送谢玉华和圆圆回家,自己守在医院里。 “等爸吃完晚饭了,护工过来以后,我再回去。”李漱白对岳母说。 “漱白,你也别太累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岳母道。 “没事的。”李漱白便抱着女儿亲了下脸颊,就送岳母一行去坐电梯了。 回病房的路上,要经过医生办公室,他在门口停了下,发现门半开着,装作不经意往里面看了一眼,关晓宁正坐在桌前看书。他似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却没有走进去。 下午,关晓宁依旧照例去各病房巡查一遍,见了他,也只是礼貌问候。 五点半,沈家的保姆给沈主任送了晚饭过来,李漱白看着岳父吃了饭。六点钟,护工准时来了,李漱白跟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跟岳父道别离开病房。 走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是特意停了下脚步,看着门虚掩着,便走过去敲了下门。 “请进——”里面的人喊了声。 他推开门,发现关晓宁和另一名医生正在对着电脑说什么,见他站在门口,两人的谈话停止了。 “李市长,是不是沈主任——”那名医生赶忙起身走过去。 “啊,没事,我只是——”他说着,看向关晓宁。 “卢主任,我先过去看一下。”关晓宁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跟那名医生说。 “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走出办公室,两人站在柱子边,关晓宁低声问道。 “那个,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饭。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他望着她,那深邃的双眸,似乎要将她吸进去一样。 想要拒绝,却没有力量。 她别过脸,轻轻呼出一口气,很快又转过头望着他,笑了下,说:“那您等我一会儿,十分钟。” “好,我去楼下大厅等你。”说完,他便走向了电梯口。 关晓宁望着他的背影,还是控制不住地心跳,拍拍自己的脸颊,赶忙转身走回办公室。 “明天咱们组会有新病人进来,比较早,你记得接一下。”卢主任和关晓宁交代完,临出门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您放心。”关晓宁道。 “那好,我回去了。”卢主任换上外套,背着包包就走了。 市一院干部二病区的主任是何新华,同时也是内分泌科的主任。而这位卢主任,则是二病区的一位副主任医生。 关晓宁在市一院工作两年,担任住院医也是两年,按道理可以报考主治医师资格考试,可是因为她受聘的时间和考试报名的时间刚好错过,在今年报考的时候,她没有满足条件,只得明年报考。因此,她还得继续坚持住院医这艰苦的值班。 按照医院的规定,值班制度是二十四小时,除了中午和晚上吃饭的时间之外,值班医生是不能离开岗位的。因此,在卢主任离开后,关晓宁赶忙换衣服下楼,抓紧时间吃饭。 出了电梯,朝着住院部大厅刚走了几步,他就迎面走来了,关晓宁停下脚步。 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朝她走近,关晓宁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一步步快速跳动起来。 “你挺快的。”他说。 “嗯。”她仰起脸,笑了下,“我的时间不多,所以——” “没事,就去大门外,食堂里的饭,我想你一定吃腻了。”他笑着说。 他的笑容,是淡淡的,却有足够的力量波动她心中的那片湖水。 “这是您请客?”关晓宁笑问。 他愣了下,却笑着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往后门的方向走。 一路跟着他来到一辆车跟前,她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等会儿还要回去值班,是吗?”他启动了车子,缓缓驶向医院的大门。 “嗯,我们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她坐正了身体,答道。 “做医生很辛苦,我还以为你是做翻译或者其他语言类工作的。”他侧脸看了她一眼,道。 “我肯定不知道您是做市长的。”她知道他说的是巴黎时候的事,便接着说道。 他无声地笑了,问:“看起来不像吗?” “不像。”她很老实地回答。 “那你觉得应该是什么?”他似乎很喜欢追问这个。 她认真地想着。 事实上,那天和他分开后,她对他进行了很多的猜想,他的身份,他的家庭,他的过去,等等。比如,他身上那种淡淡的忧伤气质让她以为他是诗人,他那修长的手指让她以为他是钢琴家。只是,所有的猜想,没有一个是准的。比如,她从未想过他结婚了,还有孩子。 她笑了下,摇摇头。 正文 第6章 故作豪爽 到了出车口,他交了停车费,便将车子停在大门一侧,问:“咱们是去左边还是右边?” “都可以。”