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不祥人 第一章:琴盒女尸   寻常人收礼物,或温馨或浪漫,哪怕算不上惊喜,至少也是善意的祝福。   可我二十岁那年收到的礼物,却是结结实实的惊吓和诅咒。   因为,有人给我寄了一具女尸!   从此我的日子便步步惊心,诡事不断。   我叫孟磊,自小没见过父母,是爷爷将我一手带大的,在我十七岁在县城读高二那年,爷爷也去世了。   学业无以为继,我便辍学回乡开了一家电子产品店;经过三年打拼,算小有成就,在乡里买了一间门面,经媒婆介绍还定了一门亲。   故事,就从我收到尸体的那个盛夏开始说起吧。   记得那个夏天特别热,大旱,自阳春三月之后就滴雨未下,一大早乡里拉闸限电;我店面朝东,晒的实在熬不住了,便拉下店门去后面冲凉水澡。   才冲了一半,门口忽然传来皮卡的鸣笛;这声音我熟,是邮政送件的车,前几天我在网上进了一批电子配件,应该是到了。   于是我急忙穿衣服出去收货,拉起卷闸门后发现,外面竟然围了一圈的人,男人们指指点点,大姑娘小媳妇则掩嘴窃窃私语,一出现,所有人便齐刷刷把目光投向我,眼神有些吊诡。   “快件送达,签收一下。”邮递员冯德亮递过来一张签单,他是唯一面无表情的那个。   我有些纳闷,但也没多想便先把单签了。   可等我签完去提箱子的时候却愣住了,快件包装比平时要长很多,细细一看竟像极了一口棺材,虽然并没有真棺材那样宽大,但长度却是差不多的,形状很好辨认,一头大一头小,分量也比以往的寄件重了很多。   我暗骂发货的人脑袋进水了吧,把包装搞这么诡异。   费了一大把力气把箱子提上二楼仓库拆封后,我愣住了,牛皮纸包裹的里面,竟然真的是一口“棺材”。   它非金非木,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白色纹路,看起来格外妖异;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它比较扁平,还是翻盖的,不像棺材,反倒像琴盒,很秀气。   我莫名其妙,想了想干脆拆到底,在琴盒侧边摸索了一下,找到一个镌刻着符文的铜扣,拉开,缓缓翻开盖子。   之后,我彻底被惊呆了!   里面竟然躺了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特别好看。   容颜惊艳,肌肤白皙胜雪,就像刚刚煮熟的鸡蛋白;修长的睫毛微微曲卷着,像两把小刷子;红唇微薄,如绛嫣红。   身上穿的是一件连体的丝绸红衣,曲线完美的就像是经过无数工匠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发丝根根晶莹,就像是蚕丝一般。   如此惊艳和美丽,若能睁眼嫣然一笑,绝对是人世间一等一的绝色之尤,足以满足男人对女人的一切幻想。   轻轻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是她的体香。   但我却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理由很简单,这人不管是死是活自己麻烦都大了,活人就是贩卖人口,要是死了,自己更是百口莫辩。   命案啊!   我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想陷害我,平白无故收了个人,不是陷害是什么?自己做生意不可避免的会得罪同行,弄不好就是他们干的。   我一时间六神无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惶惶不安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先探探人是死是活再说。   我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发现没有,又去摸她的颈动脉,也没有动静,而且身体很凉。于是我又去抬她的手脚关节,发现活动自如,一点都不僵硬。   这让我有些迷糊,如果是活的,怎么会没有脉搏和呼吸?如果是死的,尸体凉成这样居然不僵?   难不成……不是人?   仿真?   我脑海中电光火闪,网上好像有一种仿真的硅胶娃娃,用来摆拍摄影或者做衣装模特的,皮肤和肢体完全拟真,只是她的拟真度似乎高的有点离谱,竟看不出一点假来,太黑科技了。   我不敢大意,又在她身上到处摸索了一下,发现真的不像是死去的尸体,手感很好。这样我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下来,心说应该是哪个做女装生意的朋友填错地址了吧?   可搜肠刮肚,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会是谁这么马虎,无奈之下,只得先放一边了,要是真寄错了会有人来要的;今天赶集,忙生意要紧。   仓库货架没那么大空间,我就把琴盒盖上推进了床底下,下楼做生意去了。   忙了一天的生意,到了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我又好奇的把她从床底下拖了出来,这里摸摸,那里捏捏。   看着她曼妙无比的身段,心里不免升起一点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冲动,真的太美艳了。   我所不知道的是,世间越美丽的东西其实越凶险,一旦被缠上,这辈子都难以脱身;数年后大难不死的我每每回想起这一幕,依然心有余悸。   战争很残酷很血腥,却有一种东西叫做暴力美学;这种美,实是世间最邪恶的东西;同理,灵异也是一样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我对此还一无所知。   无知者无畏,等过足了手瘾,我将她推回床底,睡觉去了。   这一夜我睡的很不踏实,梦里总是梦到床底下的红衣娃娃对我笑,而且嘴上阴凉阴凉的,就像喝了半宿的凉水一样;半梦半醒的,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第二天,我是被发小曹楠的电话吵醒的:“磊子你干嘛去了,都中午还不开门,今天赶集你忘了?”   我看一眼手机时钟,顿时一激灵,居然十二点了。   “靠!”我直接从床上跳起来,自己以前早上都是七点就醒的,今天居然起晚了足足五个小时。   匆匆挂掉电话,我立刻冲向厕所洗漱,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生意最旺,绝不能偷懒。   为了节省时间,我蹲厕所连带刷牙,风卷残云,可等我对着镜子洗脸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   自己的脸色非常的昏暗,就像抹了一把草灰一样,一点气色都没有,眼窝深陷,黑眼圈又浓又大还发青,一副半月没睡觉的瘾君子模样。   我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急病,可感觉除有些疲乏以外,并没有别的不适。   命比钱重要,我不敢拖延,立刻去了乡里的卫生院,可一通检查下来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花了好几百块只换回来几盒安神利睡的药,医生让我回去好好休息。   我心里犯嘀咕,一夜没睡好能成这样?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白事店,门口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看见我,吓得小脸蛋一抖,转身就跑回白事店,连玩具都扔了,还大喊:“爷爷,爷爷,这里有一个人要死了!你快来看呀!”   我本来就对自己的身体有些犯嘀咕,这话可戳到心窝子去了。   很快,白事店里走出来一个老头,我认得,叫陈老根,是乡里专门给人看风水办丧事的,自己爷爷去世的时候就是请他做的法。   他瞟了我一眼脸色大变,但掩饰的飞快,揪起小男孩的耳朵就往回扯,“你个小崽子整天胡说八道,还不回去吃饭!”   小男孩顿时叫嚷起来,“我……我没有胡说,印堂人中天庭三宫齐暗就是快死了,这可是你说的。”   陈老根一点没疼惜,抓起旁边一根鸡毛掸子就朝小男孩屁股打去,一边打一边往里店里面拽,小男孩被打的哇哇大叫。   我被弄的更加犯嘀咕了,却也没想太多,熊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瘾君子个个面容发黑,也没见几个立马就死的。   回店子做生意到下午,等集市散了之后我上楼盘点库存,又想起床底下的娃娃,便又拉出来看。   可这一拉可是结结实实吓了我一大跳,琴盒竟然是空的,娃娃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后脊背本能的有些发冷;这么大一个等比例的娃娃,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难道被偷了?   我立刻去清查自己的贵重物品和货物,发现没少,门窗也没有被撬的痕迹。   这让我更加的迷糊了,不像遭贼了呀?   本能的我看向房间角落里隐蔽的针孔摄像机,那是我自己布置的,楼上楼下都有监控,除了卫生间外没有留下死角;没办法,店里售卖的店子产品轻盈贵重,很容易招贼。   我急忙搬来梯子,在楼顶隔层的缝隙里拿出摄像机,拔下内存卡后下楼插进电脑里。   点开视频,六十倍快进,我注意力盯紧门窗,想看看贼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一开始都很正常,但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令我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床下的琴盒竟然在一点点的往外挪,没多久就滑出了床底,而后盖子翻开,红衣娃娃直挺挺的从琴盒里坐了起来。   “尼玛呀!”   我吓的一蹬腿,带着滑轮椅撞到后面的墙上,浑身根根汗毛炸立。   再之后更恐怖的事情出现了,红衣娃娃立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立,是因为她关节根本没动就直接起来了,就像下面有一个升降机托着她一样。   随后画面就禁止了,只有时间在跳动,足足三四分钟,红衣娃娃立在我床边盯着我,一动不动,就像一个雕塑。   要知道这可是六十倍播放速度;也就是说实际时间过了三四个小时。   最后,最令我惊恐的事情终于出现了,红衣娃娃似乎看够了,慢慢俯下身,竟然朝我吻了下来,这时候画面一麻,断了。   “撞邪了!”   我怪叫一声,夺门而逃。 第一卷:不祥人 第二章:味道不错   奔出店子,我茫然四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冷汗就像下雨一样哗啦啦的直流,脑子都是懵的,跑出来只是本能的想逃离而已。   红衣娃娃之前自己摸过,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躯体发凉,绝对不是人,她亲我极有可能是在吸自己的阳气。   难怪昨晚做总是感觉嘴巴阴凉阴凉的,是红衣娃娃在吸我。   这也就能解释我为什么满脸发黑了,跟吸了十几年毒的瘾君子一样。   我不懂这些,但并不妨碍我的猜测,因为乡下永远不缺这些“迷信”的内容。   我想起了白事店的陈老根,他孙子刚才说我快死了,活人被邪祟纠缠,可不就命不长了么?   没二话,我立刻奔向陈老根的白事店,陈老根是做白事的,这种事找他准没错。   可等我跑回陈老根的白事店,却发现他的店居然已经上了门板。   上去敲门也没人应,我顿时急了,大力砸门,现在离天黑没多长时间了,万一红衣娃娃还回来找我,乐子就大了,不被吸死也会被吓死。   白事店的门板被我砸的直晃荡,眼看就要散架的时候,陈老根终于忍不住了:“你个瘪娃子别敲了,你的事我管不了,赶紧走!”   我吓的心胆俱裂,哪还敢走啊,陈老根看我一眼就吓的躲在店里不敢开门,这事得有多邪性?   情急之下我砸的更重了,店门隔板终于禁受不住,轰隆一声倒下去两块,陈老根捂着他孙子的嘴,站在里面一脸铁青。   “陈老叔公,求您帮帮我,我撞邪了!”我走进去直接就跪在地上。   是真怕呀!   冷汗湿了一身,就像刚从水里捡起来一样。   