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1章 入秋凉意入脊骨 嵘城。 已入秋。 临江的城市笼罩在雾中,绵绵的雨弥漫在街道。 女子着一袭白灰色的棉布长裙,外间套了一件藏青色的针织衫。 她撑着一把浅色的伞,在一所小学的大门对面,阴雨的天气里,仿若于水墨间亭亭而立。 “秦浅!” 稚嫩的童声带着欣喜在雨雾间,直穿而过。 一个白瓷般的男孩笑着扑进了秦浅的怀里,伞页轻抬,露出她姣好白皙的侧脸。 两人相视一笑,画面温馨而静谧。 突然。 一辆黑色轿车从转角处朝着两人疾驰而来,惊得学生家长大呼:“秦初妈妈,小心!” 几乎是本能的,秦浅抱着秦初往旁边躲开,膝盖擦过地面有些刺痛。 刺耳的刹车时扬上天际,地上的积水溅了秦浅一身,车稳稳停在两人身侧。 “秦浅?!”秦初担心地从她怀里钻出来,关心到。 “你怎么样?”秦浅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孩子没事,她才松下一口气。 透过车窗模糊的影子,男孩声音忐忑似怯,“妈妈……” 转过头看向轿车,她了然,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柔声道:“没事的,有妈妈在。” 男孩握着秦浅的手指,能感觉到小家伙手心的细汗,却见他绷着小脸,紧抿着唇,跟着她朝前,不曾退缩。 秦浅牵着小家伙的手,走向那黑色的轿车,车窗下落,露出一张俊逸的侧颜。 男人薄唇微掀,“上车。” “我今天有事。” 秦浅轻声说,像着落在伞页上的雨丝,轻轻柔柔的。 闻言,男人终于动了动,舍得转过脸侧她一眼,“送你过去。” 他这句话,倒是让秦浅平静的眸子诧异地闪了一闪。 今年她27岁,跟翟钧霖结婚的这7年里,这还是第一次,在这一天,他出现,说:送你过去。 假得那么的不真实。 “不用了。”秦浅淡然拒绝。 翟钧霖似不耐地眉头轻拧,“去了之后回老宅。” 仿佛秋风过,丝丝透过针织的缝隙,刮着秦浅的背脊。 凉,凉意入骨。 秦浅打开车门,低头轻声:“小初,我们上车。” 男孩松开秦浅的手,被握过的手指,突然泛凉。 “爸爸。” 男孩睁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着男人,礼貌地唤到。 翟钧霖面色闻声徒沉,森冷的目光扫向秦浅,“你教的?” “小初是我儿子,只要我和你一天没有离婚,他叫你一声爸爸是基本的礼貌。”两人上车,秦浅回答。 “你也知道他是你儿子,叫秦初?” 翟钧霖脸色浮起讥诮,意思很明白,秦初跟他们翟家没有丝毫的关系,也并不会承认他的存在。 “容许他活着,已经是翟家最大的底线!” 话落,小家伙把小屁股往秦浅身边挪了挪,明明三个人坐的后座,此时中间却隔开一个人的位置,空空荡荡,仿若无法逾越的鸿沟。 秦浅伸手搂过秦初在怀,抬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抬眸,轻声扬唇,“知道了,你不必不断重复,不然会让我以为你已经开始健忘了。” 弧度不深不浅,笑意不冷不淡。 翟钧霖:“……” 车内安静极了,仿佛能凝结薄冰。 “停车。”秦浅突然开口。 车停稳,秦浅低声跟小家伙说:“妈妈去给买束花,小初等我。” 小家伙点了点头,“嗯。” 秦初放下车窗,望着秦浅的背影进了路旁的花店,细雨斜着飘进车内。 “关上!”翟钧霖命令到,顿了顿,补充,“我不是你爸爸!” “我知道。”小家伙回过头,一双黑亮的眼睛,映着翟钧霖黑沉的俊脸,声音稚嫩却沉静,“我叫你爸爸,因为你是秦浅的老公。等秦浅不跟你在一起,嫁给别的人了,我会叫别的人爸爸!” 翟钧霖:“……” 此时,男孩一点也不似方才秦浅在时怯怯的模样,更不像一个六岁孩子应该有的神情,还偏偏与秦浅淡然的感觉该死的一样!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2章 电梯匆匆思绪晃 秦浅回到车里,她看着翟钧霖的一张脸仿佛像是结了冰那样冷。 身边的秦初,倒还是十分乖巧的模样,见她回来,接过那束铃兰,抱在怀里,靠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翟钧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复杂了许多,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愤怒的灼热,又像是冰天雪地的寒意。 车很快驶入墓园。 停稳。 翟钧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二十分钟。” 秦浅明白,他还是不准备上去。 她实在不解,为什么他今天突发奇想要送她过来。 即便要回老宅,他大可以跟从前一样让她在离老宅一公里的路口等他。 秦浅下车,一手撑着伞,一手牵过小家伙的手。 翟钧霖抬眸,透过车玻璃望出去,伞页将一大一小的身影罩在其中,柔弱又萧瑟,在视线中,渐渐远去。 莫名让他想起方才秦初说的话,“等秦浅不跟你在一起,嫁给别人了”。 这话稚嫩又直白。 