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顾敻《诉衷情》 一楔子 “嘿,猪,问你个问题噢。” “嗯” “为什么,是我?” “呃?” “就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你看我总是乱糟糟的,又很邋遢,还……” “你也知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现了呢。” “闭嘴啦,快说,不然……呵呵”女孩扑进男孩的怀里,笑的眼睛明亮的堪比黑夜的星辰。 “咳,还不是因为本大爷善良,才会一脚踏上你这条破船……哎哎,放手,耳朵快被拧下来了。”男孩和女孩闹腾的滚成一团,呵呵笑个不停。幸好住的是单人病房,不然不知道要影响多少人的酣眠了。女孩笑着笑着忽然“腾”的红了脸,刚不小心碰到男孩身体某部位的左手一瞬间不知道该往哪放。忽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圈瞬间变得通红,上齿将下唇紧紧咬住。 “快破了哎,松口。”男孩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转而翻了个身面朝女孩侧躺,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女孩搂紧。 “我从来没有喜欢你,我只是爱着我身体的一部份,我只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注定会是我的,同样,我也是你的。”男孩用下巴轻轻摩擦了下女孩的发顶,又紧了紧手臂,“所以,爱哭鬼,你给我好好活着……” 可是,对不起了,猪……我不能让你就这样看着我死掉,我宁愿选择在自己还可以走路,还可以走的动,还可以觉得自己有点配的上你的时候安安静静的走掉,我不想再骗自己了,我的病不可能治好了是不是,你总是压抑着自己怕被我发现,可是我虽然傻但并不笨,你总是对那些叔叔发脾气,其实他们已经很棒了,不然我可能早没命了吧,呵呵。你的臭脾气真要好好改改才好,不能因为长得好看又有点钱就老是一副欠扁的表情,虽然我知道你其实比谁都要善良……真真难过,如果有来世就好了,那我一定不会再以这种方式离开你,我会纠缠着你,就算你讨厌我,我也会厚着脸皮祈求你再收留我,我会好好留在你身边就算全世界都为敌也不放开;如果你不记得我,或是爱上了其他女孩,我会难过,但我会以我的方式静静守护着你,不离不弃…… 正文 纠葛 原来从四十二层的高楼跳下去并不是真的像电视上说的那样会出现什么前生来世的幻境,甚至连疼痛感都没有,只是一片空白……阿衡的脸在这片空白中一闪而过,久久停留在十二岁那年初次见面勾着嘴角浅笑连连的那张清秀稚气的脸上…… 再次睁开眼,女孩并不知道原来真的存在所谓的阴曹地府,如果眼前的算是的话。只是死都不怕了,眼前的这些牛头马面又有什么呢?不过好奇还是会有的,仔细的打量了下眼前的鬼差们,女孩发现他们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可怕,除了相貌外。现在自己好像待得是一个像古人审判时的公堂,又像是一座改良过得地下洞府,四周没有灯光,只除了一些巨大的雕刻着张牙舞爪神像的铜瓶上堆砌着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隐约之间能看清一些近处的东西,其他一切都处于黑暗之中。女孩正准备壮着胆子问问旁边的鬼差大哥所处何处,忽听一声惊木的拍响声,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下者何人?”一道慵懒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传来。 “阿芙,我是阿芙,叔叔有什么事吗?”阿芙左右看了看,见除了几位鬼差堂下只剩下自己一人,才知道那个不知道是鬼是人的家伙问得可能是自己,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心想做到那个位子想必也不会太年轻了,虽然声音听起来十分悦耳清隽,称呼为叔叔应该不会失礼,这才恭恭敬敬的答道。 “叔叔?”堂上之人眼角略微抽了抽,幸而是掩在黑暗之中,尴尬之色一掩而过。又正了正声音方问道: “阿芙,你可知罪?” “啊?罪?叔叔你定是抓错人了,阿芙很乖,不曾犯罪”女孩急急解释着,“阿妈说过,那是坏孩子才会做的事,我是好孩子,呵呵” “……” 平定了片刻,那道慵懒的嗓音方缓缓启齿: “丫头,我的意思是说,你可知人为自杀有何后果?” 似乎是想起了生前的挣扎,女孩垂下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消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不由自主的抚上脖子,片刻才答非所问的喃喃念着:“阿衡定是恨死我了,可是,真是难过呢……明明知道会死却还是舍不得……” 眼睛微眯,那不是?……嘴角缓缓勾起,没想到这女子身上竟还有那故物……是个有意思的人。 “大人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章制度,阿芙你虽因病痛不堪而不得已为之,但轻易选择死忙却是犯了地府大忌,世上所有死亡都由掌管死亡的天神决定,就算你还有一天阳寿也不能自己决定生死,这个,你可明白?” “叔叔,我并不是怕生病,生病于我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我只是不想在阿衡面前死掉,我宁愿他记着我最好看的时候,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他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偶尔想起我的时候能记得点好的,不会太难看,呵呵”女孩倔强的抬起那张似平凡无奇却异常秀气的苍白的小脸,微微笑了笑,泪水却不自觉的滑了下来。 那人影身躯微微怔了怔,难道这便是人间说的什么狗屁爱情?还真是让人费解……恍惚间,只见女孩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又低低说道: “不管我犯了什么错,请叔叔不要牵连其他人,我甘愿受罚!” “这,我自有主张,阿芙听着,念及你尚且年幼,未满弱冠,现罚你轮回前世,重遭世间一切艰难,待功德圆满方许重新投胎为人……”那道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一些认真,缓了缓,又接着道: “轮回期间,为保险起见将收回你在这一世的所有记忆,只有当历满所有劫数体内记忆被再度唤起时,你才能再次回到这里,你,明白了吗?” “是,阿芙,记下了”女孩面上似乎有一些犹豫,左手紧紧拽住白色棉布裙的一侧。 狭长的丹凤眼略微抬了抬,缓缓道: “阿芙,你是否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没有现在就去吧……” “叔叔……”女孩忽的跪倒在地。“阿芙有一事相求……” “说…” “请您摘除阿衡的记忆,关于阿芙的所有记忆,请让他好好活着……”女孩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恩?” “我只想他好好的,忘了我也没关系,没关系……” 那人略思索了片刻。 “好,如你所愿。”说完一道白影闪现…… 影像中,一个身量颀高的男子睡在一张熟悉的大床上,白玉似地脸上充满着安逸和满足,闭着的眸子上睫毛浓密且微微翘起像极了主人恶作剧时弯起的嘴角。 “他醒来就会忘了你的,以后也会有个好姑娘陪着他,你可以放心了……”那人似乎也是有些微愣,过了良久方轻轻地提醒眼前那一眨不眨看着男孩,手不自觉攥紧脖间贴身之物的女子,有些不忍。 “好,谢谢你,谢谢你”半响女孩才转过视线,喃喃说着。 “去吧……”随着声音响起,一阵似是漩涡又仿是龙卷风的东西瞬间包围住女孩,女孩意识渐渐模糊,最后闪过眼前的只是被白光闪现的那张绝世的脸……原来冥间竟有如此……妖孽! …………………… “少主,如果此事被天帝知晓,臣恐怕……”一脸上布满令人悚惧的青筋龙爪的鬼差看到此状况慌忙俯下身躯,望着高高在上的主人那张绝色的面皮微露不悦之色,顿了顿似乎下定很大决心,方继续说道: “请少主三思,现在阻止或许还来的及,不然让这幽魂降落人间,天帝必将降劫于人界,到时轻则常年大旱,重则,重则,恐怕还会年年征战,祸国殃民啊……”话完,伏在地上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鬼差身边的另一个长相略微收敛,但头上却奇异的长着一对似是触龙角看到同伴如斯,不禁弯膝,“扑通”跪地,三拜坐上之人接口说道: “青龙所言即是,少主有所不知,天界地界和人界,即所谓三界,三界之间相互制约方能有序共存。当年三界祖神曾共同制定三界法则,其中有一条便是:三界之中必须按其自然规律生人,做鬼或是成仙,不得借由外力扭转命格。而今少主虽只改变了阿芙姑娘的命数,也只是用幻术让她错认为所爱男子已改变记忆,但臣观刚才男子面目恐其是……” “不论他是何人,我正要会一会他,”懒散的嗓音平添一抹决绝,浓墨的鬓角似如刀裁。“也该让他尝尝失去的滋味了,我不欺人竟让人欺负了我地界无人了,当年他那番做就应该会想到有这么一天。” “少主……”一众鬼差全然跪地,“望少主三思,地府不可再无少主……况且刚才那人容貌与您……”声音悲怆,闻者流涕。 一点都不动容是不可能的,从记忆开始,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地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也该和天界,人间一般美好的不像是真实,如果没有那次地狱式的以惩处为由的屠杀,或许她永远不会变成如今这幅人间炼狱的模样。或许自己还能像普通人一样拥有疼爱自己的阿姆阿爸,或许……什么都成了或许,而现实是自己永永远远的生活在了这片无尽绝望的空间中。岂能无恨?如果一开始便没有不会理解那种被生生剜去的痛苦,可是既然拥有过……那就让我们一起万劫不复吧……呵呵,只是没想到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锲机竟是源于自己的一次无心善念,从见到那件什物起,便知道自己将会变成魔鬼,只是那个女孩?忽然眼前闪现出那双明月似地眼眸,微怔了怔,该是那小子的劫吗? 