陈老根气急败坏,“我说了,你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要死上外边去,别拉着我们俩爷孙,滚!”   我自然不会听,陈老根现在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一狠,干脆磕起了头。今天他若不帮我就赖在这了,反正自己也没胆子回店铺了。   陈老根骂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候小男孩说话了,“爷爷,你就帮帮他嘛。”   “闭嘴!”陈老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男孩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不敢说话了。   陈老根又骂了一阵,等到终于骂不动了,又见我始终油盐不进,才叹了一声,“唉……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起来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大喜,急忙起身,然后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陈老根脸色越听越差,问:“你摸了她?”   尽管有一丝尴尬,但我不敢撒谎,当时感觉手感特别好,就多摸了一会儿,现在想来,算不算猥亵?   陈老根眉头紧锁,说:“她亲你,要么只是单纯的想吸你的阳气,要么是因为你的乱摸激发了她的淫性,如果是前一种,那事情还有一线转机,如果是后一种,你就准备后事吧,没人救得了你。”   我一听,吓的话都结巴了,“那……那我该怎么办?”   陈老根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你先回去,她暂时还不会害你,离开反而容易激怒她,容我想想办法,这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肯定很不简单。”   “我……我可不可以躲……躲起来不让她找到?”我本能的不太愿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点什么意外小命玩完。   “躲?”   陈老根冷笑一声,说:“她在你脖子烙了印,你就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她都能找到你。”   “印?”   我一愣,然后急忙跑到墙上的一面八卦镜前去看,果然在脖子根那里发现了一个唇印,唇形微薄,很好看,真的是她的唇印。   我本能去擦拭,却怎么都擦不掉。   “别白费力气,这东西破皮入肉,破肉入骨,只会越擦越深。”陈老根道,又说:“你现在就回去,她既然留下印记,午夜时分就还会回来找你。”   我脚一软差点没瘫在地上,再次恳求陈老根想想办法能不能不让我回去,或者给点防身用的物件。   但陈老根很坚决让我回去,说不回去更加凶险,防身的物件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反而会激怒她。   ……   在陈老根好说歹说下,我只得壮着胆子回到自己店里,也不敢上楼,就坐在柜台后面,心里希望太阳慢点下山,此时街上还有行人,要是天黑,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那才叫惊悚。   不过害怕归害怕,本能还是驱使我去思考这件事的前前后后。   首先一点,红衣娃娃不是自己买的,是别人邮寄给我的,那个人是谁?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害我?   第二点,红衣娃娃从现在来看要么完全不是娃娃,要么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这两点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线索,那就是寄件人。   于是我立刻上楼把空琴盒搬到了楼下,仔细看了一下贴在上面的快递面单,不由眉头一皱,寄件人那一栏被涂的一团漆黑,连单号都看不见了。   这让我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味,很显然,寄东西的人不希望我知道他是谁。   我惶惶不安,却一时间想不到是谁要害我,自己做生意虽然和一些同行有摩擦,但不至于生死相向。最关键的是,这手段不是普通人能使出来的。   这时候,天色已经慢慢的黑下来了,我将店门关好,洗漱完躺到了床上,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顺从”了。   但我太紧张了,完全睡不着,而且越到午夜就越紧张。   时间无可阻挡的指向午夜,忽然一阵淡淡的香气涌现,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连外面的狗都不叫了。   我心脏猛跳,就是这股体香!   “哗哗哗……”   楼下的卷闸门被打开了,但却没听到脚步声。   我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合上,就像灌了铅,怎么睁都睁不开,最后不光眼皮,身体也慢慢失去控制,脑袋使劲的发命令,但躯体就是没反应。   鬼压床!   我通体生寒,这是典型的鬼压床,脑袋清醒,却张不开口,连勾手指头都做不到。   最后,房门锁也自动打开了,依然没听到脚步声。   但吸入鼻尖的体香却能让我确定她的位置,就站在我身旁,体香似乎比昨天开箱的时浓郁了一点。   很快,两片微凉便贴在了我嘴上,是她的唇。   然后我便感觉自己的舌尖被一条柔软抵住了,丝丝热力通过舌尖被吸走,微凉,很舒服。   说来也奇怪,自己之前明明很很恐惧的,但舌尖一接触,恐惧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的舌头糯糯的,甜甜的,还带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味,味道很不错。   我脑海中不自觉闪过她绝色的容颜,心里竟然很可耻的闪过一丝漩旎;偶尔她的唇舌还轻柔的调整一下,让我感觉更是美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唇分,她明显停留了一会儿才离去,房门和店门打开又关上,幽幽的体香也消失了。   体香刚一消失,鬼压床便解开了,我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奔向窗户朝外面看,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镇子东边几盏幽黄的路灯闪烁了几下,而后很快恢复了正常。   感受着唇齿之间的余香,我心里一时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后半夜我居然睡的不错,早上爬起来一看,自己脸色依旧黑灰,却没有加重的迹象,反而似乎因为睡的不错的关系,黑眼圈淡了一些。   这让我松了一口气,陈老根说的没错,她目前还没有要害我的迹象。   想到陈老根,我洗漱完立刻奔去他的白事店报告情况。   可到他店门口后我傻了,白事店大门紧闭,上面还挂了一把大锁。   这是跑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上去砸门,结果自然是没人应的。这时旁边一家店铺探出来一个人,“别敲了,陈老根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我急忙问。   “就昨天天擦黑的时候,带他孙子一起走的。”那人道,而后好奇的问:“看他走的挺急的,是不是欠你钱了?”   “靠!”   我心中万千羊驼狂奔而过,陈老根这王八蛋,敢情昨天他昨天答应帮我是假的,只是为了甩开我跑路。   由此,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又被勾上来了,陈老根到底知道些什么,竟然吓成这样? 第一卷:不祥人 第三章:出大事儿   红衣娃娃到底是什么,厉鬼?可鬼有香味吗?有实体的触感吗?   我不知道,但肯定的是红衣娃娃绝对不是人,因为昨晚我没有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我呆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热辣的太阳照在身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肌体生寒。   之前陈老根说帮我想办法,加上红衣娃娃目前确实没有要害我的迹象,所以事情还有转机。   现在陈老根一走就什么转机都没有了,自己孤身一人啥都不懂,看陈老根几乎如同逃命一般远离我的样子,这事不是一般的凶险。   “怎么办?”六神无主的回到店子,我心里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自己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按下接听键,对面问:“孟磊?”   我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是陈老根,“我靠,你怎么跑了?”   “我不跑就得死!”陈老根说了一句更令我心惊胆颤的话。   “那我该怎么办,也跑吗?”我都快坐不住了。   “你绝不能跑!”陈老根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道:“先镇定点,说说昨晚的事。”   我急忙说好,然后把昨晚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一点隐瞒的地方都没有,深怕漏了细节。   陈老根听完明显松了一口气,说:“情况比预想的好,你听着,我们乡里最近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很危险,晚上你尽量在店里过夜,不要外出,更不要去山里;有什么异常立刻通知我。”   “那……那红衣娃娃怎么办?”我心里一松,还好,陈老根只是想脱离危险,并没有抛弃我。   “她暂时对你没有危险,不要激怒她就行了,眼下只能走一段看一段;记住我的话,晚上尽量不要出门,特别是山里。”陈老根道,说完急匆匆挂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放下电话,我更加惊疑了,因为陈老根说乡里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注意重点,不是一个,而是一些。   难道红衣娃娃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别的?   而且他反复叮嘱我不要去山里,感觉好像山里特别危险一样。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金盆乡的情况,金盆乡说是乡,其实就是一大点的村庄,方圆不过十里,统计人口一万五,很多年轻人还出门打工去了,所以常住人口连一万都不到,周围被莽莽森林包围,出乡的公路只有一条。   唯一的资源就是山上的木材和竹子,国家一口气在这里设了三个国营林场,你完全可以想象这里有多闭塞。   要是在城市,几个大点的小区一拼人口都比金盆乡多。   ……   不管怎么样,联系上陈老根,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不少,把他的号码牢牢记住心里,手机可以丢,但号码不能忘,这是救命稻草。   随便吃了点早点后,我又把注意力回到了那张快递单上。   因为我发现了一条线索,快递邮寄的时候,快递公司是不可能允许别人去涂抹快递面单的,特别是单号,这是快递的“身份证”,要扫描录入系统的,如果单号被涂了还怎么扫?   换句话说,这个单号极有可能是在快递到位后才被涂的,否则根本寄不到乡里。   我脑海中电光火闪,乡邮政所的邮递员,冯德亮。他负责快递的最后一站,红衣娃娃就是他给我派的件。   