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林慕月下班回家,踢掉自己的高跟鞋,一头栽进沙发里。自从跟自己合租的张小冉结婚搬走后,林慕月就觉着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 前些天,妈妈打电话问自己最近过的怎么样时,林慕月还笑嘻嘻说自己过的很好,好的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可这一挂掉电话,瞅瞅自己和这空荡荡的房子,就有点有苦难言。想当初自己来北京,谁的话都不听,那么固执,那么坚持,那么意气风发!可是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开始对这种生活感到疲倦。 洛西不止一次的问林慕月,为什么来北京?北漂一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或大或小的愿望,林慕月也有,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现在连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当时的心理,伤害了那么爱自己的陈放,告别那么熟悉的家乡,毅然决然的来到北京,难道只是因为有人告诉她,他在这里! 林慕月开始觉着困惑,或者说是厌倦这样子生活,就像是一根一直绷得很紧的弦,突然一下子断了。他在哪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初恋,可是情感不在时,有些人选择保存那份美好的遗憾,继续前进,而自己就怎么那么固执。这份对自己内心渴望的忠实是不是是对的?林慕月不知道,她只是开始感到累,感到疲倦。 洛西说,无论是谁,对于一件新事物的热情不会持续很久,新鲜过后往往是冗长的平淡,总是会出现所谓的审美疲劳。林慕月觉着,自己现在就像洛西说的一样,对这种生活就出现了严重的审美疲劳,现在一到办公室,林慕月就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无比,疲劳和厌倦就像是一卷一卷的海浪一样向自己袭来。L 洛西也有这样子的感觉,却比林慕月想得开,认为这是正常现象,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刚工作时的新鲜和热情总是会被时间消磨的一干二净,直到找到新的目标,这就像世上男男女女的爱情。初见时,惊鸿的一瞥,瞳孔放大,心花刹那间绽放,所有的甜言蜜语恨不得要一夜之间说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是这种热情总是随着时间而降温冷却,总有那么一天,相看两生厌,摸情人的手就像是左手摸右手,早已没有心跳的温度。 虽然林慕月最近有些消极怠工,但这其本上都表现为纯心理活动,行为上还是认真积极的,连续几次的采访报道做的都相当出色,受到了主编谢宇森的赞扬。 反倒是洛西,没有那股子认真劲,可能是由于北京姑娘身上特有的慵懒劲,上班以来几乎每一天都很少早到办公室,总是会晚那么一分钟两分钟的,也受到过谢宇森的几次批评。谢宇森每一次经过洛西的办公桌旁边,总是会瞄两眼,想看看能不能抓到这个小家伙的小辫子,看看这小丫头是不是又在偷偷的上QQ玩游戏。不过虽然有些时候谢宇森对洛西刻薄了些,但是心底还是很喜欢这个活泼逗乐的活宝的。每次看到洛西的满脸璀璨的笑容总会觉得自己年轻了,所以只要洛西认真按时的完成了工作,谢宇森倒是可以容忍洛西那些爱玩、习惯耍些小聪明、爱偷懒这些小毛病。 对于林慕月,谢宇森更多的是赞许和惺惺相惜。招聘的时候,谢宇森觉得这个柔弱安静的姑娘是那种该乖乖的在男人的臂膀下得到疼爱和珍惜的,选择来应聘这个会整天四处漂泊的采编记者简直就是胡闹。原本有意想淘汰掉她,结果几轮的测试下来,林慕月居然是所有应聘者中表现最优秀的,尤其是最后一轮面试时表现的非但不怯场,回答问题时显得机智灵活,有一股韧劲,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自己。刚进杂志社的时候时候,谢宇森有意考察林慕月,总是刻意的找一些对于新手来说难度很大的工作给她做,结果每次林慕月的表现总是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这一切不得不让谢宇森对林慕月刮目相看。 洛西是林慕月在这个杂志社最好的朋友,也是刚毕业应聘来的。她长的很可爱,尤其是一笑起来,两颗小虎牙更是显得无比俏皮,而且整天满脑子的怪念头。洛西平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涂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她的手指甲看上去像巴黎的春天一样的色彩斑澜,用洛西的话说就是,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女人的脸就是流光溢彩色彩斑斓,自己的第一张脸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只能努力开发第二张脸了。 林慕月应该算是地地道道的北漂族,大学毕业后,只身进京,凭借一张薄薄的简历,进了京城算是行业前三名的财经杂志社《都市财富》也算是比较幸运了。只不过,离开学校,又远离家乡的日子,而且是单身,也的确有些孤单,所幸平日了有洛西这个朋友,生活也多少摆脱了一些单调,多了一些色彩。 每一次休假,洛西和林慕月都在一起玩。洛西通常都是导游,带着还对北京不怎么熟悉的林慕月到处逛,去各式各样的胡同里吃各式各样的北京小吃,去什刹海划船啊,去三里屯喝酒跳舞啊,去鼓楼淘宝啊,等等。在洛西的影响下,林慕月也渐渐熟悉了北京,并且渐渐的爱上了北京 办公室的蔡明明曾经说过,如果用两种不同的花来形容林慕月和洛西的话,那么林慕月可以比做一株白玉兰,外表颦颦婷婷,安静自然,娇艳绝无雕饰,典雅自浑然天成,而洛西则则像开在漫山遍野开放的杜鹃,一簇一簇的花开,就像洛西每天说都说不完的话一样,叽叽喳喳,但却鲜妍娇媚。林慕月的安静让人觉得舒心和轻松,而洛西的言谈笑貌则给人带来快乐。 不过,照现在的形势看,似乎蔡明明更欣赏的是白玉兰的安静而非红杜鹃的热情。蔡明明好像喜欢上了林慕月,有事没事就跟洛西打听林慕月的消息,知道林慕月目前还是单身后,更是喜上眉梢。他的办公桌在林慕月的后面,没事的时候蔡明明盯着林慕月的后背发呆,林慕月发梢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更是让他神魂颠倒,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林慕月那张安静淑娴的脸怎么就对他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的笑容浅浅的,淡淡的,就像是清风拂面一样的让人舒心,那种浅淡的温柔更是让他无法自拔。 主编谢宇森似乎也看得出蔡明明对林慕月的感情,有意的撮合他们,可是作为绯闻女主角的林慕月似乎并不热衷。 对于情感,林慕月表现淡漠,好像还活在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都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但是对于林慕月来说,那段时间似乎一直在自己的身边没有离开,她还是会想念那个熟悉的眼神,和那种干净却魅惑的微笑,魏叙然这三个字就像是她身上的胎记一样,鲜明的活在她的记忆里,随着时光走的越远,那种印记就仿佛越明显,那种情窦初开的美好就越发的有珍藏的价值,而林慕月觉得自己这份珍藏,似乎还有些等待的意味。 洛西也会在无意间跟林慕月讲起她的初恋,大学时代的白雪青葱般的爱情总是让两个新入职场的年轻人唏嘘不已,不由得想念金字塔的美好,感慨现实生活的无情。 正文 周末时候,林慕月和洛西相约去陶然亭赏芦花。林慕月本来打算在家里睡觉补眠的,忙了一个周,难得清闲和放松,想要好好休息,但是洛西禁不住洛西软磨硬泡还是出了门。走到路上,林慕月就发现自己没有选择在家里睡觉真是明智,北京秋天的早晨静静的,轻轻的,真的很美,微微泛黄的树叶在枝头倔强的摇摆,衰弱的秋蝉在墙角惨淡的低鸣,像极了一个残存的旧梦,不像是南国的秋天来的淡,来的润,没有泛黄的落叶,秋天似乎就失去了该有的苍凉感和美丽。 林慕月初识陶然亭是在白居易的诗里,“待到菊花家酿时,共君一醉一陶然”,后来看郁达夫的文章,也很自然的记住陶然亭的芦花,就连郁达夫落寞的背影和北京那被风沙净剂过的天空也沉淀在自己单薄的记忆里。于是,在去往陶然亭的路上,林慕月的脑海里频繁的出现清秋、菊花、家酒、和举杯言欢这些意象似乎也也就不足为怪了。 塘边的芦苇全黄了,风一起,惊起一大片的花絮,芦花果然是秋天最有韵味的植物,林慕月不由得发出感慨,在生命最枯萎时变得最为绚丽,像是回光返照。后悔被自己蹉跎掉的青春岁月,于是临终拼尽全力的绽放,只为展现生命最为妩媚的姿态。 几个少不更事的孩童,削一只芦笛,,含在嘴里呜呜的吹着,那如怨如诉的笛声将秋天的悲凉渲染得淋漓尽致,让人的心在那一瞬间变得安静,看着面前奔跑玩耍,笑容灿烂的儿童,总是让人禁不住去想念那些仓促流逝的美好。 “现在想想初恋仿佛是很遥远的故事了”,洛西幽幽地说,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打到洛西的脸上,湖面上波光如镜,几只游船安静的漂浮着,游船上的男男女女各得其乐。 “有些时候,在现实面前,时间的流逝反倒显得可爱多了,而人却总是执拗,不想忘记那些枯黄的旧日的情绪,就想是第一眼的倾心,它尽管懵懂,但却刻骨铭心”,林慕月低低回复道,眼睛依旧盯在远处的一条游船上,风轻轻的抚过林慕月那种安静的脸,林慕月总是这样一种安静的姿态,让人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在回忆什么。 “慕月,你为什么要来北京啊?”,洛西扭过头来,突兀的问道。 “为什么?”,林慕月耸了耸肩,“我也不清楚”。 为什么要来北京呢?想想自己大学毕业那年毅然放弃了保研的机会,只身来到北京,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的毅然决然北上?难道只是为了初恋时的一见倾心?抑或是为求的自己内心的安宁。毕竟人总是拗不过内心的**。 还是2000年的时候,林慕月大三,这年的9月14号是F大成立五十周年的庆典,全校上下都很重视,庆典之前做了大量的准备准备。作为学生干部的林慕月自然要做好同学的表率,竭力协助学校的工作,她主动的选择做大家都不愿意做的,整理历届毕业生就业去向资料的工作。整理资料的过程是纷繁琐碎的,但是林慕月是快乐的,因为她心中那个小女孩的心思。魏叙然毕业三年了,却始终不知道他的消息,林慕月在想,有没有可能在这次搜索到他得消息呢?于是工作时也倍加的努力和细心。 林慕月还记得查阅98届建筑与土木工程硕士班的资料时自己的激动,不规则心跳几乎可以形容用乱码来形容,然而,世间的事往往都是乐极生悲,在你正享受幸福眩晕的时候,总是会有那么一大盆的凉水来浇醒你的春秋大梦,林慕月的春秋大梦也在打完一个电话后变成一个虚幻的泡泡。 “喂,你好。麻烦找一下魏叙然?”,林慕月拔完材料上个那个魏叙然电话号码,感觉到自己握紧话筒的手在发烫。 “魏叙然?”,电话那端的声音似乎有些诧异,“他早就辞职了啊。” “辞职?”,林慕月有些吃惊中,便不自觉的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电话那段显然被林慕月高分贝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耐烦地说道,“对啊,你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F大的老师”,林慕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撒了个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接着说,“今年学校成立50周年,我负责联系毕业生。” “哦,真不凑巧”,电话那端显然是客气多了,用不无遗憾的语调说道。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那以及联系方式吗?”,林慕月不死心就这样子放弃刚刚得到的线索,接着问道 “据说好像去北京了吧,我也不清楚,他走的挺突然的,我和他不熟。” “哦,谢谢你啊,再见”,林慕月遗憾的挂掉了电话,一分钟前还是兴奋无比的心现在变得冰凉,整个人似乎从天堂一下子**到地狱。 似乎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林慕月觉得离魏叙然最近的时候,魏叙然往往是在更遥远的远方。于是,林慕月又开始一次次的打听和一次次的追随。 “还好,我知道他在那里,路程再远,只要他在我心里,也就没有距离”,林慕月挂掉电话喃喃自语。单恋的人或许总是这样,林慕月的心中变多了一个挂牵的地点—北京。 大四那年,林慕月毅然放弃了别人挣破头都想得到的保研机会,选择来到陌生的北京。身边的人都觉得匪夷所思。林慕月只是跟周围的朋友简单解释道,自己想得到一些社会的历练,让自己变得成熟,北京是大城市,在那种竞争激烈的环境中,自己会成长的很快。 身边的同学都都各自为自己的前程奔波着,加上劳燕分飞的伤感,尽管林慕月的理由那么蹩脚,也鲜有怀疑,只有陈放不肯相信这是林慕月真实的内心想法。 “上海也是大都市啊?而且离家那么近,一个女孩子家的为什么非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北京呢?难道在上海就不能够成长?” 然而陈放知道,自己的这些疑问只能深埋心底,和林慕月相处三年,知道林慕月的安静只是外在,骨子里倔强的很,决定了事情不会更改,不想说的话纵使威逼利诱也不会开口。 2002年,拿到了毕业证书,林慕月便来到了魂牵梦萦的北京。初来乍到,北京干燥的气候的确让她这个从小在江南柔风细雨中长大的女孩很不适应。沙尘暴,皴裂的嘴唇,和拥挤的交通,几乎是林慕月最初对北京全部的印象,但是林慕月就像是一棵倔强的骆驼刺,依然在这样子的环境中安定下来,并在渐渐的爱上了北京,爱上了北京的小吃,北京的胡同,和北京深沉的历史和文化。林慕月总是用这样一句话描述北京,他不是一眼情人,却是一个很好的爱人,他厚重、妩媚,但却不张扬、让你来了就不想走,爱了便离不开。 或许跟林慕月一样,在每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岁月里,心中总是有一个关于爱情的梦想,这个梦想,在那段草长莺飞的时光里,兀自的生长飞扬,这种感情无关与权钱和世俗,它纯洁的就像是刚出生婴孩的眼睛。坠入到这个梦想里的女孩子,于其说是她爱上了谁,不如说是她爱上了爱情,在锦马轻裘的青春,爱上了那份相思的酸楚和相遇时的甜美。 那时的林慕月也是这样子的一个女孩子,在她十九岁时初见魏叙然时的砰然心动,一切原是无心和巧遇,却在不经意间成就了她的爱情梦想。 多年以后,当林慕月回忆起自己的这段经历,总是会佩服自己的勇气,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所以不会瞻前顾后,即使有哪怕只是一个爱情梦想,也敢意气风发的北上。 正文 你会用你的手,把故事打开,回到他们爱人的脑海 记忆中的人们,从身边走过,回到他们爱人的脑海 阳光保护着深海中的记忆,真实的内容抓住神经 如果你还在,如果还在,如果你在爱,你应该能想起来 记忆中的人们,从身边走过,回到他们爱人的脑海 林慕月感觉魏叙然也是喜欢自己的。校园里,擦肩而过时彼此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刻意加快的步伐让一切的情愫欲盖弥彰,然而那段青涩的日子里,两个人都不愿意戳破那层玻璃油纸,于是羞涩矜持,在一片朦胧中,品尝初恋的苦涩和甜蜜。这种美好的折磨整整延续了一年,直到魏叙然毕业,两人都没有将自己的感情放在光天化日之下晒太阳,而是选择埋在了心底。 魏叙然刚刚离开时,林慕月甚至还在想,或许过些日子就应该不记得他了吧,可是林慕月没有想到初恋的羞涩竟是那么的顽强,自己非但没有忘记,反而在剩下的三年的大学生活不停的想念那段情窦初开的岁月,想念两个人林荫道上不期而遇时脸上微微发烫的绯红和不规则的心跳,即使陈放的关怀和疼爱总是让她感动,即使在别人看来她和陈放是那么的般配,林慕月总是不能够狠下心来拒绝自己回头张望。 那时候的林慕月不知道,她的那种对往昔自然流露出的追忆早已经深深的伤害了骄傲的陈放。 大学毕业后,陈放毅然决然的回到了那个盛产龟苓膏的家乡,身边的人都为他们的分道扬镳而感到吃惊,在别人看来情深意笃的两个人居然也会有今天,不由得让不让人唏嘘不已,象牙塔里的爱情果然是一个脆弱的生命。 杨瑶,林慕月杭州的小老乡,看到曾经引以为榜样的情侣,在毕业时候居然一南一北相距万里,对大学里的爱情顿时失去了信心。在跟林慕月吃分手饭的时候,情绪很低落,“师姐,如果爱情到最后都已分道扬镳而宣布告结,那么我们付出还有什么意义?”,杨瑶喝了不少的啤酒,说话有些迷迷糊糊。 杨瑶的新交的男朋友张天宇,坐在他身边尴尬的看着杨瑶,内心很复杂,不停的承诺,“瑶瑶,我们定会天长地久的,我们和别人不一样,你别担心啊。” 林慕月坐在对面,无心吃菜,淡漠的看着。尽管她知道杨瑶对金字塔里面的爱情童话失去美好的憧憬是因为她和陈放的分道扬镳,可是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每一对恋人总是以为自己的感情与众不同,可事实总是大相径庭。听到张天宇一遍遍向杨瑶说的承诺,林慕月感到麻木。林慕月苦涩的饮了一杯酒,不由自主的感叹,陈放又何尝没有向自己做出承诺,那个向自己承诺要带着自己吃遍梧州大街小巷龟苓膏的陈放最终还是走了。 感情又怎么说的准?纵使承诺千千万又如何? 林慕月和陈放是在学校学生会选举中认识的。林慕月和陈放分别是新闻学院和经济学院推荐的校学生会宣传部长的候选人。竞选中,林慕月的安静而不失锐气,陈放的稳重而不失热情,都给同学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两人的呼声都很高,更戏剧化的是两人的得票也居然一样。面对两个同样优秀的同学,似乎淘汰掉谁都显得太过于残酷,当大家不知道如何做出选择时,是林慕月主动选择了主动退出。 “为什么选择退出?对自己没有信心吗”,学生处的张老师在和林慕月的谈话中问道。张老师年近五十岁,平时里待人温和,对学生很关心,很有学生缘,同学们都亲切的叫她“张妈妈”。 “不是没有自信”,林慕月平静的说道,“陈放有我没有的大气,我有陈放欠缺的心细,如果陈放做部长,依靠他的胆量和大气,再加上我的心细,会把工作做的更好,而如果两个人的位置颠倒了,就非但不能够弥补彼此的缺陷,而会使工作越做越糟糕”,林慕月总是有着同龄人中普遍缺少的全局意识。 