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休书   唐宁慢慢睁开了眼睛,光照强烈,让她一时还不适应,又赶快闭上。   五分钟前的画面又涌现在脑海,身为顶尖特种兵的她,被男友活活推了楼。   死前,她看到了一脸狰狞的男友,还有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脸上满是得意。   她一切都明白了,却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从二十四楼跌下,应该粉身碎骨了罢?   想到这里,唐宁的心就跟她的身体一样,疼痛无比。   不过,不是已经死了吗,怎还能感觉到身上痛?   再回张开双眸,却发觉有一大帮子人在距她迟余远的地方围观看好戏。   头痛地想抬起手揉脑穴,腹中却又噎又涨,浑身上下像刚被水浸过,衣裳全黏身上。   等等,身上的衣裳不对,身子也过于瘦削了,抬起的手掌像干柴。   她唐宁是有些瘦,可那是精瘦有力,有胸有臀,哪儿是面有菜色,身无三两肉?   “哼!鱼玄姬,你当是你跳湖自杀挟太子殿下,太子便不休掉你了吗?”一道讥讽的女音传来,一大票人开始边嘲笑边应和,“华阴郡主说的没错,鱼玄姬就是一条贱命!”   什么鱼玄姬?唐宁刚一思考着,脑中突然浮露出一道陌生的记忆。   大楚国敬国公,有一庶出女儿取名鱼玄姬,自小与当朝皇太子定亲,但由于她浑身上下生有疥疮,个性庸懦,又是庶女,太子早已放言要休掉她,经年以来她一直如坐针毡。   今日清晨,鱼玄姬收到个自诩东宫仆人的陌生男子送来的信书,她不认字,因而叫‘刚巧’前来探视的五姐鱼紫娴读给她听,才晓得是太子殿下写给她的一封休书。   鱼玄姬瘫倒大哭,在鱼紫娴的劝解指导下,勉强来到东宫,跪了半日才被仆人领入东宫。   东宫行苑早已有数十号人等着看好戏,太子则单坐于一桌前,仆人方在研墨。   “贱妇,还不嫌丢人!”太子声音不带分毫感情,“既然迟早休掉你,本尊如今就写休书!”   太子背后的一票人趁机对着鱼玄姬讥讽,鱼玄姬又惊又愧,绝望之中,跳入了湖中。   太子一票人等瞧着她在水中缓慢溺着,过了好长时间,才命人把她捞上来。   唐宁一边读过脑中的记忆,一边使劲摁压肚子,咳着吐出肚子的水。   “这样都不死!”被称作华阴郡主的女子又张口了,“真是祸害活千年!”   唐宁趔趔趄趄地站起,在自个儿腿上拧了把,清晰的痛楚感已然使她笃定,她穿越了。   湖中,就是她的倒影。   皮肤生满疥疮,肌肤粗粝如蛇皮,整个身体形似骷髅,像一件破衣裳吊在了干柴上。   真是令人作呕。   上一秒还是美女特种兵,穿到古时,就变丑八怪了。   不过,恶心归恶心,唐宁皱紧眉头咽了口口水,很快就接受了现状。   既然上苍给她唐宁一回新生命,使她成为鱼玄姬,她定会好生珍视。   自此,她即是鱼玄姬!   瞄了眼一丈之外那帮扇风驱臭的男女,鱼玄姬狠厉的目光狭起,眼神瞄过太子宇文长修。   那是个霸道十足的男子,五官深邃如刀削,给人一种顺倡逆死的威迫!   觉查到宇文长修掠过来的目光,像是洞悉所有的锋锐。   鱼玄姬即刻换起一副受惊的神情,畏怕地揪着衣袖,“求求殿下不要休我……唔唔……” 正文 第2章 翻脸   她知道,先前在敬国公府收到的休书是假冒的。真正的鱼玄姬不认字,她可认的。   那封鱼紫娴读的太子休书,压根是一封上不了台面的艳诗。   刚刚太子不也说了‘本尊如今就写休书!’表明先前他没写过。   继续趔趄着往前走,快要接近宇文长修时,鱼玄姬浑身上下抖的如寒风中的落叶,“殿下……玄姬是……真真的爱您的!”   作势要跪将下来,却瘫坐在了地下。   此话却是不假,真正的鱼玄姬曾在太子出游时见过太子真容,自此,心中情根深植。   