她说。 他便将车子右转弯,一直开到市政府旁边的一条巷子口。 江城市第一医院位于市区繁华地带,和市政府隔了一条大众路斜相望。 车子停在一幢大楼前面,关晓宁向外看了一眼,跟着他下了车。 这家餐厅她来过,虽然次数不多,有两次相亲就在这里。 今天是周末,两人走到门口,就发现有很多人在排队。 “啊,真是抱歉,我忘了——”他突然面露难色。 关晓宁看着他,然后又往旁边看了下,道:“不如换一家?我请客!” 他有些抱歉又有些讶然地望着她,她笑了笑,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阴着,似乎要下雪,可是,最近几天的天气预报都没有说要下雪的事。 “这家的羊肉汤不错,您要不要尝尝?冬天喝这个,暖胃。”她走到一家店前,问他。 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写着不认识的阿拉伯文的店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 “您,忌口?”她忙问。 “啊,不是不是,只是——”他笑了笑,抬脚就往店里走。 关晓宁愣了下,赶紧跟了进去。 果然,这家店的客人没有之前那家多,两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位置。 不知道什么木头的桌子和长条椅子,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 李漱白向四周看了看,就听她说:“呃,这里有好多种吃的,您想要什么?” “你请客?”他收回视线,含笑望着她。 关晓宁的心,又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却又作出一副很豪爽的样子,道:“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他无声地笑着摇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单子,道:“呃,既然是你请客,那就你点吧,我不熟。” 她看了看他,把单子上的菜品念了一遍,问:“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 他想了想,摇摇头。 “好,那我去点了。”她站起身,走向收银台。 李漱白坐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人吃着说着,心底生出一种久违的感觉。突然觉得身上热乎乎的,便将厚风衣脱了下来,叠了下,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身边的椅子,将衣服放了上去。 “以前去西安吃过羊肉泡馍。”等她回来,他说。 “感觉怎么样?很有名的。”她说。 他摇摇头,道:“不太习惯。” 她笑了,说:“我也是。不过,江城的还是做得不错,我经常来这家。” 他点点头。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墙上,是那许多清真店里都会挂着的一行字“万物非主唯有真主”。 江城自古就是一个回汉杂居的地方,城市里不仅有汉族的庙宇和道观,也有不少清真寺,至于基督堂和天主堂,都是清朝末年才有的。 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四处看着,关晓宁不禁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不该带他来这种地方,好歹他也是副市长。 想来想去,不知道要不要开口问他的感受,服务生小哥就将他们点的食物端了上来。 两碗清汤羊肉,肉少汤多,还有几样小菜,以及薄饼。 汤的热气,从碗中慢慢升腾起来,如雾气一般,晕着彼此的脸。 不似其他的客人那么边吃边说,两个人只是安静地坐着。 偶尔,关晓宁抬头看看他,不知道算不算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眼中的他那么优雅的动作,似乎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美好。 这么一想,她顿时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怎么可以这样?他是个有妇之夫,难道你忘了吗? 他发现她的筷子不动,不解地问了句“怎么了?不好吃?” “啊?没有没有!”她笑了下,答道。刚要吃饭,手机就响了起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说,擦了下嘴巴,便赶忙拿出手机。一看,是姑姑家的打来的,想起早上姑姑那个电话,关晓宁不禁眉头紧锁,他注意到了,却没说话。 手机不停地响,她只好接了起来:“喂,姑姑,我现在忙着呢,什么事改天再说好不好?” “宁宁,那个小陈他舅妈刚刚又给我打电话了,说那孩子还是很喜欢你,你——”姑姑耐心地劝解。 “我求您了,才见过几次就说喜欢?我没那么大魅力。”