死也要留下野男人的孩子,还要再嫁给别人? 男人眼底浮起阴霾,仿若这秋雨的天,低低沉沉泛着冰凉。 呵! 小家伙的鞋踩过青石板的积水,“嗒”的一声,清脆悦耳。 “秦浅,外曾祖母喜欢你吗?” 秦初有时候像个小大人,会直呼她的名字,说叫“秦浅”很好听;有时候又会怯怯讨好地叫她妈妈。 不过,他待人接物都有礼貌,见他开心,秦浅也随他去了。 “喜欢。”秦浅抬头望了一眼层层的台阶,看着那深青色的尽头,像是看到某个慈祥的老人,轻笑着回答,“她是最爱我的人。” “如果外曾祖母最爱你,那为什么她还要你嫁给爸爸?”秦初抱着那束娇嫩的铃兰,歪着脑袋,不解地说到:“他对你又凶又恶,还欺负你,一点也不好。” 闻言,她低头看着秦初满眼的疑惑,张了张嘴,却只能沉默哑然。 她实在无法用三言两语,来解释她和翟君临之间复杂的事情。 墓园出来,秦浅让司机开车去了一趟伴山雅筑,将秦初先送回了家。 从她带秦初回嵘城那天开始,他就从未被翟家承认过。 所以他只能跟她姓秦,只能跟她住在外面,一辈子也进不了翟家的门。 “妈妈,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回到家,秦初坐在沙发上一边掏作业,一边问。 “会尽快。” 她也只能这样回答,那个地方,一直都不是她说去就能去,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那我等你!”秦初坚定地望着她。 秦浅轻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呀,做好作业放在小桌子上,然后就去睡觉,知道吗?” “可是……反正楼上每天晚上都‘笃笃笃’的,睡也睡不着呀!”小家伙学着那个声音,模样有些好笑,“刚好可以等妈妈回家。”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楼上装修与旁的正好相反,每日白天安静得很,却从晚上八点开始折腾。 “一会儿妈妈会上去说说,不会再吵到你了。” 小家伙撇了撇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兜里的手机震动,拿出来看,是楼下翟钧霖司机打来的,估计男人等得不耐烦了。 她安抚了一下秦初,便出了门。 走进电梯,在按楼层的时候,指尖顿了顿,按了一下楼上的层数。 她在楼上邻居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人来应一下。 思忖了一会儿,她从包里掏出纸笔,将便签贴在了楼上的门上。 转过身到电梯口,刚好电梯打开。 她抬脚准备进,却不防一道阴影打下来。 脚尖相抵是一双黑亮的皮鞋。 “抱歉。”秦浅往旁边撤开。 男人绕过她,等她抬头时,却只看到男人一个高大的背影。 宽肩窄腰,长身而立,笔直如松。 看着他的背影,秦浅思绪晃了一下。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3章 花枝折断寒意现 回到翟家,还是那漆黑的雕花大门,每一次秦浅看着都觉得透着森冷。 仿佛,这里头的,不是一个家人的住所,而是一个冰冷的囚笼。 “霖哥哥,你可回来了!”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屋内翩然上前,扑到翟钧霖跟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亲昵地靠在他的肩头,“我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咖啡,快进屋尝尝!” 说着,便拉着翟钧霖往屋里走,仿佛偌大的院子里根本没有秦浅这个人的存在似的。 “这些事,交给下人做就行。” 翟钧霖抬脚朝前,一边朝里走,一边脱掉外套,递给下人。 “可是我就想亲自给你做嘛!” 秦浅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张允茜又黏了上去,招呼着下人送上她为翟钧霖精心煮好的咖啡。 她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大一小,一刚一柔,不舍不分的身影,白驹过隙,时隔七年,一如她来翟家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她跟在翟钧霖身后,刚到门口,男人便被张允茜这个娇美的女孩有说有笑地拉进了屋,留她一人与空气融为一体。 她怎么不晓得,怎么又不清楚,张允茜对翟钧霖的心思,那么明目张胆,毫不遮掩,又那么恣意张扬。 突然,眼前一暗,一道阴影打下来。 秦浅抬眸,撞入眼帘的是翟钧霖的脸。她疑惑蹙眉,手上一重。 她低头,手上是一杯咖啡,醇香萦着热气钻入鼻尖。 “霖哥哥……”张允茜看着那杯她精心研磨煮出来的咖啡就这样到了秦浅手里。 委屈可又小心翼翼。 “她没喝过名贵的咖啡。”男人故意说道,像是在等着她的出糗。 在男人的注视下,秦浅递到唇边抿了一口,皱眉,“真苦。” 迎来两人戏谑鄙夷的神情。 “真苦。”她重复,看向张允茜,“想来允茜小姐磨咖啡的时候,一定也很苦。” 