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血棺 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抬棺匠,因为一次疏忽,差点没了命。 现如今二十一世纪,时代变了,实行火葬,抬棺这一行也没了什么用武之地。 大学毕业后,就找了家国企上班,混的也算不错。 这天刚下班,就接到老爹的电话,让我回家一趟,去走趟活。 走活,是行话,意思是帮忙去抬个棺材。 由于我家住在偏远山村,有些地方土葬的习俗依旧保留着,抬棺匠这个职业虽说是稀缺,但也依然存在。 老爹难得开口,我便答应下来,连夜赶了回去。 晚上九点钟才到家里,老爹给我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桌旁边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脸上写满了沧桑。 “来,儿子,喊钟叔。” “钟叔。” “嗯,你钟叔家里的儿子从山上摔下来死了,抬棺材的就找到了三个,不得已让你回来顶替一下。” 点了点头,应了声:“行,没问题。” 一顿饭吃完,当天夜里我就跟着钟叔去了他们村。 路上,钟叔问我什么时候去抬棺材,说最好今天晚上就启程去。 “今晚?” 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尽管手艺扔了三四年了,可也知道这大半夜的阴气最重,下棺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怎么,有问题吗?”钟叔一愣,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 “明天中午吧。”我也没去多想,只是认为他不懂。 到了钟叔家里,已经是午夜了,村口的猫头鹰“咕咕”的叫着,听得心里瘆得慌。 像这种山村有一种说法,家里快死人了,猫头鹰就会来叫魂,提醒这家人准备后事。 钟叔安排我睡在侧房,从这里到他们屋要经过一个厨房,也就是农村的灶台。 晚上睡觉,我怎么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头好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外面的猫头鹰“咕咕”的叫了一晚上也没走,眼睛睁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听到屋子外头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 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冲出去了。 灶台门口,钟叔的老婆瘫软在地上,肩膀不停的抖。 “婶,你没事吧?” “院子……院子里……” 钟叔的老婆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了,伸手指着院子大门的方向。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院子里,满满的全都是死老鼠。墙头上,站了整整一排猫,估计整个村子的猫都来了。 一只猫头鹰歪着脑袋站在墙头,脑袋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背朝着门口,毛都炸开了,一双锐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院子里的盖着草席的尸体。 我心里一沉,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都说猫通灵,如今都聚集在一块,难道院子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听见声音,钟叔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开始赶猫。 我冲着院子里挥舞棍子的钟叔喊了句:“钟叔,你现在联系人吧,咱们十点就走!” “行,听你的!” 吃了早饭,把院子里的老鼠清理干净,堆在一起烧了。 这个时候,钟叔也带人回来了,三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些木讷。 人到齐了,尸体放到棺材里,也就走了,草席至始至终都没有掀开过。 路上,三个抬棺匠都一言不发,脚步飞快,我一个年轻人都要小跑才跟得上。 山路很不好走,这一走就是三个多小时,停在一处山坳处,地上已经挖好了放棺材的坑。 这种地方,阴气很重,我忍不住问了句:“埋在这里不太合适吧?” 三个抬棺匠理都没理我,自顾自的把棺材落了下去,几下就把土填平了。 得,自讨了个没趣,我也懒得管,扛着锄头回去了。 下山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迎面看到急匆匆走来的钟叔,脸色焦急。 “哎呦,冯娃子,你怎么才回来,人都齐了,等了你一天了。” “什么人齐了,等我干嘛?” 看着冯叔的脸色,我顿时愣住了,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抬棺材啊!” 冯叔脸色焦急,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过头,一条小路黑漆漆的通向山里,哪里见三个抬棺匠的影子? 额头上都是冷汗,我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说,棺材还在院子里?” “是啊,你不在,谁敢抬啊!” 脑袋里嗡的一声,我立刻和钟叔说道:“快带我回去!” 急匆匆的赶回钟叔家里,院子里放着一口方方正正的棺材,三个棺材匠脸上写满了不满之色。 我一时间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仔细回想一下,今天和我一起抬棺材的三个人,好像都有些不对劲,不像是活人。 只是大中午的见鬼,也是头一遭。 艰难咽了口吐沫,我颤抖着声音问道:“钟叔,我说了你别怕,今天早上院子里有没有死老鼠?” “没有啊,我起来你就不见了,问村里人才知道,你一个人上山去了。” “那后山是什么地方?” “据说是一处乱葬岗。” 我一听,心里顿时急了,冲着三个抬棺匠喊道:“坏了,我早上被鬼遮眼了,这死者的魂已经被抬走了。” 意外死亡的人阳寿未尽,本身怨气就重,现在又被埋在了凶煞之地,这是要变成厉鬼啊! 三个抬棺匠都是行内的,一听,也是变了脸色。 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急匆匆的说:“快,现在去挖出来,或许还来得及。过了午夜,谁也救不了你!” 听了他的话,我哪里还敢耽搁,拔腿就往山里钻。 三个棺材匠也跟来了,他们原来就和我爸交好,现在我遇到了难事,也没有弃之不顾。 刚到山脚下,忽然升起了白茫茫的大雾,能见度特别低。 夜晚起雾,本身就是一种不祥的兆头,三个棺材匠顿时停下了。 我也不能强求他们,一个人冲到了山里,寻着记忆找到了白天买棺材的山坳里。 找到埋棺材的地方,拿起锄头就开始挖。挖了一会儿,三个棺材匠也跟来了,帮我忙。 很快,一个红漆木的棺材就挖出来了,四个人合力抬上来,拿起撬棍开棺。 “嘎吱”一声,棺材钉被翘了起来,棺材盖掀开了一道缝。 一股血腥味儿弥漫开来,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清棺材里面的情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满满的一棺材,竟然全都是血! 正文 第2章 鬼遮眼 这棺材盖掀开来,顺着山林里的微风,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瞬间,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我们四个人粗重的喘气声。 等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我才苦笑一声,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看来这老天都不让我活。” 血棺代表着凶煞,见血棺者,轻则重病在床,重则丧命。 一股冷风吹过,雾非但没有散,反而更加浓了。 背后冒起阵阵冷意,我当场跪在地上,给三个棺材匠分别磕了头:“赵叔,李叔,王叔,这次是侄儿出了差错,害的你们卷了进来。现在你们快走,或许还来得及,这里我自己处理。” 三个棺材匠没有动,领头的也就是钟叔,瓮声瓮气的说道:“你是后辈,要走的也是你,我们三个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冯娃子,你先走!” “行了,要我说谁也别走,一起把棺材处理了,或许还有条活路!”