关晓宁说完,突然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忙侧过身,压低声音,“姑姑,您别说了,就这样啊,我挂了。” 姑姑在那头再怎么“喂喂”地叫,也没有回音。 关晓宁有点难堪地对他笑了下,然后继续吃饭。 面对着他,她的心难免会跳动的失了节拍,可他却似乎没有察觉,周遭环境如此嘈杂,他的脸上却是处之泰然。 也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经历了。眼前的人,身边的环境,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吃完饭了,她从包包里掏出口香糖,放在他面前。他愣了下,一言不发地打开瓶盖,取出两粒。 走出小餐馆,她看了下时间,道:“呃,半小时,还不晚。” “上车,我送你回去。”他的胳膊上搭着风衣,望着她,说道。 “麻烦您了。”她说完,就抱着围巾和包包上了车。 对于这个男人,她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可是他毕竟是结了婚的人——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呢?就当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友吧! 车子里静悄悄的,缓缓朝向市医院驶去。 “改天有空了,我请你吃饭,今天,就让你破费了。”他把车子停到医院门口,说。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淡淡笑了。 不知道是车里空调的缘故,还是刚刚吃的晚饭的缘故,关晓宁觉得此刻自己全身热乎乎的,心里也有一种难言的不安。 “好了,谢谢您,我下车了。再见!”她对他笑了下,拉开车门。 他望着她,只是点点头。 站在车外,关晓宁跟他挥挥手,他便将车子开走了。 站在马路边,不时地有车子呼啸而过,而他的那一辆,早就不知道被淹没在哪里了。 关晓宁似乎有一个特异功能,她总是可以从一件完整的事件里剥离出自己想要的那部分,然后拿出来静静地回味。于是,和他的相识,从巴黎的雨天,到江城的冬日,整个连贯了起来,中间,省去了他已婚,省去了他的家庭这一段。明知是自欺欺人,明知有些事不是不想就不存在的,可此时的关晓宁,宁愿让自己暂时遗忘,只为将这短暂的美好深埋心中。也许,在将来有一天,她可以拿出来细细回味,自己曾经喜欢过怎样一个男人。 正文 第7章 一点都不浪漫 冷风将这回忆吹散,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才清醒过来,快步朝着住院部走去。 送了关晓宁,李漱白将车子开到岳母家中,前几天出差,昨天半夜才下了飞机,今天在医院守了一天老的,现在就要守着小的了。 到达岳母家的时候,家里人刚吃完饭,圆圆拉着舅舅讲故事。沈家琛经常在外旅游,见闻颇多,每次回家来,都会被圆圆缠着。 岳父一家住在江城市的一个名为“景园”别墅区,这是专门给老干部们建的,而且是沈主任担任江城市委书记时做的一件事。这些年,江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在很多方面都得益于那些老干部们,他们在省里和中央的各种关系,给江城市争取了不少的好处。建成后,沈主任当然也在其中拥有一套。 到了岳父家,李漱白陪着女儿玩了会儿,哄女儿睡觉之后就离开了。 江城的冬夜,和许多北方城市一样,点点灯光在寒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从景园出来,李漱白的车子一路沿着南溪江缓缓行驶。 南溪江自西向东横穿江城市区,江上分散着大大小小近十座桥梁。江两边是沈主任在位期间规划修葺的江滨路,之后的领导又有不同程度的改造,如今,到了夜里,两岸华灯盏盏。 车子驶进距离市政府以西两条街的市府家属区,称为锦山路小区,是江城市现任领导们的住处,隔了一座墙,便是市委市政府的职工家属区。 去年,李漱白从屏江县县委书记升为副市长之后,就搬进了锦山路小区,现在住在6号小楼。 事实上,李漱白在江城市还有一处住宅,那是妻子沈家璐活着的时候一起居住的地方,位于市中心的一个高档住宅区,两百平米的复式。因为他常年在屏江县工作,妻子又多在省城待着,即便是回江城,妻女也在景园的娘家住着,于是那房子时常空置。自从沈家璐去世之后,李漱白便基本不回去那个房子。 也许是经常一个人生活,走进这空无一人的家里,他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应。 虽说妻子从未在此居住,可是,家里时不时地还会有一些妻子用过的东西,就连家中的窗帘和床品,都是妻子在世时喜欢的风格。因此,虽然沈家璐已经去世三年了,可李漱白时常感觉她根本没有离开。 他终究是个男人,工作又忙,便不去在意家里的摆设怎么样,反正,家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冲了个澡,擦着头发走进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翻着,头发上的水,还在时不时地滴答下来。 