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序言 爷爷死得毫无征兆。 那一夜,城市和天空之间充溢着星星冷冽的光芒。爷爷当时在院子里喝酒想着心事。他魁梧的身材依稀留着当年打鬼子的几分英勇。院子里桂花的香味混合着酒香,像是一个旧梦的开头。 “鬼子进攻咱们东北的时候,有一个神秘莫测的神枪手。她一个人摘掉了足足十个少佐的头颅。”爷爷浑浊的眼里有着微微的亮光。往事让他衰老的身体里衰老的灵魂突然焕发了一点光彩。 “爷爷,你见过那个人的模样吗?”我好奇地问,一边往他的酒杯里酌满酒。 “我不仅见过她的样子,她还用她的血救过我……”爷爷陷入遥远的回忆中,“你奶奶长得和她非常非常的像。” 一个杀鬼子的传奇人物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和奶奶一样清秀甜美的女人?!我的好奇心被彻底地挑了起来。 “我一直在怀疑,”喝多了酒的爷爷有些恍惚,声音里隐藏着暗夜的火焰一样的东西,“我怀疑她不是人。如果是人,怎么可能用血就让我和阿贵的枪伤瞬间愈合?如果是人,怎么可能不变老呢?” “爷爷,你说什么?”我追问,但爷爷已经沉入了梦乡。 使人的枪伤瞬间愈合的只有神仙,爷爷大概是在说醉话吧。 桂花的香味有些甜得发腻,让人觉得喉咙发痒。我的耳朵深处似乎有虫子轻轻地咬了一下,微微的疼痛让我狐疑地四处打量。什么不好的事情在我没有留意的时候发生了?有刀片一样锐利的东西在刮着我的神经。 四周平静得如同假的一样。 “爷爷……”我伸手推了推爷爷,他居然就顺着我的手瘫倒在地上。他仰面看着黑夜,凝固的眼珠像木瓜发霉的种子。我惊恐地看着他的心口。那里居然有黑红色的血缓慢地浸透了他的白衬衣。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觉得头顶的冰冷星空旋转了起来。 医生说,爷爷死于枪伤。可是,子弹进入了他的身体后就神秘地消失了。 三周后,爷爷的老战友阿贵因脑溢血被送往医院抢救。在手术台上,在众目睽睽之下,阿贵的心口裂开了一个血洞。锋利轻巧的手术刀从医生僵硬的手指间滑落,宛如一次无法预料的失足。 我常常猜想,也许爷爷和阿贵心口那突然出现的血洞不过是旧年的枪伤。那伤口被神秘的力量封印住,然后在他们死亡的那一刻,时光回到了诡异事件之前。 第一卷 CARPTER 1 尸怪 CARPTER1尸怪 黑夜沉沉,楼道上居然传来了有节奏的“砰砰”声。一下,两下,三下。那沉闷的声音似乎是敲在心脏跳动的间隙,让人很不舒服。 黑皮站了起来,碧色的眸子出奇得亮。它侧耳听着那声音,有些烦躁地抓着床板。 声音越来越近,居然停在了门前。门上传来了令人牙齿发酸的刮东西的声音…… 解剖课会叫的尸体盗墓刘硕死了 解剖课 黑皮是一只全身黑如墨滑如丝绸的男猫。许青廷从垃圾箱里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它只有不到一个月大。它的眼睛无力地眯着,粉嫩的小鼻子颤抖疑惑地嗅了嗅陌生的人类的手指。那手指上有道小小的伤口,黑皮居然轻轻地舔了舔那伤口处的血迹,像是饥饿的婴儿一般。它似乎觉得好过了些,睁看眼睛,看着许青廷。那纯真迷惘的眼神里是全心全意的信赖。 许青廷身为一个男人居然母性大发,收养了它。 如今的黑皮身姿矫健,正趁着夜黑风高外出偷香窃玉。许青廷却窝在医学院的宿舍里捧着解剖图念念有词。 明天,许青廷同学将上他平生第一堂解剖课。 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接触标本不能戴手套。各种人体器官装在泡了药水的玻璃瓶里面。也只有菜鸟才会被这些东西吓得晚上睡不着。没看到高年级的学长们还偷了环椎当钥匙环吗?没看到老师用一根腿骨当教鞭吗? 一边安慰自己,许青廷一边咬着手指头。上帝耶酥,观音菩萨,保佑我明天眼睛看不见东西吧。爷爷去世后不久,许青廷发现自己的眼睛似乎出了点毛病。感觉就像是有人把一块陈年积灰的玻璃突然清洗干净了一样,自己的视力突然变得异常的好,好到经常会看到原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事物。 才进医科大学,许青廷就度过了难忘的晚自习。他在教室里亲眼看到窗外,一堆穿着70年代衣服的人正惊恐地挣扎着,似乎被看不见的泥土和砖瓦覆盖。那凄厉叫着的嘴与痛苦到窒息的表情是那么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眼里。后来,许青廷才知道,学校的解剖室旁边的门里堆着许多大地震时候的死人的骨骸。那时候人体标本奇缺,哪个医学院抢着尸体,那尸体就是哪个医学院的。 “哐当”一声,玻璃碎裂声夹杂着“抓小偷”的叫声传来。许青廷精神一振。这段时间,宿舍总是闹贼。丢钱丢物的同学们恨不得把小偷逮着解剖了。没想到今天倒是逮着了一个。 “等我,我换了皮鞋再来踹他!”是杜天一的声音。这小子被小偷偷走了他珍藏多年的传家宝,怨念极深。 “他不动了!该不是装死吧?”有人有点害怕地问。大家都停了下来,看着地板上的小偷。 许青廷打开门望了望,只见走廊中央,一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酷似一具尸体。 许青廷拿了听诊器走了过去,检查一番,脸上露出俊朗迷人的微笑:“这位的心脏跳得比我的还好!” 大家睁大眼睛,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摩拳擦掌,冲了上去。小子,谁叫你偷东西偷到医学院的大爷们的身上?装死是不管用的。 *** 这是一个阴天,惨白的天空像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许青忐忑不安地走进解剖实验室。 长长的桌子似乎夜晚会有鬼魂在上面跳舞,而此刻的桌子上放着的是一副人体骨骼。酱油色的骨骼优雅地躺在那里,让人觉得它也许会爬起来咳嗽两声。 一具仿真人体骨架静默地挂在屋角,黑黑的眼洞藏着恶意的微笑。 各种各样的罐子堆在实验台下。许青廷戴着口罩也觉得空气糟糕得无法呼吸。 实验台上透明的玻璃缸很像养着名贵金鱼的鱼缸。只不过,现在在那缸里漂浮的是畸形婴儿标本、人的大脑组织、一些奇怪的眼球。它们安静地呆在那里,冷冷地看着许青廷。 许青廷的脑海里似乎接收到一些碎裂无序的画面,他觉得大脑一阵眩晕。 他背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他抖了抖。那是一个矮小的皮包着骨头的中年瘦男人,他表情傲慢,似乎总在嘲笑着什么。 小心地看着这男人的表情,许青廷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人。 “上课了!”中年男子瞪了许青廷一眼,他背后跟着一个躲躲藏藏的女生,显然是怕迟到被他逮住的可爱妹妹。她有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睛,明亮可爱得如同山林里的小鹿。 解剖教研室主任姓刘名硕,这个名字实在和他的形象反差太大。严肃地将尸体称为标本之后,刘教授拿着他专用的腿骨教鞭恶狠狠地强调,“我们的标本都是很珍贵的,大家要爱惜。我要强调的是,不能偷骨头!谁要是被我逮住拿环椎当钥匙环,我就当掉谁。”他似乎想起自己深恶痛绝的某个爱偷骨头的学生,牙齿都咬得“咯吱”作响。 许青廷发现自己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总算是放松了心情。尸体他是不怕的,他怕的是那些奇怪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幽幽的香味。这也许只是自我安慰的幻觉。从自己身边那个可爱女生的头发上、衣角传来微妙的香氛。世界似乎美好了一点,不止一点。 下课时间。 刘教授去隔壁的教研室喝水。杜天一不安分地钻到实验台下,揭开了磁罐。 “宝贝啊……”杜天一感叹着,引来了围观的学生。那是肝脏、胃、肠管……通通悠然自得地漂浮在福尔马林液体里,都是游离的组织器官。 “红颜骷髅啊,红颜骷髅。”杜天一指着器官叹气,“说不定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个大美女。”此人出生于医学世家,见惯不惊。他长得还算是一英俊阳光少年,微笑的样子有那么几分魅力。但是,这个人的胆子比常人不是大上一倍两倍,爱好更是希奇古怪令人发指。 “我再也不吃猪大肠了。”高丽捧着胃看着肠管,秀气的眉毛蹙着,我见尤怜。 “很快你就能一边解剖一边吃猪大肠了。小姐,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杜天一漫不经心地瞄着四周,“我听说高年级的强人们还用骨头对打。” 那迟到的美少女窝在角落里,手脚微微发抖,看来是很不适应解剖室的一切。相对杜天一来这样的变态来说,她才是正常的人类。 对于医科大学的菜鸟学生来说,这不过是让人微微不安的有趣的一堂课。 没有学生注意到,隔壁放着的大棺材里有什么东西低低地闷闷地叫了一声。 刘硕端着自己的茶杯,脸色煞白地站在走廊里,刚刚自己真的听到了低低的奇异的吼叫声。那声音仿佛发自远古洪荒野兽的喉咙。 会叫的尸体 燥热的夏季像是某种不能自我控制的病毒,将阴郁之火悄悄放进人心里燃烧。 黑皮烦躁地在屋子里窜来窜去,碧绿的眼珠子带着微微的恐惧。 它看到许青廷回来,居然“噌”地跳起,缩在他的怀里。 “被女朋友甩了?”许青廷安抚地抓了抓猫脖。他的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居然是一枚惨白的骨头。正是刘教授三申五令不准拿走的人骨环椎。 “这玩意儿当钥匙环很酷吧?”他得意洋洋地问自己的猫兄弟。确信自己的视力没有再超常发挥,许青廷笑得格外灿烂。 那猫却好像和骨头有仇一般,将它拍在地上,碧绿的眸子闪闪发亮,宛如电脑主机运转时候的绿灯般闪烁。 杜天一推门进来,脸色相当难看,“青廷,你一定要帮我整整那个皇如月,她居然把我这个医学天才旷世大帅哥贬低到狗的同类份上。” “皇如月?” “就是那个恋尸癖!法医专业的变态女!”杜天一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像焦躁时刻的黑皮。 “那个……我觉得你不像狗啊,比较像猫……” “你找死啊?!” 暴躁的杜天一果然很像猫这种不好伺候的生物。 查好了法医专业的作息时间,晚自习的时候,杜天一和许青廷偷偷摸摸地把一幅仿真人体骨骼运进了女生宿舍,放进了皇如月的寝室。 女生的房间果然够干净,许青廷甚至觉得空气中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氛。这里像是另一个空间,说不出的温柔静谧。 “这张是她的床。我去把风,你来放东西。”杜天一指了指靠窗的床。 许青廷有些犹豫,“我说,这样吓一个女孩子不大好吧?” 杜天一挑眉笑了笑,“她这样的生物完全不能用女孩子来定义。”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许青廷的内心升起了好奇的情绪。这床上居然没有一张皇如月的照片。女孩子不都喜欢在床头放上自己的照片的吗? “一个千年不死老妖婆。”杜天一恶毒地总结。他还特意在骨骼标本的眼窝里安装了触碰式发光发声装置。只要一有人碰到机关,骷髅头就会发绿光,并伴随刺耳的怪笑。 想想看,当你睡觉的时候,发现被窝里居然有一副人骨等待着你。这是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事情啊。 深夜。许青廷和杜天一站在女生宿舍旁的草坪上,等待。杜天一点上了一支烟,微笑着吸了一口。 鬼怪的笑声在黑夜里响起。奇怪的是,没有女孩的尖叫声出现。 屋子里发出奇怪的“噼里啪啦”声,接着,支离破碎的仿真人体骨骼被人从三楼扔了下来。破碎的骷髅头的脑门上居然还贴着驱邪的黄色符纸! 杜天一张大嘴巴,烟从他的嘴角滑落。他专注地看着可怜的仿真人体骨骼,惊叹地说,“这样强悍的女生,我喜欢!” 许青廷也叹气,“兄弟,难道你其实是因为喜欢皇如月才这样吓她的?”这不是幼儿园小朋友的行径吗? 一个女生站在许青廷和杜天一的面前。她有着微微自然卷的黑发,光滑得如同上好的黑丝绸。她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很天真,但是许青廷却觉得那微笑很冷。 “你们还真无聊,把这玩意儿放我床上。”皇如月的语气并不是猜测,而是很肯定。她有着漂亮的柳叶眉。 多年以后,许青廷仍然无法忘记第一次和皇如月的见面。皇如月!伴随她名字的是,这个经常露出无邪笑脸的女生擅长针灸,以及……飞针吓人。 是的,当她知道是谁搞鬼的时候,她把36根长三寸二分半的银针全部招呼到许青廷和杜天一的身上。每根银针都刚好穿透衣服,紧贴皮肤。 从此,皇如月成了许青廷噩梦的根源。 *** 开始讲人体肌肉、关节、韧带。实验桌上的骨架已经撤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具被大块塑料包裹、已经解剖完毕的人体标本。 它看起来像是来自外星的寄生物。没有皮肤,所有器官已经游离,肌肉、大血管、神经都呈现在眼前,平时那么熟悉的东西以诡异的方式分解,充满着不可思议的腐败气息。 按学号分组,10来个人一个小组,围坐在实验桌旁。 空气里带着寒意,大家都下意识和桌子隔得远远的。虽然,大三的师兄师姐们已经修炼到敢于趴在实验桌上休息的境界。但是,目前的许青廷情况不太好。 标本没有任何血色,呈现一种浅浅的酱油色。 就在标本的后面,一个被皱纹覆盖整张脸的老头正站着,身影若隐若现。许青廷垂下眼帘,仔细研究桌子的质地。自己又产生幻觉了? 许青廷觉得脚底有一股凉气攀着脚后跟爬了上来。 “你怎么了?”身旁有人问,声音悦耳。是上次迟到的美少女。 她有些担心地看着许青廷,露出小小的微笑,“你也和我一样害怕吗?”她微微有些羞涩。 许青廷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他露出微笑,“我大概有点不舒服。谢谢你。”他发现周围的同学都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这才醒悟到是在上课。 我……看不到……我……听不到…… 许青廷不断自我催眠。 刘教授今天似乎讲课也不在状态。他总是不时地看表,又把视线滑到墙壁上,似乎墙壁后面藏着旷世美女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许青廷听到了闷闷的低低的一声吼叫。那声音像是动物,却又充满着人独有的情绪。那是无尽的孤独,仿佛很久以前就无法述说的孤单寂寞。 刘教授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他撑着桌子,费力地呼吸着,那模样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心脏吐出来一般。 许青廷转过头,看着墙壁。如果他没听错,那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隔壁房间里并没有饲养什么动物,只放了一口大大的棺材。棺材里为什么会传来这样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那出现在标本后的老头“咻”地消失不见了。他离开时候的表情充满了畏惧。 “下课!”刘教授摇了摇手,就着茶杯大口地喝水。他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许青廷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难道刘教授也听到了那声音? 杜天一拍了拍许青廷的肩,“发什么呆?下课了还不走?”他清澈的眼睛里有着异乎寻常的亮光。 “我……你觉得尸体会叫吗?”许青廷忽然问。 “会叫的尸体?”杜天一大笑了起来,“原来你的胆子那么小。尸体这种东西很容易发生变化的。放在棺材里的尸体还会长指甲和头发呢。我爷爷早年就遇到过一个稀罕的事。他的一个病人死了三天,突然从灵堂里推开棺材坐了起来。不过会叫的尸体好像还真没听说过。声带、舌头都僵硬了,没有呼吸,这怎么能发出声音呢?” “……这样啊……”许青廷站了起来,“……尸体不会叫……” 回到宿舍,许青廷打开电脑,进入一个灵异论坛,贴上一张询问的帖子:什么样的尸体会发出野兽的吼叫? 躺回床,许青廷总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他摸了摸爷爷留给自己的护身符,心中暗自决定晚自习用补课的借口再去一次解剖室。 晚上,去实验楼的路总是很寂静,因为地理位置正好在风口上,这里四季都有凉风袭人。 许青廷独自一人走进实验楼。学生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 大楼管理员昏昏欲睡地看着报纸。平日里明亮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黯淡。墙壁里好像有什么虫子爬过一般,发出极轻微的“悉索”声。许青廷知道那是什么在爬。在不久前的夜晚,他看到过一些鬼魂在墙壁里偶尔伸出手指或头发。它们喜欢在墙壁里旅行,就好像老鼠喜欢在暗夜里爬行一样。 电梯来了,门缓缓滑开。许青廷手心微微出汗,他咬牙走进了电梯。 电梯很满,却只有一个人。 径直推开放着大棺材的房间,许青廷慢慢走了进去。汗毛不知道为什么微微直立,动物的直觉。 大棺材安静地躺在地板上,似乎要永远躺在那里。 门奇怪地自己合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许青廷屏住呼吸拉了拉门,门拉不动。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节奏越来越快。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向棺材。 一定要看清楚里面放着什么!老妈总说自己是一个固执的家伙,认准的事情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用尽全力推开棺材盖子,许青廷逼自己看向棺材里。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穿着衣服的少女! 她的脸上结着寒霜,皮肤却看起来很有弹性,她的表情充满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恶意。她不像是在死神的怀抱里,而只像是在梦境中。 她的眼睛紧闭,睫毛长而翘,许青廷却觉得她会在下一秒睁开眼睛。 吼…… 上次就听到过的野兽的吼叫从棺材里传来。那声波像是夹带着无形的力量,让人眩晕。 许青廷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正缓缓低下头。那女尸的右手食指动了动,那指甲在灯光下居然泛着幽蓝的金属光泽。 新鲜的……充满生机的……血啊……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 一个女孩子打开门,“许青廷,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将许青廷的神志召回。 许青廷猛地关上棺材,他抬头,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只是好奇。” 快步走出房间,许青廷拉上门,“谢谢你叫我。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个爱害羞的女生大概不知道她救了自己吧。 “我爸爸叫我阿晴。”阿晴脸红了红。许青廷愣了愣。 “阿晴。”许青廷微笑了起来,他声音温柔地念着女孩的名字。 和阿晴道别后,许青廷心情沉重地走回了宿舍。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电脑依然开着,许青廷发现自己的帖子下面有人留言。 回答只有两个字:僵尸。下面还附了一个QQ号码。 打开QQ,许青廷加了这个陌生号码。号码的主人名字叫凤凰。她的头像是一朵赤红的火焰。 医学院学生:你好,凤凰,我看到你在我帖子里的留言了。 凤凰:看来你不太好。 医学院学生:是啊,最近我发现我们学校解剖室的棺材里经常传来奇怪的叫声。 凤凰:那棺材里放着什么? 医学院学生:一个穿着衣服的少女的尸体。听起来很像鬼故事啊。 凤凰:没道理啊,少女变僵尸?不合逻辑。会叫的僵尸至少死了1000年。你骗人的吧? 医学院学生:我现在很害怕啊,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会发生。 凤凰:医学院的学生这么胆小? 医学院学生:我们学校女生的胆子比较大。 凤凰:你是哪个学校的? 医学院学生:青大。 凤凰:…… 凤凰下线了,留下惆怅的许青廷看着亮闪闪的电脑屏幕叹气。僵尸? 杜天一垂头丧气地推门进来,显然他的“追月计划”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皇如月拒绝我的理由很简单,她说我乳臭未干,不愿意和幼稚的我一起浪费时间。”杜天一的必杀微笑对皇如月完全没有效果。 “你的爱好真的很特殊。”许青廷想到那36根飞针就打哆嗦。 “我第一次这么在乎一个女生,我不会放弃的。”杜天一指着天上的星星发誓,惹得许青廷翻白眼。 “我说,你了解我们解剖课的刘教授吗?”许青廷问杜天一。这位号称来自医学世家的兄弟应该知道一些八卦吧。 “刘硕?他挺痴情的,老婆死了很多年都没再娶。他是全国知名的细菌学、病理学专家。” 盗墓 夜深深。空旷的夜空下藏着许多的秘密。今夜正好是月圆之夜,银盘般的圆月孤单地高悬于夜空之上。 刘硕呆在自己的私人实验室里,正用显微镜看着什么东西。 带着好奇,他用吸管吸了自己的一滴血,放进了新培养的细菌里。 透过显微镜可以看到,那种奇怪的细菌像是一张骷髅的脸。它们扭曲不定,充满可邪恶与诡异。 他惊讶地发现,那些奇怪的骷髅状细菌正吞噬着自己的血。完全是发生核爆反应一般,那骷髅状细菌瞬间繁殖为原来的十倍。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刘硕开始尝试用强碱强酸来摧毁细菌。可是,它们的适应能力非常惊人,完全不惧怕这样恶劣的环境。 这细菌要是感染人类,估计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摧毁它。只有冰冻能让它的活动力暂时静止。那具失踪的唐代古尸会不会将细菌传染给人类呢?刘硕不敢想下去。 将细菌培养皿放入医用冷冻柜,刘硕瘫倒在工作椅上。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没有看到,实验室的玻璃窗外,居然有一对碧色的眼睛正看着这一切。 刘硕闭上眼,一切改变都在六个月前。 一个郊区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在动工的时候居然挖出了一座古墓。更奇怪的是,当时在场的民工居然得了莫名其妙的病,嚷着骨头痛。一夜之后,就死了三个人。 得到这个内线消息的刘硕嗅觉灵敏地想到了是否古墓中有什么特别的细菌。做好了安全防护后,他和助手潜入了古墓。 呼吸着自带的氧气,刘硕发现,整个古墓的底部都漂浮着聚积不散的雾气。那么浓烈的雾居然在古墓里翻腾。 雾气最浓厚处,俨然放着一只黑沉沉的棺木。那是一种泛着暗红光芒的黑棺,棺材放置千年依然完好无损。最奇怪的是,那棺材四角钉着密密麻麻108根金色的长钉,钉上刻着细细的古怪花纹。棺材正中封着一张暗黄色的符,嫣红的朱砂字千年弥新。 长钉被人拔去了三根,看得见深深的钉眼,显然是挖到古墓的民工贪心挖走的。想到那才死的三个人,刘硕突然有些后悔进入这诡异的古墓。 “刘教授,太不可思议了。这雾居然有强烈的活性反应。”助手拿着检测仪瞪大了眼睛。 “雇几个人把这棺材抬走。别让人知道。”刘硕露出神秘的微笑。他有预感,这棺材不简单。对于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刘硕来说,尸体是艺术的存在,是真相的载体。 有意思的是,刘硕多方查证,发现那棺木上的符咒居然是镇压妖魔的符咒。那金色长钉也是道家的镇魔浑元针。 从来没有人可以保留住妖魔的尸体或者实物,一切的神话都只是传说。现在,刘硕的面前居然就摆着妖魔存在的证物。 刘硕并不认为妖魔是非人物种,他一直怀疑妖魔不过是发生遗传变异,或者是被奇怪病菌感染的人类。是什么细菌能够让原本普通的人类拥有那么强悍的力量呢?一切的谜是否就藏在细菌的线粒体内? 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材后,刘硕看到的是一具保存得近乎完美的干尸。它穿着黄金打造的盔甲,口含一块碧玉雕琢的珠子,脚上的皮靴已经腐朽。 在它的心口上居然钉着一根长长的桃木钉,那褐色的木钉像是侵入它身体的一根刺,钳制住某种突发的危机。 刘硕取了它的体细胞化验,结果令人振奋,他果然找到了未知的细菌。 看到显微镜下那些活泼可爱的细菌,刘硕的眼中是憧憬的光。诺贝尔在向自己招手,还有无尽的荣耀与赞美。 十分钟后,那细菌死了。像是化为飞灰一般再不存在于这世间。 在日光直射下,那细菌更是不到一分钟就丧失了活力。这细菌只能存在于暗夜吗? 在一个深夜,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的刘硕产生了心魔,他做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不安后悔的事。 此刻,窗外一片昏暗。窗子却自己缓缓地开了。一个黑影从窗口跃入,比猫还要轻捷。它有着碧绿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是声带被沙砾磨过一样。 刘硕恐惧地睁大眼睛,不住地倒退,他喉咙里是人极端恐怖之下发出的“咯吱”声。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那声音里充满了怨念与渴望。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从实验室的地板上升了起来。躁动的雾气像是来自异世界那些不安的魂魄。 刘硕害怕地倒退,他的目光忽然凝住,定定地看着怪物的身后。 “你终于复活了!”他的脸因为喜悦和惊恐交织,出现了奇怪的表情。看着那怪物身后出现的脸,刘硕居然落下了眼泪。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冒险都是值得的。 黑影背后的人走了出来,他抱住刘硕,猛地咬了下去! 刘硕死了 许青廷在朦胧的日光中醒来,悍然发现自己的闹钟已经指向了九点。 而第一节课却是全系闻名的姑婆杀手的课。她的补考人次总是全系之最。 慌张跳离温暖的床,许青廷三分钟后就出现在楼梯口。他没有看到黑皮躺在床角,碧色的眸子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跑得太快的结果就是撞人,可惜,倒霉的许青廷同学撞上的是他的噩梦之一——皇如月。 皇如月穿着牛仔裤,白衬衣令她看起来清爽可爱,像是上好的水晶果冻。她拥有矛盾的气质,宁静中带着穿透力。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法忽视。 拎着许青廷的肩轻轻一拨,皇如月轻易地解除了自己的被撞危机。她有很微妙的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你一大早被追杀一样乱串个什么劲儿?”皇如月柳眉弯弯地看着摔得很惨的许青廷,完全没有同情心。 “你是怪物吗?手劲那么大!”许青廷在地上呻吟。 皇如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她笑得更甜,“你自己眼神不好啊,昨晚做贼去了?还是又把骷髅塞哪个女生的床上了?” 许青廷再次感叹自己不该惹上这个女魔头。 “真奇怪真奇怪。”皇如月拉住许青廷的右手,放到鼻端闻了闻。 这一举动让许青廷的脸顿时红了,“喂……你干嘛?”虽然被美女非礼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是,自己上了厕所没洗手啊。 “你最近没遇到什么倒霉的事情吧?”皇如月上下打量许青廷,“你看起来印堂发暗,乌云罩顶。”这个男生的身上有淡淡的尸气,难道他遇到了自己这几日在寻找的僵尸? “你难道还兼职当算命的?”许青廷狐疑地看了看皇如月。 “是啊。这道辟邪符给你,一定要放身上哦。”皇如月顺手拿出许青廷的钱包,“给你算便宜点,收你一百块。” 目瞪口呆地看着美女打劫自己,许青廷因为太过震惊,完全不能反应过来。 当皇如月娉婷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许青廷才清醒过来,“打劫啊?”忿忿不平地将黄符随手塞进口袋里,许青廷跑向上课的教室。 今天真的很奇怪啊,很奇怪。自己居然见不到任何奇怪的事物。一切都那么风平浪静。许青廷的心情很是舒畅。正常的生活终于回来了! 刺耳的警车呼啸声打破了校园的宁静。从窗口看出去,那警车旁的人居然有几分熟悉。那个总是认为自己拿枪姿势帅过007的警察就是许青廷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兄弟白明。 实验室的李老师喘着气惊慌失措地推开教师的门,对着讲课的姑婆杀手说,“刘硕死了!” 教室里顿时炸了窝一般。姑婆杀人冰寒的眼神扫射了学生一遍后,她语气冷静地对李老师说,“出去谈。”只是她自己大概也没发现自己的手再微微发抖。 许青廷掏出手机,电话白明,“你怎么有空来我们学校观光,是不是我们学校一个叫刘硕的老师死了?” “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报案的人说死得很诡异。”白明的回答简单明了。 “保持联系。”许青廷挂了电话。脑海里再度浮现出刘教授听到那奇怪的吼叫声的表情。 *** 刘硕的私人实验室里一片寂静。 门口的保安就像梦游一般呆呆地看着地面。 凶案现场,皇如月正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打量着惨死的刘硕。 “一点都不优雅,这咬人的僵尸真是野蛮。”皇如月在嚼面包的间隙嘟囔着,空着的右手手指翻飞拿着一瓶小巧的喷雾瓶,很像女孩子拿来随时给面部补水的依云矿泉水喷雾。 奇妙的是,那喷雾一接触到刘硕带着血痕的脖子,那血痕居然变成了深深的黑色! “很难得的品种啊。不快点处理的话,会尸变的。”皇如月很有兴趣地看着那血痕,就在这个时候,刘硕居然猛地张开了眼睛! 不耐烦地随手贴了张符纸在刘硕的脑门上,皇如月不满地发牢骚,“安静点,我最讨厌工作的时候被人打扰。” 刘硕的尸体恢复了正常尸体该有的安静状态,皇如月搓了搓手指,指尖居然有了小小的一朵美丽的红色火焰。 “尘归尘土归土,你安息吧。阿门,阿弥陀佛。”嘴里说着奇怪的中西结合的祝福,皇如月将手指点向了刘硕的额头。 “喂,你在干什么?”门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 白明英俊的脸被懊恼扭曲,“你是什么人?居然在毁坏尸体!”他指着刘硕的额头,“你贴些什么古怪的玩意儿?!” 皇如月心中很是惊讶,自己布下的阵法应该不会让普通人那么无声无息地进入啊。但是眼前这个暴躁的白痴警察显然不具备高人的气质。 将符纸顺手撕下,白明转过身对着发呆的皇如月,“你得跟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皇如月吞下口中的面包,“那个……你背后……” “我背后?”白明狐疑地看着皇如月。他的背后,没有符纸镇压的刘硕正以诡异的姿态立了起来,双手伸向白明的脖子。 白明野兽一般的直觉起了作用,他一个利落的肘击撞向身后的不明物体,却发现那么强劲的击打力对背后的东西没有任何明显的作用。 白明转过头对上的是刘硕可怕的大嘴和嘴里的两根獠牙! “好重的口臭!”白明一边缩脖子一边抱怨。刘硕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的牙齿也锐利得不像人类。手指灵活地拿到了枪,白明果断地扣动扳机。 子弹阻止了刘硕的进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心脏处的洞,有一丝茫然。那洞口迅速流出了浓绿色的汁液,像是阴沟里那种腐败的死水。 皇如月手指弹出一道黄色的光,那光线刺入刘硕的伤口,令他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震动。他发出野兽一般凄惨的叫声,然后“轰”然倒向地板。那牙齿居然缓缓缩回了嘴唇。 “你你你干了什么?”被这突然的巨变搞得有些语无伦次的白明指着皇如月问。眼前的女孩子还是带着那满不在乎的微笑,明亮的眼睛里居然有着一丝嘲笑。 “是你你你对着尸体开了一枪吧?”皇如月学着白明的结巴,笑得天真无邪。看这笨蛋怎么写报告,对尸体开枪会被怀疑是精神变态的。 白明恢复了理智,狐疑地看着皇如月,“该不是你对尸体做了手脚,让他变成怪物的吧?” 皇如月摸着下巴笑了起来,“你的想象力还不错嘛。恩,如果让一群尸体在火葬场跳舞应该很有娱乐价值。” “跟我回局里一趟。”白明绷着脸命令皇如月。 皇如月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大堆零碎东西。KITTY猫的钥匙环,超市赠送的原子笔,小巧的卡通徽章……等等。 “啊,找到了。”皇如月眼睛一亮,翻出一枚徽章,“我可是你们警察局特聘的专家,我在这里出现再正常不过。” 那是一枚设计独特的徽章,使用特殊的工艺使徽章在日光下散发出独特的七色光芒。这徽章的拥有者极少,地位超然。白明曾经在局长桌上看到过它的照片。据说,这徽章的拥有者都有着特殊的能力,协助警察局对诡异案件进行侦破。问题是,眼前的女孩子居然把它和原子笔、钥匙环放在一起。亵渎,绝对的亵渎。 皇如月悠闲自在地晃出实验室,留下世界观思想观价值观彻底毁灭的白明警察。 实验室发出惨烈的哀嚎,“我该怎么写报告!!!啊!!!” 第一卷 CHARPTER 2 真相 CHARPTER2真相 凶杀案的被害人最清楚凶手是谁,但是,尸体无法说法。 皇如月却有办法让鬼魂说话。 发生凶案后的第七天。夜里阴云密布,无法见月。 皇如月独自一人呆在刘硕生前的实验室里,右手拿着一只金色的铃铛。那铃铛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没有铃心。没有铃心的铃铛怎么会响呢? 招魂新线索阿晴骨头 招魂 出了实验室,皇如月神色凝重。她靠着一棵大树,内心有些不安。很多年没遇到这样的事件了。尤其是刘硕死的时候明明有两对其他人的脚印。不,不是人。难得见到有同伙的僵尸。刘硕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那个叫许青廷的笨蛋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在哪里沾染了尸气的? 天空蔚蓝,阳光灿烂。皇如月站在绿树之下,仰望天空。时间流逝,她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孤单就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一只黑色的猫从草地上窜过。它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皇如月。碧绿的眸子闪闪发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缓缓靠近皇如月,然后走在她的脚边,轻轻地蹭着皇如月的裤脚。 皇如月伸手给黑猫的下巴抓了抓痒,然后把它抱了起来,“很帅的猫啊。快成猫妖了。” 猫默默地凝视着她,然后低低地叫了声。 “黑皮!”许青廷发现自己的爱猫居然在魔女的手中,生怕黑皮被魔女当作解剖动物给撕了。他快步跑上前去,才发现黑皮一副享受得不得了的表情依偎在魔女怀中。 “色猫!”许青廷恨恨地叫了声。 “这是你的猫吗?有意思。”皇如月微微一笑。这只奇特的猫似乎很喜欢许青廷。这说明蜻蜓弟弟至少拥有善良的品质以及比普通人浓厚的灵力。 “黑皮是我从垃圾箱捡到的,你别打它的主意!”许青廷抱过黑皮,为了自己的猫威胁魔女。想到她那36根针,许青廷就觉得脚后跟发软。 “我只是有点喜欢它,它叫黑皮?我以后可以来看它吗?”皇如月的笑脸让许青廷的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然可以。”许青廷无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他垂下眼帘,视线和黑皮的视线对上。他发誓他从黑皮的眼睛里看到了嘲笑的情绪。 “我发现你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很像我的一个故人。”皇如月看着眼前的青涩少年,熟悉的感觉再次在心头浮现。 许青廷抬起头来,啼笑皆非,“这个是男生向女生搭讪时候经常用的台词吧。”他的右手放进裤兜里,指尖触摸到了皇如月强迫卖给自己的符纸,“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很多我们不相信的存在吗?” “我相信。”皇如月眼光闪动。眼前的男生的确有一种即将孵化的蛋一般的高昂气势。他也许拥有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力量。 “如果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是不是不正常?”许青廷迟疑地再问。皇如月不是普通人吧? “不一定。也许只是那个人是特别的人而已。你看到了什么了吗?”皇如月的声音越发的温柔。自己也曾经有这样惶恐,直到遇到自己的师傅才发现天地是如此广大。 “我看到……不,我听到奇怪的吼叫声。