陈放也是在这个时候开始关注林慕月的,起初,陈放对这个总是安安静静待着的女孩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直到他就职演说那天。当他在台上的慷慨陈辞的时候,不经意间往台下的一瞥,看到林慕月正在对自己微笑,安静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平时只知道林慕月是出了名的冷美人,而此时她的笑容就像是冰山下一簇燃烧的火焰,一下子点亮了他年少多情的懵懂。 从此,陈放总是借着各种工作的幌子,接近林慕月。 大二那年,学生会组织干事们一起去太湖秋游。太湖的夜晚繁星点点,林慕月和陈放坐在湖边赏月,太湖水波光粼粼,两个人的倒影在湖面荡漾。陈放突然笑着说,“慕月,做我的女朋友吧?” “可是我不爱你啊”,慕月歪着脑袋看着月光下那张朝气蓬勃的脸。 “没关系,那就让我在你的身边就好了,我会一直等到你爱我” 三年后,那个骄傲自信说要一直等到慕月爱他的陈放终于走了,那个说要带他吃遍梧州大街小巷龟苓膏的男人终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慕月,你终究还是不爱我”,陈放的眼神中奔流着深蓝色的忧伤,哪时月色依旧皎洁,只是人心却不在明朗。 “也许是我太天真,我以为只要我一直专心的陪在你的身边,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三年了,我以为我够坚强,却一天一天失望。我从没有在你的眼神中捕捉哪怕一点点的爱的炽热,你总是静静的呆在我身边,浅浅的笑着,在别人看来你是那么的温顺娇柔,可是,你知道吗?你每次对我笑,我总是能感受到你笑容背后疏离的客套。慕月,我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也渴望自己深爱的女人会用自己的心热烈回应我的爱,我要的是爱,慕月,是爱,是你的整颗心,你明白吗?不是淡淡的疏离和浅浅的客套,不是。”,慕月感受的到陈放声音中压抑的痛苦。 “慕月,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是忘不掉魏叙然,那个和你只有过几面之缘的男人有什么好的,他早就走了,今生来世你都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到他,你为什么还是不肯靠近现实的温暖,而是选择活在一个静谧虚幻的梦里?为什么?”,陈放痛苦的望着月光下那种安静的脸,眉头紧蹙,声音梗塞。 陈放的背影消失在深深的暮色中,树梢的知了还在不停的叫着。第二天,第三天、、、、、直到毕业,陈放再也没有来找过她。陈放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慕月静静的呆在原地,他都会回来找她。但这次陈放终于爽约了,慕月知道这次陈放再也不会回来,他下定了决心,便不会再回头。 洛西问,“慕月,你有没有深深爱过?” “没有”,没有,的确是没有,陈放说她对他的不是爱,是淡淡的疏离和浅浅的客套,而对于魏叙然的感情那是爱吗?还是像陈放所说的只是一个静谧虚幻的梦境? 清晨醒来,林慕月总会感觉到嘴角咸咸的味道。陈放走后,林慕月到了北京。白天工作还可以和洛西嘻嘻笑笑的玩耍,感觉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可是晚上,独守着一轮孤月,林慕月感到铺天盖地的寂寞在心中的大街小巷逗留,寂寞就像是长了触角挠的自己的心痒痒。 “我希望有一个神,能够撑开我的寂寞”,有一天,林慕月对洛西说。 正文 这是个恋爱的季节,空气中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生命象鲜花一样绽放,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没有选择,我们必须相爱。cD机中,张楚的低低的唱着。 林慕月对陈放就感情浅浅的,像一种淡淡的暧昧。林慕月总是会想起三年前的月光下那种自信的笑脸,想起陈放对她的好和隐忍的爱,会怀念陈放大清早给她买的豆浆油条,会怀念他宽阔的肩膀和温柔的笑。好几次她都想打电话给他,想知道他在梧州是不是过的好。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够,自己不能够太自私,既然不能够给他整颗心,就不要再继续那比朋友多一点的暧昧,就不要让他抱有希望然后绝望。 三年里,陈放从来不要求林慕月做什么,他们很圣洁的相处,陈放只是在慕月不开心的时候给他一个肩膀,只是在过马路的时候拉住林慕月的手。林慕月似乎已经习惯了陈放在身边静静的等待,她以为陈放的臂弯永远是她的依靠,她以为陈放的不离不弃是无限期的永恒,所以她不曾对陈放言爱。她总是在想等到有一天魏叙然的影子在她的心中模糊掉的那一天,她就做陈放最美的新娘。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沉默终究是伤害了一颗痴情的心,陈放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他终究没有勇气等到她爱他就走了。 林慕月有时候会想如果陈放是自己的家人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离开,不会伤心失望,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或许她是个太贪婪的女人,自己无法给于同等的爱,却渴望那份温暖永远不降温。 林慕月总是在睡不着的晚上,守着满地的月华,想起那张干净的面孔。魏叙然,那个还没有出场就让陈放溃不成军的男人,那个和林慕月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总是那么的让她魂牵梦萦,爱情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情。林慕月忘不掉新生报道那天,魏叙然温柔的眼神,微笑的嘴唇和旧旧的红衬衫,那零零星星的记忆就像是胎记一样长在了林慕月的身上,思念伴随着她的青春在一天天的长大。 林慕月总是想象有那么一天,在人山人海中忽然遇到魏叙然,微微一笑,轻轻的一句问候,“是你吗?”,然后十指相扣,紧紧拥抱。可是这一切的美好在林慕月梦醒后便逃之夭夭,就像毕业后便杳无音讯的魏叙然一样。或许陈放说的对,今生来世她都不会见到魏叙然。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陈放现实的温暖,而选择飘渺的梦呢? 我渴望见到你, 是因为我想你,我太喜欢你 我如果突然消失, 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想你 是啊,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但是,其实、、、你知道吗? 其实,我真的只希望那公正的时间能带我你的消息 童话中说,只要坚持守侯下去就能够看到光明,然后会在一个铺满鲜花的地方找到天堂。洛西说慕月太傻,居然会相信一个童话,童话中王子和公主都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可现实中王子会娶歹毒的婆娘,灰姑娘却依旧是灰姑娘。慕月是相信这个童话的脆弱的孩子。然而尽管林慕月每天外表平静,对人也彬彬有礼,看起来也有那么一些不可侵犯,但是她依旧没有办法把心疼埋藏的严严实实,她安静的眸子中总是在游离,困窘的内心无处安放。 杂志社里的同事都纷纷不相信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居然是单身,可是看到她除了洛西便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也便不再猜测。几个单身的男同事打赌竞赛看谁能够现追到林慕月,可是她对谁都是浅浅的笑,外表柔美,但是内心却像是一块冰一样,即使在北京四十度的酷夏也依旧燃烧不起来。 “洛西,林慕月不会是拉拉吧?”,蔡明明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他妈才是拉拉呢!”,洛西听不得别人对林慕月说三道四。 “她和她爱的男人走丢了”,洛西不知道这样子的回答蔡明明会不会满意,但是林慕月和魏叙然的确是走丢了。 下班后,洛西喜欢拉着慕月去逛各式各样的酒吧,或者去cLUB跳舞。慕月总是要一杯酒,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寂寞的男女,大胆的**,一切在这种暧昧的气氛中变得顺理成章。 洛西就像一条鱼一样穿梭男男女女中间,跳到尽兴的时候,她会夸张的向慕月招手。慕月很羡慕洛西的性格,外向爽朗,她活的很舒展,就像是一个摇曳多姿的柳树,无论刮什么风,她都可以随性自如的舒展自己的生命,懂得随时随地的寻找生活的乐趣,没有她的拘谨和放不开。 洛西说,这是个离暧昧很近,离爱很远的时代,为什么先交一个男朋友?尝试着真心的对待他,说不定会发现自己一直一直的等待是个错误。 慕月不肯。她是个宁缺毋滥的人,跟陈放在一起三年都没有从心中抹掉那个影子,她不想再做一个自私的女人,不忍再伤害一颗心,也不想让别人来打搅她的安静。 