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宫破 　　“砰”地一声，养心殿大门被人猛地撞开。 　　李瑶绕过屏风，喝道，“你们干什么——” 　　话音未落，男人颀长消瘦的身姿和温润的眉眼顿时映入眼帘，他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李瑶连连后退几步，段云霆一把将她打横抱起，顺便叫人将其他人带了出去，关上门。 　　她闻着鼻尖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立刻意识到段云霆是要做什么，于是抗拒叫道：“放开我，你这个卑鄙的篡位者。” 　　父皇骤然离世，皇弟年幼。 　　她生怕那些虎视眈眈的叔伯皇室知道消息会谋逆，于是暗中召回她的夫君——段云霆。 　　可她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引狼入室。 　　“是，可你还是我的皇后，这有什么不好？”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皇后？ 　　李瑶冷笑，这不过是稳定天下的借口，好让他的位置来的名正言顺罢了。 　　如果她没有这个长公主的身份，恐怕早就成为刀下亡魂。 　　可皇弟李湛却是皇室唯一的嫡出。 　　李瑶倏地满脸傻白，哆嗦道：“湛儿他——” 　　段云霆将她抛在跪拜祭祀的软垫上，冰冷的青石板撞得李瑶生疼。 　　随即段云霆沉沉压了上来，她感觉到他的舌尖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紧闭的牙齿打开。 　　陌生而异样的感觉充斥她的大脑，许久没有接触的男人的味道…… 　　直到门外李湛的惨叫响起，李瑶瞬间清醒过来。 　　“放了我弟弟，就算你……也请不要再这里。”她哀求道。 　　可是随着刺啦一声，素白的孝服从眼前飞过，李瑶不论如何反抗也推拒不了他。 　　段云霆索性解了她的发带绑住她的双腕，并用一只手将其举过头顶，另一只手顺着胸部蜿蜒向下，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滑过的轨迹。 　　“你这样做，我会恨你的，我会恨你的——” 　　身后，是父皇停放的灵柩。 　　他竟敢如此羞辱她！ 　　段云霆只是扫了她一眼，俯身狠狠冲了进去。 　　一场欢爱，让李瑶万念俱灰。 　　他怎么能当着父皇的面对她…… 　　门外李湛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小，李瑶如同被抽光了灵魂，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段云霆起身穿好衣服，居高临下讽刺道：“堂堂长公主，比那些红帐里的军妓也好不了多少。” 　　李瑶掩去眼底的涩然，缓缓爬起来，扯过一旁破碎的衣物，勉强遮蔽身体以后重重跪在段云霆面前。 　　“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我只求你，放过我弟弟一命。” 　　段云霆转过头冷笑道：“凭什么。”他对着门外喊道，“端进来。” 　　漆黑如墨的中药，撕扯下李瑶最后的一点自尊。 　　在后宫长大的姑娘，自然异常熟悉这种绝子汤药味道。 　　只是，这刺激的味道，怕是寻常药剂的十倍。 　　这一碗下去，她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 　　她看了段云霆一眼，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方才流下的处子血迹上，她开始升腾起几分希望。 　　见她不动，段云霆十分不耐的接过药碗，掰开她的下巴直接将药灌进去。 　　“如果你敢吐出来，我现在就叫人杀了李湛。”他威胁说道。 　　刺激的味道让李瑶的胃里像火烧一样，可她别无选择。 　　眼见李瑶悉数喝进肚子里，段云霆这才带人离开。 　　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李湛几乎是爬着进殿，他听到了，听到姐姐在殿中凄惨的叫声。 　　泥泞的地上被李湛爬出一道蜿蜒的血迹，他看着浑身的青紫的李瑶，发出野兽般的叫声。 　　他金枝玉叶的姐姐，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第二章 冷宫 　　李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人送到冷宫。 　　不知道段云霆出于什么心态，还给她留下一个时不时过来照看她的小宫女。 　　“我，我皇——李湛现在在哪里？”李瑶红了眼眶，心中一阵酸楚。 　　她是记得那天李湛发出的惨叫声，如果段云霆不给皇弟派遣太医疗伤的话，这阴森的宫里稍微一个冷风可能就会失去性命。 　　小宫女摇摇头，轻声道：“殿下……被重兵把守。” 　　许是看李瑶一脸颓然的样子，小宫女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以后才往前一步。 　　她躬身小声说道，“湛殿下那天回去之后就生病了，但是他身边的人没有去请太医，说是陛下定然不允许……长公主殿下，您要是有办法，想想办法吧。” 　　让她想办法？ 　　李瑶唇边露出一丝苦笑。 　　她现在也笼中鸟，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她还是从袖子里面掏出准备好的金瓜子，塞给那个小宫女，“麻烦你了。” 　　也是老天助她，有幸让她等了三天以后，终于等到一个偷偷溜去太医院的机会。 　　她假扮成宫女，故意露出被妃嫔责骂的外伤，磨蹭出伤药，也还好竟让她蒙混过关。 　　李瑶从太医院里出来，掌心微微濡湿。