那声音……是从一具尸体里传出来的……”许青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魔女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安。总觉得皇如月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皇如月色变,“在哪里?!” “解剖教室隔壁的大棺材里。”许青廷回答。 “我早晨去过那里,那棺材是空的。”皇如月发现整个事件变得扑朔迷离。 *** 凶杀案的被害人最清楚凶手是谁,但是,尸体无法说法。 皇如月却有办法让鬼魂说话。 发生凶案后的第七天。夜里阴云密布,无法见月。 皇如月独自一人呆在刘硕生前的实验室里,右手拿着一只金色的铃铛。那铃铛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没有铃心。没有铃心的铃铛怎么会响呢? 奇怪的风从门缝外吹了进来。那铃铛居然轻轻地响了响。叮当,叮当。 一道影子从门缝里流淌了进来,接着慢慢爬上门板,显出了它的形状。是刘硕!他看起来充满了凶狠愤怒又有着微弱的迷惘。他的头顶有着黑色的云雾在翻滚,如同他痛苦挣扎的灵魂。 皇如月点燃了一盏古色古香的油灯。那油灯的火焰居然是鲜嫩耀眼的绿色,它发出温暖的光线,似乎能吸引任何寂寞孤单的灵魂。皇如月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那样美丽而纤细。 刘硕的魂魄不由自主地被那温暖的光所吸引。那光落在身上,似乎能减轻自己的痛苦。自己为什么死了?为什么在这里呢?他的回忆让他痛苦地垂下头。 “刘硕,你终于来了。”皇如月的声音让刘硕抬起头来。 “你……我认得你!”这个女生拥有奇妙的法术,让自己完全任由她摆布,“今夜是我的头七,我不怕你!”他的脸扭曲变形,头顶的黑云翻滚得更加厉害。 “你难道不想报仇吗?谁咬死你的?”皇如月用一根古色古香非金非雨的钗子拨了拨灯芯。 刘硕努力回忆自己的死因,脸上闪过复杂的深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头顶的黑云变得平静稀薄。 “……我不怪她。”刘硕的脸上是酸楚的微笑。 “被僵尸咬死的人,魂魄也会受到尸气的侵害,怨念滔天,痛苦之极。”皇如月目光柔和,“不如让我来超度你,让你死后得到安宁。” “你不是要消灭我的吗?”刘硕吃惊地问。不是术士们都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吗? “我只希望没有人都能在死后消除掉所有的怨恨。”皇如月的眼神宁静而慈悲,有种超越她年纪的美丽。 刘硕感动地看着皇如月。眼前的这个人的心是真正的无垢。 “对了,我超度是要收费的。你方便把你放钱的地方告诉我吗?”皇如月的话让刘硕的偶像崇拜彻底破碎。 迅速办好钱财交接手续,刘硕平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来临。 皇如月弹出小小的符纸,摇动那金色的铃铛,灯光忽然强烈了数倍。无尽的温暖明亮让刘硕宛如回到出生前的宁静安乐。刘硕头顶的黑云在光线中溶解。他的表情变得平静而舒坦。他的身影化为光点,溃散消失。 “谢谢你……请你……帮我救救阿晴……”刘硕消失前发出了最后的请求。 阿晴是谁?皇如月完全摸不着头脑。收拾好道具,皇如月准备离开实验室,却无意中看到一个像框,像框里是刘硕和一个少女温馨微笑的合照。 将像框里的照片拆下来,皇如月看到照片的背面写着:爸爸和阿晴。 新线索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似乎被奇怪的力量牵引着。有时候,你认识一个人20年,却不会爱上他,有时候,你认识一个人一小时,却有心动的感觉。有时候,你会莫名其妙经常碰到一个人。也许你们会相爱,但是,突然有一天你怎么也碰不到他了。那可能说明你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许青廷再度遇到阿晴的时候,相信是上天让他和阿晴开始一段故事。 那是在晚自习下课后。 经过教学楼外树林的许青廷听到了女孩子的哭泣声。连流浪猫都要收养的许青廷发现口袋里还有一张还算干净的手绢。他站在女孩子的身后,轻声说,“你还好吧?” 女孩子露出哭得像小猫一样可怜兮兮的脸,“还好。” “阿晴?”许青廷就着路灯的光,认出了女孩,“你为什么哭?” “我心里难受。”阿晴眼睛像小兔子一样红红的,她站了起来,有些害羞,毕竟被人看到自己痛哭有些不自在。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树下的长凳上,夜风习习,让人的心情在黑暗中飞翔。 阿晴知道许青廷陪着自己,心情好了许多。 “你想过人死了后会怎么样吗?”她轻轻地问。白玉一样的脸上是淡淡的哀伤。 “没想过。只不过上解剖课的时候,我就想人的身体像是一种精密的生物机器。机器坏了,它的指挥系统到底去哪里了?”许青廷看着夜空,“我觉得如果人真的有灵魂的话,也一定有下一站的去处。” 阿晴轻轻地说,“我爸爸死了。我希望他的下一站是一个好地方。” “一定是好地方。”许青廷微笑着看着阿晴的眼睛。 “我明天下午2点会去解剖室,你要去吗?”阿晴的脸微微泛红。 “好啊。”许青廷觉得夜空下的阿晴是那样的可爱。 阿晴的头靠向许青廷的肩膀,“我想睡一会儿。”感受着许青廷肩头的温暖,阿晴的嘴角露出小小的安心的微笑。 许青廷回答,“好。”很想好好保护阿晴,让她不再哭泣。 城市庞大而安静,爱情就奇迹一样发生在它的某个角落里。 当晚,许青廷躺在床上无法入眠。黑皮却窝在他的脚边睡得像一团黑色的毛线。杜天一倒是睡得呼噜四起。 黑夜沉沉,楼道上居然传来了有节奏的“砰砰”声。一下,两下,三下。那沉闷的声音似乎是敲在心脏跳动的间隙,让人很不舒服。 黑皮站了起来,碧色的眸子出奇得亮。它侧耳听着那声音,有些烦躁地抓着床板。 声音越来越近,居然停在了门前。门上传来了令人牙齿发酸的刮东西的声音。 许青廷瞪着门,脑海里居然莫名其妙地浮现出门外的景象。门外的女孩居然是阿晴!阿晴的样子看起来很奇怪。她的表情僵硬,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恶意。她瞪着门,似乎想把门瞪出两个洞来一般。 许青廷脸上的微笑消失掉,因为他“看”到,阿晴的头顶有着奇怪的黑云在涌动。 许青廷穿好衣服,想到了脏裤子口袋里有一百块买来的符纸。他从床底下翻出裤子,拿出了符纸,奇怪的是那符纸居然在黑暗中发出微微的青光。 黑皮低低地叫了一声,缩进了床铺深处。它似乎很惧怕那微弱的青色光芒。 一种似曾相识的野兽的吼声从门外传来。许青廷在解剖室曾经听到过的吼声。 阿晴的脸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看过呢?就是阿晴无意中救了自己的那晚,在解剖室隔壁的棺材里看过的那张脸。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得和阿晴那么相似的怪物? 许青廷鼓起勇气,靠近宿舍的门,然后把符纸贴在了门上。青色的光的涟漪荡漾开来,整个房间被薄薄的一层光所覆盖。那酷似阿晴的怪物正伸手在门上狠狠地抓着。光一接触到她的手指,居然顿时燃起了一阵暗红的火。她的十指在瞬间被灼伤。 那怪物在门外不甘地吼叫,却不敢把手再度接近门板。 缓缓吐了一口气,许青廷发现也许皇如月不是江湖骗子。她送给自己的符纸超乎想象得好用。 杜天一在这期间一直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度属于怪物口粮的范畴。 清晨时分,男生宿舍发生了本年度最可怕的事件。一个半夜起来上厕所的男生被发现死在了厕所外。他脸色发青,身体里的血液不翼而飞。 *** 本市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笑得慈眉善目的警察局张局长正殷切招待着一个穿着牛仔裤白衬衣的少女。 “皇小姐,本市最近发生了多宗异常刑事案。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们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委任来主导处理。” 看着眼前以铁血著称的张局长,皇如月微笑了起来,“维护本市的安定是每个市民的责任,但是我估计这次的凶手是陈年僵尸。陈年僵尸是一种非常凶悍和狡猾的生物……唔,你这陈年普洱的味道很不错。” 张局长保持着绝佳的微笑,“皇小姐要是喜欢可以把茶叶罐一起带走。虽然僵尸非常凶悍狡猾,但是皇小姐可是最神秘强大的术士。我对您很有信心。”早就听说皇如月爱占小便宜,但是本事高深莫测。 “不要谈信心,谈钱。这一次的顾问经费我算给你一个套餐价格99999块。其中包括处理被咬尸体的变异问题。”皇如月掏出计算器噼噼啪啪按了一阵子,“符纸使用费另算。公共设施赔偿费你们负责。” 张局长的狐狸脸也不能再继续维持下去。女人爱钱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不容易。皇如月完全适合推销化妆品。 “另外,我想你们帮我找一个人。她是一周前被僵尸咬死的刘教授的女儿。”皇如月扔出一张照片,“据说她得了重病,却被刘硕从医院带走,接着就消失无踪了。”皇如月头疼地看着照片上的刘硕。 “他?”张局长打开电脑,进入警察局的内部系统。刘硕的档案赫然在目。 “这个人我们怀疑他偷走了半年前发掘的古墓里的尸体。不过,却没找到任何证据。”张局长不能理解科学家们的偏执。好好的大学教授为什么会变成盗墓贼,还把尸体偷走呢。那个古墓还牵涉了三条人命。那些人都是病死的,死于一种古代的细菌感染。 “古墓?尸体?”皇如月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这些沉睡千百年的古代墓穴总是隐藏着一些神秘事物。它们湮灭在历史之下,却顽强地散发着自己的气息。 难道刘教授那么倒霉,盗尸体盗出了一只陈年僵尸? “那古墓的研究资料显示,主人是唐朝时候的一名年轻的大将军。明月将军。”张局长敲着脑袋回忆。 皇如月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回音。明月将军……明月将军…… 刺痛的感觉从心脏处传来。 还记得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桃花林里花雨纷飞。自己看到那个人含着微笑无情地虐杀了触犯他的人。红色血溅在桃花上有一种凄厉的美。就是那个人改变了自己的整个人生。当着他的面,喝下效力为一百年的般若泪,皇如月成功地忘记了他。只是,百年过去,他已死掉。自己的记忆却纷纷复苏。这样的一段情,让人绝望。 握紧双手,皇如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我要在酬劳的后面再加一个零。” 阿晴 医学院最近人心惶惶。大家晚上都不敢单独出门。 第一个发现那男生尸体的人噩梦连连,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辅导。 许青廷找到在校园里漫游的皇如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卖一张符给我吧,你那玩意儿很管用。”许青廷虔诚地递上百元大钞。 “非常时期,涨价,200。”皇如月笑得如同天使。她上下打量着许青廷,“你怎么还是一副倒霉样?”许同学个子够高,就是有些瘦,不过现在流行修长美男子,他也勉强算是。 许青廷无可奈何地追加100,“这样够了吧?” 皇如月掏出符纸,“看在认识的份上,我得提醒一下你,最近学校不太安定,你别一个人半夜出去晃。”虽然许同学看起来不是短命相,但是小心点总是好的。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许青廷拿着符纸,露出俊朗的微笑。整个人都变得明亮起来。阿晴一定很害怕,这个符纸给她,她一定很开心。 皇如月翻了翻白眼,“你应该说,‘你真是一个美女’。‘好人’在我这里是贬义词。”她仰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快回去吧,要下大雨了。” 许青廷茫然地看着晴朗的天空,“原来你还兼职天气预报员。” 皇如月拿出罗盘,“你别打扰我找东西了,快消失吧。”这是师傅送给自己的宝贝,能够找到僵尸的所在。前提是那僵尸不是太高级。 许青廷微微一笑,“女天师,我走了。”阿晴还在等着自己呢。 还没到4教,雨已经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光半明半暗,学校像是一座死寂之城。 穿过4教阴凉潮湿的走廊,许青廷爬上了陈旧的水泥楼梯。在三楼的自习教室里,阿晴正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对着许青廷微笑。教室里空荡荡的,阿晴看起来就像是在黄昏时分出现的精灵。 “你来得很准时呀。”阿晴坐在桌上,双腿自在地晃悠着,俏皮的样子真是可爱。 “最近学校发生了很多事,你心里害怕吧?”许青廷也坐在桌子上,看着阿晴淘气的样子微笑着。 “……我的确害怕,总觉得我会被什么东西吞掉一样。”阿晴脸色发白。她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手指都在发抖。 “我问人要了一张护身符,你有了它就不害怕了。”许青廷掏出符纸,有些诧异地发现符纸正发出淡淡的青光,一如那夜。 阿晴脸色惨白地看着那张符,脸上是深深的恐惧。她的头发和衣裳都因为她的颤抖而随之抖动。 “把它……它……扔了!!”阿晴声音嘶哑地叫着。 许青廷把符纸扔出窗,看着阿晴,轻声问,“你为什么会害怕?”他觉得喉咙发干,胃里似乎有一群发疯的蝴蝶。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会像子弹一样击中阿晴,但是他不能不问。 “因为……因为……我是一个魂魄。”阿晴垂下眼帘。她的面目如画,长发如墨。 “……怪不得我从来没在班上看到过你。为什么你会和我们一起上解剖课?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些。”许青廷看着阿晴,有些魂不附体,他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突然觉得阿晴变得那么遥远。 “我也没想到。因为,只有你能看见我,和我说话,握住我的手。”阿晴低低地说。她眼里是泪光在闪烁,“我以为我可以留住幸福的回忆。” 许青廷握向阿晴的手,“……我……我不介意……”脑海中闪过那凶厉的僵尸,许青廷的手紧了紧,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阿晴的手指。 “为什么会这样?”许青廷看着自己的手指,无法相信。 “我也不知道。”阿晴想扯住许青廷的衣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自己明明连阳光也不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快消失了。”皇如月拿着罗盘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看着发抖的阿晴,指尖居然夹着许青廷刚刚丢下楼的符纸。 “不要伤害她!”许青廷拦在阿晴身前。阿晴似乎非常害怕皇如月。 “我不会伤害她。我只想问她一些问题。因为刘硕最后的愿望就是要我帮他救救他的女儿——阿晴。”皇如月走了过来。 “刘教授?” “爸爸?” 许青廷和阿晴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应该知道关于你爸爸偷的那具古尸的事吧?”皇如月凝视着阿晴。可怜的女孩,就这么死在了豆蔻年华。 “那具古尸……”阿晴露出恐惧的神色,陷入了悲惨的回忆之中。 *** 19岁的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我一直觉得自己会和爸爸永远相依为命下去。爸爸已经失去了妈妈,我要对爸爸更好一点。 直到我突然昏倒在教室里,我才发现死神是那么的接近。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白色的自己。恶性脑瘤已经到了末期。 我默默流着眼泪。自己的脑袋里突然多了一群咖啡豆一样的东西。连手术也无法切除的东西。 化疗,输液。输液,化疗。 有一天,疲惫的爸爸对我说,也许,我能继续活下去。 我觉得那是爸爸的谎言。结果,我发现了爸爸的秘密——一具古尸。 “阿晴,我发现了一种从来没见过的古代细菌。它们是那么得有生命力,我想它们也许会让你好起来。”爸爸的眼中是最后的希望的光。 大海里即将溺毙的人会抓住稻草,我同意了爸爸疯狂的决定。没有更坏的了,我想。其实,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些处理过的细菌进入我的身体后,居然让我感觉到了力量。得病后的疲惫、呕吐统统消失不见。 爸爸高兴得掉眼泪,他神秘地拿出一块小小的骨头,“这是那具古尸的骨头。我听人说,这样的话,那尸体就没有办法复活。” 那是最后美好的三天。我帮爸爸洗了衣服,做了好吃的饭菜,然后,昏倒在了厨房里。 当我再度醒来却发现我不在身体里,成了一抹幽魂。 爸爸抱着我的身体大哭,说对不起我和妈妈。爸爸无法听到我的呼唤。这个世界只剩下我孤单一人。 那是一个月圆之夜。 月亮是奇异的红色。 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游荡,却发现自己可以拿起某些细小的东西。一张小小的名片,一根头发。 古尸击破了钢化玻璃的柜子。他的身体干枯腐朽,但是,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慑人。 他对着月亮发出了吼叫声,口里喷出青色的雾。那吼声几乎要震碎我的耳朵。让我害怕的是,在那吼声中,我的身体居然睁开了眼睛,一同发出吼叫声。 爸爸就在这个时候回到了家,他看到这一切,疯狂地拿着长长的钉子投掷向那古尸。那钉子分明是他说过的什么辟邪镇压妖魔的古物。 古尸逃走了。爸爸看着我的身体嘴里喃喃念着,“尸变了……尸变了……”他一边流泪一边把那钉子钉入了我身体的心口。那身体终于停止了吼叫。 我的灵魂也觉得疼。可我也感觉到了力量。那钉子连通了我和我的身体,我从中获得了力量。我的四周都是人,可是他们都看不见我。我尝试过在地铁里旅行,或者晚上去以前的朋友家叫她们一起玩。但是,朋友们总是说做了可怕的噩梦。她们拒绝相信自己能看到我。 有一天我跟着爸爸背后去上课,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清爽温暖的男生。他叫许青廷。他能看到我,而且似乎并不知道我已经死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可以读懂他的心情。鬼魂总是能看到最真实的人心。 我再次遇到他是在解剖室隔壁的房间里。我的身体又再次吼叫了起来,我感觉到那奇异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没有灵魂的身体为什么会是活的呢?愤怒、怨恨、贪婪、残忍,种种负面的情绪从身体里传来,似乎想控制自己一般。我推开门叫住了许青廷,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我分明感觉到我的身体想吸尽许青廷的血液。 再后来,爸爸被杀死了。是被我的身体咬死的!爸爸没有反抗,他不知道复活的那东西根本不是我。 我第三次遇到许青廷的时候,我们彼此喜欢。我多么渴望在消失之前,得到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可是,幸福原来那么短暂。 骨头 “僵尸复活前取走他身体里的一块骨头,它就无法恢复所有的力量。我们一定要在它取到骨头之前找到这块骨头。”皇如月带着笃定的微笑,在刘硕的家里到处乱翻。 许青廷打量着四周,“我觉得要是骨头在这里,刘教授被杀当晚就已经被它们找到了。”这房间在被魔女皇如月折腾之前,一切都是那么整齐。那古墓僵尸一定有感应自己骨头的方法。这一个月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真是匪夷所思,自己的大脑就像当机了一般麻木。看着站在角落里的阿晴,许青廷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痛了痛。皇如月说,阿晴快要消失了。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再看到阿晴? “无论如何,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天黑之后,它们的力量就会大增。”皇如月看了看表,“我倒是没问题,就怕你们倒霉。”今天是天魔日,恰巧也是月亮最残之日。僵尸会凶性大发实力大增。在七年前的海边小镇就因为这样的可怕日子,发生了恐怖的连环凶案。当自己闻讯赶到的时候,小镇已经成为了地狱。陈年僵尸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也许他比其他的僵尸更残忍狡猾。他为什么会让自己死后化为僵尸?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以忍受这漫长的地下岁月? 暮色沉沉。将刘教授的房子洗劫了一遍以后,许青廷确定自己没有做盗贼的天赋。那传说中的僵尸骨头到底在哪里呢? 阿晴在一旁幽幽地看着许青廷,希望时间流逝得再慢一点。 坐在椅子上,皇如月看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心里有淡淡的惆怅。她有些厌倦这样的人生。和妖魔打交道的人生。师傅,你说为了人间正道一定要斩妖除魔,可是我已经渐渐分不出人和妖的界限。 许青廷眼前再度浮现出刘教授讲课的样子,他那支人骨教鞭……这个怪教授心中最理想的藏骨之地在哪里呢? 许青廷的眼睛突然一亮,“我说,藏一块骨头的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呢?应该是把它藏在一群骨头中间!” 皇如月看了看许青廷,有那么几秒,似乎她的思绪飘到了太空那么遥远的地方,她笑了起来,“原来你不是那么笨嘛。”许青廷本性纯良,而且似乎有着她也不太清楚的能力。如果师傅在这里一定见猎心喜,收他为徒。 许青廷向来绅士风度不错,只能假装听不到皇如月的“赞美”。 天空闪过奇怪的微微的红光,天色暗了暗。 皇如月的瞳孔在那一刹那居然闪动着红色火焰! 野兽的吼叫声从不远处传来。那声音似乎可以刺穿墙壁和身体,直达心灵。它在说,它一定要找到它的骨头。 阿晴害怕地颤抖着,“它在叫我,它在叫我……”那声音带着奇异的吸引,似乎要将自己的魂魄拉回那具僵尸身体。 皇如月拿出一只小巧的化妆镜,“我把你收入镜中,你好好休息一下。”化妆镜闪了闪,阿晴的魂魄化为流光投进镜子里。 *** 皇如月和许青廷在校园里奔跑,他们冲进解剖大楼的电梯。许青廷按了要去的楼层按钮,金属门缓缓关上。 在门合拢的前一秒,一只有着长长的黑色指甲的手伸了进来。 皇如月的嘴角露出小小的嘲讽的笑,她指间弹出一道光,那光击在那怪手上。怪手冒起缕缕青烟,极快地缩了回去。电梯门合拢后往上升去。 “阿晴的僵尸之躯变化不久,不过是那陈年僵尸的傀儡。我们找到骨头就可以想办法封印陈年僵尸。”皇如月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如玉的脸庞上是笃定的神情。只是,在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皇如月,你明明知道,他如果成为僵尸,重新降临这世界,你做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皮相完美的他居然肯把自己变成怪物,真是令人惊讶。 许青廷的眼前浮现的是阿晴那嫩白美丽的手指。看到自己的身体变成可怕的怪物,阿晴一定很难过。 光滑坚固的电梯晃了晃,“嘭”地一声巨响。金属墙壁向里凸出了一块,仿佛有巨人在疯狂地敲打着这个金属盒子。 “别担心,这是幻觉。陈年僵尸不再是低等的变异魔兽。它们会衍生出其他的能力。这只陈年僵尸的能力之一显然是幻觉。”皇如月的话音未落,电梯的墙壁开始发生变化。 墙壁变得透明后,眩晕的感觉占据了他们的头部。 许青廷的额头上不断地冒着冷汗。他觉得自己的脚踝正被什么湿软的东西舔来舔去,让人觉得粘腻冰冷。他慢慢地低下头,土里有着一颗腐烂的头颅,那头颅上粘着几缕枯发,嘴里的舌头上不断爬出肥大的蛆虫。 许青廷想大叫,所有的声音却梗在喉咙里。他想起自己八岁时候经常做的一个噩梦。那梦里总是不幸溺水死掉的燕子姐姐的身影。她微笑着叫自己去陪着她。她的手冰冷滑腻。在深深的水草下,在墨绿如死的河底,燕子姐姐不断对着自己招手。 终于有一天,自己经过河边的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慢慢地走进了河水里。河水冰冷而温柔,不远处的燕子姐姐还是那么笑着让自己过去。一步一步又一步。就这么走下去的话,彼岸就是温柔的死亡吧? 与此同时,皇如月也在幻觉里看到了千年前的那个人。 这里是深夜的荒郊,月亮大如银盘。风里传来草和血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抬着棺材,白色的灯笼映着他们惨白的脸显得诡异恐怖。风突然静止了。那棺材盖在令人窒息的凝固空气中缓缓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 那手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火红如火焰燃烧的戒指。看到这戒指,皇如月的脸色变了变。真的是他!那古墓的格局诡异中充满了道术大师的灵机。这最大限度上发挥了那个人的力量。他生是人杰,死为鬼雄。环椎的缺失让他的力量和记忆都不再完整,但是,在他的脑海深处,记忆仍然作为幻觉不断上演。这个幻觉正是自己和他第一次相遇的情形。他拥有邪恶强大的心,却有着完美温和的笑容。当他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会忘记一切。可是为什么,自己记不得他的脸了? 皇如月心底有苦涩的滋味在蔓延。纵然记不得他的脸,却还是记得他给自己的感觉。温柔而冰冷,缠绵而绝望。 皇如月的唇边是恍惚的微笑。她看到那手指向自己,红色的流光从那戒指里飞来。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再去看他的眼睛。犯过的错不能再犯。”皇如月垂下头,一道红色的符纸裹住了她和许青廷。他们重新回到了电梯之中。 拍了拍冷汗如雨的许青廷,皇如月笑了起来,“恐怖才刚刚开始。好玩吧?这简直就是免费恐怖游。” 许青廷打了个寒颤问,“如果不能从幻觉里出来会怎么样?” 皇如月笑得无邪,“最好的结局是去精神病院休养20年。”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真的很想沉溺在幻觉里,有他的幻觉里。 电梯的门开了。 去解剖室的走廊静悄悄的,宛如死掉一样冷清。走廊两边居然密密麻麻地多了很多门。所有的门的牌子上全写着“解剖室”。 “我们的解剖大楼什么时候扩建了?”许青廷为了打破这紧张的气氛开始说笑话。 皇如月瞪了许青廷一言,“你这个笑话很冷。你去开那扇门。”她指着最近的右边的门说。 许青廷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沙沙沙”的声音响着,仿佛是一大群白蚁在吃着上好的棺材板。 那声音停了停,门自己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皇如月猛地将许青廷扯离原地。门缝处,一只长相丑恶的超大蛆虫喷出了一团紫色的气。 那气团不断膨胀,却被皇如月扔出的符纸一点点地压了回去,“这东西最恶心。”蛆煞的气能够将活人直接化为白骨。它最喜欢的就是年轻男子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许青廷的手机响了起来。 杜天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许青廷,有美女找你。就在咱们宿舍。” “美女?”许青廷问。 “她说要找你从解剖室拿走的环椎,”杜天一声音里充满了见到美女才有的激情,“这妹妹很漂亮啊,大眼睛,长头发,就是脸色有些阴沉。黑皮都嫉妒地直往那美女身上扑,被我一把逮住,差点毁了人家妹妹的容。你小子什么时候走桃花运了?这不,我尿遁来给你打电话通报。你把你那环椎放哪里去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许青廷大吼,“你找到了也别给她,你快点出去,别在宿舍里瞎晃!”他转过头对皇如月说,“那骨头之前的确在解剖室,不过前不久被我偷回宿舍了。那只僵尸傀儡现在在我宿舍找呢。” 皇如月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偷骨头的爱好。”她将四张符贴在了自己和许青廷的腿上,“神行千里,疾!” 还没回过神来,许青廷发现自己的腿已经飞快地动了起来。 一阵风吹过校园,风里是贴了神行千里符的皇如月和许青廷。 “哇,这是什么啊?皇如月,我觉得这个符很适合3000米考试作弊。你卖给我吧……”许青廷无限景仰地望着皇如月。 “闭嘴。”皇如月很酷地吐出两个字。 这阵风很快地刮进了男生宿舍。 许青廷正好看到杜天一从黑皮的窝里拿出那枚珍贵得要命的环椎。他身后的僵尸妹妹阿晴正长出尖尖的獠牙,手指甲也开始变长变利。阿晴一定很介意自己的身体变得这么可怕吧。 杜天一看到了许青廷,拿着那环椎,不怀好意地笑着,“你这家伙偷拿了东西都不和兄弟分享一下?”他眉飞色舞地挥舞着环椎,完全不知道自己背后站着一只僵尸妹妹。 “你背后有僵尸!”许青廷大叫。 杜天一笑兮兮地大叫,“我好害怕呀!嘻嘻,我才不上你的当。僵尸?我还吸血鬼咧。”僵尸妹妹碧绿的眸子跟随着环椎的移动而移动。嘴里吐出森冷的寒气。 皇如月从许青廷身后站了出来,“杜天一,你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杜天一如奉纶音,立刻从善如流地跑向自己的偶像。僵尸妹妹的手指正好擦过他的头顶。 眼看着主人要的环椎即将落入皇如月手中,僵尸妹妹发出凄厉的尖叫。 杜天一被叫声所惊,转过头去,看到了美女变怪兽,惊讶地下巴都脱臼了。他手中的环椎骨落在了地板上,滚向了僵尸妹妹。 “有……有僵尸啊!”杜天一大叫。 皇如月弹出一道符控制僵尸妹妹的行动,冲往环椎骨。那符纸却被一道红光挡住。 指环像是被看不见的手操控一般弹出了窗。那环椎骨笔直下落,落入下层楼窗外伸出的一只修长的手上。那手的中指俨然有着一枚红色的戒指。火焰一样红的戒指。 那手的主人将手缩回。他的身后,两个学生躺在床铺上,脖子侧面有着深深的牙痕。他们已经进入了死神的怀抱。 唇边是恍若春花绽放一般的温柔微笑,俊美中带着邪魅气质的男子站在床边,“如月,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完全不像被沙砾磨过。拿到环椎的这一刻,他终于摆脱了那不完整的僵尸形态。 为了拥有永生,为了心底那个幽微的秘密,明月将军为自己选择了九幽墓地,用轩辕秘法将自己变成僵尸之体。 只是,没想到自己死亡的刹那居然有一魂一魄没有留在身体里,被轮回的力量带着。躺在黑暗的地底,自己经过千年才将魂魄修复。谁知道,在关键的时刻,自己的墓居然被盗。环椎骨被人带走。 皇如月扑到窗前,往下看去,宿舍下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戒指的踪影。 她抬头看着惨白的天空,心神恍惚,刚刚的那道红光非常熟悉,明明就是那个人才有的能力。 “皇如月,你发什么呆,我快被咬死了!”许青廷凄厉地叫声惊醒了皇如月。她转过头。 僵尸妹妹正抱着许青廷,要咬他的脖子。许青廷和杜天一奋力抵抗着,显然是力量不够就快玩完。黑皮忿忿地跳在僵尸妹妹的头上,正在努力让她毁容。 “啊,对不起,我忘记这里还有一只。”皇如月不好意思地道歉,定住了僵尸妹妹。 她的神勇让杜天一眼放红心,沉醉不已。 “阿晴的魂魄只能再支持七天。你们好好珍惜吧。”将化妆镜滴给许青廷,皇如月在手上写了什么字,然后对着杜天一微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杜天一的视线一接触到皇如月手心里的“忘”字就无法再移开。 “什么都不记得的人其实是最幸福的人。”皇如月叹气,“以后的麻烦大了。明月将军将得回他完整的力量。”你把自己变成僵尸复活是为了做什么呢?你的心是否一如千年之前一样充满**和野心? 许青廷看着镜子,一言不发。镜子深处,小小的阿晴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她垂着头,许青廷看不到她悲伤的眼睛。 只有七天? 第一卷 CHARPTER 3 眼睛 CHARPTER3眼睛 许青廷小便后拉上裤子拉链,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一缕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肩旁。那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有女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笑了声。 许青廷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地从许青廷的腰侧伸了出来,似乎要给他一个香艳的拥抱。那手雪白光滑,指甲上是暗红色的丹寇。像是人血凝固后的颜色。 那双手臂就要环住许青廷的腰的时候,许青廷像是醒过来一般转身…… 厄运原形异梦看不见 厄运 阿晴有些羞涩地笑着。在许青廷的梦境里微笑。 这样的梦让人不愿意醒。 “我最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你要不要听?”阿晴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许青廷。她拿着MP3,可爱地摇晃着。 “好。阿晴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许青廷接过MP3,把耳塞塞进耳朵里,却没有按键。他觉得阿晴的声音比音乐更好听。 阿晴嘴角翘了起来,显然许青廷的话让她很开心,“听音乐吧。”她帮许青廷按了PLAY键。好听的音乐在耳边回荡。戴着耳机的许青廷真的很帅。他偶然流露的孤单却让自己的心痛。 许青廷望着阿晴。为什么只有七天?为什么? 音乐声顿了顿,尖利的杂音呼啸着。耳朵刺痛的许青廷想拔掉耳机,却发现那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痛苦地抓着脖子上的电线,许青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耳机里传来女人吃吃的笑声。那笑声是阿晴的笑声。许青廷困难地抬起头来,发现阿晴含着诡异的微笑,嘴角渐渐裂开,直到耳朵。 暗红色的肉从裂缝里溢了出来,微微地颤抖着。 阿晴的双手捂着那裂缝,“我不要只活七天,我不要这么悲惨的人生。对不起,我放弃你了。我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成为主人的鬼仆,我也心甘情愿……”她的背后一个黑色的旋涡渐渐变大,宛如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她整个地消失在黑色的光中。 *** 手机响起,将皇如月吵醒。 “许青廷,你半夜打电话骚扰我干嘛?”皇如月受不了那催命的声音,闭着眼睛接通电话问。最近一周似乎睡眠质量很差啊。老是梦到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和已经忘记的人。 “阿晴不见了……她从镜子里消失了……”许青廷的声音空洞无力。他从梦中惊醒,第一时间看那只镜子,镜子觉得出现了裂缝,而且阿晴不见了!心突然空了一块。 “不会吧?我那镜子可不是普通的东西。”皇如月睡意朦胧地嘟囔着。 “镜子自己裂了,我发誓我没摔过它。”许青廷着急地说。 “什么?!”皇如月彻底清醒,猛地坐了起来,露出KITTY猫的睡衣。她捏着手机,像是捏着别人的脖子。收魂镜即使遇到地震也不会碎裂。一定是有其他高明术士做了手脚。 “她说她要成为什么鬼仆。”许青廷魂不附体地低低地说,然后挂断电话。 皇如月心绪不宁地看着静默无声的手机。那是阿晴的选择。鬼魂很难抗拒留在这个世界的诱惑。今年流年不利,很多事情都蹊跷怪异。难道是因为那个“日子”即将来临,隐藏在黑暗里的生物都蠢蠢欲动了么? 隔床的田映雪大声地宣布,“各位姐妹,今天我生日,阿朗请大家去‘锐舞’跳舞HAPPY!”田映雪的男友阿朗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女朋友过生日自然少不了要破费。 欢呼声中,田映雪身旁的苏小鸳扯了扯她的衣服,“雨玲,我听说‘锐舞’最近晚上不安全。”听朋友说,“锐舞”的后巷上周发现了一个死人。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不见了。后来,法医从他的胃里发现了那两只眼睛。为什么死者会把自己的眼珠吞下去?没有人知道。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我们一大群人去,谁怕谁呀!”生性泼辣的田映雪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大家可都要去啊,谁不去就是谁不给我面子,大家可以带自己朋友去,人多热闹。” 