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域外来天魔 一团鸿蒙紫光飞行在漆黑苍穹,拖拽着淡紫色彗尾,莅临在大荒世界,出现在数万丈之上的云海之间。 这里没有风,也没有声音,有的只是灼热而毫无遮掩的阳光。 光团中隐约有声音传来:“问候你们,原始、如来、圣母、基督,让小爷我死也不得安宁。”那声音越到最后越发弱不可闻,天地重陷入万籁俱静中。 霎时,寰宇间一声沉闷钟鸣响彻九霄之上,紫色光团下层层叠叠的云海忽然剧剧烈颤动,一层涟漪般的云纹忽然荡漾开来,鸿蒙中一顶巨钟傲然立于苍穹之上,豁开的钟口吸纳着苍穹之上的天元地炁,朝着鸿蒙紫光喷薄出第二声钟吕鼎鸣。 紫光乍然受惊,仓惶着朝天际南端逃窜,眨眼间已在万里之外,还未等紫光喘息过来,一柄九节竹鞭横跨天际,鞭身挥洒千丈豪光,迎着紫光霍然横打。 紫色光团发出吼吼的撕裂,被竹鞭横抽出上千里,见势不妙立即卷起飓风,呼揽着身下千万道云团朝自己这边刮来,试图用厚实云团遮藏住自己身形。 无数云团在那紫光召唤之下从四方向中间云集,眼看紫光便要藏身其中,天宇深处忽然响彻一声轻喝:“定风波,赦!” 风云戛然而止,硬生生停留在距离紫光还有百余丈的距离,随即那些云团又一次快速涌动起来,依然是朝着紫光卷去,但在奔卷过程中飞快凝结成一个白色巨人,那巨人手中提着一柄古朴长剑。 第一剑,裁云为衣; 第二剑,截风束冠; 第三剑:剑出刺紫光。 这一刻,那巨人便是迈绝古今的剑客,一剑在手刺广漠之野、刺乌有之乡。斩天体、灭羽翼、断牵绊、忘世尘。 长剑在手,巍巍然,苍苍然。 剑气如虹,在第三声洪钟还未响起之前,在九节竹鞭还未扫下之前,已然刺向紫光。 随即天宇间再次传来先前的声音:“小小域外天魔而已,古阳、泽马,这里是我南荒天宇,你们过界了。” 巨钟轻鸣:“沧澜老匹夫也不怕闪了舌头,既然是小小天魔,为何两千年前你家先祖沧澜大枫会被域外天魔侵袭,在大荒掀起滔天魔焰,连带着还我们另外六个天阙世家受到无妄之灾。”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那云海凝成的巨人怒目扬眉:“古阳老儿,可敢引颈一试我刃?” 巨钟回响:“老夫枯坐八百年,正想找人活络筋骨。泽马,你可以离开了。” 竹节鞭如人一般立于云海之上,在听的这话后鞭身微微摇晃:“打吧打吧,最好你们来两个人都元气大伤,不然躲在旁边的霍华那里找机会一口将你们两大天阙世家都吞下去。” 天宇中传来一个阴仄仄的小声:“虽然我晚你们百余年入道,但年纪却比你们都大,老了,牙不好,胃口也不好,倒是这域外天魔我比较对我胃口,也只有我阴阳世家的《阴阳诀》能够彻底炼化此魔。” “你?休想!”那握剑巨人看着被家族绝学《定风波》重伤后悬浮在空中的紫光,长剑再次散发出千万道磅礴豪光,提剑将那紫色光团碾成粉末,随即一呵寒气将那紫光吹得无影无踪:“老子不要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要。”说罢,巨人崩散,随即化成无数云团,朝着天宇四方舒卷散开。 ※※※ 乱云低暮、急雪回风。 冰雪覆盖下,这里世界终年不见阳光,铅灰色云层如腰带般系在山腰上,放眼望去,白色的世界和铅灰色的天空几乎要融为一体。 两座相对而立的山脉高高矗立,如巨灵神般盘踞在这皑皑雪原的高山,没有任何感情地注视着在峡谷间移动的两个黑点。 今年刚过三十五岁的宋时关用力拉着裹在身上的黑色浸泡,伸手拽住儿子冻得冰凉的小手朝雪地沉默前行,厚实的积雪在皮靴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风雪从翕开的头罩中钻进脖子。 宋时关抬头望着上空的风雪,将手深入怀中,摸着贴身而挂的影神雕像,心中暗自揣摩着:“峡谷尽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影神冢,祖爷爷说这里可能找到解除我们宋族血系传承中的厄运。父亲当年死的时候是三十五岁,如今这厄运又降临到我身上,希望我别死在影神冢的门口。” 其实就宋时关所知道的,宋族他们这一血系的也有活得长命之人,那就是宋族的老祖宗宋万里,祖爷爷因为修为迈入通贤境界,命格才加以延长,但就算如此祖爷爷同样是以夺取他几个血亲子嗣的命格为代价而侥幸活得长久一些。 “影神,您最虔诚的信徒现在需要您的指引。”宋时关心中默默叨念着,衣服下的胸口传来的剧痛从来没有消失过,宋时关甚至感受到冰天雪地的寒意从衣服下那拳头大的创口中钻入自己体内:“影牙没有了,葬送在我手中,近百名精锐同僚都死了、妻子死了、我心脏也仅剩一半,体内至今还残存着那些六股霸道的真元,没法化解,如果几个时辰后还没发到达目的地,我也会死在这里。” 心中默念着的宋时关扭头瞟了一眼站在身边如木桩的儿子,抬头仰望着茫茫天地,仰头祈祷着:“你的信徒需要一点点的指引,证明我这样做是正确的,我是为了保存影牙的最后希望而来到这镇魔岛,我不是懦夫,我没有抛弃影牙的兄弟们独自逃生。” 一道紫光撕开纷纷扬扬的大雪,出现在浩渺天空,一闪而过。 寒风呼啸,白雪飘零,天地如初。 宋时关捕捉到苍穹中那一闪而逝的精光,心满意足地停下祈祷,将手从怀中掏出来,伸手帮儿子将脑袋上的风雪帽扯得紧一些:“感激您的指引,我的神。您没有抛弃您的信徒,我会将宋钰送到您面前。” 宋钰是他唯一的儿子,一个被影神所抛弃而没法修炼的废物。 为了这个儿子,宋时关遭受了无数冷眼,因为没有继承人的缘故影牙中也有暗流涌动,想要争夺着本该永远属于宋家的影主之位,宋时关和妻子也私下里吵过无数次,宋时关甚至无数次地提出要休了妻子,虽然最后都没有真正地休掉。 现在,宋时关终于不用为这事情而烦恼了,因为他的妻子在三天前已经死了,死在这次的突围中,死在为了替这废物儿子挡下致命一击的围攻中,以后再没有人会为了这些事和他争吵。 “畜生,都是因为你这没用的畜生。”宋时关想到这里便恨得咬牙切齿,一巴掌就扇在儿子脑门上。 宋钰抬头注视着父亲,怯懦的眼神还没来得及在宋时关脸上稍作停留,他又迅速将脑袋埋下去,对于父亲的呵斥责骂、甚至挨揍他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用冻得快失去知觉的手紧紧扯住头上风雪帽,将自己裹在黑色衣袍中,不言不语。 父亲停他就停,父亲走他也走。 刹那间,峡谷中风雪乍烈,一道精光在茫茫雪雾中夺目闪现,横跨峡谷两端。 滚开。宋时关抓起手上的藤条箱朝儿子身上飞快撞去。如果是陌生人,见着宋时关这样的语气和宋钰说话,绝对很难将两人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至少没人相信他们是父子。 箱子连同宋钰瘦弱的身躯一同撞在旁边山崖上,宋钰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龇牙咧嘴地皱着眉头,却依然一声不吭,直到他脑袋和侧面雪壁重重撞在一起。连续半个月逃亡让宋钰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这一撞终于成了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钰脸上出奇地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看着前方这个屹立于风雪中的男人忽然说道:“我先去见娘亲了!” 他只是翕动着嘴唇无声而语,宋时关根本毫无所觉,他也没有立即上前查看儿子情况,而是迎着那道精光昂首挺胸,屹立于漫天风雪中。 精光瞬息已至。 “轮回箭封寒,你终于肯露面了。”宋时关无惧地矗立雪中大笑,蓦然伸手闪电般般朝着射来的那抹精光抓去。 这双手在北域帝国赫赫有名,也带给宋时关了太多的荣誉和经历。这双手握剑时他是北域帝国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影牙的首领;丢开一双短剑抓起算盘时,宋时关就成为海口城最新锐商家,和天关城罗家一同联营着粮行、作染坊等生意。 在宋时关带领下的‘影牙’成为北域帝国最凶残最神秘的一个群体,是北域帝国最让人胆战心惊的一个杀手组织。 终于在半个月间,影牙遇上了宿命中的对手——弱水。 一个强大到极点的对手影牙的失败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那道光芒速度极快,宋时关手还未完全伸出去,精光已穿过他胸膛,在噗嗤声响中,一截还带着血迹的细长箭簇从宋时关后背露出。 宋时关牙关紧咬,反手拔出插在胸膛的长箭,脸上快速地恢复到无悲无喜的神情,朝着前方峡谷望去。 眼前只漫天肆虐的风雪,但在宋时关脑海中却有一个身影出现在百丈之外的风雪中。一身着雪蓝裘服的封寒傲然立于峡谷中央,一根绕带将大半张脸给缠住,只留下鼻子以上的部分,裘服将对方整个脖子以及下巴遮住,裘服边缘翻露出细软的皮毛,在寒风中剧烈晃动。 封寒手中提着的就是大荒最让人畏惧的魔器轮回弓。 一箭入轮回。 第二章 小爷我穿了 封寒冷峻地注视着前方峡谷,隔着漫天风雪没有谁能看到十丈以外的前方,但真元可以轻易锁定对手。封寒是这次追杀影主的所有人中攻击距离最远的一人。弱水为了灭杀影牙组织夺取大荒至宝真阳石,出动了五十余人,以及组织内最强的力量——定岳组。 封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的峡谷喃喃说道:“你可以瞑目了,我们这次出动的力量几乎可以碾压大荒世界八大天阙世家之外的任何势力,你能在半个月时间反杀我们众多同僚,死在这里也算是你的荣幸和宿命。” 弱水联盟这次袭击影牙的人都是杀手界中的佼佼者,但这些人中真正能够对北域帝国这个杀手之王构成威胁的,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封寒就是其中之一。 以最远的距离、最不防备的手段展现出最大的杀伤力,这是封寒的长项! 影主宋时关是杀手界最顶尖高手,从来不给对手任何机会。从半个月前的行动开始,封寒一直潜伏在暗处看着影主双剑绞杀下自己同僚陆续死去,他就决定了要继续潜伏下去,甚至是和宋时关隔着数百丈有过一次匆匆照面的机会,他也始终没有出手,如一条被冰雪覆盖的毒蛇般静静的潜伏。 他一直在等待! 封寒需要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镇魔岛是平旦的雪原,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就是这峡谷,宋时关一头闯进峡谷却是把自己置身死地,如钻入风箱的老鼠,在这里,有天时、有地利,浑身带着六处致命伤的宋时关则是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都已具备,所以封寒很果断地射出手中轮回箭。 高手之间的战斗极少有见招拆招,斗得难分难解的情形。 一个修炼有成的高手,在出手的那瞬间就能辨别出自己的这一击是有功还是落空,封寒对自己的轮回箭很有信心,他在箭道上倾注了毕生的精力,在弓离弦的瞬间,他就已经看见了胜利。 “还未开始,便已结束。”轮回箭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封寒甚至感觉到了飞矢从影主胸膛穿过,所以才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但这同样是封寒的一种荣誉,他从来都没有出第二箭的时候。 