名唤青龙的鬼差见自家主人似乎陷入了沉思,面目似乎有点扭曲,使原本就骇人的脸变得更加生人勿近。忍了忍终开口: “主子,您的大劫将近,臣以死冒言:那人与您前世容貌相似,又是一母同胎,真假难辨,万不可大意,请您在我等调查清楚之前先以度劫为要事。如若真是那人,那天界人间必将大乱,我等只需到时坐收渔翁之利。” “青叔说的不错,正合我意,不过……”缓缓步下木阶,一双白底暗花龙纹的素色靴履映入众人眼前。重鬼差不禁纷纷抬头,却见夜明珠微弱的照拂下,一张风华绝代的脸显现出来:龙眉凤目,风清月朗,锦袍修身,雕栏玉砌,说话时不自禁的带着一股桀骜冷清之色,不说话时又别有另一番慑人的美妙。 那人似乎早已料到鬼差们得反应,微微笑了笑,“看来,还是黑夜适合本宫。”众人齐呼之罪,又暗自揣测地界竟能出现如此面目赛神之人,实乃惊人。 轻轻的抬起左手,嘈杂声瞬间停止。 “青龙,白虎听命:现本宫命你二人,在本宫避劫期间,地界一切事务由你们全权负责,不得有误。至于本宫,坐等功成不若推波助澜,如果真是他,这样的机会不能只看天意……” 正文 离家 颠沛流离,现实还是那么的残酷,留给我的永远是生活最艰辛的一面,那七十二克的灵魂好累…而空荡荡的躯壳却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含泪微笑,点头接受… 明明是炎炎的夏日,八月份的太阳一点也不含蓄直晒的夏庵福大汗淋漓,浑身是汗的阿福心里忽然冒出这么一段话,瞬间将自己石化……真是难以相信三字经都念不全的自己内心竟然如斯文雅……这要被刚死去的师傅知道定然宁死也不相信的,嘿嘿。 庙,是回不去了,暂且不说它可能早被流兵、土寇占领了,就算没有,哎,它那早已漏风的四角估摸着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可怜师傅刚入土我竟成了无家的孤儿了。她将袖子高高卷起,捧起眼前小溪中尚且算的上洁净的水,其实就算不净以她的个性也会大而化之吧。胡乱的喝了几口又抄起已被日头晒得温热的水草草洗了把脸,似是想起什么,咯咯的笑起来。幸好我阿福聪明,跑路之前吃净了米缸,不然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群臭男人,呵呵。忽又想起隔壁家仅剩的几只毛还没长全的小乳鸡,轻轻的摆了摆蓬头垢面的脑袋,人啊,还是不能太善良…… 太阳太毒了,无奈她只好随手摘下一片巨大的荷叶附在乱糟糟的脑袋上借以减轻热量。其实师傅死之前她也想过如若师傅离开她她要如何自处,说来汗颜,自己在尼姑庵长这么大除了会做的一手好菜竟成了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文不能作文武不能杀敌的废人,意识到这一点,夏庵福似乎也有那么一阵有些四十五度得忧愁,那些日子甚至于食量竟也大不如前,生生从三大碗降到两大碗,外加一碗不知从哪弄来的浓浓鸡汤……好在孩子粗线条惯了,没几日便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倒是隔壁养鸡专业户王小五家的鸡不知怎的骤减到只剩下几只幼崽,可怜那几只幼鸡每次看到阿福本来颤巍巍的细腿竟似打了药似地跑的飞快。 原本是想好或者继承师傅的衣钵将小庙发扬光大变成大庙的,无奈吃光了最后一把小米,隔壁的鸡也偷的差不多了,菩萨还是没发挥她的作用,眼睁睁看着夏庵福本来圆滚滚的身子一天天消瘦到不成样子,一张本就不大的小脸似乎只剩下了一双看见活物便泛起黑幽幽光芒的眼睛。饿了大半个月,随便是个人也不可能再谈什么骨气,何况是夏庵福,她本就不是个随便的人,骨气与她而言早就形同虚设了,从偷第一只鸡开始。于是阿福又想到好歹自己是个女的呀,虽然在尼姑庵长大但自己并没有师傅的崇高境界,再者自己本就没有剃度,虽说头发整天都只扎成馒头髭,可以说毫无美感可言,但自己还是可以嫁人的嘛,好人家找不到,但做上个压寨夫人理应是手到擒来的呀。只是没有想到几个月的流窜,好不容易在尼姑庵养成的小胸脯早变得坦荡荡如一马平川,本还算白皙的面皮也变得黑黝黝的雌雄难辨……不死心的某人再次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小身板,不得不无奈承认,自己竟真真变得雌雄难辨了。想是压寨夫人估摸着也做不成了,不得已阿福决定先随流民离开此处,毕竟桃花庵虽好,但在边陲小镇不太平,特别是近来总是打仗,搞不好小命丢了就不值当了。哦,忘提了,这如诗如画的桃花庵并不是其他地儿,就是阿福待了十六年的尼姑庵,取自庵前的一棵长得歪瓜裂枣的桃树。 本是跟着一群也已离家失所的流民走的,无奈路上窜出一伙不知是是兵是匪的人,这世道兵匪也是无从知晓的。逃窜中等夏庵福反应过来,便已只剩下自己一人,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可惜了一路上相陪的一邻村青年秀才,本来阿福是打算豁出去先将自身身价压出去来换秀才美好前程,然后再逼迫他就范好以身相许的,没想到天有横灾……哎,只是阿福并不晓得对于她而言的横灾对于那人来说却是摆脱人祸的天赐良机,哼哼,这一人祸当然是指被夏庵福看上。其实这也并不能怪他,试想有谁能经得起一日被人用饿狼般的眼神盯上个头十个时辰?