可不苦么?喜欢不能说,爱却不能得。 话落,一瞬间,张允茜的脸色大变。 气愤不已,“明明就是你没见识!猪八戒吃人生果!” “你说的没错。”秦浅不恼,反而笑着回答,眉眼柔和,看起来温柔乖顺,“我就是这种俗人,像他酒窖里珍藏的红酒,对我而言,也就是比温白开难喝。” 翟钧霖:“……” “浅浅。” 一道和蔼的声音从旁传过来。 她闻声望过去,见老人坐在几案前,银白的发丝细密整齐,手中正摆弄着刚刚修剪过的那支白色桔梗,“奶奶。” 窗外的光晕过来,笼在老人身上,安详而静谧。 “来,过奶奶这边来。”钟美琴招招手。 秦浅走上前,钟美琴便把翠白的桔梗递给她,笑盈盈地问到:“今天小霖送你过去了吗?” 闻言,秦浅一怔,恍然今日翟钧霖的突发奇想。 虽然她很想跟钟美琴说,不用做这样的事,但最后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桔梗斜插入瓶中,“嗯”了一声。 钟美琴从花草中选了一支最柔嫩的铃兰花,轻叹一口气,“小初已经六岁了吧?” 秦初一直不被接受,算不得翟家的禁忌。相反,总是被他们用来羞辱她提起。 秦浅不知钟美琴什么意思,点头应到,“是。” “明年你要给小霖生个孩子。”钟美琴说。 她说的是,你要。 简单直白,语气笃定。 终究这件事,还是又一次被提了出来。 可是她和翟钧霖…… 别说要一个孩子,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都成问题。 “我会跟他商量的。”她说。 “我要的不是商量,是结果!”钟美琴的话锋突染冷意,浑浊的眸子闪过锐利,“如果没有孩子,那秦初也不必再留着了!” 秦浅呼吸一窒,脸色白净如雪。 “你外婆生前,最喜欢的就是铃兰了。你这性子啊,可真像她。不争不抢的,什么都不在意。是该说你温和淡然,还是该说你只是不放在心上?” 钟美琴拿起剪子,语气由突然的温和,徒转冷然,“也不知道你外婆生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刀刃剪掉一部分花枝,只听见“咔嚓”一声,锋利又干脆。 冷光过眼,寒意入骨。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4章 静待逐出家门日 回程的路上,意外的,翟钧霖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她丢在路边扬长而去。 司机开车回到伴山雅筑,秦浅说了一声谢谢。 刚准备开门,车却突然落了锁。 她回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清清冷冷的灯光浅浅地透过车窗,落在他冷峻的脸上,轮廓冷毅。 他不开口,秦浅也望着他沉默着,像是一场无形的拉锯战。 半晌,男人转过头,锐利的眸子定格在她脸上,“在老宅,你跟奶奶说了什么?” “没什么。” 她低垂眼眸,剪影落在眼睑,浅浅晕开。 “没什么?”男人冷嗤一声,欺身上前。 秦浅本能后退,却被男人捏住下颚,呼吸扑洒在面颊,冰凉冷冽。 她望着他眼底的渐起的风雪,听见他冰裂的嗓音:“没说什么,奶奶让我跟你要个孩子?” “呵……”男人讥讽嫌恶地嗤笑了一声,“秦浅,你这样的女人,配给我生孩子?还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秦浅轻抿着唇,低低轻轻地呼吸着,一点也没有乱。 她就这样望着翟君临蕴着深色的眼眸,淡淡开口,“就像你想的那样,我也没有想要给你生孩子的打算。” 那的神情清冷浅淡,仿若初雪融化后那般浅淡,即便寒风过境也卷不起半分波澜。 好像,一瞬间,变成了她对他毫不在乎,是他缠着她要为他生一个孩子一般! “最好你说的是真的!” 男人撤开他手上的力道,收回视线不经意扫过,那白皙的下颚染开红,让男人的眸色情不自禁暗了一分。 秦浅没有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问到,“我可以走了吗?” 翟钧霖面色冷凝,但没有阻止,“别让我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否则我绝不会再容忍你呆在翟家!” 司机解了锁,闻言秦浅身体一僵,但是她没有回头,打开车门下了车。 在关上门一秒后,她敲了敲车窗。 车窗落下,男人侧脸,目光落在她脸上,她唇瓣一张一合,像是轻轻上扬,“关于奶奶说的孩子的事,并不是不好办。” 听她这么说,男人的脸色立马阴霾起。 却见她眉目柔和,眼眸里是浅浅的光点,“奶奶想你要个孩子,你不想我给你生一个孩子,你大可跟我离婚,娶一个你觉得可以给你生孩子的女人,生一个你们都想要的孩子。 明明是恬静的神情,轻柔的话语,却能叫他心头仿若火山爆发岩浆迸流般气愤。 谁给她的勇气,谁给她的底气!竟然敢跟他提离婚! 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秦初跟他说的那句话,眸底冷凌乍现,想跟他离婚,着急去找那个野男人? “你好像忘了,离不离婚由我说了算,你没有选择的资格!”