封寒眼角那一抹傲意还未展开便瞬间转为惊惧,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尤其是封寒见着自己赖以成名的轮回箭穿过风雪朝自己反射回来的时候。 箭光后面一道黑影如影随图。 怪物。封寒脸色一变,抽身飞退,可惜他还未退出三丈,一只还带着血迹的长箭忽然出现在他额头,封寒身躯最后从飞退变成跌落,如败革般跌落在五六丈在的雪地上,巨大的撞击力在雪地上拖出偌大的沟槽。 封寒死在自己的轮回箭下,临死前他还握着自己的长弓,殷红的鲜血流趟在雪地上,睁着那一双不可置信的双眼。 十四。宋时关轻轻念着一个数字,提脚将弓箭踏碎。由始至终,宋时关都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膛上那致命的伤口,踩着积雪回到宋钰身边,本想将昏过去的儿子弄醒,忽然脸色一变,伸手查着宋钰鼻息,随后宋时关眉头紧锁:“死了?” 宋时关觉得很荒谬,继而发疯地催动着真元往宋钰身上输送:“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不能死!” 作为庞大的杀手组织影牙的首领,宋时关一直以最冷酷的心性去对待所有人,包括他的属下他的妻子儿女,当然也有例外,他的继承人君岳。 宋时关的父亲将影牙之位传到他手中的时候,也将一句话赠给他:不困于情,不乱于心。最后宋时关将这八个字作为中堂,挂在最醒目的头顶。经历的杀伐越多,宋时关越觉得自己能轻易地做到这八字的要求。这八个字陪着他经历了无数坎坷,见证着无数生死。 宋时关这一生也不会再有疼痛的感觉,所以他能坦然地将长箭从胸膛拔出,然后用这只箭将敌人的脑袋刺穿;他平静地看着自己妻子死在袭击影牙的那些杀手刀剑下。 送到宋钰体内的真元如泥牛入海般毫无音讯,这一刻,他钟乳无法平静地看着自己儿子身躯正在一点点的变冷,变僵! 宋时关心中一直有恨,恨老天赐给他这样一个儿子;他恨自己的妻子,也是因为宋钰的缘故,因为宋钰的体质。 宋钰筋脉通透,能接纳五玄之力所有类型的真元,但同时这个身体也如漏斗一般,今天修炼出的真元,一夜之后又会消散得无影无踪。 宋时关最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儿子是废物,不能继承自己的一身所学和影牙这个组织。 宋时关也恨这个废物儿子,他自己奋斗一生努力一生,却没有人能继承,他对自己这废物般的儿子如何能不恨? 宋时关之所以逃亡路上还带着宋钰,并不是因为自己妻子的恳求和倔强的坚持,而是因为祖爷爷的缘故,他希望能穿过这道峡谷进入影神冢,用自己儿子的命格来换取自己性命的延续。宋钰死了,他延续自己命格一说也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希望却他眼前被活生生打成碎片:“就差临门一脚,就差这么一点点的距离。” 宋时关颓然地坐在雪地上,从怀中掏出一刻鸽卵大小的石珠,放到宋钰渐渐冷却的胸膛上:“十七年前的今天,你才刚来到这个世间,我冷峻无情地对待你十多年,今天看来我也得死在这里,这天地奇珍反倒成了最没用的,就让他陪你上路吧,不枉咱们做这场父子。” “影牙覆灭了、妻子死了、连你这废物也走了。影神,请您告诉我,在这荒岛上回归您怀抱难道真是我的宿命?”一生的记忆快速在他脑海中闪过,宋时关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为自己而活,他一直活在‘影主’的阴影下,他不明白自己这一生辗转挣扎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次,再没有出现任何神迹。 他拥有北域帝国最神秘的一个杀手组织,取得这世间最大的神物真阳石,但终究是没有任何意义,这一刻他甚至羡慕那些平时他最看不起的寻常家庭。 一滴眼泪从宋时关眼眶滚落,最后在还没被这严寒的鬼天气冻住的时候,成功流到他嘴角。 咸咸的。 风雪乍止,那些漫天飞扬的雪花瞬间凝结在空中,一道晦暗不明的紫色光团从浩瀚苍穹中落下,撕开雪幕,朝着峡谷落来。 寂静的暴风雪中传来怪异的嘶鸣,侧耳倾听却又辨别不到这声音的来源,只是心跳忽然间加速,随着这持续而低沉的声音忽快忽慢,这忽然想起的叫声中夹杂着欣喜、焦躁、愤怒… 脚下大地开始摇晃,两畔高耸直上的如怪兽铁脊般的山峰也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有荒古凶兽藏匿在其中。 一蓬气浪从宋时关脚下喷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脚下数万年积淀出的厚实雪原涌去,真元在喷薄而出的瞬间就被一股更磅礴的力量反卷回来。那力量中夹杂着不可匹敌的霸道和藐视,以强大的气势在瞬间摧毁这个以冷酷而声名响彻夜阑帝国的杀手首领。 宋时关头蓬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恶魔….恶魔醒了!”翻来覆去他都只有这一句话,霍然间抬头,看着那迅速靠近的紫色光团。 “来吧,来吧!”宋时关豁然而起,用脑袋迎着那团光球:“至少我能选择死亡。”这一次宋时关没有选择抵抗,他的意志已经被摧毁,直然地面对着这奔袭而来的厄运。 他,生无可恋。 天地依然在摇晃,两侧岩石依然在持续的发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仿佛是随时都有猛兽破开石壁飞跃凌空。 那光团在宋时关头上三尺处倏然而止,随后又徐徐绕动,绕着宋时关兜了半圈,又轻盈地飘落在宋钰眉心,随即宋钰身上真阳石也在刹那间发出一抹温热。 宋时关诧异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废物儿子,刚才那奇才鸿蒙紫光带着天地间最纯粹的力量:“紫气?紫炁?这是天元地炁。”宋时关震撼地看着僵直在地上的儿子,初时他以为这是弱水剩下的杀手对他发动的袭击,但在临近三尺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紫光中压根没有任何指向性攻击的意图。在宋时关惊愕中,光团以最快的时间里消失在宋钰眉心,再没了踪迹。 咳咳。躺在地上的宋钰忽然剧烈咳嗽着,然后开始低声呻吟,随即睁开眼帘。 异兽嘶吼中带着一阵轻松和欣慰,随即也消失也无影无踪,茫茫天地也重新陷入寂静。 “感激您,影神。”宋时关瞬间经历这这世间的大悲大喜,自己也弓着背剧烈咳嗽起来,一块块紫黑的血块被咳出来,宋时关端在手心看了看,嗅着血块中污秽的恶臭,他明白自己已经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飞快抓起一把雪囫囵地吞进肚子。又抬手往宋钰身上渡了一点真元,宋时关脸上这才恢复了以前那硬邦邦的表情,看着躺在地上的宋钰说道:没死就快些起来,咱们时间不多了。 “疼!”宋钰忽然凄厉地惨叫着,双手按着脑袋在雪地上翻滚,双脚踢起一蓬蓬松散的积雪。 “就算死,你也要死在影神冢里面。你是我儿子,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都是我的,包括你的性命。”宋时关伸手忽然野蛮地抓住宋钰衣领,将他提在手中就朝前方踏步而行。 视线中的积雪飞快地在视线中快速移动,耳边风声渐渐变强,到最后宋钰觉得只是仿佛是插了翅膀的小鸟,几乎是在空中飞了起来,无穷无尽的记忆如一簇簇浪花般在他脑海激荡,宋钰也从疼痛中舒缓过来:“操!小爷我穿了。” 第三章 生死存一瞬 宋时关又咯出一口污浊的黑血,这才徐徐停下来,将宋钰往雪地上随手一抛,自己先盘腿调戏。 宋钰挣扎着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来,看着盘着腿怪模怪样地坐在雪地上这个男子,心中那些记忆也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最后所有以及都集中在面前这个男子身上,左右想了想,宋钰毫不犹豫地蹲在地上,抓起一团积雪没头没脑朝着宋时关砸去:“你是死在我手上的第一人。”宋钰掂量着手上雪球,一边说一边朝宋时关脸上砸去。 宋钰虽然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的记忆宋钰也一并占有过来,知道修炼者在调息的时候忌讳被外物干扰,筋脉逆行也是家常便饭的事,一个不好甚至遭受所有真元反噬,一命呜呼。 宋时关和宋钰之间距离不足十尺,这团比拳头还大的雪球宋钰又卯足了劲,就算是一下砸断宋时关鼻梁也不稀奇。 雪团飞旋着朝宋时关脸上飞去,恰在此时,宋时关面前三尺的地方红光闪现,随即那雪团便化作沥沥清水,在还没来得及洒落到地上的时候就被蒸发成蓬蓬雾气雾。 宋钰不死心,又连续滚了好几个雪球朝着闭目盘腿而坐的宋时关砸去,无一例外的,总是在宋时关三尺外会有红光一闪而过,随即那些雪球就凭空蒸发。 “如果,十年前,你能有这份胆量,也许你的命运不会如此。”片刻后,宋时关才吐出一口浊气徐徐睁开眼睛:“别白费力气了,整个大荒能打破我的真元墙的人,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听着这口气,宋时关似乎没有惩戒儿子对自己不敬的行为。 宋时关扭头望着冗长的峡谷中飞扬的雪花,眼睛中露出焦急的神情,目光最后落在瘫坐雪地上的宋钰身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首次露出疲惫之色说道: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你怨恨我!”宋时关将藤条箱从雪地上拉过来,双手按在藤条箱上,不时朝着四周漫天风雪打望着。 这具身体原有主人的记忆还在源源不绝地朝脑海里涌来,宋钰忽然笑道:“你是我亲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说得对,这具身体是你给你,父亲你要我生变生要我死则死,这是为人子的本分。” 宋时关诧异地扭头望着宋钰:“这么多年你和我说的话都还没有这会说的多,莫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带你横渡大洋,带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所以你才用雪球砸我试图让我走火入魔,这些行为我都觉得在情理之中,所以我不打算和你计较。但是现在你这态度算什么?豁然而悟,舍身成仁?” 宋钰对视着宋时关,却发现眼前这男人目光灼灼,一望过去竟觉双目刺痛,刹那间泪流满面。宋钰连忙将目光移开,若是多看两眼,自己这双招子会被活生生刺瞎,心中怪叫着:“果然是妖孽,难怪能打算做这样疯狂到天地不容的事来。”宋钰心中虽然是这样想,嘴上却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痛苦流涕苦苦哀求,你能改变想法?” “不能。这是你的宿命,从你成为我儿子的那天起,你的命运就被注定,没有任何可能,除非我比你先死。”