何况还是一雌雄未辨的不明生物,在被它扑到之前,唯一办法也只有溜之大吉了…… 正文 初见 反正无论如何,夏庵福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落单了,索性路上从一死兵身上扒下一套还算不错的军衣,又把梳着的馒头髻以手为梳,梳成一个大包顶在头上便也继续上路了。 夏庵福本是沿着那条白亮的河流走得,一路走走停停,本就是爱玩的年龄倒也一路惬意,只除了路上偶尔会遇上打仗的,需找地方避着有些麻烦。好在河边石巨草丰也便于藏人,一路也还算安生。这会瞅瞅四处无人,夏庵福又从河草中爬出准备继续上路,刚刚走出几步忽的又停了下来,眯着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黑点。咽了咽口水,犹豫片刻方走上前去查看,本以为可能是谁家的黑狗淹死在河里了,走近了才发现竟是一身穿黑袍的死人。真晦气!狗肉看来是吃不上了。夏庵福本欲一走了之的,哪知眼睛一撇忽的发现那黑衣男子身上的衣服似乎不错,还绣着似乎是龙纹的古怪纹理。想到不知所踪的穷秀才和可能不期而遇的未来,一咬牙挽起裤腿将死人拖上了岸。也是阿福体魄健硕,底子好,那人本就比自身高出了一大截更何况溺死水中不知喝下几大缸的水,竟也被她一路停停歇歇拉上了岸边的一块大石上。汗流了一脸,扶着老腰深深喘了几口气这才瞥见那人是面朝下的,良心泯灭如夏庵福者,也不得不内心泛起一丝惭愧,翻过身看了看,果然……惨不忍睹,复又想到幸亏那人早死了,一丝愧疚顿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正巴拉着那人身上的衣物,忽看见那人腰间似乎有些微鼓起,夏庵福瞬间喜悦的不能自拔,想到可能是从天而降的一笔横财,阿福顿时陷入了对美好的未来的想象之中……先找到秀才,穷是穷了点,但看在他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上自己还是不吃亏的,外在他待自己也是不薄,作为相公的不二人选还是很明智的。先花点小钱替他买个功名,再买所大宅,养他十来个丫鬟,整天只躺在贵妃椅上,丫头给揉着肩,捶着腿,偶尔跟相公散散小娇,培养培养感情,嗯嗯,还有每天都要吃上鸡,哦不,还有红烧肉……哈哈哈哈哈哈,夏庵福突兀的笑起来,头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瘦小的双肩也随着笑声剧烈颤抖起来。 那人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一情景,一面目狰狞的小子……仔细看看估摸是一小姑娘,横骑在自己身上,胸口的衣服已被她扯得零零落落,这会不知所为何事正自顾自的笑着一张小脸邹成一团,那人挑高了一边的眉毛也不言语,他倒要看看这不知打哪来的不知死活的丫头欲为何事。夏庵福一人笑的得意倒真真不曾考虑到溺水之人竟在她不自觉得拖拉拍动下早已悠悠转醒过来,又笑了一阵,方假情假意的跟菩萨告了个罪又想起什么似地抬头打量了下身下之人,那人早已假装合眼。一身黑色锦服,在自己方才的拉扯下已皱的不成样子,胸口处得带子松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似乎穿着的白色绸缎里衣,夏庵福“渍渍”的叹了口气,复又看了看那人的脸面,一张灰糊糊的脸,容貌看的不甚清晰,只是鼻子倒是十分挺秀,有些像桃花庵后面的那座不知名的小山,陡峭的很,却又秀色可餐。“一看就是个刻薄的人”嘴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手却不自禁的摸了一把,只觉的那人肌肤入手及其柔滑,仿是极好的绸缎,复又摸了摸自己的面皮顿时自卑到低谷。 想到还有正经事要做,也顾不上方才自己竟是吃了死人的豆腐,施施然伸手探向那人的腹部,哪知还没碰到那人身体,电闪雷鸣间,自己已被那黑衣人压在了身下,双手也被反锁束在背后,来不及痛“哼”出声,一道似是盛怒之至的声音随之传来“我倒要瞧瞧是哪家的毛贼,竟如此不知死活!” 正文 恩人 等阿福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才知道对方臂力吓人,一时竟也挣不脱。嘿,这人倒是有两下子。倏地,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后脑,左手拦腰拥住,人更贴近,被个陌生人控住身体,这还真是头一遭。夏庵福微不可闻的向后仰了仰似是想拉开些距离,无奈被拥的太紧只得腾出手死死抵住男子胸口,也顾不上此时两人姿势暧昧之极,只管自己小命要紧,胡乱说道:“大侠留命!我是秃驴,不不,不是,我是尼姑,出家人从不行此等龌龊之事!”那人微愣,半响才知这丫头竟认为自己欲对她行不轨之事,灰糊糊的脸上竟似也有些晕红。稍稍松了松拥着夏庵福腰间的手,“说……”又厉声喝道。“啊?”少女一脸茫然,复又眼珠一转,露出似喜似嗔的神色,“那个,大侠,如若真对阿福有意,等我还俗了……”没等夏庵福话完,一只细白纤长的手已捏上少女的下巴,夏庵福被迫抬起脸,竟也顾不上呼痛,就这样直直看着那人。本已觉得陈安生陈秀才的眼睛是世上最让人自叹不如的了,如今这人面目虽黑灰至极且布满擦伤,但那双微微翘起的狭长双眼竟似一潭湖水,似曾相识………待到细看却又似迷,令人沉思。