没迟疑,我立刻出店门跑向乡里的邮政所,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可我刚转过街角,远远发现邮政所外面竟然围了一大群人,更有不少人朝那边涌去。   不会出事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声,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立刻加快速度。   “磊子快来,出大事了!”还没靠近,人堆外围一个黑黑壮壮的青年冲我招手。   我一看,是发小曹楠,从小玩泥巴长大的,关系很铁。   走到近前,曹楠看了我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这几天熬夜熬多了,里面什么情况?”我本能撒了个慌,红衣娃娃的事太邪性,不能把曹楠卷进来,何况他也帮不了我,知道了只会给他带去危险。   “邮递员冯德亮死了。”曹楠道。   我心脏一抽,自己来晚了!   快递单极有可能就是冯德亮涂抹的,昨天他刚给我派件,今天就死了,没那么凑巧的事。   这时我回想起一个细节,昨天我签收娃娃的时候所有人都嘲笑我,唯有他面无表情,当时就觉的他有点不对劲,以前的他挺爱开玩笑的。   “去看看。”我立刻往里面挤。   曹楠急忙拉住我,“磊子别去,你都快结婚了,别沾这种晦气,听人说死的挺惨,是横死的。”   “不行,我必须去。”我甩开曹楠往里面走;现在公安还没来,要是等公安封了现场,想看都没机会了。   很快我就挤到了里面,曹楠也跟了进来,邮政所的几个人正在打电话,也没人拦我们;先进到大厅,大厅最左侧就是邮政邮寄业务的办公室。   走到办公室门口,里面的景象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冯德亮靠坐在椅子上,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前面,原本足有一毛硬币那么大的黑瞳缩成了筷子尖那么点,瞳孔几乎缩成了针眼。   这是一种只有在极度惊恐之下才会有的表现。   而造成它死因的是脖子上一支记号笔,深深的贯入咽喉中,血顺着脖子流了一地,已经干涸成黑色,显然死去多时。   “我去!”   曹楠也被这场景吓的不轻,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我头皮发麻,冯德亮死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会惊恐成这样?   还有那只记号笔,自己兜里的快递单极有可能就是用这支记号笔涂的。   顿了顿,我发现冯德亮有一只手是放在办公桌上的,于是壮着胆子靠过去。   只见黑色的办公桌上,一个血迹勾勒的“石”字触目惊心,冯德亮的手指正好落在“石”字的最后一笔上。显然,这是他临死前写的最后一个字。   “这……是凶杀啊。”曹楠也看见了,说:“凶手名字里肯定有一个石字。”   我浑身一僵,自己的名字里不就有石字么,还是三个石字叠加。   冯德亮是什么意思,指向我吗?可我不是凶手啊。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警笛声。   “磊子快出去,公安来了。”曹楠立刻拉着我往外走。   等我们跑出大门后,公安也从警车上下来了,两个人在邮政所的人员陪同下进去查看,剩下的拉警戒线,这种命案在金盆乡可不多见。   没多久,冯德亮的老婆得到通知来了,看到冯德亮的尸体后当场哭死过去。   公安一边劝慰冯德亮的老婆,一边侦查案情,很快便有消息传出来,说冯德亮是自杀的,有邮政所的监控为证,他亲手把记号笔插进了自己咽喉里,铁证如山。   这结果让我有些不太敢相信,一个人要自杀方法有很多,上吊跳楼都可以,没什么痛苦,一瞬间的事。   用笔插进自己的咽喉,这得多痛苦?怎么下的去手?笔尖又不是刀子,没那么好捅。   最关键的是冯德亮死前的眼神太可怕了,如果是自杀有必要惊恐成那样么?一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别的?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甚至公安的态度也十分耐人寻味。   想了想,我立刻拨陈老根的电话,可电话居然没通,于是只得编了一条短信发送过去。   冯德亮的死被定性成自杀,所以程序走的非常快,公安上午将尸体带走,中午等县城来的法医验了尸,下午尸体便交还给了冯德亮的家人安葬。   冯德亮的家就住在离圩场三里地的地方,下午三点便起了丧鼓,开始丧礼的筹备,不少人都去帮忙了。   乡下不同于城市,是个熟人社会,所以无论红白喜事都是大家伙互相帮忙,顶多请一个法师和一队锣鼓。   于情于理,我和冯德亮还算熟,住的也近,应该去帮忙的,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不敢去。   他临时前写的那个“石”字甚至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正忐忑不安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陈老根。   我闪电般按下接听键,陈老根确定是我后,凝重道:“孟磊,你要想办法把冯德亮的尸体烧了,决不能让尸体过夜,否则要出大事。”   “什么?”我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头顿时就大了。   烧尸体,开哪门子玩笑?   乡下崇尚的是全尸土葬,烧尸体是对先人的大不敬,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冯家人绝对不可能答应。   陈老根解释:“冯德亮是横死的,怨气深重,今天农历十四接近月圆,极有可能会诈尸,如果真诈尸了,第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浑身汗毛炸立,整个人都哆嗦了。   死去的人诈尸袭击自己……那画面,想想就感觉自己快尿裤子了! 第一卷:不祥人 第四章:烈火焚棺   我话都不利索了,说:“可……可冯家人不会答应呀,要……要不然你打电话去劝?他们或许会听你的。”   “我打过了,冯家人不听,所以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在午夜之前将他的尸体烧掉,切记切记!”陈老根道,说完又匆匆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我冷汗哗哗的直冒,人都懵了。   烧尸体说的简单,怎么烧?   冯家在金盆乡可是一个大姓人家,人多势众,这么多人盯着,就算烧起来也会被扑灭,况且冯德亮本来就有点胖。   最多的可能是自己没烧掉尸体,反而犯了众怒被冯家人活活打死。   这不是开玩笑,乡下是个宗亲社会,大姓人人家往往很团结也很强势,被围殴致死的话连公安都抓不到凶手,因为没有人敢出来指证凶手;况且你一拳我一脚,鬼才知道哪一下致命,死了算白死。   怎么办?   我急的团团转,这事弄不好,横竖都会没活路。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曹楠,这件事我一个人干不来,需要帮手。   曹楠家里是做木头加工生意的,就住在圩场旁边,接到我的电话就来了,我于是将这三天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曹楠长大了嘴巴跟听天书一样,直到我放出了红衣娃娃的视频,他才艰难的相信了,连连拍腿说原来他奶奶没骗他,这个世界真的有脏东西。   消化了我经历的一切,曹楠无语道:“磊子,你说你都快结婚了,怎么缠上这种倒霉事?”   我叹了口气,谁说不是,红衣娃娃那边还没闹清楚呢,冯德亮又来了,问题是我和他没冲突呀,又不是我害的他。   可从冯德亮临死前写的那个“石”字来看,陈老根的话又不能不信。   曹楠想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说:“其实这事说难也不算难,只要做足准备,趁着冯家人没反应过来放火,应该能成功。”   “你有计划吗?”我急忙问,曹楠人高马大,脑子也同样好使,有时候我做生意遇到难题,他还会帮我出主意。   “这样,我们天黑后蒙面潜伏过去,免得被人认出来,然后用汽油点火,点完开车就跑,我想应该能烧个八九不离十。”曹楠道。   我眼睛一亮,这倒似乎是个不错的办法。   说干就干,我们分头准备,曹楠去准备摩托车,我去准备汽油、衣服和蒙面黑布。这些东西都不难搞,天黑时分我们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会了面。   曹楠弄了一辆没牌的摩托车,还别出心裁的做了两个钉板,要是有人骑车追我们,钉板可以把他们的车胎扎破。   之后我们骑车到了离冯家不足半里的地方,我在路边换上宽松的衣服蒙上脸,便提着汽油桶走隐蔽的田埂朝冯家去了。   曹楠留在原地准备接应,他本来也说要去的,但我没同意,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不能连累自己最好的兄弟。   半里地很快就到,运气不错,灵棚就在面前。   仔细看了一下,守夜的人也不少,光灵棚外就有两桌,大多是青年和后生,正吆五喝六的围在一起打牌。   趁着他们聚精会神,我快速贴了过去,走到了灵棚侧面一处阴影里。   我贴上耳朵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只有冯德亮的老婆在哭,他们婚后一直没生下儿女。令我惊喜的是,冯德亮老婆哭声没几下居然停了,还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天助我也!   我立刻一撩帘闪了进去,里面果然没人。   冯德亮的尸体摆放在一扇门板上,用两张长凳支着,身上盖着白色的尸布。乡下土葬的规矩是必须有法师来了才能敛尸,也就是入棺,所以尽管旁边有一口棺材,但尸体还没放进去。   我看了一下,如果就这样烧的话根本不可能烧掉尸体,因为汽油都流到地上渗进土里去了。但如果把尸体放进棺材再倒汽油,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时间不多,随时会被人发现,我壮着胆子把冯德亮的尸体抱起来放进棺材,然后拧开汽油桶往里面倒汽油。   可就在我倒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一股阴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将冯德亮的盖尸布吹飞。   顿时,一双收缩的只剩眼白不见黑瞳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直溜溜的盯着我,冷如霜刀。   “我靠!”   我吓浑身汗毛炸立,触电一般把汽油都丢了。   “哐当”一声,汽油桶落地。   “什么动静?”   “不会是野猫跑进去了吧?”   “靠,赶紧去看看,别弄起尸了!”   “……”   声响惊动了外面守夜的冯家人,他们朝灵棚快步涌过来。   我大呼不妙,立刻抓起一根点燃的蜡烛朝棺材丢过去,然后疯了一样往外冲。   “嘭”的一声,汽油爆燃产生一股热浪,我感觉自己后面的头发都被燎焦了。   冯家的一大群人都被惊住了脚步,我趁着他们迷糊的一瞬间冲了出去,夺路而逃。   “我艹,有人烧德叔的金身,快灭火啊!”   “王八蛋!”   “快抓住他!”   “追!别让他跑了!”   “……”   冯家人反应非常快,一半人疯狂的朝我追来,一半人手忙脚乱的去灭火,场面顿时大乱。   我撒丫子狂奔,有多快跑多快。   半里地二百多米,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追来的都是冯家的精壮后生,有几个跑的比我还快。   但我也不弱,两腿急速交替,跑的快抽筋了。   前面,看到火光的曹楠已经发动了摩托车,正在轰油门示意我快点。我越过钉板后跳上后座,曹楠一拧油门摩托车飞蹿了出去。   冯家追来的人吃了一嘴的烟,只剩跳脚骂娘的份。   也有人骑车从后面追上来了,但曹楠弄的钉板起了作用,他们追了没多远便纷纷熄了火。   