翟君临面无表情,目光凝在秦浅的脸上,“只要我不同意,就算是守活寡,你也只能呆在翟家一辈子!” 呵! 秦浅觉得有些好笑,眼前的男人,一边威胁着她不会再容忍她呆在翟家,一边又说着她只能呆在翟家一辈子。 “我知道。”秦浅一点也不恼,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神色淡得透明,莞尔一笑,“我会耐心地等待你找到心上人,逐我出门的那一天。” 翟钧霖:“……” 他看着她浅然融在夜色消失的背影,满心满怀的只有两个字——混账! 这个死女人! 秦浅回到家,客厅的灯没有开,却在沙发旁留了一盏台灯,晕着温馨柔和。 她没有开灯,换了鞋去了卧室。 小小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小的隆坡,秦浅上前,坐到床边。 秦初一直都很乖巧,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个孩子太过超乎同龄人的成熟。 只是在每个夜晚,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入眠的时候,秦浅觉得,他确确实实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床头的小灯泡亮着微弱的光,落在小家伙的梦里。 秦浅替他掖了掖被子,看着那张香甜的睡颜,轻轻地蹙起了淡眉。 要她和翟钧霖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的。 如果翟钧霖跟她离婚,她带着秦初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怕只怕,翟家不肯放她离开,却又偏偏要赶走秦初…… 所以…… 她有了七年来,从未有过的迫切——离婚!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5章 想当年赌咒发誓 嵘城跟南北方的很多城市都不同。 没有秋日的艳阳天,也没有秋日的萧瑟,永远一副阴雨蒙蒙,好似一双睡眼松惺的眼眸,总是醒不来。 秦浅临时有事耽搁了一会儿,给学校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晚些过去接秦初。 所以她到的时候,学校门口空空荡荡的。 “秦初妈妈,你怎么来了?”学校的保安是认识她的,看到她到,还十分诧异。 “李叔。”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回答。“我来接秦初。” “接秦初?”李叔面露疑惑,“之前来接秦初的人,不是你叫来的吗?” “什么?!”秦浅面色一凝,“什么人?” “就一辆黑色轿车,来跟秦初老师说你今天有事,所以让他来接秦初。秦初也认识那个人,就……”说到这里,李叔的话戛然而止,二话不说,立马拉开门,“秦初妈妈,你进来,我给你调监控!你马上报警!” 秦浅脑子“嗡”了一下,强迫自己马上冷静了下来。 秦初不会随便跟人离开的! 阿觉这个时候在美国,也不可能来接走秦初。 其他仅有的几个朋友,来接秦初,肯定会事先给她打电话的。 如此强势行为的,她认识的人里——只有翟家! 刚想到这种可能,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李叔走了两步后看秦浅没有跟上来,回头,刚好见她在接电话,一向温和浅笑的她,此时的面色,仿若浮起秋意了的霜色。 “李叔,谢谢。我知道孩子在哪儿了。”秦浅朝他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御江苑。 秦浅不记得上一次来,是在什么时候。 周遭的景致已经熟悉中开始透着陌生。 她望着面前的别墅,迟疑了一会儿,最终深呼吸,还是按了门铃。 开门的还是认识的吴婶,看见她来,有些诧异,有些欣喜,又有些意料之中的神情,她恭敬地唤了她一声,“二少奶奶,小少爷正客厅看书。”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越过吴婶进门,看见了窝在沙发上的那个小小身影。 “妈妈。”听见声响,秦初立马就站了起来,对上秦浅的眼睛,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没事。” 秦浅上前,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笑,“我知道,小初最棒了。” 闻言,秦初精致白净的小脸露出得意的笑容,脆生生地“嗯”了一声。 “来,跟吴奶奶说谢谢,我们回家了。”秦浅将秦初的书装进书包,牵过秦初说到。 “吴奶奶,我们走了。”秦初十分有礼貌地跟吴婶打招呼,像一个小绅士,“您做的小饼干很好吃,谢谢!” 吴婶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二少奶奶,您们不能……” 她正准备劝说阻拦,此时便听“咔嗒”一声,门从外打开。 