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宋钰点头赞同着父亲的话:“这里是远离陆地几万里的海岛上,父亲您若死了我必然也没法活下来,我还要一个人面对那些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弱水杀手,横竖都是死,我宁愿让自己的死更有意义。想通了这一点,我再愁眉苦脸也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我还不如乐观一点,多笑一会总好过多愁一会。” “希望这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宋时关没有继续说话,儿子这忽然大急转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一想着他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废人,在自己面前难道还能翻上天了去?正徐徐合眼继续调息的宋时关霍然睁眼,面前风雪在他目光中被无声破开两道百柱,张嘴爆喝:“破!” 宋钰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觉宋时关那声轻喝如惊雷般炸在头顶,耳中嗡嗡一阵轰鸣,整个人情不自禁地栽倒在地上,倒下的那瞬间隐约见着一道白光从自己头上一闪而至。他艰难地从雪地上爬起来,这时头顶才传来一股剧痛,如被人硬生生在脑门上钉入钢钉般撕裂的剧痛。 “风剑雪莉,我等你很久了。”宋时关将藤条箱推开到一边,也不去看宋钰,径直从地上站起身来朝着前方看去。 弥漫的风雪中,一道婀娜身影徐徐出现。 “是吗,连儿子都能狠心拿来做祭品的影牙之主,居然也有如此多情的一面,折煞雪莉了。”那女子穿着一件薄纱伫立在风雪中。 宋时关忽然扭头忘了宋钰一眼,眼神中那么浓郁的杀机差点让宋钰再死一回。 宋时关冷哼一声:“这是我的家事,他是我的儿子,我要他死要他活与你何干?” “当然有干系了,没干系我何必现身?”雪莉抿嘴一笑:“小家伙比你有意思多了,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有心思看人家胸口。” 笑语嫣然,身材曲美,那女子衣着性感,举手颦眉间自有一种神韵,端是高贵美艳到不可方物,就算是宋钰也差点将眼珠瞪了下来。对于宋钰的极端无礼甚至有些猥亵的目光,那女子却并不恼怒:“啧啧…小家伙倒是可怜,父亲竟然要把儿子作为祭品供奉给影神。” “女人本来就该被欣赏,尤其是像姐姐这样因为历练而沉淀出独特魅力的女人,更该如此。”宋钰和宋时关一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宋钰从醒过来的那瞬间就已经知道了宋时关的打算,也明白宋时关将自己带到这里是为了进入影神冢,用自己儿子的性命作为祭品供奉给宋时关信仰的影神,只有这样才有希望治好宋时关身上那些伤,也只有这样才可以打破无数代影主的‘活不过三十七’的宿命。 父子二人一直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宋钰担心宋时关恼羞成怒干脆一剑杀了自己,而宋时关似乎还有点点羞耻之心,也回避着这个问题,没想到却被这妖艳美丽的女人给轻描淡写一句话捅破,所以宋钰能干净移开话题。 宋钰一席话说得那女子花枝乱颤:“小嘴真甜,就从你这番话,姐姐破例让你多活一会,活到你这比豺狼还要狠心的父亲后面。” 雪莉微微偏头端视着宋时关,想要将风雪帽下那张脸孔看个分明,看看这个微微跺脚,北域帝国千万人都要诚惶诚恐的男子究竟长得如何,随即那女子微微颔首嫣然一笑:“雪莉恭候影主多时。” “既然你们敢拉下脸皮使用车轮战,这会又何必要假装多礼?风剑雪莉,弱水最精锐的定岳组女杀手,没想到确实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儿。可惜了。” “可惜这样一张容颜要折损在影主手中,是这样吗?”雪莉毫不在意地笑道:“如果封寒那一箭没有重创影主,如果影主身上没有六道致命重创,雪莉确实不敢在影主面前现身。”半个月的追杀,每一个和影主照面过的弱水同僚,都用鲜血与性命佐证了影主的强大与彪悍,唯有此刻,在影主已经油尽灯枯的时候,雪莉才终于可以笑出生来。 “我已经嗅到了影主您身上死亡的气息,像你我这样常年与死亡为伍的人太熟悉这种味道了。”雪莉信手挥动,充沛的真元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面前那沸沸扬扬的雪花刹那间消散得干干净净:“这半个月太漫长了,漫长到连见惯了生死的我都希望能快一些结束这次任务。十多天时间里,我们定岳组十七人,便有十一人折损在影主手中,夜机、苍雷二组的人更是无一幸免,好在这一切,都会在今天画上句号。” “是结束的时候了。”宋时关点点头,回想着这半个月的历程,他与弱水这些杀手在北域以北的半个版图上展开了猎杀与反猎杀的追逐。 “可惜了你这样的男子。”雪莉微微叹息一声,徐徐将手抬起。 她手上没有绫罗巾帕,没有嫣然花枝,有的只是一柄精致而没有剑穗的短剑。 她遥指宋时关:这四天里,你上身致命伤增加到六处,能活着逃到这里,的却出乎我们意料,先前封寒那一箭更是洞穿你心脉,就算是九命猫妖也该倒下了。如果你交出真阳石,我承诺必将你父子二人厚葬。说这话的时候,雪莉漫不经心瞟了正贴着峡谷峭壁,悄悄朝旁边躲开的宋钰一眼。 宋时关伸手将风雪帽帽檐拉得更低,身躯猛然闪动,下一刻已出现在那雪莉头顶三尺处,宋时关无视于那双巧笑盈兮的目光,无视于那婀娜丰腴的腰身,提掌便朝着对方天灵处拍去,毫无怜惜之意。 美,总是要在被摧残后才会引起人们的扼腕长叹。 那女子身手明显比死去的同伴矫健,也比同伴要聪明得多,面对宋时关的攻击并不去想着逃避,手中长剑霎时精光流溢。 剑气纵横于峡谷中。 在北域最富盛名的杀手影主面前,逃是没有用的,无数弱水同僚在这半个月时间,用自己生命作出诠释。 她们的职责是追杀影主,而是逃避,她是最虔诚的信徒,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山神,山神在天宇中俯视着她,所以她更不能退。 连着先前忽如其来的那一剑,宋时关身上致命伤已经到了七处,换着常人,任何一处的伤口都能让对放毙命,宋时关偏偏活着,还活得更加精神、更加可怕。 凌厉的剑气将两侧的岩石上的积雪斩成碎末,雪花弥漫。 雪莉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了影主出手的迹象,这几乎是一种战斗的本能,在宋时关出手的那瞬间,她手风剑已是剑气如虹。 无数剑气在峡谷中纵横交错,最终却都统统汇聚于已经飞临她头顶的宋时关面前,她甚至暗中估算了宋时关的真元还剩多少,为了以防万一,还略有高估。 两人隶属于不同的杀手阵营,都是这一行的翘楚顶级高手。 生死存乎一瞬。 第四章 有剑光,来自风雪 然而雪莉最终发现自己依然低估了宋时关。漫天剑气中,宋时关五指间迸现火光,至她天灵处一闪而没。 风剑灿然跌落,风雪再次纷纷扬扬洒落下来。 散落的还有雪莉那婀娜曲美的身体。 鲜血如趵突泉一般从雪莉七窍中喷涌而出,雪莉捏着满是鲜血的银牙,指着跌落在地上的短剑指去,剑刃上还呆在涓涓血迹:“我和封寒都是压在你身上的稻草,你一样会死在这里,地师不会让你带着真阳石进入影神冢。”随即脑袋一偏,死绝长逝。 十五。宋时关捂着嘴低微地咳嗽一声,快速抓起一把积雪按在大腿上新增加的伤口上,又从身上撕下一截衣袍将伤口包扎起来 “结束了?”宋钰半响才从发愣中回过神来,脸上表情很是复杂。 宋时关嗯了一声,俯身提起地上藤条箱朝峡谷更深处悠悠走去:“因为没有出现两败俱伤的情形,所以你很失望。” 宋钰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这便宜老爹疑心太重,而且冷酷得没有任何人情、亲情可言,有这样一个人跟在身边,就好像头上悬着一柄铡刀,谁也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会因为绳子崩断而忽然掉下来。 宋钰心中快速转动着,一边努力跟在身后,艰难地迈着腿从厚实积雪中踩过,勉强能跟上宋时关的速度,眼睛却死死盯住宋时关后背:“确实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如果有选择我自然不希望死得太早,我今天刚满十七岁,我还没遇着喜欢的姑娘,还没娶媳妇,我在海口城呆了十七年,但却一直被关在家中,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摸样都不知道,所以我不想死。” “不想死得太早就收起心底那念头,这短短十余丈的距离,你对我起了三次杀心,还有你藏在袖子里的那柄剑还是扔掉的好,死人的东西不吉利。” 宋钰愕然惊讶,自己这便宜老爹快成陆地神仙了,宋钰很肯定自己将那个女杀手的剑偷偷收起来的时候宋时关没有看见,这几步路的距离宋钰确实也有三次想要豁出去拼一把的打算。 宋钰很干脆地将藏在袖子里的剑扔在雪地上,厚颜无耻地笑道:“父亲大人英明,儿子这点点小心思也没能瞒过你。” “知道就好。”宋时关脚下不停继续向前:“影神既然让你回到我身边,让你死而复生自然也是要让我将你带到他的面前,他一定死知道我心中所有,是了,必然是这样,所以你给我好好活着,你这条命只能属于我。” “我不会自杀,怕痛!难道我们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怎么都看不见尽头?”宋钰冲着宋时关的背影陪着笑脸,心中问候着诸天神佛:“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世界,还有天地人伦吗?还有仁爱精神吗?” 宋钰疾走两步,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又问道:“这地方为什么叫做镇魔岛?” “这要从几千年前魔神大战说起。”也许是因为宋钰死而复生让他心情大好,所以宋时关也不介意多说一句话:“镇魔岛坐落在整个大荒最北端的葬神海域以东,与葬神海域最西面的天堑屿互成犄角。一些道藏典籍中记载,在晴朗天气的时候,站在这里还能隐约望见葬神海峡上横卧着的天地界门,那是沿着葬神海峡屹立了几千年的巍峨城墙,而海峡对面的茫茫大海深处,从来没有人找到的地方则是禁域。 那里囚禁着整个大荒的敌人——幽月魔族。” 宋钰撇撇嘴:“魔族,一听就知道注定要成为失败者。好歹得先给自己弄一个站得住脚的称谓吧。” “魔,并不是幽月族长宇王自己的加冕。”宋时关脚下不停,继续说道:“神、魔第五次会战于天关山脉,魔族携全族之力背水一战,最终依然以失败告终。弥天寰帝集百族之力以大神力开辟出新界并将幽月宇王及族人囚禁在这弹丸之地以洗罪孽,而镇魔岛就是瞭望禁域的前哨。” 宋钰想了想道:“真有禁域存在?真有魔神存在?” “神一直都在。”宋时关隔着衣服摸着挂在胸口上的雕像:“祖爷爷就曾经见过影神的残念。” “在哪里?” “就在这岛上。”宋时关踢起一蓬积雪。 “影神在镇魔岛?”宋钰差点笑了起来,他知道宋时关带着之极是为了将自己作为祭品祭献给影神,延续自己命格,但影神在这没有半个活物的海岛上,简直是有些荒谬:“那影神应该也算是魔吧。” “闭嘴!”宋时关一转身便锁住宋钰的脖子,将他提离地面:“他不只是我的神,同样是你的,如果你对影神再有半点不敬,我不介意让你回归他的怀抱。” “好吧,我也是他的信徒。”