李叔一向雷厉风行,当场就把棺材盖掀到了一边,手伸到棺材里了。 见状,我也趴在地上,把手伸到棺材的血水里,摸索着。 棺材看着不大,可手放进去,好像深不见底,什么也摸不到。 这叫摸魂,如果钟叔的儿子魂还在,就把他拉出来,让他的魂带着我们回去。 不然这场大雾,多半是这凶煞之地的厉鬼搞的鬼,谁也别想回去。 摸索了一会儿,我感觉手指头一疼,慌忙拿出来,上面多了一圈牙齿印。 脸色阴沉,我当场吼了一句:“这棺材里不是钟叔儿子,快跑!” 然而已经晚了,一阵渗人的笑声从棺材旁传来。王叔猛地抬起头,脸上全都是血,眼珠子眍䁖,只剩下皮粘着骨头,好像骷髅架子一样。 “妈的,老王!”赵叔骂了句,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想要往王叔的脑袋上贴。 一阵刺耳的尖叫声从王叔脑门上传出来,刺啦刺啦的冒起一阵白烟。 出乎意料,王叔顶着符,竟然站起来,恶狠狠的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就跑。 “追!”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拔腿就冲了出去,身后传来赵叔急促的喊声:“冯娃子,别追了,他不是人!” 我心里一沉,再转过头,身后全都是浓雾,哪里还见赵叔和李叔的影子。 现在回想刚刚听到的声音,腿肚子一软,那根本不是赵叔和李叔的声音,我又被小鬼给骗了! 我身边此时就变得冷飕飕的,大雾越来越浓,空气中的水汽也很重,没过一会儿身上就湿透了,黏糊糊的让人很难受。 我想要回去找赵叔和李叔,刚抬起脚没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冯娃子,别回去,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是王叔的声音,好像风中残烛一样,脚步声也停在了身后不远处。 我没有转头,小时候就听家里人说过,这路上要是遇到了脏东西,会在身后喊你。这个身后要回头,就会被勾了魂,再也回不来了。 “谁死了?” 浑身绷紧,心里警惕着,随时准备跑。 王叔没说话,耳边只剩下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手心里全都是汗。 过了会儿,脚步声又开始移动了,朝着我越来越近,压低声音:“别出声,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浓雾里出来两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走路一跳一跳,不禁让我想到了老一辈说过的旱魃。 眼前的东西肯定不是赵叔和李叔,可我脚底下好像生了根,怎么也挪动不了一步。 这时,王叔忽然拉住了我的手,好像一块寒冰一样,拉着我就跑:“快走,他们来了!” 又是重复这句话,王叔手捏的特别紧,上面黏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水汽还是血。 浓雾里,只能看清王叔的背影,他身上确实全都是血,衣角还在往下滴着。 跑了一会儿,王叔停下来,隐隐约约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我不禁松了口气,死人是没有呼吸的,说明王叔还活着。 猛地,王叔转过头,脸上皮都没有了,血肉模糊的,冲着我喊了一声:“小心!”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紧接着被推了一把,一头朝着前面栽过去。 脚下一滑,紧接着踩空,整个人大头朝下,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最后一刻,我看到王叔身后出现了两个“人”。表情木讷,脸色铁青,两颗眼睛向上翻,眼眶里只剩下眼白,死死的盯着我看。 这两个人,不是赵叔和李叔又是谁? 头皮一阵发麻,只来的及慌忙抓住几根草叶,就摔了下去。 紧接着身上传来一股钻心剧痛,脑袋一沉,什么也不知道了。 刺骨的寒意从身上传来,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白雾。耳边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很吵闹,但是听不清。 晃了晃脑袋,可身上特别沉,想要抬手,也没有力气。 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一个人喊道:“醒了,醒了,冯娃子醒了!” 紧接着,就好像被人抬了起来,喂了一口水。 抿了抿嘴唇,控制权总算回到了身体上,目光慢慢聚焦,定格在赵叔的脸上。 先是茫然,后是惊悚,我忙的爬起来,转身就跑。 却不料,脚底下一疼,腿肚子发软,直接栽倒在地上。 “冯娃子,别乱动,你刚从山上摔下来,身上全是伤。”赵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很刺耳。 刚刚从山崖上落下来的前一秒,我清楚的记得,赵叔和李叔已经死了,他们不是活人。 越想我越害怕,身上还不听使唤,站都站不起来。 “完了,这娃子可能是被吓傻了。”李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脸,从兜里拿出一张符,捏开我的下巴,塞到了嘴里。 我完全没有力气反抗,符吞到肚子里,带着一股很重的香火味。 赵叔掀开我的衣服,替我包扎好了身上的伤口。这一看才知道,我的肚子有一条足足二十公分长的口子,鲜血淋漓的,再深一点可能就要见到肠子了。 做好这一切后,他点了一颗烟,用了吸了一口,喷吐云雾,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冯娃子,你是被鬼遮眼了。你放心,我答应过你家老头,肯定把你活着带回去。”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扭头走了。 正文 第3章 红肚兜 过了一会儿,身体逐渐恢复了力气,抬起头,看到赵叔和李叔正蹲在血棺的坑旁边,布置着什么。 真没想到,我跑了一圈,最后又回到这个山坳里了。 鬼是不可能救人的,或许赵叔说的没错,我是被遮了眼睛。 走到血棺边上,我见到棺材盖被掀开了,血水也被抽干,里面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 “大男人穿肚兜?”我一愣,情不自禁的问了出来。 “不是男人,是女人。”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赵叔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我,指着肚兜说道:“老钟家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他家养的是女儿,只是从小当儿子来养。” 或许是怕我不信,赵叔指着棺材底的一些胭脂水粉:“这娃子也是可怜,不能享受正常女孩的生活,所以死后怨气也特别大。估计她的死,也并非老钟家说的那么简单。” 听了赵叔的话,我后背升起一股冷意,问道:“为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赵叔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很快,他们就在血棺附近布置完了。这个符阵我认识,好像是专门把罪大恶极的魂魄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赵叔,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残忍,哼,我们不残忍,这一村子的人都要死。要说残忍,你应该去问问你的钟叔,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我一阵语滞,尽管知道他们做的没错,可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 眼看着他们就要启动阵法,我忽然感觉背后一凉,本能的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张惨白的脸。 “王叔……”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胸口一疼,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了棺材里。 与此同时,阵法启动了,只来的及听到赵叔的一声惊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身体里。