在外人看起来是她脚软,其实她存心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女人膝下是白金!   “就烦你这鬼样子,太子堂哥要是不休掉你,才会让天下人笑话!”长得跟小鸡子似得华阴郡主,在那边嗤笑一声,后边一票诸人紧跟一阵马屁,“凭她这种货色也想麻雀变凤凰!”   “太子殿下见谅!”   突然,人众里冲出个女人跪在宇文长修跟前,豁然是鱼玄姬的五姐鱼紫娴,“紫娴知道,便是一万个鱼玄姬亦不够格给殿下擦鞋,可玄姬说到底也是旺过殿下,是殿下的福星……”   表明上鱼紫娴是在替鱼玄姬讲话,宇文长修听后脸色却刹那间变的铁青,“够了!本尊自幼身子便很好,今日之地位之荣华,与鱼玄姬无关!”   鱼玄姬在脑中搜索了下记忆,原来,九年前,时年十六岁的皇太子害了场重病,差点薨掉,遍访全国名医都束手无策。皇太子生母成贵妃听信道长的话,说敬国公庶七女鱼玄姬天生贵格,自带旺夫命,太子殿下只有与其定亲,才可躲过此劫。   这说起来也很奇怪,订婚后没多久,皇太子宇文长修的病就真真好了起来。   活到现在,稳坐太子之位,就因为一个奇丑无比的女人,太子心里自然不肯接受。   所以,鱼紫娴这一举止显而易见是在坑她。   玄姬看似天真的顺着鱼紫娴的话说:“是噢,玄姬说到底也救过殿下,不看僧面看佛……”   此话一出,数不清股幸灾乐祸,看笑话一般的目光向她飞来。   “本尊一言九鼎,说休掉你就休掉你,拿着你的休书给我滚!”   宇文长修说的咬碎银牙,一纸休书狠狠朝鱼玄姬掷去。   拾起掉在地上一致休书,诸人以为她会寻死觅活之际,她却一改往前态度,冷淡道,“好,从今往后,鱼玄姬跟太子殿下再没瓜葛了。”   诸人一阵惊呼,看着她的反应摸不着头脑。   方才还在苦苦求太子呢,这难道翻脸比翻书还快?   宇文长修峻脸严穆,对于鱼玄姬骤变的态度也心生诧异。   鱼紫娴在一旁煽风点火,“先前玄姬妹妹听府中那些不知尊重的婆子、媳妇嚼舌根,说要抓住男人的心,便要学会七擒七纵,玄姬妹妹是否也……”   诸人即刻附和,“这就是了,旁人玩这招术,起码本身有点资本,就鱼玄姬那令人作呕的丑样子,还真是很有自信呢!”   宇文长修眼眸中也闪过笃定,除却此种缘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莫非鱼玄姬被妖魔附体了不成? 正文 第3章 暗器   “殿下,请殿下不要怪罪六妹。”鱼紫娴假惺惺的向宇文长修求着情。   这边,鱼玄姬挑了下眉,心想,什么六擒六纵,宇文长修此种渣男白送给她还不稀罕,前一世已经被渣男害的够惨了,她不能在一个地方跌到两回!   “五姐话太多了,太子殿下仁慈,我又没作奸犯科,有什么好怪罪的,起来,不要跪地下了,六妹亲自抚五姐起来。”   这才靠过去,只见鱼紫娴嫌弃地捂住鼻子,“不要过来……哦哦,我是在多谢六妹的好心呢,不用劳驾六妹,姐姐自个儿起来就行。”   诸人眼见鱼玄姬的脏爪子便要沾到鱼紫娴衣服,急忙来拽玄姬的衣服。   而玄姬却又执意继续自己的动作,一时之间,现场竟然一片混乱。   宇文长修果真一声斥责,“够了,这里是东宫行苑,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所有人闻言,霎时偃旗息鼓,不再妄言。   鱼玄姬懒的理这帮货色,转身便要走人。   宇文长修却一声喝住,“且慢。”   鱼玄姬步伐是停了,却没回身,“殿下还有何贵干?”   “我既然休了你,自然该有所补偿,待会儿,东宫的总管会给你一笔安置费,足够你后半生花的了。宇文长修高高在上的样子,还真令人难受。   他此话一出,旁边的鱼紫娴、华阴郡主等一干人,脸立刻变成了茄子色。