人在屋檐下,宋钰不得不低头,也不敢再说关于影神的任何话,天知道这冷血的便宜父亲会不会一用劲就将他脖子捏断,只得换一个话题来转换注意力:“为什么这里叫做镇魔岛?” 宋时关想了想说道:“因为岛上被镇压着一只恶魔。具体什么摸样没有人知道,只晓得很厉害很厉害。” “恶魔?多厉害的恶魔?”宋钰很好地将自己眼中的兴奋掩饰下去,反正自己也是将死之人,既然宋时关要杀他他当然没有引颈待戮的打算,脑袋里一个劲地想着:“猛犸象?霸王龙?剑齿虎或者是史前巨鳄?” 宋时关沉默地说出出人意料的一句话:“据说,影神便是被这恶魔困死在这里。放心吧,祖爷爷曾经说道,非得通贤巅峰期的修炼者莅临,那恶魔才会从沉睡中醒过来,咱们都还没这能力惊醒它。” “什么破神,连恶魔也不能对付,太丢人了。”宋钰堪堪地将已经钻到嗓子眼的话给吞回到肚子里,如果真如宋时关说的那样的话,这岛上镇压着的恶魔也强得变态了一些,对付宋时关,应该一个眼神就可以秒杀吧! 宋时关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五玄巅峰,就差临门一脚便可入通贤境界,这已经是足矣自傲的修为,弱水发动忽然袭击的时候,宋时关强行将所有影牙的人留下来和敌人对抗,私下里却让自己唯一的弟子君岳从密道逃生,在君岳逃离之后他又摧毁秘道,眼看大势已去这才带着妻子和宋钰在北域和弱水众人捉迷藏,最后借助真阳石强行闯入千古冰雪的结界,生灵绝迹的镇魔岛。 宋钰有着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二杆子精神,甚至连宋时关的不耐烦也没有感觉到:“既然那什么寰帝既然能将魔王都给赶出大荒,为什么还留着这么一个怪东西?莫非这什么恶魔比寰帝还要厉害?” “恶魔只是宇王的夫人的宠物,它如何能比神更厉害?”宋时关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 他自然不会告诉宋钰那些野史中的很多无端的推测,有人言到寰帝悲悯生灵,不欲将幽月一族绝灭于己手; 也有人猜测寰帝想要的是幽月魔族的至宝《登神五炁》,没有得到之前,魔族自然不能绝灭; 还有人大胆预言宇王未死是因为有不属于神、魔二王的角色干预,北域帝国南端至今仍然存在的登神遗迹便是证明。 天关山脉在那场魔、神会战中被拦腰而断,魔族被驱赶的地方便是今天大荒众人口中的禁域,葬神海海水将禁域与北域分割开来,成为了今天的葬神海峡。 没有任何文字对禁域有只言片语的描述,甚至是获得魔族传承的沧澜大枫、又甚至是唯一统一过整个大荒,主宰万万千苍生的武宗宗主武淩,他们对禁域一样畏莫如深。 但从武淩、沧澜大枫临死前拼命往北域逃窜,想飞渡葬神海这迹象而言,禁域可能真正存在。 呜呜风雪中隐隐传来怪异的声响,短暂而尖锐,如利刃在高空以极快的速度切割。 漫天雪花在怪声中飞旋,打在脸上竟然隐隐有铿锵之声。 “一边呆着去。”宋时关豁然停身,身畔片片雪花忽如着火般燃烧起来,一点点汇聚于头顶,最终形成一柄四尺由余的长剑。 宋钰目瞪口呆地望着头上那如燃烧起来的火红短剑,肚子里嘀咕着:“怪物、妖孽啊!” 宋时关轻喝一声'去',挽袖朝着头顶长剑拂去。 长剑骤动,穿破层峦叠嶂的暴雪朝茫茫风雪中射去。 宋钰僵坐在雪地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忽然见着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在宋时关袖口掉落下来,他虽然不懂如何使用,但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还算继承完好,知道这石头叫‘真阳石’,被宋时关看着宝贝,这半个月时间追杀他们父子二人的这些杀手同样是奔着这块石头而来。据说这石头不但可以完成血系命格延续,还可以从这里面得到沧澜大枫的传承。 大荒出现过数之不尽的天纵奇才,但最终他们都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唯有几人始终不曾被世人忘记,譬如武淩、沧澜大枫、项天青。而武淩、沧澜大枫一身成就都与这小小石头不无干系。 嗤——那枚二尺短剑带着破空声又倒飞回来,宋时关伸手抓向虚空将短剑揽回手中,剑身上跳动着难以言表的火焰,却比真正的火焰更红、更炙热。 这火焰是由最纯粹的真元凝聚而成,是宋时关进入五玄之力后修炼出的火玄之力。 宋时关将长剑凑到面前嗅了嗅,没有察觉到百丈内有其余修道者的气息,这让他紧张的神经又稍微松懈了一点点。 弱水那些定岳级杀手在他手上折损极多,越是活到后面的人越是最厉害的,当这些杀手一经露面,就意味着必杀一击已经降临到宋时关头上。 “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宋时关手腕一抖,手中的短剑便化着无数火星洒落到雪地上,火星跌落却并不立即熄灭,如砸在沙土中的铅球一般在积雪中灼烧出一个个坑洞:“算算时间,那剩下的两人也该追上来了,我们要尽快通过这道峡谷。” 第五章 来吧! “好。”宋钰很想说自己走不动 ,因为穿过峡谷也许就是自己死期,宋时关绝对会在进入影神冢后,第一时间将自己杀掉,用自己的性命来延续他的命格。宋钰想了想问道:“你可以带着我飞过去,比我们现在在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好很多吧!” “早一刻点通过峡谷,你就会早一点死去,难道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宋时关冷哼一声:几千年前的魔神交战在这里有过无数次激烈厮杀,这弹丸小岛汇聚了千万亡灵,百族都在其中这里的亡灵会吞噬岛上的所有生灵。血液流动越快、力量弱小的生灵便会被这些看不见的恶灵优先吞噬。 宋钰似懂非懂地喔 一声,如果宋时关没有危言耸听的话,这岛实在太恐怖了,恶魔、亡灵、神…还有什么是没有的? “所以除了跟在我身边之外,你没有第二个选择。别说你没有丝毫真元不懂修炼之术,就算是神庭境界的修为,到了这里也只能沦为猎物。”宋时关‘好心’地提醒着儿子。 “如果…”宋钰犹豫了一下忽然问道:“如果君岳是你的儿子,你是否会会用他来做血系祭品?” 君岳是宋时关的弟子,用宋时关的话说是:他是影神赐给宋时关的礼物,一个真正的天才。 君岳比宋钰大半岁,比宋钰有天赋,比宋钰有手段,比宋钰更懂得上进。君岳每一样都做得比宋钰好,就算是这次影牙遭受忽然袭击,宋时关第一时间不是救妻子,而是将君岳送进密道。 宋时关第一次将君岳带回家的情形,宋钰记忆保存得最清晰。当时那不知饿了多少年满脸菜色,活脱脱一个小乞丐的少年倨却用傲地的眼神注视着宋钰:我叫君岳,君子如山的意思。 穿着华衣锦服的宋钰有一次骂了君岳一顿,骂得很难听,他将这辈子从书上看来的所有骂人的话都搬了出来,君岳只是看着他笑,眼神中满是嘲弄。 宋钰提起抵门的横棍打君岳,君岳笑着将棍子夺过来,然后轻轻一脚就将他踹在地上。 “你不服气?”宋时关冷冷回看了孱弱的宋钰一眼:“他的天赋是你永远也不能想象啊,影牙会在君岳带领下走向一个更伟大的辉煌,对他我可以付出自己的所有,包括性命。” “像你这样自私的人也能有伟大的时候,真是少见。”宋钰心中愈发对这个父亲不满,他正怀疑这个身体原主人究竟是否是他亲骨肉:天赋真就那么重要?百废之体而已,只要能提得起刀,自然就有力气将刀子送到他人肚子里去。大荒那些传说中以一己之力完成匪夷所思的成就,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少过。沧澜大枫如此,泽马西亚、项天青,这些例子少了吗? 宋时关有些不悦地说着:“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这次我不和您计较。” “我也不是要激怒你,只是这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铅灰色云团如天神那麾天披风,任凭狂风大作却牢牢地将这天地笼罩,风雪愈加狂暴、有力,打在雪地上竟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坑,继而更多的暴雪,从头顶砸来。 宋时关忽然发现眼前的儿子让他感到陌生,这废物儿子一直懦弱地活着,能不说话尽量不说,若真躲不过去也只是用蚊子一般的声音来对应,但是在眼下,虽然是更加谦恭有礼,但却感觉处处不对劲。 那神态,那语气。 宋时关微微叹息一声,盯着真阳石沉默了片刻,最终将它塞入怀中,又望着头顶那渐渐密集的雪花,心中不安更加强烈:他们来了。说话间双手微微用力在藤条箱对角一按,在铿锵的交鸣中,两道雪亮的剑光从藤条箱上弹射而起。 “他们?”宋钰举目四望。 在这刹那,暴风雪中骤然一暗,一道黑影至风雪中闪现,眨眼已飞临到头顶一丈距离。 几乎在同时,宋时关挺身而起对着头顶轻喝:来吧! 就是这一起身,宋钰才发现宋时关后背居然有几道或大或小的伤痕,每一道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左肩胛处骇然有茶杯大小的窟窿,两根断裂的肋骨上还悬着朱红色的将滴未滴的冰雪渣滓,轻微一动便有殷红鲜血往外涌动。 红血洒落在雪地上,红白之间竟形成无以言述的显明对比。 宋钰咂咂舌,匆忙地打量着宋时关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创伤:“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不死!” 虚空中一道人影从风雪中闪现。 天地骤紧,宋钰觉得一阵窒息,似乎自己忽然被扔进一个密封的口袋,没有半点空气,想要借胸口起伏来喘息两下,却发现嗓子眼里堵着一团棉花,将外界隔绝开来。 “保命要紧。”前一刻还在风雪中哆嗦发抖的宋钰飞快地一纵身扑向旁边的峭壁,紧贴着雪壁蹲下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就算天塌下来,也得高个子的先顶着吧。” 和宋钰的仓惶比较起来,宋时关和他却是天壤之别。宋时关面色平静,衣袖朝身前雪亮剑光连连挥动,剑芒精光大作,霎时间已化作三丈余长的刺眼光束,随即宋时关本人也纵身而上,跃上高空,双手揽住剑光朝着头顶漫天风雪纵去。 宋钰挣扎着从雪地上爬起来,往砸中自己的物件看去,却那漆黑的藤条箱。不远处宋时关昂然而立,而在宋钰先前站立的雪地上,赫然插着一截深入雪中剑柄。 这柄剑本该是插在宋钰身上的,如果不是宋时关再一次用箱子将他砸倒在地。 影牙之主!头顶上空传来一个低沉悠缓的声音,声音并不高昂,便如那些雪花般在空中回旋游荡,令宋钰几乎辨不出方向。 如果你一开始便献出真阳石,你的妻子不会死、你的据点不会成为灰烬,你和你这废物儿子也不会逃亡到镇魔岛,你依然是这大荒最出色的杀手、是影牙之主。 那东西本就不该出现在大荒,是神之物。在风雪中一个男子的身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茫茫风雪中,那人凌虚而立:为了讨回神物,已经有十五位山神侍从的性命葬送在你手中,必须用你的血来洗刷罪孽。如果你将真阳石主动献给山神,我可以向神祈求对你的宽恕。至少…我们可以给你和你儿子一个痛快。 第六章 死变态 谁都知道真阳石是沧澜大枫遗物,你又何必将他安置在神的名义之下。