与此同时那人眯了眯眼,也在细细打量对方:一个邋遢的小尼姑竟会认为自己对她有那方面的兴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脸面还没长全似地只有自己一只手大小,只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似乎能将人看穿,却又不含一丝杂质,此刻却是挣得极大。太阳如日斗,两人却大汗淋漓的在日光下互相打量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先转过头,也松开了手。看那丫头的样子不像是那边的人,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了,只是……夏庵福脑子也是一团迷糊,她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到底还会不会突发癫痫再取自己小命,想到此处,只好横下心来与对方套套近乎。 “恩,这位兄台贵姓?为何小弟救你一命,你却欲取小弟性命?”粗心如夏庵福者竟生生忘了刚才某人满口胡言时业已自爆家门。 对方闻言又转过头来望了望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略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呃?兄台莫非忘了不成,刚小弟路经此地看兄台形如蟾蜍,扒在河里一动不动,冒死将兄台拖至岸上,佛祖说的好:‘受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嘿嘿,当然我的意思……”阿福得意忘形,正欲坐地起价接受对方的“回报”,忽又看到那人似乎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庞,还丢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不禁没了声音。 “你欲如何?” “……?” “方才我转醒之际忽见一毛贼似是在寻找什么财物,这会竟是又想干脆颠倒是非,讹诈本公子吗?”说着又紧了紧抓住夏庵福的手,眼中眸光一片。 “疼,疼,哎……兄台你先松……松手再说……”纵是力气大了,少女鼓着腮帮哀求道,眼睛也似是因为疼痛,微微泛红,其中略见水光。 一阵暖暖的夏风微微拂过面庞,空气中似乎飘过一丝甜甜的奶香味,那男子许是已许久不曾进食,喉结微不可见的轻动了一下,待到想到这甜味竟是怀里那小尼的,眉头微皱,嘴角却不禁弯了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想到如此,稍稍放下心中警惕,“忽”一翻身,只坐在那小尼右侧。 阿福见那人也不说话,只眼盯着自己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继续,吞咽了口吐沫,平定了几分方诺诺说道: “我知兄台定是不相信小弟所言,但事实由不得兄台不信,兄台即是有什么雄才伟略,举世之才,难不成竟不知如何对待有恩之人?方才兄台强说小弟是那梁上之人,不知兄台到底丢了何物?如若没有,刚才那番动作,小弟是否可以理解为兄台竟是一恩将仇报的小人!”说着狠狠的捥了对方一眼,竟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也活该自己倒霉,死了师傅,丢了相公,这会竟连一个“死人”也欺负到自己头上。再说自己也没有撒谎,他却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拖上岸的,还险些闪了老腰,纵是自己有劫财之嫌,但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那人见那小尼姑一气竟说出这些许话来,本已是恼怒至极,想是自小到大还不曾被人如此不敬,复又瞥见少女因生气而鼓起的圆圆腮帮,及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一时竟又觉得稚气逼人…… 正文 得救 夏庵福偷偷的打量了那男子的神情,其实话完自己就后悔了,眼前之人本就不是个简单角儿,光是从他刚才制服自己那两招便可窥探一二,明明步步狠厉,在他使来却又煞是赏心悦目,杀个人竟都能优雅如斯,如果自己不是被“杀”的对象,可能还会给他鼓起掌,喝起采来。但这会自己却有些不解了,看他神色,似喜非喜,似怒非怒,明明应是火到了极致竟又偏偏似是压抑着丝丝喜悦之气。真是个怪人! 男子略略有些讶异,自己竟对这小尼有了不忍之心,要知搁在平日,她怕早已死了不知千万次了。但想到此次干系甚大绝不能有所掉以轻心,不然死的可能怕是不只千千万万的人,那抹难言之情又被很快抑制。正欲有所动作,忽听前方不远似是传来人声,环顾四周只见离塘不远有一处松树林,遂轻呼一声“走”竟弯腰将夏庵福拧起,夹在腋下迅速跃上距此最近的一棵树上。 有人,果然有人,而且还是熟人!看到陈安生那一刻,夏庵福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哼,哼,有点过了,不过确确是十分欣喜的。