披着外面已经降临的夜色,男人站在门口的灯光下,如披着一束浅浅的光柱,冷冽着又如鬼魅。 冷厉的眸子扫过视线内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冷哼一声,“怎么,外面过不下去了,就想舔着脸回来?” “不是的,二少爷,二少奶奶是……” “吴婶!”翟钧霖声音冷凝,打断吴婶的话,抬脚进屋。 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声响,一下比一下冷硬。 在离秦浅两三步距离的地方顿住,灯光将他的影子打过来,仿若他的气场,直直地朝她压下来。 “当初是谁赌咒发誓,就是废了你这双腿,也绝不回来,踏进这里一步的?”男人朝前又迈了一步,气势更甚,居高临下,“现在……”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复而继续,“你是这双腿不要了的意思?”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6章 谁说养儿能防老 是谁的赌咒发誓? 是她。 往事在脑海中浮现,有些久远,却又好像才刚发生过一般。 “你可能误会了,我们正准备走。” 从她离开的那一天,就没有想过要再回来。 秦浅也无意跟他解释,“如果你觉得我违背了誓言,派人来打断我的腿也可以,我也绝对不报警,不反抗,不索赔。” “呵!” 翟钧霖冷笑一声,望着秦浅那张除了浅笑,永远掀不起波澜的脸,越看越生厌! “怎么?养儿能防老?一个瘸子能做什么?不能用,也不能睡,还是个累赘,还是说你觉得那个野男人能为了……” 他的目光在秦初身上顿了顿,将“这个野种”咽了回去,改成,“他,养你一个瘸子?” 秦浅已经习惯他的毒舌,并没有因为他的侮辱,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不咸不淡的神情,让翟钧霖的脸色沉得更深,“还不滚!” 秦浅也没有再接话,拉着秦初,越过男人,便径直朝门外走去。 秋夜的风,往脖子里灌,还是有些冷的。 秦浅弯下腰,替小家伙拉好领子。 两人走在寂静无人的道旁,大手拉着小手,指尖有些泛凉,相握的手心却是柔暖的。 …… 御江苑 门紧紧的闭着,隔绝了别墅里外。 男人走到沙发前坐下,突觉大腿下有个什么东西,他抬起,是一块小巧的橡皮擦。 他拇指和食指捏着那块橡皮擦,不似他侄女的橡皮擦可爱好看,倒是十分的简单。只不过那只比他指甲干大一点的橡皮擦,捏在他的指尖,倒是有些突兀。“吴婶。” “二少爷。”吴婶闻声上前。 男人将那橡皮擦扔进盘子里没有吃完的小饼干,也听不出语气的好坏,“收拾掉!” “是。”见他脸色不好,吴婶也把心里的话压了下去,不敢多说。 她上前端走盘子,刚转身就听见翟钧霖冷冽的话,“吴婶,您也是跟着我许多年了,以后如果我再在这里看见她,您可以考虑换份工作,或者回老宅去。” “她”是谁,没有说明,但是吴婶很清楚。 吴婶的背有微微的佝,心底像是受着一些往事的煎熬,突然身形一顿,转过身,面相翟钧霖,“二少爷,其实今日二少奶奶回来,是因为老宅的车把小少爷送来了御江苑。后来小少爷给二少奶奶打了电话,二少奶奶才来接小少爷的。” “其实二少奶奶也是刚到,都没坐下喝杯茶,接上小少爷就准备走的。刚好二少爷您……” 吴婶的话还没说完,翟钧霖拧眉打断,“老宅的车?” “谁送来的?”他紧接着问到。 “是陈管家。” 闻言,翟钧霖的眸子寒光轻闪,他就说,那个女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回来。 老宅…… 他拨了个电话,“秦浅从御江苑出去,看见了吗?” “马上去把两个人接回来!” 闻声,吴婶神色一喜,两个人的性子,一人冷,一人淡,都是要强的人,谁也不肯服软退半步。 也不知道能不能因为这次缓和。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着,五分钟后,男人的手机响起。 “上了出租车?”男人眉心一沉。 这一片别墅,不在市区内,谁家没有轿车司机。何况这个时候,怎么会恰巧有出租车在。 “翟总。”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发现了什么,“出租车并没有往伴山雅筑开,而是往城郊方向去了!” 翟钧霖拿着手机,面色如夜色阴沉,“该死!”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7章 深夜来请老宅叙 秦浅和秦初从御江苑出来,道路空荡又寂静,只有道旁的树借着路灯扫下一地斑驳。 知道这一片打不到车,她在手机上预约了一辆滴滴。 这段时间她也有些忙,少了很多时间陪小家伙,就借着这个机会,两人手牵手夜色中散步,权当互相交流了。 她一边看着手机上滴滴的地图,一边听着小家伙讲着最近在学校里发生的新鲜有趣的事。 突然强灯光从后打过来,将她和秦初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她回头,下一秒,车稳稳地停在了两人身侧。 