时间还早,他习惯看看书,这本书是当初和沈家璐去省新华书店买的。在巴黎读书多年的沈家璐对法国的历史很是了解,特别是大革命那一段,褒贬不一。而那个时代,也孕育了无数的伟大的文艺作品。而他现在看的这本书,也是讲述那个时代的一个故事。当初沈家璐推荐他买的,可买回来以后,他几乎没有翻过。现在一看,竟是一个爱情故事。女人,总是比男人有更浪漫的想象,对于爱情,对于未来。李漱白翻了几页,就不想再看了。都到这个岁数了,还看什么爱情小说?现实中的爱情,往往比小说里的更让人难忘。 刚准备合上书,眼睛却扫见了“雨中的塞纳河”几个字。 雨中的塞纳河,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只是,恐怕和书里描述的不同。毕竟,对于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那么,他的感受又是什么呢? 静静地,他笑了,合上书放回原处,走出书房。 次日,和平常一样,李漱白早早起床,给自己随便弄了点早饭吃了,就坐上车子去上班了。 早上七点钟,昨天卢主任说的新入院的病人就来了,关晓宁作为值班医生接待了病人和家属。等到八点半,开完了早会,她才和其他医生交班,回宿舍休息去了。 在宿舍洗了个澡,关晓宁就准备出去逛街。她喜欢在工作日逛街,人少,不用挤。这样也有个麻烦,就是没人陪她逛。可是,今天有人。 正在吹干头发的时候,就想起了陆雪,那个和她同年进入市医院工作的女孩子,两人是校友,同在外省一家医科大学毕业。陆雪是本地人,经常会在休息日邀请关晓宁去她家里吃饭。 “雪儿,要不要一起去?”关晓宁打电话问。 “好啊,过几天是罗旭生日,你帮我参谋一下,给他买什么礼物?”陆雪道。 “没问题,你舍得银子,我就是哆啦a梦!”关晓宁笑着说。 “放心,银子大大滴!”陆雪笑道。 两人约好了9点半在市中心春天百货正门口见面。 陆雪和关晓宁一样,在经济方面都卡的死,都属于能省一分就一分的人。因此,逛街从来都只是逛街而已。 “说,预算多少?”关晓宁挽着陆雪的胳膊,两人走上自动扶梯。 陆雪伸出两根手指,关晓宁一把抓住陆雪那只手,惊道:“你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最近是不是买彩票中奖了?” “只许你去法国旅行,就不许我小小奢侈一把?”陆雪道。 “我那是给自己花钱,你是给男人花,性质能一样吗?”关晓宁道。 “给男人花,比花在自己身上更划算,明白吗?”陆雪一脸小女人的幸福样子。 关晓宁看着她这样只叹气,道:“你真是没救了没救了,为了个男人,连魂都不要了吧?” 陆雪伸出手捏着关晓宁的脸颊,道:“你啊,等你遇到一个让你疯狂的男人就知道我的心情了。”说完,松开手。 关晓宁揉着自己刚刚被掐的地方,道:“下辈子吧!我才不会为了男人疯狂呢!” 陆雪笑着,挽着关晓宁的胳膊,往男装部走去。 看着一直省吃俭用的陆雪为男朋友买那么贵的行头,关晓宁真是说不出怎样的心情。 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吗?把自己放在尘埃里,却把对方的心情当作是全世界? 两个人逛了两个小时,给罗旭买了一块OMEGA的男式手表,两千多块。关晓宁这辈子是没有给任何人买过这么贵的东西,陆雪也是同样。 “小雪,有句话,我说了,你别生气,好吗?”关晓宁望着满脸幸福的陆雪,道。 “说吧!” 陆雪是有点孩子气,心思单纯,明知罗旭家境困难,明知自己父母反对的要死,还是一心一意爱着罗旭。平时给自己能省就省,对罗旭却向来出手大方。 “男人,不要太惯着了。你要对自己好点儿。”关晓宁说。 “你放心,我知道。”陆雪小心地把手表的盒子装进包包,笑着说,“现在快到午饭时候了,我们去找罗旭。” “啊?这么快就要给他?”关晓宁道。 “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得浪漫!”陆雪笑嗔道,拽着关晓宁的手就往购物中心大门的方向走。 从春天百货到市政府只有两站路,中午的天也不冷,两个人买了两个玉米棒子,边走边吃。 “我刚刚给罗旭打电话了,让他今天中午请咱们吃饭。”陆雪道。 “算了,我请吧,你们两个还要存钱买房子呢!”关晓宁道。 “那你呢?前两天相亲的那个,又吹了?”陆雪问。 “为了这事,我差点被我姑姑给骂死,昨晚我值班的时候,她差点就冲到医院来了。”关晓宁啃着玉米棒子,道。 陆雪只是笑。 正文 第8章 怎么得不到这么好的男人 “哎,市政府食堂做的很好,自助餐,今天就带你开开荤。”陆雪道。 “人家让不让进去啊?那可是——”关晓宁指着市政府门口站岗的武警,道。 “没事的,让他出来接一下我们。”陆雪笑嘻嘻地说。 关晓宁把没吃完的那半个玉米装进包包,掏出纸巾擦了下嘴巴,抬头望着那高大的市政府办公大楼,心中的好奇又隐隐探出头。那么多窗户,那一扇才是他的? 没一会儿,罗旭就跑出来了,跟门口值班室解释了一下,就领着陆雪和关晓宁进去了。 现在到了下班时间,人们陆陆续续从楼里走出来,有的出了大门,有的往办公大楼侧面的食堂方向走。 