太子对这又脏又蠢的丑八怪,竟然如此好心,没找个理由收拾掉她就算了,还给她一笔数额不菲的安置费?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旁观者都是敢怒不敢言,妒火冲天,可作为当事人的鱼玄姬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嗯,谢了。”   看都没看,径直转身就走。   宇文长修向鱼玄姬睨过去,只见她瘦弱贫薄的身体,此时显得挺括,心中骤然升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方要再说些什么,鱼玄姬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拐角。   他微勾起唇角,心里只觉的有点好笑,那么一个庸懦的丑女,怎会有什么气质,铁定是他看花眼了罢?   ……   鱼玄姬径直出东宫大门,外边的街道上此时已然聚集了足足半个城的看好戏的群众。   “太子这休书啊,早该写了,平白无故让一个丑女当了九年未婚妻,真真太便宜她!”   “谁说不是,天下谁人不晓,太子殿下心仪的是长安城第一美人鱼青嬛!”   “对啊,同样是敬国公女儿,那鱼青嬛长的赛过神仙妃子,鱼玄姬怎就丑的惨绝人寰?”   “有人就是贱命呗,人家鱼青嬛可是国公爷正房所出,乃嫡女,鱼玄姬无非是个庶女!”   这名好事男子刚接过话,与那名赞美鱼青嬛的女子便同时一声大叫。   两人面上不知被哪位扔的小石块同时砸中,面上顿时多了个血洞!   出此狠手的自然是鱼玄姬本人。   她不介意旁人说鱼青嬛美,却十分介意旁人当她面骂她丑。   她丑是事实,可也轮不到这帮杂碎多嘴!   咱前世可是堂堂特种兵,收拾你们几个喽啰,还不是小菜一碟!   此时街旁三楼茶座上,一道玄色身影留意到鱼玄姬投出暗器的举止,眸中划过一道诧异。 正文 第4章 狂傲   被击中的女子惨叫起来,同样被打中的男人边哭边骂,“是哪儿个王八蛋敢朝老子放冷箭,给老子站出来,老子要扒了你祖坟!”   鱼玄姬本来就没想抵赖,只见她步伐停在那两人跟前,冰寒的眼神扫了两眼。   那对男女本想骂她体臭,科触到那冷过寒冰的目光,刹那间就似被冻住一般,浑身一阵哆嗦,竟然吐不出一个字。   “是……”   鱼玄姬刚说了一个字,就在这时,一道清悦的男音便从茶馆三楼的位置传来。   “是孤。”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向上边望去。   “是孤赏的石块,并非放什么冷箭,是明着要收拾你们。”   那道男音不是特别大,却又令楼下的人群听的清清晰晰,不用想,这是凭内功真气发出的声音。   而且,在大楚,皇帝自称朕,皇后、太子自称本尊,而孤则是王爷的专称。   她朝声源抬眸望去。   只见三楼茶座边,一名玄衣男,此时正勾着唇角,笑的若有似无地看着她。   他身穿玄色华服,腰系金带,头束玉冠,冠上那颗鹅蛋大的蓝宝石,与他通体的气质一般,华光闪耀。   再细细观察,他皮肤莹白,纤睫卷长,双眸明澈,浑身上下弥散着一种不可言状的桀骜之气。   没人有闲心欣赏这玄衣男子的俊颜,许多人皆只瞧了一眼,便慌不择路地即刻收回眼神。还有不知死活的要继续看,则被人小声提醒,“此乃胶东王殿下,还敢乱瞧,不要命啦!”   瞬间,人群纷纷耷拉下头,瑟瑟颤抖。   先前被石块击中的两人,此时噗通一声跪下,向着茶馆的方向猛叩头,俩人浑身打着颤,“胶东王殿下饶命!胶东王殿下饶命!”   鱼玄姬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脑中紧急搜索着有关胶东王的信息。   