我轻呼一口气,这事算成了,就是不知道尸体能烧成什么样,但那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   之后,我和曹楠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分了手。   回到店铺,我立刻奔上二楼朝冯家的方向眺望,让我心头微沉的是,火势没有想象中的大,而且还有减弱的趋势。   本来是有一桶汽油的,结果一阵阴风吓的我把半桶汽油都丢了,也不知道够不够烧。   想了想,我立刻拨打陈老根的电话,想给他汇报一下,结果他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只得用短信替代了。   没过多久,冯家方向的火势越来越小,最后熄灭了。   这场大火惊动了圩场附近的所有人,街道上三五成堆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直到夜渐渐的深了才散去。   我躺在床上紧张的一直睡不着觉,因为不知道冯德亮的尸体烧掉了没有,此外还有红衣娃娃。   现在多了一个问题,就是红衣娃娃和冯德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老根说冯德亮怨气深重,那就不太可能是自杀;假设如果是凶杀,那凶手会不会是红衣娃娃?亦或者是寄送红衣娃娃给我的那个神秘人?   另外一点,陈老根凭什么知道冯德亮怨气深重?当初红衣娃娃出现的时候,他似乎早有预见,所以才躲我跟躲瘟神一样。   这些问题我都想不通,不过冯德亮的死自己倒是可以去派出所打听打听,曹楠就好像和派出所的一个公安有点交情。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忽然,镇子里的毫无征兆的开始狗吠了起来,刚开始是最西头的几条,然后一路蔓延,最后整个圩场几十条狗全部在吠。   我高度紧张起来,狗是一种对危险很敏锐的动物,它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狂吠不止,而且是这么大面积的吠。   最关键的是,西边正是冯德亮家的方向,这让我有了很不妙的联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时间慢慢指向十二点。   突然,所有的狗吠戛然而止,一秒都不差,就好像同时被扼住了脖子一样。   刹那间整个圩场周边死一般寂静,听不到一丝的声音,就连夏日的虫鸣都没了。   我心头猛跳,这又是什么情况?   能让狗止吠,难道是红衣娃娃?   前两天她来的时候,乡里的狗都是不敢叫的。   接着时间一点点的指向一点,红衣娃娃今晚没来。   之后是两点,三点……一直到天蒙蒙亮,等乡里的第一声鸡鸣响起,我才算彻底松下来。   公鸡司晨,代表新的白天的到来,不管什么鬼魅邪祟都要退避。   浓浓的睡意袭来,我瘫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一直睡到早上九点才爬起来,走到镜子前端详了一下,发现脸色似乎恢复了一点点,尤其是黑眼圈,已经淡了很多。   吃了点东西,我打算开店门做生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日子还要过。   别人有家人可以依靠,而我没有。   我从小就没见过父母,是爷爷将我拉扯大的,在我十七岁读高二那年,爷爷也离我而去,能论的上亲的人就只剩一个堂叔了。   于是我才辍学开了这家电子产品店,经过三年打拼,也算小有成就,买下了这家商住两用的店面,还定下了一门亲,等爷爷三年守孝期过,便可以完婚了。   这期间多亏了曹楠帮我,否则当初我连做生意的本钱都凑不够。   打开卷闸门,外面已经人来人往了,这时我突然发现门口的地上竟然有一堆黑色的灰,像是谁倒在那的,这让我有些不爽,心说哪个混蛋欠抽?   走上前用脚去划拉,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这时一块黄色半透明的东西翻了出来。   我捡起来端详了一会儿,而后脑海中电光火闪,触电般将那东西甩了出去。   分明是一块烧焦的指甲盖! 第一卷:不祥人 第五章:徐娇娇的异常   人的指甲盖,还是烧焦的。   我就是再笨也知道是谁了,冯德亮!   他没有被烧化,而且还诈尸了,最最关键的是,他昨天晚上来找过我。   我甚至完全可以脑补他站在我门口,身上烧焦的灰簌簌往下掉的画面了,太悚人了!   昨晚的那阵狗吠就是他引起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只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便离开了。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我心惊肉跳。   我本能的拿起手机给陈老根打电话,结果电话还是接不通,一天了,跟人间蒸发似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这些事越来越诡异,越来越邪性了。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有些趾高气昂的女声:“在呢,通知你个事儿。”   我抬头一看,是自己谈的对象,徐娇娇。   看见她,我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反而更加烦躁,特别是现在的她,烟熏妆,短裙,吊带衫,在乡下简直算得上是暴露。   刚开始媒人介绍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太能装了,还是自己看走了眼,感觉她还是不错的,无论是脾气还是形象,虽然不太会干家务活,但态度还算端正。   没曾想,一订完婚人就原形毕露了,好吃懒做,盛气凌人不说,每天还打扮的花枝招展到处窜,最近乡里有些关于她的风言风语在传,也不知道真假。   她此前常年在外地,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事,否则自己根本不可能和她订婚。而现在已经晚了,订婚的时候聘礼已经给出去了,要不然我早就悔婚了。   农村不比城市发达,过日子全靠一双手,好吃懒做是绝对不行的。   “来了。”我应了一句,不咸不淡。   徐娇娇瞟了我一眼,自顾自的在柜台前面坐下,翘起二郎腿,把弄着手上明显刚染好的美甲,道:“我妈说了,镇东边老梁家刚嫁的闺女,聘礼二十万,我的聘礼绝对不能比别人少,所以,你得把差的五万赶紧补上。”   我一听差点就炸了。   前一段时间她妈就以各种理由从我这里拿走了近三万块,我都忍了,没想到这回更过分,直接要五万;这笔钱在乡下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现在不比后来,县城的房价也不过才两千出头。   摆明了就是勒索!   虽说结婚后就是一家人,可也没有这种要法的,凡是都得有个度不是,定下来的聘礼说变卦就变卦,什么人品?   “没钱。”   我本来就格外郁闷和不安,直接顶了回去。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要开了这个口子,有第一回儿就有第二回。   徐娇娇似乎根本没料到我态度这么坚决,脸色变了变,立刻威胁道:“我看你是不想结这个婚了是吧?”   “你爱怎样怎样!”我怒了,大不了不结了,这样的人品,恐怕结了也得离。   “好,有种结婚那天你别来求我!”徐娇娇一听,立刻气呼呼的摔门离去。   “我求你大爷!”我气揉起一团纸甩到门角。   这一上午我都过的都不痛快,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自己应该周旋一下的,婚事要真黄了损失就大了,以徐娇娇一家人的人品,给出去的聘礼根本不可能收回来。   十五万聘礼啊,可以在县城买个小点的两居室了。   但后悔已经没有用了,也拉不下脸去说好话,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眼下诡事缠身,没那个精力去做孙子。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看号码,竟然是徐娇娇打来的。   这让我有些奇怪,她这是出门就反悔了,还是想继续威逼我?   按下接听键,徐娇娇略带嘲讽的问道:“我听别人说,前两天你收了一口棺材?”   “那只是个包装而已。”我本能的否认,也不算撒谎,以其说棺材,不如说是个盒子。   “呵呵……”徐娇娇轻飘飘回了一句,径直挂掉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满心莫名,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知道红衣娃娃的存在?   可不对呀,这件事目前只有我、曹楠和陈老根三人知道,她从哪里知道的?   等等……还有一个人知道,确切的说是死人,冯德亮。   冯德亮给我派件,单号也几乎可以确定是他涂抹的,那么红衣娃娃的事,他也很有可能知道。   可随后一想,会不会是自己太敏感了?   徐娇娇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没必要联想太多。   摇了摇头,我将徐娇娇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将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冯德亮的尸体身上。   这件事目前还需要证实,而证实最好的方式,就是去一趟冯德亮家。   正想到这个档口,曹楠打外面进来了,“磊子,昨晚安生吗?”   我摇了摇头,把门口发现焦灰和半焦指甲盖的事情和曹楠说了。   曹楠脸色微变,“那现在该怎么办,今晚可是月圆呀,他还会不会回来找你?”   我听得心头猛跳,今天农历十五,自己把月圆这茬给忘记了。   月圆是阴气最盛的时候,鬼魅邪祟在月圆之夜都会变得格外厉害,冯德亮昨晚没打扰我,是不是在等今夜?   越想越觉的后脊背发凉,我立刻站了起来,说:“不行,我得去冯德亮家看看,如果他回去了,那就再烧一遍!”   既然已经诈了尸,而且还来找过我,也就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曹楠缓缓点头,道:“行,就这么办。”   就在我们准备动身的时候,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我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陈老根!!   这两天他电话都不通,这会儿竟然上门了。   “陈老叔公!”我急忙喊了一句。   陈老根面容褐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脸上沟沟壑壑,才两天的功夫不见,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您这两天怎么联系不上啊?”我一边问,一边走到店门口将卷闸门拉下去一半,防止有买客进来。   “手机丢了,那个号码不要再打了。”陈老根道。   我说好,然后陈老根便问我这两天发生的事,我一五一十的说了,特别是门口出现烧焦的指甲盖的事。   陈老根听完脸色变得非常凝重,道:“把那指甲盖捡起来,我们去一趟冯家?”   “去……去冯家?”我顿时头皮发麻,道:“这样太危险了吧?”   我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陈老根,因为他之前给冯家打电话让他们烧掉冯德亮的尸体,但对方没答应。   昨晚我动手放了火,冯家人肯定第一个怀疑上陈老根。这时候送上门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冯德亮的尸体必须烧掉,否则整个乡里都会大祸临头。”陈老根脸色坚决。   “诈尸了是不是会咬人?”曹楠心惊的问了一句。   这话也让我颇为关心,这年头科幻丧尸片大行其道,僵尸电影也層出不穷,虽然不了解,但不免会发生联想。   陈老根满脸愁容,说:“比这更严重,别问那么多了,把指甲盖收起来,我们去做比对。”   