车上的人下来,恭敬地说到:“翟总让我来接您们回去!” “回去?”秦浅不着声色地把秦初拉到了身后,“回哪里?” “自然是翟总那里。” 闻言,秦浅弯唇,毫不避讳地告诉他,“你们翟总刚刚才把我们赶出来。” “这……”男人也似有些苦恼地低头沉吟,像是觉得有些矛盾,可翟总的吩咐又……“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你说的对。”秦浅回答,望着男人,唇角轻微弧度地上扬,礼貌地把话还给了他,“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男人被这一噎,突然语塞。 “翟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要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孩欣喜地叫唤打断,“妈妈!出租车!” 男人闻声也望过去,确实是辆出租车。 还不等他反应,便见秦浅已经扬手招过出租车,朝那边走去。 出租车也很有眼力,一个方向就转了过来。 “太太!”男人着急地叫到,却迎来“砰”地一下,关上车门的声音。 “去峰城区伴山雅筑。” 司机没有应,不过发动了车朝前开去。 等转过街角,司机才抬头望了一眼后视镜,沉稳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二少奶奶,老夫人请您今晚回老宅一住。” 闻声,秦浅神色未动,却是将唇抿的发白。 半晌后,司机听见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陈伯,以后这样的情况,你知会一声便是,不管多晚,我一定立马赶过去。更深露重,还劳您这般委屈,就是我的不懂事了。” …… 老宅。 大厅敞亮,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位端庄的老妇人,她正捧着一杯热茶,细细品尝,像是等候已久。 “奶奶。”秦浅轻声唤到。 “曾奶奶。”秦初规矩地站在秦浅身旁,十分有礼貌地打招呼。 “奶奶。”两人身后紧跟着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他疾步上前,锃亮的皮鞋在秦浅灰色平底鞋旁侧停伫。 钟美琴这才缓缓抬眸看过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回来了。” 秦初、秦浅、翟钧霖从左往右,三人并排而站,吊灯打下来,影子团下来,在地板上连成一片,倒是十分的亲密和谐。 三人静静地站着,不动也不语,像是都默契地在等着面前的老人开口。 钟美琴凝望着两人,动作优雅地将茶盏放下,却故意在桌面上发出清脆而又清晰地一声“嗒”响。 不重,但是却像是能敲上两人的心头。 收回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一凝,语气冷凛,“现在我年纪大了,都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吗?!” 几人沉默,大厅内寂静得只有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怎么,是盼着我赶紧死了,你们就好畅快些了?”钟美琴神色敛起,一双浑浊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摄人。 翟钧霖蠕动嘴唇,“奶奶,没有的事。” “如果没有的事,那昨天我说的事,你们谁又放在心上了?”钟美琴沉声质问,“若是放在心上了,会出现今天的事?!” “我给过了你们机会,现在,没有了。”语气像是这深夜的秋风过境,透着凉意上心头,她朝秦浅身旁的秦初招了招手,“小初,你过来!”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8章 底线无人可触碰 “奶奶!” 秦浅那清淡的神情有了裂缝,她拉着秦初的手不松开,声音里掩饰不了的紧张。 “别叫我奶奶。” 钟美琴面色沉冷,像个小孩子般似的置气,却难掩威严的压迫感,“你若是把我当作奶奶,就不会昨天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还是出了门就跟小霖分道而行;哪怕你把答应我的事放半分在心上,就不会人都到了御江苑还深夜赶着回去!就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秦浅呼吸微窒,心像是在无底洞中掉落,那失重难受的感觉持续着,可始终无法达到尽头。 所以,从今天秦初被突然接走送到御江苑,再到陈伯假扮出租车司机在御江苑外的等候,所有的所有,都是在对她的试探? “奶奶,如果您是觉得我并没有按照您的要求去做,所以生气,您大可以直接教训我,甚至惩罚我,不用这么麻烦做这些事。”秦浅的语气难得的变硬。 在翟家面对长辈的时候,她一向都是清清淡淡,温温和和的,就算是她很不愿意做的事,也从不会冷硬地拒绝。 