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王叔脸色狰狞,嘴角咧开,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想要活命,听我的!” 事到如今,我的大脑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也不去想声音的出处,本能的点了点头。 “跟我念,乾坤天地……” “乾坤天地……” “法相合一……” “法相合一……” 迷迷糊糊之间,我跟着声音念完了咒语,她的声音忽然拔高:“开!” 只感觉身体一阵空虚,力气飞快的流逝,棺材里也开始变得粘稠,眼前一片血红朝我袭裹而来。 紧接着,一股大力推了我一把,那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悄声说了句:“回去找你爸,告诉她,找村头王婆。” 我此刻就感觉身子轻飘飘的,从棺材里掀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白茫茫,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一瘸一拐的跑到我身边,竟然是王叔。 他嘴巴张的老大,嘴角留着口水,眼珠子往上翻,就好像中了邪一样。 “咯咯咯……”一阵女人的笑声从她嘴里传出来,蹲下来,就要伸手抓我。 抬起腿,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好像踢在一块铁板上一样,疼的我龇牙咧嘴。 王叔的手死死的掐住我的脖子,口水流的我满脸都是,不停的“咯咯咯”的笑。 拼了命的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王叔的手好像铁钳,没过一会儿就掐的我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条麻绳从王叔身后套了过来,勒住王叔的脖子,滋啦滋啦的声音响起,冒起一阵白烟。 那根麻绳上带着一层血污,闻起来带着一股腥臭味,我知道是用黑狗血浸泡过的,这东西在我爸身上也见到过。 赵叔的脑袋从王叔身后露了出来,满脸都是血,麻绳深深的勒进了他的手心里,血顺着麻绳流下。 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句话:“冯娃子,快走,回去找你爸!” “可是赵叔,你……” “快走,这件事只有你爸能解决,不然村子里的人都要死!” 我一阵失神,脑袋里嗡的一声,想到了刚刚耳边的那个声音,也是让我去找我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怎么又和我爸扯上关系了? 赵叔眼睛瞪得滚圆,眼看着就要坚持不住了,我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山下跑。 整个人闯入这山林的大雾中,我早已经分辨不清方向,只能抓着周围的树干,瞎猫碰死耗子的往下跑。 此时我也不知道赵叔怎么样了,也没看到李叔,他是已经出事了吗? 跑着跑着,我没了力气,也没找到下山的路。 就在这时,耳边又出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继续往前走,别回头,他来了……他来了!!!” 我一阵毛骨悚然,强忍着回头的欲望,问道:“你是谁?” 可这一句话之后,那个声音就没有再回应,反而身后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沙沙的声音。 我瞬间头皮发麻,不由得加快脚步,可身后那急促的沙沙声,似乎能够摸清我的方向,不管我走到哪里他们就追到哪里,而且不断地朝我靠拢。 不出半个小时,山路越来越陡峭,我也找到了下山的路。 天色已经黑了,路上黑漆漆的,不知不觉在山上就耽搁了一整天。 刚到山脚下,就碰上了钟叔,他皮肤干瘪,双眼眍䁖,只剩下一层皮包裹在骨头上,好像一具骷髅。 更加让我惊悚的是,钟叔这样还能继续动,颤颤巍巍的朝着我走过来,嘴巴一张一合的,露出漆黑的牙床。 远远的,村里笼罩着一股黑气,空气好像都沉重了许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是怎么回事?” 背后冷汗直冒,绕过钟叔,一刻也不敢停留,脚底下加快了速度。 刚出村子,就好像鱼儿回到了水里,那种压抑感也不见了。 用了吸了一口气,刚准备休息会儿,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急促且尖锐:“快走,别停下,他来了!” 这个他,不用说我也知道是王叔,他怎么这么快? 一路上,女人的声音不停的催促着我,一点时间也不敢耽误,一直跑到了村口,女人才再一次安静下来。 蹲下来,两条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扭头看了一眼,村外的黑暗处,一个人影远远的站在那里。 我有一种感觉,他就是王叔,正盯着我看! 正文 第4章 瓮中捉鳖 我心里慌得不行,也不知道赵叔和李叔怎么样了,是死了,还是有救? 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一股脑跑到家里,猛地撞开房门,不等气喘匀,连忙对着老爹喊道:“爸,出事了,诈尸了!” 堂屋里黑漆漆的,老爹就正坐在堂中的红木椅上,一动也不动的。 约莫等了一分钟左右,见我爹不回答,我忍不住又喊了句:“爸……” 可就在这时,老爹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咣当”一声。 我心里一惊,额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抽泣着颤抖喊道:“爸,你!” 我跪到老爹面前,只见他眼睛瞪得滚圆,脸色发青,身子早已经硬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心脏砰砰直跳,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寂静,这个时候我才发觉,整个村子都安静的吓人,连一声狗叫都听不到。 “怎么回事?”额头上冷汗直冒,我进一步探了探老爹的鼻息。 果然,老爹已经死了。 我离开家不过才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爹的死,和血棺有没有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不等我抬头,“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隔壁的李婶站在门口,露出一个脑袋,月光下,李婶的脸色惨白如纸,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冯娃子,我来找冯老头,他在吗?” “他……在啊,里屋呢。” 原本,我想说我爹已经死了,但不知道怎么的,眼皮一跳,目光瞄到了李婶的脚底下。 她的脚下,是没有影子的! 瞬间,背后一阵冷汗,腿肚子都忍不住的在发抖。 老爹是我们村最有影响力的一个人。农村,大家都知道,经常发生一些诡异的事情。一般来说,只要我老爹去,都会轻松解决。 也不知道老爹的威信还在不在,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狐假虎威一下了。 李婶干笑了一声,也不进屋,声音尖细:“在家啊,那我就不进去了。冯娃子,我家小儿子今晚不太舒服,好像是撞到什么了,你能不能来帮我看一眼?” “不了,李婶,我爹找我还有事呢。” “哦,那你一会儿忙完了过来一趟,我就在门口等你。” 说完,李婶还真的就站在门口了。背对着月光,只露出一个惨白的下巴,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看。 好在她不敢进来,我心里也算松了口气,扭头看着趴在地上的老爹。不管怎么说,生前没尽孝,死后怎么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受了委屈。 把老爹从地上扶起来,忽然,老爹的手一把钳住了我的手腕,脑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来了,看的我一阵头皮发麻。 “爸,我是你儿子啊!”一瞬间,我差点吓得尿了出来,忍不住喊了句。 “咣当”一声,一个不注意,老爹再次摔在地上。 刚准备再去扶,我注意到老爹的怀里掉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老爹的手正好压在上面。 回头看了一眼李婶,她还是站在门口,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的。 似乎,比刚刚距离门槛近了些? 我额头上的冷汗更多了,不知道李婶能等多久,说不定下一秒就进屋子了。