宋时关的声音比这一方雪原更冷上无数倍:“更何况,他凭什么敢高高在上?” 宋钰终于肯定,那漫天风雪中负手而立的黑衣男子并不是吊着钢丝故弄玄虚,也不是障眼法一类的把戏,而是实实在在立于虚空中。 这个事实让接受了二十多年'万有引力'熏陶的宋钰感到匪夷所思,尽管'他'脑海中隐约知道这所谓大荒世界那些强者拥有超越世间力量的存在,但亲眼所见后,依然令他难以接受,只是下意识将身上单薄的长衫裹得更紧一些。 现在的你还能一战吗? 要不,你试试!宋时关手中剑芒吞吐闪烁,刹那间划破虚空。 宽大的黑色披风裹着宋时关身躯,连同另外一人飞快地消失在头顶。 宋钰被眼前所见的情形吓得半天也回不了神,他知道宋时关是一个很厉害的杀手,但究竟多厉害他也说不上来,知道此时宋钰隐约对厉害俩个字有了一点点认识:“亲娘啊,这怕是陆地神仙了吧,我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会用儿子的性命来交换。” 精光彻底消失在视野,宋钰看着在前方那打开的藤条箱若有所思,宋时关这藤条箱倒是熟悉,每次出门的时候,他总是提在手中,但从来没有见着宋时关往里面装过东西,也不允许任何人接触,甚至是君岳也不行,今天还是头一次见着使用。 “原来是武器匣啊,却不知道是否装着十八般兵器。”宋钰嘀咕一句,抬头看着前方的行李箱,一截黑色衣角从没有完全合上的箱子中露出来。宋钰向四下看了看,这里四周自然是没有人的,这只是他初来乍到这陌生地方的一种本能罢了,然后迅速跑几步抓起藤条箱又迅速躲回原地。 这间衣袍同样是黑色,甚至是款式上和他现在的衣服也没有太多差别,只是这间衣服显得很华丽,衣服上用金色丝线绣出一条蟒蛇的纹样。宋钰也来不及细看,双手提着衣肩随意一抖,沛然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们喜欢将某种动物或者某些事物形状绣在自己衣服上,期望能得到这种动物或事物的力量或庇佑,用宋钰的理解,这是图腾崇拜中最基本的一种表现。 这件衣服比较薄,宋钰也不指望它能像后世的羽绒服一样达到极好的御寒效果,但在这冰天雪地里能多一点抵御风雪的东西总是好的。 就在他抓起衣服的瞬间,一条猩红色蟒蛇忽然从那纹样中窜出,仰首便向宋钰脸上咬去。 “连你这畜生也要来欺负小爷。”宋钰钢牙一咬,双手扯着衣服飞快朝着蛇头罩去,将对方裹在黑袍下,随即提着拳头便一阵暴揍。 蟒蛇在衣服里左右挣扎着却始终没能将这件黑衣撕裂,只是拼命地发出摄人心声的嘶嘶声响。 一道风声从身后传来,宋钰这才惊恐地大叫一声将手上的衣服丢开。 “有点意思。”一个声音在宋钰身后响起:“人在危险关头,最能暴露本性的一面。你父亲死名震天下的杀手,他的儿子又怎么会真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也许影主也不会知道,原来他还有一个城府如此深的儿子,只是缺少时间的历练以及能够与城府相匹配的能力。” 宋钰转身看着那个站在身后距离自己不足一丈的黑衣人:“你…你是谁,你也是来杀我的那些人吗?” 那人徐徐上前:“等你学会如何在最快的时间收敛起眼神中的戾气,也许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男人。现在你的这些小伎俩在我看来,不过是小破孩无聊地玩弄自己小鸡 鸡般幼稚。” 宋钰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那一点点靠近的陌生男子,在这人面前她没有任何希望,这些人都是来去如风的人物,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杀人,宋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宋钰表现出来的是令这人感到意外的一面,眼神中带着戾气,在宋时关带领下逃亡半个月,一直都是那种怯怯懦懦的摸样,所以一直以来这个废物根本没有引起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在这说话的极短时间里,他又迅速恢复一贯的那种胆小怕事的摸样,但这更让那杀手觉得危险,比先前从衣服里凭空出现的蟒蛇更危险。 那黑衣人指着被宋钰丢在一边的蟒纹黑袍:“这可是好东西,若不是你那父亲身上伤势太重,担心流淌的血液彻底唤醒封印在衣服中的魂蟒的凶性,恐怕弱水这次便要全军覆没。” “魂蟒?”宋钰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地问道:“什么叫魂蟒?” “影牙有三样至宝,这魂蟒袍是其中之一,据说这衣服中封印着一头上古凶蟒的兽魂,能抵挡神念攻击,而这魂蟒袍本身也同样可以抵挡法器一下所有兵器的伤害。” “果然是好东西。”宋钰心中暗叫着可惜,这样一件好东西可惜不能为知己所用,若是能穿上这衣服兴许还能在这人面前侥幸活下来。 “是啊,确实是好东西。可惜好东西从来都是属于别人的。”黑衣人也点点头,忽然咧嘴一笑:“拿来吧!” 宋钰忽然大惊:“我听得你的声音,你就是刚才那和宋…父亲说话的那人,你既然在这里,那他呢?死了吗?” 我感受到了真阳石的力量,它就在你身上。那男子没有回答宋钰的话,用及其肯定的语气说着,猛然抬脚将宋钰踢飞在地上,随即一双黑色长靴出现在宋钰眼前,那人抬脚将宋钰刚抬起来的脑袋又踩回雪地中。 宋钰觉得自己就像那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悟空,不同的是自己没有孙悟空那样的铜筋铁骨,他甚至没有挣扎的力气。 所幸那只脚随即便挪开,宋钰又才得以再次将脑袋从厚厚的积雪中拔出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积雪将他整个嘴巴塞得满满的,整个口腔冻得快失去知觉。 面前那人无视于宋钰的喘息,伸手在宋钰身上慢条斯理地摸索着,就像在自家衣橱里挑选衣服。 宋钰不敢乱动,宋时关和另外一人打着打着就不见了,更不知道这附近还有多少杀手,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不在我这里。 一个响亮的耳光让宋钰将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回到肚子,也传递了对方的态度。 那人半蹲下来,双眼和宋钰平视:我的耐心有限。 真没有。宋钰摇着头:那东西在宋时关身上。 第二个耳光重重扇在宋钰脸上,这一下比前一下更重。宋钰牙关喀嚓一下竟然被拍脱,两侧脸颊处的筋肉被撕扯一般巨疼,下牙关自然地悬了下来,一说话便成了呜哇呜哇的声音。 语不成调。 那黑衣男子伸出一只手抓起宋钰脱臼的牙关,野蛮地向上一抬,这自然又是一番更加剧烈的疼痛。 宋钰倒在雪地上,双手捧着腮帮挣扎了好久,一口气才舒缓过来:你刚才已经搜了一遍,那东西在不在我身上你自然清楚。 “总还有地方没有找。”那人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麻利地割断宋钰腰带,他并没有在乎手上的轻重,刀锋所过将宋钰腰部割出老长的伤口,又随手几刀割开宋钰裤子,往宋钰裆部和屁股后面看了看,依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才说道:看来是被你吞下肚子了。对方扬着小刀就朝宋钰肚子划来。 宋钰再顾不得疼痛,赤 裸着下半身拼命朝着侧边滚动:那玩意比小孩拳头还大,你吞下去试试?死变态,你干脆杀了我吧。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抓住宋钰脚踝,轻轻松松就将滚向一边的宋钰拽了过来,一只手按在宋钰胸口令他动惮不得,然后丢开匕首慢悠悠地抓起一捧雪洒在宋钰裆部:死对你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是在我手里总好过死在你那狠心的父亲手中,成为他供奉着的那个邪神的祭品要好。 宋钰敏锐地从中判断出宋时关没有死,大嚷着:“老子宁愿死在宋时关手中,只要他活下去,至少可以为我报仇。” “好骨气。”那黑衣人抓了两把雪洒在宋钰赤 裸 裸的裆部: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最在乎的恐怕还是自己这话儿。你不告诉我真阳石在那里也没关系,反正不在你那里,便在宋时关身上,我们终究会找到,在这之前我却是要好好招呼你。 一股寒意从裆部传遍宋钰全身,宋钰想动、想挣扎,四肢却仿佛被看不见的绳子给绑住般令他难以动弹分毫。 宋钰能做的就是破口骂着:死变态,快放了我。 变态男语调轻缓地说道:人的身体很脆弱的,尤其是手指、耳朵、以及这里。 宋钰吼着:你们和宋时关有什么恩怨你找他去啊! 变态男说道:雪是世间最厉害的东西,那些无双的法器、灵器,可以被保存数百年,也许上千年也不会有丝毫衰减。 宋钰呐喊着:放了我,求求您了。没错,真阳石我藏起来了,只有我能找到。 变态男笑着说道:但是将那些神兵利器埋在雪中藏上三五年,只要能走路的小孩,都可以将它扳为两节。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不搭调的说着,各自说着各自的话。 宋钰哭喊着:我给您带路,带你去找,那玩意我不要了。 变态男笑道:你说需要多久,才能将你那话儿冻成冰棍。 随即一声喀嚓的脆响传来,宋钰发出惨烈的哀嚎。 那男子嘴角露出龌龊的笑容看着在地上打滚的宋钰,随即又在他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嘴上骂了一声废物说道:宋时关和你来镇魔岛,虽然是打着与我们同归于尽的心思,但他却不知道道山神无所不能,我能自有我们离开这里的办法。事实上,死的注定是你们父子。 宋钰挣扎半天才发现最重要的部位并没有丢失,身体依然是完好无损,心中恨透了这让自己光着腚的龌龊死变态,心中也暗叫着侥幸:谁没有死的时候? 若要真阳石,来找我。宋时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变态杀手便如闻着腥味的猫一般眼中神光流动,身躯忽然化着无数风雪,随着一阵寒风吹来,刹那间便没了踪迹。 第七章 五玄巅峰 宋钰再不敢多停留,双手抱起藤条箱就往峡谷前方奔跑,跑了几步又忽然退回来,既然那变态杀手都说这衣服是好东西,反正自己不是死在杀手手中也要死在宋时关手上,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亡魂以及岛上的恶魔,他是这个岛上最弱小的存在。 就像一个被下了死亡通知书的病人,既然没法改变,那么他肯定会选择一种最舒服的方式死亡。宋钰就这样,至少他不愿意自己被冻死。他才才刚接触到衣服,一条巨蟒再次闪烁而出,吐着猩红的舌叉向宋钰咬来。 “给小爷去死!”宋钰另一只手抓着的箱子早就朝着魂蟒脑袋砸去。 嘭——藤条箱重重砸在巨蟒脑袋上。魂蟒骤然发怒,仰头注视着宋钰。宋钰这时才看见魂蟒眼帘上方尽然密密麻麻长着两排入眉毛一样的小角,这样的巨蟒闻所未闻。 冰冷的眼神盯得宋钰心中发毛,虽然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但他依然打心底升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恐惧,脑袋里嗡嗡一震混乱,却有不敢乱动,生怕自己稍微一动这畜生就扑了上来。