日子就这样的过着,沉静的像一潭死水。林慕月不知道终点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过去的等待,总是有陈放在自己的身边,难过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别怕,有我呢”,但是连自信的陈放都放弃了等待,那自己呢?是不是要在徒劳无期前途渺茫的等待中蹉跎掉自己的青春。 洛西说,慕月你看,街灯下你的影子看起来都那么的幽怨。 慕月知道杂志社里男同事之间无聊的打赌,她感受的到蔡明明看她时躲闪但又炽热的目光,却装作一无所知,对他们依旧是浅浅的微笑,拿捏着自己的尺度。 最近,杂志社筹划了一个北京十佳青年才俊的系列报道,谢宇森说,这次报道的组织的好坏直接关系到杂志社在能否扩大自己的声誉和影响力。每个人头上就像上了紧箍咒,紧张兮兮的,不敢有一点闪失。 林慕月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骡子一样,每天背着相机和录音笔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不停的走啊走啊。看到镜子中憔悴的脸,大大的黑眼圈就像是刚花过的烟熏妆一样,林慕月有些心疼自己。 早上刚到办公室,林慕月就发现自己桌子上的放着一只白色的风信子,林慕月有一种恍恍惚惚的错觉。 林慕月曾经跟陈放说过,她特别喜欢白色的风信子,淡雅宁静,代表着不敢表露的爱,她喜欢那种掩藏的深情,但是陈放总是喜欢送她木棉花,慕月不喜欢怒放的木棉像腾空而起的火焰一样盛开的样子,但她每次还是会浅浅的笑着说谢谢。直到陈放走后慕月才知道木棉的花语原来是珍惜眼前人,其实陈放才像是一只淡定开放风信子,他掩藏着自己的深情,不让她有负担压力,他总是在委婉的含蓄的提醒她要珍惜眼前的幸福。 慕月终于明白了陈放所说的自己笑容背后淡淡的疏离和浅浅的客套是什么样子,它就像一张锐利的刀片,一天一天的在削薄着陈放的深情,终于陈放的心再也没有力量承受刀片切下去的伤痛,他选择了放弃。 周围的同事都在忙乎着自己的工作,没人注意到林慕月绯红的脸和起伏不平的回忆以及复杂的内心变化。 “林慕月,你来一下”,谢宇森站在办公室门口叫道。 林慕月赶紧放下了花,拿着自己重新改好稿子去主编室.谢宇森的脸色阴沉,林慕月心里有些诚惶诚恐。林慕月最近的状态很是不好,可能是工作一段时间,新鲜感消退后的疲软,做事有些颠三倒四,第一次写的稿子被谢宇森退了回来,所以当谢宇森叫他时,林慕月明显感到自己底气不足。 “进来,坐吧”,林慕月刚要敲门,就看谢宇森头也不抬的说道。 “主编,这是我刚改好的稿子”,林慕月轻轻将稿子放在桌子上。 谢宇森抬头看了一眼,笑笑地说,“哦,放那里吧,上次交稿时,我的话有些重,生我的气了吗?” 谢宇森的客气让林慕月有些吃惊,赶紧说道,“怎么会啊?主编还是为了我好,是前些天我的状态不太好”,林慕月看得出谢宇森对自己的器重,但是作为杂志社的小子辈,还是的处处察言观色,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谢宇森点了点头,好像是很满意林慕月的回答。 “你是F大的吧?”,谢宇森看着稿件,漫不经心的说道。 林慕月一怔,“对啊,怎么了?” 谢宇森没有回答,接着说道,“下周你去做一个张翰的采访,张翰可是现在北京广告界领军人物,不简单啊,这次我们北京十佳青年才俊活动准备做一个他的专访,你认真准备一下,对了,他也是F大的” “张翰?”,林慕月觉着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怎么你认识?”,谢宇森似乎很高兴听到林慕月的这一声疑问。 “名字有点熟”,陈放有个很好的兄弟也叫张翰,林慕月不敢确定此张翰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张翰。 林慕月离开主编室,刚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洛西就探了个脑袋过来,“怎么,谢老头没找你麻烦吧?”,上次谢宇森狠狠的批了林慕月之后,吓得洛西最近也老实了很多。 “没呢,他分配了我下周的工作,要我做一个张翰的专访。” “张翰?就是未之然广告公司的张翰?”,洛西睁大了眼睛。 “是啊。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吃惊?” “这个人据说很有才,好创意多的像黄河泛滥一样,被称为什么北京广告界新起的领军人物,不过听说此人性格挺怪的,谢老头是不是找你麻烦呢,千万别到时候完不成任务”,洛西不无担忧的说道。 “不会的,放心好了”,林慕月拍了拍洛西的肩膀说道,表现出一贯的自信,工作上从不担心和怀疑自己的能力。 正文 不过很多事情并不是自信就可以做得到,就像林慕月这次采访,还真像洛西说的那样,这个张翰似乎故意在排斥媒体的采访,她打电话给张翰预约时,张翰总是有各种说辞拒绝,说什么没有时间接受采访要赶什么策划案,或者说正在外地出差,诸如此类,总之,就是不露面。最后,只能围追堵截了,林慕月决定直接到公司找他,可是守了半天没见到人。 “我们是好朋友,F大的校友,你告诉你们张翰我叫林慕月,他应该记得我的”,林慕月有点病急乱投医,慌乱的跟前台讲着,想要自己进去。 “小姐,真的很抱歉,总监说过的没有预约是不见外人的,他最近很忙,再说我们也不能做主,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前台工作人员面带难色。 最后林慕月只能无奈的离开,心里也是烦烦的。做个小记者怎么也这么难,最近稿子也写不出来,采访也没完成,还得看主编的脸色。想想这些,林慕月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做,头也晕晕的。回到家一测体温,居然有接近38.7度,吃过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到一阵电话铃狂震,接起电话就听到洛西在大叫,“拜托,大姐你怎么还没来?快十点了,都等着你开会呢?谢宇森让你十分钟之内赶到。” 林慕月慌忙抓起闹钟一看,已经九点三十五了,赶紧的爬了起来,匆匆洗了个脸,就急忙打车去公司,还好公司离得近,没耽误多久,但是到了会议室,还是看到了谢宇森一张铁青的脸。 开完会,林慕月赶紧的溜到自己位子上,上班以来还是第一次迟到就被谢宇森抓到了还真是够倒霉的。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糟糕,自己这么一着急,烧好像退了,“还好,还好”,林慕月摸摸了自己脑门说道。 “怎么来这么晚啊?”,洛西悄悄问道。 “昨天有些发烧,吃了点药,就睡过头了”,林慕月实话实话。 “你看自己一个人在北京,怎么也学不会照顾自己啊?要不你找个男朋友?”洛西朝蔡明明的位置看了看,蔡明明也慌忙低下头,假装工作,洛西扑哧笑了,“人家蔡明明对你可早就望眼欲穿了”。 “瞎说什么”,林慕月慌忙打断洛西的八卦絮叨,“我最受不了这种办公室恋情了。” “我看你最近也够背的,先是挨谢宇森的骂,再是采访张翰遭拒,还感冒了,真该到到庙里拜拜佛烧烧香,洗洗霉运了。” 下班后,林慕月收到蔡明明短信,“等会一起吃饭?”,林慕月回头,遇到蔡明明的笑容。 “好”,林慕月的短信和她的人一样的简单。 相对而坐,微笑,点菜,吃饭。 “慕月,做我的女朋友吧?”,蔡明明的直白,就像是三年前的陈放。 “蔡明明,谢谢你的花”,林慕月文不对题地说 “什么花?”,蔡明明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一直都以为是蔡明明,怎么?他都不知道?林慕月的脸倏的一下红了,有一些尴尬,忙说“没事,没事,我弄错了”,不是蔡明明那会是谁?林慕月心里泛着嘀咕。 “慕月,以前我一直不敢表白,老觉着自己配不上你。慕月,我决定试试,给我一个机会好吗?”,蔡明明一脸恳切。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慕月重复着蔡明明的话,搅着果汁问自己,蔡明明的告白有些唐突,却让身困体乏的林慕月感到一些温暖,“是不是我也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找一个肩膀依靠?” 陈放离开,魏叙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深爱自己的人一个个的从自己的生命中退场,曾经偌大的嬉闹的舞台如今只剩下自己,再加上工作的诸事不顺,身在异乡的悲凉,这一切都无形中在吞噬着自己那点美好但却单薄的记忆。难道自己三年的等待真的是个错误?人生自古多情痴啊,林慕月苦笑着。魏叙然还是没有出现,陈放却已转身离开。蔡明明,蔡明明,难道自己的真命天子是蔡明明?林慕月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林慕月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坚持究竟是不是对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该放开心扉,就像洛西说的尝试着去爱别人?最起码在自己狼狈无助的时候会有一个肩膀让自己依靠,会有一双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泪珠?可是这样子的爱情是自己想要的的吗?自己心心念念的初见倾心呢?