凭借着我着半吊子的功夫,可能三秒都坚持不到,就要被李婶弄死。 把信封从老爹的怀里抽出来,颤抖着手,撕了五次,才把信封给撕开。借着门口的月光,看到老爹在信纸上给我留的两句话。 “我没死,去找周瞎子,快!” 信上的字很潦草,看的出来老爹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给我留下的。我心中不由得一喜,老爹没有死,这无疑是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周瞎子,我也知道,就在隔壁村里,距离我们家最慢也就两个小时的脚程。 最后一个快字,信纸都戳破了,可想而知老爹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受到老爹情绪的感染,我心里也莫名的揪紧了起来,顾不得仔细思考,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卧室里走。 我记得老爹屋子里有个木头箱子,里面放着驱鬼的一应事物。 刚转过身,猛地回过头,盯着空荡荡的门口。 拳头攥紧,死死的咬着牙,眼睛都要瞪的裂开了。 “李婶去哪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好像指甲在地板上抓一样。 屋子里的温度在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浑身绷紧,僵硬着不敢转身。老爹说过,人身上有三把火,一把在头顶,两把在肩头。一旦人回头,火灭了一把,就容易被鬼上身。 所以晚上一旦听到人在身后叫你,或者遇到搭肩,千万不要转身,先确认了身份再说。 如今,屋子里只有我和老爹,李婶又不见了,身后是谁,不言而喻。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就听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李婶尖细的生意从身后传了出来:“冯娃子,冯老头这是怎么了?” “没事,睡着了。”我一边敷衍着,心中一边想着对策。 赵叔让我回来找我老爹,可谁能想到我们村子里也出了事,这下我成了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了。 村口还堵着王叔,要是拿不到我老爹驱鬼的事物,跑出去也是死。 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我攥紧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就在李婶又一次开口的时候,猛地转过头。 “你不要命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眼前闪过,一巴掌拍在了李婶的脑袋上。 反观李婶,脸上的皮都烂了,眼珠子眍䁖在眼眶里,一脸怨毒的神色。 红色身影的速度很快,手里也不知道拿的什么东西,在李婶身上接连拍了几下,紧接着就听到刺啦刺啦的声音。 李婶惨叫着,身上冒起一大片白烟,目光更加怨毒了,看到我心里拔凉。 “小丫头,你给我等着,你护得了他一时,护得了他一世吗?”因为身上贴着符,李婶一动也不能动,很快就要灰飞烟灭了。 “呵,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言罢,红色身影手臂一挥,扔出一颗漆黑的桃木钉,钉在了李婶的天灵盖上。 正文 第5章 鬼打墙 “别!” 话刚出口,已经晚了。桃木钉上冒起一阵黑烟,李婶嘴巴咧开,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没一会儿就灰飞烟灭了。 红衣女人转过头,脸上带着微微怒意,精致的小脸上方两撮可爱的眉毛微微皱起,声音很是好听:“为什么别?” “因为……” 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半句话。 难道说,因为她是李婶? 人死如灯灭,不管生前如何,死后停留在世间不去投胎,最终都会化成厉鬼。 这些话,老爹之前和我说过,至今也没忘记。 失神的功夫,红衣女孩朝着外面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谢谢,怎么称呼你?” 她没说话,很快,红色身影就消失在了院子里。 红色女孩走后,我把老爹从地上扶回到椅子上,叹了口气,跪在地上扣了三个响头,爬起来进了卧室。 掀开床头的一个用黑布盖着的柜子,上面是一把精致的小铜锁,我也不知道钥匙放在哪了,就在房间里找了个小锤子给砸开。 掀开柜子,迎面一股灰尘,呛得我直咳嗽,也不知道多久没打开了。 手伸进去,摸出了一件黑色的狗皮马甲,一把桃木剑,还有一瓶黑狗血,三颗桃木钉,以及一颗被朱砂浸染过的红色麻绳。 这些东西,在小时候见我爸用过,时间放的久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回到前堂,我和往常出门一样,和老爹说了声走了,就出了门。 院子里,阴风阵阵,眼前好像蒙了一层黑色的薄雾,看哪里都黑漆漆的。 整个村子里,好像只剩下我一个活人了一样,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见。 从院子里出去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喊了我一声:“冯娃子!” 身子一顿,我听出来这个声音是村长的,紧接着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冯娃子,村里的人都死了,都死了……”一瞬间,村长的声音好像苍老了二十多岁,沙哑难耐。 我不敢回头,喉咙发干,咽了口吐沫,问道:“村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造孽啊,你爹,他……唉……” “我爹怎么了?”村长这么一说,我顿时急了。 “他……” 村长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耳边,我猛然一惊,猛咬舌尖,顿时恢复清明。 就在眼前,一个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我,脸皮干瘪在脸上,露出黑黄色的牙床。 吓了一跳,慌忙后退,结果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一屁股坐在地上。 低头一看,是从地面伸出来的一双青灰色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刺骨的寒意从脚腕上传来,我本能的想要去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眼看着眼前的骷髅距离我越来越近,我急的额头上全都是汗。可偏偏越着急,越挣脱不开。 “冷静,冷静……” 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骷髅颤颤巍巍的挪着脚步,越来越近。 “叮铃铃……”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铃铛的声音,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双眼瞬间恢复清明。 睁开眼睛,红衣女孩正面对着我,脸色凝重。小巧的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聚精会神,口中呼出灼热的空气打在我的脸上,让我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别乱动!”红衣女孩呵斥了一声,把铃铛收起来,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正站在我家的大门口。透过门缝,隐隐约约看见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 门板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纸,地上全都是纸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鼻的纸灰的味道。 “慢点,我们慢慢的退。”红衣女孩的声音很小,很轻,贴着我的耳边说的,痒痒的。 “嗯。”艰难的咽了口吐沫,我跟着红衣女孩慢慢后退。 