田映雪娇笑着问苏小鸳,“你不是在和一个贵公子交往吗?听说是富雅财团的总经理萧良。要不要把他一起带过来?” 苏小鸳有些羞涩有些幸福地笑着,“他出国办公去了。”第一次遇到风度翩翩的萧良,自己就坠入情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爱一个人,甚至爱得卑微到了尘埃里。 皇如月看了看田映雪,发现她的印堂居然透着黑气,凶兆显现。她的心里微微一动,“我今天陪着你给你当丫鬟,算是伺候大小姐。”田映雪的劫数就在今天,自己得帮帮她。 田映雪嫣然一笑,“见到阿朗之前,我都是你的。”田映雪很喜欢皇如月。总觉得她有让人的心安稳的特质。记得有次自己晚自习后绕过解剖大楼回宿舍却莫名其妙地迷路了。路灯发着惨淡的光,树丛里似乎有红色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自己心里是越来越害怕,却越来越找不出路。就在这个时候,皇如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种阴冷的感觉一扫而空,连路也找着了。从那开始,田映雪就把皇如月当作自己的福星。 *** 帮着田映雪躲过失控的自行车、从楼上窗户突然松脱的玻璃、蛇一样绊倒人的地毯,皇如月哭笑不得地站在“锐舞”门口,陪着田映雪等她的男友阿朗。打扮得妩媚亮丽的女生们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过生日的主角田映雪穿着黑色的吊带短裙,绮丽中带着深沉的诱惑。苏小鸳穿着紫色的纱裙,清凉可爱如水果糖。皇如月则穿着淡粉色的改良旗袍,清淡优雅。 晚上十点,霓虹灯闪烁不定。艳丽的颜色仿佛在昭示着狂野的激情和嚣张的青春。阿朗临时被老板抓着加班,迟迟没到。 微微有些不高兴的田映雪看了看自己的姐妹们,“不等他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害姐妹们站在门口等,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穿过闪烁着幽光,装饰着青铜器的长廊,音乐的热浪扑面而来。地板和墙壁都在微微震动。 DJ的奔放引导下,舞池里的人们正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和身躯。城市的夜晚总有人不睡。他们是夜行生物。白天昏睡,夜晚清醒。 皇如月皱了皱眉,她闻到了淡淡的妖气。扑面而来的是人的汗水和香水的味道。皇如月忍住打喷嚏的冲动。人太多,无法确定妖气的位置。 坐在桌边,一打嘉士伯已经上来了。田映雪第十七次给阿朗发短信。真是夺命连环CALL。 有人看到来了一桌美丽的女孩子想前来搭讪,都被田映雪杀人的眼神给逼退。 夜深了。舞池中央田映雪和苏小鸳快活地摆动着腰肢。皇如月独自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啤酒。四周是那么的吵,她的世界却是宁静一片。身侧不远处有什么看着自己,那视线充满了诡异的力量。 皇如月缓缓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年轻女子。她有着艳丽的五官,身材修长,整个人散发着魔魅的气息。她对着皇如月微微一笑,眼睛是那样的深,黑得见不到底。 “如月,累死我了!”田映雪回到桌旁,喝了口冰水。 “休息一下吧。”皇如月看到田映雪的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水弄湿。她回过头,发现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咦,苏小鸳呢?”田映雪看着舞池,奇怪地说。才一分钟不到,苏小鸳就不见了。 “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找她。”皇如月有不好的预感。她环顾四周,暗中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南。她笔直走向南边,苏小鸳在南方。穿过沉醉的人群,皇如月径直走到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很舒适整洁,工业风格。被漆了红色的铁架和水管衬着深灰色的墙壁。 “苏小鸳?”皇如月叫着。她一间一间地推开小门。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这像是矗立在沙哈拉沙漠中心的一座孤单的屋子。安静荒凉得让人窒息。 “沙沙”的声音在铁架上响了响,皇如月抬起头来,劲风扑面。一条碧绿的长蛇正冲着她飞来。它的毒牙里,毒液充沛。 皇如月的手指闪电般击中碧蛇的七寸。那碧蛇扭曲着跌到了地板上,接着变成了一张蛇形的纸。式纸是术士用符纸制造的傀儡,能够根据主人的心意做事。 皇如月看着紧闭的最后一道门,然后缓缓地推开。门内,苏小鸳正在马桶上歪着头昏迷了。她的脸色发青。明显是被吸走了不少的精气。 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喂了苏小鸳一颗药丸,皇如月扶着苏小鸳出了卫生间。 此刻,阿朗已经到了,正在桌边和田映雪玩色子游戏。田映雪心情显然很好。 “苏小鸳怎么啦?”田映雪看到眼睛都睁不开的苏小鸳问。 皇如月淡淡地回答,“她醉了。” “锐舞”里面龙蛇混杂,果然是低等妖物猎食的好地方。那蛇形式纸自然是在为它的主人收集精气。僵尸和血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如月盯着阿朗有些惨白的脸,心中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有哪里不对,似乎阿朗和自己熟知的僵尸不太一样。 阿朗样貌俊朗干净,很吸引女人。田映雪总是不放心自己的男朋友。因此非要更多的爱才能安心。她看到阿朗送给自己的漂亮耳环,心里就如同灌了蜜一般,“给我把耳环带上。” 阿朗笑着接过耳环,小心地为田映雪戴上。他看着田映雪修长脖子上那微微跳动的血管,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皇如月拍拍阿朗的肩膀,“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吧。”她掌心之下有什么粉粘在了阿朗身上。咦,阿朗可能才变成僵尸。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估计刚刚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进餐。 阿朗觉得皇如月的气息非常好闻。她的血一定甜美无比。他的眼睛亮了亮,微笑着点头。 原形 三女一男出了“锐舞”,漫步在夜空之下。遥远的星空神秘而永恒。 皇如月像一个1000瓦的电灯泡一样拉着苏小鸳,一定要和田映雪一起散步。 “皇如月,我经常听小玲提起你,说你很照顾她。”阿朗揽着田映雪的腰对皇如月说。三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奇迹之梦。自己居然由一个平常的小职员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僵尸,从此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无限的力量。他看了看田映雪,虽然自己以前很喜欢田映雪,但是现在的自己可以随时拥有金钱和美女。田映雪,不过是美丽的猎物而已。 “她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人很笨的。”皇如月意味深长地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别人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小鸳拉了拉皇如月的手臂,“我们该先回去了,留给别人二人世界相处的时间。”皇如月怎么这么不懂事。 皇如月无辜地看着苏小鸳,“可是我担心小玲被怪物吃了。你不是说‘锐舞’附近有怪物吗?” 阿朗的眸子闪闪发光,“什么怪物?” 苏小鸳害怕地回答,“有把人的眼睛挖掉再塞到他胃里的怪物。”好可怕哦。为什么夜风这么冷?自己好像变得虚弱了很多。 阿朗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真是有趣。”什么怪物能比自己奇怪呢。刚刚自己来找田映雪之前尝试着爬上20楼再跳下去。**的感觉真是美妙,一如堕落本身。 田映雪眼巴巴地看着皇如月和苏小鸳,双手合十,“明天是周末啦,各位让我好好地度过一个浪漫的生日吧。” 皇如月叹了口气。亲爱的妹妹,别人把你当美味的宵夜呢。我可不想你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太晚了,你们一起回去吧。这样我比较安心。”阿朗绅士地招了辆的士。就让这三个美丽的少女成为自己庆祝新生的祭品吧。 *** 司机开着车,载着三个少女前往医学院。 黑夜里,街道模糊,鬼魂也会出来散步。 皇如月掏出自己的口红和镜子,似乎想补口红的样子。她的镜子里,一颗绿色的光点正紧紧缀着四颗白色的光点。看来,阿朗的初拥者是一只相当高级的僵尸,能够在几小时后就让阿朗显现出僵尸的力量。 司机无意中看了看后视镜,发现有个人正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在跟着车跑。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别刹车,开到最快。后面的不是人。”皇如月镇定地对司机说。那司机猛地一踩油门,车飚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苏小鸳惊慌地问。什么后面跟着的不是人?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发现有一个影子正在半空中飞着,充满了一种诡异恐惧的感觉。 此刻,的士正行进在人少荒僻的路段。 田映雪坐在前排,不安地看着后视镜,总觉得那诡异的人影给她熟悉的感觉。 那人影越来越近,贴在了车的后窗上,是阿朗! 皇如月低声嘟囔,“简直就是像才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嘛,迫不及待地玩。太邪恶了。”她将口红在车窗上画了一道符,整个车身突然发出白色的光。阿朗惨叫一声,跌了下去。他的手掌上是黑色的灼痕。 田映雪像是第一次认识皇如月一般问道,“你是皇如月吗?” “如假包换。”皇如月交给田映雪和苏小鸳一人一张符纸,“拿好。其实啊,我是捉妖世家出身。自然会点小法术。记得回学校给我护身符的钱。” “可是那个人是阿朗啊,他怎么会伤害我?”田映雪流泪。 “你就当他是和阿朗长得很像的怪物吧。”皇如月回答。事情并没有解决。那道三昧真火符可以将普通僵尸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却只是伤了阿朗的手而已。这几百年来,人间人心浮动,欲念丛生。僵尸也进化得快啊。 一块巨石凌空飞来撞在了车顶,司机慌张地躲避只是得了个撞树的结果。剧烈的震荡让司机、田映雪、苏小鸳齐齐昏迷。皇如月轻易N踢飞变形的车门走了出来。随手给油箱施了冰冻符防止车起火爆炸,皇如月站在地上,看着在半空中不动的阿朗。 “你居然能伤害我!”阿朗发现自己的伤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这对僵尸来说无法想象。僵尸不是高贵强悍的吗?为什么僵尸的食物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伤害你?”皇如月懒懒地说着,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的桃木剑,“谁把你变成僵尸的?” “我主人的名字你不配知道。”阿朗冷笑着化成数百只吸血蝙蝠冲向皇如月。他的衣服软软地团在地上。 “雷神听令……”皇如月面前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闪电。 可怜的蝙蝠顿时直接变身为烧烤蝙蝠。阿朗再度出现的时候很是狼狈。他的裸体上全是黑色的焦痕。 皇如月闭着眼睛嘟囔,“啊,我要长针眼了。” “你是道士?”阿朗有些畏惧地看着皇如月。雷电和皇如月的举止让他想起了古代的一种僵尸最害怕的职业。那些蚂蝗一样恶心的道士总是说“以消灭僵尸”为己任。 “很聪明。其实我偶尔也帮有钱人看看风水,赚点外快。”皇如月俏皮地回答。阿朗总算还有人的羞耻感,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这次帮的了她们,下次就不一定了。”阿朗恶狠狠地瞪着皇如月。只要自己用僵尸的速度逃逸,总会找到机会干掉这讨厌的女道士的。 皇如月微微一笑,看着阿郎消失在黑暗中也不追赶。 “这天雷符很贵的啊。我真是心如刀绞。”一边说着,皇如月一边将符纸扔了出去。 远处的天空闪过一条粗大的紫色闪电。 阿朗在闪电中灰飞湮灭。他到死也想不到为什么闪电会那么准确地劈中他。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的肩上曾经被皇如月拍过,留下了她独门的追踪粉末。 一个男人悄然站在阿郎死去的现场。他的头发黑得如同乌鸦的翅膀,魔魅美丽的眼睛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他看着地面上那焦黑扭曲的人体,以及人体前破烂焦黄的式纸,唇边是神秘的笑意。 “这个城市果然热闹。居然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式纸。那个东瀛小国不可小视。” 贪婪的人心制造的妖化式纸。 拈起式纸,男子的嘴边再度出现邪魅的微笑。他的眼中是追忆的神情,充满了惆怅、眷恋、怨恨,“阿月,我的天敌。这么多年,我很想你……”黑暗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流转。皇如月的力量在衰退。很快,很快自己就不用害怕这力量,然后去皇如月的身边,了结自己数百年前的夙愿。 他对着背后阴暗的巷子轻声问,“你找到了我要的眼睛了么?” 黑暗里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的手上是淋漓的血,“主人,阿晴还没有找到您要的眼睛……阿晴会继续努力地找的……” 异梦 夜已深。 凰如月回到寝室。 她上了QQ,发现了几个处理灵异事件的QQ留言。 凰如月正要下QQ,突然看到一个头像在动。是那个“医学院学生”在说话。 医学院学生:你好,凤凰,又见到你了。本市出了一个连环眼睛杀手,你知道吗? 凤凰:知道。你的也要小心你的眼睛。 医学院学生:我不会那么惨吧,我已经失恋了,不会再失去眼睛吧。 凤凰:总之,最近要早睡晚起,不要一个人去不干净的地方晃。 医学院学生:你说一个人的魂魄会不会突然消失? 凤凰:当然可能,比如它已经没有了维持灵体的能量,或者…… 医学院学生:或者什么? 凤凰:或者它做了其他的选择。 医学院学生:魂魄可以选择什么? 凤凰:……入魔……晚了,我要睡了。886。 皇如月下了QQ,躺倒在床上。 皇如月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今夜,她却梦到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皇如月觉得自己被那双眼睛整个地吸入了深渊之中。 那是他的眼睛,邪魅动人,让人轻易爱上的眼睛。 她的心神猛地一挣,自己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光芒,隐隐可以听到鸟的鸣叫声。她知道这是凤凰之力在和自己的心神共鸣。 星光突然拉长成了一条线,空间开始扭曲。巨大的力量将她抛到了奇怪的地方。 此刻,她像是透过玻璃一般看到了一幅画面。视角刚好是窗户外的位置。 这是一个破旧的拆迁房。一个满身酒气的壮硕的男人正用自己的皮带抽打着一个瘦小的男孩。那男孩不过八、九岁,衣服很旧,胳膊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新旧淤痕。 “我从垃圾堆里把你捡出来,给你吃穿,现在让你出去要钱,你就要了这么点?”男人嘴里喷着酒气,表情狰狞。男孩缩在角落里,眼中是惊恐的光。爸爸越来越可怕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爸爸。男孩的脸上是奇怪的红晕,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发烧。男人打累了,将皮带一扔,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睡死了过去。 小男孩在角落里半躺着发抖。他觉得自己被打了的地方像是有火焰在上面跳动。 皇如月推开门,怜惜地将手放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小男孩警惕地睁开眼睛,莫名地觉得眼前的姐姐让自己很安心。 “我带你去医院。”皇如月轻轻地说。这小男生有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可爱的小帅哥居然被那恶心的男人这么虐待。 小男孩摇了摇头,“爸爸会很生气。他看到我会打我的。” “我送你一个东西,你别在衣服上。你爸爸看不见你,也就不会打你了。”皇如月掏出一枚可爱的碧绿色的徽章。这是她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隐身徽章。 “真的吗?”小男孩疑惑地问。 “真的。姐姐不会骗你的。”皇如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真可爱! “你肚子饿了吧,姐姐包里有饼干。”皇如月从包里拿出鬼脸嘟嘟塞给小男孩。 吃着香甜的饼干,小男孩无比幸福地微笑,任凭皇如月给自己的伤口擦酒精消毒。 “姐姐,你可以带我走吗?我害怕爸爸醒来再打我,让我出去当乞丐要钱。”小男孩轻轻地说。 紧紧的拥抱住小男孩,皇如月轻声安慰他,“你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紧紧地握着绿徽章,靠在姐姐的怀里,心里是那么温暖。 “我叫阿月……!!”皇如月发现一股无形但庞大的力量将自己拉向了远方。她最后看到的是小男孩惊讶的脸以及那家里的大挂历,挂历上的年份是1997年。 无法抗拒的拉力似乎要将皇如月的脑神经撕裂,思维开始混乱。耳边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许多灵魂的独白。无形而柔软的力量将皇如月包裹着。皇如月想就这么沉睡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眉心出现小小的一团火焰。那火焰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轰地一声,皇如月坐了起来。 梦醒了,天亮了。 那个梦那么诡异,让皇如月呆了呆,她拿过自己的挎包,把所有东西倒在了床上。那个绿色的隐身徽章和自己的饼干不见了。皇如月抖了抖挎包,什么也没落出来,那徽章和饼干真的不见了! *** 梦到1997年的家庭暴力事件。一切真实的就像曾经发生过。但皇如月知道自己在1997年没有遇到过这个小男孩。 走进学校的运动操场,皇如月的左手无名指微微颤抖无法停止,这个梦是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影响的梦。每次做这类的梦自己就会倒霉好几个月。 操场一角,一场精彩的篮球比赛正在进行。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衣的大男生高高跃起,漂亮地灌篮。拉拉队疯狂地尖叫着喝彩。这个让女孩子们尖叫的男生居然是许青廷。 皇如月神色一动,许青廷看起来活力四射,奇怪的是,在他的额头上有着淡淡的灰色气团。那气团突然膨胀了起来,将他的整个头部包裹吞噬。 在场上其他人的眼中,许青廷突然脸色煞白地倒在了地上。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脚抽搐着,胸口不断地往上弹动。 猛地冲了过去,皇如月非常职业地按压许青廷的胸腔,手心里却是一道定神符。许青廷安静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 皇如月暗暗用力。许青廷觉得胃部一阵收缩,猛地侧头吐出了一大块粘稠的褐色血块。血块中,一只几乎透明的小虫快速地钻进了草里。 120救护车呼啸着冲进了操场。许青廷被抬上担架塞进了车里。救护车一如来时一般呼啸着冲了出去。 人潮渐渐散来。皇如月拿出一只小瓶子,打开了瓶盖。瓶子里的香气荡漾开来。是淡淡的薄荷味。那透明的小虫从草地里窜了出来,“嗖”地扑向了瓶子,落入瓶中。 盖好瓶子,皇如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莎薄荷是这种蛊虫最喜欢的食物,它果然无法忍受莎薄荷的诱惑。它会寄生在拥有些许灵力却不自觉的普通人身上,吸食他们的灵力为生。在它没有成为成虫之前,非常不容易被察觉。这只莎薄荷已经是成虫,没想到许青廷拥有那么充沛的灵力,能够支撑到现在。 救护车上,许青廷陷入昏迷状态,隐约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梦。梦里下着雨。 雨丝纷飞的天空镶嵌在楼层间。小小的许青廷站在灵堂前看着爸爸的遗像。爸爸死了?再也不会打自己了? “许青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孙子。”一个温和的老人握住许青廷的手。他的手大而温暖,将许青廷的小手紧紧包裹住。 许青廷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捏着一枚绿色的徽章。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阿月姐姐…… 雨水越来越多,淹没了许青廷的记忆。阿月姐姐成了一个模糊的记忆。连同自己悲惨的童年被一起埋葬在记忆深处。 可是,为什么自己小时候遇到的阿月姐姐那么像如今的皇如月呢? 梦的触手在脑海深处挥舞着。救护车上,许青廷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枚绿色的徽章。 看不见 看不见,你就不会被伤害。许青廷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 住在他最讨厌的医院里,许青廷闷得发慌。虽然自己的身体检查显示自己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呕吐和晕倒,自己被奶奶逼着留院观察。 奶奶瘦小精悍,还会在关键时候装哭耍赖,许青廷完全拿奶奶没辙。 提着装满鲫鱼汤的保温罐,许奶奶走进孙子的病房。许青廷正一百八十次打哈欠。 “蜻蜓啊,你没休息好?吃了奶奶亲手做的鲫鱼汤就好好休息。”许奶奶打开了罐子,香气四溢。 看着乖孙子大口喝着鱼汤,许奶奶安心了许多。听到孙子在学校晕倒进医院的消息,自己心里害怕得不行。生怕孙子和他爷爷一样就这样走了。 “我身体好的很,我今天就出院吧,奶奶。”喝完鱼汤,许青廷央求奶奶。 “医生说得好好观察,今天不能走。你将来也是做医生的,怎么这么不听医生的话?”许奶奶拍了拍孙子,“你啊,从小怕看医生,没想到你居然选择读医。” 许青廷从小就对医院没好感,总是觉得呆在医院里不舒服。到了大学更是不想去医院。去一趟医院等于免费看一次鬼片真人秀。 “奶奶,我知道了。”无可奈何地答应奶奶,许青廷把玩着一枚绿色的徽章。这徽章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自己手上,也许是那天自己昏倒时周围的同学丢的。可是,这东西看起来那么的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咦,这徽章你找到了?”许奶奶眯着眼微笑,“那么多年了。”当初孙子才到家里,怯生生的。他的手里就握着这徽章。大概是他养父的遗物吧。没多久,孙子就大病了一场,这徽章就被自己收进了家里的抽屉里。 “奶奶,您说这徽章是我的?”许青廷奇怪地问。 “这徽章不就是你小时候带着的么?你什么时候从家里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许奶奶心满意足地给孙子递纸巾擦嘴。 “我小时候带着的……”许青廷的神情更加古怪。刚刚在梦里,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和这徽章有关的梦,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自己醒来这徽章就出现在手里。 “好了,你好好休息别动脑筋。”许奶奶把装着牙刷毛巾的袋子放在床头柜里,“奶奶等会儿就回去了。你爷爷的老战友们打算下个月好好聚一聚,再不聚就聚不齐了。我就是联络人,这工作和当年你奶奶我当情报员那事没什么区别。呵呵。” 奶奶走了没多久,许青廷就陷入了无梦的熟睡状态。身体似乎需要用睡眠来补充莫名其妙流失的能量。 再度睁开眼,夕阳的余辉正好照在窗棂上。 许青廷看到,在窗外的草坪上,树的阴影正好形成一只长长的爪子,正对着自己的窗户。 隔壁床位搬进了新的病人,护士正在给她输液。可怜的小男生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说是在学校突然晕倒的。 善意地对着小男孩笑了笑,许青廷爬起来打算去上个厕所。他出了房间,回头看了看房号——303。红色的房号清晰美丽。 *** 夕阳照着皇如月手中的瓶子。瓶子旁是小巧可爱的MP4,正播放着念经声。 那蛊虫本来十分猛烈地撞击着瓶子,戾气十足。一听到宏大慈悲的经声,它居然变得安静了起来,只是不时痛苦地颤抖着。那虫子白色的身体里居然渐渐腾起黑色的烟雾。 佛经放完之后,瓶子里只剩下一滩清水。 皇如月将瓶子放在书架上,将MP4的耳塞戴上,继续听着佛经禅唱。她脸上的表情是幸福是痛苦是挣扎是解脱。她的嘴角慢慢溢出一缕血丝。 这身体在时光中流转,慢慢变成了和蛊虫一样的妖物。对于修道的自己来说,还真是讽刺。 生命真让人厌倦呢。 窗外远处,一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正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皇如月。他的嘴角有着近似柔情的弧度。 “阿月,你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吗?”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抹倩影,“真是抱歉,我需要你徒弟的眼睛。”他屋子的角落里,一抹幽魂正静静悬浮。 男子转过头,“阿晴,你愿意杀了你爱过的许青廷吗?” “阿晴一切都听主人的吩咐。”阿晴望着眼前俊美如天神魔鬼的男子,轻声说。 *** 医院被夕阳的余辉笼罩着,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 厕所里空荡荡的,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许青廷小便后拉上裤子拉链,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一缕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肩旁。那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有女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笑了声。 许青廷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地从许青廷的腰侧伸了出来,似乎要给他一个香艳的拥抱。那手雪白光滑,指甲上是暗红色的丹寇。像是人血凝固后的颜色。 那双手臂就要环住许青廷的腰的时候,许青廷像是醒过来一般转身。他的眼前是一张很近的半腐烂的女人的脸。那本该是眼珠的地方是黑色的两个洞,闪烁着微弱的碧色磷火。没有推开这可怕的女人,没有大声惨叫,许青廷就像没看到这个女人一般,若无其事地擦着她的脸走了出去。 看不见,你就不会被伤害。许青廷对自己说。他年轻的脸上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深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要扑过来。他没有回头,什么也没发生。四周安静得像是假的。 那女人站在原地,腐烂的嘴角拉出一个可怕的微笑,“他的眼睛就是主人要找的眼睛!”主人说过,那个人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旋涡。自己在刚才似乎看到了那旋涡。她张大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那诡异的声波划破整个医院的地板,向下,向下,似乎要抵达幽明之地。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眼睛……那双眼睛……就在那里…… 浓烈的黑暗里,许多细小的声音彼此交换着情报。猎物已经确定。 第一卷 CHARPTER3 眼睛 许青廷小便后拉上裤子拉链,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一缕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肩旁。那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有女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笑了声。 许青廷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地从许青廷的腰侧伸了出来,似乎要给他一个香艳的拥抱。那手雪白光滑,指甲上是暗红色的丹寇。像是人血凝固后的颜色。 那双手臂就要环住许青廷的腰的时候,许青廷像是醒过来一般转身…… 厄运原形异梦看不见 厄运 阿晴有些羞涩地笑着。在许青廷的梦境里微笑。 这样的梦让人不愿意醒。 “我最喜欢听周杰伦的歌。你要不要听?”阿晴的眼睛温柔地看着许青廷。她拿着MP3,可爱地摇晃着。 “好。阿晴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许青廷接过MP3,把耳塞塞进耳朵里,却没有按键。他觉得阿晴的声音比音乐更好听。 阿晴嘴角翘了起来,显然许青廷的话让她很开心,“听音乐吧。”她帮许青廷按了PLAY键。好听的音乐在耳边回荡。戴着耳机的许青廷真的很帅。他偶然流露的孤单却让自己的心痛。 许青廷望着阿晴。为什么只有七天?为什么? 音乐声顿了顿,尖利的杂音呼啸着。耳朵刺痛的许青廷想拔掉耳机,却发现那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勒住了自己的脖子。 痛苦地抓着脖子上的电线,许青廷觉得自己快要窒息。耳机里传来女人吃吃的笑声。那笑声是阿晴的笑声。许青廷困难地抬起头来,发现阿晴含着诡异的微笑,嘴角渐渐裂开,直到耳朵。 暗红色的肉从裂缝里溢了出来,微微地颤抖着。 阿晴的双手捂着那裂缝,“我不要只活七天,我不要这么悲惨的人生。对不起,我放弃你了。我要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成为主人的鬼仆,我也心甘情愿……”她的背后一个黑色的旋涡渐渐变大,宛如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她整个地消失在黑色的光中。 *** 手机响起,将皇如月吵醒。 “许青廷,你半夜打电话骚扰我干嘛?”皇如月受不了那催命的声音,闭着眼睛接通电话问。最近一周似乎睡眠质量很差啊。老是梦到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和已经忘记的人。 “阿晴不见了……她从镜子里消失了……”许青廷的声音空洞无力。他从梦中惊醒,第一时间看那只镜子,镜子觉得出现了裂缝,而且阿晴不见了!心突然空了一块。 “不会吧?我那镜子可不是普通的东西。”皇如月睡意朦胧地嘟囔着。 “镜子自己裂了,我发誓我没摔过它。”许青廷着急地说。 “什么?!”皇如月彻底清醒,猛地坐了起来,露出KITTY猫的睡衣。她捏着手机,像是捏着别人的脖子。收魂镜即使遇到地震也不会碎裂。一定是有其他高明术士做了手脚。 “她说她要成为什么鬼仆。”许青廷魂不附体地低低地说,然后挂断电话。 皇如月心绪不宁地看着静默无声的手机。那是阿晴的选择。鬼魂很难抗拒留在这个世界的诱惑。今年流年不利,很多事情都蹊跷怪异。难道是因为那个“日子”即将来临,隐藏在黑暗里的生物都蠢蠢欲动了么? 隔床的田映雪大声地宣布,“各位姐妹,今天我生日,阿朗请大家去‘锐舞’跳舞HAPPY!”田映雪的男友阿朗是生物研究所的研究员,女朋友过生日自然少不了要破费。 欢呼声中,田映雪身旁的苏小鸳扯了扯她的衣服,“雨玲,我听说‘锐舞’最近晚上不安全。”听朋友说,“锐舞”的后巷上周发现了一个死人。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不见了。后来,法医从他的胃里发现了那两只眼睛。为什么死者会把自己的眼珠吞下去?没有人知道。 “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我们一大群人去,谁怕谁呀!”生性泼辣的田映雪毫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大家可都要去啊,谁不去就是谁不给我面子,大家可以带自己朋友去,人多热闹。” 田映雪娇笑着问苏小鸳,“你不是在和一个贵公子交往吗?听说是富雅财团的总经理萧良。要不要把他一起带过来?” 苏小鸳有些羞涩有些幸福地笑着,“他出国办公去了。”第一次遇到风度翩翩的萧良,自己就坠入情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爱一个人,甚至爱得卑微到了尘埃里。 皇如月看了看田映雪,发现她的印堂居然透着黑气,凶兆显现。她的心里微微一动,“我今天陪着你给你当丫鬟,算是伺候大小姐。”田映雪的劫数就在今天,自己得帮帮她。 田映雪嫣然一笑,“见到阿朗之前,我都是你的。”田映雪很喜欢皇如月。总觉得她有让人的心安稳的特质。记得有次自己晚自习后绕过解剖大楼回宿舍却莫名其妙地迷路了。路灯发着惨淡的光,树丛里似乎有红色的眼睛在窥视着自己。自己心里是越来越害怕,却越来越找不出路。就在这个时候,皇如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种阴冷的感觉一扫而空,连路也找着了。从那开始,田映雪就把皇如月当作自己的福星。 *** 帮着田映雪躲过失控的自行车、从楼上窗户突然松脱的玻璃、蛇一样绊倒人的地毯,皇如月哭笑不得地站在“锐舞”门口,陪着田映雪等她的男友阿朗。打扮得妩媚亮丽的女生们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过生日的主角田映雪穿着黑色的吊带短裙,绮丽中带着深沉的诱惑。苏小鸳穿着紫色的纱裙,清凉可爱如水果糖。皇如月则穿着淡粉色的改良旗袍,清淡优雅。 晚上十点,霓虹灯闪烁不定。艳丽的颜色仿佛在昭示着狂野的激情和嚣张的青春。阿朗临时被老板抓着加班,迟迟没到。 微微有些不高兴的田映雪看了看自己的姐妹们,“不等他了,我们先进去再说。”害姐妹们站在门口等,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穿过闪烁着幽光,装饰着青铜器的长廊,音乐的热浪扑面而来。地板和墙壁都在微微震动。 DJ的奔放引导下,舞池里的人们正狂乱地舞动着双臂和身躯。城市的夜晚总有人不睡。他们是夜行生物。白天昏睡,夜晚清醒。 皇如月皱了皱眉,她闻到了淡淡的妖气。扑面而来的是人的汗水和香水的味道。皇如月忍住打喷嚏的冲动。人太多,无法确定妖气的位置。 坐在桌边,一打嘉士伯已经上来了。田映雪第十七次给阿朗发短信。真是夺命连环CALL。 有人看到来了一桌美丽的女孩子想前来搭讪,都被田映雪杀人的眼神给逼退。 夜深了。舞池中央田映雪和苏小鸳快活地摆动着腰肢。皇如月独自坐在桌边,慢慢地喝着啤酒。四周是那么的吵,她的世界却是宁静一片。身侧不远处有什么看着自己,那视线充满了诡异的力量。 皇如月缓缓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的年轻女子。她有着艳丽的五官,身材修长,整个人散发着魔魅的气息。她对着皇如月微微一笑,眼睛是那样的深,黑得见不到底。 “如月,累死我了!”田映雪回到桌旁,喝了口冰水。 “休息一下吧。”皇如月看到田映雪的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水弄湿。她回过头,发现那个神秘的女子已经不见了。 “咦,苏小鸳呢?”田映雪看着舞池,奇怪地说。才一分钟不到,苏小鸳就不见了。 “你坐在这里别动,我去找找她。”皇如月有不好的预感。她环顾四周,暗中掐了掐手指算了算。南。她笔直走向南边,苏小鸳在南方。穿过沉醉的人群,皇如月径直走到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很舒适整洁,工业风格。