就在他胡思乱想这会,忽然觉得胳膊一疼,魂蟒依然结结实实咬在手臂上。 “反正我也活不了的。”宋钰看着手臂上两股污血如泉水一般涌出来,心中猜测这蛇毒怕是会要了自己性命,干脆一手拽住巨蟒獠牙,另外一只手的藤条箱劈头盖脸就朝魂蟒砸了过去。 巨蟒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冰冷的眸子,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注视着他,任凭这个弱小的生物提着箱子为自己挠痒痒。 宋钰又砸了几下,忽然举得手臂有些不听使唤,心中暗叫着不妙的时候为时已晚,一头栽了过去。 魂蟒吐着猩红的舌叉在宋钰脸上碰触了几下,豁然张口朝着昏迷中的宋钰脑袋咬去。忽然间一道沛然力量从积雪中喷薄而出,随即飞快钻入宋钰体内。 魂蟒摇晃着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微笑的生物忽然间散发出鸿蒙紫光,它以为自己看错了,继而又仔细看去。 这时,宋钰身上那些鸿蒙紫光开始从全身朝着胸口汇聚,缓缓凝聚出一个和自己身躯类似的形状起来,随即也发出一个轻微到弱不可闻的声音朝着魂蟒嘶叫。 魂蟒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一刻也没有停留地匍匐下来,用舌叉在刚才自己咬中宋钰的地方反复舔了几下,还讨好地又蹭了宋钰脸三两,这才一转身划着精光回到封印自己的长袍中。 宋钰很快就被寒气冻醒,惊疑不定地用力掐了自己几下:“没死?怎么可能?”他迅速四下打望,确实没有看见巨蟒的踪迹,手臂上伤口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又试探性地摸了魂蟒袍几下,再没有蟒蛇窜出来。 头顶数百丈外地峭壁上,一个男子傲然而立,黑色的披风在风雪中放肆地摇曳着,似要挣脱那根束带向更高更远的地方而去。 宋时关面孔冷静如冰,挺身矗立。迎着呼啸的寒风俯视峡谷,俯视着天地间越来越大的雪花。 一蓬雪雾借助肆虐寒风无声无息地飞落在宋时关身后,停留在峭壁上方。峭壁上的雪雾如撞上罗网的鸟雀般不再前行,更多的雪花前仆后地汇聚在那块峭壁之上。 雪花快速地堆叠着,眨眼间已凝聚出人的轮廓,浓郁的杀意不可抑制地至快速堆叠的雪堆中散逸出来。眨眼间,雪堆已化作一个人的轮廓,赫然是先前折磨宋钰的变态杀手的摸样。 天地间仿佛有着一双钟灵造化的手,玩心大起地在宋时关面前展现着自己的神迹。 宋时关转身,神情一如既往地冷静。 冷静地注视着峭壁上无端多出的这个雪人,宋时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是手上这一对已经略微扭曲变形的短剑也没有半丝摇晃。 雪花中,一支冰剑破空而来。 剑光才显,已然是在宋时关眼前。 宋时关后发先至,堪堪地用剑脊挡在那冰剑接身之前之前,身如陀螺般带着无边风雪出现在那冰雕雪人面前,果断提剑横削:“雕虫小技罢了!” “弱水要杀的人,从来都没有人侥幸。你又何必逞能!”须臾之间,宋时关短剑刚要斩落雪人脑袋的刹那,雪人忽又散着千万雪花朝着四周飞落,只有这阴仄仄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影牙仅是北域帝国最富盛名的杀手组织,然而弱水的名头却响彻于大荒。 大荒在武淩时代就被划分为四个帝国:北域、西林、南荒、东庭。 弱水在世间的杀手多不胜数,但定岳组序列中同时出现的杀手从来没有超过二十之数,即便是这一届的弱水首领山鬼谣被修道者评定为'最有抱负'的杀手头目,在杀手界也算是励精图治,整合了三大帝国的杀手组织,眼下又将目光落在了夜阑帝国。既便是如此,定岳组也不过才十八人。 成为杀手容易,但在万千杀手中脱颖而出进入定岳组的几率比坐上宗主的几率还低。 这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每一个定岳组成员都有着至少伪五玄的境界,几近于宗门长老或宗主的修为。 你还想一直这样躲下去?宋时关短剑舒展,散出去的漫天雪花便如受到天神召唤,纷纷朝着那两柄剑倒卷回来:目前剩下的人中便只有你和你那一直藏头露尾连面也不敢露一下的地师了。 快天黑了。风雪中忽然响起一个轻蔑的声音。 宋时关神情一震,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暮鼓晨钟般敲在他命门上。宋时关身上每一次遭受致命伤患,他都用影神秘法,凭借五玄巅峰期修为为自己延续生机,连续七次下来已经是他的极限。 “如果不在天黑前找到影神冢,将你儿子的性命和鲜血祭献给你的神,就没法延续你的命格,三、四个时辰后,世间将不再有宋时关。”那声音继续说道:“其实我们本可以不必如此,只要杀掉下面那小家伙,你的结局难道还能改变?只是想为你留下一丝希望,因为你这样的对手实在难得。 宋时关能做的就是在有限的时间内将这两名最强大的,也是镇魔岛上唯一的敌人解决掉,他还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寻找影神冢,也许那样自己还能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四散的雪花呼啸着飘到更陡峭的一处山崖上,再一次凝聚出一个人影的轮廓:在这里,漫天飞雪为我所用,你不能让所有的雪花消融,我却能借助他们化身万千。你、已经败了。 “恐怕你们是打算用我的灵魂来淬炼灵器吧。“宋时关露出轻蔑的笑容,手上短剑陡然燃烧起来,两柄剑齐齐脱手,如蛟龙翱翔于九天。 两柄短剑继而爆发出比烈日还灼目的光芒,一左一右从宋时关手中挣脱而出,所过之处冰雪消融,露出积雪下那黝黑、丑陋而嶙峋的石头。 剑光飞出百丈便忽然折返,如勤劳的农夫般辛勤而认真地犁着自己的土地,将每一块冻土都翻了出来。 两柄焰火沸腾的短剑刹那间便将雪人周围数十丈的积雪尽数笑容,继而又划着,两道愤怒蛟龙从两个方向朝雪人绞杀而去。 嘶嘶的声音传来,雪人脑袋处忽然蹿出一道黑影,向着山巅更高处飞去。 这时才想着逃窜。宋时关剑指急振,两柄短剑在那黑影后快速追咬。 剑势再拔高十丈,短剑剑光吞吐从那人腰间急扫而过。那人咿呀地叫了一声逃得更快。 第二柄短剑再次遥刺,直直刺向那人后心。 岩石之上,一道淡蓝水波凭空出现,波光表面氤氲荡漾。杀手见后大喜:“地师,救我。”说话间猛然一头钻了进去,微微喘息着粗气:宋时关太恐怖了,我这五玄境界在他面前,便如切菜。难道说这就是真正的五玄巅峰? 水雾中,一个身影在陡峭岩石上如履平地般徐徐走来:跨入五玄的人不止他一个。说罢那人微微竖起一指,周围水波刹那间如天河倒卷,顺着山崖倾泻。 宋钰裹着魂蟒袍快速在峡谷中奔跑,两边峡谷忽然颤抖起来,轰隆隆的声响如九天落雷般从头顶传来,宋钰仰头望去,却见头上漫天飞雪中,两旁山崖上积雪咆哮滚落。 雪崩!宋钰脸色乍变,卯足了劲疾奔起来。 第八章 魂蟒 两边积雪从山崖上滚落,连脚下的雪地也在这天地之威下簌簌颤抖。 宋钰跑得正欢,忽然觉得身子一紧再不能动弹分毫,眼睛一闭心中暗叫着:完了。雪崩之下再强大的人也只会被湮灭,更何况是他这没有半点身手的人,更不用说那种凌空飞渡的本领,刹那间他已被吓得肝胆俱裂。 可以睁眼了。熟悉的声音传进宋钰耳朵,他睁眼一看却见着自己好端端地活着,一阵寒风刮来冻得他牙关咯咯哆嗦,自己已经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脚下是黑黝黝如被暴雨冲刷的山崖之上,周围也没有半点大雪纷飞的迹象,只是身边弥漫着淡蓝色水汽,感觉便如置身在肥皂气泡之中。 迷幻而不真实。 所幸身前多了一道人影,看着那把自己全身笼罩在衣服下的身影,宋钰无端地觉得心安。 宋时关转过身看着宋钰裹在身上的衣服:你敢穿? “为什么不敢?总要替你把这条命保着吧。死在你手中至少还能物尽其用,也算是为我自己、为我娘报仇吧。”宋钰一挺胸,说得理直气壮。 “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你是我亲爹,我自然要这样,也必须这样做,死在父亲手中是我的荣幸,也算死得其所。我向影神起誓,若我有违誓言…”宋钰连眼睛也不眨、异常流畅地发出一长串誓言。言辞之恶毒连宋时关也第一次听说。 “闭嘴!”宋时关不悦地呵斥着,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尽然引来儿子的话痨,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毛病。 宋钰重新将黑袍系好,这才朝身下看了看,百十丈外水雾升腾,根本看不见峡谷底部,想来雪崩激荡起的声势定然不小,轰隆隆的声音如野兽般还在不断咆哮,若不是宋时关将他带到这里,恐怕自己便永远要深埋其中,沦为一具冰尸。 宋时关拉了拉自己身上的风雪帽,仰头向上望去。宋钰这才发现在距离自己十多丈的头顶悬停着一枚淡蓝的水球,足有两个桌面大小,蔚然壮观。 宋时关从怀中掏出一枚珠子递给宋钰,小声说道:拿着。 “给我?”宋钰第一时间就是怀疑着宋时关这是在试探自己,本能地躲开,宋时关不耐烦地将真阳石塞到宋钰手上。 宋钰仔细打量着这颗石珠,定睛望去,却见石珠表面光滑,渗透着大大小小的云纹,混混沌沌的石珠中央有一簇火苗凌虚悬浮,再仔细一看却见不着丝毫端倪。 石珠依然是石珠,并无异样。 “被开启后的真阳石会让人真元溃散,如果在平时这点真元的散逸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宋时关双手一招,两道火蛇至脚下蹿出,无数水雾升腾,随机散作虚无。天空恢复那片清明,对面那黑丝嶙峋的山峰也清晰可见,出乎意料的是这两座山峰在下方不远的地方尽然有桥接,两座山竟然是连在一起,这让宋钰不得不感叹着造物的神奇。 火蛇在前方的虚空中来回飞窜,宋时关回头望了宋钰一眼,毅然地跃出山崖,脚踏火蛇便朝着对面山崖那水球撞去。 随即,火光溅逸,直冲斗府! 天地间轰鸣不断,身下山峰又开始簌簌颤抖,宋钰没留神,一个趔趄便摔在石头上,所幸他所站的位置相对平坦,不至于滚落下山,想来宋时关带他来这里也是有所考虑。 头顶水球中传来一个怒吼的声音:真阳石的气息消失了,你…弄到哪里去了? 去积雪中找吧!宋时关那冷冰冰的声音传来,随即整个人如一块天外神陨般通体发红地朝着头顶再次撞击。 水球中两人顿时气急,就算他们知道宋时关在开玩笑,但依然不得不慎重对待。他们并不担心影主的生死,宋时关的死亡是不可能改变的,只是临近死亡的人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这个为了自己还自私地用自己儿子做祭品的疯狂家伙。 单单是为了遮掩真阳石出世的消息,弱水首领山鬼谣便不喜以巨大代价请动阴阳世家,请阴阳世家家主用盖世塔遮掩天幕,避免被其余人察觉到真阳石的气息。 对付影牙,弱水还出动了最精锐的定岳小组。号称可定山岳安乾坤的定岳十七人,已有十五位折损在这次袭击影牙的战斗手中。 这样巨大的损失几乎可以让弱水一蹶不振,若是被那些天阙世家知晓,甚至可以将弱水从大荒中抹去。 水球中忽然传来闷哼的声音,一道黑影如断线的风筝般朝着这里坠落,宋钰目光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宋时关坠落的身影,心也随着宋时关越来越近的的身影而变化不止。