见他如此坚持,我只得拿起一个矿泉水瓶奔出店子,将之前被自己甩到街对面的指甲盖装了起来,揣进了兜里。   之后我和陈老根去往冯家,曹楠留守,如果下午太阳西斜前我们还没回来,就立刻报警,让公安来解救我们。   冯家人太过强势,天知道会怎么对付我们。   果不其然,我们刚到冯家,立刻就被冯家人里三层外三层给包围,他们拿着木棍砖头对我们怒目而视。而且现场全是冯家人,一个人外姓都没有,万一出了人命,那真叫死无对证。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立刻动手。   我本能的搜寻冯德亮的老婆,很快就找到了,她站在人群外面,满脸愁容,还隐隐发白,看着陈老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张口。   “陈老根,你还敢来我冯家!”这时,一个瘦小的老头拨开人群从走进来,眼睛闪烁着冷光,后面还跟着几个精壮的冯家后生。   我心头一跳,这老头叫冯景江,外号“冯犟头”,是冯家“景”字辈中硕果仅存了几个老人之一,辈分很高,却很难缠,脾气在全乡都是出了名的犟,又臭又硬,有时候明明是他的错,却死都不认,很不好说话。   几年前乡里准备扩修一下出乡的马路,有一段正好经过冯家湾附近,要填几亩冷水田边缘,乡里一合计干脆全部填平,然后在田面上多建一个加油站。   本来事情都已经敲定了,田主签字画押同意,补贴也到了位。   万没想到的是,毫无干系的冯犟头带着冯家人跳了出来,说冷水田下面是泉眼,填了要坏冯家湾的风水。   村里和乡里嘴皮子磨破都没说通,想要强行填,冯犟头就带人往铲车底下躺,说要填就从他身上轧过去。   结果事情一僵就是两三年,导致冯家湾那段路至今还是羊肠小道,闪个车都费劲。   加油站更是泡汤了,乡里的车加油至今还得跑到林场的自用小油库去加,山路来回不易,一趟下来小半箱油烧没了。   熟话说的好,要致富先修路,那件事可是把整个乡的人得罪了,可冯犟头一点觉悟都没有,还到处宣扬说他保住了冯家人的风水,对得起冯家列祖列宗。   自私自利,蛮不讲理! 第一卷:不祥人 第六章:死不松口   陈老根看见冯犟头,立刻收拾了一下脸,客客气气道:“景江老哥,您也在。”   “少跟我套近乎。”冯犟头毫不客气,指着陈老根的鼻子骂道:“好你个陈老根,竟然敢烧我德亮子侄的金身,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吧?”   话说完,冯家人齐齐上前一步,将包围圈缩了一圈,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陈老根脸色微微一僵,说:“景江老哥,德亮金身不详,不烧的话肯定要出事的。”   “你鬼扯!”冯犟头突然如同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神情非常忌惮,道:“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   我心头一跳,冯犟头的反应有点过激了,不对劲。   陈老根眉头顿时拧成川字,说:“景江老哥,什么情况您心知肚明,如果我没猜错,德亮金身昨晚就已经起了吧?”   起,代表诈尸的意思。   这话一出,冯家人脸色都变了,冯德亮的老婆更是一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很显然,事实已经不用多说了,冯德亮昨晚真的诈尸了,而且还被发现了。   冯犟头被戳破,嘴皮哆嗦了两下,但随后又一甩手,威胁道:“你……赶紧给我滚,再胡说八道我真不客气了。”   陈老根脾气也上来了,气道:“冯景江,今晚可是月圆,如果不把金身彻底烧掉,就该扑人了,到时候有你好看!”   “你放狗屁!”冯犟头吹胡子瞪眼。   我看眼里急在心里,冯犟头是那种救他一命都没一声谢的极品,让他低头承认自己错了比登天还难,往死了一根筋的犟。   想了想,我把撞指甲盖的矿泉水瓶拿了出来,说:“冯老叔公,这是早上在街上发现的指甲盖,德亮叔有没有起身一验便知。”   冯犟头一看,脸色顿时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又变成了红。   陈老根立刻跟进,苦口婆心道:“景江老哥,这件事本与我无关,我来这里是来帮你们的,德亮的金身如果不烧掉,要出大事,不光关乎你冯家,也关乎整个乡里。”   “不行,我冯氏入土,从来就没烧过金身,不能在我这破了戒,否则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冯家列祖?”冯犟头一把将陈老根的手甩开,死犟着不肯松口。   我顿时气的气血翻涌,这老痞子,尸祸就在眼前,还讲什么规矩,人家城里人N年前就已经开始火化尸体了,也没见人家列祖列宗掀棺材板出来掐人。   “事急从权呐,你怎么这么固执?”陈老根急的直跺脚。   “别说了,我家德亮之所以起身,就是因为你们纵火辱尸,只要消解了他的怨气就安宁了。”冯犟头大吼一声一招手,“把他们都捆起来,午时三刻一起带上山。”   冯家人顿时一拥而上,来抓我和陈老根。   我大惊,奋力往外冲,却根本冲不动,没几下就被几个精壮的后生扑倒在地,陈老根就更不行了,挣扎了两下就被押住了。   “冯犟头你这是绑架,公安来了要你蹲班房!”我大叫,真没想到冯家人光天化日竟然敢绑人。   “少特么废话!”这时一个长的像牛犊似的后生低吼一声一拳砸在我脸上,怒道:“你个王八蛋,昨晚放火就是你!”   我被砸的眼冒金星,晕头转向,一时间根本缓不过劲来,这家伙是冯犟头的大孙子,外号冯大牛。   冯犟头之所以能在冯氏一族强势,一方面是他那一支确实人丁兴旺,另一方面就是有一票牛高马大的子侄孙侄辈。特别是他那几个孙子,个个壮的跟牛犊一样。   没几下我和陈老根就被他们五花大绑,连嘴都被堵上了。   我心道完了,看这节奏他们是要把我们一块活埋了,陈老根气得呜呜直叫,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之后几个冯家后生把我们关起来,冯家人则散开忙前忙后。   日上三竿的时候,冯家人抬着冯德亮的棺材上山,没有鼓乐,没有法师,甚至连纸钱都没撒,悄无声息,偷偷摸摸就出发了。   我和陈老根被四个冯家汉子像抬牲口一样抬着跟在棺材后面,整个队伍不超过十五个人,冯德亮的老婆包括家人一个都没来,全是冯犟头嫡亲的侄孙辈。   此外我还注意到,冯德亮的棺材已经不打自招的漆成了大红色。   要知道,棺材的颜色是很讲究的,黑色代表沉睡,寓意是让亡者安宁;而红色代表镇压,只有横死或者发生不祥的亡者才会用。   冯犟头走在最前面,手持一根竹子做的招魂幡。   上山下山,他们一直走到日上中天才停下,然后便开始挖坟坑。   我看了一下,此处根本不是冯家人的祖坟所在,而是一处荒郊野岭,之前显然也没有任何准备,完全是走到哪算哪。   没多久坟坑就挖好了,冯家人把棺材放进去,然后填土,填平之后还把草皮种回去,多余的土全部铲到远处的灌木丛里藏起来。   这让我大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不是要把我们活埋。   收拾妥当后,冯犟头朝我们走了过来,说:“今天晚上你们就给我家德亮守夜,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也别怨,是你们先动手烧德亮金身的,怪不得我冯家。”   说完冯家人便用捆棺材的绳子将我和陈老根绑在一棵大树上,还把眼睛给蒙上了。   临走前冯大牛还在我人中的位置抹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臭味飘进鼻腔,我眼前缓缓一黑,昏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苏醒过来时,外面已是夜凉如水,虫鸣大作,分明是晚上了。   我如坠冰窟,今天十五月圆,万一晚上冯德亮从棺材里面爬出来……那场面,我感觉裆下一股猛烈的尿意快憋不住了。   逃!   这是我第一反应,于是奋力挣扎,想挣脱绳索,但绳子绑的太结实了,根本挣不脱。   无奈,我勾着头奋力去蹭嘴上的布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布团蹭掉,然后大声呼喊陈老根,想看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但旁边没有回音,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大惊,心说陈老根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没二话,我立刻挪动着把脚探出去,想触一下,看他还在不在。   结果却让我毛骨悚然,陈老根不在我旁边!只感觉到旁边有一堆绳子。   我吓的浑身打哆嗦,大喊大叫,眼泪都出来了。   荒山野岭,十步开外就是一具诈过尸的棺材,陈老根不在旁边,弄不好是已经被大卸八块,吞吃干净了。   电影里的丧尸不都是生吃人肉的么?   这绳索我都挣不脱,没道理他能挣脱,退一万步就算他挣脱了,为什么不解救我?   他之前可是反复提醒我不要进山,特别是夜里,乡里来了一些奇怪而危险的东西!   我越想越害怕,浑身冷的就像泡在了冰水里。   而这时,最令我恐惧的声音出现了,我听到利爪划拉木板的声音。   “咔咔咔咔……”   声音虽然有点闷,但是很清晰,就像是猫在木头上磨爪子一样。   是棺材里里传出来的!   之所以有点闷,是因为埋在地下的缘故。   冯德亮起尸了!   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像酒精一样要挥发了,寒气从骨头缝里面嗖嗖的往外狂冒。   “救命,救命啊……”   我呼喊,疯狂的大叫,祈求有人能听到,前来救我。   尽管知道山里有野兽,呼喊更危险,但我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死不可怕,等死的感觉才可怕,再不做点什么自己就该疯掉了。   “咔咔咔……”   利爪划拉的声音依旧在继续,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加上周遭的虫鸣沉寂下去,越显清晰。   这还不算完,紧接着我又听到周围的林子里有声音,悉悉索索的,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同时伴随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和胸腔的闷吼。   那是凶物特有的声音,老虎狮子就有,它们就算不吼叫,呼吸的时候胸腔里面会不自觉发出这种如闷雷般的声响。   我再也憋不住,裆下一热,尿了。   别笑话我,换你你试试,别说荒郊野岭加诈尸棺材,公厕的灯泡闪灭几下都能让你心里发毛。   尽管害怕到了极致,但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我寻找一切逃生的机会。   恰好,我绑在后面的手蹭到了一条锋利的边缘,摸了摸,发现是一块边缘很锋利的石头块。   我心中升起一丝生的希望,奋力将手上的绳子往石头边缘来回磨。   这种麻绳是乡下手工制作的,很容易被割裂,被我疯狂的蹭了几十下断了。   手一解放,我立刻摘掉蒙眼睛的布,只见一轮暗红色的月亮就挂在远处的树梢,估算时间应该是九十点钟的样子。   旁边陈老根被绑的地方,一堆麻绳落在地上,没有被割的痕迹,也没有血迹。   这让我奇怪,陈老根哪去了?看情况他好像是挣脱了,可为什么不带上我?   我想不通,也不敢多想了,因为棺材里面划拉的声音越来越大,远处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解开腿上的绳子后,我朝着乡里的方向疯一样的狂奔! 第一卷:不祥人 第七章:扑人了   有多快跑多快,我腿都快抽筋了,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后面那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跟上来了,我看不到它们,却能清晰的感觉到目光的注视感。   很快,令我绝望是事情出现了,棺材板被划拉的声音竟然没有随着距离增加而消失,而是一直都非常清晰。   这时候往前方一瞥,发现一颗树下卷着两捆绳子,是那么眼熟。   