试想有谁能在临死之前看到自己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哦,可能还是爱人,不会高兴的?你不会?我不相信,呵呵。正欲开口呼救,一只白瓷岫般得手复了上来,耳边传来男子低低的警告声 “丫头,信不信我在你呼救之前便能杀了你,恩?”热热的呼吸直直喷在少女的耳侧,身后又是浓重却干爽的男子气息,仿是还带着一些茶香味,夏庵福的老脸微微红了……缓了片刻忽又想到他这是在威胁自己,忙扭头睁大双眼瞪着始作俑者。 男子身躯微怔了怔,原是女孩扭头间嘴唇竟不经意擦过自己手心,那酥酥软软的感觉令他竟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自己并不是未经人事的,尽管是应付,也不是对情事一无所知,但何曾有过女人在心里留下过一丝一毫,这会自己竟是对这孩子有所感应!?不对,到底是漏掉了什么?男子纵是心头千头万绪,此时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气,注视着走过来的一伙人,沉吟片刻方对上女孩那黑漆漆的双眼,几近是情人般得贴近少女的耳边: “听着,待会如若有人向你问起我,你就说不知道,不然……”望着夏庵福的眸子眯了眯,里边杀气骤现,但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没搞清楚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觉之前,这丫头一时半会估计是死不了了。 夏庵福并不知道那人心中还有这层打量,只想着先保住小命要紧,急急点头。 男子似是轻笑了一声,也是这微不可闻的笑声,竟让百余步外的陈安生有所感应,低喝一声“谁?”并心有所感似的直直向这边望来。与此同时,夏庵福忽被一阵外力所迫,直直坠下地来,只是耳边还残留着方才那男子的最后一声低吟“听好了,丫头,我会再来找你的……” 正文 故人 虽是一番天翻地覆,但并未如阿福所料想那番直坠落地,半途便被一温热的怀抱搂进怀里,待到闻着那抹桃花香,心才渐渐平复下来,还好陈安生来了…… “多日不见,福妹竟还一如往常,恩……热情似火……”夏庵福略略仰头便对上那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眼,此时正饱含挑戏和丝丝笑意。 “安生哥,你终是来救我了!”夏庵福低头嗤嗤的笑着,紧了紧抱着男子颈脖的双手,倒真有一副羞答答的女子模样了。与此同时心里却在暗暗诽谤“该死的穷秀才,竟半路扔掉我,还假装是去小恭,哼,这次定要吓唬吓唬你才可!”说着又“羞涩”的抬起头,环顾了四周发现与秀才一道来的竟还有二三十像是家仆的强壮男子和头十名身量窈窕的女子,半响才慢悠悠的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相公……你不是说去恭房让我在那颗歪枣树下等你的吗?怎的去一趟恭房竟要十几天?恩?……”说着又努了眼那些个女子,语似酸涩的补了一句“死鬼,还不老实交代,又上哪厮混去了?!”说罢又用手狠狠的掐了那负心人腰间一把,才觉气消几分。 男子闷哼一声但只一瞬面上就又恢复风清云淡,浅笑着低眉望着怀里的少女“福妹,折子戏看的多了,这次不知又是再唱哪一出呢?”说着屈指轻弹了下少女的额头,想象之中的看到女子因吃痛而微微皱起的小脸,心情极好似地又继续“嗯,让我猜猜,《莺莺传》”忽又摇了摇头“那女子性格太软弱不是福妹所欢喜的,那就定是《还魂记》了。” 那几十男男女女瞬间石化,主子虽相貌舒朗,风采濯濯,但向来阴晴难测,平时在他们面前就算刻意亲近也是面无表情的,何曾有过这种复杂表情,只几秒竟瞬息万变,似痛苦,似欢悦,似无奈又似是还有着些宠溺在其中…… 夏庵福抽了抽嘴角。这厮也太厉害了,竟比自己还了解自己。戏是演不下了,遂一跃跳出那人怀抱,复又想起什么似地,伸手探向那人胸口,想象之中的一包桃花糕落入某人手中。穷秀才这点最好,也不知道为何,像是十分喜爱桃花糕,总是时时备着一份。 那人也不介意女子的粗野,倒像是早已习惯了似地,只微微笑着看着女孩吃尽了糕点,又接过方才自己递上的水具,胡乱喝了几口,鼓着的腮帮微微收敛了几分,才说道: “为兄知道福妹心中定有不悦,这次确是为兄考虑不足,原想稍稍联系洛阳祖父家中,看能否派遣二人来迎迎你我,哪知路上遇上些许杂事便耽搁了下来,也是愚兄不是,竟未想到这兵荒马乱的,福妹定是受苦了……”说着长揖一恭,表情甚是自责。 夏庵福本就是个随性的人,本来有的一丝郁郁之感听完陈安生的话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是歪头看了看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这哪是什么一二人,还说什么洛阳祖父?果然,这妖孽到哪里都不忘祸害百姓,看这阵势,想是他那死去老爹的几亩薄田换来的钱财定是又让他给花尽了,这才惦念起自己,不对,确切的说应是惦念起自己的传家宝来! 是的,夏庵福有件传家宝,“嘘”!这可是个秘密…… 正文 相识 说到这个,不得不提起阿福和陈秀才的那段不怎么痛快的相识…… 北方有佳人, 世绝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别误会,这“佳人”自是不能用来形容阿福的,这点夏庵福从遇上陈秀才开始便有了自知之明。