翟钧霖微微侧目,见她面色轻冷,灯光下的脸颊,像是染着一层薄薄的秋霜。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秦初他只是一个孩子,还请奶奶不要对他有太多的关注。他还小,不懂事,您对他的好,他可能体会不明白,不知道怎么跟您说谢谢。” 秦浅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像往常一样,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由着他们去便是。 可是今天她却意外的没有控制住。 她只要一想到,今天钟美琴能将秦初接走来试探她,他日就能对秦初做其他的事来逼她。所幸,今天秦初只是简单的被接走,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和不好的影响。 可是,她完全都不能保证以后…… 她可以接受他们任何的辱骂,压迫,甚至说一些变相的惩罚;但是对秦初出手不可以! 秦初,是她的底线! 不可以碰! 任何人都不可以! “他不懂,那就教他!你不会教,那就我来!” 钟美琴对秦浅的生气毫不在意,反而摆出一副高姿态来颐气指使,“从今天起,秦初就搬回老宅来跟我住!你想带他在身边住,就看你什么时候怀上孩子,什么时候来接他!” “也不要跟我说什么他上学不方便,我给他配专门的车和司机,每天只负责接送他上下学!甚至可以专请一个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还请几个家教,分别辅导他的功课礼仪和兴趣爱好课程!”钟美琴将能说的都准备了,没有给秦浅留下任何可以反驳说不的借口。 可是这一次,秦浅没有像从前一样委婉地推辞,而是十分坚决而干脆地说了几个字。 “他不需要!” 从钟美琴口里,她听到的是一个机器的安排,而绝对不应该是秦初的。 这回她的反应,不仅惊讶了翟钧霖,更是让钟美琴都觉得十分的意外。 翟钧霖侧目看着她的侧脸,浅茶色的眸子闪烁着坚定,面色是不容改变的坚持。 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听到她说不,让他的心底有些振动,振动的同时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愉悦油然而生。 好似,他等着她说一次“不”,已经等了许多年。 这一秒,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种子埋进了他的心里。 钟美琴讶异之余,一口气憋在心口,沉郁着神色看向翟钧霖,“小霖,你觉得呢?”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9章 面面相觑新睡衣 翟钧霖怔了一下,回过神。 “奶奶您安排的,自然是最好的。” 秦浅听他回答,意料之中,却又还是感觉透着悲凉。 他是翟家的人,自然是帮着钟美琴说话,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站到过她这边? 不落井下石已是好的了。 翟钧霖微顿,复而继续,“不过秦初还小,如果可以,还是留在她母亲身边对他的成长比较好。” 话落,秦浅几乎是一瞬间,猛地转过头看向他,意外又惊诧。 一双好看澄净的眸子瞪得极大,倒映着男人冷毅的侧脸。 钟美琴闻言,冷哼一声,眸子突然凌厉,扫过两人,“你们以为我为什么非要留下秦初?既然明白,又何必找这些借口?今儿,我就把话摆在这儿了:一,你们都给住回御江苑去!二、你们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就是秦初留在这儿,什么时候怀上孩子,什么时候来接!” 而显然,这两个选择,对于秦浅而言,都不可能选。 她不可能再回御江苑去,可是她更不能把秦初一个人留在翟家。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努力着全副武装,可秦初始终是她仅有的软肋。 如果非要两者择其一,她宁愿失去这双腿,或者从此以后让翟钧霖再对她的冷嘲热讽多一条。只要秦初是自由快乐的。 尽管在某种意义上,即便在御江苑,秦初还是成了翟家拿捏她的软肋。 许是下人忘了将窗户关严,一阵穿堂风过,凉意爬满肌肤。 秦浅身体轻轻颤了颤,抿唇沉思,良久后,蠕动唇瓣,正准备开口。 却听见大厅内响起秦初稚嫩清脆的声音,“曾奶奶。” 小家伙先是十分有礼貌地唤了钟美琴一声,然后才开口说到:“我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家的,不需要人照顾。” 末了,小家伙抿了抿小嘴,又补充道,“谢谢曾奶奶的关心,我自己可以的。” 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此时秦初会开口说话,从而打破这个僵局。 几人陷入沉默片刻,还是翟钧霖先开的口。 “秦初也不小了,既然他觉得自己可以,那不如就让他还住在伴山雅筑,毕竟他一直住在那里,他生活也熟悉一些。