分明就是捆绑自己和陈老根的绳子。   鬼打墙!   自己回来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鬼打墙就是原地转圈的意思,无论你怎么努力,前面就像有一堵墙一样,怎么都过不去。   我生怕是自己蒙圈了,再次沿着山路狂奔,可结果不到五六分钟,又回到了捆绑自己的树下。   怎么办?   我都快哭了,整个人六神无主,远处的乡里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就这时,迎面吹来的风中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我不由浑身一震,这香味很独特,是红衣娃娃身上的,但我却看不到她在哪。   远处目光所及之处,一条小溪突然映入眼帘,还哗哗的传来流水的声。   这是鬼打墙破了!!   我激动的浑身颤抖,狂冲过去。   果不其然,后面的山岭便一点点的远去,乡里的灯光一下就近了许多。   但乐极生悲的是,我跑着跑着脚下一个趔趄,从一个坡上滚了下去,乒乒乓乓最后撞到一棵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幽幽的醒来时发现,眼睛上方是一片白色的吊顶,房梁上还悬着一个吊扇。   一激灵我猛的坐了起来,发现竟然是在自家床上,窗外天光大亮,时不时能听到摩托车和人的声音。   “回来了?!”   我顿时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明明是从一个山坡滑下去撞晕了,这会儿竟然在自家床上醒来。   自己怎么回来的?陈老根发现了我?还是……红衣娃娃?   完全没有一点思绪,这时候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裤子,光了个屁股。   这让我更懵了,在山上的时候自己只是吓尿了裤子,怎么一回来裤子都没了?而且奇怪的是,自己裤兜里的手机钱包还有矿泉水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柜上。   我立刻起床,在楼上楼下找了个遍,结果愣是没找到自己的裤子扔哪了。   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裤,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分析事情的前前后后。   首先就是冯犟头,他明显不对劲,冯德亮一家与他是两支,并不算亲,结果却是冯犟头一大家子包办了冯德亮的丧事,送葬的没一个是冯德亮家的亲朋。   还有,当陈老根说到冯德亮诈尸的时候,冯犟头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很忌讳的样子。   坟地的选择也同样,走哪算哪,埋下去之后还掩盖痕迹,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下葬的地点。   第二个就是冯德亮的老婆,她至始至终她都没说过一句话,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任由冯犟头一家子施为。   第三就是陈老根了,他哪去了?如果是遇害了,为什么绳索还留在原地?也没有血迹。如果不是遇害,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想到这,我立刻拨打陈老根的电话,结果还是无法接通,他之前说电话丢了,号码不用了。   我心里惴惴不安,冯德亮的事恐怕仅仅只是个开头,事情远远没有结束。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曹楠,上面显示他此前给我打了十几通未接电话。   按下接听键,曹楠听到我的声音后大松了一口气,道:“我靠,谢天谢地,你在哪呢?”   “我在店里,什么情况?”我急忙问。   昨天我和陈老根出发去冯家之前,让曹楠如果太阳西斜还我们还没回来就报警,结果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我就在你店门口,进去说。”曹楠道。   我立刻打开店门把曹楠放了进来,他明显一夜没睡,眼圈发黑,说:“昨天下午你们没回,我便去派出所报案,公安去了冯德亮家,却没找到你们,然后我说你们弄不好是上山了,但公安却怎么都不愿意进山搜寻。”   “怎么会这样?”我一阵奇怪,这可是绑架大案,放在哪都是重刑事案件。   曹楠摇头,“我也不知道,感觉公安有点对劲,好像对进山很忌讳,说什么都不肯进山。”   我一阵皱眉,陈老根叮嘱过我说没事不要进山,特别是晚上;难道派出所那边也知道些什么?   “对了,来的路上我听说冯家出事了。”   曹楠严肃道:“昨天晚上,冯犟头一个刚过门的孙媳妇起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尸体早上才发现,公安正在赶过去。”   “咬死?”我大惊,心说该不会是尸体开始扑人了吧?昨天在冯德亮家,陈老根就是这么说的。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楠问我。   我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曹楠的脸色顿时隐隐发白,说:“该不会真是冯德亮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吧?”   “去看看再说!”我说。   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如果是冯德亮干的,今天拼了命都要把它烧灭,否则下一个就是我。   之后我们火速赶往冯犟头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拉好的警戒线,冯犟头的大儿子两口子哭的死去活来,冯大牛站在一旁,脸色铁青铁青;被咬死的正是他刚娶过门没多久的媳妇。   冯犟头红着眼睛骂骂咧咧,一会儿骂大儿子哭丧,一会儿又骂天杀的村里进狼了,让公安别查了,赶紧去打狼。   这让我更加疑惑,冯犟头的表现已经完全不是不对劲,而是离谱了。   趁着人群阻挡,我和曹楠去了隔离的凶案现场,那是一个茅厕旁边,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只能看到一双白色的绣花鞋,几个公安守在旁边,不让村民靠近。   “来晚了。”我皱眉。   “没事,我有熟人。”曹楠小声道,然后朝当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公安招手。   那公安看见他,居然走了过来。曹楠立刻把他拉到一边,递上一根烟,问:“祁哥,啥情况啊?”   我脑海电光火闪想起来了,这人叫祁建,曹楠以前和我提过几次,说他和派出所一个公安挺熟的,肯定就是他了。   祁建不是农家子弟,皮肤挺白净,不高不矮,面相挺耐看,他小声对曹楠说:“伤口在脖子的颈动脉上,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只是奇怪的是地上只有很少的血迹。”   “不会是吸血吧?”我本能的脱口而出,颈动脉被咬破,血是直飙的,如果只有少量血迹的话,只能这样解释了。   祁建听了微微皱眉,递給曹楠一个询问的眼神,曹楠立刻介绍我,“这是我兄弟孟磊,就是昨天我报案的当事人。”   我打了声招呼,祁建微微点头,对我说:“既然你没事了,那一会儿去所里做个笔录消案吧。”   我本想说陈老根还没回来的,但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陈老根的事公安解决不了。只是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没人指点的话,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等祁建离开后,我看向冯犟头,心想着要不要过去。   看了看现场的四五个公安,我心里有了底,冯犟头再不讲理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于是便走了过去。   冯犟头看见我,冷着脸:“你竟然回来了,陈老根呢?”   “我还想问你呢。”我没好气的说道,虽然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但也得分人分时候,看见他我是一肚子气,昨天要是把冯德亮的尸体烧了,什么事都没有。   冯犟头被呛,气一下就粗了,但公安在场他只能吹胡子干瞪眼。   我也没什么耐心,说:“今天把冯德亮的尸体找出来烧了,再不烧还得出事。”   “我冯家的事用不着你个瘪娃子插嘴,滚!”冯犟头冲我低吼一声,眼珠子都红了,显然死了一个自家媳妇让他快要暴走了。   “都已经死人了,你还要怎样,再死一个?”我也怒了,要不是怕旁人听见,就该吼了。   “小子,我警告你,我们冯家的事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指手画脚,滚!”这时冯大牛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不善的盯着我。   我彻底没脾气了,道:“好,你们冯家牛逼,我倒要看看,你们犟到什么时候去。”说完我便直接离去,实在没法交流了,劝他们完全是白费口舌。   曹楠见我气的不轻,安抚我几句,说出了这档子事冯家或许已经改主意了,只是在我面前抹不开面子,让我别着急。   我一想,也有道理,但愿冯家人能有所行动。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摩托车后面,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竟然是陈老根那个号码发来的,上面写着:今晚务必小心,还有变故。   我惊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了。 第一卷:不祥人 第八章:都来找我   我顿时脑子有点乱,陈老根不是说这个号码不用了么,怎么又来短信了?   最重要的是今晚还有变故,难道又是冯德亮,还回来不成?   我直接照着号码拨过去,结果还是接不通。   不过既然短信来了,就说明陈老根还活着,这是一件好事,坏事就是晚上自己要小心,陈老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回到店铺做了一天的生意,三六九是乡里的赶集日,日子虽然过的战战兢兢,但生意还得做。   临近天黑,我去五金店买了几把锁,准备加固门窗,又觉不够,索性一狠心让曹楠给我挪了一把鸟铳。   他家里做木材生意,经常进山,为了防止野兽袭人,家里有两把带证的鸟铳,是合法持有的。   杀猪刀则是找乡里的屠夫买的,据说杀了十多年的猪,毙命不下千条,煞气十足,是辟邪驱阴的好东西。   今晚弄不好很凶险,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随时准备拼命。   天黑后我将门窗全部关好,卷闸门和门窗都加了锁,鸟铳也上了火药处于待击发状态,和杀猪刀一起放在床头。   再之后我又将电脑搬上楼,还在门缝上面拉线装了一个针孔探头。之前监视红衣娃娃我就布置了几个,结果发现根本不起作用,一到关键时刻监控就失灵,全是麻点。   但愿这个别失灵。   打开电脑,我盯着门口的视频,外面的街道早早的就没人了,冯犟头的孙媳妇被咬死的事情让乡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晚上已经没人敢出门。   时间一点点的指向十一点。   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这两个小时,是十二时辰中的子时,也叫午夜,是天地间最阴,最邪性的时间段。   “汪汪汪……”   就在这时,整个圩场的狗零零星星的吠起来,刚开始是两三条,三五条,到最后连成一片几十条一起狂吠。   我紧张起来,这情况和前天晚上冯德亮来找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监控视频也起了变化,开始不稳定起来,画面开始扭曲,闪灭不定,麻点越来越多,明显受到了某种干扰。   