门不停的被撞击,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可门板上的符纸就好像一把坚固的大锁,任凭外面的人影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一直退回到屋子里,红衣女孩才和我解释:“现在村里都是这些东西,我们出不去。” “出不去……”我的嗓音不由得拔高,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压低,问道:“那我爹怎么办?” “放心,他们只是丢了魂,一时半刻不会有事,倒是你……” 说到这里,红衣女孩停顿了一下,好看的俏脸距离我越来越近,呼吸打在脸上,痒痒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忍不住想要在她脸上亲一口。 马上触碰到的时候,她轻笑一声,飘飘然后退,这才板起脸说道:“我能出去,你出不去。” “那你带我出去啊!”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带不出去,我只能自己出去。”她白了我一眼,走到前堂另一边的椅子上坐着,也不管我了。 愣了一下,我一拍额头,觉得自己傻了。她一个小姑娘都能出去,我一个大老爷们怕啥,更何况还有我爹箱子里的保命物件。 想到这里,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在盯着我爹的身体看,一副不懂事的小姑娘的样子。 得,她在这里呆着吧,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扭头出了屋子,她也没拦着我。前门我不打算走了,直接去后门,翻墙跳了出去。 路上冷冷清清的,我一路狂奔,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东西都被吸引到了我家的门口,一路上什么都没遇到,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苦笑。 看来没机会去试验身上的这些宝贝领不灵验了。 一口气跑出村子,我才停下来换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一愣。 身后是我家前堂门口,屋子里坐着红衣女孩,我爹正坐在堂屋的中间,眼睛瞪得滚圆,盯着我看。 “什么情况?”我顿时蒙了,转过头,身后是我家大门。 门上贴着一张符纸,透过门缝,隐隐约约能看到门后黑压压一片,耳边不时的传来一阵阵拍门的声音。 “别白费力气了,你只能从正门出去。”红衣女孩从屋子里走出来,淡淡的撇了我一眼,走到前头,淡淡的说道:“跟着姐,姐带你出去!” 正文 第6章 白送个媳妇 我咽了口唾沫,正想跟着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站在原地不动了。 红衣女孩走到门口,回过头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你站那干嘛,不想走了?” 听了这话,我反而谨慎的又往后退了两步,讪讪道:“你刚才不是说不能带我出去,只能你自己出去,怎么现在又能带我一道了?” 害怕归害怕,但我不傻,红衣女孩说的话前后矛盾,没问清楚前,我肯定不敢动。 话音刚落,红衣女孩的脸色突然明媚了不少,冲我笑了笑:“你这会儿倒是聪明了。” “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宁愿自己想办法。”我心急如焚,但面上强装镇静,本来以为红衣女孩多少会给我解释两句,却看她晃悠悠的坐回了椅子上。 “反正该着急的人也不是我,先把话给你放这,再晚,你爹就真要凉透了。” 确实,现在时间不等人,我不能拿我爹的命开玩笑。 我被拿住了命门,底气没刚开始那么足了,犹豫道:“那你好歹告诉我怎么带我出去?你对付外面那些东西,有几分把握?” 红衣女孩斜睨了我一眼:“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帮上忙?” 这句话有些让我无地自容,我承认我是个半吊子,派不上用场还容易拖后腿,但从红衣女孩口中听到,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我语塞没有说话,耳边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红衣女孩走到我跟前,伸手突然捏住了我的脸,像是捏面团子往两边扯了扯。 我吃疼的鼻子泛酸,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你,你干嘛?” 红衣女孩的小手十分火热,还很软乎,那温度好似能直接烫进我心里,驱散了体内的阴冷,我不自觉的想要更多,一时失神,伸手攥紧了她的手。 说起来有些丢人,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拉女人的手。 可惜这感觉还没享受多久,红衣女孩弹了一下我脑门,抽出手,我看她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紧接着就听她嘟囔了一句:“哎,也没办法了。” “什么?”我有些懵,脑子里还在回味刚刚那柔嫩的触感,接着瞪大了眼睛。 这红衣女孩居然咬了我一口! 咬在我右手手腕,还十分用力,我低头一瞅,四周的皮肤泛了红,中间一圈小巧的牙印。 好端端的她怎么突然咬我,幸亏没出血。 在这四面八方都是阴气的地方,像我这种重阳的男人见了血,这不就跟我上赶着给那些鬼魂送大补药似的,我都怀疑该不会因为我摸了一下手,她就恼羞成怒要害我了吧。 气量不应该这么小吧。 她又敲了我一下,没好气道:“你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气。”我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脸色一红。 我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要说点什么,门口却突然传来砰砰砰的砸门声,动静一声比一声大,老旧的木门稀稀簌簌落下不少灰尘,中央贴的那张符纸四个角已经开了两个。 “时间快来不及了!”红衣女孩也没有开始那么淡定了,看着我:“冯强,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想不想救你老爹了?” 这还用想?我立即重重一点头。 红衣女孩也跟着点了点头:“现在这情况,你应该看的出来,只有我能帮你,靠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我之前说不能带你出去,是因为缺少一个条件,现在有条件了,你肯不肯娶我?” 她说完我呆愣了几秒钟,甚至抠了抠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 “你说让我娶你?”我讶然道。 是我在城市生活太久,都不知道乡下的习俗变成了这样,找人帮忙,还送个媳妇?可红衣女孩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证明我没听错,十分坚定道:“怎么,你娶我还觉得亏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就是想问问你是认真的?”我看了一眼老爹,要是老爹清醒后,知道自己即将会有个漂亮儿媳,该是个什么反应? 说话间,木门吱嘎作响的声音节奏又变快了不少,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堆阴魂破门而入,红衣女孩专注的看着我,我看出她有些着急:“冯强,你答不答应?” 这次我鬼使神差的没有在犹豫,耳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 答应下来后,我感觉自己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先前被她咬了一口的手腕有些发烫,但我没有想太多,忙问她要怎么带我出去。 红衣女孩冲我笑了笑,猛地凑近我,接着我感觉自己嘴唇一热。 她居然在亲我!没想到我这初吻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送出去! 我有些激动,呼吸都下意识粗重了不少,双手拥着红衣女孩,把她圈在我怀里,立马想要反客为主,红衣女孩却用舌头舔了一下我的牙床,抽身拉着我的手:“走,我们现在出去。” 这样就能出去了?我大脑还反应不过来,如果有面镜子,我绝逼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有些傻里傻气,红衣女孩没有多言,一把将木门上的符纸撕掉,木门瞬间碎的四分五裂。 下一刻,阴魂四面八方的涌入,都是村子的熟面孔,他们朝着我的位置迅速靠近,接着……从我身边,擦身而过。 他们居然看不见我! 正文 第7章 镇魂铃 这真是奇了怪了,原先个个都对我垂涎不已,怎么这会儿倒对我视若无睹了。 难道就因为红衣女孩亲了我一口?这辟邪驱鬼可比我爹木箱子里的那堆东西管用多了。 可随后我发现有一部分原因,可能出在红衣女孩手中的铃铛上面。 