市政府的食堂,果真是看着光亮整洁,就连身为医生的关晓宁也不禁啧啧感叹。再看那些盛放菜肴的锅碗,简直是干净的不得了,光是看着就有食欲了。 三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慢慢吃着聊着。 没一会儿,关晓宁就发现罗旭动不动就停下筷子和别人问候,有的人过来,他还要起身。不过,她也不认识那些市府的工作人员和领导,就看着陆雪和罗旭两个人连个饭都不能好好吃。 食堂的墙上贴着“厉行节约反对浪费”的大字,因此,关晓宁每次都只取一点食物。在陆雪他们礼貌问候别人的时候,关晓宁已经起身去给自己重新端饭菜了。 “你也在?”就在关晓宁认真寻找自己想吃的东西时,一个声音从身旁飘进了她的耳朵。 她怔住了,慌忙回头看去,却见他不紧不慢地端着个碟子拿着夹子给自己夹菜,连看都没看她。 “您,您怎么也——”她不禁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道:“这是我们的机关食堂,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啊,不是的,我只是——”她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笑了下。 “今天休息?”他低声问。 “嗯,和朋友出来逛街,听说市府食堂的菜好吃,就来蹭一下,打打牙祭。”她调皮地说。 他不禁笑了,眼角微微向上弯着。 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关晓宁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和他说话?好像,好像有点怪怪的感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关晓宁觉得,从一开始认识他,她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 “那,是不是哪天我请你来我们食堂搓一顿,弥补我欠你一次饭?”他笑着说。 关晓宁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可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保持平衡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您真的要弥补的话,那我要好好想想,换个地方搓一顿。”关晓宁认真地说。 他只是点头,就在这时,有人过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便放下手中的夹子,向关晓宁伸出手,道:“我先走了,很高兴见到你。” 关晓宁也赶忙伸出手,他只是握着她的指尖,轻轻地,像是握着一根羽毛一样,只是几秒钟便松开了,然后端着碟子跟着刚刚和他说话的男人走了。 她站在原地,视线顺着他离开的方向,一直到看不见他了,才醒过神来,也没注意自己还要吃什么,就端着碟子走向陆雪和罗旭坐的那张桌子。 “你刚刚和李市长聊天?”罗旭望着关晓宁,问。 “刚好碰到,就聊了几句。”关晓宁答道,抬头看了罗旭和陆雪一眼,似乎有点心虚,忙补充说,“他岳父在我们那里住院,是何主任的病人。”却又问罗旭,道,“他怎么也在这里吃饭?” “哦,李市长经常在食堂吃饭的。”罗旭道。 关晓宁不明白,像李漱白那种人,怎么会在机关食堂和工作人员一起吃自助?却又不好意思再问罗旭,陆雪虽然有点孩子气,可是太敏感了,她不想让陆雪发现她和李漱白的那么点过往。 “李市长的爱人去世三年了,他一直都没再婚——”罗旭似是无意地说。 关晓宁却愣住了,呆呆地盯着罗旭,似乎不相信他说的话,一直盯着他。 “晓宁,你怎么了?”陆雪摇摇她的胳膊,忙问。 “哦,没事没事,我只是,只是很意外。李市长那么年轻——”关晓宁忙低头,用吃饭掩饰自己的心情。 那一瞬,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真的好乱。 “是啊!”罗旭叹道。 之后,关晓宁便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静静地吃饭。 和他初识的那个雨天,突然浮出她的脑海。她的眼中,是他回头的那个略带忧伤的表情,是他坐在自己对面望着窗外雨景的侧影,是他那冰凉的手指。 关晓宁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好重好重。 “时间还早,晓宁,我们打算去前面看看那个房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罗旭问。 “你们准备买了吗?”关晓宁醒过神,问。 “二手房,便宜一点。我们先去看看,买不买的,再说。”罗旭道。 “不是说你们单位要分房子了吗?”关晓宁问道,和罗旭站在食堂门外,等着去上洗手间的陆雪。 “说是要建集资房,可是我这资历估计也排不到新房子,最多也就是把别人退出来的房子接手。雪儿跟你说了吧,锦山路小区的一部分房子会空出来。”