陈秀才即陈安生,男,弱冠之龄,身长七尺有余,发如墨染,眉似刀裁,唇若桃瓣,鼻肖俊峦,娴静时如画中仙侠,行动时又说不出的俊朗,还带着那么几分慵懒之气,偏偏还生了一双妖娆的桃花眼,“倾国倾城”用于形容他倒是真正有些实至名归了。安生,安生,也不知是谁给他取得这名字,自己倒是安生了,只是苦了那么多些个不得安生的闺中女子了,实乃作孽…… 其实阿福也很奇怪,这厮,竟是越长大变化越大!想起初见,也只是觉得那小子不过清秀逼人罢了……桃花庵虽小,却并非毫无人气,每到月初月半上庵来祈福的人还是有的,陈家便是个例子。说到这陈家也是奇怪,纵是陈安生是家中一脉单传的长房长孙,家里人似乎也对他过于宠溺了,甚至说的上有些毕恭毕敬。当然这些,初识陈安生的阿福是不可能觉察到的,彼时她还约莫只六七岁,好吃,爱玩,懒散,乖戾,整天只是想着怎样从山下小孩骗上几颗白糕糖,不然就是怎么躲过师傅罚抄的佛经。 那日,也是巧了,本来阿福是要下山的,想是多日不曾食荤,下山恐吓几个小童打打牙祭还是不错的,偏是半道让师傅撞见,想是平时恶绩太多,怕又下山给她闯祸,就连哄带骗的拧了回来。阿福天不怕地不惧,倒偏是对这个养育了她的老尼恭敬的很。夏庵福者,顾名思义,是桃花庵的老尼在夏天庵前捡到的一个自视菩萨赐给道庵的福娃娃,但很明显,她想得太多了……好了,继续我们的故事。话说小阿福被拧回来后,虽是被罚在殿旁默诵佛经,但那日正是中秋佳节,老尼光顾着迎客也就忽略了管教虐徒。呃,“迎客”似乎有些不妥,但事实却是如此,迎接香客,简称了,现在不是都提倡简约社会吗,呵呵……又说远了,继续继续。夏庵福,何许人也,此时不遛更待何时!一路小跑着,本来就是偷跑又加之害怕,频频回头查看着“军情”的同时脚底也没得闲,跟抹了油似地跑的飞快。直看到那颗老桃树,一瞧又是下坡,用了全力往下冲……“咚”!一声巨响,旁人只瞧见一个黑影闪现,随着声响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家的小少爷!两个小家伙竟生生撞作一团,纷纷滚下山去……小庵福被摔的七晕八素,等回过神来只觉得躺在一团松软温热的草地上,甚是舒服,稍稍扭动了一下身躯才忽闻身下似是传来一声低低的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弹起才发现刚才那陀松软之物竟是个人?彼时,那男孩也就头十岁,纵是身强体壮也经不起这般重撞,而况是一孩子?没直接见阎王已所大幸,只是似乎已是难受至极,脸苍白的吓人,缩着身子,微微颤抖。阿福哪见过这等阵势,怕的要死,只是这丫胆大心粗惯了,很快平静了下来,略略观察了下小安生,只当他是昏迷了不得清醒,想是只要让他醒过来便万事大吉了。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记起师傅月前救一落水之人的动作,复又重新跨坐于男孩身上,抡起小小的巴掌,“啪”!一记响亮的巴掌落于男孩白皙的脸颊之上……男孩竟生生的被抡的晕死了过去…… 正文 什物 大人们都说,那小子被自己一巴掌抡的转了性,原先羸弱的体质自那次“大劫”竟日渐康健,本只能算得上聪颖的脑瓜也似通了窍,十岁便可三步成诗,十一岁便进士及第,成了远近有名的才子。但夏庵福坚持不懈的称呼他“穷秀才”,倒并非他真的“穷”且是个“秀才”而是因为在阿福想象中“秀才”便是顶顶有学问的代名词了,且折子戏中大凡有学识的“秀才”公子哥哪个不是家境贫苦的。“啧啧”真是那啥,没文化真可怕!但那是后事了,当时可没谁会想到那巴掌的功效,所以某人很是不愿想起那番不堪。 陈家原本来桃花庵就是为的这小少爷,等到众人奔到山下,那还了得,骂娘的骂娘,扭打的扭打,没一会等到老尼颤巍巍的赶到时,小阿福早已被掀翻在地,吱不成声。一对羊角辫被扯得七零八落,衣服也被剥落的不成样子,脚印遍及周身,颈脖处几处抓痕甚是骇人…… 老尼“哇”的一声跌倒在地,用身体死死护住小徒,涕泪俱流。阿福虽小,却也知道这次闯了大祸,还累及了师傅,又见老尼哭得难受,心头一热,也顾不上擦去自己满脸的泪水,缓缓伸出小手竟是要替老尼拭去眼泪。众人一愣,想是也有了些不忍,正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继续将这小童“就地正法”,那厢正主倒是悠悠醒了。只见那小主嘴巴开合了几次终没说上半个字,只得抖擞着那只白玉般的右手指了指夏庵福的颈脖。脖间似乎有些微微发热,阿福尚未所有反应,脖间那块被当做传家宝的紫玉竟已被扯断,并交至那男孩手中。 说到那块紫玉,可以说的上是阿福存在于世的唯一证明了,虽只是普通玉质,但却雕刻着精细的似蟠龙的纹路。这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晕了头,阿福竟忽然觉得它似乎微微泛起光来,色泽也比自己平时带着时略微浅了点,变得有些圆润通透了些。真是奇了怪了! 听收养自己的师傅说,她在庵前捡到自己的时候,那块玉就挂在颈脖了,似是它本应就在那,这些年自己也不在意,但这会忽然被人夺去,心里却竟似空了一大块,闷闷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之后的种种,阿福也有些记不清了,当然可能也有些故意遗忘的成分,她总是习惯记起那些好的,遗忘一些不开心的,总认为如此甚好……甚好…… 但大体好像是那小主被抬回后,可能因为福足命大竟没死成,且虽当时“抢”走了自己的宝贝,但很快并让家仆送还给了夏庵福,并带话说以后会常来“看望”她!