胶东王,宇文长傲,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子,传闻他任性跋扈,恣意妄为……长安城中有关宇文长傲的恶迹可以说是不胜枚举,冲他做的那些恶事,若是平头百姓,早已死了不知几千回了。可独独他有个做摄六宫事皇贵妃的娘亲,太子之下,就属他最尊贵,皇上都对他的所作所为闭一只眼,其它人自然不敢对他造次。   几名护卫在已经先行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来,宇文长傲则从三楼飞身而下,如暗虹飞来,御脚轻轻一点,那骂了鱼玄姬的男人捂着脑袋一声惨叫。   最后,宇文长傲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肯款款着地,手中一颗香梨抛来抛去,悠闲耍玩。   他慢慢走至鱼玄姬跟前,面上吊着痞笑,“这是羌国进贡来的香梨,十分甜脆,吃么?”   他倒笑得十分直爽,一口白牙几近耀着了鱼玄姬的眼。   边上那对男女,已经叩头叩地头破血流,似是被魔障附体一般吓的全身哆嗦,眼睛发直。   她淡然一笑,也没接过宇文长傲水中的香梨,自顾饶过,没事人似的往前走去。   诸人不禁的倒吸一口冷气,连胶东王送的东西都敢回绝,简直活腻歪了! 正文 第5章 病娘   而更多人则等着看好戏,这鱼玄姬算是丑到姥姥家了,作死亦不稀奇,死了亦不可惜。   “没听见胶东王殿下跟你讲话?”护卫想拦下鱼玄姬,却被宇文长傲一个手势制住。   围观者嫌鱼玄姬太脏,在她所及之处慌不择路躲开。宇文长傲看着她挺括的身影,分明湿衣黏在她身体上,那小身板儿瘦的像麻杆儿,比乞丐更惨,可他却觉的在那龌龊的表象下实在大有乾坤。   咬了口手掌上的香梨,宇文长傲的身形也跟着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街旁商铺群立,雕楼玉砌层层叠叠,路上行人川流不息,一派繁华气象。   鱼玄姬走在人众中,边观赏着古时人文风光,边筹算着找个地方歇歇脚。   这时,她脑中涌升出了身子原主的一些记忆。   鱼玄姬的娘亲甄宛如此时正重病在床,奄奄一息,再晚一点,恐怕便等不及了。   实际上,原来的鱼玄姬看见那封假冒的休书时,虽然心痛,却还是不敢去东宫。   可敬国公府是她的梦魇,那儿没人理会她,加之鱼紫娴的怂恿,她便硬着头皮去了。   不光为自己太子未婚妻的名分,也为娘亲的病。   即便太子宇文长修不收回成名,也起码可以出钱为她娘亲医病。   可真真的见到太子殿下,当她知晓做储妃再也无望,就算娘亲的病好了,亦是要白白受敬国公府的人侮辱欺凌,一时之间想不开,便跳湖自杀了。   也即是,原主再窝囊,再无能,也还是能为了娘亲,敢踏进东宫只身闯虎山!   而她唐宁如今占据了人家的身子,无论如何也应照料好人家的娘亲才对。   想到这里,鱼玄姬便加快步伐朝敬国公府走去。   她按照记忆走至国公府的后门,来至一处偏远而破败的院子。   院中几乎什么陈设也未有,许久前,这儿曾是仆人居住的场所,后来鱼玄姬与她娘亲被撵到了这儿,一住就是十几年。   “姨娘!”   她刚踏进院子,一声凄厉便从屋内传来。   “姨娘不要走,您还要看七小姐当上太子妃那一天呢,您走了,婢女与小姐如何是好?”   鱼玄姬进门,只见屋内就一张案桌,两把老爷椅,外加一个破柜子。   床上,一位面容枯黄的妇人气若游丝,那婢女模样的女孩儿跪在床边痛哭流涕,刚刚的声音便是她发出来的。她是鱼玄姬的贴身丫头宝珠,是甄宛如早些年买来的孤女。   宝珠望向门边,“小姐,夫人她……她……”   鱼玄姬走至床前,伸掌探了探甄宛如的鼻息,又为她测了下脉动,即刻道,“去把补衣裳的针取来。”说话间,已经在甄宛如地几个穴位处按摩起来。   宝珠愣在一边,“小姐,你这是?”   “拿针,快点!”她蹙眉催促,针灸本要金针,这里哪里有,只能勉强用钢针了。   “噢。”宝珠赶快擦了把泪,便到柜子中翻起来。   “小姐,唯有一根。”   “凑合着用。”鱼玄姬指骨用力,将针一断为二,一枚插进甄宛如的泉谷穴,一枚插进关元穴……此番重复几回,末了,又刺入脚上的太溪穴。 正文 第6章 暴富   甄宛如倏地一阵咳嗽,似乎恢复了气息。   鱼玄姬连忙抚她坐起,对准她脊背使劲一敲,一大口痰血从甄宛如口中吐出。   宝珠则在一旁彻底看呆了。   “我……难道没死?”甄宛如只觉的浑身无力,眼眸疲倦无比。   “肺中的痰血已然吐出,你暂时没有大碍。”鱼玄姬的口吻淡如水。   甄宛如侧了下鬓角,瞧着坐在床沿,在背后抚着自个儿的人,“玄姬……你找大夫来啦?”   “没。”鱼玄姬摇头,不知不觉间便把甄宛如身上的钢针拔了。   “那,刚刚是哪位高人在为娘亲诊病?”   “是我。”鱼玄姬知道无法隐瞒,便直接交待了。   甄宛如顿时满面困惑,“你不是在跟娘亲说笑罢?你哪会医道?”   “这个嘛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讲。”让甄宛如靠在床头,鱼玄姬起身,存心打了个阿嚏。   “玄姬……你浑身都湿透啦!”甄宛如已发灰的眸眼中布满心痛,急忙交待宝珠,“快给七小姐烧洗澡水……玄姬身骨本就不够强壮,再冻着湿着便不好了。”   “是,姨娘。”宝珠方要离开,却听鱼玄姬道,“洗澡水我自己弄便可,你先去给娘亲抓药,再置办些补身固气的养药。顺带替我跟娘亲,还有你,一人买两套新衣服。”   宝珠却是满面的为难,泪珠子刹那间落下,“小姐,婢女不是不想买……”   甄宛如也不禁叹下口气,“玄姬,你莫非不知道,敬国公府一向是太太当家,说来,太太已然好多年没给咱娘俩拨月银了,即便娘亲跟宝珠偷偷做点儿针线活换钱,都被国公府的那帮仆人发觉,给抢没了,告到太太那,太太也不理。”   她说的太太,自然是指国公爷的嫡妻、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苗夫人。   对于这位嫡母的为人,鱼玄姬自然心里明镜一般。   “不,姨娘,婢女有钱的。”宝珠一边哭着一边从怀中摸出五六个铜板,“可是,唯有这些了,买不了衣裳也买不了养药,只可以买三个菜包子。”   “宝珠,你哪儿来的这些铜板?”甄宛如面上显出疑问。   “唔唔。”宝珠脸上划过一缕忧伤,抽噎道,“婢女……拣……拣的。”   “噢。”甄宛如不疑有他,“快收好,免的又给敬国公府的仆人看见,夺了去。”   这,并不是拣的,鱼玄姬心里觉的有问题,却也未出口相问,而是径直将一袋子银两塞给宝珠,“这里边我瞧了下,有九千两银票,六锭三十两的金元宝。”   宝珠打开钱囊一瞧,顿时傻了眼,“小姐,你哪儿来这般多钱?”   “对啊,玄姬,这些钱是哪来的?”甄宛如也诧异地道。   “是我偷的太子宇文长修。”鱼玄姬回复道。   话毕,对面两张嘴巴同时张地大大的。   “小姐,你疯啦!太子殿下的钱你都敢拿!这查出来可要诛灭九族!”宝珠缓过神,吓的全身直哆嗦。   “玄姬,你不会是……”甄宛如眼眸中闪过失落。 正文 第7章 保命   “不会是殿下休掉你后,赐予你的安置费罢?到底,凭你一个弱女子,凭他身边重重侍卫,你怎能近的了太子殿下的身,又怎能盗取的了他的财物?”   唉,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   只可惜,甄宛如虽然有点头脑,却也太过庸懦,否则不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娘亲,我的确被太子休掉了。”