到最后画面几乎无法辨认,但扭曲的线条中,依稀可见一双脚,穿着一双白色的绣花鞋。   我闪电把鸟铳扛起来,这双鞋我认得,就是昨晚被咬死的冯大牛媳妇的!   当时她的尸体盖着白布,但脚却没盖住,被我看见了。   “怎么会是她?”我有点懵,本以为来的应该是冯德亮来,结果却是冯大牛刚死的媳妇。   只是奇怪的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卷闸门毫无动静,只有圩场的狗狂吠不止。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足足一个多小时过去,依然如此。   凌晨一点,狗吠声稀稀疏疏弱了下去,监控视频慢慢恢复了正常,而画面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我长舒一口气,一摸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但镇定下来后,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是冯德亮来找我,那还算情有可原,因为红衣娃娃明显和他扯上了联系。   可冯大牛的媳妇和我没有任何交集,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印象,说不通啊。   仔细想想,冯德亮和冯大牛的媳妇来找我,似乎有共同点。都是当晚死了就起尸来找我,都是在门口站着,并没有骚扰我。   难道这两件事情背后有相同的原因?   可为什么呢,自己又不是阎王爷,来找我干什么,投胎?   如果是想袭击我,又为什么光站着不动?   我完全想不通关节在哪,于是考虑着明天是不是找个行家问问,金盆乡做法事的人可不止陈老根一个。   打定主意后,我小心翼翼的下楼检查大门,没发现任何异常之后便去冲了个冷水澡睡觉。   后半夜迷迷糊糊我又闻到那股香味,比之前又浓郁了一点,第二天早上起来嘴里都带着一股清甜,是红衣娃娃。   此外,早上洗脸的时候我发现,虽然这些天担惊受怕,自己的脸色却比第一天的时候好了许多,特别是黑眼圈,已经淡的几乎看不见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早点,曹楠来了,说昨天晚上的狗叫的不对劲,问我有没有觉察到。   我于是把冯大牛的媳妇来找我的事情说了一遍。曹楠惊讶道:“不会吧,怎么死人都往你这里跑?”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确实太奇怪了,如果再加上红衣娃娃,感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在围着我转一样。   之后我问曹楠乡里做法事的还有哪些人,曹楠道:“恐怕没人了,昨天早上连麻姑都说走远亲去了,估计和陈老根一样闻到什么味跑了。”   “她也跑了?”我皱眉,这个麻姑不是别人,是我和未婚妻徐娇娇的介绍人,她和陈老根接白喜事不一样,接的是红喜事。也就是嫁娶做寿之类的,平时还兼任做媒婆。   “啧,你说咱们这地方到底出什么事,土生土长做法事的全跑了,倒是外面来了一些生面孔,真他娘的邪性。”曹楠满脸不解道。   我也摇头,能想明白才怪了,不过曹楠那句话说对了,事情越来越邪性了。   想了想我对曹楠道:“走,我们去趟派出所。”   冯大牛媳妇尸体昨天被带回派出所尸检去了,所以起尸的地方肯定是派出所,去打听打听,看看她回去了没有,冯德亮起尸之后就回去了。   曹楠说好,于是和我一起同去。   派出所不远,四五里路就到,曹楠提前给祁建打了电话,祁建到门口直接把我们带进去,先把曹楠上次报的案给消了。   手续办完后曹楠就向祁建打听冯大牛媳妇的事儿。   祁建道:“停尸房的门锁昨天晚上被撬了,不知道是谁干的,冯家人今天一大早把尸体接回去了。”   “果然回去了。”我暗道,和冯德亮的情况一模一样。   冯家人动作很快,这个点来推算,恐怕公安都还没上班他们就来了。   之后祁建又说:“昨天天擦黑的时候县里的法医已经来过了,尸检结果是犬齿类动物行凶,至于什么种类还要进一步确定;因为夏天太热尸体容易腐臭,便先还尸给冯家人安葬去了。”   我和曹楠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相信,不知道这一次冯家人会怎么处理,该不会又埋了吧?   不过这种事我已经不想再管了,冯家人油盐不进,只要尸体不强闯我店子,诈就诈吧,反正冯家人顶着。   之前两次紧张都是陈老根发短信给弄的,结果也没怎么样,倒是他在山里明显挣脱了,却不带上我,差点没把自己活活吓死。   总感觉,他好像把我当棍使。   之后我们和祁建闲聊了几句便打算离开。出去的时候路过办公区,那里一个临时看押的监牢,里面关着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穿了耳钉,流里流气的,我一出现便直勾勾的盯着我。   忽然,他跳起来扑到监笼柱上,朝我大笑:“老天爷,我发现了什么?!是胭脂印!哈哈哈,是胭脂印!”   “叫什么叫,老实待着!”祁建朝黄毛训斥道。   黄毛根本不听,还更来劲了,冲我叫道:“小子,看你面相最近怕是阴物缠身,哥哥我能救你,快把我赎出去呀,钱不多,五千块就够,物美价廉……”   祁建脸一冷:“黄晓吉你给我闭嘴,你猥亵妇女的事还没交代清楚呢,想出去门儿都没有!”   我和曹楠对视一眼,皆是无语,这人还真是貌相啊,流里流气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我是被人诬告的!”黄毛顿时哭丧着脸跳着脚喊冤。   我和曹楠摇摇头直接离开,这种垃圾人张口要五千块,真不知哪来的自信。   不过这也提醒了我,曹楠之前说的没错,乡里确实来了一些生面孔,那黄毛自己从来没见过,口音也明显是外地人。   回到店子,我一边做生意一边打听冯家的动向,冯家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人人都在传,很好打听。   中午的时候我打听到,冯犟头又抬着棺材上山去了,连告丧都免了,像冯德亮一样直接找地方悄悄埋了。   这让我完全无力吐槽了,冯犟头是犟出神经来了吧,已经被咬了一个,还敢全尸土葬?冯家人也是,这种事怎么还能由着冯犟头胡来?嫌死的人不够多?   要知道乡下可是相当“迷信”的,尤其是老一辈人,出了邪门事第一时间就会去找法师,但冯家人没有,反而数次“自作主张”。   难不成行凶的不是冯德亮?   我思前想后,觉的自己有必去一趟冯德亮的坟,看看他到底爬出来没有。   陈老根虽然让我不要进山,但白天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算有阴物也不敢出来作祟,早去早回。   …… 第一卷:不祥人 第九章:坟头槐   这天晚上红衣娃娃又来了,身上的清香又浓郁了一点,另外,“吻技”似乎也提升了一点点。   一回生两回熟,对于红衣娃娃的索取,我发现自己心底深处竟然不是那么的抗拒,反而有点……小期盼?   这让我纠结,难道自己天生喜欢被动?如果这样的话……有点伤自尊啊。   此外还有一点,自从红衣娃娃开始吸我的阳气之后,我发现自己居然不那么怕热了。   自己从小火旺,动不动流鼻血,典型的怕热不怕冷,大冬天别人都裹着大棉袄了,我两件单衣都不觉得冷;可一到夏天就难受了,只要离了电扇和空调,汗一准哗哗的直流,要是在太阳底下,不出三分钟,整个人就跟水里捡起来似的。   而这几天自己在太阳下感觉强多了,虽然冒汗还是冒的厉害,但没有以前那么夸张了。   我在想,这算不算某种形式的互利?   ……   早上我打电话给曹楠,约他和我同去,一个人我是不敢去的。   曹楠说没问题,然后我们带上杀猪刀和鸟铳以防万一,十点钟出发,两个小时后的正午差不多可以到达,这样比较安全。   时间算的将将好,正午时分我和曹楠到了冯德亮下葬的地方,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坟并没有挖开,反倒是上面多出来一棵树。   “就是那吗?”曹楠指着那颗树下问我。   我咽了口唾沫,点点头,心里有些紧张。   曹楠脸色大变,惊道:“那可是槐树,怎么可以栽在坟上?”   “不会吧?”我心头猛的一跳。   槐,树芯旁一个鬼,在民间的说法中属于至阴之木,也叫鬼木,和柳树,桑树,大叶扬合成四阴,极易招鬼。   但凡这四种树都要远离民居,否则容易发生不祥,所谓宅前不栽桑,宅后不栽槐就是这么来的。   而这里面是宅,可不光包括活人居住的阳宅,也包括死人住的阴宅,也就是坟地。   传说如果把人埋在槐树下,那么人的灵魂将被槐树禁锢和镇压在下面,永世不得超生,直至魂魄化为厉鬼,而到那时,便是大凶了。轻则令亡者后代灾祸连连,重则生灵涂炭。   这棵槐树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一人多高,明显是后来移种的,但诡异的是,一点枯萎缺水的迹象都没有,枝繁叶茂,根青苗翠,和周围因为干旱而无精打采的山木相比,生命力旺盛的不可思议。   “这谁干的,缺了大德了!”曹楠不禁骂道。   我也是头皮发麻,坟头栽槐,这是有人故意想让冯德亮发生不祥甚至是大凶啊!   谁干的?冯家,冯犟头?   我稍稍思考便否定了,亡人发生不祥,是会祸及生人的,这叫坏了风水,对冯家没有任何好处,冯犟头当初为了保护冯家风水,可是硬生生让乡里的路没修成。   可如果不是冯家,那又会是谁呢?知道冯德亮埋在这里的除了我和陈老根之外,就剩冯家人了。   到这,和红衣娃娃的出现一样,我嗅道一股浓浓的阴谋味!   这是有人想让金盆乡不宁啊!   “要不过去看看?”曹楠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建议道。   “好,小心点。”我看了一下周围,点点头。   于是我提着刀,曹楠托着铳,一步步朝槐树走去,等靠近了一看,我们再次大吃一惊。   槐树根下竟然是一大滩血迹,沿着树根往下渗如土中,大部分都已经干涸成黑色了,触目惊心,细细一闻,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大爷的!”   曹楠忍不住后退两步。   我也是头皮发炸,这分明是种树人在用血浇灌,难怪这树长的那么妖异。   我本能的想起了冯大牛死去的媳妇,祁建说她被咬穿了颈动脉,但现场遗留血迹却很少。换而言之就是她的血不见了,这里的血,会不会就是……   我只觉浑身冰冰凉,曹楠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磊子,咱撤吧,这事太邪性了!”曹楠牙齿不自觉打颤。   我急忙说好,然后和他逃也似的跑了,是真的被吓着了,大白天炎炎烈日,却让人感觉骨头缝里嗖嗖的直冒冷气。   回到店子半个多小时后,我和曹楠还惊魂未定,那里面的内幕想想就觉的渗人。   我立刻试着给陈老根打电话,事情大条了,要尽快找上他,可结果电话还是不通,气的我差点没把电话摔了。   “怎么办?”   曹楠见我打不通电话,说:“这是有人要祸害我们乡里呀,必须找懂行的人,否则要出大事。”   我深以为然,已经死了两个人了,不管不问的话天知道还会死多少人,死的又是谁家的人,况且这次的发现比上次还凶戾。   但问题是,法事行的人已经全跑了,上哪找人去?   曹楠也为难了,想了想,他忽然一拍手,道:“嘶……昨天在派出所不是有个猥亵妇女的家伙么,他好像懂点行?要不找他问问?”   “那个黄毛?”我一愣。   “对。”曹楠点头,说:“那家伙虽然流里流气的,但一眼就认出你身上有印,或许懂行?”   “行,死马当活马医。”我立刻同意,眼下是宁可错也不能放过,有希望就必须试试。   于是我们奔向派出所,曹楠找到了祁建,说想见黄毛。   熟人好办事,祁建说没问题,让我们以朋友探监的名义去见他。   办好手续后,我和曹楠在监区找到了黄毛,他此刻正躺在通铺上睡大觉,嘴巴吧唧吧唧,哈喇子还流了一脸,不知道是梦到吃什么山珍海味了。   “哥们,醒醒!”曹楠走上前捅了捅他;结果黄毛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曹楠只得加了一把劲,黄毛这才幽幽的睁开眼,扫了我们一眼,抹了抹眼睛,然后猛的从单人床上跳了起来,惊喜道:“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找我,哈哈哈哈!”   