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宋时关活下来还是直接就摔成肉酱。 这些人都是强悍到变态,他们在宋钰眼中,就像巨象。而宋钰自己却是一只小蚂蚱,但别指望巨象会放过路上的蚂蚱。 宋钰甚至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只是无助地想拽住时间的尾巴,能多活一刻便算赚了:“反正小爷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他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轰—— 剧烈的撞击声将岩石撞塌偌大一块,宋钰也在这声响中吓得肝胆俱裂,这一刻忽然希望宋时关能活得长久一点,宋时关4就意味着他又可以多活一会。 宋钰抓着一块块的岩石,很艰难地爬过去,将藤条箱丢在一边,双手慌乱地搬着压在宋时关身上的石头,无论他是否真正对宋时关有感情,但这一刻的关心却是发自肺腑。 装在怀中的石珠从衣服里脱落出来,在石头上发出轱辘脆响,滴溜溜转了几下便朝石缝下面滚落。 一只手忽然从乱石中探了出来,稳稳地将石珠抓在手中。 宋钰也稍微送了口气,这只手抓真阳石还能这样果断这样用力,想来情况也不会太糟糕。根据手伸出来的方向判断着宋时关头部的位置,宋钰咬牙用更快的速度掀着埋在宋时关身上的石头。 终于露出石头下的脸来,石头下那张脸居然还笑得灿烂无比。 变态杀手。宋钰看清那张脸,心境从一个低谷跌进另一个低谷。 石块碎片中,一柄细剑如毒蛇般蹿出,准准地扎在宋钰胸口,随即晃着手上的石珠,露出得意的笑容:” 真阳石,它是我的了。” 宋钰觉得心口一痛,傻傻地低头朝扎在胸口的长剑望去。 嘶—— 一道黑影忽然从宋钰衣袖底窜出,迅捷而凶狠地扎在那变态杀手手臂上,正是先前莫名其妙消失踪迹的魂蟒,就连宋钰都感到惊讶,这家伙似乎就藏在自己衣服里,可是自己却分明感觉不到他半点重量,如果不是手臂上被。 宋钰眼中飞快闪过厉色,拽起还未来得及丢下的石块也朝那张还得意洋洋的笑脸猛然砸去。 那杀手手上用劲想要将宋钰刺个透心凉,手臂骤然一痛再使不出力气来,定睛望去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剑压根连对方的衣服也没有刺破,又舍不得将到手的真阳石松开,只得弃了细剑勉强举起不听使唤的手将宋钰砸过来的手抓住。 宋钰岂会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另一只手拾起杀手丢开的长剑,提剑朝对方手腕砍去。 长剑如切豆腐一般间轻松地将对方大半条手臂削了下来,在那杀手惨叫中,宋钰双手握着剑柄,暴风骤雨般砍了下去。 手起剑落,长剑斩裂了石块,同样也砍得那杀手血肉模糊。 宋钰犹觉不解气,刨开杀手身上的碎石,又抓起碗口大的石块朝对方裆部一阵猛捣,直砸得那人下身血肉模糊,才双手握着剑往对上脑袋上奋力一插。 由于用力过大,宋钰手从剑柄上滑了下去,自己手掌也被剑锋差点割成两块。 确信这变态杀手再无活过来的可能,宋钰才捡起滚落在一旁的真阳石,往那已然死去的杀手吐着唾沫:功夫再高,也怕乱刀。说罢,才喘息地座下来,用衣服去擦拭真阳石表面的血迹,猛然见着真阳石里面那火苗再次出现,跳动了两下便如游鱼一般朝着宋钰掌心钻来。 宋钰毫不犹豫地就将真阳石扔了出去。 无论这是神物还是魔物,宋钰本能地讨厌着这些东西。这具身体现在属于他,是他的地盘,任何东西在没得到他同意的情况下,非请勿入! 真阳石砸在面前石块上,裂为两瓣,一簇火苗从碎裂的石块中跃将而起,瞬间便从宋钰鲜血淋淋的掌心处钻了进去。 宋钰看着自己差点被这柄长剑削成两截的手掌,伤口在这冰天雪地开始渐渐凝固,正慢慢结痂。初时看去血痂隐隐约约有紫色的小虫如蚯蚓钻土般朝着伤口钻进去,细细打望却不过是雪花落在伤口处化作水渍而已。 第九章 剑来 也许没有人能想到宋钰会杀死一个伪五玄的杀手,就连宋钰自己也觉得很意外,在半个时辰前,这个杀手可是一根指头将让自己趴在雪地里不能动弹的强大家伙。那杀手本已被宋时关一剑刺穿心脉,浑身真元十不存九,从高空坠落下来更是让他腑脏碎裂,又遭受宋钰身上那件衣服守护兽—魂蟒的奋力撕咬而中毒,否则以他的修为,就算是让宋钰提着刀斧卯足劲全往身上招呼,也不能伤害不到他分毫。 宋时关没有去过多地担心宋钰的安危,他面前遭遇的是最难缠的对手,同样是拥有真正五玄之境的高手——地师。 “真是只麻烦而讨厌的的老鼠,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真身。”宋时关一抖手中短剑,稳稳接住凭空出现在自己头顶的那滴水珠。 水滴很小,甚至还没有蚕豆大,但却将短剑压出一道匪夷所思的弧形。宋时关觉得剑上停留的不是一滴水,而是整座山岳。 第二滴水珠再次悄无生息地出现,宋时关不得不更快地催动真元,浑身火玄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出来,别像老鼠一样只会躲在地下。”两人争斗已有半盏茶的光景,宋时关至今还没有和对方真正交手过,这种战斗方式让宋时关觉得窝心,所以他几乎是在呐喊。 恭喜!虽然你儿子是个废物,但论起手段和狠辣,无疑是比你我更出色,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整整三天三夜不敢睡觉,一闭眼脑海里出现的就是那个死在我手中的人惊恐的摸样,哪里能做到你儿子那般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果他能修炼,能做影主,必是大荒最恐怖的杀手。他的反应速度在常人而言可算妖孽,战斗敏锐感近乎天成。换作其他人,倒是继承我衣钵的不二人选,我甚至是可以培养出不输于阴阳世家那样令神魔嫉妒的人物来。 宋时关心中一惊,没想到地师还能有闲暇关注着下方宋钰那边的情况,修为明显还在他之上,而且自己的真元还在快速流失,此消彼长之下恐怕自己真要饮恨于此。 “五玄境界的殉葬品。”宋时关将头藏在风雪帽下面说道:这恐怕是魔神时代之后最高的礼遇了,就连一国君主也没有过的殊荣,这是我唯一能为宋钰做到的。宋时关身上的血水已经将衣裳打湿,随即又被火玄力快速蒸干,然后再渗血、再蒸干,如此周而复始,黑色衣袍隐约显现出花朵般层层叠叠怒放的暗纹,但即便是这样,说话依然是那样的不容置疑。 “这里风很大,别闪着舌头了,尤其是你这连自己手中剑都快我不稳的人。” 宋时关仰着头深吸一口气,短剑上荡漾着一道奇异而绚丽的火焰,随即一抖手将剑刃上水珠甩开,霍然说道:地师,可有遗言要留? “等你活到四个时辰之后在再说吧。” 宋时关一直插在积雪中的手臂忽然跳动了一下,这一下很轻微,寻常人即便集中精力注目打量也不一定能发现动静,因为跳动的是宋时关皮肤下的血液,而不是真正的手臂:看来是没法和你交易了。 “你疯了!”一直藏匿身形的地师捕捉到身下这丝变化,倒吸一口气厉声喝道:这里是镇魔岛! 镇魔岛又如何?宋时关呵呵一笑,伸出一只手撑在岩石上:只要我愿意,就算面对你那破神灵,我依然无所畏惧。 宋时关的手臂一寸一寸陷阱岩石中,他的动作很缓慢,似乎手上提着的是整个大荒千千万万生灵的未来,沉稳而缓慢,一点点陷了进去。 他的脸上肃穆得如最虔诚的信徒,任谁也不会将这种最虔诚的神情和北域那掀起腥风血雨的影牙之主联系在一起。 一道水剑逆袭而来,划破风雪,撕裂天地。 宋时关提剑斩落,一身磅礴真元疯狂汇聚,顺着手臂朝着岩石中涌去。 地师几乎是在呐喊:惊醒岛上的恶魔,你会成为整个大荒的罪人,连你的神灵也不能救赎你。 宋时关笑了,口鼻间涌出涓涓血迹,他却犹自发狂地笑着:你和一个杀手说拯救世界这样伟大的话题,是不是找错人了! 一滴血落在岩石上,惊起一粒细小的微尘; 随即第二滴落下,更多的微尘开始跳动。 跳动,如鱼儿在水中般无拘无束的游动活泼,仿佛那些微尘活过来了一般。 宋时关手臂上有微小物飞了出去,薄如纸屑,也仅有指甲盖大小,嗤啦一下撞在水球上,水球颤悠悠地摇晃中努力地稳定着想要保持自己先前的姿态,第二枚同样颜色,却比前一个大上不少的纸屑再次撞在水球上。 接着,更多的飞屑前赴后继地朝着水球撞来。 “恶魔是整个大荒的敌人。”水球忽然破裂,一道青色人影从水球中闪现,落在宋时关前方不远处:用自己皮肤作燃料来调动真元,依然是恶魔的手段,你这又是何苦?置之死地而后生这种念头不应该用在杀手身上。 “我是例外。”宋时关吐出一口血沫,白森森的钢牙上满是血迹,仿佛一尊魔神屹立于天地。他手臂上肌肉开始大块大块掉落,露出皮肤下那坑洼不平血肉模糊的肌肉,血肉之下筋骨如一条条虬龙般恣意跳动。 焰火在虬龙表面升腾,红如六月烈阳。 地师那青色身影慌忙从怀中摸出一小块摸样丑陋的石头,双手飞快挤按着石块,很快化作一枚圆盾,毅然咬断一根手指,用血糊糊的断指在圆盾上胡乱地划着:影牙的灭亡早已注定,你何必遗祸大荒! 有影神庇佑,谁能杀我!宋时关身上衣服也开始燃烧,浓浓的腥味伴随着热浪扑鼻而来,泛动着令人窒息的血腥。 青衣人不进反退,以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向山下飞退,寒风中带起一蓬蓬的残影,眨眼间已经到了百丈之外,他的身影已经成了一个淡淡的黑点。 宋时关大吼着,火玄力沿着手臂向山腹伸出蔓延,那些饱受着极寒冰雪覆盖的山石猛然间经受着时间最剧烈的高温,霎时对宋时关的动作作出回应。 积雪粹白,痛求一战。宋时关的声音如九天之雷,在天地间轰鸣:“地师你敢应否?” 地师却不应允,单脚往岩石上点去,动作轻盈如水面飞行的海鸟。他要离开这里,躲开这座山远远的,在心中一个劲地骂着:疯子,鬼才和你这样的疯子交手。脚点在岩石上,忽然觉得脚下无力,低头望去更是一阵大骇,身下的高山开始已然开始垮塌,坠落的速度比他更快。 宋钰站在对面山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在轰鸣中垮塌的高山。 这两座高山,就如迈古绝今的刺客一般孤寂地耸立在这莽莽雪原,经受了千百年霜雪洗礼,依然保持着自己最坚硬的骨脊。 就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却在眼前轰然倒塌,一如金箍棒下轰然倒塌的南天门般令人难以置信。 震惊之余,宋钰脑袋开始快速转动起来,他需要考虑的是自己身下这座山是否也会坍塌,自己该是向上爬还是向下滚,耳边还回响这自己比老虎还毒辣百倍的父亲那癫狂的笑声。 宋时关畅快地笑着,将赤红的手臂从岩石中抽出来,下一瞬间他身形已飞快降落到青衣人头顶:“剑来!” 两柄短剑剑泛动着诡霾精光的短剑,呼啸着飞落到宋时关手中。 双剑交叉,向青衣人绞杀而去,地师冷哼一声抬手祭出一道白蓝水球迎向奔袭而来的双剑,自己却毫不停留地朝着下方坠落…… 两人兔起鹘落,在一蓝一红两道迥异不同的精光朝着下方飞坠。 只在一瞬间,宋时关和青衣人已停落在一处零碎的岩石中央。 “看来这座山比我意料中还要坚硬。”地师见山石并没有如预料般彻底垮塌,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仿佛他瞬间成了那看尽世间繁华红尘沉浮的得道高僧,手上圆盾上那些血痕中显露出一颗狰狞的头颅,咧着血糊糊的尖牙,向着凌空刺来的火红短剑无声嘶叫。 宋时关手中双剑叠交,重重斩在那幻化而出的狰狞头颅上,忽然双剑横拉,一道火墙赫然出现在他身前,而他身影却踏着红光扶摇而上。 