罗旭道。 的确,陆雪和关晓宁说过,市委市政府在锦山路有很大的家属区,当然,也说过,市里的领导们就住在锦山路的官园。 “要是需要钱的话,你们跟我开口,多的我没有,小几万还是有的。”关晓宁对罗旭说。 罗旭笑着表示感谢,陆雪便来了,见关晓宁这么说,却说道:“你啊,赶紧找个人嫁了,比借我钱都让我高兴!” “小没良心的!”关晓宁笑道。 三人在市府门口分手,关晓宁便朝着医院的方向走。 中午的太阳,吝啬地抛洒着每一寸光芒,没有丝毫的热度。偶尔吹过几阵风,直让人冷的打颤。 车流从身边呼啸而过,关晓宁却似乎没有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嘈杂,只是慢慢走着。 难道说那次看到他,是因为怀念妻子而忧伤吗?如果真是那样,那个女人,幸福的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嫉妒呢!能嫁给他那样美好的人,还能得到他的爱和多年的思念—— 关晓宁停下脚步,望着前面路口的红灯,看着红灯下的数字不停地闪烁,不禁苦笑了。 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她却得不到呢? 也许是想的太过入神,她都没有注意到交通灯已经变了。而她的思绪,被身边一个人的咳嗽给拉回。 她下意识回头,发现又是他站在自己身旁。 正文 第9章 英雄救美 真是怪了,怎么今天—— “呃,我下午要去出差,现在准备去医院看看沈主任。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走?”他十分平静地说,漆黑的眼睛,丝毫没有闪躲,就那么望着她。 她忙收回视线,笑了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您就这么走着去医院?” 他却笑了,道:“这么点路,走过去正好锻炼身体。”说着,他站在马路边,等着交通灯。 关晓宁向两边看了下,很认真地问:“您就不担心被人认出来吗?” 斑马线上,红灯变成了绿灯。 “走吧!”他说完,也不看她,就往前走。 关晓宁赶紧跟了上去。 过了路口,他继续慢悠悠地走路。 “你看新闻吗?我说的是我们市的新闻。”他说。 “不看,我对时政没兴趣,抱歉。”她很老实地回答道。 “很多人都没兴趣,而且,即便是看新闻,市里那么多领导,我的样子被记住的几率还是不大的。”他淡淡笑了下,说。 她看着他的侧脸,其实很想说“你是看一眼就不会被人忘记的”,可她不会说。 妻子去世三年却一直没有结婚,据说连绯闻都没有的他,这样的人,她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呢? “也不一定啊,您长的,不是很大众。”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眼眸深深,却没有说话,只是抬脚继续前行。 关晓宁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静静地并排走着。 耳边的环境并不安静,不止有喇叭声,还有路边店铺里的广告声、音乐声,可是,关晓宁觉得时空似乎变换到了半年前的巴黎,不禁低头兀自笑了。 他瞥了她一眼,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突然从关晓宁的身侧驶过来,她没有注意,被摩托车一下子冲得撞到了李漱白身上,他下意识伸出胳膊,将她揽到自己前面,这才让她没有被撞倒。 可是,关晓宁的右肘却疼得不行,咧着嘴捂着胳膊肘。 “怎么样?”他忙问。 “没事没事。”她抬起头看着他。 那漆黑的眼眸,如深潭一般,似乎有无比强大的力量将她吸进去,可是,她不想自己被吸进去。 于是,她推开他,说了句“您等一下”就朝着前面跑去,那辆摩托的主人正在前面的一家店面门口停车。 李漱白见她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往那边走,便赶忙追了上去。 摩托主人摘下头盔,跳下车,刚低头拔钥匙,一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却没有理会就往旁边的店里走。 关晓宁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道:“你刚才撞了我,就这么走吗?” 那人用力一挣,就甩开了关晓宁,她没站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正好被追上来的李漱白扶住。她赶忙站直身体,和他分开。 摩托男愤愤地瞥了他们一眼,就要继续走。 “站住!”李漱白大声喝道。 “怎么?不就想讹点钱吗?给你!”摩托男从皮夹克的内置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二十块,甩向李漱白,嘴里还咧咧着,“够不够?” “你在人行道骑机动车,撞上行人,就这么算了吗?”李漱白道。 “还想怎么样?老子都给钱了,还想怎么样?”摩托男骂骂咧咧道。 这时,已经有人围了过来,人群里叽叽喳喳。 