自己一直一直得坚持呢?真的要为了一点小的舒适而违背自己的心愿吗? 不可以。是的不可以。 “蔡明明,原谅我”,林慕月抿着嘴唇,下定决心的说道。 洛西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居然有人会为了那初恋恍若镜花水月的念想而放弃靠近现实的温暖,自己就是想不明白,总是要有人陪的嘛!洛西想既然林慕月不肯自己离开,自己就应该帮她,人总不能守着梦想和回忆过一辈子吧! 于是,洛西总是找各种借口领着林慕月参加自己的同学聚会,希望林慕月和自己的某位男同学擦出爱的火花,或者有时候就直接拉林慕月参加自己安排的相亲。开始时,林慕月还会将那些男人跟魏叙然比较,到后来连比较都了无兴趣,总觉着这些男人比不上魏叙然,于是,就也无心相亲。最后,洛西忙活那么久,也是徒劳无功。 既然林慕月固执的坚持着自己心目中的爱情,想和一眼情人,相守一生一世,自己又多掺和什么?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洛西心里暗暗的想道,对这个魏叙然也有些好奇,但是看到林慕月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又觉着林慕月有些傻,有些可怜,但是从心底讲的话,洛西对林慕月还是有些佩服的,怎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林慕月就有这样一份孤勇?想起薛舟,洛西对林慕月又有些羡慕,即使是孤勇,即使希望渺茫,可依旧是有前途的,而自己的初恋无论怎么走都只能是穷途末路。 这些日子事事不顺心,让林慕月倍感想家,想家乡的海,以前每一次想家的时候陈放总是陪着林慕月去看海。趁着周末,林慕月自己悄悄的去了一趟北戴河,想自己散散心。 海水轻轻舔着林慕月的脚踝,海风吹起了耳际的头发,林慕月乖乖的坐在岸上,听着海风吹过,看着潮起潮落。 海浪和海岸就像是一对恋人。 潮起的时候,海岸紧紧搂着海浪扭动的腰肢,海浪浓郁的吻着海岸的脸颊,一脸的眷恋面对一脸的深情;潮落的时候,海浪和海岸十指相扣的双手被无情的打断,看着渐渐远去的海浪,海岸的脸上写满了忧伤,心中却藏着未曾没有泯灭的期待的目光。 海鸥在头顶上盘旋,林慕月忘记了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海风,浪花,和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在宾馆里,林慕月一遍一遍的看《东京爱情故事》,看着莉香浅浅的笑容,模仿莉香的语调,“我总是告诫自己和谁在一起都要欢欢喜喜的。一想到分别后再也不会见面了,于是我就拼命的微笑”。既然不想让别人照顾自己,又想一个人在北京漂泊,就要好好的爱自己,要像莉香那样子微笑的面对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稿子写不好可以再写,采访遭拒可以再尝试。既然选择这样子生活,就要努力让自己过的幸福,不被环境干扰。 这样子一想,林慕月觉得自己的情绪好多了,果然是海的女儿,每一次靠近大海总是会吸收到新的力量,面对生活的勇气。 正文 秋老虎又开始发威,气温再一次升高,果然是秋脖子短,林慕月心里不由得感叹,前几天刚看的芦花飞舞,以为马上就是冬天了,结果居然不还在半冬半夏。街道两边的树枝纹丝不动,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泛黄的树叶更像是打败仗的士兵一样,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走在去杂志社的路上,林慕月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她想仔细看清这个她生活快一年的城市,想知道生命的针孔到底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了什么样子的痕迹。 “你可回来了”,前脚刚踏进杂志社的门口,就听到蔡明明的焦急的声音。 “洛西中暑了,她本来就贫血的,今天一见到大太阳就晕倒了,现在医院呢”。蔡明明说道。 “啊,中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会中暑?”,林慕月有些疑问,抓起包就要往外跑。 “你别急嘛”,蔡明明一把拉住林慕月说,“她现在没事了,头准她看完病回家休息了”。 “哦”,林慕月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下午约好的采访还得做,谢宇森急着要稿子”。 “她不是回家了吗?”,林慕月有点吃惊。 “算了,我替她吧,她准备的资料呢?”,林慕月接着说。 “主编也是这个意思,哈哈,让我见到你就立马通知你,就知道你觉悟高”,蔡明明递上洛西准备的资料,咧着嘴说道。 “哦,谢谢”,林慕月翻着资料,头也没抬地说。 “蔡明明”,蔡明明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林慕月在叫他。 “怎么了?”,蔡明明关切的问道。 林慕月皱起眉头,脸上却隐隐的泛起一丝红晕,“这个资料对吗?” 蔡明明边翻资料边喃喃自语,“魏叙然,明恒建工的项目主管,没错啊,就是这份资料,洛西走的时候给我的,她还说材料和采访大纲都基本成型了,你不用那么辛苦了呢?怎么了?” “开会定的采访对象不是王隽吗?”,林慕月一脸的严肃,蔡明明有点不习惯。 “哦,你说这个啊。之前我们开会的时候不知道,据明恒内部说王隽好像经济上出了点小问题,正在接受检查,魏叙然接替了他成为了明恒最年轻的主管,因此他也顺理成章成为了我们的采访对象”,蔡明明说的漫不经心,林慕月听得却是字字惊心。 魏叙然,真的是那个魏叙然吗? 魏叙然,男,浙江丽水人,F大硕士,明恒建工项目主管。资料上是这样子说的。 陈放,我找到他了,林慕月心中默默的对自己说。在自己焦头烂额不知道还要不要坚持的时候,魏叙然终于登场了。 大一新生报到那天,在人群中,林慕月拖着大大的拉杆箱,满头大汗的朝新生检录处走去。 “同学,是来报到的吗?”,魏叙然穿过层层的人群走向了林慕月,林慕月一直都认为认为这是缘分的开始。 干净而魅惑的脸,温柔的眼睛,旧旧的红衬衫,林慕月所有青春的光阴就仿佛定格在四年前的那个下午,所有的对爱的期待在那个下午一并绽放。 王家卫说,我距离她最近的时候,只有0.01公分;57个小时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生活的奇迹是什么?或许就是你以为上帝关上了所有的门,整个世界一片黑暗的时候,突然一丝微弱的光刺痛了你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 林慕月心里有些许的紧张,他现在是什么而样子?还记得我吗?林慕月心里惴惴的,就像是待嫁的新娘满心的欢喜,又满心的不安。 打电话给洛西时,林慕月也是兴高采烈的嚷嚷,话也比平时多得多,完全失去了自己平日里保持的安静的淑女形象,害得洛西直纳闷,“不是吧?我生病了,你这么高兴?” “洛西你居然你的采访对象换成魏叙然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魏叙然?是啊,怎么了?”,林慕月刻在心中的小秘密,洛西怎么记得。 “魏叙然啊,洛西,你不记得了”,林慕月因激动脸变的红扑扑。 “林慕月,找你的电话,是未之然广告公司的”,办公室里的杨志叫到,杨志第一次看到林慕月这么激动还吓了一跳。 “不跟你多说了,我有电话,下班后聊”,林慕月意犹未尽的挂掉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林幕月”,林慕月接过杨志的电话说道,声调了也满是快乐。年轻的时候似乎都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很难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总是喜怒行于色。 “我是张翰”,与林慕月相反,电话那段的声音冷冷地。 “张翰?哦,你好,你好,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接受我们的采访?”,林慕月开门见山的问道。 “下周三下午三点,我在公司楼下的上岛等你” “太好了,我会准时到达的,非常……” 砰!林慕月还没有说完感谢的话,张翰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还真牛!”,林慕月耸了耸肩,自言自语道。不过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魏叙然,林慕月的心情又好了起来。“无所谓了,他再冷淡,再牛,不还是接受我的采访了?这就行了”,林慕月总是很会安抚自己的情绪。 “明天还要采访魏叙然呢”,林慕月开始看洛西准备的资料和采访大纲,思绪有开始漫无目的的飘荡。 “林慕月,那个男生好像在看你呀”,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宿舍的张筱肖悄悄的在她耳边说道。 林慕月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魏叙然正扭过头和旁边的同学讲话,林慕月的脸一下子红了。 