那铃铛古铜色,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被红衣女孩用两指夹着,每走几步,就会晃两下,我却没听到那铃铛的动静。 “你这铃铛……”我忍不住出声,话说到一半,脑袋里突然蹦出小时候老爹告诉我的一句抬棺行话里的俚语。 “五步一摇铃,百里避阴魂。” 身为抬棺匠,没点见识是不行的,虽然现在抬棺匠不多了,但在以前,是真的牛气。 之前说过我家祖上三代都是抬棺匠,还是远近都出了名的那种,甚至有很多人,不远万里辛苦的找我们抬棺,之所以会出名,靠的是实打实的功夫,当然跟我这种二半吊子不一样,但也有个别例外。 我祖上三代,不能说个个都是抬棺的一把好手,次次抬棺都能相安无事,棺材分很多种,大多数都是普通棺材,极个别的凶棺,在抬棺时为了不出错,就要有很多讲究。 比如说镇魂铃,抬凶棺时必不可少的东西。 犀牛角磨成粉,搀着黑狗血,再由阳气重的人摇铃,寻常阴魂是不敢靠近的,对凶棺,也能起到一定的镇压作用。 老一辈的抬棺匠几乎人手一个,我本来也是有的,是老爹专门找人给我造的,可去城市打拼的几年,不知道哪次搬家让我弄丢了,为这事,老爹骂的我那叫一个狗血淋头。 红衣女孩手中的应该是镇魂铃没错了,她有镇魂铃,难道也是个抬棺匠?不过有这种宝贝,早就应该拿出来用啊! 我腹诽了几句,红衣女孩却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这不是真的镇魂铃。”她放到我眼前,我打量了一会儿,看到铃铛表面已经出现了裂痕。 真的镇魂铃没有那么脆。 我不说话了,红衣女孩也安静了下来,直到平安的出了村子。 走出几十米,我回头看了一眼。 从小生活到大的村子已经完全变了样,没有了丝毫的人气,在村口黑压压站了一群人,我知道那些都是我认识的村民。 卖豆腐的李婶,抽旱烟的吴叔,爱下棋的丁大爷…… 都是因为那一口血棺。 又一口气走了两里路,我脚步酸的有些发麻,今天一整天不是逃命就是跑路,对于一个在城市里常年坐办公室的我来说,已经是个体力活了,我摆摆手,表示想要休息一下。 红衣女孩也寻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思绪一时有些放飞,目前看来我似乎是安全了,接下来只要去隔壁村找到周瞎子就行了,那红衣女孩说的事…… “我觉得我还是要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嫁给我?” 红衣女孩动都没动,嗯了一声。 我简直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一点点朝着红衣女孩靠近,既然都快要是我的人了,我提前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可还没等我靠近,周围突然吹了一阵风,风带起一阵雾。 沙沙沙~沙沙沙~ 是有人踩着落叶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雾气来的莫名其妙,很快四周都被白雾笼罩,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隐隐约约的,我似乎听到红衣女孩在喊我,但声音太小了,我根本分辨不了位置。 沙沙沙~沙沙沙~那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打了几个冷颤,抽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桃木剑,脖子上挂着一块泡过黑狗血的石头,试探着移动。 我敢肯定这雾气里面有东西,就躲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不多时,空气中传来几声喘息,接着极其强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恶臭瞬间飘散,我被刺激的弯腰干呕了几下,在直起腰时,后背却撞上了什么。 我心里一惊,条件反射的挥出桃木剑,但对方的动作要更快,只用了几秒钟不到,漆黑干枯的皮肤裸露白骨,死死掐住我的脖颈,将我扣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发出“嗬嗬”呼吸困难的声音,缠绕在我身边的雾气却渐渐散去,抓着我脖颈的人居然是一张熟悉的脸,王叔! 王叔居然还在跟着我! 雾气终于彻底散干净了,但红衣女孩却不见踪影,我感觉自己肺部的氧气在逐渐减少,王叔一张狰狞的脸血肉模糊,有些地方还是森森白骨,粘液不断的从他脸上滴落。 好不容易离开了村子,难道我又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也许是死到临头背水一战的决心,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脚将王叔从我身上踹开,桃木剑朝着他的天庭砍过去。 王叔动作十分迅捷,我毫无章法的挥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反而让王叔离我越来越近,死亡的威胁再度侵袭,我心里一慌…… 就在这时,我面前突然闪过一道金光,夺目的光彩让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只听王叔的一声惨叫,我在睁开眼时,面前站了一个人。 一身粗麻布的衣服,上面都是补丁,乱糟糟的头发像是鸟窝,漆黑的小圆墨镜挂在脸上,我立马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周瞎子! “冯娃子,你有事木的事哩。”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果然是周瞎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自己又一次得救了! “周瞎子,我……”我正要说出自己的来意,却突然想到红衣女孩呢?刚才明明跟我在一起,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她没有受伤吧。 既然已经口头定亲,我自然就把她看作是我的人了,担心也是应该的。 “周瞎子,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个红衣女孩。” “那个女娃子,走咧,你不用担心她,她厉害着捏!” 我皱皱眉,红衣女孩厉害我是清楚的,但她为什么要走,不是说好要留下给我当媳妇的? 正文 第8章 要坏事! 我连红衣女孩的名字都还没问,她现在一走了之,我日后就是想找人,都不知道怎么找,可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我老爹的问题,能在这里碰上周瞎子,正好省去我路上不少时间。 “瞎子,在这儿见你倒省事了,你快跟我去救我爹,晚了就来不及了!” 周瞎子人如其名,是个瞎子,他是天盲,治不好,但没人笑话他,就我知道的周瞎子算命是一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不应验的。 “冯娃子,你爹出啥子事了,你又怎么回事,身上,身上好重的煞气哩,还有刚刚……不对,不对,你是碰了么子不该碰的。”周瞎子神神叨叨的说话。 果然厉害,我震惊他知道那么多事儿,拽着他:“先走,我们边走边说。” 三言两语把棺材的事情,村子的异变,老爹的情况说了说,我正想周瞎子有什么法子解决,却看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往回走。 “瞎子,我家在这边儿。”我拉住他,周瞎子却直接抽出手,一幅拒绝的态度,冲我摇摇头:“冯娃子,这事儿管不得,不好管,不该管。” 他这意思是不帮忙?那我爹的命……我心里一紧,周瞎子还在继续说:“冯娃子,这事儿你也别掺和,走的远远的,村子别回去……” “绝对不可能!我不能放着我爹不管!”我二话不说立马拒绝:“瞎子你怎么回事啊,是知道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我爹我还是要救的,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 “冯娃子!”周瞎子跺跺脚:“我这是为你好,你,你听话!” 周瞎子人一着急就有口吃的毛病,我看他着急,我心里也挺急,忙道:“你能不能救我爹,成不成总归试试,要是你不行,我也好死心,但现在还有一线生机,你让我放弃,百善孝为先,我放着老爹不管,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我一部分原因,都是受我牵连,我本来就心有愧疚,现在让我一个人逃,怕是日后也会良心难安。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这话说动了,周瞎子突然叹了口气:“倔,真,真倔!”