关晓宁弯腰捡起掉在自己脚上的钱,看着撞自己的人,把钱卷在一起,用力扔向对方。 “连个道歉都不懂吗?是你妈没教过还是学校老师没教过?”关晓宁也气不打一处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就是那个让自己爱慕的人,忘记了在他面前要淑女。 李漱白也被她这接近粗口的反击给怔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却发现身边的小女子丝毫没有惧色,杏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对方。 摩托男闭上眼,呼了口气,活动了下双手,趁着关晓宁盯着自己的工夫,一拳就朝着关晓宁过去了。 关晓宁哪里遇到过这状况,下意识地闭上眼—— 对方的拳头还没挨上她,就被李漱白给挡住了。 她转过脸,看着他抓着那只冲向自己的拳头。 然而,没有任何时间让她发表感叹,摩托男第二拳就上来了,这下是朝着李漱白来的。李漱白往旁边一闪,便躲开了这一拳。 关晓宁见摩托男开始冲着李漱白动手,也不顾自己胳膊疼,看见摩托车把手上挂着的头盔,一把抓起来,就朝着摩托男的背上不停地砸,甚至还抬起脚朝着那人的右腿腘窝踩下去。摩托男“啊”的一声惨叫,顿时倒地。 李漱白赶紧拉着关晓宁站在一旁,刚准备打电话报警,就看着巡警过来了。 这片是市府所在地,所以警力完备。 两名巡警推开人群走进来,这才发现李漱白站在那里,忙上前敬礼道“李市长”。 看热闹的人和摩托男,这下全都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正是经常在电视新闻里出现的那位江城市最年轻的副市长么?没想到市长的身手这么好—— “这个人刚刚在人行道骑摩托撞了我朋友,拒绝道歉还出手打人,你们依法处理就行了。”李漱白对两名警察简单说了刚刚的事发经过。 其中一名警察赶紧过去掏出手铐铐住摩托男,另一名忙说:“李市长,您朋友伤的重不重,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关晓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胳膊肘,可是,她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忙说:“没事没事,警察同志,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谢谢!” 摩托男低着头,被警察带走了。 这时,有围观群众过来和李漱白聊天握手,他面带微笑,和大家一一握手。有人还开玩笑说:“市长是不是练家子啊?” “我小时候在部队长大的,或多或少练了一点。”他笑着应道,然后又说,“人行道不允许机动车行驶,大家以后多加注意安全,我也会跟交警部门沟通这件事。” 在群众的掌声中,李漱白才冲着站在人群之外的关晓宁点点头,和大家挥手再见。关晓宁接收到他的“信号”,慢慢迈步往前面走去。等人群散了,他才快步追了过去。 “没看出来你挺有侠女风范的!”他对她微微一笑,道。 关晓宁瘪瘪嘴,道:“您的身手更厉害,一拳不出,毫发无伤。” 他笑了,说:“还是你那一记无影脚厉害,彻底解决问题。” 她忍着没笑,慢慢走着。 “胳膊,怎么样?要不要去拍个片子看看?”他问。 关晓宁轻轻抬起自己被撞的右臂,活动了几下,道:“没什么问题,我自己回去擦点红花油就好了。倒是您,在大街上和小混混纠缠,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我没动手啊!”他伸出双手,示意道。 关晓宁望着他眼中那深深的笑意,不禁脸颊泛红。 不知是他没有在意她的变化,还是真的没有察觉,他放下双手,就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走了。 关晓宁深深呼吸两下,跟上他的步伐。 很快,两人便到了医院。关晓宁下午要上班,而现在也快到了上班时间,两人便一起上了去二十一楼的电梯。 还没有到上班时间,电梯里除了他们几乎没人。 正文 第10章 简直就是女侠 “你那个胳膊,呃,抽空去看一下,我觉得那一下撞得力量挺大。”他提醒道。 “嗯,谢谢您!”关晓宁礼貌地说。 他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直到电梯停在二十一楼。 两人刚一出电梯门,就撞上了沈家琛。 “姐夫,关,关大夫,你们——”正在打电话的沈家琛惊讶地望着李漱白和关晓宁。 “刚刚遇上关大夫就一起过来了。你这是准备干嘛去?”李漱白问道。 “哦,一个朋友刚约我出去——”沈家琛答道,看了关晓宁一眼,便赶紧对电话那边说“我这会儿还有事,改天再说”就挂了电话,然后跟上前去病房方向的姐夫和同方向去医生办公室的关晓宁。 走进病房的李漱白,看着岳父在休息,就没有打扰,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坐在外间的客厅。 “你不是要出去吗?没事,我在这里陪着爸,三点钟才走。”李漱白瞥了一眼坐在身边拿着手机上网的沈家琛。 “没事没事,我刚刚想起来有事找你。”沈家琛道。 “说吧。” “姐夫,你说,我做个职业赛车手怎么样?”沈家琛认真地问。 李漱白放下杂志,看着小舅子,思考道:“如果要作为自己的事业,你就必须要有为之付出一切的觉悟。如果你只是兴趣使然,那,我觉得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毕竟,赛车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哎呀,我都玩了这么多年了,一点事都没有——”沈家琛道。 “十年不出事,并不意味着一天不出事。你可别心存侥幸。”李漱白道,“要是想安定下来,就好好考虑考虑,想点靠谱的事。”说完,李漱白继续看杂志。 沈家琛不说话,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两分钟,突然大叫了起来—— “姐夫姐夫,你看你看,你怎么,怎么这么神勇啊?”沈家琛双眼盯着手机屏幕,一只手抓着姐夫的肩膀,兴奋地大叫。 “你小点声,爸在休息。”李漱白低声警告道。 沈家琛难掩喜悦,声音却还是放低了,将手机伸到李漱白面前,道:“你果真一点都没退步啊,一看就是大侠气度!” 李漱白一看那屏幕上的视频,这根本就是刚刚自己和关晓宁在外面碰上的那件事嘛,这才多大一会儿,竟然就被人拍下来传到网络上去了? 他的心情,可没有沈家琛那么好,立刻拿起手机翻了个号码打了出去。 “哎哎哎,你真是的,干嘛让人删掉这视频啊?办公室坐久了,你也变得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了。”沈家琛不满地说,“不行,我得赶紧下载下来,免得你们的水军出动以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告诉你,不许传出去。否则——”李漱白盯着沈家琛,道,眼神里丝毫没有平日里骄纵小舅子的神色。 “放心放心,我就自己看着崇拜你一下,最多就是给爸妈和圆圆看看,绝不外传!”沈家琛得意地说。 可是,他刚刚那兴奋的尖叫,把屋里睡觉的沈主任吵醒了。老爷子睡觉本来就不沉,儿子那么有穿透力的声音一出,哪里还能睡着?于是,外屋的两人便听见老头在里面叫他们了。 李漱白盯着小舅子,满脸责备。沈家琛却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跟着姐夫走了进去。 “爸、爸,来看这个,看我姐夫多厉害!”沈家琛还不忘在老爹面前吹捧姐夫。 “家琛——”李漱白喊,却来不及了,沈家琛已经跳到了床边,将手机放在沈主任面前。 “这,这是什么?”沈主任问。 “爸,您别担心,我已经叫人去删视频了,不会再有类似的视频传到网络上。”李漱白忙说。 沈家琛一看老爹和姐夫的表情,顿时泄了气,拿回手机,坐在沙发上悻悻地说:“真搞不懂,你们一个个小心翼翼的,都是地下党吗?我姐夫又没动手,全都是那个小混混在动手的,就是让全江城人看了又怎样?姐夫一点错都没有。你们真没劲!” 沈主任坐起身,气呼呼地盯着儿子。 “爸,我没动手,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李漱白怕岳父担心,忙解释说。 “这年头,很多事都说不清。还是尽量小心点。”岳父道。 沈家琛扫了父亲和姐夫一眼,道:“真郁闷。姐夫那么好的身手,唉!”刚说完,沈家琛突然跳起来,抓着李漱白的胳膊,道:“姐夫姐夫,这,这是,是那个,那个关大夫?”原来,沈家琛一直没有看视频的后半段,这会儿坐在沙发上数落父亲和姐夫时才看到了关晓宁的演出。 李漱白看了一眼,道:“是她,刚刚我们在外面碰上,那个人骑的摩托车撞了关大夫,后来还——” 沈家琛对原委不感兴趣,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口中还啧啧道:“天哪,姐夫,我收回刚刚夸你的话。你的那么多大侠表现,完全比不了关大夫这最后的点睛之笔,这一脚,太帅了!” 沈主任完全不明所以,沈家琛挤在父亲身边坐下,把手机捧到父亲面前,回放刚刚关晓宁的那一段。 “爸,爸,看看关大夫,是不是很帅?啊?”沈家琛难掩钦佩之情。 沈主任是老花眼,这会儿没戴眼镜也看不清视频里关晓宁的模样,可是看关晓宁那动作——老爷子也忍不住笑了,说:“这个小关,还真是有两下子!” “是吧是吧!”沈家琛的声音里竟然流露出骄傲的意味,李漱白讶然地盯着小舅子。 “好了,我去找关大夫了,你们慢聊!”沈家琛从病床上跳下来,像是一阵旋风一样从病房里消失了。 沈主任依旧在为关晓宁的精彩演出笑着,看到李漱白,却敛住笑容,道:“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你。” “我知道了,爸爸!”李漱白道。 从父亲病房飞奔而出的沈家琛,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医生办公室,把正在翻阅病历的关晓宁吓住了。 “你,你怎么了?”关晓宁盯着满脸笑容的沈家琛,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