至于秦浅,就如奶奶所言,跟我回御江苑住。”他长身而立,站在女人的身旁,做出了让女人惊愕不已的决定,“如果奶奶不放心秦初,改天秦浅找一个阿姨照顾他也行。” 这席话,可以说是折中而定,顺从了钟美琴的意思,也让秦浅无法拒绝。 虽然最终秦浅还是要回御江苑去,但是至少,秦初没有被圈在翟家。 这样,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她觉得也足够了。 “你这样安排,也可以。”钟美琴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今晚就别折腾了,你们留在这儿过夜。” 然后不等秦浅和翟钧霖再推辞搪塞,立马吩咐:“阿云,带小初下去洗漱休息。另外,叫人把我叫你给小霖和浅浅准备的新睡衣送去三楼小霖的卧室。” 已经准备好的新睡衣…… 秦浅:“……” 翟钧霖:“……” 两人面面相觑。 三楼卧室。 秦浅跟在翟钧霖身后,慢慢上了楼,走过铺着厚软地毯的廊道,进了一间冷色系的房间。 她抬脚进屋,门顺着力道的惯性关上。 “咔嗒”的一声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清晰又突兀。 秦浅低着头,随着声响,肩轻轻地颤了一颤。 男人驻足回首,影子打在她的脚尖。 她已经许久不曾与这个男人共处一个卧室了,那剪影扫落足尖,她的心情不自禁猛地撞了一下。 好似面色淡然,却是心跳乱,呼吸也乱。 一场秋雨一场凉 第10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想什么?”冷冽的嗓音从头顶响起。 秦浅抿唇深深浅浅的呼吸,平复了一下,抬头,撞入男人深沉的眼里。 她看进男人如深海沉冷的眸底,听见他说,“不要妄想这样的决定,能改变什么。” “你答应奶奶不过权宜之计,我知道,也明白。”女人羽睫轻颤,微顿,直视男人的眼睛:“为了避免这样的事再发生,不如这样,我们约法三章?” “呵!”男人冷嗤一声,“秦浅,恬不知耻也要有个程度!约法三章,你也有脸再提?你觉得,我还会再信一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秦浅呼吸一滞,她知道,翟钧霖说的是当初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还十分平和友好,约法三章,签订协议,相敬如宾,互不打扰。 只是后来…… 秦浅抿了抿唇,垂眸,仿佛想起了发生巨变的那一年,眸色暗了暗。 “何况,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这个?”男人睥睨着她,轻蔑又嫌恶,“今晚,我来与不来,对我都没有任何影响。反而你,会因此不得不被奶奶把秦觉要走,我不需要你感恩戴德,但至少,请你最后还有点底线,别因此做出龌蹉下三滥的事!” 闻言,秦浅猛地抬眸,凝着男人,“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男人反问,“既然你非要装傻,那我就跟你说个明白!你最好不要为了秦初,完成奶奶的要求,痴心妄想用什么手段就可以爬上我的床!” “当初不可能!以后也绝对不可能!”翟钧霖冷脸立在秦浅跟前,冷冽的神色,冷冽的嗓音,周身笼罩这冷冽的气息,仿若独裁者的宣言,“如果你敢动一点歪心思,我不动你,但是秦初,还有那个在美国留学的,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他们被一点点摧毁殆尽!” 男人的神色坚定,仿若高山于前不可动摇。 秦浅晃神,原来七年的婚姻,他们并不是一无所获的。至少,对彼此的弱点拿捏上,还是十分到位的,一下子钉上了她的七寸。 她轻声回答:“好的,我记下了。” 浅浅勾唇,灯光下的弧度,若有若无,像是浮着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清,看不明白。 翟钧霖看着她这副永远不咸不淡的神情,感觉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轻飘飘,软绵绵的,让他浑身不爽快的,心中窝火。 …… 三楼东边的卧室。 里面的布置跟外头的风格截然不同。 古朴的家具,雕花镂空的屏风,香炉中烟袅袅,古色古香。 房间内坐着两位老人,一男一女,对面而坐,中间放着一盘围棋,黑白相间。 “美琴,这回,你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执棋落子。“浅浅那孩子,别看温温顺顺的,越是这样的人,逆鳞才越是碰不得。” 钟美琴的手捏着棋子,垂眸,目光落在棋盘,仿佛在认真思索,语气却是漫不经心,“你又说着时间不多了,又非只认秦浅替小霖生下的孩子。我要是不下猛药逼一逼……” 老妇人顿了一下,眉眼舒展开来,选定落子,眸底透着精光。 “别说孩子了,指不定过段时间两个人转背就离了婚,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