被漆了红色的铁架和水管衬着深灰色的墙壁。 “苏小鸳?”皇如月叫着。她一间一间地推开小门。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这像是矗立在沙哈拉沙漠中心的一座孤单的屋子。安静荒凉得让人窒息。 “沙沙”的声音在铁架上响了响,皇如月抬起头来,劲风扑面。一条碧绿的长蛇正冲着她飞来。它的毒牙里,毒液充沛。 皇如月的手指闪电般击中碧蛇的七寸。那碧蛇扭曲着跌到了地板上,接着变成了一张蛇形的纸。式纸是术士用符纸制造的傀儡,能够根据主人的心意做事。 皇如月看着紧闭的最后一道门,然后缓缓地推开。门内,苏小鸳正在马桶上歪着头昏迷了。她的脸色发青。明显是被吸走了不少的精气。 幸好自己来得及时。喂了苏小鸳一颗药丸,皇如月扶着苏小鸳出了卫生间。 此刻,阿朗已经到了,正在桌边和田映雪玩色子游戏。田映雪心情显然很好。 “苏小鸳怎么啦?”田映雪看到眼睛都睁不开的苏小鸳问。 皇如月淡淡地回答,“她醉了。” “锐舞”里面龙蛇混杂,果然是低等妖物猎食的好地方。那蛇形式纸自然是在为它的主人收集精气。僵尸和血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如月盯着阿朗有些惨白的脸,心中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有哪里不对,似乎阿朗和自己熟知的僵尸不太一样。 阿朗样貌俊朗干净,很吸引女人。田映雪总是不放心自己的男朋友。因此非要更多的爱才能安心。她看到阿朗送给自己的漂亮耳环,心里就如同灌了蜜一般,“给我把耳环带上。” 阿朗笑着接过耳环,小心地为田映雪戴上。他看着田映雪修长脖子上那微微跳动的血管,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皇如月拍拍阿朗的肩膀,“我们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吧。”她掌心之下有什么粉粘在了阿朗身上。咦,阿朗可能才变成僵尸。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估计刚刚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次进餐。 阿朗觉得皇如月的气息非常好闻。她的血一定甜美无比。他的眼睛亮了亮,微笑着点头。 原形 三女一男出了“锐舞”,漫步在夜空之下。遥远的星空神秘而永恒。 皇如月像一个1000瓦的电灯泡一样拉着苏小鸳,一定要和田映雪一起散步。 “皇如月,我经常听小玲提起你,说你很照顾她。”阿朗揽着田映雪的腰对皇如月说。三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奇迹之梦。自己居然由一个平常的小职员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僵尸,从此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无限的力量。他看了看田映雪,虽然自己以前很喜欢田映雪,但是现在的自己可以随时拥有金钱和美女。田映雪,不过是美丽的猎物而已。 “她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人很笨的。”皇如月意味深长地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别人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苏小鸳拉了拉皇如月的手臂,“我们该先回去了,留给别人二人世界相处的时间。”皇如月怎么这么不懂事。 皇如月无辜地看着苏小鸳,“可是我担心小玲被怪物吃了。你不是说‘锐舞’附近有怪物吗?” 阿朗的眸子闪闪发光,“什么怪物?” 苏小鸳害怕地回答,“有把人的眼睛挖掉再塞到他胃里的怪物。”好可怕哦。为什么夜风这么冷?自己好像变得虚弱了很多。 阿朗笑了起来,“这个世界真是有趣。”什么怪物能比自己奇怪呢。刚刚自己来找田映雪之前尝试着爬上20楼再跳下去。**的感觉真是美妙,一如堕落本身。 田映雪眼巴巴地看着皇如月和苏小鸳,双手合十,“明天是周末啦,各位让我好好地度过一个浪漫的生日吧。” 皇如月叹了口气。亲爱的妹妹,别人把你当美味的宵夜呢。我可不想你变成冷冰冰的尸体。 “太晚了,你们一起回去吧。这样我比较安心。”阿朗绅士地招了辆的士。就让这三个美丽的少女成为自己庆祝新生的祭品吧。 *** 司机开着车,载着三个少女前往医学院。 黑夜里,街道模糊,鬼魂也会出来散步。 皇如月掏出自己的口红和镜子,似乎想补口红的样子。她的镜子里,一颗绿色的光点正紧紧缀着四颗白色的光点。看来,阿朗的初拥者是一只相当高级的僵尸,能够在几小时后就让阿朗显现出僵尸的力量。 司机无意中看了看后视镜,发现有个人正用匪夷所思的速度在跟着车跑。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别刹车,开到最快。后面的不是人。”皇如月镇定地对司机说。那司机猛地一踩油门,车飚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苏小鸳惊慌地问。什么后面跟着的不是人?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发现有一个影子正在半空中飞着,充满了一种诡异恐惧的感觉。 此刻,的士正行进在人少荒僻的路段。 田映雪坐在前排,不安地看着后视镜,总觉得那诡异的人影给她熟悉的感觉。 那人影越来越近,贴在了车的后窗上,是阿朗! 皇如月低声嘟囔,“简直就是像才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嘛,迫不及待地玩。太邪恶了。”她将口红在车窗上画了一道符,整个车身突然发出白色的光。阿朗惨叫一声,跌了下去。他的手掌上是黑色的灼痕。 田映雪像是第一次认识皇如月一般问道,“你是皇如月吗?” “如假包换。”皇如月交给田映雪和苏小鸳一人一张符纸,“拿好。其实啊,我是捉妖世家出身。自然会点小法术。记得回学校给我护身符的钱。” “可是那个人是阿朗啊,他怎么会伤害我?”田映雪流泪。 “你就当他是和阿朗长得很像的怪物吧。”皇如月回答。事情并没有解决。那道三昧真火符可以将普通僵尸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却只是伤了阿朗的手而已。这几百年来,人间人心浮动,欲念丛生。僵尸也进化得快啊。 一块巨石凌空飞来撞在了车顶,司机慌张地躲避只是得了个撞树的结果。剧烈的震荡让司机、田映雪、苏小鸳齐齐昏迷。皇如月轻易N踢飞变形的车门走了出来。随手给油箱施了冰冻符防止车起火爆炸,皇如月站在地上,看着在半空中不动的阿朗。 “你居然能伤害我!”阿朗发现自己的伤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这对僵尸来说无法想象。僵尸不是高贵强悍的吗?为什么僵尸的食物居然有这样的能力?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伤害你?”皇如月懒懒地说着,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的桃木剑,“谁把你变成僵尸的?” “我主人的名字你不配知道。”阿朗冷笑着化成数百只吸血蝙蝠冲向皇如月。他的衣服软软地团在地上。 “雷神听令……”皇如月面前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闪电。 可怜的蝙蝠顿时直接变身为烧烤蝙蝠。阿朗再度出现的时候很是狼狈。他的裸体上全是黑色的焦痕。 皇如月闭着眼睛嘟囔,“啊,我要长针眼了。” “你是道士?”阿朗有些畏惧地看着皇如月。雷电和皇如月的举止让他想起了古代的一种僵尸最害怕的职业。那些蚂蝗一样恶心的道士总是说“以消灭僵尸”为己任。 “很聪明。其实我偶尔也帮有钱人看看风水,赚点外快。”皇如月俏皮地回答。阿朗总算还有人的羞耻感,已经穿好了衣服。 “你这次帮的了她们,下次就不一定了。”阿朗恶狠狠地瞪着皇如月。只要自己用僵尸的速度逃逸,总会找到机会干掉这讨厌的女道士的。 皇如月微微一笑,看着阿郎消失在黑暗中也不追赶。 “这天雷符很贵的啊。我真是心如刀绞。”一边说着,皇如月一边将符纸扔了出去。 远处的天空闪过一条粗大的紫色闪电。 阿朗在闪电中灰飞湮灭。他到死也想不到为什么闪电会那么准确地劈中他。其实,不过是因为他的肩上曾经被皇如月拍过,留下了她独门的追踪粉末。 一个男人悄然站在阿郎死去的现场。他的头发黑得如同乌鸦的翅膀,魔魅美丽的眼睛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他看着地面上那焦黑扭曲的人体,以及人体前破烂焦黄的式纸,唇边是神秘的笑意。 “这个城市果然热闹。居然有人能够做出这样的式纸。那个东瀛小国不可小视。” 贪婪的人心制造的妖化式纸。 拈起式纸,男子的嘴边再度出现邪魅的微笑。他的眼中是追忆的神情,充满了惆怅、眷恋、怨恨,“阿月,我的天敌。这么多年,我很想你……”黑暗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流转。皇如月的力量在衰退。很快,很快自己就不用害怕这力量,然后去皇如月的身边,了结自己数百年前的夙愿。 他对着背后阴暗的巷子轻声问,“你找到了我要的眼睛了么?” 黑暗里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女,她的手上是淋漓的血,“主人,阿晴还没有找到您要的眼睛……阿晴会继续努力地找的……” 异梦 夜已深。 凰如月回到寝室。 她上了QQ,发现了几个处理灵异事件的QQ留言。 凰如月正要下QQ,突然看到一个头像在动。是那个“医学院学生”在说话。 医学院学生:你好,凤凰,又见到你了。本市出了一个连环眼睛杀手,你知道吗? 凤凰:知道。你的也要小心你的眼睛。 医学院学生:我不会那么惨吧,我已经失恋了,不会再失去眼睛吧。 凤凰:总之,最近要早睡晚起,不要一个人去不干净的地方晃。 医学院学生:你说一个人的魂魄会不会突然消失? 凤凰:当然可能,比如它已经没有了维持灵体的能量,或者…… 医学院学生:或者什么? 凤凰:或者它做了其他的选择。 医学院学生:魂魄可以选择什么? 凤凰:……入魔……晚了,我要睡了。886。 皇如月下了QQ,躺倒在床上。 皇如月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今夜,她却梦到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皇如月觉得自己被那双眼睛整个地吸入了深渊之中。 那是他的眼睛,邪魅动人,让人轻易爱上的眼睛。 她的心神猛地一挣,自己的身上蒙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光芒,隐隐可以听到鸟的鸣叫声。她知道这是凤凰之力在和自己的心神共鸣。 星光突然拉长成了一条线,空间开始扭曲。巨大的力量将她抛到了奇怪的地方。 此刻,她像是透过玻璃一般看到了一幅画面。视角刚好是窗户外的位置。 这是一个破旧的拆迁房。一个满身酒气的壮硕的男人正用自己的皮带抽打着一个瘦小的男孩。那男孩不过八、九岁,衣服很旧,胳膊上有着深深浅浅的新旧淤痕。 “我从垃圾堆里把你捡出来,给你吃穿,现在让你出去要钱,你就要了这么点?”男人嘴里喷着酒气,表情狰狞。男孩缩在角落里,眼中是惊恐的光。爸爸越来越可怕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认识的爸爸。男孩的脸上是奇怪的红晕,他并不知道自己正在发烧。男人打累了,将皮带一扔,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睡死了过去。 小男孩在角落里半躺着发抖。他觉得自己被打了的地方像是有火焰在上面跳动。 皇如月推开门,怜惜地将手放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小男孩警惕地睁开眼睛,莫名地觉得眼前的姐姐让自己很安心。 “我带你去医院。”皇如月轻轻地说。这小男生有双又大又黑的眼睛,可爱的小帅哥居然被那恶心的男人这么虐待。 小男孩摇了摇头,“爸爸会很生气。他看到我会打我的。” “我送你一个东西,你别在衣服上。你爸爸看不见你,也就不会打你了。”皇如月掏出一枚可爱的碧绿色的徽章。这是她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隐身徽章。 “真的吗?”小男孩疑惑地问。 “真的。姐姐不会骗你的。”皇如月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的脸。真可爱! “你肚子饿了吧,姐姐包里有饼干。”皇如月从包里拿出鬼脸嘟嘟塞给小男孩。 吃着香甜的饼干,小男孩无比幸福地微笑,任凭皇如月给自己的伤口擦酒精消毒。 “姐姐,你可以带我走吗?我害怕爸爸醒来再打我,让我出去当乞丐要钱。”小男孩轻轻地说。 紧紧的拥抱住小男孩,皇如月轻声安慰他,“你别害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紧紧地握着绿徽章,靠在姐姐的怀里,心里是那么温暖。 “我叫阿月……!!”皇如月发现一股无形但庞大的力量将自己拉向了远方。她最后看到的是小男孩惊讶的脸以及那家里的大挂历,挂历上的年份是1997年。 无法抗拒的拉力似乎要将皇如月的脑神经撕裂,思维开始混乱。耳边传来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就像是许多灵魂的独白。无形而柔软的力量将皇如月包裹着。皇如月想就这么沉睡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眉心出现小小的一团火焰。那火焰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轰地一声,皇如月坐了起来。 梦醒了,天亮了。 那个梦那么诡异,让皇如月呆了呆,她拿过自己的挎包,把所有东西倒在了床上。那个绿色的隐身徽章和自己的饼干不见了。皇如月抖了抖挎包,什么也没落出来,那徽章和饼干真的不见了! *** 梦到1997年的家庭暴力事件。一切真实的就像曾经发生过。但皇如月知道自己在1997年没有遇到过这个小男孩。 走进学校的运动操场,皇如月的左手无名指微微颤抖无法停止,这个梦是会对自己的未来产生影响的梦。每次做这类的梦自己就会倒霉好几个月。 操场一角,一场精彩的篮球比赛正在进行。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衣的大男生高高跃起,漂亮地灌篮。拉拉队疯狂地尖叫着喝彩。这个让女孩子们尖叫的男生居然是许青廷。 皇如月神色一动,许青廷看起来活力四射,奇怪的是,在他的额头上有着淡淡的灰色气团。那气团突然膨胀了起来,将他的整个头部包裹吞噬。 在场上其他人的眼中,许青廷突然脸色煞白地倒在了地上。他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脚抽搐着,胸口不断地往上弹动。 猛地冲了过去,皇如月非常职业地按压许青廷的胸腔,手心里却是一道定神符。许青廷安静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上方。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可怕声响。 皇如月暗暗用力。许青廷觉得胃部一阵收缩,猛地侧头吐出了一大块粘稠的褐色血块。血块中,一只几乎透明的小虫快速地钻进了草里。 120救护车呼啸着冲进了操场。许青廷被抬上担架塞进了车里。救护车一如来时一般呼啸着冲了出去。 人潮渐渐散来。皇如月拿出一只小瓶子,打开了瓶盖。瓶子里的香气荡漾开来。是淡淡的薄荷味。那透明的小虫从草地里窜了出来,“嗖”地扑向了瓶子,落入瓶中。 盖好瓶子,皇如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莎薄荷是这种蛊虫最喜欢的食物,它果然无法忍受莎薄荷的诱惑。它会寄生在拥有些许灵力却不自觉的普通人身上,吸食他们的灵力为生。在它没有成为成虫之前,非常不容易被察觉。这只莎薄荷已经是成虫,没想到许青廷拥有那么充沛的灵力,能够支撑到现在。 救护车上,许青廷陷入昏迷状态,隐约觉得自己在做梦。 那是一个让自己安心的梦。梦里下着雨。 雨丝纷飞的天空镶嵌在楼层间。小小的许青廷站在灵堂前看着爸爸的遗像。爸爸死了?再也不会打自己了? “许青廷,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孙子。”一个温和的老人握住许青廷的手。他的手大而温暖,将许青廷的小手紧紧包裹住。 许青廷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捏着一枚绿色的徽章。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温暖。阿月姐姐…… 雨水越来越多,淹没了许青廷的记忆。阿月姐姐成了一个模糊的记忆。连同自己悲惨的童年被一起埋葬在记忆深处。 可是,为什么自己小时候遇到的阿月姐姐那么像如今的皇如月呢? 梦的触手在脑海深处挥舞着。救护车上,许青廷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枚绿色的徽章。 看不见 看不见,你就不会被伤害。许青廷每次都这样安慰自己。 住在他最讨厌的医院里,许青廷闷得发慌。虽然自己的身体检查显示自己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呕吐和晕倒,自己被奶奶逼着留院观察。 奶奶瘦小精悍,还会在关键时候装哭耍赖,许青廷完全拿奶奶没辙。 提着装满鲫鱼汤的保温罐,许奶奶走进孙子的病房。许青廷正一百八十次打哈欠。 “蜻蜓啊,你没休息好?吃了奶奶亲手做的鲫鱼汤就好好休息。”许奶奶打开了罐子,香气四溢。 看着乖孙子大口喝着鱼汤,许奶奶安心了许多。听到孙子在学校晕倒进医院的消息,自己心里害怕得不行。生怕孙子和他爷爷一样就这样走了。 “我身体好的很,我今天就出院吧,奶奶。”喝完鱼汤,许青廷央求奶奶。 “医生说得好好观察,今天不能走。你将来也是做医生的,怎么这么不听医生的话?”许奶奶拍了拍孙子,“你啊,从小怕看医生,没想到你居然选择读医。” 许青廷从小就对医院没好感,总是觉得呆在医院里不舒服。到了大学更是不想去医院。去一趟医院等于免费看一次鬼片真人秀。 “奶奶,我知道了。”无可奈何地答应奶奶,许青廷把玩着一枚绿色的徽章。这徽章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自己手上,也许是那天自己昏倒时周围的同学丢的。可是,这东西看起来那么的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咦,这徽章你找到了?”许奶奶眯着眼微笑,“那么多年了。”当初孙子才到家里,怯生生的。他的手里就握着这徽章。大概是他养父的遗物吧。没多久,孙子就大病了一场,这徽章就被自己收进了家里的抽屉里。 “奶奶,您说这徽章是我的?”许青廷奇怪地问。 “这徽章不就是你小时候带着的么?你什么时候从家里的抽屉里翻出来的?”许奶奶心满意足地给孙子递纸巾擦嘴。 “我小时候带着的……”许青廷的神情更加古怪。刚刚在梦里,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和这徽章有关的梦,记不太清楚了。但是,自己醒来这徽章就出现在手里。 “好了,你好好休息别动脑筋。”许奶奶把装着牙刷毛巾的袋子放在床头柜里,“奶奶等会儿就回去了。你爷爷的老战友们打算下个月好好聚一聚,再不聚就聚不齐了。我就是联络人,这工作和当年你奶奶我当情报员那事没什么区别。呵呵。” 奶奶走了没多久,许青廷就陷入了无梦的熟睡状态。身体似乎需要用睡眠来补充莫名其妙流失的能量。 再度睁开眼,夕阳的余辉正好照在窗棂上。 许青廷看到,在窗外的草坪上,树的阴影正好形成一只长长的爪子,正对着自己的窗户。 隔壁床位搬进了新的病人,护士正在给她输液。可怜的小男生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说是在学校突然晕倒的。 善意地对着小男孩笑了笑,许青廷爬起来打算去上个厕所。他出了房间,回头看了看房号——303。红色的房号清晰美丽。 *** 夕阳照着皇如月手中的瓶子。瓶子旁是小巧可爱的MP4,正播放着念经声。 那蛊虫本来十分猛烈地撞击着瓶子,戾气十足。一听到宏大慈悲的经声,它居然变得安静了起来,只是不时痛苦地颤抖着。那虫子白色的身体里居然渐渐腾起黑色的烟雾。 佛经放完之后,瓶子里只剩下一滩清水。 皇如月将瓶子放在书架上,将MP4的耳塞戴上,继续听着佛经禅唱。她脸上的表情是幸福是痛苦是挣扎是解脱。她的嘴角慢慢溢出一缕血丝。 这身体在时光中流转,慢慢变成了和蛊虫一样的妖物。对于修道的自己来说,还真是讽刺。 生命真让人厌倦呢。 窗外远处,一名俊美得不似凡人的男子正拿着高倍望远镜,看着皇如月。他的嘴角有着近似柔情的弧度。 “阿月,你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吗?”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抹倩影,“真是抱歉,我需要你徒弟的眼睛。”他屋子的角落里,一抹幽魂正静静悬浮。 男子转过头,“阿晴,你愿意杀了你爱过的许青廷吗?” “阿晴一切都听主人的吩咐。”阿晴望着眼前俊美如天神魔鬼的男子,轻声说。 *** 医院被夕阳的余辉笼罩着,像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 厕所里空荡荡的,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 许青廷小便后拉上裤子拉链,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 一缕黑色的长发垂在他的肩旁。那头发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有女人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笑了声。 许青廷僵直了身体,不敢再动。一双雪白的手臂慢慢地从许青廷的腰侧伸了出来,似乎要给他一个香艳的拥抱。那手雪白光滑,指甲上是暗红色的丹寇。像是人血凝固后的颜色。 那双手臂就要环住许青廷的腰的时候,许青廷像是醒过来一般转身。他的眼前是一张很近的半腐烂的女人的脸。那本该是眼珠的地方是黑色的两个洞,闪烁着微弱的碧色磷火。没有推开这可怕的女人,没有大声惨叫,许青廷就像没看到这个女人一般,若无其事地擦着她的脸走了出去。 看不见,你就不会被伤害。许青廷对自己说。他年轻的脸上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深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要扑过来。他没有回头,什么也没发生。四周安静得像是假的。 那女人站在原地,腐烂的嘴角拉出一个可怕的微笑,“他的眼睛就是主人要找的眼睛!”主人说过,那个人的眼睛里有一个小小的旋涡。自己在刚才似乎看到了那旋涡。她张大嘴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叫。那诡异的声波划破整个医院的地板,向下,向下,似乎要抵达幽明之地。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眼睛……那双眼睛……就在那里…… 浓烈的黑暗里,许多细小的声音彼此交换着情报。猎物已经确定。 第一卷 CHARPTER4 医院 小葳的头昏沉沉的,她坐下,把手臂靠桌子上,头一偏又睡着了。这个时候,那生物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它像是枫糖一般扭动着身体,渐渐变成一条细细的蛇一样的东西。它猛地一跃,包住了小葳的耳朵、鼻子和嘴巴。然后快速地涌进了小葳的身体!小葳的身体抽搐了一分钟的样子,就平静了下来。 地引夜杀前世 地引 回到病房里,许青廷镇定了下来。看着旁边病床上安然酣睡的小男孩,许青廷露出一抹微笑。 半躺在自己的床上,许青廷把玩着那绿色徽章,心里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恐惧,像是突然钻入自己心脏深处一般,无法释放。温柔可爱的阿晴失去踪影,那个明月将军僵尸还隐藏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世界扭曲成以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样子。似乎一切从爷爷胸腔出现那个枪伤的时候,就发生了异变。 拿出手机,许青廷给皇如月和杜天一发短信:我在医院,一切都好。 “嘀嘀”两声,两条短信很快回了过来。 许青廷笑着打开第一条杜天一发来的彩信。手机屏上出现的画面让许青廷拿不稳手机。那是许青廷死在病床上的样子。自己歪着头,眼睛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口,像是海底的死火山口。 许青廷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皇如月发来的短信:好了就快点出院,不要浪费公共资源。 许青廷快速地回短信:医院有鬼。 皇如月的短信如下:装看不见好了。 许青廷垂头丧气地关上手机。他心底有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次见鬼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红色。他看着那小男孩。那男孩输液的瓶子里是沸腾的人血,正在“咕咕”作响。那输液的瓶子和管子发疯一般吸着小男孩身体里的血。 许青廷跳了起来,猛地扯下小男孩的吊针,正好被进来的护士撞见。 “呜……痛……”小男孩醒了过来,哭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护士狠狠地瞪着许青廷,“你疯了吗?” 许青廷抬头看了看输液瓶,那里面是清澈的药液。 “我……对不起……我以为那液体完了……”许青廷喃喃地撒谎。如果自己说实话非被立刻转送到精神科不可。 护士狐疑地看了看许青廷,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别到处乱走,好好休息。” 医院后面的荒草地下有什么在蠕动着,似乎想要从地下爬出来。 一条暗红色的章鱼模样的生物从地底爬出。它看起来就像是妖魔的手掌。它敏捷地通过草地,爬上了医院大楼的水管。它的触手在水管上留下粘腻的水迹。它观察着三楼窗内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护士。它似乎想了想,慢慢从开着的窗溜进了房间里。它无声无息地爬到了护士的脚下。门被另外一个护士推开,那生物迅速地藏在桌下的阴影里。摇醒打瞌睡的护士,那才进来的护士笑着骂道:“小葳,要是被护士长逮到你偷睡,你就死定了。” 护士小葳揉揉眼,“乐嘉,我昨天晚上梦到有一条很可怕的蛇钻进了我的脑子里,我吓醒后就一直睡不着。” 护士乐嘉拍了拍小葳的肩,“你看恐怖小说吓的吧。我出去了,你别又睡了。”她拿了东西,走出了房间。 小葳的头昏沉沉的,她坐下,把手臂靠桌子上,头一偏又睡着了。这个时候,那生物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它像是枫糖一般扭动着身体,渐渐变成一条细细的蛇一样的东西。它猛地一跃,包住了小葳的耳朵、鼻子和嘴巴。然后快速地涌进了小葳的身体!小葳的身体抽搐了一分钟的样子,就平静了下来。 小葳的颈骨怪异地扭曲了几下,然后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开始摇摇晃晃地在房间里来回走路。就像是人穿上一件新衣服看合适不合适一样。她大力地吸着鼻子,似乎在辨别空气中的气味,然后她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灯光明亮,她似乎有些不适应这刺目的光,手指都在发抖。她碰到了先前的护士乐嘉。 乐嘉担心地问,“小葳?你怎么啦?” 她摇摇头,声带震动,“我很好。”这个身体的记忆里有眼前的人。不错的身体。呵呵…… 乐嘉因为要去给病人打针,也没多关心小葳,匆匆离开。 渐渐学会更好地控制这躯壳,那生物从小葳的脑里接触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她觉得自己该顺便寻找繁殖后代的优质温床。不过,一切都要等到找到主人要的那对眼睛之后。 此刻的许青廷正躺在病床上看小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烦躁不安,想要离开医院。穿好衣服,许青廷悄悄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走廊。他溜了出去,穿过走廊,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轻松的感觉让他想哼上一段自己在KTV的无敌代表曲《江南》。 他习惯性地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手机没带。翻了翻白眼,他打算原路返回拿了手机再闪。 偷偷摸摸地推开病房的门,许青廷悍然发现有个护士正站在小男孩的床边。 他尴尬地打招呼,“护士小姐好,护士小姐辛苦了。” 那护士看了看许青廷,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个护士比刚才凶巴巴的护士漂亮多了,就是表情不够温和。许青廷一边把手机放裤子口袋里,一边暗自想着。 小男孩在床上熟睡,宛如天使。 “你跟我来。”护士声音低哑地说。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服领口。 “哦,好。”许青廷猜测护士小姐想给自己上一堂“不要到处乱跑”的教育课。护士姐姐领着许情廷穿过一条偏僻的走廊,经过似乎没什么人的楼梯,来到了天台。 许青廷觉得有些不对劲,训人没道理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吧。想到之前遇到的腐烂女,许青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要带我去哪里?”许青廷问。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按手机键,接通了皇如月的电话。 护士小葳露出一个诡异而妩媚的笑,“……我要你的眼睛!”她说话的时候,有触须一样的东西从嘴角滑出。 异常恶心。 与此同时,皇如月接到许青廷的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许青廷惊讶的声音,“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要非礼我!”许青廷到底在医院遇到了什么?难道有非礼他的女鬼存在?这女鬼还真是没眼光。 “真是个麻烦的人!”皇如月跨上自己的摩托,飙向医院。 被美女步步进逼在平时至少是艳遇。但是,如果美女嘴巴里垂下一群蚯蚓一样扭动的触须,走路的动作像是老年中风痊愈不良者。估计艳遇就变成了魇遇。 许青廷一边倒退一边寻找出路。护士姐姐扑了上来,许青廷下意识地把她猛地甩向墙壁。护士姐姐摔倒在地上,居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爬了起来,出血的伤口处冒出一群触须快速地修复了伤口,又缩了回去。 “不要冲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的眼睛。”许青廷像个蹩脚的谈判专家一样追问。报纸上最近说到的眼睛连环杀手难道就是眼前的美女怪物? “主人要有旋涡出现的眼睛……”护士姐姐重复着。它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无法逃跑的猎物。自己从黑洞洞的地底爬出来,只能在这个光明的世界活上一天一夜。如果自己完成了主人的意旨,就能够在这个光明世界生存很久。自己的孩子也能出生,而不是呆在自己的肚子里和自己一起死去。 “我眼睛里只有眼屎没有旋涡。”许青廷极力争辩,“你找错人了。”他心底暗暗祈祷皇如月一定要及时赶到。虽然被女生救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是,没面子总比没命好。 “嘻嘻,我知道主人要找的是什么。我以前住在宫殿的地下,吃那些投井的宫女和妃子们的脑子。主人要找的眼睛是好东西,能够承受凤凰之力伤害的好东西。嘻嘻,我能闻到那眼睛的味道。这是我才有的本事。很多很多年前,我闻到过那种味道。”美女怪兽因为回忆而恐惧。拥有那味道的人曾经发出过可怕的火焰。不过,眼前的这个人类弱得可怜。 “你是狗妖吗?鼻子那么灵。”许青廷皱眉,他无法可想,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跳楼比较好一点。他可不想活活被这美女怪兽挖出眼睛,或者占据身体。 他掏出手机大叫,“女道士,我要死了,你还不来?” “有我在,你死不了。”皇如月拿着手机出现在天台,眼睛明亮,姿态嚣张。 *** 天台。两个女人。一个男人。非常像三角恋最后摊牌。 护士姐姐有些疑惑地嗅着风中传来的气息。似乎因为无法稳定控制躯体,导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和扭动。 她凝视着皇如月,声音颤抖着,“是你?……我记得你的味道……”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特别的美女我一向过目不忘。”皇如月的右手指尖多了一枚紫色的符。她头发在天台的风中微微飘扬,神态潇洒自如,牛仔裤和白衬衣仿佛是专门为她而生的。许青廷第一次发现她原来是一个大美女。 许青廷小心地移动脚步,靠向皇如月,站在她的身旁,“那东西占据了护士姐姐的躯壳。你要小心。” “护士姐姐?”皇如月对于许青廷的肉麻有些过敏,“这称呼还真是恶心。”怎么才能够消灭地引,而又让护士姐姐活下来?地引生活在地下寒泉,好食人脑。它在地面世界只能活一日一夜。是什么事能够促使它做出类似自杀的行为? “你从你寄生的躯壳里出来吧。我不会允许你在我眼前害人。”皇如月知道如果寄生时间短,护士还有救。 “你为什么那么维护这些低贱的人类?你也不是人,人不可能活那么久的。”护士姐姐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它的话让皇如月脸色一变。她一直垂着的左手阵阵发热。 许青廷看了皇如月一眼,默不做声。 “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皇如月白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左手隐隐被一层几乎无色的火焰所笼罩。 “我不会出来。你明明知道我只能选择一具身体寄生,要我出来就是要我死。或者你可以将我和这个寄生的躯体一起杀死。”地引通过护士的嘴微笑。 一道白色的火焰从皇如月的手中飞出,铺天盖地,宛如白色的纱毯,裹住了地引。凤凰独有的生命之火,只焚妖孽,不伤凡人。现在使用这一招,太勉强了。 护士倒在了地上。章鱼一样的地引从她的耳中爬出,窜向许青廷。冒险试一试吧。就算不能占据这男子的尸体,至少得到他的眼睛。 一把抓住地引的身体,许青廷有些恶心地近距离注视着地引惟一的那只眼睛。它就像是果核一般漂浮在地引那粘腻的果冻状身体中。 “小心!”皇如月发出警告。 那地引的一根触手已经弹向许青廷的嘴巴。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是黑皮! 它咬着地引那恶心的触手,居然一口将地引吞了下去! “黑皮?”许青廷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皮。这东西不是老鼠好不好?吃了起码会消化不良吧。黑皮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进食后的清洁工作,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脚掌。 “黑皮,你好可爱哦。”皇如月把黑皮搂进怀里,用手拍了拍黑皮的头。地引可是猫妖们最喜欢的补品。 黑皮贪恋地窝在美女怀中,舒服地“咕噜”着。皇如月那张紫色的符消失在护士小葳的身体里,清除地引留下的毒素。 “女道士,黑皮到底是怎么回事?”许青廷疑惑地问。他觉得不止是皇如月,连黑皮也神秘了起来。 “你捡来的这只猫可不是普通的猫。”皇如月微微一笑。黑皮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了许青廷一眼。这猫已经成精了。 许青廷放松下来,觉得头疼欲裂。就在这个时候,皇如月晃了晃,脸色苍白得似乎随时会倒下。许青廷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皇如月勉强笑了笑,本来嫣红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我没事。”刚刚自己逼地引出来还是勉强了。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这样说来,自己离一直期待的死期不远了。 *** “女道士……”许青廷欲言又止。 皇如月在心里叹气。这小子大概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活了数百年吧。人类的猜忌心总是这样。 “你想问什么?”皇如月淡淡地问。 “你……能不能教我法术?”许青廷鼓足勇气问。 “啊?……”皇如月惊讶地看着许青廷,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个是要收钱的。很贵哦。” 就这么一会儿,天色已经灰了下来。空气湿度很大,让人的皮肤觉得透不过气来。天越来越低越来越黑。 夜杀 风中传来奇怪的哭嚎之声,配合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幕,让人心情沉重。 “你到底招惹了谁啊?这医院出不去了。”皇如月发现自己自从遇到许青廷就总是承担救火员的职责。 黑暗蔓延。产房里原本熟睡的婴儿们齐齐嚎哭了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风乱了,在草地上卷起小小的旋涡。那旋涡越来越大,呜呜作响。 皇如月亲了亲黑皮,“这里不适合你呆,你从天台跳下去回学校等我和许青廷。”三层楼这样的高度对于猫,根本是小菜一碟。 看着黑皮的身影消失在墙外,皇如月凶巴巴地回过头,“你怎么惹了这么多妖物追杀你?” “它说它要我的眼睛。”许青廷无辜地回答。自己的眼睛很珍贵吗?不过是一双倒霉到经常看到鬼怪的眼睛而已。 “你不就是阴阳眼吗?有什么特别的。”皇如月黑幽幽的眼睛直视着许青廷。这小子长得还不错,眼睛很漂亮。 “你别靠我这么近。”许青廷有些尴尬地退了退。皇如月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不行,自己喜欢的是阿晴。 “你在害羞啊?果然是小男生。”皇如月笑了起来,扔给许青廷一串佛珠手链,“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旧物,你带着有用。” “准备下楼!收拾了杂碎,我好安心睡觉。”皇如月戴上一双银手套,秀气的柳叶眉弯弯的,“跟着我。” 下了天台,他们面前的楼梯和墙壁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原本满是灰尘的楼梯居然崭新整洁。一棵参天榕树就这么奇怪地矗立在楼梯中央。它的枝叶繁茂,直顶天花板,像是将一个巨人强行塞进小屋子一般佝偻着。 “这树看起来很眼熟,我刚才上来之前在院子里看到过。”皇如月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她回过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已经不见了! 那榕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青色的果子。浓郁的香味让人头脑发昏。榕树摇动了起来,像是有一个人正在榕树树干里拼命想出来。 那果子慢慢变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它的果实里发出“喀嚓喀嚓”的啃食声,接着一尾小小的虫子从那果子中钻了出来。它落在地上,灰色的身体恶心地扭了扭,似乎闻到人的味道,兴奋地爬了过来。 许青廷的脚踩住了它,它张开嘴巴,露出剃刀一般锋利的牙齿将许青廷的鞋子咬了个缺口。 许青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开天窗的鞋子,再看看再度张开嘴巴要咬自己的怪虫,靠,这虫子还真是凶悍。 皇如月的掌心露出雪白的柳叶状飞刀。刀身还镂刻着精细的花纹。只见亮光一闪,那刀直直插进了怪虫的头部。 许青廷看着那怪虫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暗赞皇如月的飞刀绝技。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果子纷纷变成红色,在“喀嚓”声中,无数的怪虫从树上落下。 皇如月对于这些和蟑螂一样讨厌的爬虫很过敏,她弹出烈火符,火墙裹住了一地的怪虫。虫子被火舌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大姐,现在怪虫过不来,我们也过不去啊。”许青廷打量被烈火封住的楼梯口。 “恩,我应该把这妖树打回地底。”皇如月点头,雷电符从掌心飞出。只见窄小的楼梯间居然聚集起乌云,电闪雷鸣好不热闹。 那闪电每打在榕树上一下,榕树就往下缩上一寸。尘土飞扬中,榕树已经有半截被打入地下。 看着皇如月辣手摧树,许青廷暗想,要是谁当了皇如月的男朋友,惹火了她,被来上这么几下,后果真是……很严重。 嚣张地走过焦黑的楼梯,皇如月和许青廷踏进灯光昏暗的长廊。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许青廷觉得心中莫名地烦躁。怨恨和绝望的感觉在走廊里时时都在,让人心灰意冷。 许青廷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了看墙,呆住了。墙上最前面的是皇如月的影子,接着是他的影子,可是他背后居然还有一个影子!他慢慢转过头,背后空无一人!那墙上的影子猛地扼住许青廷的影子! 脖子像是真的被勒住一般痛了起来,许青廷想叫皇如月却发不出声音来。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碎裂了。影子猛地一拽,居然无声无息地拖着许青廷往后滑去。 就在这个时候,戴着银色手套的手拎住了许青廷的衣领。那影子松开双手,被一根银针钉在了墙壁上,只能无力地挣扎。 “小角色你都对付不了,你的资质低劣。”皇如月打击许青廷。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佛珠没有发挥作用。 “皇如月,你的飞刀、针还有那些符纸都放在哪里啊?我怀疑你有一个机器猫的百宝箱。” 皇如月微微一笑,“百宝箱没有,百宝手镯倒是有一只。”师傅留给自己的混沌方天镯可以装一切无生命的东西。自己的书包啦,衣服啦平时都放手镯里。外出旅行都不用带旅行箱。 就在闲话间,地板居然如水波一般涌动翻滚起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泥浆一样的东西在地板上翻动,冰冷缠绵,杀气腾腾。许青廷之前在厕所邂逅的腐烂女正在这泥浆一样的恶心东西里露出她的脸庞。 皇如月发现泥浆的边缘居然将地板腐蚀得冒起了阵阵青烟。这女鬼分明拥有百年道行。她悄然寄生在这阴气充足的医院里,吸收人气,增强力量。 “他是我的猎物,我好久都没尝过这么好的猎物了。”腐烂女贪婪地弹动着她分叉的舌尖,“你看起来也很美味。”今晚,自己如果能得到这两个人类身上的灵力,就可以重新拥有青春美丽的身体。 许青廷拉着腐烂女跑向走廊另一头。那些泥浆宛如有生命一般紧追不放。 303号房。 许青廷拉着皇如月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那东西真恶心。”许青廷一想到那腐烂女曾经抱住过自己的腰就觉得浑身发冷。 抽出一直被许青廷牵着的手,皇如月看向门外,“她追来了。”门外,那泥浆裹住了灯泡,光线暗了下来。 全神贯注看着门外的皇如月根本没有察觉到门里的危机。 床上安睡的小男孩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腹部在慢慢隆起。地引在刚才进入这病房的时候,就选择了这小男孩作为自己的小宝贝的产卵的温床。被子里慢慢爬出几只暗红色的饥饿的地引。 泥浆从门缝里渗了进来。皇如月的背退到了小男孩的床边。 其中一只地引猛地射向了皇如月。 腐烂女凄厉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中计了!” 皇如月的身体晃了晃,她双手合十,神色庄严,口中居然念着佛家经言,身体也开始泛出毫厘的金色光芒。那地引似乎受不了她体内神圣的力量,挣扎着退出她的身体。身体的颜色越来越淡。 腐烂女似乎对这佛家禅唱分外惧怕,惨叫连连。她拥有百年道行,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制服。她扑向了毛手毛脚躲避其他地引的许青廷。 危机关头,皇如月喷出了一口血。这血一接触空气,居然化为赤色凤凰的幻影,扑向百年腐烂女。腐烂女被这赤色红光穿透,她露出惊恐和怀疑的表情,“……凤凰……”那凤凰幻影紧接着将地引化为飞灰,然后消失在皇如月的心脏处。皇如月闭上眼睛倒在了许青廷怀中。 她声音微弱地对许青廷说道,“给那个孩子戴上你的那串佛珠,不然他会死……”话音没落,她就沉睡了过去,似乎耗尽了所有能量一样。 “可……可是窗外还有东西啊……”看着昏迷的皇如月,许青廷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窗外聚集的黑色毛球。 咬牙将佛珠为小男孩戴好,许青廷守护在皇如月身边,等待窗外怪物破窗而入的那一刻。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似乎升起了一轮明月。窗上的小怪物纷纷**。一个如同明月一般俊美的男子跨过三楼的窗户,就像参加一场风花雪月的宴会一般闲适。他的视线落在了皇如月身上。 他的眼中是温润如水的情感,“阿月……” 随手治好了小男孩的伤,将佛珠抛给许青廷,那男子抱起皇如月,如同抱起自己最深爱的情人。许青廷看着他,有许多问题居然无法问出口。 昏迷中的皇如月动了动。那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宠溺地抚了抚皇如月的额头,“阿月总是冲动大意。”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血红的戒指。 他抬头仔细地打量许青廷。眼中有惊异和疑惑。 这感觉……莫非…… 真是有趣,自己千年前失去的一魂一魄居然也转世,甚至成为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拥有纯正轩辕血统的人! 如果许青廷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他绝对不会被阿晴这样级数的鬼仆杀掉。 诡异的波光在男子的眼底荡漾,“许青廷,我可是留了一个小小的考验给你。如果你活着的话,我会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他抱着皇如月跳出窗口,就像是带走了自己最心爱的珍宝。 许青廷站在原地。夜深深深深。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男子的身影,许青廷觉得熟悉又陌生。 阿晴的身影出现在许青廷的面前。 “许青廷,好久不见。”阿晴仍然温柔地笑着,如同初见时候那个芬芳害羞的女孩子。 许青廷欣喜若狂,“阿……阿晴……”他握住阿晴的手,发现阿晴的手居然有温度,“你……你有了新的身体?”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选择成为了鬼仆。”阿晴她笑得妩媚,尖尖的指甲带着妖异的气息,“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我了。” “鬼仆是什么?”许青廷愣了愣,迟疑地问。 “你不知道么?我已经成为了鬼王的仆人。刚刚抱着皇如月离开的就是我的主人鬼王。”阿晴的语调是无限的倾慕和敬仰,“我一直喜欢你,但是遇到现在的主人,我才发现了喜欢和爱的区别。我爱上了他。” 阿晴的话让许青廷的心隐隐作痛。他吃力地微笑了起来,“那很好啊。只要你快乐,怎样都好。” 阿晴楚楚可怜地望着许青廷,“可是,主人说,要你的眼睛。” 眼睛? 许青廷的心冷了下来,他无法置信地盯着阿晴,“你就是那个连环凶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那些凶残变态的血案都是眼前甜美的阿晴一手制造的么? 阿晴的眼神恍惚了起来,“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双手已经满是鲜血。我不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阿晴了。”无法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懦弱被主人看得清清楚楚。 许青廷忍住心底的痛,轻声问,“你也要挖掉我的眼睛么?” 阿晴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的泪落了下来,她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许青廷只觉得呼吸在瞬间被抽离。他看到,阿晴白皙娇嫩的双手变成鬼爪一般,抓向自己的眼睛。 许青廷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他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清阿晴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的手指在无意间摸到了口袋里的绿徽章。 从记忆的深渊里,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那是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送你一个东西,你别在衣服上。你爸爸看不见你,也就不会打你了。” 是谁在这么说? 许青的手指动得很快,他躲开阿晴的攻击,冲出门外,同时将绿徽章戴在了胸前。 看不见,就不会被伤害。 前世 “我该拿你怎么办?”黑暗里,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响起。 这是本市郊区外一幢极之豪华的私人庄园。这庄园自开建就不断发生事故,建成之后,购买者无一不是以死亡收场。有人说这庄园建在极凶极阴之地。不过,目前,它再度被人购得。 皇如月就昏睡在这庄园的月光花海中央。月光温柔凄迷,月下的人梦见的却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还是一个月圆之夜。深夜的荒郊,月亮大如银盘。风里传来草和血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抬着棺材,白色的灯笼映着他们惨白的脸显得诡异恐怖。风突然静止了。那棺材盖在令人窒息的凝固空气中缓缓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那手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火红如火焰燃烧的戒指。 初出师门的皇如月本来是要到附近捉一只在镇上杀人的妖狐,却遇到了鬼王明月。呵,那时的鬼王是一个人,后来皇如月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明月将军。 皇如月手中暗藏飞针,打算那手的主人一有异动就抢先出手。空气中的压力突增,皇如月发现自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皇如月这才发现抬棺材的根本不是活人,惟一的活人就是棺材里的人。 那手的主人从棺材中坐了起来,皇如月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如明月般凄清的眼睛。 那人看着月光下的皇如月,嘴角微微勾起,“原来是个行家,难怪敢在这个时候赶路。”他望了望红色的月晕,时辰将至,眼前的人该怎么处理才好?皇如月拼尽全力才挣脱了无形的压力,开口问道,“你是谁?” 葬月之夜,人鬼退避,自己因为那妖狐道行高深这才冒险夜行。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要在这葬月之夜做些什么鬼祟之事的样子。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因为你很快就会死。看着眼前少女晶亮有生气的眼睛,鬼王明月的杀意居然消散无踪。他对自己难得的好心情也觉得诧异。也许是这葬月之夜让自己异于平日吧。 皇如月看着眼前俊美邪魅的男子追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鬼王明月的眼里是迷惑人心的光。 “我叫皇……我才不告诉你。”皇如月对着鬼王明月吐了吐舌头。眼前的煞星自己是惹不起,除魔卫道的事情还是明天再做好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她背后传来了那男子的叹息声,“下一次,如果我再遇到你,就不会再放你离开。” 他站在月光下,身上蒙着月光,眼底是晦涩不明的情绪。小丫头,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再度相遇。否则我一定把你放在我手边做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皇如月在心底想着,我才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你这种把棺材当马车的人呢。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对彼此的感觉是那样特别。 皇如月静静做梦。 身边的神秘男子似乎也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月亮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皇如月的眉心亮了!诡异的凤凰火焰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阿月,你体内的凤凰已经衰老,它很快就要涅磐了。到时候你会死。”神秘男子极其温柔地在皇如月的耳边轻轻地说,“可我不舍得你死。” 当年的第二次相遇,鬼王明月至今无法忘怀。 那是在碧玉山。百年难遇的龙穴就潜伏在山势之中。传闻,若是在这里葬下祖先的骨骸,谁就风生水起,权倾天下。诡异的是,碧玉山由十处龙穴,九假一真。若不幸碰上假的,立刻厄运当头,死于非命。朝野之间,纷纷传言,惟一识得真龙穴的人是皇如月。 碧玉山下,热闹的小镇。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穿过热闹的街道。他总是带着亲切的笑脸,没有人察觉他眼底的那丝诡异。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游荡,然后集中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的背影上。她正在一小摊子边喝茶。 小贩不经意地走到那男子的跟前。 “这位姑娘,您可要尝尝冰糖葫芦?一文钱。”小贩问,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 “要。”小姑娘的眼睛笑起来如弯月。她的柳叶眉毛是那样好看。 “谢谢这位姑娘。”小贩道谢离开。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皇……小贩的脑袋开始觉得眩晕,刚刚自己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那小贩不安好心。不过,他做的冰糖葫芦倒真是好吃得紧。小姑娘顽皮一笑,绿色的衫子上绣着斜斜的柳枝。自己上山是为了封了那真龙穴的。自从决定封掉碧玉山这惹祸的龙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亲手惹下这天下最大的麻烦。 龙穴一现,天下纷争群起。皇如月决定在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的时候,封了龙穴。 星月灿烂。皇如月夜上碧玉山勘察。她将布下九米幻影阵,作法召唤金龙现形。 碧玉山山势雄伟,远眺大海。的确有藏龙卧虎之姿。如月拿着罗盘测定方位。子时,月光落入九米幻影阵的中心。风突然变得很大,刀片一般割人肌肤。 山的各处开始绽现数点金色的光点。这光似乎要把大地撕裂。它们不断地涌动,终于撕破了脆弱的地幕,直冲夜空。 “十条金龙!怎么可能是十条?!”皇如月看着天空喃喃低语。十条金龙在碧玉山的山头游走。诡异的紫云遮蔽了月亮。皇如月看着这千年罕见的奇特景象,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难道所谓的九假一真龙穴,其实是十龙一穴?!十龙精魄游离于天地之间,要是相互征战,必然天下大乱,洪水肆虐。 皇如月足踏四方,呼唤雷神,闪电交加而下,硬生生将畅游天地的金龙击回碧玉山。 十道金光轰然落地,隐回地底。皇如月颓然倒地,这次勉强镇压住蠢蠢欲动的金龙全属运道。 这个时候,鬼王明月出现在她的眼前。他还是那么邪魅,天人一般的脸上有着闲适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月亮破云而出。皎洁的月光洒在整个山头。只见草色如银。 是夜,鬼王明月搂着无法动弹的皇如月歇在了半山的破山神庙之中。 “没想到你如今的道法已经那么高深,我真该恭喜你。”鬼王明月凝视着皇如月,宠溺地微笑。 “你想怎么样?”皇如月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眼前的男子找到最好时机制服了自己。手段厉害,功力高深莫测。 “给我真龙穴的地点,你就不会沦为我的玩物。”鬼王明月觉得自己也不忍心把有这么一双灵动双眼的少女变成任由自己左右的傀儡。 “师傅如果知道我用真龙穴的地点去换自己的命,一定会怨我的。”皇如月叹气,“我无法逃脱你的禁锢,但是我可以死。” “如果你不经我同意死掉,我会让天下人为你陪葬。”鬼王明月淡淡地回答。皇如月却真的相信他会这么做。 “碧玉山上的龙穴不是普通的龙穴,”皇如月看着眼前拥有天人之姿,却残忍到极至的男子,“那是千年罕见的十龙一穴。不管把祖先骨骸葬在哪一个龙穴之中,他的后代也只会暴死当场。” “所以,我要你收九龙,留下最强的一条金龙。”鬼王明月轻笑,他从容地抚摸着皇如月的头发。这细腻光滑的感觉,真的很不想放手。 “你知道那是人力难及的。”皇如月皱眉。 “可你不是别人,你是皇如月。而我可以帮你,”鬼王明月继续说,“黄河三年水患的冤魂,我从中取了9999条魂魄。它们定能助你绞杀九条金龙。” “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你也敢做!”皇如月动了真怒。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鬼王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血色魔戒。游荡于世间的无知冤魂若能被收为己用,该是它们的造化。 皇如月静默片刻,然后回答:“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可以。但这三天,我想和你在一起。”鬼王明月幽深的眼中有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意。从小,自己父亲就告诉自己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三日之后,自己能在皇如月事成后下手杀了她吗?他的手握成拳,再度松开。 这三天,鬼王明月絮絮讲着自己孩童时候的经历。那些可怕的刑具,人尸满野的战场,对于母亲的少的可怜的记忆。皇如月听着这一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三天后。 皇如月在碧玉山顶开坛作法。十条金龙在天际游走。鬼王明月乾坤袋中上万精魂蠢蠢欲动。一时间,风云变色。 皇如月将袋中精魂引入云霄,却未攻击金龙,反而利用金龙锐气净化枉死的冤魂。轮回之门斗然大开,引领冤魂进入转世大道。 “皇如月,你干了什么?!”鬼王明月危险地眯着双眼。 “如果你不是鬼王明月,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只可惜……”皇如月微微一笑,居然有几分凄然。她挥舞桃木剑,引领金龙直冲碧玉山。 鬼王明月首当其冲,被金龙撕裂。紧接着,金龙开始撕扯整个碧玉山。金色的光芒撕裂大地,消除了锐气的十条金龙在天地遨游后,各奔他方,另觅安睡之地。 突然之间,整个碧玉山轰隆着崩塌了!龙穴也荡然无存。 *** 陌上春草又一年。一个有燕子筑巢的院子里。皇如月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满枝头。那个人真的被自己亲手杀死了么? 为什么会觉得寂寞呢?似乎,那个人带走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院子外,一个穿着黑色镶金线袍子的邪魅男子默默站着,看着那一树桃花。他的嘴角是充满算计和不自觉的快乐的微笑,“阿月,你欠我的就要还……” 第一卷 CHARPTER5 阴怨 鬼王明月把支票交给皇如月,“就在高新区的日本厂房最近发生一些蹊跷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想找人调查看看,做做清洁。” “我会去看看。”皇如月收好支票,大鸟一般消失在阴气缭绕的庄园。 鬼王明月望着皇如月消失的身影,眼中有异光闪烁。就让一切,在今生解决吧。花海上空有风吹过。花瓣追逐着月光,如梦如幻。 爱与恨的边缘查案石碑老顾客 爱与恨的边缘 “阿月,你欠我的就要还……”月光温柔凄迷。皇如月昏睡在这庄园的月光花海中央。身边是一个邪魅的男子在低语。 皇如月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相隔千年的熟悉面容,愣了愣。 她的掌心腾起微弱的火焰,“你给我走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鬼王明月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再说,好不容易再见面,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月光下,鬼王明月宛如月神一般温柔蛊惑。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我很想你。” 皇如月冷笑,“你当然想我。你复活就是为了这凤凰之力吧?你不惜让自己成为僵尸,永生不死,你现在还不满足,想得到凤凰之力。千年之前你没能得到它,千年之后,我也一样会阻止你。” 鬼王明月近乎怜悯地望着皇如月,“你还是这么固执。放弃一切,开开心心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皇如月勉强自己站了起来,“开开心心?你以为我还是千年之前那个蠢女人吗?你根本不会爱任何人,因为你只爱你自己。” 鬼王明月若有所思地微笑着,“……只爱自己吗?”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皇如月肩上,眷恋得如同放在自己的心上。 “那么多年过去,我在黑暗的地底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回忆我们的过去。”深深的腐烂的躯壳里,灵魂柔软,充满渴望。 皇如月的眼神在刹那间软弱,却再度变得犀利,“你想的是如何得到凤凰之力吧?明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鬼王明月的眼神如谜,“你真的了解我?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么?” 皇如月的心底一阵刺痛,怒气在心底聚集,“是啊,你喜欢我,喜欢到把凤凰之力封印在我身体里,让我成为你的傀儡。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皇如月挣脱鬼王明月的手。 鬼王明月的眼中闪过受伤的情绪,最后寂静如月下夜海。他高傲地微笑着,“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为什么觉得,你还是爱着我?” 他的手紧紧按住皇如月的手,似乎要用一生的力量抓紧她。隔了这么久,自己居然再度能够牵住她的手,心底依然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皇如月的脸色雪白,她的手心有火光闪出,将鬼王明月的手弹开! 诡异的凤凰火焰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你的身体已经渐渐不能负荷这力量了。”鬼王明月邪魅地笑着,手指轻轻按上那凤凰火焰花纹,声音低哑,“为什么不让我为你分担?要知道凤凰涅磐的话,你会被这火焰化为飞灰。有我这不死的身体分担凤凰之力发反噬,你会活得好好的。” 皇如月看着眼前男子那让人惊心动魄的眸子,脑海中是千年前的甜蜜与痛苦,终于,她淡淡地笑了,“当年,我没有这样做。现在的我依然不会这样做。我活了一千年,已经很累了。累到我不想再恨你,你……就让我平静地等死吧。” 激烈而绝望的火焰在鬼王明月的眼中燃烧。 他闭了闭眼,露出微笑,眼神却结冰一般寒冷,“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我听说你目前除了读书,还兼职当天师。” 鬼王明月拿出一张支票,“不知道你是否敢接下一笔清洁生意?” “接,为什么不接?”皇如月微笑,“如果价格够高,又不伤天害理的话。”明月在搞什么鬼? 鬼王明月把支票交给皇如月,“就在高新区的日本厂房最近发生一些蹊跷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想找人调查看看,做做清洁。” “我会去看看。”皇如月收好支票,大鸟一般消失在阴气缭绕的庄园。 鬼王明月望着皇如月消失的身影,眼中有异光闪烁。 就让一切,在今生解决吧。 花海上空有风吹过。花瓣追逐着月光,如梦如幻。 阿晴出现在不远处,惶恐地跪下,“主人,我没能拿到许青廷的眼睛。他拿出一个绿色的徽章,接着就消失了。” 鬼王明月一愣,微微一笑,风华绝代的脸上是趣味盎然,“真有意思。阿晴,不必再追杀他了。我有新的游戏需要他。我想知道,你面对你以前的恋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 “因为我现在是主人的,我生存的意义就是主人。”阿晴被鬼王明月的魔性力量吸引。她的眸子灼灼生辉,充满爱恋。 鬼王明月拿起身边小几上放着的美酒,声音低不可闻,“只可惜,那个女人比你狠心的多。她那么爱我,我那么爱她,但她还是要选择玉石俱焚。”阿月……这个世界上惟一自己无法掌控的……爱人…… 查案 梁国华是日本财团下属一家药剂公司的一个门卫。 他的大女儿梁雨燕在这家公司工作。梁国华虽然不太赞成女儿在日资公司工作,但是他知道梁雨燕为了负担这个家大部分的开支已经非常辛苦。二女儿快工作了,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怪事是从上个月开始的。那天正好厂房扩建,挖出了明代的一些瓷器。只见一股黑气凝聚在厂房上空,邪门得紧。 平时不怎么出现的公司副总经理小田切先生这次却来得非常快。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长褂的老者。 那老者拿着罗盘指点了一番,说得小田切先生嘴角含笑。 当晚,汽车静悄悄地进来,搬走了很多东西。梁国华偷眼看去,似乎有好几具棺材。梁国华把这事情和女儿说了,叮嘱女儿千万小心。还是不放心的梁国华把祖上传下来的玉佩让梁雨燕贴身戴好。 让梁国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自己巡夜到了公司的第四层楼,突然听到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让梁国华的腿也跟着发抖。 装了装胆子,梁国华拿着手电筒往里走。走廊里一片黑暗,惟独靠尽头的办公室是开着灯的。 梁国华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有一个女士包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仔细看了看屋子里,梁国华确信没有人,心里却越发着急。包的主人到底到哪里去了?自己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人啊。 他无意见发现,窗外居然有人看着自己。恐惧地“啊”了一声,梁国华发现那是一张女人诡异地微笑着的脸。这脸有几分熟悉,像是女儿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上司。她为什么要趴在窗外笑? 梁国华觉得非常不对劲,他往前走了几步,倒吸一口冷气。那女上司颈子上勒了尼龙绳,被挂在窗外。是谁把她挂上去的呢? 报了案,警察来了,却也查不出什么。 今天,女儿的新上司就要来报道,听说还是空降部队。在这么一个非常时刻,来的一定是老板的亲信吧。梁国华穿着保安服,站在门口想着。 “请问,这里是明知药剂吗?”清亮甜美的声音在梁国华的耳边响起。 他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清爽美丽的女孩子。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可是眼神却透着宁静淡定。让人一时无法确定她的年龄。 “是的,你是?”梁国华的视线落在女孩子手中的报道表上,“你是新来的经理?” “我姓皇,老伯您可以叫我如月。”皇如月笑答。这公司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呢。鬼王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 “我带您去。”梁国华毕恭毕敬地往前带路,他回过头吩咐年轻的另一个保安小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一会儿就来。” “梁老伯,最近这里是不是挖出了个墓?”皇如月看了梁国华的胸牌,知道了他的名字。 “您叫我老梁就好。”梁国华恭敬地回答,心里却也是一阵高兴。这公司里多的是趾高气扬的人,像皇小姐这么亲切的人太少了。 “前些天是挖出了一个墓,可我们都没看到墓里的东西。副总经理小田切先生找人把东西都带走了。”梁国华的话让皇如月心中一动。 皇如月心中一动。鬼王明月什么时候和日本人勾结上了?或者他认为他可以掌控这一切? “听说墓里挖出的东西都很值钱。”梁国华的眼里全是羡慕。 皇如月在心里叹气。墓里的东西不是都能拿的。 阳光渐渐热了起来。两个人走进大楼,只觉得凉气扑面。 “这大楼的中央空调制冷不错。”梁国华望着走进走出的人,刚刚舒展的表情又变得畏缩。 皇如月看着梁国华那张写满沧桑的脸,那谦卑的表情,心中有一丝不忍,“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梁老伯。” “我就两个闺女。一个工作了,一个在读书。”梁国华“嘿嘿”笑,眼里是由衷的快乐。辛苦一辈子,两个女儿就是自己的骄傲自己的一切。 “你又在这里和人说什么呢?”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站在楼道口,不悦地瞪着梁国华。 “没事,就聊两句。我这就出去。皇小姐,您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右边那间。”梁国华笑了笑就离开了。 皇如月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望着那心情不太好的女子时,那柔和的眼神。 “您的办公室在那里。您是?”那女子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三分猜测七分恭谨。 “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皇如月。”皇如月微笑着打量那女子。她长得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呢。 梁雨燕客套地微笑了起来,“我叫梁雨燕。大家都叫我PERL。我是您的部下。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哦。我在您办公室对面的格子间里。我先带您去您的办公室吧。”那个办公室的东西,只有清洁工阿水进去打扫过。毕竟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大家心里都毛毛的。新上司看起来像个学生,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仪。 梁雨燕将皇如月带进办公室就飞似的走开了。皇如月坐进椅子,在寂静的房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办公室宽大明亮,风水不错。只是空气中还残余着淡淡的恐惧与怨恨气息。是那个被勒毙的女人的怨恨吗? 将CD放在桌上,按下按钮,往生咒那慈悲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阳光更加清澈,皇如月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影子和那个人说的话。 ……多年过去,我在黑暗的地底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回忆我们的过去…… ……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为什么觉得,你还是爱着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样让我难过?彻骨的冰冷。 为了轩辕一族的复兴,他会做任何事,包括舍弃爱情。当年自己拥有独特的法术和体质,是惟一能够承受凤凰之力的人。他却将凤凰之力封印在自己身体里,并希望自己将凤凰心血分一半给他,让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和不死的生命。 只是,封印了凤凰之力的自己却面临变成妖怪的命运。一个以捉妖除魔为天职的天师,居然变成一个妖怪。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轩辕族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处处黑纱飞扬,珠光如萤火闪动。 凤凰火焰灼烧炼化着自己的身体,痛得自己想放弃生命,却已经失去那权利。 为什么陪伴着这个人去大漠寻找轩辕杯都没有觉得累,却在这一刻累得想消失掉? 他邪魅地靠在榻上,月神一般风姿撩人。 他笑着说,我们共同拥有这天下,拥有长长的寿命,这有什么不好?不要执着于是你是不是妖怪这一点。我是鬼王,你就是鬼后。又有哪个天师敢取你的性命,敢说你是妖孽? 望着他蛊惑的眼睛,天地都破碎在了眼前。自己只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轻声问,“如果我不是唯一能承受凤凰之力的人,你会爱我吗?你还会让我成为你的鬼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愿我能在死后,彻底忘记你。 往生路上,不复记忆。 *** 午后的阳光里,药剂公司的楼下车库。 鬼王明月静静坐在豪华轿车里。僵尸的听力让他能够听到往生咒和皇如月的叹息声。 他抚摸着自己的红宝石戒指,心思流转,“小田切,事情安排好了么?” 他的身后是一个意态风流的男子,“已经安排妥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王明月会设下一个这样的局。但是,小田切早已学会做的比别人期望的更多,然后保持缄默。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会遵守承诺,将你变成僵尸,让你永远掌握家族的荣耀。”鬼王明月微微一笑,“永生不死。” 石碑 梁国华心里有些不安稳。小田切先生刚刚运了一块巨大的石碑过来,叫自己和其他几个人帮忙放在前些天挖出的古墓旁。 这石碑足足有两人高,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长着深深的苔藓,碑文因为风化的作用已经看不太清楚刻着什么字了。 石碑上雕刻着一只说不出是什么的怪兽,十分狰狞。 费劲力气才把石碑安放好,梁国华小心地看了看,小田切已经离开了。他转到石碑后面,掏出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心里总算塌实了一些。这年头,钱不好挣。自己恨不得马上辞职离开这个鬼地方! 梁国华的视线突然死死地定住,连烟也落到了地上。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觉得铺天盖地的凉意笼罩住了自己。 石碑背面的角落里隐隐浮着一张人脸,和死去的女上司非常像。 渐渐地它的旁边慢慢浮现出一张新的脸。是那个坏脾气的清洁工的脸! 其他几个人只看见梁国华狂叫一声,见鬼一般跑了出去。 当夜,下着毛毛雨。 细密如牛毛的雨水如同黑暗中隐身的毒刺,等待着最后一击。 公司矗立在雨水里,如同洪水中的孤岛,随时有灭顶的危险。 皇如月大口吃着许青廷带来的秘制叉烧饭,没有半分淑女风范。 “你怎么活像饿死鬼投胎啊,师傅?”许青廷笑眯眯地问。 “我突然觉得空虚,所以想用食物把我的胃填满。”皇如月也笑眯眯地回答。 “我遇到阿晴了。”许青廷还在笑,眼里却是深深的痛苦,“她变成了鬼仆,还要我的眼睛。师傅,你要救救阿晴。”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她。她现在在法力高过我的鬼王明月的身边。我唯一能帮她的就是把她打得魂飞魄散,让她不再造下更多冤孽。”皇如月轻声问,“你要我这样做吗?” 许青廷沉默了。 皇如月觉得饭菜无味。她的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风声。那是厄运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正鬼魅一般在这大楼的某处穿梭!皇如月站了起来。 许青廷陷入了他也无法形容的幻觉中:飞速后退的楼道、天花板处雪白的灯光、恐惧的女人张大的嘴、骨骼碎裂的声音……和血。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 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传来! 许青廷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皇如月冲出办公室,跑过长长的走廊,转下楼梯,站在了二楼的垃圾间前。 傍晚还进办公室打扫过的清洁工正蜷缩着躺在垃圾间里,手脚和脖子被折成了奇怪的角度。暗红色的血从他大张的嘴里涌出,渐渐凝固。 皇如月心中有深深的疑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妖气,难道这一切是人在犯案。可一个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折断受害者的四肢和脖子。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是许青廷,另一个是巡夜的梁国华。 许青廷被这血腥的一幕弄得呆住。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知所措。自己的眼睛的毛病似乎越来越重了。 而梁国华却不济到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有……有鬼啊……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脸部肌肉因为害怕而扭曲。不行,不行,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啊! *** 第二日清晨。明知药剂公司。 它气派地矗立在晨曦中,带着说不清的阴晦气质。本市将大块的土地规划,成立了高新技术发展区,提供优惠的税收政策。明知药剂公司无疑是这吸引外资政策的受益者之一。 昨夜,皇如月得到了免费劳工警察白明的消息。自己学校旁边的生物研究所也是明知株式会社的投资项目。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可惜,但是每年都有大笔资金从明知药剂公司转到生物研究所。皇如月不由回想起同学田映雪那倒霉的僵尸男友。他似乎就在生物研究所上班。而当日在“锐舞”吧自己碰到的式纸也是日本术士常用的道具。 皇如月感觉到了一张无形的网。自鬼王明月再现人间就笼罩住自己的网。 拿着伪装成粉饼盒的罗盘,皇如月姿态优雅地走走停停。 半小时后,她终于将那古墓周围的地势勘察完毕。当年勘墓穴的风水先生若不是脑袋被马踢了就是和墓主有仇怨。这里根本不适合埋死人,只适合埋葬妖魔。真正的凶地。 皇如月想了想,跃下古墓。穿着高跟鞋的她依然身手矫健。 只剩下泥穴的古墓如同地狱的一扇窗。这古墓虽然被毁得差不多了,却仍然留有疑点。地底的土层分明被人在不久前填过。是谁在这古墓填土?他想隐藏什么呢?湿润而腐朽的泥土气息在鼻端萦绕,像一个诅咒。 古墓旁竖着镇压妖魔的石猊,看得出这公司请了懂术法的人。照理说,不会再发生命案。 怀着满满的疑惑,皇如月走回大厦。 一上天台,皇如月就听到天台上有人在争执。是梁雨燕和梁老伯的声音。 这两个风牛马不相接的人怎么会争执?皇如月若有所思。 “你今天就辞职,马上就走!这里不能呆了,昨天晚上又死了人,太可怕了!”梁国华的声音极其激动。 “爸,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以为辞职再找个工作那么容易?再说,我最近在谈恋爱呢,就是小田切先生。也许他会娶我。”梁雨燕的声音颇不耐烦。 “不准嫁什么日本人!我们家穷是穷,但是你妹妹马上就工作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能继续熬两年。我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梁国华苦劝女儿。 “爸,我很累。我不想再过看人脸色上班的日子了。你也知道,以前那个上司对我有多不好。这世界都是围绕有钱有权的人转的,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上班时间别找我,我不想公司其他人知道你是我爸。”梁雨燕是铁了心不辞职。 “……你真的不辞职?” “当然不!” “那你要答应我,晚上千万不要加班!” 两个人下了天台,各自离开。从阴影里走出的皇如月带着深思的表情,原来这是一对父女。 可惜,梁雨燕不知道她得到的都是生命中不太重要的东西,她失去的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手机居然响了起来。皇如月看到是自己老顾客的号码,敬业地接了起来,“陈伯,有事?……好的……你给的价钱一向让我满意……我马上过来……” 老顾客 天气有些炎热,一棵参天大树却让它身旁的古董店清凉宜人。 拍了拍有三百年树龄的古树,皇如月低低地说,“老朋友,最近好吗?” 树叶在风中摇动,宛如音乐。似乎在回应皇如月的问候。 走进古董店。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连忙迎了过来。他有些不安地擦了擦汗,“月小姐,麻烦你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看起来应是那种稳重内敛的人,居然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 “陈伯,怎么了?”皇如月问道。 “我最近收了三样东西。结果连连发生了很奇怪的事。”陈伯的视线飞快地看了看角落里的柜子。 上周,这里来了一个老者,不舍地说要出售三件古物。要不是为了给亲人治病,也不会把这祖传的宝贝拿出来。自己鉴宝数十年,一眼就觉得这三样东西不是俗物。 古色古香的柜子打开后露出的居然是制造精密的保险柜。将指纹按在识别器上,然后在一旁小心地输入一串密码,陈伯的手顿了顿,才打开了保险柜的门。 这屋子的温度在保险柜打开的一刹那,降下了一度。说不出的凉意在屋中升起。这细微的温度变化普通人自然是不能察觉。只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刚刚的一秒里发生了。 柜子里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玉板凳,一颗黑色的石头,一片白中透着活血丝的玉片。 皇如月伸手拿起那只白玉板凳。白玉板凳光滑温润,在皇如月的指尖微微颤动。 “守夜的保安说,每天晚上都有小猫在墙壁上和书架上窜来窜去,却听不到一声猫叫。”陈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调了监视器的带子来看,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我有一晚没回家,躲在门外偷看,发现是这只凳子不知怎么的从保险柜里跑了出来,猫一样到处嬉戏。” 白玉板凳居然变成四肢柔软的猫,在房里跑来跑去。莫非这古董成精了?日本大财团的小田切先生昨天电话说要它,价码诱人之极,这该怎么办才好?自己只能请皇如月小姐来看看,能不能除去这白玉板凳上的妖怪。 皇如月摸了摸白玉板凳,像是给自己的小宠物挠痒,“你把架子上的东西收好,我今晚给它找个伴来一起玩。” 她走出古董店,阳光有些灼热,她隐约看到了鬼王明月在街角处对着自己微笑,再仔细看又不见了踪影。心有些乱。 古董店里,陈伯满头大汗地望着一个从内室转出的男子,“小田切先生,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您是否能够放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面容俊美,却带着残忍气质的小田切拍了拍陈伯的肩,“没问题。”他拿出上好的亚麻手绢擦了擦手,扔到地上。皇如月,主人想让你回到他身边,而我想做的是毁掉你。只有你死掉,主人才是真正的无敌。你是他唯一的绊脚石。 *** 医学院学生:凤凰,我最近老做梦,我觉得我在梦中可以主宰一切。 凤凰:看来你脑袋出问题了。 医学院学生:我也觉得,我失恋来着,可是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凤凰:贱男人! 医学院学生:她凶巴巴的,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 凤凰:你就是那SM里的小M,欠揍欠扁。 医学院学生:…… 凤凰:最近你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医学院学生:太多,我不知道该说哪一件。 凤凰:你生活得很充实。 医学院学生:是呀,我和美女约会,走先。886。 许青廷关上电脑,往学校门口走去,才到大门就碰到了从网吧出来等他的皇如月。 皇如月还是那懒洋洋笑着的模样。万年不变的牛仔裤裹着她美丽修长的双腿。许青廷一直觉得,要是皇如月不发脾气,不开口说话,真如同一朵清而不妖的白莲。她一发火,那就只能归为女暴龙之类的远古生物。 “许青廷,我想借你的黑皮用用,”皇如月游说许青廷,“要不你和黑皮一起,我带你们去开开眼。你也顺便速成一下除妖的法术。” “好。”许青廷回答。难得皇如月肯主动教自己法术,出卖一下黑皮又算的了什么。 *** 巴掌大小的白玉板凳。像是某个古代女子在深闺之中喜爱的玩物。 奇怪的是,它的纹理中隐隐有着经络一般的淡红血丝。 “这东西很是罕见。不过却也是一种妖怪。”皇如月宛如讲解课题一般向许青廷普及妖怪知识。黑皮依偎在皇如月怀中,很是自得。 看着四周壁架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许青廷深深叹息,“要是我奶奶在这里,肯定要乐上大半天。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结果跟了我爷爷那大老粗干革命。” “认真点,你别看这凳子小巧可爱。要是它不小心再度沾上人血,那可也是杀人的好手。”皇如月敲了许青廷一记,“今天就让你的黑皮帮忙,我帮你找个妖怪板凳当仆人。” 许青廷精神一振,万分荣幸地傻笑,“我也可以拿妖怪当仆人啊。” 拿出喷雾将自己和许青廷都喷了喷,皇如月笑得甜蜜,“我们今天晚上就呆在这里,等这可爱的小凳妖醒过来。”喷上柳条枝浸过的水,妖怪就闻不到人味。它寂寞了那么久一定很想和其他妖怪一起玩。黑皮就是送上门的玩伴。 手机显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许青廷的肚子开始发出可疑的“咕咕”声。看来,傍晚吃的香水鱼太辣,肠胃有些受不了,正在抗议。 “我想上厕所。”许青廷哀哀地说。 “出门右转。”皇如月瞪许青廷。要是许青廷不断放屁,别说凳妖不出来,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出了门,许青廷右转,迅速找到了卫生间,解决了大问题。舒畅地出了卫生间,他听到寂静的长廊上响起了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嚓嚓,哒哒,嚓嚓,哒哒,嚓嚓。 走了几步,许青廷发现那声音是从走廊上的一道门里发出的。这声音像是有人在吃纸,又像是有人拿钉子在钉什么东西。 许青廷停住脚步,想了想,忍不住打开发出声音的那道门。 屋子里居然点着一盏古色古香的油灯。有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油灯下弄着什么东西。 嚓嚓,哒哒,嚓嚓,哒哒,嚓嚓。 “老伯,你在干什么?”许青廷好奇地探头问。 那老人抬起头来,“我在修东西。”他扬起手中的铁钉,“我老钉不上。” 见义勇为好青年许青廷同志殷切地接过钉子和锤子,“我来帮您搞定。”这钉子的质地非木非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许青廷指着那木头上浅浅的钉痕,“老伯,是钉这里吗?” 老伯露出微笑,灯光的阴影里,显得很是狡猾,“是这里。” 那木头很硬,钉子钉了好几次才钉进去。 许青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老伯,成了!”谁知他一抬头,发现老伯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我遇到了鬼?为什么不是艳鬼而是一个老鬼?”摸摸自己的英俊如初的脸,许青廷很是不满。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钉的是一只小小的棺材的盖子! 这是一只赤红色的小棺材,高一尺,长不过两尺,宽不及八寸。这么小的棺材怎么能装人呢?除非这里面装的是婴儿。刚想到这里,安静的棺材里响起了敲打棺材盖的声音。 许青廷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红色棺材。就在这个时候,灯熄了。 第一卷 CHARPTER4 医院 小葳的头昏沉沉的,她坐下,把手臂靠桌子上,头一偏又睡着了。这个时候,那生物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它像是枫糖一般扭动着身体,渐渐变成一条细细的蛇一样的东西。它猛地一跃,包住了小葳的耳朵、鼻子和嘴巴。然后快速地涌进了小葳的身体!小葳的身体抽搐了一分钟的样子,就平静了下来。 地引夜杀前世 地引 回到病房里,许青廷镇定了下来。看着旁边病床上安然酣睡的小男孩,许青廷露出一抹微笑。 半躺在自己的床上,许青廷把玩着那绿色徽章,心里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么多的恐惧,像是突然钻入自己心脏深处一般,无法释放。温柔可爱的阿晴失去踪影,那个明月将军僵尸还隐藏在暗处窥视着这一切。世界扭曲成以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样子。似乎一切从爷爷胸腔出现那个枪伤的时候,就发生了异变。 拿出手机,许青廷给皇如月和杜天一发短信:我在医院,一切都好。 “嘀嘀”两声,两条短信很快回了过来。 许青廷笑着打开第一条杜天一发来的彩信。手机屏上出现的画面让许青廷拿不稳手机。那是许青廷死在病床上的样子。自己歪着头,眼睛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洞口,像是海底的死火山口。 许青廷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皇如月发来的短信:好了就快点出院,不要浪费公共资源。 许青廷快速地回短信:医院有鬼。 皇如月的短信如下:装看不见好了。 许青廷垂头丧气地关上手机。他心底有微妙的感觉,总觉得这次见鬼和往常有些不同。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红色。他看着那小男孩。那男孩输液的瓶子里是沸腾的人血,正在“咕咕”作响。那输液的瓶子和管子发疯一般吸着小男孩身体里的血。 许青廷跳了起来,猛地扯下小男孩的吊针,正好被进来的护士撞见。 “呜……痛……”小男孩醒了过来,哭了起来。 “你干什么呀?”护士狠狠地瞪着许青廷,“你疯了吗?” 许青廷抬头看了看输液瓶,那里面是清澈的药液。 “我……对不起……我以为那液体完了……”许青廷喃喃地撒谎。如果自己说实话非被立刻转送到精神科不可。 护士狐疑地看了看许青廷,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别到处乱走,好好休息。” 医院后面的荒草地下有什么在蠕动着,似乎想要从地下爬出来。 一条暗红色的章鱼模样的生物从地底爬出。它看起来就像是妖魔的手掌。它敏捷地通过草地,爬上了医院大楼的水管。它的触手在水管上留下粘腻的水迹。它观察着三楼窗内一个正在打瞌睡的护士。它似乎想了想,慢慢从开着的窗溜进了房间里。它无声无息地爬到了护士的脚下。门被另外一个护士推开,那生物迅速地藏在桌下的阴影里。摇醒打瞌睡的护士,那才进来的护士笑着骂道:“小葳,要是被护士长逮到你偷睡,你就死定了。” 护士小葳揉揉眼,“乐嘉,我昨天晚上梦到有一条很可怕的蛇钻进了我的脑子里,我吓醒后就一直睡不着。” 护士乐嘉拍了拍小葳的肩,“你看恐怖小说吓的吧。我出去了,你别又睡了。”她拿了东西,走出了房间。 小葳的头昏沉沉的,她坐下,把手臂靠桌子上,头一偏又睡着了。这个时候,那生物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它像是枫糖一般扭动着身体,渐渐变成一条细细的蛇一样的东西。它猛地一跃,包住了小葳的耳朵、鼻子和嘴巴。然后快速地涌进了小葳的身体!小葳的身体抽搐了一分钟的样子,就平静了下来。 小葳的颈骨怪异地扭曲了几下,然后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开始摇摇晃晃地在房间里来回走路。就像是人穿上一件新衣服看合适不合适一样。她大力地吸着鼻子,似乎在辨别空气中的气味,然后她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灯光明亮,她似乎有些不适应这刺目的光,手指都在发抖。她碰到了先前的护士乐嘉。 乐嘉担心地问,“小葳?你怎么啦?” 她摇摇头,声带震动,“我很好。”这个身体的记忆里有眼前的人。不错的身体。呵呵…… 乐嘉因为要去给病人打针,也没多关心小葳,匆匆离开。 渐渐学会更好地控制这躯壳,那生物从小葳的脑里接触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她觉得自己该顺便寻找繁殖后代的优质温床。不过,一切都要等到找到主人要的那对眼睛之后。 此刻的许青廷正躺在病床上看小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烦躁不安,想要离开医院。穿好衣服,许青廷悄悄打开门,探头看了看走廊。他溜了出去,穿过走廊,没有坐电梯,而是走楼梯。轻松的感觉让他想哼上一段自己在KTV的无敌代表曲《江南》。 他习惯性地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手机没带。翻了翻白眼,他打算原路返回拿了手机再闪。 偷偷摸摸地推开病房的门,许青廷悍然发现有个护士正站在小男孩的床边。 他尴尬地打招呼,“护士小姐好,护士小姐辛苦了。” 那护士看了看许青廷,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个护士比刚才凶巴巴的护士漂亮多了,就是表情不够温和。许青廷一边把手机放裤子口袋里,一边暗自想着。 小男孩在床上熟睡,宛如天使。 “你跟我来。”护士声音低哑地说。她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服领口。 “哦,好。”许青廷猜测护士小姐想给自己上一堂“不要到处乱跑”的教育课。护士姐姐领着许情廷穿过一条偏僻的走廊,经过似乎没什么人的楼梯,来到了天台。 许青廷觉得有些不对劲,训人没道理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吧。想到之前遇到的腐烂女,许青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要带我去哪里?”许青廷问。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按手机键,接通了皇如月的电话。 护士小葳露出一个诡异而妩媚的笑,“……我要你的眼睛!”她说话的时候,有触须一样的东西从嘴角滑出。 异常恶心。 与此同时,皇如月接到许青廷的电话,听到手机里传来许青廷惊讶的声音,“你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要非礼我!”许青廷到底在医院遇到了什么?难道有非礼他的女鬼存在?这女鬼还真是没眼光。 “真是个麻烦的人!”皇如月跨上自己的摩托,飙向医院。 被美女步步进逼在平时至少是艳遇。但是,如果美女嘴巴里垂下一群蚯蚓一样扭动的触须,走路的动作像是老年中风痊愈不良者。估计艳遇就变成了魇遇。 许青廷一边倒退一边寻找出路。护士姐姐扑了上来,许青廷下意识地把她猛地甩向墙壁。护士姐姐摔倒在地上,居然露出诡异的笑容。她爬了起来,出血的伤口处冒出一群触须快速地修复了伤口,又缩了回去。 “不要冲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我的眼睛。”许青廷像个蹩脚的谈判专家一样追问。报纸上最近说到的眼睛连环杀手难道就是眼前的美女怪物? “主人要有旋涡出现的眼睛……”护士姐姐重复着。它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无法逃跑的猎物。自己从黑洞洞的地底爬出来,只能在这个光明的世界活上一天一夜。如果自己完成了主人的意旨,就能够在这个光明世界生存很久。自己的孩子也能出生,而不是呆在自己的肚子里和自己一起死去。 “我眼睛里只有眼屎没有旋涡。”许青廷极力争辩,“你找错人了。”他心底暗暗祈祷皇如月一定要及时赶到。虽然被女生救是很没面子的事情,但是,没面子总比没命好。 “嘻嘻,我知道主人要找的是什么。我以前住在宫殿的地下,吃那些投井的宫女和妃子们的脑子。主人要找的眼睛是好东西,能够承受凤凰之力伤害的好东西。嘻嘻,我能闻到那眼睛的味道。这是我才有的本事。很多很多年前,我闻到过那种味道。”美女怪兽因为回忆而恐惧。拥有那味道的人曾经发出过可怕的火焰。不过,眼前的这个人类弱得可怜。 “你是狗妖吗?鼻子那么灵。”许青廷皱眉,他无法可想,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跳楼比较好一点。他可不想活活被这美女怪兽挖出眼睛,或者占据身体。 他掏出手机大叫,“女道士,我要死了,你还不来?” “有我在,你死不了。”皇如月拿着手机出现在天台,眼睛明亮,姿态嚣张。 *** 天台。两个女人。一个男人。非常像三角恋最后摊牌。 护士姐姐有些疑惑地嗅着风中传来的气息。似乎因为无法稳定控制躯体,导致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和扭动。 她凝视着皇如月,声音颤抖着,“是你?……我记得你的味道……” “我们应该没见过吧。特别的美女我一向过目不忘。”皇如月的右手指尖多了一枚紫色的符。她头发在天台的风中微微飘扬,神态潇洒自如,牛仔裤和白衬衣仿佛是专门为她而生的。许青廷第一次发现她原来是一个大美女。 许青廷小心地移动脚步,靠向皇如月,站在她的身旁,“那东西占据了护士姐姐的躯壳。你要小心。” “护士姐姐?”皇如月对于许青廷的肉麻有些过敏,“这称呼还真是恶心。”怎么才能够消灭地引,而又让护士姐姐活下来?地引生活在地下寒泉,好食人脑。它在地面世界只能活一日一夜。是什么事能够促使它做出类似自杀的行为? “你从你寄生的躯壳里出来吧。我不会允许你在我眼前害人。”皇如月知道如果寄生时间短,护士还有救。 “你为什么那么维护这些低贱的人类?你也不是人,人不可能活那么久的。”护士姐姐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它的话让皇如月脸色一变。她一直垂着的左手阵阵发热。 许青廷看了皇如月一眼,默不做声。 “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皇如月白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的左手隐隐被一层几乎无色的火焰所笼罩。 “我不会出来。你明明知道我只能选择一具身体寄生,要我出来就是要我死。或者你可以将我和这个寄生的躯体一起杀死。”地引通过护士的嘴微笑。 一道白色的火焰从皇如月的手中飞出,铺天盖地,宛如白色的纱毯,裹住了地引。凤凰独有的生命之火,只焚妖孽,不伤凡人。现在使用这一招,太勉强了。 护士倒在了地上。章鱼一样的地引从她的耳中爬出,窜向许青廷。冒险试一试吧。就算不能占据这男子的尸体,至少得到他的眼睛。 一把抓住地引的身体,许青廷有些恶心地近距离注视着地引惟一的那只眼睛。它就像是果核一般漂浮在地引那粘腻的果冻状身体中。 “小心!”皇如月发出警告。 那地引的一根触手已经弹向许青廷的嘴巴。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是黑皮! 它咬着地引那恶心的触手,居然一口将地引吞了下去! “黑皮?”许青廷目瞪口呆地看着黑皮。这东西不是老鼠好不好?吃了起码会消化不良吧。黑皮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进食后的清洁工作,用舌头舔着自己的脚掌。 “黑皮,你好可爱哦。”皇如月把黑皮搂进怀里,用手拍了拍黑皮的头。地引可是猫妖们最喜欢的补品。 黑皮贪恋地窝在美女怀中,舒服地“咕噜”着。皇如月那张紫色的符消失在护士小葳的身体里,清除地引留下的毒素。 “女道士,黑皮到底是怎么回事?”许青廷疑惑地问。他觉得不止是皇如月,连黑皮也神秘了起来。 “你捡来的这只猫可不是普通的猫。”皇如月微微一笑。黑皮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了许青廷一眼。这猫已经成精了。 许青廷放松下来,觉得头疼欲裂。就在这个时候,皇如月晃了晃,脸色苍白得似乎随时会倒下。许青廷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皇如月勉强笑了笑,本来嫣红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我没事。”刚刚自己逼地引出来还是勉强了。身体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这样说来,自己离一直期待的死期不远了。 *** “女道士……”许青廷欲言又止。 皇如月在心里叹气。这小子大概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已经活了数百年吧。人类的猜忌心总是这样。 “你想问什么?”皇如月淡淡地问。 “你……能不能教我法术?”许青廷鼓足勇气问。 “啊?……”皇如月惊讶地看着许青廷,唇角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个是要收钱的。很贵哦。” 就这么一会儿,天色已经灰了下来。空气湿度很大,让人的皮肤觉得透不过气来。天越来越低越来越黑。 夜杀 风中传来奇怪的哭嚎之声,配合着渐渐黑下来的天幕,让人心情沉重。 “你到底招惹了谁啊?这医院出不去了。”皇如月发现自己自从遇到许青廷就总是承担救火员的职责。 黑暗蔓延。产房里原本熟睡的婴儿们齐齐嚎哭了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风乱了,在草地上卷起小小的旋涡。那旋涡越来越大,呜呜作响。 皇如月亲了亲黑皮,“这里不适合你呆,你从天台跳下去回学校等我和许青廷。”三层楼这样的高度对于猫,根本是小菜一碟。 看着黑皮的身影消失在墙外,皇如月凶巴巴地回过头,“你怎么惹了这么多妖物追杀你?” “它说它要我的眼睛。”许青廷无辜地回答。自己的眼睛很珍贵吗?不过是一双倒霉到经常看到鬼怪的眼睛而已。 “你不就是阴阳眼吗?有什么特别的。”皇如月黑幽幽的眼睛直视着许青廷。这小子长得还不错,眼睛很漂亮。 “你别靠我这么近。”许青廷有些尴尬地退了退。皇如月的睫毛很长眼睛很亮。不行,自己喜欢的是阿晴。 “你在害羞啊?果然是小男生。”皇如月笑了起来,扔给许青廷一串佛珠手链,“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旧物,你带着有用。” “准备下楼!收拾了杂碎,我好安心睡觉。”皇如月戴上一双银手套,秀气的柳叶眉弯弯的,“跟着我。” 下了天台,他们面前的楼梯和墙壁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原本满是灰尘的楼梯居然崭新整洁。一棵参天榕树就这么奇怪地矗立在楼梯中央。它的枝叶繁茂,直顶天花板,像是将一个巨人强行塞进小屋子一般佝偻着。 “这树看起来很眼熟,我刚才上来之前在院子里看到过。”皇如月觉得事情有些麻烦。她回过头,发现通往天台的门已经不见了! 那榕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满青色的果子。浓郁的香味让人头脑发昏。榕树摇动了起来,像是有一个人正在榕树树干里拼命想出来。 那果子慢慢变红,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它的果实里发出“喀嚓喀嚓”的啃食声,接着一尾小小的虫子从那果子中钻了出来。它落在地上,灰色的身体恶心地扭了扭,似乎闻到人的味道,兴奋地爬了过来。 许青廷的脚踩住了它,它张开嘴巴,露出剃刀一般锋利的牙齿将许青廷的鞋子咬了个缺口。 许青廷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开天窗的鞋子,再看看再度张开嘴巴要咬自己的怪虫,靠,这虫子还真是凶悍。 皇如月的掌心露出雪白的柳叶状飞刀。刀身还镂刻着精细的花纹。只见亮光一闪,那刀直直插进了怪虫的头部。 许青廷看着那怪虫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暗赞皇如月的飞刀绝技。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果子纷纷变成红色,在“喀嚓”声中,无数的怪虫从树上落下。 皇如月对于这些和蟑螂一样讨厌的爬虫很过敏,她弹出烈火符,火墙裹住了一地的怪虫。虫子被火舌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大姐,现在怪虫过不来,我们也过不去啊。”许青廷打量被烈火封住的楼梯口。 “恩,我应该把这妖树打回地底。”皇如月点头,雷电符从掌心飞出。只见窄小的楼梯间居然聚集起乌云,电闪雷鸣好不热闹。 那闪电每打在榕树上一下,榕树就往下缩上一寸。尘土飞扬中,榕树已经有半截被打入地下。 看着皇如月辣手摧树,许青廷暗想,要是谁当了皇如月的男朋友,惹火了她,被来上这么几下,后果真是……很严重。 嚣张地走过焦黑的楼梯,皇如月和许青廷踏进灯光昏暗的长廊。 长长的走廊寂静无声。许青廷觉得心中莫名地烦躁。怨恨和绝望的感觉在走廊里时时都在,让人心灰意冷。 许青廷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看了看墙,呆住了。墙上最前面的是皇如月的影子,接着是他的影子,可是他背后居然还有一个影子!他慢慢转过头,背后空无一人!那墙上的影子猛地扼住许青廷的影子! 脖子像是真的被勒住一般痛了起来,许青廷想叫皇如月却发不出声音来。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碎裂了。影子猛地一拽,居然无声无息地拖着许青廷往后滑去。 就在这个时候,戴着银色手套的手拎住了许青廷的衣领。那影子松开双手,被一根银针钉在了墙壁上,只能无力地挣扎。 “小角色你都对付不了,你的资质低劣。”皇如月打击许青廷。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佛珠没有发挥作用。 “皇如月,你的飞刀、针还有那些符纸都放在哪里啊?我怀疑你有一个机器猫的百宝箱。” 皇如月微微一笑,“百宝箱没有,百宝手镯倒是有一只。”师傅留给自己的混沌方天镯可以装一切无生命的东西。自己的书包啦,衣服啦平时都放手镯里。外出旅行都不用带旅行箱。 就在闲话间,地板居然如水波一般涌动翻滚起来。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泥浆一样的东西在地板上翻动,冰冷缠绵,杀气腾腾。许青廷之前在厕所邂逅的腐烂女正在这泥浆一样的恶心东西里露出她的脸庞。 皇如月发现泥浆的边缘居然将地板腐蚀得冒起了阵阵青烟。这女鬼分明拥有百年道行。她悄然寄生在这阴气充足的医院里,吸收人气,增强力量。 “他是我的猎物,我好久都没尝过这么好的猎物了。”腐烂女贪婪地弹动着她分叉的舌尖,“你看起来也很美味。”今晚,自己如果能得到这两个人类身上的灵力,就可以重新拥有青春美丽的身体。 许青廷拉着腐烂女跑向走廊另一头。那些泥浆宛如有生命一般紧追不放。 303号房。 许青廷拉着皇如月跑回了自己的病房。 “那东西真恶心。”许青廷一想到那腐烂女曾经抱住过自己的腰就觉得浑身发冷。 抽出一直被许青廷牵着的手,皇如月看向门外,“她追来了。”门外,那泥浆裹住了灯泡,光线暗了下来。 全神贯注看着门外的皇如月根本没有察觉到门里的危机。 