他摇头晃脑,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模样。 听他这话,应该是松了口,我长舒一口气,看来有时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挺管用的,趁着周瞎子没反悔,我赶紧启程回去。 到了村头,突然一股凉风擦着我过去,我头皮一麻,站原地猛地打了个激灵,接着探头朝里一望,半个影子都瞧不见,先前丢了魂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冯娃子你这会儿可要小心哩,别叫鬼邪勾了去。” 周瞎子往怀里掏出张黄麻纸,团了团塞嘴里让我含在舌下,接着他自己又脱下件褂子让我穿,褂子内有乾坤,用红线缝了几个符号,什么意思我倒是看不出来。 我现在对周瞎子倒是挺感激的,他说是这个忙不能帮,但最后还是跟着过来了。 “你把褂子给了我,瞎子你怎么办?” 这褂子还带着热乎气,穿上身格外暖和,就好像挡住了那些阴邪气,我舒服是舒服了,但周瞎子脸色白了白,我犹豫了犹豫:“要不这褂子还是你穿。” 我倒不是矫情,而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周瞎子的能耐比我大,我倒下了没事,瞎子倒下了,谁帮我救我爹? “莫得事,别小看我周瞎子,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做了准备。”周瞎子拍着胸脯:“瞎子我眼瞎,心可不瞎,心要是瞎了,那才完了。” 我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催促他快进去,可能是因为快到家了,我心情没先前那么淡定,毕竟时间不等人,多耽搁一分钟,老爹的危险也就多一分。 “冯娃子,你要记住,不管结果是咋么,都是命!都是命!” 进去之前,周瞎子拽住我,隔着眼镜冲我语气深沉的说了一句,他这番话好似印在了我的心里,都是命?这是什么意思?但我没有多问,跟在瞎子后面,进了村。 村里的雾气还没散干净,但视物已经不碍事,我家在村中间,走个五六分钟就能到。 周瞎子让我走在前头,他断后,一路上都听他嘴里在嘟嘟囔囔,像是在念什么咒语,但也许就是那些咒语起了作用,什么怪事都没碰见。 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我爹说找周瞎子过来果然找对了。 已经能看见我家的小院了,我脚步不自主的变快,然后变成小跑,这时,我听到背后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冯强!” 我没来得及多想,以为是我走快了周瞎子没跟上,回头朗声应了一句,但扭头的瞬间,我就知道不对了,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要坏事! 我感觉自己太阳穴被什么东西摸了一把,天庭一凉,肩膀也被手还是什么东西往下按。 人有三把火,一把烧在头,两把烧在肩。 这是有人要拿我生魂啊!可我现在想到也于事无补了,热度迅速在我体内流失,可能一分钟,也可能几秒钟,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眼前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布,我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接着闻到一股檀香味,起先我还觉得这香味有些熟悉,几秒钟后反应过来,这哪是什么檀香,分明是松香! 棺材里面的尸油越多,尸体待的越久,棺材味道就越重的松香! 脑袋嗡的一声,我怔然了,双手往前一探,果然摸到了一截木板。 怎么回事,我怎么进到棺材里了!周瞎子人呢。 我艰涩的咽了口唾沫,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别着急,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发现这棺材盖并没有被钉上,一推就能推开。 我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地方没错,还是在村里,周围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但是没有人,我喊了几声也没有搭腔的。 棺材是常见的七分棺,通体黑色,里面铺着一层大红绸,旁边有两朵用纸叠成的鸢尾。 这是给女人用的棺材。 正文 第9章 钟洛雨 我不知道其他地方下葬有没有讲究,在我们这里,给女孩下葬,是要棺材里铺红绸,撒鸢尾花的,鸢尾花的意思就是想念你,红绸是投胎路上走的平稳,都是好寓意。 我站了起来,跨出棺材,突然吹来一阵邪风,我听着细细簌簌的声音觉得不对,低头一看,倒吸了几口气,这谁给我换的衣服! 一身黑色的袍子,在胸口位置有个白线刺的“殡”字,还别了个大白花,这不是家里有丧事才会穿的出殡服么!而且还是在我屋子里头的那件! 我这是被鬼上身还是我上鬼身了?我赶紧解开衣扣,看到里面那件褂子,心里又松了几分,还行,身体是我的身体,就是不知道衣服怎么回事。 光在这里呆着也不行,我朝自己家的位置走过去,很快到了小院子的门口。 周围没什么动静,我耳边很安静,但能看到风吹草动,这应该是有动静的,我却愣是听不到半点声音,站在院子外面往里头看就跟死宅似的。 院子变得不太一样了,倒是衬我这身出殡服,门口两排白灯笼,大大的一个“奠”字。 这把我吓了一跳,死什么死,我这想什么不吉利的,犹豫再三,看着黑漆漆的屋子,我鼓起勇气,推门进去,就这个当口,“啪”的一声,在我前面掉下个东西。 是门口挂着的白灯笼,上面写着“奠”字的墨水还没干透,稀稀拉拉的流下几道痕迹,显得不伦不类,灯笼是用纸做的,里面放的蜡烛,不一会儿整个灯笼都被烧了起来。 这距离我还没有半米的火光,我竟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甚至还打了个哆嗦,我脚步停住了,瞬间出了一手心的汗,这……怎么回事? 我都进院子了,灯笼挂在门口,隔着我有一两米的距离,怎么还能准确的掉我面前,关键也不是风吹的,这灯笼,就像是在提醒我什么。 灯笼还在继续烧,燃烧的速度几乎肉眼都能看清纸是怎么烧焦发黑最后变成一堆粉末。,我就跟被魇住了一样,站在那里不动,直到感觉后脖颈被人吹了一口凉气。 忽然,我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砰砰砰。” 我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砰砰砰。” “砰砰砰。”闷闷的声音,有人在敲打什么东西,而且节奏越来越快,一声一声的就跟直接敲在我胸口一样,透不过气,让人跟着不由自主的紧张。 我听的真真切切,还掐了自己一把证明不是幻觉,顿时不止是掌心有汗了,浑身都是冷汗,我小心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喉咙一阵阵的发紧,脑子里多了个不好的念头。 钟叔是昨天找我抬棺下葬的,不管下葬成没成,今天都是……回魂夜。 回魂夜,鬼上门。 “砰砰砰。”那声音又来了,这次我确定了,是从我家里传出来的,这奇怪了,钟叔孩子的死跟我家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应该回自己家或者丧生的地方才对? 我正想着,有些冰冷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了怎么不进去?” 一转身,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是个女孩,长得还挺好看,正冷冷的看着我。 我没说话,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阵翻涌恶心。 “灯笼掉了,有人回来了。”她又说了一句,声音仿佛是贴在我耳边说的。 “你……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话没说完,我“啊!”大叫出声,满脸惊恐。 我看见那女孩正靠着门边上,但是在她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就是死了的钟叔!钟叔浑身湿漉漉的满脸血,大张着嘴巴,似乎要咬她! 听到我的声音,钟叔没继续咬下去,反而抬头咧了咧嘴朝我笑,笑容说不出的古怪可怖,接着就化成了一团黑雾,四处散了。 “大晚上的,别乱嚷嚷,来了就进来坐。”那女孩对刚刚的情况好似没有任何察觉,面无表情的进了我家,话说得,倒像她是主我是客。 这女孩谁呀,怎么在我家? 转眼那女孩进了大厅,没办法我只能跟上,心里多了不少疑问。 穿过院子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我爹养龟的缸,却只看到了一堆碎片。 