思绪一下子被扯到了好远的地方…… 灵魂在漂泊,是三生石上层层叠叠的折磨 樱花,擦过哭泣的肩膀,在凝望中湮没 受伤的翅膀,盘旋在孤寂的梦中,年年岁岁的回首 邂逅,在百转千回之后,握紧指尖泉涌的幸福,不再擦肩 推开门,林慕月注意到魏叙然的眼睛一亮,她知道自己达到目的了。清水芙蓉不爱化妆的林慕月今天略施粉黛看起来格外动人。 “你好吗?林慕月”,魏叙然浅浅的笑着,嘴角微翘。 他问的是你好吗,不是生硬的你好。他还记得我,他居然还记得我,林慕月的心里翻江倒海。爱一个人的心是不是特别卑微,特别容易满足,一句“你好吗?”就已经让林慕月承受不起。 不过是一个平平的男子,我却把心低到尘埃了,心里充满了酸楚,却依旧欢喜,还眼巴巴的渴望从尘埃中开出花了,连张爱玲都这样子描述自己的内心。 “秘书告诉我有个叫林慕月的记者来采访,我就隐隐感觉该是你,果然是你。”,魏叙然给林慕月倒了杯水,示意林慕月坐下。 林慕月静静的听他说着。魏叙然眉宇间没有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一些刚毅,昔日温柔的眼神也多了些许的锐利,他不再喜欢穿旧旧的红衬衫,一套合体的深灰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成熟干练。 “几年不见,果然没出我所料,长成大美女了”,魏叙然声音没有变,还是那么慢条斯理,音色圆润。 “哦,怎么叫没出你所料?我们已四年不见”,林慕月笑靥如花。 魏叙然抬起头,看着林慕月的脸,喃喃自语道,“初见蓓蕾,便知绽放之美啊”。 正文 再次重逢,林慕月表现的淡定自若。尽管内心早已像海啸来袭般的波涛汹涌,尽管对这一时刻已经渴求很久,但是脸上却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安谧,既没有喜不可待的张狂,也不是冷若冰霜的淡漠。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对于林慕月的问题,魏叙然都是很配合的回答。他的脸上一览无余的平静,除了刚开始他那一句喃喃自语外,林慕月便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洛西,真的是他”,采访结束后,林慕月在好朋友面前,扯掉脸上平静的伪装,激动的说。 “谁?”,洛西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是魏叙然啊,魏叙然”,林慕月笑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甜甜的蜜糖,无论牙齿碰到那里,都会是满口的甜蜜和幸福。 洛西觉着林慕月的快乐有些夸张,林慕月却全然没有察觉,完全沉浸在重逢后的喜悦和回忆中。的确是这样,我们素日里,巧遇到一个多年不见的不怎么熟的旧友,都会兴奋好久,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一直痴痴念念的爱人呢? 洛西看到林慕月灿烂的笑容,突然有些担心,一个活在梦里太久了的人,突然见到太阳和现实,会不会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幸运而撞得头破血流。 或许是洛西先知先觉,重逢后魏叙然的确没有像林慕月想象中的那样打电话约她喝咖啡看电影,继而像情侣一样的牵手拥抱。采访结束后,虽然互留了联系方式,林慕月并没有收到魏叙然的半点消息。 林慕月想主动联系魏叙然,她不想看到难得重逢就这样子在自己的手中蹉跎掉。可是苦于没有时间,杂志社要扩大规模,增加发行量,每一个人都要做以前两倍的工作,每天都累得人仰马翻,采访,组稿写稿,样刊校对,联系广告,都要涉及,就连以前林慕月一窍不通的版面设计现在都略通一二。 又到了新的一周的周三,林慕月如愿的见到了张翰。 三点钟整,张翰捧着一束白色风信子施施然朝林慕月的走了过来。 “他就是陈放的哥们嘛”,看到张翰的真人,林慕月在心里肯定的说道 “你好,很高兴结见到你”,林慕月客气有礼。 “是吗?”,张翰似乎并不喜欢这样子的客套话。 “对啊,你是我的校友,兼师兄嘛,还跟我以前男友的一个好兄弟长得好像,见到你自然会感到很亲切”,林慕月巧舌如簧。 “以前男友?你终于肯屈尊降贵的承认陈放是你的男友了?”,张翰的眉毛微翘,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事实嘛,我为什么不承认?”,林慕月看着张翰,故作轻松地说,低下头,心里却暗暗叫苦,只不过想做个专访而已,没想到张翰会这么尖锐。 抬起头的时候,林慕月还是浅浅的笑着,看起来丝毫没有把张翰的话放在心上,“张翰,你终于肯承认你认识我了。” 张翰觉着林慕月的安静摆明了是对自己的挑衅,心里顿时窜了一把火,不自觉的声音提高了分贝,“林慕月,你把陈放当成什么了?情感的缓冲剂?阿司匹林?念大学的时候,我就看不惯你的傲慢,陈放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你,你却整天一脸的冷霜。陈放,他有什么不好?你知不知道,学校里有大把大把的女生暗恋她,比你有才的有,比你长得漂亮的也不少,比你脾气好的,家境好的,都多了去了,怎么就你那么牛?一想到陈放,我就不想见你。” “那怎么还是来了?”,林慕月还是微微的笑道,只是心痛又开始弥漫,她终究是没有勇气面对过往的情感,我不牛,谁说我牛,我只是想守着自己一见钟情的感觉而已,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没有让陈放早早离开我,可是是他一直不肯走我也不肯放弃?又能怎么办?我们不过都是固执到傻的那种人。 张翰把桌上的花推给林慕月,“这是陈放最后送你的花,他要结婚了” “花?一直都是陈放送我的?”,林慕月突然明白。 “是,陈放要结婚了,我希望你劝劝他,婚姻不是儿戏,我是他的兄弟,不希望他以后后悔”,张翰一脸诚恳。 “结婚?”,林慕月猛一抬头,“怎么会?”这个消息太让人措手不及。 “我希望你劝劝他,婚姻不是儿戏”,张翰说完起身离开。 陈放要结婚了?结束完采访,林慕月还是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一个梦。 二十五岁的陈放终于放弃了自己的坚守的城堡,而选择另投驿站。 一个男人会等一个女人多久? 杨过等了十六年,陈放等了三年。 看着请柬上烫金的囍字,林慕月觉得心在疼,明明不爱,为什么还是会心痛? 人总是在叶散的时候,明白欢聚;在花谢的时候,明白青春。林慕月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隐隐的温暖就这样子消失,戛然而止的告别那么的唐突,没有事先和她打一声招呼。 林慕月没有想到陈放会这么快的结婚,她想知道陈放是不是在赌气。对于陈放,她有太多的愧疚,她希望他得到自己幸福。 电话拔了又挂,挂了又拨,终于下定决心按下了接通的绿键。 “喂,…”,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这端的林慕月抱着电话筒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喂,哪位?”,陈放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 “喂,…”,林慕月感到浑身在颤抖,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 “是我,陈放。谢谢你一直送我的花,恭喜你”,林慕月艰难的说出第一句话,这是陈放走后林慕月第一次打电话给他,曾经的一对璧人居然无言,怎么这么讽刺。 “哦,谢谢”,陈放的声音里有些许的失望。 电话两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林慕月仿佛听得见陈放的呼吸声,林慕月的心怦怦的跳着,不知道下一句要说什么。 “祝你幸福,拜拜”,林慕月突然落荒似的挂掉了电话,不敢再继续。林慕月为自己的胆怯感到羞耻,自己居然懦弱到连几句最简单的问候都没有勇气说。 请柬安安静静的躺在包里,通红的颜色刺的林慕月的眼睛现在还在疼。站在天桥上,扶着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栏杆,看着桥下的车水马龙,林慕月突然狠狠的哭了起来。 林慕月想念那段陈放用单车载自己走过的岁月,轻轻掠过发梢的微风,不经意间漫天飞扬的柳絮和喁喁私语的少男少女。 杜拉斯说,十八岁我们已经老了。老了就不会再为了那些年轻的梦想较真,老了就会妥善的安置自己的心,老了便开始喜欢回忆,是这样的吗?林慕月低低的问自己。 正文 最近一个月加班就像是家常的便饭一样平常,杂志社的每个人都累得够呛,就连平时总能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乐趣的洛西也整天痛苦的喊着“人不加班,天诛地灭”。林慕月反倒渐渐习惯了这种生活,觉得过的充实,也常常自嘲自己有一种受虐的气质。 下班后,林慕月毫无悬念的加班赶稿子。北京的秋天多了丝丝的清凉的风,但是林慕月的额头上依旧聚集了许多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她的手指不停的敲着键盘,手心汗津津的。想想还有两篇稿子要赶,林慕月恨不得三头六臂。手机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振动起来,林慕月以为是洛西约她玩的短信,便没有理会继续写着稿子。 