床上安睡的小男孩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的腹部在慢慢隆起。地引在刚才进入这病房的时候,就选择了这小男孩作为自己的小宝贝的产卵的温床。被子里慢慢爬出几只暗红色的饥饿的地引。 泥浆从门缝里渗了进来。皇如月的背退到了小男孩的床边。 其中一只地引猛地射向了皇如月。 腐烂女凄厉的笑声响了起来,“你中计了!” 皇如月的身体晃了晃,她双手合十,神色庄严,口中居然念着佛家经言,身体也开始泛出毫厘的金色光芒。那地引似乎受不了她体内神圣的力量,挣扎着退出她的身体。身体的颜色越来越淡。 腐烂女似乎对这佛家禅唱分外惧怕,惨叫连连。她拥有百年道行,当然不甘心就这样被制服。她扑向了毛手毛脚躲避其他地引的许青廷。 危机关头,皇如月喷出了一口血。这血一接触空气,居然化为赤色凤凰的幻影,扑向百年腐烂女。腐烂女被这赤色红光穿透,她露出惊恐和怀疑的表情,“……凤凰……”那凤凰幻影紧接着将地引化为飞灰,然后消失在皇如月的心脏处。皇如月闭上眼睛倒在了许青廷怀中。 她声音微弱地对许青廷说道,“给那个孩子戴上你的那串佛珠,不然他会死……”话音没落,她就沉睡了过去,似乎耗尽了所有能量一样。 “可……可是窗外还有东西啊……”看着昏迷的皇如月,许青廷又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窗外聚集的黑色毛球。 咬牙将佛珠为小男孩戴好,许青廷守护在皇如月身边,等待窗外怪物破窗而入的那一刻。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似乎升起了一轮明月。窗上的小怪物纷纷**。一个如同明月一般俊美的男子跨过三楼的窗户,就像参加一场风花雪月的宴会一般闲适。他的视线落在了皇如月身上。 他的眼中是温润如水的情感,“阿月……” 随手治好了小男孩的伤,将佛珠抛给许青廷,那男子抱起皇如月,如同抱起自己最深爱的情人。许青廷看着他,有许多问题居然无法问出口。 昏迷中的皇如月动了动。那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宠溺地抚了抚皇如月的额头,“阿月总是冲动大意。”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血红的戒指。 他抬头仔细地打量许青廷。眼中有惊异和疑惑。 这感觉……莫非…… 真是有趣,自己千年前失去的一魂一魄居然也转世,甚至成为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拥有纯正轩辕血统的人! 如果许青廷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他绝对不会被阿晴这样级数的鬼仆杀掉。 诡异的波光在男子的眼底荡漾,“许青廷,我可是留了一个小小的考验给你。如果你活着的话,我会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他抱着皇如月跳出窗口,就像是带走了自己最心爱的珍宝。 许青廷站在原地。夜深深深深。不知道为什么,望着男子的身影,许青廷觉得熟悉又陌生。 阿晴的身影出现在许青廷的面前。 “许青廷,好久不见。”阿晴仍然温柔地笑着,如同初见时候那个芬芳害羞的女孩子。 许青廷欣喜若狂,“阿……阿晴……”他握住阿晴的手,发现阿晴的手居然有温度,“你……你有了新的身体?”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我选择成为了鬼仆。”阿晴她笑得妩媚,尖尖的指甲带着妖异的气息,“我现在很好,你别担心我了。” “鬼仆是什么?”许青廷愣了愣,迟疑地问。 “你不知道么?我已经成为了鬼王的仆人。刚刚抱着皇如月离开的就是我的主人鬼王。”阿晴的语调是无限的倾慕和敬仰,“我一直喜欢你,但是遇到现在的主人,我才发现了喜欢和爱的区别。我爱上了他。” 阿晴的话让许青廷的心隐隐作痛。他吃力地微笑了起来,“那很好啊。只要你快乐,怎样都好。” 阿晴楚楚可怜地望着许青廷,“可是,主人说,要你的眼睛。” 眼睛? 许青廷的心冷了下来,他无法置信地盯着阿晴,“你就是那个连环凶手?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那些凶残变态的血案都是眼前甜美的阿晴一手制造的么? 阿晴的眼神恍惚了起来,“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双手已经满是鲜血。我不再是当初你认识的那个阿晴了。”无法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自己的懦弱被主人看得清清楚楚。 许青廷忍住心底的痛,轻声问,“你也要挖掉我的眼睛么?” 阿晴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她的泪落了下来,她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许青廷只觉得呼吸在瞬间被抽离。他看到,阿晴白皙娇嫩的双手变成鬼爪一般,抓向自己的眼睛。 许青廷的眼中闪过一道异光,他发现自己居然能看清阿晴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的手指在无意间摸到了口袋里的绿徽章。 从记忆的深渊里,有什么东西浮了上来。那是一把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送你一个东西,你别在衣服上。你爸爸看不见你,也就不会打你了。” 是谁在这么说? 许青的手指动得很快,他躲开阿晴的攻击,冲出门外,同时将绿徽章戴在了胸前。 看不见,就不会被伤害。 前世 “我该拿你怎么办?”黑暗里,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响起。 这是本市郊区外一幢极之豪华的私人庄园。这庄园自开建就不断发生事故,建成之后,购买者无一不是以死亡收场。有人说这庄园建在极凶极阴之地。不过,目前,它再度被人购得。 皇如月就昏睡在这庄园的月光花海中央。月光温柔凄迷,月下的人梦见的却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还是一个月圆之夜。深夜的荒郊,月亮大如银盘。风里传来草和血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队人正抬着棺材,白色的灯笼映着他们惨白的脸显得诡异恐怖。风突然静止了。那棺材盖在令人窒息的凝固空气中缓缓打开。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那手的中指上带着一枚火红如火焰燃烧的戒指。 初出师门的皇如月本来是要到附近捉一只在镇上杀人的妖狐,却遇到了鬼王明月。呵,那时的鬼王是一个人,后来皇如月才知道他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明月将军。 皇如月手中暗藏飞针,打算那手的主人一有异动就抢先出手。空气中的压力突增,皇如月发现自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皇如月这才发现抬棺材的根本不是活人,惟一的活人就是棺材里的人。 那手的主人从棺材中坐了起来,皇如月看到了他的眼睛,一双如明月般凄清的眼睛。 那人看着月光下的皇如月,嘴角微微勾起,“原来是个行家,难怪敢在这个时候赶路。”他望了望红色的月晕,时辰将至,眼前的人该怎么处理才好?皇如月拼尽全力才挣脱了无形的压力,开口问道,“你是谁?” 葬月之夜,人鬼退避,自己因为那妖狐道行高深这才冒险夜行。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要在这葬月之夜做些什么鬼祟之事的样子。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因为……”因为你很快就会死。看着眼前少女晶亮有生气的眼睛,鬼王明月的杀意居然消散无踪。他对自己难得的好心情也觉得诧异。也许是这葬月之夜让自己异于平日吧。 皇如月看着眼前俊美邪魅的男子追问道,“因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你的名字。”鬼王明月的眼里是迷惑人心的光。 “我叫皇……我才不告诉你。”皇如月对着鬼王明月吐了吐舌头。眼前的煞星自己是惹不起,除魔卫道的事情还是明天再做好了。她转身就要离开。 她背后传来了那男子的叹息声,“下一次,如果我再遇到你,就不会再放你离开。” 他站在月光下,身上蒙着月光,眼底是晦涩不明的情绪。小丫头,你最好祈祷我们不会再度相遇。否则我一定把你放在我手边做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皇如月在心底想着,我才不会这么倒霉又遇到你这种把棺材当马车的人呢。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对彼此的感觉是那样特别。 皇如月静静做梦。 身边的神秘男子似乎也在回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月亮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皇如月的眉心亮了!诡异的凤凰火焰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阿月,你体内的凤凰已经衰老,它很快就要涅磐了。到时候你会死。”神秘男子极其温柔地在皇如月的耳边轻轻地说,“可我不舍得你死。” 当年的第二次相遇,鬼王明月至今无法忘怀。 那是在碧玉山。百年难遇的龙穴就潜伏在山势之中。传闻,若是在这里葬下祖先的骨骸,谁就风生水起,权倾天下。诡异的是,碧玉山由十处龙穴,九假一真。若不幸碰上假的,立刻厄运当头,死于非命。朝野之间,纷纷传言,惟一识得真龙穴的人是皇如月。 碧玉山下,热闹的小镇。 卖冰糖葫芦的小贩穿过热闹的街道。他总是带着亲切的笑脸,没有人察觉他眼底的那丝诡异。他的视线在人群中游荡,然后集中在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女子的背影上。她正在一小摊子边喝茶。 小贩不经意地走到那男子的跟前。 “这位姑娘,您可要尝尝冰糖葫芦?一文钱。”小贩问,他终于看清了那个女子的脸。 “要。”小姑娘的眼睛笑起来如弯月。她的柳叶眉毛是那样好看。 “谢谢这位姑娘。”小贩道谢离开。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皇……小贩的脑袋开始觉得眩晕,刚刚自己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他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那小贩不安好心。不过,他做的冰糖葫芦倒真是好吃得紧。小姑娘顽皮一笑,绿色的衫子上绣着斜斜的柳枝。自己上山是为了封了那真龙穴的。自从决定封掉碧玉山这惹祸的龙穴开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亲手惹下这天下最大的麻烦。 龙穴一现,天下纷争群起。皇如月决定在没有酿成更大的祸端的时候,封了龙穴。 星月灿烂。皇如月夜上碧玉山勘察。她将布下九米幻影阵,作法召唤金龙现形。 碧玉山山势雄伟,远眺大海。的确有藏龙卧虎之姿。如月拿着罗盘测定方位。子时,月光落入九米幻影阵的中心。风突然变得很大,刀片一般割人肌肤。 山的各处开始绽现数点金色的光点。这光似乎要把大地撕裂。它们不断地涌动,终于撕破了脆弱的地幕,直冲夜空。 “十条金龙!怎么可能是十条?!”皇如月看着天空喃喃低语。十条金龙在碧玉山的山头游走。诡异的紫云遮蔽了月亮。皇如月看着这千年罕见的奇特景象,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了上来。难道所谓的九假一真龙穴,其实是十龙一穴?!十龙精魄游离于天地之间,要是相互征战,必然天下大乱,洪水肆虐。 皇如月足踏四方,呼唤雷神,闪电交加而下,硬生生将畅游天地的金龙击回碧玉山。 十道金光轰然落地,隐回地底。皇如月颓然倒地,这次勉强镇压住蠢蠢欲动的金龙全属运道。 这个时候,鬼王明月出现在她的眼前。他还是那么邪魅,天人一般的脸上有着闲适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 月亮破云而出。皎洁的月光洒在整个山头。只见草色如银。 是夜,鬼王明月搂着无法动弹的皇如月歇在了半山的破山神庙之中。 “没想到你如今的道法已经那么高深,我真该恭喜你。”鬼王明月凝视着皇如月,宠溺地微笑。 “你想怎么样?”皇如月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眼前的男子找到最好时机制服了自己。手段厉害,功力高深莫测。 “给我真龙穴的地点,你就不会沦为我的玩物。”鬼王明月觉得自己也不忍心把有这么一双灵动双眼的少女变成任由自己左右的傀儡。 “师傅如果知道我用真龙穴的地点去换自己的命,一定会怨我的。”皇如月叹气,“我无法逃脱你的禁锢,但是我可以死。” “如果你不经我同意死掉,我会让天下人为你陪葬。”鬼王明月淡淡地回答。皇如月却真的相信他会这么做。 “碧玉山上的龙穴不是普通的龙穴,”皇如月看着眼前拥有天人之姿,却残忍到极至的男子,“那是千年罕见的十龙一穴。不管把祖先骨骸葬在哪一个龙穴之中,他的后代也只会暴死当场。” “所以,我要你收九龙,留下最强的一条金龙。”鬼王明月轻笑,他从容地抚摸着皇如月的头发。这细腻光滑的感觉,真的很不想放手。 “你知道那是人力难及的。”皇如月皱眉。 “可你不是别人,你是皇如月。而我可以帮你,”鬼王明月继续说,“黄河三年水患的冤魂,我从中取了9999条魂魄。它们定能助你绞杀九条金龙。” “这种天怒人怨的事你也敢做!”皇如月动了真怒。 “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鬼王明月摸了摸自己的血色魔戒。游荡于世间的无知冤魂若能被收为己用,该是它们的造化。 皇如月静默片刻,然后回答:“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可以。但这三天,我想和你在一起。”鬼王明月幽深的眼中有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情意。从小,自己父亲就告诉自己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三日之后,自己能在皇如月事成后下手杀了她吗?他的手握成拳,再度松开。 这三天,鬼王明月絮絮讲着自己孩童时候的经历。那些可怕的刑具,人尸满野的战场,对于母亲的少的可怜的记忆。皇如月听着这一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三天后。 皇如月在碧玉山顶开坛作法。十条金龙在天际游走。鬼王明月乾坤袋中上万精魂蠢蠢欲动。一时间,风云变色。 皇如月将袋中精魂引入云霄,却未攻击金龙,反而利用金龙锐气净化枉死的冤魂。轮回之门斗然大开,引领冤魂进入转世大道。 “皇如月,你干了什么?!”鬼王明月危险地眯着双眼。 “如果你不是鬼王明月,说不定我会喜欢上你。只可惜……”皇如月微微一笑,居然有几分凄然。她挥舞桃木剑,引领金龙直冲碧玉山。 鬼王明月首当其冲,被金龙撕裂。紧接着,金龙开始撕扯整个碧玉山。金色的光芒撕裂大地,消除了锐气的十条金龙在天地遨游后,各奔他方,另觅安睡之地。 突然之间,整个碧玉山轰隆着崩塌了!龙穴也荡然无存。 *** 陌上春草又一年。一个有燕子筑巢的院子里。皇如月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满枝头。那个人真的被自己亲手杀死了么? 为什么会觉得寂寞呢?似乎,那个人带走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院子外,一个穿着黑色镶金线袍子的邪魅男子默默站着,看着那一树桃花。他的嘴角是充满算计和不自觉的快乐的微笑,“阿月,你欠我的就要还……” 第一卷 CHARPTER5 阴怨 鬼王明月把支票交给皇如月,“就在高新区的日本厂房最近发生一些蹊跷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想找人调查看看,做做清洁。” “我会去看看。”皇如月收好支票,大鸟一般消失在阴气缭绕的庄园。 鬼王明月望着皇如月消失的身影,眼中有异光闪烁。就让一切,在今生解决吧。花海上空有风吹过。花瓣追逐着月光,如梦如幻。 爱与恨的边缘查案石碑老顾客 爱与恨的边缘 “阿月,你欠我的就要还……”月光温柔凄迷。皇如月昏睡在这庄园的月光花海中央。身边是一个邪魅的男子在低语。 皇如月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相隔千年的熟悉面容,愣了愣。 她的掌心腾起微弱的火焰,“你给我走开,否则我就杀了你!” 鬼王明月微微一笑,“你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再说,好不容易再见面,你没有话要问我么?” 月光下,鬼王明月宛如月神一般温柔蛊惑。 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子,“我很想你。” 皇如月冷笑,“你当然想我。你复活就是为了这凤凰之力吧?你不惜让自己成为僵尸,永生不死,你现在还不满足,想得到凤凰之力。千年之前你没能得到它,千年之后,我也一样会阻止你。” 鬼王明月近乎怜悯地望着皇如月,“你还是这么固执。放弃一切,开开心心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皇如月勉强自己站了起来,“开开心心?你以为我还是千年之前那个蠢女人吗?你根本不会爱任何人,因为你只爱你自己。” 鬼王明月若有所思地微笑着,“……只爱自己吗?” 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皇如月肩上,眷恋得如同放在自己的心上。 “那么多年过去,我在黑暗的地底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回忆我们的过去。”深深的腐烂的躯壳里,灵魂柔软,充满渴望。 皇如月的眼神在刹那间软弱,却再度变得犀利,“你想的是如何得到凤凰之力吧?明月,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鬼王明月的眼神如谜,“你真的了解我?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信么?” 皇如月的心底一阵刺痛,怒气在心底聚集,“是啊,你喜欢我,喜欢到把凤凰之力封印在我身体里,让我成为你的傀儡。我根本不想再见到你!” 皇如月挣脱鬼王明月的手。 鬼王明月的眼中闪过受伤的情绪,最后寂静如月下夜海。他高傲地微笑着,“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为什么觉得,你还是爱着我?” 他的手紧紧按住皇如月的手,似乎要用一生的力量抓紧她。隔了这么久,自己居然再度能够牵住她的手,心底依然波澜起伏,无法平静。 皇如月的脸色雪白,她的手心有火光闪出,将鬼王明月的手弹开! 诡异的凤凰火焰花纹浮现在她的额头上。 “你的身体已经渐渐不能负荷这力量了。”鬼王明月邪魅地笑着,手指轻轻按上那凤凰火焰花纹,声音低哑,“为什么不让我为你分担?要知道凤凰涅磐的话,你会被这火焰化为飞灰。有我这不死的身体分担凤凰之力发反噬,你会活得好好的。” 皇如月看着眼前男子那让人惊心动魄的眸子,脑海中是千年前的甜蜜与痛苦,终于,她淡淡地笑了,“当年,我没有这样做。现在的我依然不会这样做。我活了一千年,已经很累了。累到我不想再恨你,你……就让我平静地等死吧。” 激烈而绝望的火焰在鬼王明月的眼中燃烧。 他闭了闭眼,露出微笑,眼神却结冰一般寒冷,“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我听说你目前除了读书,还兼职当天师。” 鬼王明月拿出一张支票,“不知道你是否敢接下一笔清洁生意?” “接,为什么不接?”皇如月微笑,“如果价格够高,又不伤天害理的话。”明月在搞什么鬼? 鬼王明月把支票交给皇如月,“就在高新区的日本厂房最近发生一些蹊跷的事情。我的一个朋友想找人调查看看,做做清洁。” “我会去看看。”皇如月收好支票,大鸟一般消失在阴气缭绕的庄园。 鬼王明月望着皇如月消失的身影,眼中有异光闪烁。 就让一切,在今生解决吧。 花海上空有风吹过。花瓣追逐着月光,如梦如幻。 阿晴出现在不远处,惶恐地跪下,“主人,我没能拿到许青廷的眼睛。他拿出一个绿色的徽章,接着就消失了。” 鬼王明月一愣,微微一笑,风华绝代的脸上是趣味盎然,“真有意思。阿晴,不必再追杀他了。我有新的游戏需要他。我想知道,你面对你以前的恋人为什么会这么狠心?” “因为我现在是主人的,我生存的意义就是主人。”阿晴被鬼王明月的魔性力量吸引。她的眸子灼灼生辉,充满爱恋。 鬼王明月拿起身边小几上放着的美酒,声音低不可闻,“只可惜,那个女人比你狠心的多。她那么爱我,我那么爱她,但她还是要选择玉石俱焚。”阿月……这个世界上惟一自己无法掌控的……爱人…… 查案 梁国华是日本财团下属一家药剂公司的一个门卫。 他的大女儿梁雨燕在这家公司工作。梁国华虽然不太赞成女儿在日资公司工作,但是他知道梁雨燕为了负担这个家大部分的开支已经非常辛苦。二女儿快工作了,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怪事是从上个月开始的。那天正好厂房扩建,挖出了明代的一些瓷器。只见一股黑气凝聚在厂房上空,邪门得紧。 平时不怎么出现的公司副总经理小田切先生这次却来得非常快。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长褂的老者。 那老者拿着罗盘指点了一番,说得小田切先生嘴角含笑。 当晚,汽车静悄悄地进来,搬走了很多东西。梁国华偷眼看去,似乎有好几具棺材。梁国华把这事情和女儿说了,叮嘱女儿千万小心。还是不放心的梁国华把祖上传下来的玉佩让梁雨燕贴身戴好。 让梁国华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自己巡夜到了公司的第四层楼,突然听到女人的尖叫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让梁国华的腿也跟着发抖。 装了装胆子,梁国华拿着手电筒往里走。走廊里一片黑暗,惟独靠尽头的办公室是开着灯的。 梁国华走进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有一个女士包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仔细看了看屋子里,梁国华确信没有人,心里却越发着急。包的主人到底到哪里去了?自己一路过来并没有看到人啊。 他无意见发现,窗外居然有人看着自己。恐惧地“啊”了一声,梁国华发现那是一张女人诡异地微笑着的脸。这脸有几分熟悉,像是女儿那个尖酸刻薄的女上司。她为什么要趴在窗外笑? 梁国华觉得非常不对劲,他往前走了几步,倒吸一口冷气。那女上司颈子上勒了尼龙绳,被挂在窗外。是谁把她挂上去的呢? 报了案,警察来了,却也查不出什么。 今天,女儿的新上司就要来报道,听说还是空降部队。在这么一个非常时刻,来的一定是老板的亲信吧。梁国华穿着保安服,站在门口想着。 “请问,这里是明知药剂吗?”清亮甜美的声音在梁国华的耳边响起。 他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清爽美丽的女孩子。她看起来非常年轻,可是眼神却透着宁静淡定。让人一时无法确定她的年龄。 “是的,你是?”梁国华的视线落在女孩子手中的报道表上,“你是新来的经理?” “我姓皇,老伯您可以叫我如月。”皇如月笑答。这公司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呢。鬼王为什么会让自己来这里? “我带您去。”梁国华毕恭毕敬地往前带路,他回过头吩咐年轻的另一个保安小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一会儿就来。” “梁老伯,最近这里是不是挖出了个墓?”皇如月看了梁国华的胸牌,知道了他的名字。 “您叫我老梁就好。”梁国华恭敬地回答,心里却也是一阵高兴。这公司里多的是趾高气扬的人,像皇小姐这么亲切的人太少了。 “前些天是挖出了一个墓,可我们都没看到墓里的东西。副总经理小田切先生找人把东西都带走了。”梁国华的话让皇如月心中一动。 皇如月心中一动。鬼王明月什么时候和日本人勾结上了?或者他认为他可以掌控这一切? “听说墓里挖出的东西都很值钱。”梁国华的眼里全是羡慕。 皇如月在心里叹气。墓里的东西不是都能拿的。 阳光渐渐热了起来。两个人走进大楼,只觉得凉气扑面。 “这大楼的中央空调制冷不错。”梁国华望着走进走出的人,刚刚舒展的表情又变得畏缩。 皇如月看着梁国华那张写满沧桑的脸,那谦卑的表情,心中有一丝不忍,“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梁老伯。” “我就两个闺女。一个工作了,一个在读书。”梁国华“嘿嘿”笑,眼里是由衷的快乐。辛苦一辈子,两个女儿就是自己的骄傲自己的一切。 “你又在这里和人说什么呢?”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站在楼道口,不悦地瞪着梁国华。 “没事,就聊两句。我这就出去。皇小姐,您的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右边那间。”梁国华笑了笑就离开了。 皇如月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望着那心情不太好的女子时,那柔和的眼神。 “您的办公室在那里。您是?”那女子的表情有些微的变化,三分猜测七分恭谨。 “我是新来的员工,我叫皇如月。”皇如月微笑着打量那女子。她长得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呢。 梁雨燕客套地微笑了起来,“我叫梁雨燕。大家都叫我PERL。我是您的部下。有什么事情就吩咐我哦。我在您办公室对面的格子间里。我先带您去您的办公室吧。”那个办公室的东西,只有清洁工阿水进去打扫过。毕竟有人不明不白地死在了那里,大家心里都毛毛的。新上司看起来像个学生,却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仪。 梁雨燕将皇如月带进办公室就飞似的走开了。皇如月坐进椅子,在寂静的房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办公室宽大明亮,风水不错。只是空气中还残余着淡淡的恐惧与怨恨气息。是那个被勒毙的女人的怨恨吗? 将CD放在桌上,按下按钮,往生咒那慈悲平静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开来。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阳光更加清澈,皇如月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影子和那个人说的话。 ……多年过去,我在黑暗的地底唯一觉得快乐的事情就是回忆我们的过去…… ……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为什么觉得,你还是爱着我? 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样让我难过?彻骨的冰冷。 为了轩辕一族的复兴,他会做任何事,包括舍弃爱情。当年自己拥有独特的法术和体质,是惟一能够承受凤凰之力的人。他却将凤凰之力封印在自己身体里,并希望自己将凤凰心血分一半给他,让他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和不死的生命。 只是,封印了凤凰之力的自己却面临变成妖怪的命运。一个以捉妖除魔为天职的天师,居然变成一个妖怪。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轩辕族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处处黑纱飞扬,珠光如萤火闪动。 凤凰火焰灼烧炼化着自己的身体,痛得自己想放弃生命,却已经失去那权利。 为什么陪伴着这个人去大漠寻找轩辕杯都没有觉得累,却在这一刻累得想消失掉? 他邪魅地靠在榻上,月神一般风姿撩人。 他笑着说,我们共同拥有这天下,拥有长长的寿命,这有什么不好?不要执着于是你是不是妖怪这一点。我是鬼王,你就是鬼后。又有哪个天师敢取你的性命,敢说你是妖孽? 望着他蛊惑的眼睛,天地都破碎在了眼前。自己只是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轻声问,“如果我不是唯一能承受凤凰之力的人,你会爱我吗?你还会让我成为你的鬼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 愿我能在死后,彻底忘记你。 往生路上,不复记忆。 *** 午后的阳光里,药剂公司的楼下车库。 鬼王明月静静坐在豪华轿车里。僵尸的听力让他能够听到往生咒和皇如月的叹息声。 他抚摸着自己的红宝石戒指,心思流转,“小田切,事情安排好了么?” 他的身后是一个意态风流的男子,“已经安排妥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王明月会设下一个这样的局。但是,小田切早已学会做的比别人期望的更多,然后保持缄默。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我会遵守承诺,将你变成僵尸,让你永远掌握家族的荣耀。”鬼王明月微微一笑,“永生不死。” 石碑 梁国华心里有些不安稳。小田切先生刚刚运了一块巨大的石碑过来,叫自己和其他几个人帮忙放在前些天挖出的古墓旁。 这石碑足足有两人高,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长着深深的苔藓,碑文因为风化的作用已经看不太清楚刻着什么字了。 石碑上雕刻着一只说不出是什么的怪兽,十分狰狞。 费劲力气才把石碑安放好,梁国华小心地看了看,小田切已经离开了。他转到石碑后面,掏出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心里总算塌实了一些。这年头,钱不好挣。自己恨不得马上辞职离开这个鬼地方! 梁国华的视线突然死死地定住,连烟也落到了地上。他全身都颤抖了起来,觉得铺天盖地的凉意笼罩住了自己。 石碑背面的角落里隐隐浮着一张人脸,和死去的女上司非常像。 渐渐地它的旁边慢慢浮现出一张新的脸。是那个坏脾气的清洁工的脸! 其他几个人只看见梁国华狂叫一声,见鬼一般跑了出去。 当夜,下着毛毛雨。 细密如牛毛的雨水如同黑暗中隐身的毒刺,等待着最后一击。 公司矗立在雨水里,如同洪水中的孤岛,随时有灭顶的危险。 皇如月大口吃着许青廷带来的秘制叉烧饭,没有半分淑女风范。 “你怎么活像饿死鬼投胎啊,师傅?”许青廷笑眯眯地问。 “我突然觉得空虚,所以想用食物把我的胃填满。”皇如月也笑眯眯地回答。 “我遇到阿晴了。”许青廷还在笑,眼里却是深深的痛苦,“她变成了鬼仆,还要我的眼睛。师傅,你要救救阿晴。”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她。她现在在法力高过我的鬼王明月的身边。我唯一能帮她的就是把她打得魂飞魄散,让她不再造下更多冤孽。”皇如月轻声问,“你要我这样做吗?” 许青廷沉默了。 皇如月觉得饭菜无味。她的耳边传来微不可闻的风声。那是厄运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正鬼魅一般在这大楼的某处穿梭!皇如月站了起来。 许青廷陷入了他也无法形容的幻觉中:飞速后退的楼道、天花板处雪白的灯光、恐惧的女人张大的嘴、骨骼碎裂的声音……和血。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 就在这个时候,惨叫声传来! 许青廷发现自己又能动了。 皇如月冲出办公室,跑过长长的走廊,转下楼梯,站在了二楼的垃圾间前。 傍晚还进办公室打扫过的清洁工正蜷缩着躺在垃圾间里,手脚和脖子被折成了奇怪的角度。暗红色的血从他大张的嘴里涌出,渐渐凝固。 皇如月心中有深深的疑惑,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妖气,难道这一切是人在犯案。可一个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折断受害者的四肢和脖子。 脚步声在背后响起,来自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是许青廷,另一个是巡夜的梁国华。 许青廷被这血腥的一幕弄得呆住。这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他不知所措。自己的眼睛的毛病似乎越来越重了。 而梁国华却不济到全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有……有鬼啊……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脸部肌肉因为害怕而扭曲。不行,不行,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啊! *** 第二日清晨。明知药剂公司。 它气派地矗立在晨曦中,带着说不清的阴晦气质。本市将大块的土地规划,成立了高新技术发展区,提供优惠的税收政策。明知药剂公司无疑是这吸引外资政策的受益者之一。 昨夜,皇如月得到了免费劳工警察白明的消息。自己学校旁边的生物研究所也是明知株式会社的投资项目。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可惜,但是每年都有大笔资金从明知药剂公司转到生物研究所。皇如月不由回想起同学田映雪那倒霉的僵尸男友。他似乎就在生物研究所上班。而当日在“锐舞”吧自己碰到的式纸也是日本术士常用的道具。 皇如月感觉到了一张无形的网。自鬼王明月再现人间就笼罩住自己的网。 拿着伪装成粉饼盒的罗盘,皇如月姿态优雅地走走停停。 半小时后,她终于将那古墓周围的地势勘察完毕。当年勘墓穴的风水先生若不是脑袋被马踢了就是和墓主有仇怨。这里根本不适合埋死人,只适合埋葬妖魔。真正的凶地。 皇如月想了想,跃下古墓。穿着高跟鞋的她依然身手矫健。 只剩下泥穴的古墓如同地狱的一扇窗。这古墓虽然被毁得差不多了,却仍然留有疑点。地底的土层分明被人在不久前填过。是谁在这古墓填土?他想隐藏什么呢?湿润而腐朽的泥土气息在鼻端萦绕,像一个诅咒。 古墓旁竖着镇压妖魔的石猊,看得出这公司请了懂术法的人。照理说,不会再发生命案。 怀着满满的疑惑,皇如月走回大厦。 一上天台,皇如月就听到天台上有人在争执。是梁雨燕和梁老伯的声音。 这两个风牛马不相接的人怎么会争执?皇如月若有所思。 “你今天就辞职,马上就走!这里不能呆了,昨天晚上又死了人,太可怕了!”梁国华的声音极其激动。 “爸,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以为辞职再找个工作那么容易?再说,我最近在谈恋爱呢,就是小田切先生。也许他会娶我。”梁雨燕的声音颇不耐烦。 “不准嫁什么日本人!我们家穷是穷,但是你妹妹马上就工作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能继续熬两年。我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梁国华苦劝女儿。 “爸,我很累。我不想再过看人脸色上班的日子了。你也知道,以前那个上司对我有多不好。这世界都是围绕有钱有权的人转的,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上班时间别找我,我不想公司其他人知道你是我爸。”梁雨燕是铁了心不辞职。 “……你真的不辞职?” “当然不!” “那你要答应我,晚上千万不要加班!” 两个人下了天台,各自离开。从阴影里走出的皇如月带着深思的表情,原来这是一对父女。 可惜,梁雨燕不知道她得到的都是生命中不太重要的东西,她失去的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手机居然响了起来。皇如月看到是自己老顾客的号码,敬业地接了起来,“陈伯,有事?……好的……你给的价钱一向让我满意……我马上过来……” 老顾客 天气有些炎热,一棵参天大树却让它身旁的古董店清凉宜人。 拍了拍有三百年树龄的古树,皇如月低低地说,“老朋友,最近好吗?” 树叶在风中摇动,宛如音乐。似乎在回应皇如月的问候。 走进古董店。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连忙迎了过来。他有些不安地擦了擦汗,“月小姐,麻烦你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他看起来应是那种稳重内敛的人,居然露出这样慌乱的表情。 “陈伯,怎么了?”皇如月问道。 “我最近收了三样东西。结果连连发生了很奇怪的事。”陈伯的视线飞快地看了看角落里的柜子。 上周,这里来了一个老者,不舍地说要出售三件古物。