真真是个怪人!后来的后来,他果真说到做到,时不时的就上山来找她厮混。说是厮混其实无非是偶尔扯扯她的小辫,感叹几句为何人间时间如此漫长,她还未曾长大云云,搞得似乎他是上仙谪人似地。又或是和她为了几块桃花糕大打出手,那时仿佛才有几分孩子应有的稚气。但更多的时候,那小子总是嫉娰着自己的那块宝贝,常常盯着它若有所思,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拿回紫玉,阿福也曾细细观察了几天,但却没发现任何不同,仿佛那天看到的微光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尽管如此,夏庵福还是一度认为那紫玉定是十分值钱的,也曾偷偷下山向当铺的伙计打听过,但那伙计不知是不识货还是为毛,竟只说那应是对配玉,放在一起价值连城不说还是世间难寻的,但分开了就所值无几了……真是郁闷…… 现下,那张稚气的脸竟忽得变的俊朗无比,且正慢慢呈放大趋势朝自己靠过来。夏庵福“哗”的红了脸,忙紧闭上了眼睛。内心边打着小鼓边暗暗琢磨:这家伙果然是看上了自己,嘻嘻……可这也有些太过猴急了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真让人不好意思……想着竟不由自己的微嘟起双唇…… 那人眼角狠狠的抽了抽,但很快便换上大笑“哈哈哈哈哈……” 夏庵福听到笑声猛的睁开双眼,待看到笑的几欲摔倒在地的陈安生才知合乎是自己错解了,脸瞬间变得通红,连耳根也跟着燥热起来,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陈安生,你……不许再笑了”无奈震慑性太小,那群家仆外带那个不良的主子仍是笑的前仰后附。 好一会,男子好不容易止住笑,却仍想逗逗那个头都快低到地底的少女:“福妹,莫不是为兄没能如其所愿,你才如此……恩,气急败坏?”桃花眼翘了翘,微露一副委屈的表情。 该死的狐狸!夏庵福也不理他绕道直直走远…… 那人见目的已达到,趋步正欲追上,不料似是脚下踩到某物,俯身捡起,似是一块玉珏,眸中瞬时思绪万千,刚刚那副调笑的面孔也突然变得犹如腊月冰霜,抬头看了看已走远了的少女,将那物捏进手里,缓缓收紧…… 正文 情敌 自那日起,两人倒是有那么几天安宁相处。夏庵福是为了那日的事一直惴惴不安,害怕黑衣人什么时候真的会找上自己,斩草除根;至于陈安生,自那日起似乎就忽然忙了起来,匆匆邀阿福一道去洛阳,待她答应后就不见了人影,只偶尔来见见她也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原本夏庵福也是想要有骨气一把,拒绝接受陈秀才那提议的,但考虑到除了追随死去的师傅一道去了,穷秀才竟成了自己避免被黑衣人追杀的唯一“靠山”,那点傲骨就又被丢到了九霄云外……何况阿福现在还有件“大事”要做! 是的,夏庵福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自己那块传家紫玉,虽说已经证明了不值一毛,但它的意义可不一般,平日没事的时候,夏庵福也常yy自己是否就像是折子戏里的主角一样,是某某国的公主,由于什么狗屁政治成了流露在民间的明珠……但转念一想,那些人大多身上都有些标记,如压印啊,梅花胎形啊啥,自己全身上下倒是无一杂色,那颗不安分的小心脏又被生生压抑了下去。但洛阳不是别处,它可是阿福所知的三国中最大的城市,那里或许能人智士多得很,能知晓这玉的来历不说还可能帮自己找到持另一块玉的亲人。正因如此,夏庵福对于这趟洛阳之行还是十分期待的。 (补充一下背景:夏庵福所处的时代分为三个大国和若干小的诸侯附属国,三个大的国家由北至南分别是北楚,中临,南韩。长安,洛阳,杭州分别是各自的首都。三者以秦岭、淮河为界,相安无事些许年,但这百年来北楚渐露野心,频频发动战争欲图称霸。好在另两国也旗鼓相当,中临重商,南韩重农,两国牢牢把持三国农商二脉,倒也使以武力著称的北楚无可奈何,三国也就这样胶持着。只是近些年南韩似乎朝政开始积贫积弱,大有日薄西山之态。)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会儿水船一会儿马车,由北向南景致倒是见了不少,初时夏庵福还有几分兴致,走了几日却是发现再美的花看得多了她也还只是花绝不会变了草。开始那几日,那十来个陈安生带来使唤的婢女是不怎么理睬夏庵福的,对于这一点,某人很是郁闷了几天。左思右想,一咬牙贿赂了几块芙蓉糕这才从一二岁数稍小的丫头口中约莫知道了原因。原来自己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众多女人的共同情敌…… 可恶的陈安生,如若是真的,自己吃点亏也就算了,毕竟像自己这样,嗯,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又很会做事体健如牛的姑娘世已不多,配他也不是不可的……可关键是那老家伙好像就没将自己当做女子待过。哼,没眼光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