写完稿子,林慕月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从包里掏出手机,果然有一条短信是洛西发的,“去三里屯不?”,林慕月笑了笑未回。还有几个未接来电,姓名居然是魏叙然。是他打过来的?林慕月有些懊恼自己没接电话。 打过去?还是不打?别犹豫了打吧,万一他再也不打来怎么办?林慕月在想。 “喂……”,林慕月的“找我有事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魏叙然的声音“怎么不接我电话啊?”,魏叙然的还是那么温柔,声音里有些微嗔的味道,林慕月感到有一股电流从心中流过,麻麻的但却是温馨的。 “哦,我在办公室加班,手机是振动,没有注意到”,林慕月忙解释道,脸微微有些发烫。 “加班?那还应该还没有吃饭吧?那我请你吃饭?”,魏叙然轻轻的问道。 “啊”,林慕月刚要说不用,就听到电话那段传来,“等着我,我去接你,一会见”。 林慕月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的,电话便嘟嘟的被挂断了。 林慕月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心里一直在打着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犹豫和不自信就像是夏雨后的杂草刹那间在心中疯狂的猛长。 为什么要犹豫?三年的等待终于结束了,焦灼的折磨的三年终于过去了,魏叙然再也不是一个飘渺不现实的梦,为什么自己还要胆怯和不自信?魏叙然不是来了吗?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魏叙然终于姗姗而来,这不是自己一直一直在等待和梦想吗?为什么不去?不可以不去。林慕月这样一想心里便坦然多了。 “下来吧?我在你楼下”,十分钟后,魏叙然打电话过来说。 林慕月从窗户看到了魏叙然朝他招手,从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一切妥当,便匆匆的下楼。 “想吃什么啊?”,魏叙然边开车边笑着问林慕月。 “想喝点粥吧”,林慕月晚饭通常喜欢就着小咸菜喝点粥。 魏叙然驱车到了最近的一家粥店,两人点了几个素菜,林慕月要了一碗小米粥。 “你不吃?”,林慕月见魏叙然不动筷子便问道。 “哦,我吃过了,下午本来就想约你喝茶的,结果你没接我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吃了闭门羹了呢!”,魏叙然笑了笑。 “哦,不好意思,陪我吃饭,都耽误你休息了,现在都九点多了”,林慕月脸上有些许的歉疚。 “客气了啊你,呵呵,你别着急,慢慢吃,我们就当是叙叙旧了”,魏叙然看着正在吃饭的林慕月,一脸的宠溺。 两个人聊了一些大学时的趣事,相谈甚欢。魏叙然的笑容,总是让林慕月觉得特轻松自在。 吃完饭,魏叙然送林慕月回家。车窗开着,风轻轻的吹着,车厢里放着班得瑞的音乐,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魏叙然,林慕月心里觉得很满足,这或许就是自己笃定一定会出现的幸福。 “就回去了?”,车停在林慕月家的楼下,魏叙然抬头问道。 林慕月边推车门,边笑着说道,“嗯,谢谢你送我回来”。 “慕月”,魏叙然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林慕月缩回开车门的手,回头问道。 “没事,睡个好觉”,魏叙然耸了耸肩,笑着说。 “那我走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啊”,林慕月轻声交待着,伸手去推车门。 “慕月别走”,背后传来传来魏叙然低低的声音。 林慕月疑惑的回过头来,看见魏叙然温柔的眉眼,“慕月,能陪我多坐吗?”,车厢的里suede的歌声萦萦绕绕,就像是那常年在英伦三岛上空弥漫的雾气,林慕月有刹那间的意乱情迷,木然的松开推车门的手,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今天是我的生日”,魏叙然双手扶着方向盘喃喃的说道。 “哦,你怎么不早说,你看我都没有准备礼物”,林慕月有些意外。 “没事”,魏叙然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林慕月,“慕月,我们都快四年没有见面了啊”,他歪着脑袋,闲闲的靠在椅背上,他的目光穿过林慕月望向远处,车窗外,一对年轻的人正骑着单车,手拉着手,一闪而过,空气中留下了他们一串串甜蜜清脆的笑声。 “那会我们也和他们那么大”,魏叙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一对恋人。 “是啊,时间过的真快,第一次见你距今都四年了”,林慕月也不无感慨的说。 “是啊,太久了,久到我以为我都已经忘记了”,听到魏叙然的话,林慕月的心微微一颤,昏黄的月光透过车窗在她的脸上打着光晕,一圈一圈。 “慕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正要和导师去谈一个工程造价的事,在大门口口,看着你拖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不停的伸手擦着额头的汗,你穿了条素白的裙子,歪歪斜斜的向我走来,就像一个被束缚住翅膀的天使,我竟然会不由自主的心疼你,在那一刹那,我觉得你就是我这辈子在等待着要守护的女人”,魏叙然的每一个字节都挂坠的一串回忆,他的声音朦胧而暧昧,他嘴角扯起的一层浅浅笑,仿佛在告诉所有的人自己对这一段邂逅的满足和享受。 林慕月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自己拼命想要掩埋的往事又像汹涌的潮水一样袭来。 “慕月,你的胃现在好些了吗?,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也太任性,明明肠胃不好,却喜好吃辣,一点都不像是苏杭的姑娘。” 林慕月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魏叙然怎么会这么了解自己,魏叙然笑了笑,仿佛看出了林慕月的疑惑,淡淡的说,“当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时,会关注她的一切细节,即使没有正面接触,也会很敏感,我还记得,那次你胃疼的厉害,被寝室的姐妹送到了校医院打点滴,我正在买药,当时你的脸色惨白,我很担心你,一直在校医院附近转悠,等你打完点滴从校医院出来我才安心的回寝室睡觉。 “怎么不进去看我?”,林慕月有些好奇。 “那时候的我自卑内向,而你就像一个纯洁的瓷娃娃,而我那么粗糙,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说话的时候,魏叙然的脸色平静。 正文 魏叙然的话就像是扔在林慕月心湖里的一块小石子,一圈一圈涟漪激荡着林慕月的记忆。那年夏天固执的单恋,那些年少执拗的不敢告白的羞涩,和漫长而无望的等待。那段岁月就像是一块爬满了苔藓的青石板,斑驳陆离,忧伤就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轻轻敲打着情窦初开的心扉,朦朦胧胧的渴望在戴望舒的雨巷中燃烧着。一直一直以为那段过往是自己独有的,是记载自己灰姑娘情绪的墓志铭,却不曾知道原来是两个人的沉沦和纪念。 “我来到北京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将那些年少的情怀抛在身后很远很远了,可当秘书告诉我你要来采访时,记忆就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你的微笑、微红的脸庞和发梢的清香,所有所有的情绪和细节就像是掌间的细纹脉络清晰触手可及,我压抑不了自己不去想你。” “为什么当时不明确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让我不能够明白你的感情,没有把握,没有自信,我却也不舍的忘记,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关怀一直在伤害着我,还伤害了别人,你知道吗?你知道我多自责吗?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吗?”,林慕月就想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有机会发泄,颤动这双肩,微微抽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魏叙然紧紧的抱着哭泣的林慕月,柔声说道。 “你知道吗?那一年父亲得病没有钱治疗而亡,我心有多痛,我是长子,你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吗?我还有个妹妹也还在念书,母亲总是跟我说,然儿你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有出息,可是我没钱没权没关系,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小子,面包看起来更实际,爱情是件奢侈品,我消费不起。