我和曹楠对视了一眼,这家伙怎么像只猴子。   “你……叫黄晓吉?”我问,昨天祁建喊过他的名字。   “正是黄某!”黄毛一拍胸脯,嘿嘿笑着说:“你这是遇到事了吧?”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有意考校他,便问:“你知道我的事?”   “这不明摆着么。”黄毛打了个响指,仔细的看着我的脸道:“你三宫阴晦,肯定是被阴物缠身了,说一句不怕吓着你的话,恐怕你已时日无多了。”   “你咒谁呢?”曹楠脸色一冷。   我却是浑身一震,这句话陈老根的孙子也是这么说的,一见我就说我要死了。一个人或许是胡说,但两个人都言之凿凿,那……我有些慌了,本以为红衣娃娃不害我,自己就暂时安全;现在来看,是自己太乐观了。   想想也是,她再好看也是阴物,随时随地能要了我的命,甚至说的透一点,弄不好就是邪祟顶了一张美女皮,里面是什么东西还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这样你们来找我干啥?”黄毛笑的格外欠抽。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迫不及待的问:“你真能帮我?”   “只要你肯把我赎出去!”黄毛开出了条件。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立刻答应,区区五千保释金和小命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黄毛一拍胸脯,“那啥,君子一言,快马加鞭!”   曹楠听了嘴角扯了两下,想说话到底又忍住了。   之后我们去找祁建询问保释的事情,祁建先劝了我们几句,说黄毛不靠谱,如果保释期间他跑了,保释金就没了。   我说没问题,交钱的时候便问祁建:“他犯了什么事啊?”   祁建一笑,摇头道:“叫鸡没给钱,被人告了。”   我和曹楠长大了嘴巴久久都没合拢,老话说这世上有两种债不能欠,一为赌,二为嫖,欠赌丢了脸,欠嫖丢了德。   上了人家不给钱,这什么狗屎人品?   我一时间都有些后悔了,心说这孙子别赎出去就跑了吧?   很快手续就办好了,我们一左一右把黄毛领出派出所,生怕他撒丫子跑了,没人品的人不能相信。   回去店子的路上,黄毛敞胸露怀,脚上惦着一双人字拖,看到走来的大姑娘小媳妇就吹流氓哨,整个一小鬼子进村的模样。   我和曹楠臊急忙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离他远了一点,实在太丢人了。   回到店子我立刻把卷闸门拉下,黄毛大摇大摆的在我椅子上一瘫,扫了一眼店子的四壁,说:“看来你遇到的阴物不是一般的凶啊。”   “你看出什么了?”我急忙追问。   黄毛摸了摸肚子,说:“这样,你先去买点啤酒和吃食,我们再细细聊,这几天在局子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想起他的派出所做梦都在吧唧嘴,我说行,丢了个眼神给曹楠,示意他看着点黄毛,别让他跑了。 第一卷:不祥人 第十章:黄晓吉   之后我奔去乡里菜市场,买了烧鸡、卤肉、凉菜、花生、啤酒。   黄毛看到烧鸡就跟饿虎扑食,饿死鬼投胎一样,一口酒一口肉,狼吞虎咽,搞不清楚的人恐怕还以为是派出所饿了他。   我万分无语,不是说好了边吃边聊么,果然人品不行的人说话只能信一半。风卷残云,很快一只烧鸡就被他啃的只剩下了残渣碎骨,我和曹楠就没动过筷子。   酒足饭饱,黄毛打了个饱嗝,油腻腻的手又抓起一把花生米丢进嘴里,说:“好了,说说你的事吧。”   我早就有了腹案,没先提红衣娃娃的事,而是跳到冯德亮自杀开始说起,到冯大牛媳妇被咬,最后到冯德亮的坟头灌血种了槐树。黄毛目前还不知道靠不靠谱,必须有所保留。   黄毛本来是瘫在椅子上的,一听到冯德亮的坟头被种了槐树,坐了起来,惊讶道:“居然有这种事?”   我点头,说:“那槐树很诡异,大旱天还刚刚移栽过去,却一点失去水分的迹象都没有,翠绿翠绿的。”   今年自阳春之后就没下过雨了,田间地头大旱,山上水位线高,更是旱的不行,别说移栽了,就是长了十几年的大树的叶子都卷了边,相比那棵槐树,实在太反常了。   “槐树灌血是不是有什么讲究?”曹楠追问。   黄毛摸了摸下巴,说:“那种槐木叫鬼槐,喜阴、晦、煞,很稀有,这是有人要搞事情啊。”   “那该怎么办,砍了它?”我试着问。不知为什么,那棵树总让我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好像是冲我来的;虽然不知道理由何在,但直觉却非常清晰。   结果黄毛却摇头,说:“你慌什么,现在最着急的不应该是冯家吗?”   我一愣,好像也是哦,自己跳的太高,万一被冯家人误解是我种的槐树,那就遭了。   “那我们就不做点什么吗?”曹楠又问。   “这事不着急,静观其变。”黄毛漫不经心的说道,说完伸了个懒腰,冲我伸出手嘿嘿一笑:“借二十块钱用用。”   “干嘛?”我微微一愣。   “网吧上网,找人咨询一下鬼槐的事。”黄毛笑的格外诡异。   “你这就算完了?”我满头黑线,立刻说:“那你再说说,我怎么就时日无多了?”   这是我最关心的,因为陈老根的孙子也这么说我。   “观相呀。”黄毛一摊手,说:“不过虽然你三宫晦暗,但天灵穴却有一道红光,这是有贵人相助,暂时出不了什么事。”说完他大拇指指向自己,意思很明显,他就是那个贵人。   我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不爽:“我这里有电脑有网,你在这上就行了。”   “啧你这网速太慢,快快快,我赶时间。”黄毛迫不及待。   我被他撺的没办法,只得给了他二十块钱,黄毛接过钱吧唧亲了一口,兴冲冲跑了。   “我去盯着他。”曹楠自告奋勇追了出去。   我心头一阵无语,五千大洋的呀,他一共才回答了两个问题,也忒贵了吧?   不过想想他说的也对,坟头栽槐这件事冯家关联最大,自己还是等冯家做出反应再介入比较妥当,万一引起误会自己可就得白遭殃。   想到这,我干脆打开店门做生意,既然什么也做不了,就静观其变吧。   中午的时候曹楠回来了,却只有他一个人,黄毛没和他一起。   我心里一惊,道:“他人呢,不会跑了吧?”   “放心,跑不了。”曹楠嘿嘿一笑。   “什么情况?”我莫名其妙。   “他在玩游戏,说是要和对面大战一百回合,现在才二十回,估计得到明天早上了。”曹楠笑道。   “你妹的!”我骂了一句,就知道黄毛之前在撒谎。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曹楠这一脸笑意是什么意思?   曹楠知道我想问什么,笑道:“他技术还是不错的。”我差点没昏过去,他这是被黄毛一起带到坑里去了。   “别担心,妥妥的。”曹楠说了一句,也溜了。   我无可奈何,但想想这样也好,至少找他的时候可以去网吧,要是他到处跑,那五千块就算白瞎了。   吃过午饭后,我一边做生意,一边的打听冯家的动向。   探听到的结果是冯家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冯犟头一家人更是深居简出,连农活都不干了,也不知道窝在家里干嘛。   就这样,此后一连平静了好多天,晚上红衣娃娃有时来,有时不来,弄的我就跟古代后宫的“妃子”一样,每天等着她来“宠幸”。   唯一的变化是,她娇躯的体香越来越浓郁了,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这几天黄毛基本泡在网吧里,晚上也不知道他在哪过夜,隔三差五就跑回来找我“借钱”;我问他什么,他翻来覆去就一句:耐心等待。   我去网吧找过他一次,那场面就跟打仗一样热闹,一帮人大呼小叫,乌烟瘴气,不光玩,还带彩头。   黄毛吃喝网费基本都是靠彩头赢钱,等他跑回来找我要钱的时候,就是他输的底掉的时候。   ……   时间推移到农历二十三,这天晚上终于又出事了。   我在监控里面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脚穿黑布鞋的人,一动不动的,和冯德亮以及冯大牛媳妇一样,惹得整个圩场的狗吠了一两个小时。   第二天传来消息,说是李家的一个老头,中风瘫在床上半个多月,昨天下午捱不住去世了。   这让我更加惊疑了,因为他印证了曹楠无意中说过的一句话:为什么死去的人都会在当天晚上来找我,不管有关系还是没关系都来?   冯德亮来了,冯大牛的媳妇来了,现在一个根本和我还有冯家都没有交集的李家老头也来了。   最关键的是他不是横死的,而是自然病死,哪来的仇和怨?   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事情越来越邪性,也越来越解释不通了。   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店子出了什么问题?比如风水,亦或者店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成?   以至于一大早我就把店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于是,我只得奔向网吧去找黄毛。   黄毛一如既往的“敬业”,我去的时候他正叼着烟对着电脑屏幕大呼小叫,一会儿这个是傻逼,一会儿那个是傻逼,我还没走到跟前呢,全地图就剩他不是傻逼了。   我走过去拍他,说:“别玩了,昨晚又出事了!”   黄毛看了我一眼,惊喜道:“来的正好,快,帮我充二十块网费,我要断网了!”   “跟你说正事呢。”我一把将他耳麦扯了下来。   “别别别,一分钟,一分钟就好!”黄毛又把耳麦戴了回去,鼠标和键盘按的飞快。   我耐着性子等他,结果十分钟过去后他还没完。我急了,照着电脑的重启键就按了下去,黄毛的电脑顿时一黑,重启了。   “我操!!”   黄毛一下揪住了那一脑袋的黄毛,怪叫一声:“完了完了,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少特么废话!”我直接把他拖到网吧外面,跺脚道:“昨晚我店门口又来死人了。”   随后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黄毛狠狠的拔了一口烟,满不在乎,说:“来就来呗,它们又不会咬你。”   “你大爷的,说的倒轻巧,这事不对劲啊,不是吗?”我两手一摊,心说早知如此,那五千块自己就不该出。   黄毛见我真动气了,急忙收拾了一下表情,道:“我跟你说,这些事都不简单,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你最好什么都不做,否则越做越错。”   “那我就这样干等着?”我不甘心,直觉告诉我危机在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无论是红衣娃娃还是冯家那摊子事。   “告诉你个秘密,官家已经觉察到你们乡里不对劲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强推火葬,这是我在派出所探听到的消息。放心,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你暂时不会有事。”黄毛郑重的拍了拍我胸口,说完转身跑回了网吧。   但很快,他又溜了出来,舔着脸笑道:“借我二十。”   我彻底没了脾气,抽出一张二十的拍在他手心,怒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给我等着!”   “放心,妥妥的。”黄毛朝我丢了一个恶心的飞吻,一溜烟又钻进去了。   回到店子后,我越想越觉的黄毛不靠谱,当务之急还是要联系上陈老根。   可陈老根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于是我便想,是不是找人问问陈老根去哪了,然后去找他?   但我很快又为难了,陈老根平时独来独往,亲戚熟人一概不知,上哪找人问去?   焦躁不安了几乎一天,到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店门口站一人,撑着伞,我一看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陈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