鱼玄姬不舒适地扯了扯已经过紧的衣裳,“可那安置费不是太子可怜我才赏的,那是我应该得到的!”   换句话说,是太子必须给她的。   “唔唔!”这回换成甄宛如放声大哭,“我苦命的玄姬,失了皇太子未婚妻这身份,你往后不得让国公府的那群小人欺负死吗?”   “是呀,我们便是有了钱,也终归会让国公府那起子小人抢去。”宝珠也跟着啼泣起来。   “不要哭了。”   这要换成以往的那个鱼玄姬,铁定是仨人抱作一团哭天抹泪,可如今,再也不一样了。   “我不可能再让你们俩受委曲。”   口吻平淡,却有着某种令人莫明信服的威力。   宝珠与甄宛如二人霎时停止了啼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单独让宝珠去置办东西,会受欺负,这样罢,我跟宝珠一块去。”鱼玄姬让甄宛如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嘱咐道,“娘亲先歇着,省的到时候体力不支。”   甄宛如却一把拉住鱼玄姬欲离开的手掌,“玄姬,娘亲卧病十几年,如今恐怕已是回天乏术。国公府诸人都视我们母女为肉中刺,以往他们只敢偷偷陷害我们,如今你已经不再是皇太子未婚妻,铁定会明着来找我们麻烦,乃至要我母女命也未可知……如今,太子赐予了你这多钱,不若,你晚上趁着夜色,带宝珠离开这,躲的远远的,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不好,要走也要带着娘亲一起走,况且,我一来问心无愧,二来又不是胆小鬼,为什么要走,国公府就是我家,我哪儿都不去!”   最要紧的是,国公府欠她们的,她必须连本带利全要回来才肯罢休!她唐宁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却也不喜欢欠情,既然占据了鱼玄姬的身子,就该做好分内事,安慰逝去的香魂。   “你不要意气用事,活命要紧!不能因为我这将死之人……”甄宛如还想说什么,却被鱼玄姬及时点住了睡穴,登时陷入昏睡状态。   “小姐,姨娘这是怎么了?”宝珠瘦白的脸蛋上全是惊疑。   “睡过去罢了。”鱼玄姬走出破房,在院中转了几圈,拣到二十几块黑色石子,然后在院中把石子依照顺序摆好。   “小姐这是在做什么?”宝珠满面好奇。   “防止有人趁我俩不在,骚扰我娘亲,就摆上个阵法保护她,如此便无人近的了娘亲的身。”   她是在部队时,是专门执行绝密暗杀任务的特种兵,一个会暗杀别人的人,自然知道如何防止被别人暗杀。   “可是就如此几颗石子呀,有用么?”宝珠竭力瞠大眼,又忽然想到什么,眼睛顿时湿润,“小姐,你是不是受刺激了,宝珠知道你被太子放弃,心里很难受……” 正文 第8章 找茬   “这世上不存在可以真正刺激到我的事儿。”   鱼玄姬,也就是唐宁,面色泰然似冰。   是的,即便被男友和妹妹推下楼,她也只是痛了一会儿而已。   撕心裂肺之后,该活,还是要好好活。   宝珠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恩,婢女信您。”她刚想走至鱼玄姬旁边,却一不留神误入了阵法,迈动步伐,分明鱼玄姬近在尺余,却反倒越走越远,“小姐,怎么回事儿?”   “不要动,你如果胡乱走动,脑子会有幻觉的。”   一晃一闪间,鱼玄姬已扯着宝珠的胳臂,拎小鸡子似得把她提了出来。   两人为尽快拿到药,没走后门,而是直接从正门那边走,可刚到第二个转角,就看见鱼紫娴带着一大堆仆妇丫鬟过来了,恰好挡住了鱼玄姬的去路。   鱼玄姬停了步伐,瞥她一眼,“有何贵干?”   “见你被太子殿下休掉,才特意前来来宽慰你,你不但不谢我,还竟然给我脸子看?”鱼紫娴的声音虽甜润柔媚,说起话来的口吻却异常刻薄,“噢,是的了,你娘亲无非是父亲的一个小妾,你无非是个庶女,因此不知尊卑,没有教养,也就不怪你了!   