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不能够明确自己的未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给你幸福,我是多么自卑,你又怎么能够了解我的矛盾和酸楚?” “那你现在不矛盾不酸楚了,能够确定给我幸福了?”,林慕月从魏叙然的怀里探出脑袋,揉着发红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魏叙然别过脑袋,坦白的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叨扰我?”,林慕月有些生气。 “因为我想你,我不能抑制自己不想你,慕月”,听到魏叙然的话,林慕月的心又变得柔软起来。 “为什么你总是愿意自己一个人承受?为什么你总是只想到自己?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林慕月柔柔的抱怨。 “我不想你受苦”,魏叙然吻着林慕月的头发,轻轻的说道, “是不想我受苦,还是有其他?”,林慕月听到魏叙然的话非但没有感动,反而觉得心里有些苍凉。 “不说这些了,现在我觉得很幸福”,看到魏叙然尴尬的样子,林慕月有些心疼。“我想送你礼物,我们去看看还有什么店开门,好不好?” “现在,这么晚了,商店都关门了吧”,魏叙然蹙眉。 “去看看嘛,我们就在这附近溜达溜达”,林慕月扬起脑袋,一脸的天真。 “嗯,好”,听林慕月这么说,魏叙然也就爽快的答应了。 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空气凉飕飕的,落叶被风旋起发出唰唰的响声,两个人手拉手走在一起,昏黄的灯光下,两个人影子在地面形成了一个剪影。 “我把它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吧”,林慕月指着地上双叠的影子,调皮的笑着说,“这份礼物很特别哦,你要随时在我身边才会得到我的祝福哦”。 “YESMADAMN”,魏叙然傻呵呵的敬了礼,“保证完成任务。” “我该回去了,有些困了,明天还有例会要开”,林慕月打了个哈欠。 “那我送你回去?”,魏叙然提议。 “嗯”,林慕月看着魏叙然,轻轻答道,接着问道,“我们算开始交往了吗?正式的?” “当然了”,魏叙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赶早上的例行晨会,林慕月起了个大早,并习惯性的给洛西家的电话震了铃,洛西是个嗜睡虫,周一要是林慕月不叫她,她必定迟到无疑。 果然晨会开始了一半,洛西慌慌张张的跑来了。看着谢宇森僵尸般的面孔,洛西识时务的溜到了自己位子上,安安静静的闭上了嘴巴。 “林慕月和蔡明明,周三出发去一趟南宁,参加‘漓泉杯‘中日韩模特大赛,争取能对冠军做一下独家采访,据说张琼夺冠的呼声很高,你们留意一点,机灵点”,谢宇森吩咐道。 “好。”,林慕月点了点头,心想这下又要好久都见不到魏叙然了,心里暗暗叫苦。刚进杂志社的时候,林慕月特别喜欢出差,在杂志社呆久了,一切都失去新鲜感,出差完全跟疲惫画上了等号,况且这次居然和蔡明明是搭档。 在南宁的采访出乎意料很顺利,而且初冬的南国也春意盎然、暖气袭人,林慕月的心情很好。偶尔蔡明明约去吃东西,林慕月也会欣然前往,渐渐觉得蔡明明也没那么讨厌。 “蔡明明,我想去一趟梧州”,中午吃饭时林慕月跟蔡明明说道。 “怎么突然要去梧州?好像我们不需要去梧州啊,“漓泉杯”模特大赛的采访工作都在南宁啊?而且我们还对冠军陈琼进行了独家采访,就等着回去拿奖金了,哈哈”,蔡明明虽对林慕月要去梧州感到很吃惊,但是还是咧着嘴巴傻呵呵的笑着。 “我去看朋友”,林慕月解释道。 “哦,男朋友?”,蔡明明紧张的问道。 “不是,大学同学”,林慕月笑了笑。 “那不是男朋友,我陪你去得了,还可以照顾你。再说了反正工作就要结束了。等你看完朋友我们可以从梧州回北京”,蔡明明的心情出奇的好,不仅仅因为他自己单刀赴会误打误撞对冠军张琼做了独家报道,重要的这次自己是在在林慕月的面前表现了自己的机智灵活的一面。 “不,不,不用”,林慕月慌忙拒绝,她可不敢想象她和蔡明明去见陈放是个什么场面。 “那好吧,你一个人路上小心”,蔡明明情绪有些低落。 坐在从南宁去梧州的汽车,林慕月一直在想象和陈放见面的场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车到站时,林慕月感觉自己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放。 走在梧州的街道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卖龟苓膏的店铺,空气中飘着浓浓的龟苓膏的味道。“慕月,等什么时候你到我的家乡,我带你吃遍梧州大街小巷的龟苓膏”,林慕月仿佛又听到了陈放爽朗的笑声。林慕月走进了一家叫“五福龟苓膏”的店铺,要了一碗西米龟苓膏,慢慢的吃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林慕月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放,风风火火的赶来,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纪念。握着电话,林慕月依旧不知如何开口。 陈放结婚的时候,林慕月没有勇气来梧州参加婚礼。她感觉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她怕看到陈放灿烂的笑容,那是她给不了陈放的幸福,但又更怕看到陈放过的郁郁寡欢,她会觉得内疚。对于林慕月来说,陈放什么样子的状态都会让她觉得揪心。 梧州的山和水就很美,林慕月坐在江边,暖风习习的吹起她的长发,看着对面黛色的山,看着眼前粼粼的江和绿锻般的秀水,林慕月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想真真切切的拥抱这山这水。 这是个澄净的城市,生在这个城市里的女子一定有一颗温婉善良的心,陈放的妻子也一定这样子的女子,有着是细腻温暖的关怀,她的温柔应该早已抚平了陈放内心坑坑洼洼的伤痛了吧?那自己为什么有莽莽撞撞的来呢?林慕月有些不明白自己,苦笑,起身离开。 “林慕月”,林慕月仿佛听到有人叫我,不可能,在梧州我只认识陈放,怎么会这么巧的遇到,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林慕月摇了摇头,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 “林慕月”,林慕月感觉好像不是自己听错了,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林慕月果真是你,我一直在叫你,你都没有答应,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陈放”,林慕月有些惊讶。刚才还在想不会那么巧碰到陈放,结果生活就是那么巧,陈放现在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额头上还有闪亮的汗珠。 “怎么到梧州来了?”,陈放擦了擦汗问道 “我出差,你还是这么能流汗啊?”,林慕月记得上大学那会,陈放每次跑完步,就大汗淋淋,头发湿湿的,像刚洗过澡一样。 “是啊,从小就这样”,陈放笑了笑,“来梧州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有没有吃龟苓膏?感觉梧州怎么样啊?”,陈放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不错,挺繁华的,不愧是‘小香港’啊”,林慕月笑了笑,自动回避掉前两个问题。通常在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林慕月还是习惯性的选择逃避,林慕月常常嘲笑自己是个不够坚强的胆小鬼。 “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吃饭吧,去我家坐坐怎么样”。陈放热情的招呼道。林慕月觉得这样子陈放有些陌生,回到家乡后的陈放开朗了好多,他温柔的妻子果然已经抚平了陈放内心坑坑洼洼的伤。 “不,不,不”,林慕月不知道怎么面对陈放的妻子。 “那好,我们去鸿德餐厅吧,就在附近的”,陈放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猜透林慕月的心思,即使分开这么久,林慕月还是没有学会如何在陈放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吃饭过程中,陈放还是习惯性的给林慕月夹菜,林慕月却再也不能够心安理得。 “慕月,过的怎么样?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陈放对林慕月笑,就像是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一样。 “我还是老样子,白天去杂志社上上班,晚上偶尔跟朋友出去玩”,林慕月心里突然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