乌龟肚面朝天,龟壳发黑,已经死去多时。 这让我不得不多心,我没直接进去,而是先趴在门上投过缝往里看,借着缝隙,我闻到股糊味,老爹不见踪影,在我家大厅的桌子上烧香放着牌位。 灵位前有个铜盆子,里面是烧完跟没烧完的纸。 难不成刚刚那女孩是在烧纸?我努力想要看清牌位上的名字,但距离太远而且很暗,犹豫再三,我推开门进去了,昏暗的灯光压的我喘不过气。 “有人吗,有人吗。” 我叫了两声没人答应,感觉屋子里就我一人,我加重音量又叫了两遍。 “别乱叫,小心让人听到。”声音别提有多娇软酥糯! 接着一双手从我身后露出,准确的摸上我的脸,有些馨香的气息扑入鼻间,后背贴上两抹柔软,我耳垂被舔了一下! “你……”我怔愣住了,脑子也钝了,这是个什么发展?这女孩是在干嘛? 然后我就看清了灵牌上的名字,钟洛雨。 钟洛雨,这名字怎么在哪里听过。 姓钟……跟钟叔的孩子同名不同字,钟洛雨,钟洛宇!对了,我记得赵叔说钟叔骗了我们,他死的是女儿,也就是说,在我身后的女孩,是钟叔的女儿,钟洛雨! 面前是钟洛雨的灵牌,还有个照片,不过照片上的人是男生的扮相。 “你……”我身体立马僵住了,一点点的后退跟她拉开距离,我想问她今天是回魂夜,为什么回到了我家? 可等我转过身目光就交织住了。 钟洛雨一身纱制的裙子,半透明的,里面是空的,面上是诱惑力十足的娇媚,正同我靠过来,我到底没失了理智,摇摇头往后退,不管她干什么,绝不能近我身就是了。 我后退靠墙,退无可退,钟洛雨朝我逐渐靠近,伸手还想摸我,我都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息往我身体里面钻,突然右手腕一阵发烫。 正文 第10章 化成厉鬼 我疼的抽了口气,抬眼却看到想要碰我的钟洛雨也被烫到了一般,身上冒出一阵白烟,转眼跟我距离了七八米。 随后,我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姐的人也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奇怪,我怎么突然听到了红衣女孩的声音。 我凝神再听,却没了动静,左右看了一圈,哪有什么红衣女孩的影子?后知后觉我才看向自己的手腕,她咬我这一口,难不成还在上面留下了什么印记? 我上手摸了摸,仿佛还能摸到红衣女孩咬我时留下的温度,心里感觉没那么发怵了。 不管怎么说,看钟洛雨忌惮的模样,我好像又逃过了一劫,我索性把手臂横在身前,果然钟洛雨都没有再靠近我,但她也没走,就一直绕着屋子打转。 要不是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熟悉的,我都要怀疑这里难不成是钟洛雨的家? 回魂夜,鬼上身,错不了,刚刚钟洛雨就是想上我的身。 只是,她不去找钟叔,也不去找钟婶,偏偏在我家,这算的是哪门子关系? 我倒想直接问问她,正要开口,钟洛雨忽然飘到我面前,脸上唰的留下两行血泪,脸上出现一块又一块的青黑,身上的衣服也逐渐凌乱,暴露在外的皮肤上也尽是斑驳的痕迹,胸口有个血洞。 我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这是钟洛雨的死相! 在我家这边有个说法,鬼魅一旦露出生前的死相,就证明它们因怨气太重无法投胎要化成厉鬼! 刚才钟洛雨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之间…… 我想不通缘由,也可能是因为我见识太少,我总归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谨慎的远离钟洛雨,步步后退,心里却想着钟洛雨那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对待,尤其是她大腿蜿蜒流下的血迹…… 然,阴风大作! 呼啸的风吹开了大门,窗户,外面的白灯笼摇摇晃晃,里面的蜡烛明明灭灭,突然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脚心直涌向头顶,我忍不住哈了口气,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我一步步后退,同时心里一紧,咽了几口唾沫,在我这么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面对厉鬼,我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关键是我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对付她的东西,就穿着周瞎子给我的那件褂子。 等等,褂子? 我愣了愣,周瞎子在村口执意让我穿上那件褂子,莫非是提前预想到了什么? 周瞎子挺会算命的,我记得老爹以前每次抬棺前都会去找周瞎子算一卦,往往能避开凶祸,难不成……我心脏剧烈跳动了两下,我深吸一口气,将最外面那层出殡服脱下来,露出那件褂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没了出殡服,我身体都是一轻。 然后呢,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冷静,冷静。” 我暗暗告诫自己,小心的盯着钟洛雨的情况,我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厉鬼,就我知道的情况,是只有凶棺里的尸体才会变成厉鬼,然而我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凶棺。 但我想象中厉鬼张牙舞爪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钟洛雨保持着死亡的惨样,站在客厅中间,低着头,一动不动。 要不趁现在出去。 我咽了口唾沫,往前挪了一步,看钟洛雨还是没反应,又往前挪了一步,我深呼一口气,打算一鼓作气跑出去,突然,我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什么给扯了一下,面上一惊,脚下往后踉跄了几步,撞上一抹柔软。 那触感,怎么有点像是……我僵硬的回过头,旋即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惊喜。 “你怎么在这?” 红衣女孩松开我的衣领,白了我一眼,语气十分想当然。 “你是姐的人,姐当然要护着你。” 她点了点我的手腕:“察觉到你有危险我就过来了。” 这居然还真是个印记! 红衣女孩的到来让我心里一块高悬的石头落了地,我往她那边靠了靠,却看红衣女孩指了指钟洛雨:“这厉鬼是谁,怎么在你家里,我一不在,你为什么身上总能沾上这些东西。” 我觉得自己还挺委屈,以前安安稳稳活了二十年都没事,谁知道回趟家帮忙却接连出差错,我撇撇嘴:“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回答的老大不情愿。 红衣女孩瞪我一眼,有些嫌弃的让我站她身后:“你找的那个人,叫周瞎子的,跑哪儿去了,怎么光在这儿看到你了。” “不清楚,我被鬼眼遮住了,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不过我想周瞎子的本事比我大,应该没什么危险。 说话间,站在原地的钟洛雨终于动了,血泪淌了满脸,神智也不怎么清醒,抬头直勾勾的瞅着我,接着大吼一声朝我冲了过来。 “厉鬼休得放肆!”红衣女孩挡我面前,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箓,我只看到她双手对着符箓搓了搓,符箓突然冒出一阵白烟,紧接着火光冲天,红衣女孩嘴里还在念叨:“火前誉清,灼灼其华……急急如律令!” 随着一声暴喝,符箓的火焰尽数缠在钟洛雨身上,困住了她的动作。 红衣女孩的脸色突然苍白如纸,额头冷汗密布:“不对,这厉鬼不对劲,冯强,你知道什么,快点跟我说。”我听出红衣女孩的声音微微急促,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钟洛雨似乎不太好对付,再看缠在她身边的火焰,原本金黄色的火焰逐渐被一抹暗色侵袭,好大的怨气! “还愣着干什么,你倒是说,这厉鬼是什么来历!” 红衣女孩又掏出几张符纸,一次性全用了,起到的作用却越来越小。 我半点不敢再耽误,说她叫钟洛雨,是钟叔的女儿,今天是她的回魂夜,却突然来了我家,还想上我身:“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红衣女孩一副拧眉思索的模样,也就过了半分钟左右,她冲我大喊:“你那个钟叔一定把钟洛雨的什么东西藏你家了,快找出来,要不然这厉鬼呆在这儿不肯走,也不肯投胎,最后这鬼遮眼,咱俩谁都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