一旁的宝珠听了,不禁皱起眉头,嗫嚅着说,“五小姐,实际上,您的娘亲亦是国公爷的小妾,您亦是个庶女……”   讲完,便阖上眼,准备挨揍。   “贱蹄子!”   鱼紫娴怒喝一声,立马抬起手,就要甩宝珠耳光子,孰料手腕却被鱼玄姬及时捉住,手不仅没落下去,反倒被捏的生痛。   “鱼玄姬,反了你了!”   她想打,却打不下去,想回,却抽不回来。   这鱼玄姬哪儿来那般大气力?   宝珠闻言张开眼,惊惧地牵了牵鱼玄姬的衣裾,“小姐,你快快放开五小姐的手罢,要是被老爷或太太知道了,可了不得,婢女命不值钱,让五小姐出了气儿,这事儿也便过去了。”   “哼,这事儿可没完!”鱼紫娴讥诮一声,“鱼玄姬啊,你连我要教训个丫鬟都敢挡,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找打!”   “五姐仿佛很喜爱打人噢?”   鱼玄姬不理会宝珠的苦求,只笑。   “你如果打得了,就随你打罢。”   话落,只暗暗使劲儿,鱼紫娴的腕骨便咔吧一声,生生断了。   “我的妈!”   鱼紫娴立马一声惨叫,一边豆大的汗珠流出,一边还不死心地瞠着边上的仆妇,“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贱人抓起来打死!”   “遵命,五小姐!”   几名仆人一起冲来。   宝珠当包子当惯了,并不敢逃,赶紧抱紧鱼玄姬,想替她挨揍。   鱼玄姬却一手攥住宝珠腰,旋两圈,宝珠的脚恰好踹中一个仆人的鼻子。   与此同时,掌中飞出一枚石块,砸中当中两名仆人的腿肚子,那老女人跌倒在地下,把另一名老女人也顺带绊倒了。   还有两名粗壮丫鬟冲来,鱼玄姬看似带着宝珠躲逃,却冷不丁手肘一捣,两名丫鬟霎时肋骨全断,倒地昏死。 正文 第9章 断臂   几个连小喽啰都算不上的对手,鱼玄姬即便被护主的宝珠抱着,限制了手脚,也是在两招之内便可收拾掉她们。   鱼紫娴在旁边干着急,“没用的东西……啊,我的手掌!”   正想亲自上阵,却手腕一疼,晕倒地下,自此不省人事。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以至于惊动了守卫。   鱼玄姬牵着宝珠的手,赶紧往大门方向走。   宝珠是又惊又畏怕又开心。开心的是刚刚上苍保佑,五小姐连同几个仆人都没得逞,怕的是,那个鱼紫娴看似天真单纯,其实报复心特别重,往后,必定有她们主仆苦头吃了。   往这边赶来的守卫,先碰见鱼玄姬主仆,停下来,即便声尊称都不叫,直呼其名问,“鱼玄姬,发生了什么事?”   “五姐遭人打了。快快过去瞧瞧罢。”淡漠的讲完,满不在乎地向前走。并非不怪守卫的口吻一丁点亦不尊重,即便句六小姐的称呼也未有,而是这帐,等她有空了再算。   “噢。”一帮守卫即刻往‘事发地’赶去。   宝珠是怕的脚软,若非小姐拽着她的手掌,早吓的趴地下了。看小姐一副镇定到与己无关的样子,还可以从容应付守卫,心中不禁钦佩。   又走了一小段道,宝珠轻吁了口气,“小姐,得亏你高明,溜得快。守卫也料不到是你打的五小姐。万一给守卫发觉是咱……后果真真的凶多吉少。”   “我没溜。”鱼玄姬放开宝珠的手掌,“你没看见我身体上的浸水衣服都被日头烤干了吗。衣裳太脏了,即便件拿得出手的换洗衣裳都没。先去买衣裳、买药要紧,其它的押后再处置。”   “小姐说得对。”宝珠至此才惊觉,小姐的衣裳太脏了,浸水衣服穿到干,小姐的手掌好凉,刚刚拽着她,她过于畏怕没留意,如今才留意到先前小姐的手掌是冰凉的,“片刻记的给你自个买副预防寒症的药。”   一路上,仆人皆在传鱼紫娴受伤了,因此尽然鱼玄姬主仆现身在前院,仆人都往鱼紫娴那赶,一时之间也未人来刁难她们主仆。   