要不是为了给亲人治病,也不会把这祖传的宝贝拿出来。自己鉴宝数十年,一眼就觉得这三样东西不是俗物。 古色古香的柜子打开后露出的居然是制造精密的保险柜。将指纹按在识别器上,然后在一旁小心地输入一串密码,陈伯的手顿了顿,才打开了保险柜的门。 这屋子的温度在保险柜打开的一刹那,降下了一度。说不出的凉意在屋中升起。这细微的温度变化普通人自然是不能察觉。只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刚刚的一秒里发生了。 柜子里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玉板凳,一颗黑色的石头,一片白中透着活血丝的玉片。 皇如月伸手拿起那只白玉板凳。白玉板凳光滑温润,在皇如月的指尖微微颤动。 “守夜的保安说,每天晚上都有小猫在墙壁上和书架上窜来窜去,却听不到一声猫叫。”陈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调了监视器的带子来看,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我有一晚没回家,躲在门外偷看,发现是这只凳子不知怎么的从保险柜里跑了出来,猫一样到处嬉戏。” 白玉板凳居然变成四肢柔软的猫,在房里跑来跑去。莫非这古董成精了?日本大财团的小田切先生昨天电话说要它,价码诱人之极,这该怎么办才好?自己只能请皇如月小姐来看看,能不能除去这白玉板凳上的妖怪。 皇如月摸了摸白玉板凳,像是给自己的小宠物挠痒,“你把架子上的东西收好,我今晚给它找个伴来一起玩。” 她走出古董店,阳光有些灼热,她隐约看到了鬼王明月在街角处对着自己微笑,再仔细看又不见了踪影。心有些乱。 古董店里,陈伯满头大汗地望着一个从内室转出的男子,“小田切先生,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您是否能够放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面容俊美,却带着残忍气质的小田切拍了拍陈伯的肩,“没问题。”他拿出上好的亚麻手绢擦了擦手,扔到地上。皇如月,主人想让你回到他身边,而我想做的是毁掉你。只有你死掉,主人才是真正的无敌。你是他唯一的绊脚石。 *** 医学院学生:凤凰,我最近老做梦,我觉得我在梦中可以主宰一切。 凤凰:看来你脑袋出问题了。 医学院学生:我也觉得,我失恋来着,可是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凤凰:贱男人! 医学院学生:她凶巴巴的,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 凤凰:你就是那SM里的小M,欠揍欠扁。 医学院学生:…… 凤凰:最近你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医学院学生:太多,我不知道该说哪一件。 凤凰:你生活得很充实。 医学院学生:是呀,我和美女约会,走先。886。 许青廷关上电脑,往学校门口走去,才到大门就碰到了从网吧出来等他的皇如月。 皇如月还是那懒洋洋笑着的模样。万年不变的牛仔裤裹着她美丽修长的双腿。许青廷一直觉得,要是皇如月不发脾气,不开口说话,真如同一朵清而不妖的白莲。她一发火,那就只能归为女暴龙之类的远古生物。 “许青廷,我想借你的黑皮用用,”皇如月游说许青廷,“要不你和黑皮一起,我带你们去开开眼。你也顺便速成一下除妖的法术。” “好。”许青廷回答。难得皇如月肯主动教自己法术,出卖一下黑皮又算的了什么。 *** 巴掌大小的白玉板凳。像是某个古代女子在深闺之中喜爱的玩物。 奇怪的是,它的纹理中隐隐有着经络一般的淡红血丝。 “这东西很是罕见。不过却也是一种妖怪。”皇如月宛如讲解课题一般向许青廷普及妖怪知识。黑皮依偎在皇如月怀中,很是自得。 看着四周壁架上价值连城的古董,许青廷深深叹息,“要是我奶奶在这里,肯定要乐上大半天。她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结果跟了我爷爷那大老粗干革命。” “认真点,你别看这凳子小巧可爱。要是它不小心再度沾上人血,那可也是杀人的好手。”皇如月敲了许青廷一记,“今天就让你的黑皮帮忙,我帮你找个妖怪板凳当仆人。” 许青廷精神一振,万分荣幸地傻笑,“我也可以拿妖怪当仆人啊。” 拿出喷雾将自己和许青廷都喷了喷,皇如月笑得甜蜜,“我们今天晚上就呆在这里,等这可爱的小凳妖醒过来。”喷上柳条枝浸过的水,妖怪就闻不到人味。它寂寞了那么久一定很想和其他妖怪一起玩。黑皮就是送上门的玩伴。 手机显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许青廷的肚子开始发出可疑的“咕咕”声。看来,傍晚吃的香水鱼太辣,肠胃有些受不了,正在抗议。 “我想上厕所。”许青廷哀哀地说。 “出门右转。”皇如月瞪许青廷。要是许青廷不断放屁,别说凳妖不出来,自己就先受不了了。 出了门,许青廷右转,迅速找到了卫生间,解决了大问题。舒畅地出了卫生间,他听到寂静的长廊上响起了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嚓嚓,哒哒,嚓嚓,哒哒,嚓嚓。 走了几步,许青廷发现那声音是从走廊上的一道门里发出的。这声音像是有人在吃纸,又像是有人拿钉子在钉什么东西。 许青廷停住脚步,想了想,忍不住打开发出声音的那道门。 屋子里居然点着一盏古色古香的油灯。有个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油灯下弄着什么东西。 嚓嚓,哒哒,嚓嚓,哒哒,嚓嚓。 “老伯,你在干什么?”许青廷好奇地探头问。 那老人抬起头来,“我在修东西。”他扬起手中的铁钉,“我老钉不上。” 见义勇为好青年许青廷同志殷切地接过钉子和锤子,“我来帮您搞定。”这钉子的质地非木非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许青廷指着那木头上浅浅的钉痕,“老伯,是钉这里吗?” 老伯露出微笑,灯光的阴影里,显得很是狡猾,“是这里。” 那木头很硬,钉子钉了好几次才钉进去。 许青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老伯,成了!”谁知他一抬头,发现老伯已经消失不见了。 “难道我遇到了鬼?为什么不是艳鬼而是一个老鬼?”摸摸自己的英俊如初的脸,许青廷很是不满。他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钉的是一只小小的棺材的盖子! 这是一只赤红色的小棺材,高一尺,长不过两尺,宽不及八寸。这么小的棺材怎么能装人呢?除非这里面装的是婴儿。刚想到这里,安静的棺材里响起了敲打棺材盖的声音。 许青廷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小小的红色棺材。就在这个时候,灯熄了。 第一卷 CHARPTER6 爱之怖 寂静的夜,寂静的月。 “许青廷”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中流转的光芒那么美丽邪气。他下意识地抚摸手指上的戒指,却发现手指上空荡荡的一片。 他站了起来,走到穿衣镜前,满满露出一个近似许青廷的微笑,他学了又学,满意地笑了。 阿月,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再度爱上我? 梦眼母子附身追魂 梦眼 皇如月不耐烦地等着许青廷。那柜子里的白玉小凳子此刻却有了动静。它慢慢地自柜子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身体细如丝线,柔软可爱。 看到黑皮,白玉小凳子如同看到伙伴一般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黑皮那漆黑如夜的身子。 黑皮似乎也把那白玉小凳子当了同类,轻轻舔了舔它。白玉小凳子欢快地围着黑皮转了一圈,猫一般翻了翻身,开始每晚的运动。它如同旋风一样在墙壁上跳跃,和假想敌搏斗。 黑皮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毛皮,抬头叫了一声。那白玉小板凳停了下来,讨好地跑到黑皮身前。像是一个顽皮的猫孩子回到父亲身边一般。 皇如月弹出制服小凳妖的符纸,金色的光飞向小凳妖。小凳妖畏惧地颤抖着。 此时此刻,黑皮眼中忽然异光大盛。它护住小凳妖,似乎真把自己当那小凳妖的父亲。 皇如月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那符纸宛如有灵性一般飞回她的手掌,消失在她的袖子里。 “黑皮,你该不会突然想过当爸爸的瘾吧?”皇如月无可奈何地瞪着黑皮。黑皮是怎么修成了猫妖的,自己无法查出。只是,黑皮的力量远远大于一般的猫妖却是不争的事实。 看着黑皮闪亮的眸子,皇如月的战意淡了下来,“这凳妖还没伤人,我看你的面子放过它。你得管好它,不要让我出手。”这些年来,自己遇到许多事许多妖,光明与黑暗的认知界限却越来越模糊。看着凳妖躲在黑皮身后探头偷看自己的可爱模样,皇如月母性大发,决定收工回家,顺便买了老伯的这白玉板凳妖怪。 浓烈的妖气和血腥味从门缝里漫了进来。皇如月这才想起上厕所的许青廷同学还没有归队。这古董店怎么有这么邪的东西? 皇如月推门。门居然被锁住一般动也不动。 为什么会有这么浓烈的妖气?许青廷到底是生是死? 与此同时,许青廷正陷入此生的最大危机。 敲打棺材盖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似乎有什么东西拼命想出来一般,然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黑暗里,许青廷灵机一动,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凭借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量四周。 那赤红色的棺材居然幽浮在半空中,盖子正无声地打开,一团碧火般的绿影跳了出来! 一阵腥臭的风掠过,许青廷只觉得手臂一痛,温热的血就从伤口流了出来。 许青廷将徽章戴在了胸口,他的形体在空气中隐去,可他伤口散发的血腥气却让绿毛小僵尸随时能找到攻击目标。 伤口越来越多,脑袋迷糊。好像睡着,不再醒来。 自己就要死了么? 可是,为什么觉得有太多事情割舍不下。 最后闪过自己脑海的居然不是亲人,而是,皇如月! 不喜欢看她落寞的背影,不喜欢看她孤单绝望的微笑。 自从亲眼看到那个戴着红宝石戒指的男子带走她的那夜,自己就变得不像自己。 总觉得在某一个遥远的时光片段里,自己曾经遇到过皇如月。 紫色的光在许青廷的瞳孔里越聚越亮,空气扭曲变形,许青廷的身影再度出现,那绿色徽章似乎无法承受能量的遽增,碎裂成两半,跌落在地上! 梦的世界将他和绿毛小僵尸包裹了起来。 星光突然拉长成了一条线,空间开始扭曲,许青廷的眼前浮现的居然是一个古代女子。 她叫苏苏。 母子 苏苏还记得许多许多年前自己遇到相公的那一天。杨柳岸,碧水连天。相公那时是爹的得意门生,风流倜傥文采出众。他站在爹爹身后,轻轻一笑,望着自己的眼睛亮得像初春时候的泉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整颗心沉醉于那春水之中。 “苏苏,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相公总是这么说。 苏苏顺理成章地嫁人,夫妻琴瑟合鸣。春日扑蝶,夏日避暑,秋日望月,冬日赏雪。无尽的欢乐,让苏苏觉得这一切像是一场漫长的美梦。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 前些天,相公一个远房亲戚带了他的女儿落英来府上。那落英眼波流转,望着相公的眼神让自己心里难受。她总是甜甜地喊着相公“表哥”。并在闲谈中对自己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自己知道,落英说的就是自己的相公。她那么得意那么年轻那么美丽,她对相公势在必得。相公虽然嘴上不提,甚至坚决不纳妾,但苏苏知道相公是多想得个麟儿。也许,也许自己该成全了她。苏苏捂着胸口想道。 那之后不久,苏苏就患上了心痛之症。 这夜,相公出门办事,苏苏独自一人呆在房中安睡,却被奇怪的声音吵醒。她的波斯猫正瞪着自己头顶处,猫毛直立。睁开眼来,似乎帐顶上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在翻涌。窗子不知道为什么打开了,风有些冷。总觉得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自己。 披了披风,苏苏出了门。月亮又大又圆,花园里似乎到处都藏着秘密,不远处的湖水波澜不惊。穿过花径,偏僻的凉亭前,落英穿着红裙,正对着月光一针一针地扎着什么东西。苏苏屏住呼吸,躲在花丛后。落英将手中的东西埋在了凉亭台阶旁。她冷笑着望了望月亮,“我看你还不死!”那表情怨毒,在月光下宛如妖怪。 落英走后,苏苏心中坠坠不安,她迟疑了片刻,找了石片开始挖那落英埋下的东西。泥土翻开,一只精致的布偶出现在苏苏眼前。 那布偶眉目俱全,栩栩如生,正是苏苏。布偶的心口插着一根细细的针。苏苏手脚发麻,布偶应声落地。 就在这个时候,落英阴声在苏苏背后问,“你都看到了?” 苏苏猛地转过头,脸上是掩不住的害怕惊恐,“你为什么这么做?”心里隐约是知道答案的。 落英冷笑,“你一出生就是千金小姐,一切自有你那好爹爹为你打算。你相公对你一心一意,如今你更成了知府夫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步步紧逼,“而我却天生是伺候人的命。我宁愿做有钱人的小妾,也不愿意再熬穷日子。为什么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你却轻易就得到?!”落英大红的衣袍似乎要冒出火焰一般,眼里全是嫉妒不平。她见苏苏退到了湖边,恶从心头起,猛地将苏苏推入湖中。苏苏落入湖中挣扎扑腾,好不容易冒出头来,却被落英用大石砸了回去。 苏苏久久没有再冒出头来。落英疯狂地笑了两声,收拾好东西,匆忙离去。 月亮照耀着湖水,却照不进深幽的湖底。 苏苏的尸体无知无觉地沉向湖底。清冷的湖水裹住了她的意识。不想死,不想就这么离开相公…… 湖底的青苔深处钻出碗口粗细的白索,套住了苏苏的身体和……魂魄,把她拉入了比湖水更深的地方。 一个时辰后,月亮东移。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人爬上了岸。她的瞳孔是猫一样的绿色,接着又恢复了平常人的样子。她湿发滴着水,嘴角却含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落英……我回来找你了……我还要……给相公生个麟儿呢……呵呵…… 回到房里,苏苏从容地换了衣服,睡下。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意。 许青廷分明看见,那叫苏苏的女子腹中就是绿毛小僵尸! 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隐约觉得那自湖底伸出的白索自己在哪里见过。 迷惑中带着隐约的恐惧,许青廷发现自己伸出了手!一个极其冷酷的念头在心底升起,杀了它!你可以做到的! 汹涌而奇异的力量让许青廷自己都无法相信。他看着绿毛小僵尸在自己的手底冒出一团又一团黑气。自己到底怎么了? 门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青廷猛地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手掌下是绿毛小僵尸的脖子。他抬头,皇如月站在门口,眸子里是惊讶和担心。 拿起碎裂成两半的隐身徽章,皇如月的眼中,许青廷的脸和那个梦境里存在于1997年的小孩的脸重叠融合。 怪不得鬼王明月想要许青廷的眼睛。许青廷拥有的不只是阴阳眼,他拥有的是与生俱来的梦眼,能够将任何人拉入梦境,能从他人的眼睛知道他的前世今生。 这是极少数人才拥有的异能。它潜伏在人的基因里,经常以隐性存在。即使偶尔被激发,也不能完整呈现。可是,一旦精通术数的异人得到这双眼睛,就可以做到很多以前无法做的事。 双眼无神的许青廷正直视着前方,他的右手垂下,手掌里捏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绿毛小僵尸。他似乎刚刚经历了剧烈的搏斗,脸上也有三道渗血的抓痕。他的衣服被撕裂了许多处,处处都在渗血。 皇如月定定地看着许青廷,柔声说,“没事了,辛苦你了。” 许青廷的血居然是诡异的碧绿,尸毒已经深入到他的肺腑,无法用糯米清除。 如果不立刻做决定,许青廷会死于尸毒。 微弱的灯光下,皇如月美丽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她突然想起遇到许青廷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自闭地活了这么悠长的岁月,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许青廷那么投缘。想到那家伙惊慌失措地大叫“女道士”,笑意就在嘴边压也压不住。 凤凰即将涅磐,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师傅教导自己的法术也需要一个心地纯善的传人。 皇如月的眉心,那凤凰花纹亮了起来。她轻轻叹气,带着释然的微笑。 眉心居然有一点血痕越来越明显。一滴金色的血液自她的眉心滴下,这就是鬼王明月一直想要的凤凰心血。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把这血给许青廷。凤凰心血对鬼王明月来说,代表着他的身体可以承受凤凰之力。对许青廷来说则是可以修补他的身体,驱除任何毒素,让他活下去。从此,这世间,能够承受凤凰之力的身体又多了一具。 珍贵的血代表着自己的命数。自己残存的时间又缩短了一半。 每次看到鬼王明月,自己的心就会乱。 爱上一个绝对不该爱的人,惟一能做的就是忘记。 真的害怕自己会再次爱上他,不顾一切,忘记师傅的教导,忘记自己是一个天师。 她把血珠按在许青廷的眉心,那血液居然有穿透力一般进入了许青廷的身体。那些伤口统统消失不见,而许青廷手中的绿毛小僵尸,直接化为飞灰。 许青廷软软地倒下,被皇如月放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黑皮,你守好你的主人。我去会会外面的高手。”皇如月吩咐完毕,气势汹汹地走出收藏室。 将走廊天花板上的微型摄像机用银针震碎,皇如月踹开古董店的后门,走进后院。 院子里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阵法,隔绝人气人声。暴力地踢掉阵眼的设置,皇如月看到了今晚事件的幕后黑手。 幽幽的月光下,院中的亭子里,陈伯身边有一个酌酒的男子。他一身剪裁精良的亚曼尼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年轻的脸显出世家子弟的成熟风范。 黑夜里的花吐露着魅惑的芬芳,皇如月不动声色地打量那男子。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法术的人,奇怪。 “皇小姐果然是高手,连你的助手也非同一般。”那男子用生硬的中文赞美皇如月。 皇如月眉头微皱,“你是日本人?” 她望向陈伯,“你今天要给我一个交代。” 陈伯尴尬一笑,“皇小姐,这就是要买白玉板凳的小田切先生。他听说我请您消除白玉板凳上的妖怪,很有兴趣,所以前来观看。”日本财团的小田切先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自己实在得罪不起。 “那绿毛僵尸大概也是小田切为了助兴带来的吧。你和鬼王是什么关系?”皇如月冷盯着小田切,“人命在小田切先生眼中大概不过是小小玩具。今天我的损失就用那白玉板凳抵了吧。陈伯,不要再找我,我不会再接你的生意。”她转身准备带了许青廷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小田切悠然地喝酒,“皇小姐,日本财团在贵国有多项投资。在本市,我们雇佣的中国员工有一万人。我要委托你的事非常危险,所以才不得不考验一番。你也不希望你的同胞枉死无数吧?明知药剂公司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没有忘记轩辕杯吧?” 皇如月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自己怎么会忘记轩辕杯,那个见证自己和鬼王明月的爱情与背叛,让自己变成不死妖怪的轩辕杯!轩辕杯不仅仅是轩辕族的异宝,它根本就是已经妖化的怪物。它在这世间流转,按照某个奇妙的规则吞噬人命,制造变数。就像命运的一个分身。 轩辕杯每百年就可产生一滴忘情般若泪,能够让人放下心中魔障,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功效的时间限制是一百年。 千年前,自己解开了轩辕杯的禁制,被鬼王明月设计,将凤凰之力封印在自己的身体里,成为不死的妖怪。 鬼王明月以为,让自己和他在一起,成为他的鬼后,分享凤凰心血,坐拥天下,享受长生的荣耀,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而自己却当着鬼王明月的面将忘情般若泪喝下,告诉他,在他有生之年,自己都不会记得对他的爱。 鬼王明月那惨然的神色还映在自己的心上。 一百年,自己忘记了他足足一百年。 却花了十倍的时间回忆和他之间的一切。 没想到,他居然变成了僵尸,再度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连轩辕杯也出现的话,是否所有的一切在今生都可以了结? 至少,自己已经无法再活上百年。 忘情般若泪能够让自己再也记不起鬼王明月,也许自己会死得很幸福安宁。 附身 深夜。 皇如月将许青廷悄悄扔进了他的寝室床上,翩然离去。 她打算回去连夜写个许青廷训练方案,然后照章办事,将他速成为现代天师。 她走之前回过头来,看到许青廷的嘴角含着谜一样的微笑。 当年那个被父亲殴打的孩子,怎么长成现在这么开朗的许青廷的?她有些好奇。 桂花的芬芳在空气中浮动,俨然这个夏天已经过去。 沉睡的许青廷梦到了一个爱情故事。那是在被时光湮灭的时代。自己居然是男主角。 所有的人面目模糊,包括他爱着的那个女子。 梦里的自己似乎很冷酷,却总是看到那爱着的女子时,心底有温柔的情愫在流动。 宿舍里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似乎都睡死过去,没有知觉。 一个人影鬼魅一般出现在房间里。 他低头凝视许青廷,低笑了起来,“我居然在嫉妒你,许青廷。我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却毫不犹豫地送给了你。不过……阿月万万没有想到你和我的关系。” 鬼王明月的手正按在许青廷的眉心。而许青廷昏迷一般没有反应。 月光照了进来,月光照着他嘴角那抹笑,是那么邪气而美丽。更诡异的是,月光居然透过了鬼王明月的身体。 他神秘一笑,低喃,“这么完美,蕴涵了无限潜力的身体。不愧是我轩辕明月的转世。阿月,我可以暂时回到你的身边。” 他居然整个融化入许青廷的额头里! 寂静的夜,寂静的月。 许青廷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中流转的光芒那么美丽邪气。他下意识地抚摸手指上的戒指,却发现手指上空荡荡的一片。 他站了起来,走到穿衣镜前,满满露出一个近似许青廷的微笑,他学了又学,满意地笑了。 阿月,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再度爱上我? *** 第二日的黎明。碧空如洗,城市一如既往。 明知药剂公司。 梁国华昨天在电话里和女儿又吵了一架,他硬要女儿辞职,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他女儿坚决不同意,说怪力乱神的事情她才不信。她就看不出那空白的石碑背后有什么奇怪的人脸。 梁国华孤单地窝在床上,心里是满满的恐惧和担忧。这些夜晚,梁国华缩在自己守夜的小屋子里,总觉得被窝外面阴风阵阵。他做噩梦,梦到自己走进这可怕的古墓,梦到红色的小棺材,和一个青铜棺材。他梦到自己打开那盖子,里面躺着一个面目如画的古代女人。他梦到自己被那个女人杀死。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梁国华总觉得这一切都和小田切先生有关。 石碑这两天都没新的脸出现,梁国华稍微放心了些。也许一切只是巧合吧,他安慰自己。 在晨曦时分起床,梁国华穿着整齐的制服,认真地巡视着公司的每一寸土地。 他的视线胶着在前方,心里不知怎么就难受了起来。 小田切先生又出现了。 他正将一些奇怪的血点在了那石头怪兽的眼睛上。 梁国华远远望去,那石头怪兽宛如活物。 *** 皇如月和许青廷到的时候,梁国华还在痴痴地望着那石头怪兽。 它那么狰狞,却偏偏是镇压妖邪的神兽,这世间的东西,表相往往和里面的东西不一样。 “这个石碑是什么时候点了眼睛的?”皇如月站在梁国华身旁,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意味。小田切到底想干什么?或者说鬼王明月想干什么? “就在今天早晨,阳光刚好照在石碑上的时候。”梁国华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阳光有些刺眼。 “老梁!你怎么在这里,昨天晚上,公司有人东西被偷了!”保安小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主管正在骂人呢。” “什么东西被偷了?”皇如月问。 “电脑内存条,有十来部电脑的内存条被偷了。”保安小唐回答。梁老头这次一定会被主管骂到死。也许会被扣薪水。薪水本来就不够花,还扣,这日子没法过了。 梁国华慌慌张张地跑了回去。怎么会这样? “我们公司这么邪,还有小偷敢晚上来。那小偷胆子可真大。”皇如月的话让保安小唐的脸都绿了。 他只觉得心里有面小鼓正在“砰砰”直响,而且越来越响。 “皇经理,你相信那些流言?”保安小唐的眼神变得幽暗。 “什么流言?”皇如月温和地笑着,鼓励保安小唐继续说下去。 “……我们这里藏着一个杀人的妖怪。不知道是不是从前一阵子挖到的古墓里跑出来的……”保安小唐望着低矮灰暗的天,打了个寒战。 皇如月掏出一张辟邪符交给保安小唐,“这是高人给我的辟邪符,你放在上衣口袋里。睡觉就放在枕头下。” 保安小唐感激地接过符纸,“皇经理,您太好了。” “一百块。这可是救命的符纸,我只收你一百块。”皇如月笑容可掬。 保安小唐呆了呆,更觉得这符纸珍贵可靠。虽然一百块很多,但命更值钱。他再三道谢才离开了。 满意地将一百块收好,皇如月的笑容更加甜美。师傅说过,不能使用什么五鬼搬运术、点石成金术为自己谋利益。自己只好出卖劳力,换取点报酬。 皇如月的手机铃声清脆悠扬,她接了电话,听到了许青廷的声音。 “你要过来给师傅打杂?好啊。”她的嘴角是一抹美丽的微笑,“你的伤全好了?” 鬼王明月在电话那头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全好了。就是……想见你。” “我在明知药剂公司,地址是……”皇如月说完地址,惊讶地抬起头来。公司上空居然在很短的时间聚集起了低低的乌云。分明是极大的怨气! 梁国华已经回到这里,站在石碑后,呆呆地死盯着石碑!主管恶狠狠地宣布,不赔偿就直接走人,薪水不发,押金不退。自己就600块工资,怎么赔得起。 梁国华又是愤怒又是害怕,这真是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为什么像小田切先生这样的人轻易就拥有财富和权力,而自己却要为600块钱,呆在这让人担惊受怕的地方。 他站在石碑后面,死死地盯着石碑。那石碑后面再度浮现出一张人脸。梁国华只觉得浑身上下出了一身冷汗。 皇如月发现梁国华的异样,也走了过去,看着石碑背后,她的脸上渐渐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梁国华似乎被皇如月的声音惊醒,他环顾四周,眼睛里有亮光闪过,他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扯住不远处贵公子打扮的小田切,眼角的皱纹里是藏不住的惊恐,“小田切先生,我在……石碑的背面看到了你的脸!” 小田切诧异地问,“石碑上的脸?”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小田切的办公室里,梁国华结结巴巴地讲完了石碑上的脸和死人的关系,拿着茶杯的手都在抖。 “你是说石碑背后要是有谁的脸,谁当天晚上就会死。”皇如月摸着黑皮的毛,“这就像是传说里的阎王簿,谁的名字在上面就活不过五更。” 小田切仍然保持着极好的风度,“不可能,我就是发现这坟墓在大凶之地,特意请了神兽前来镇压。”按照这白痴警卫的话来说,那不是他今晚就会死? 梁国华牙齿都在打架,“小田切先生,我没骗你……可是我女儿看不到石碑上的脸,她不相信我。但是我真的……” 皇如月温和地安慰梁国华,“我再去看看,我相信你没有撒谎。”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总是能在水里看到一切奇怪的影像,她小时候被父母当作妖怪之子抛弃。可是,他们不知道她是天生的水术师。只要有水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她都可以感觉到。 石碑静默地矗立在天空下。云裂缝了,有了些许阳光。 皇如月站在石碑后,看着空白的石碑发呆。神兽镇压的石碑的确是化解凶怨之气的好宝贝。什么时候这石碑有了预言人命的能力呢?这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小田切漫不经心地站在皇如月身边。 “你从古墓找到了什么?”皇如月问。 “一个明代女子和她孩子的尸体。一些值钱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特别的。”小田切耸耸肩,笑嘻嘻地回答。 “这种地方几百年下来,留下的都是些凶悍恶心的东西。小田切先生您的爱好很特殊啊。”皇如月冷冷地看着小田切。 “我一些国外的朋友很喜欢收藏这类古怪的东西。”小田切笑笑,视线落在了梁国华身后,眼中浮现出暧昧的光。 “小田切先生。”梁雨燕站在梁国华身后。她虽然穿着职业套装,但骨子流露的妩媚动人掩也掩不住。 小田切露出诚恳的微笑,“雨燕,你来这里干什么?” 梁雨燕不自然地看了看低垂着头的父亲,笑得有些僵硬,“我找……皇经理,看她有什么事吩咐我做。” 皇如月的声音响起,“这石碑后面还真有人脸。” 小田切和梁国华连忙望向石碑。原来,皇如月在石碑背后涂上了什么透明的汁液,这液体下,居然正慢慢浮现出人脸! 追魂 猫薄荷。朱砂。牛眼泪。 它们澄清过的液体可以显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讯息。 一张张死者的脸生动地呈现出他们临死时候的痛苦与恐惧。 梁雨燕害怕地捂着嘴。石碑上浮现人脸,怎么会这样?爸爸说的都是真的?她看到石碑上最后一张脸俨然是小田切先生的脸! “小田切先生,你的死状还真是凄惨。”皇如月微笑着欣赏石碑上的人脸,“你是不是觉得心跳变快了?” 小田切神秘一笑,“就算这石碑上真有我的脸,我也不会死。”祖父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测,专门用重金和神宫里的关系,让自己的亲妹妹小田映雪成为自己的影子傀儡。所有的伤害都会先由影子傀儡来承受。自己那法力强大的妹妹可不是这么容易被东方凶灵杀死的。身为小田家族的长子,却拥有无法修习任何秘术的身体,这是小田切内心最大的痛苦,也是命运的讽刺。 皇如月抚摸着石碑上的脸,“我能感觉到深深的怨恨。这些人都被诅咒了。” 建在大凶之地的古墓。发现异象的镇压石碑。身份神秘的日本男人小田切。 谁该为这些枉死者负责? 日光将石碑的影子拖长。皇如月神色一动,她看到小田切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东西。那东西靠在小田切影子的肩膀上,恶意地保持沉默。她对着黑皮耳语了一阵。那黑猫跳出皇如月的怀抱,奔向小田切的影子,将他影子肩膀上的东西抓了出来。黑皮立刻遭到了那东西的攻击。它像是一种粘稠的液体,想要包裹住黑皮。 黑皮锋利的牙齿咬住这东西,奔回皇如月脚下。 “这小东西能够让诅咒的力量在夜晚找到你。”皇如月掏出自己的除魔化妆镜,将阳光引在这黑色小东西身上。那东西在阳光下发出黑烟与极其难闻的味道。 梁国华和梁雨燕就像看到神仙一般看着黑皮。这猫太不可思议了!那石碑上,小田切的脸变得模糊,接着居然又重新清晰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小田切有些害怕。主人说过,皇如月可是东方相当厉害的天师,她也没办法轻松抹去诅咒的力量? “诅咒的力量非常强大,它不愿意放过你的性命。”皇如月看了看石碑,“你这石碑镇压不了这里泄露出的凶气。” 天色突变,乌云聚集。大颗的雨滴砸了下来。地底轻微地动了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爬上来一般。 *** 石碑的缝隙里冒出许多深绿色的蔓藤,它们的生长速度快得异乎寻常。它们的叶子是不规则的椭圆形,像是一张张绿色的人脸,依稀可见到人的五官。 “小田切,你在古墓里是不是看到过一眼小小的喷泉?”皇如月神色凝重地问。传说中,大凶之地有时候会有一眼活水。老人们称那水为“黄泉”。要是有人死了后埋在这里,百年时间就可以复活,拥有妖魔之身。 “……是的……”小田切犹豫了一下回答。 “轩辕杯要是寄生在死人身上,又在这有黄泉的地方呆上百年,就会脱离自己的形体,进化为真正的妖魔。”皇如月觉得冷。鬼王明月知道自己和轩辕杯有着说不出的玄妙感应,他将自己引入明知药剂公司的惨案是想让自己找到轩辕杯吗? 那个在一千年前因为鬼王明月的**而解放的妖物。 “小田切,你是不是拿走了这大凶之地,被黄泉孕育的尸体?”皇如月的银针钉住了靠近他们的人脸叶子。 小田切有些狡猾地微笑,“那小僵尸也是这里出来的,还不是被你助手三下五除二消灭了么?” “大的那个在哪里?”皇如月拎着小田切的衣领,眼中是凶狠的光。 “她乖乖地呆着,不像你想的那么危险。”小田切满不在乎地说。那大家伙被自己放进压强为100个大气压,子弹也打不穿的高科技箱子里。自己还在箱子表面布满了压制僵尸凶性和力量的符咒。恶魔也别想出来。 “这里死的人应该都和她有关。你以为黄泉大凶之地的僵尸会那么弱?”皇如月忿忿地放开小田切的衣领,指着那些人面叶子,“她的力量在增强!每死一个人,她的力量就强上一分。” 梁雨燕艰难地吞口水,困难地问,“你们说这下面本来有那个东西?”自己一向不信这些,但是,居然真的有那些超出人常识的生物存在。 梁国华拉着小女儿,“雨燕,你快回家。”太爷爷以前就是个跑江湖算命的,他为人批命从来都准之又准。梁家也因此发达。结果,太爷爷有一晚却死了。据说太爷爷当天给知府那怀孕的夫人算命,却说那女子阳寿早尽,腹中的胎儿是个妖怪。知府大怒,带人将太爷爷乱棍打死。太爷爷的惨叫声和诅咒声,一声声地敲打在人的心上。女儿梁雨燕正活在好时候,断不能因为这古墓里的东西丧了性命。 “雨燕别怕,我来保护你。”小田切的色狼本性不会因为恐惧而改变。他用魅惑人心的微笑勾引梁雨燕。 梁雨燕勉强一笑,“没关系,我有家传的辟邪灵佩。再说石碑上也没我的脸。”她从白皙修长的脖子下拉出一根夹杂异色的红线,红线那端是一只温润澄黄的古玉。 深绿色的蔓藤发现自己无法捕食眼前的猎物,嗅着味道,直扑大楼,宛如绿色的沼泽一般淹向台阶。 皇如月伸出手指轻点梁雨燕的古玉,引出它温润的力量。柔和的光从古玉中散发出来,仅够裹住这三个人。 “你们暂时不会有事,我过去救人。”皇如月微微一笑。其实她很想把小田切扔进那些人面藤中。几十年前,国难当头,自己手下的人命数也数不清。只是,现在选美小姐都说世界和平,自己也只好金盆洗手,不杀生。 将手中灵符弹向大楼的背面侧面,皇如月凌空翻身,站在了台阶上。 汹涌而来的人面藤被灵符的光阻住,皇如月长发舞动,手掌一翻,却露出一把酷似掌心雷的袖珍手枪。灵异警察研究中心最新研发的灵力手枪TL-77能释放强大的波动,中和掉怨灵的怨气。其中的符咒就是皇如月提供的。当然,她因此得了一把手枪,以及一张TL-77终生保修卡。 强大的冲击波有效地阻止了人面藤的疯狂攻击。 皇如月嫣然一笑,望了望大楼的窗户。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往窗外看,一定会奇怪为什么绿化一下子变好了许多。 就在这个时候,大楼的某个窗户里,有人猛地跳下,狠狠地摔在楼下的空地上,抽搐了两下,就再无声息。他的脑后流出红红白白的粘稠液体,两只眼睛怨恨地睁着。那人居然是保安小唐! 皇如月依稀看到那窗里有一个女人的身影。田映雪?她再看,那身影已经消失。自己怎么会在这里看到田映雪,一定是眼睛花了。 不远处,小田切也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影,他嘴里低低地吐出一个名字,“映雪……”小田家年轻一辈最强的术师,父亲的私生女,自己的影子傀儡。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小田切眯着眼,掩饰住眼底犀利的光。 人面藤疯狂地舞动起来。 新鲜而充满灵力的祭品! 人面藤攀爬着进入大楼,尖叫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