地师摇着头说道:没用的,别再执着下去了。整座镇魔岛都是由玄冰汇聚,你的火玄之力在这里大打折扣。如果惊醒那魔物,影牙的气运也算到了尽头,你将是大荒万古罪人。 狗屁的气运,若不是你们贪恋宝物,何必杀我满门上下?这时却又立地为圣,这样的虚伪之言我也没少向别人说过。宋时关的身影在空中来回反折数次,每一折之间都如鹰翔天际,带起满身雷火:影牙的底蕴是你所不能想象的,你们不是号称弱水三千吗?倒是看你们能不能将那些埋下去的天目给一一找出来。只是经此一劫,最精锐的定岳小组今日之后也算毁了,绝尘、苍雷、夜机中,绝尘不过是一些探子、风媒,苍雷不过是一群没有信仰,不被认可不敢露面的可怜杀手而已,难挑大梁;仅有绝尘一组还算能勉强出手,但怒、惧、息、安四人若真遇上强者,你觉得他们能起到作用?所以… 宋时关猛吸一口气,被火玄力蒸发成白茫茫一片的水汽如狼烟般被倒吸入肺部,似乎这样能缓解掉身上的伤痛,而他身形在漫天雪花中再次划出一道弧线,完成了第九次折返:我离开镇魔岛之日,就是弱水覆灭之时! 第十章 疯魔 宋钰手脚并用朝着头顶爬去:“君子尚且不立危墙之下,何况这些人都是强得变态的杀手,反正小爷都是要死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个没人找到的地方,宋时关啊宋时关,天下还真有你这样的父亲,小爷死了我看你还怎么活下去。” 他尽力将身体贴在那些纵横交错的嶙峋石块上,抠住每一块能够支撑他身体重量的石头小心翼翼地往上方爬去。 “吼”漫天风雪中,忽然传来一个苍凉而萧索的啸声,仿佛是气流从破裂的钢瓶中快速朝外泄露。乍听之下宋钰整个胸腔都差点炸裂,浑身血液情不自禁地朝着脑门窜去。只是这稍微疏忽的瞬间,手上一松整个身躯都朝身下载去。 “就这样完了!”呼呼的风声在宋钰耳边刮过,他看着上方断裂了一半的山崖逐渐变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一种深深的恐惧和莫名的不甘笼罩着宋钰。 在世为人,结果就只活了几个时辰,宋钰想起都觉得荒谬,不是死在杀手剑下,没有死在父亲手里,确实被活生生摔死。想起宋时关,宋钰心念一转,在空中艰难地转了半个身子朝下方含着:“喂,我要被摔死啦,想留着我当祭品就救我一把!”才刚张嘴却发现猛烈的风使劲朝着口腔、鼻孔中灌,很艰难地也只是哇啦地叫了两声。 宋时关倒是察觉到异样,手中一柄短剑破空直上,仅仅贴在宋钰后背,将他托上半空。 宋钰身躯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撞在剑身上,带着短剑一同下坠。下方宋时关也连带着被真元反噬,噗地喷出一口乌黑的血块,身上那些伤口又开始涓涓地流出污黑的血迹。 远处的地师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千载良机,甚至不去理会头顶砸下来的宋钰,屈指急弹,两滴还带着霜花的水珠夺面朝着宋时关飞去,带两道气旋如蛟龙般飞腾冲击。 宋时关急忙拆回托着宋钰的短剑,折身抵挡。 宋钰哎呀惨叫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第一时间将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便,发现身体完好无损这才揉着后背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你这是要摔死我啊!” “你死了吗?”宋时关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宋钰还想说话忽然觉得浑身难受,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块蜂蜜,被无数蚂蚁一点点地撕扯般难受。他抱着脑袋又走了两步,脚下一软重重地摔在身畔的石头上,脸上表情怪异到极点,似乎在忍受着剧痛,紧咬着牙关双目圆瞪,却惊悚地发现自己皮肤尽然变得极端透平,就如一泓清泉般,手臂里紫红的血管、白森森的骨骼都一幕了然。 乍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具骷髅骨架被套了一件袍子。 不远处激烈争斗的宋时关二人也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就像躲避洪荒猛兽般躲离宋钰远远的。 宋钰忽然张嘴长嚎一声,随后骂道:丫的是什么邪异功夫,我我这是怎么了?肌肤上巨变已经被宋钰忽视,脑海中无数凄厉的哀嚎如海浪一般击打而来,无数声音汇聚成排山倒海的声浪一遍遍快速而猛烈地拍打着宋钰脑海。 丫的?地师少年时便开始闯荡大荒,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论俚语乡言抑或名流社交都有过研究,却从未听过这等别扭的词汇,不过他也明白过来,这绝对不是礼貌用语,冷冷一笑朝宋时关望去:看来咱们已经分出胜负了,你儿子正在被亡魂侵体吞噬,就算是灵魂也已经被亡魂玷污,这样的人你还能将他作为祭品先给你的神吗? 宋时关望着宋钰,眼神中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提着剑的手却在不停的颤抖,想要上前查看宋钰究竟,却数次又将提着的脚收了回来。 地师嘿嘿一笑:“倒底是一脉相承的血系至亲,看着自己儿子要死了,你可觉得心疼?” 半响,宋时关才叹息一声:“可惜了这上好祭品。我是活不成了,我知道你先要借助真阳石回到你来的地方,可惜石头也在他身上,被亡魂侵蚀过的真阳石怕是也折毁了,临死前我倒想揭开你那张面具,让我看看你庐山真面目。” 屈指轻弹,便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水花从地师眉心间闪出:“如果这么容易就被毁,还号称什么‘真阳’?”话还没说完,宋时关的短剑依然奔袭而至。 宋钰觉得自己胸口胀痛欲裂,感觉似乎又无数小东西在体内飞快的穿梭,就仿佛一锄挖在繁殖蚯蚓的泥土上,那些骤然见着阳光的蚯蚓扭动着自己身子拼命朝更黑暗、更湿润的泥土中钻去。 他的身体就是那块沃土,只是钻入他体内的不是蚯蚓,而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 宋钰感觉到了它们的存在,实实在在的那种感受。 就算是再强大的修行者长居此地,也不能逃过镇魔岛不计其数的亡灵浸噬,就连你这一心要将你当做祭品的父亲,到现在却依然保留一部分真元来阻挡这些该死的家伙。地师撇撇嘴:你区区凡俗之身自然是被首当其冲。 子虚乌有的神鬼之说而已。宋钰斩钉截铁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着,为了忍受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只能咬牙硬撑着,涓涓血迹从嘴角溢出,又快速被冻成冰雪渣子。 地师终于闭口了,宋时关的双剑很凌厉,单纯以剑法和速度来比较,整个大荒恐怕只有那些天阙世家的人能与之匹敌:“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将剑道修炼到你这境界,若是在给你二十年时间,踏入通贤境界也是有可能的。” 剑刃上、天地间,甚至是每一片雪花中都透出几乎可以泯灭天地的火玄力,偏偏这些火玄力却并不迸发,就像一只潜伏在地窖中的毒蛇,只是默默地等待时机,一击真致命。 地师感到有些疲于应对,弹指点出两滴本命水玄力挡着遥控袭杀而来的飞剑,他本人却朝着身后飞退。 “听说地师面对对手的时候,从来不逃!”宋时关大喝一声,其中一柄正穿梭在风雪中的短剑刹那间碎裂,短剑粉末又再次聚合,化作一尊三丈高的黑影。 那黑影一挥手,四周雪花刹那间被点燃,化作火星万道;再挥手便有升腾着火焰的巨剑被抓在手中。 黑影提臂挥动,火剑又散着万千火星飞临上空,每一道火星便是一道麾天剑气,将二十丈内德天地困得严严实实。地师身形不停,如惊鸿般朝着远处射去,眼看便要消失在风雪中,忽而头顶火光闪烁,一枚长剑已擦着他面门插入地下,显露出被剑气斩过的,足有寻常人大腿粗的一道沟壑。 地师心中惊起一抹冷汗,转身望了望头顶那尊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黑影:“你真决定要留下我?” 宋时关轻蔑一下,衣袖抽在倒飞回来的短剑上,仅有的这柄短假刹那间精光大炽,忽然消失在天地间。地师心中一动,果断闪向侧面,在他躲开的瞬间,消失的短剑凭空出现,刺过他前一刻所停留的位置。 无数雪花慢慢升腾,朝着空中倒飞而上,每一片雪花之间都泛动着淡淡的蓝光。 水玄之力。这是地师自己修炼出的玄力。 宋时关再次飞临头顶,如苍鹰般搏击苍穹。 有什么地方不对?地师一边抵挡着一次次凭空闪现的短剑,一边开始快速思索。宋时关火玄之力虽然在这里受了影响,但从第一件到现在,这消退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 宋时关如一只搏击长空的苍鹰般再一次折身而起:就你这警觉性,真不知山鬼凭什么让你领导这次行动。随即飞快俯冲而下。 总有一道精光在不经意间与地师擦身而过,最后在雪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裂痕。 地师眼光飞快打量着四周,很快察觉到宋时关的意图,猛然盘腿坐在雪地上,双手如刹那盛开的繁花般在空中交织,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淡蓝色精光从十指间散逸出来。 无穷无尽的线条在翻飞的指尖迅速延展,像一根根彩带定入数十丈外的雪地和山崖上,而地师本身却像是一只雌伏于网中央的蜘蛛,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陷!宋时关如陨石般笔直朝着网中央撞去。 巨大的冲击引动雪雾弥漫。 朦胧雪雾中蓝色光芒交织而成得蛛网剧烈颤动,随即又将飞撞而来的宋时关反弹向上空。 鹰击长空,云海避让! 宋时关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冲撞而下。 地师手掌间精光暴增,恍惚间整个天地再次颤抖,反将宋时关再次抛向上空。 宋钰呆呆地看着雪地上惊奇的一幕,一个人能飞弹至半空又俯冲而下,而另一人能承受住如此大的冲击力甚至还有余力一次次将对手给反抛向高空,这几乎是违背了物理定律准则。 一粒雪花横飞而来,快速从宋钰眼前晃过。宋钰双手紧紧按住脑袋,再这样下去自己便要被那些从体内四肢疯狂窜向大脑的家伙给逼疯,视线已经开始出现幻觉,因为他看见刚才飘过去的那里雪花尽然是红色。 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自己的'幻觉',更多红色的雪花从激斗的中央飘来。 如血一般绯红,带着浓烈的咸腥味。 是真正的血粒。宋钰首先想到的便是宋时关,想到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但宋钰心中却没有半丝的佩服,脑袋里盘旋的翻来覆去也只有两个字:“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