没多长时间,俩人来至了正门。器宇轩昂的大门边左右各守着几名守卫。   “小姐,苗夫人交待过,不令咱出府的。”宝珠面上闪过担忧,但瞧着步伐连停都没停的鱼玄姬,脏秽的衣着掩饰不住典雅而又高贵逼人的气宇,她又莫明地安心。   “站住!”守卫喝住鱼玄姬,“鱼玄姬,苗夫人交待过,不准你现身在前院,亦不准你出府。”   向前几十年,鱼玄姬总共便出过两回府,一回是10岁时自后门偷偷溜出府,结果是在熙熙攘攘中真真的看见了那大道上骑着褐色悍马的俊美皇太子,自此一颗春心沉沦,还有一回出府,便是今日去东宫,真正的玄姬香魂归天,换作了她。   鱼玄姬不禁的有点感叹,这要普通人只怕早疯了,她却由于心中始终有个太子妃梦,有个挚爱的皇太子,一直支持到今日才在绝望中‘魂归’。   “小姐……”宝珠轻唤了声有些倥偬的鱼玄姬。 正文 第10章 狗眼   玄姬缓过神,对守卫说道,“苗夫人说我可以走正门。”   “怎么会?”守卫有些疑问。   “不信你便去问苗夫人。”道上听仆人说苗夫人近来与司徒夫人走的近,外出去司徒府走动去了。   “苗夫人有事儿外出还未回来。”守卫说。   “那你待她回来,问一下不就行了。”鱼玄姬话音方落,人已出了国公府。   守卫还未搞清晰她怎会那般快的速率便走远了,一怔神,丫环宝珠也已追上。   坦白而言,街道上认得鱼玄姬的人还真多,一股脑的对着她谈论纷纷。   “小姐……”宝珠紧跟随在鱼玄姬背后,“好多人在谈论你呢,还都见扫把星似得躲避着你!”   鱼玄姬给了个白眼,“那是他们嫌弃我身体上臭,即便我自个儿都受不下去了,我至少六个月没泡澡了罢。你不觉的熏的慌?”   “不论小姐你是香是臭,在婢女心中,皆是最香的。婢女怎会嫌弃自个儿的主人呢。”宝珠一副生气的样子,瞧着四周的人眼神开始不友善,见围观看好戏的人瞠过,又怕事地耷拉下头。   趁诸人分散精力,鱼玄姬带着宝珠进了一家药馆。   药铺老板看见鱼玄姬主仆,即便出声驱逐,“去去去……要饭的不要在这碍我买卖。”   鱼玄姬朝宝珠递了眼色,“亮出来。”   宝珠满面彷徨,“亮什么?”   “自然是银钱呀。”   “呀?噢。”宝珠从怀中摸出银钞,宝贝似得取出一锭50两,“老板,我们有钱呢,还非常多。”   “有钱呐?有钱好说。”老板即刻赔起一副笑颜,“两位要买些什么?”   玄姬说,“当归,杜仲,三七……”   老板动作也麻利,非常快便配伍好了药打好包,“给,统共200两银钱。”   宝珠尖叫,“200两,这样贵,你倒不如去抢!”   老板不乐意了,“这怎么能叫贵,你们抓的可皆是好药,当中还包含两支品观一般的人参呢。已然非常便宜了,瞧你们穿的磕碜,料来没什么钱,如果换旁人,我的要230两。”   “付钱。”鱼玄姬反而是痛快。   宝珠不舍地把钱袋中的四锭银锞子递上。   老板收了钱,口中直嚷着,“这票买卖下来,我可是没挣的,权当布施了。”   “你店中最昂贵品观最好的人参取出来。”鱼玄姬面无神情地又道。   虽不乐意,到底对方是客人,他还是取出了个大的精美梨花木匣子敞开,里边是支上佳的人参,“就这只,极品的,一口价,800两,一个铜板亦不少。你们也就瞧瞧的份了。”   “我给你1000两,多余的200两,权当打发要饭的。”鱼玄姬扯过宝珠掌中的钱袋,把一张银钞拍在柜桌上。   老板瞧那数额,竟然是10000两,眼眸都瞠直了,“这这……”   “怎吗?你除却瞧不起人,即便钱都不认得了?”   “认得认得,你有钱就是老子。看银钞上那玉印盖的,真真切切的!官家钱行的银钞呢,大爷你非富则贵,是小的有眼无珠。”老板一连串马屁,店中的一名伙计低声在边上说,“老板,她可能是皇太子的未婚弃妃鱼玄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