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父皇母后的掌中珠，如果不是为了李湛，李瑶可能永远想不出来她有朝一日会来太医院……骗药。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坦然，迈开步子朝着住的地方走去。 　　一个宫女挎着篮子路过她身边，看她目不斜视地离开，脸上浮现出一丝狐疑来。 　　她张口叫住李瑶，“站住！” 　　那宫女一声大喝，让李瑶猛地一颤。 　　她下意识地把那瓶药往袖口藏好，然后若无其事地看着她。 　　那个宫女是刘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名叫香枝，她走到李瑶面前，“我见你鬼鬼祟祟地从太医院出来，干什么呢？” 　　李瑶垂眸说道，“身上不舒服，找点儿药。” 　　“哦。”她目光在李瑶身上转了一圈儿，袖口的小瓷瓶隐约露出，香枝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将那瓶药抠了出来，“你这是什么？” 第三章 贬为宫女 　　“你干什么？！”李瑶要挣扎，然而她本是金尊玉贵一般的人儿，力气哪儿能大得过身为奴婢的香枝？ 　　她手臂被香枝死死地钳制住，那奴婢一边拖着李瑶往前走，一边对她骂道，“好啊，你还说你是生病了找药，自己拿药需要这么鬼祟吗？我看你分明是心怀不轨——” 　　她猛地转过头看向李瑶，眯起眼睛，“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拿了这药去暗害贵妃娘娘——走，跟我去见陛下，你这样的心肠歹毒的人，不能让你就这么算了！” 　　“我没有！暗害贵妃从何说起？”李瑶一边挣扎，奈何力气没她大，还是被她拉着朝花园的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暗害贵妃，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紧张？分明因为你知道我是贵妃身边的宫女，所以才心虚的！” 　　拉扯之间，她们到了园中，段云霆正坐在池塘边垂钓，香枝“噗通”一声，跪在段云霆面前，“陛下！请为贵妃娘娘做主！” 　　段云霆听到声音，回过头来淡漠地看了一眼香枝，“这又是怎么了？” 　　香枝福身恭谨说道，“奴婢刚才去太医院，正好在路上碰到这个女人，她说她去太医院取药给自己用，但是一看到奴婢就很紧张。奴婢猜测她是想暗害贵妃娘娘和腹中皇子，因为涉及重大，不敢擅自做主，还请陛下明察！” 　　听到她这么说，段云霆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朝她们两个走来。 　　李瑶听到香枝的污蔑，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不是……不是这样的……” 　　然而段云霆仿佛是没有听到，微微低头，沉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不……” 　　“那你去太医院做什么？” 　　李瑶听他这么问，下意识地抿紧了唇，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让她不开口一样。 　　段云霆明明就想李湛死，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还想救李湛，那岂不是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他？ 　　不，不能！她一定不能这么说。 　　“不说？”一只微凉的手掐住了她的脸，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段云霆背光站着，俊美的面孔落到李瑶眼中，好似恶魔一般。 　　李瑶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这时段云霆却猛地放开了她。 　　李瑶猝不及防往地上摔去，发出一声闷响，她觉得喉咙一片腥甜，气血上涌。 　　眼瞅着周围宫女不屑的嘲笑，她抬起袖子擦了一下，默默地将胸中的气血咽了下去。 　　段云霆站直了身体，李瑶从地上抬头看去，他淡漠得好像一尊雕像，冷得怕人。 　　“既然说不出缘由，那你就去守着刘贵妃吧。” 　　“去给她当个试药的宫女，她出了什么事情，”段云霆转过头来，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那你弟弟的命，恐怕就不能留着了。” 　　他蹲下神，抽出随身带的玉佩，穗子在李瑶脸上抽打着，火辣辣地疼，“所以，为了你弟弟，也请你暂时安分点儿。” 第四章 侍奉 　　李瑶仿佛是被惊醒了一样，连忙转身，提起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了段云霆，拦在了他的銮驾下面，“你不能走！” 　　“不能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段云霆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不过他还是让身边的人把轿撵停了下来。 　　他下轿，走到李瑶面前，“何事？” 　　李瑶咬住唇，嗫嚅道，“那东西……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那是，那是救我弟弟的……他受伤了，你把药还给我！” 　　段云霆看着她，也不动弹 　　“我……”李瑶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抬头，执拗地看着段云霆，“把药还给我。既然你不肯救人，那就让我自己来想办法。” 　　段云霆脸上神色莫测，“想要药，可以。拿东西来换。” 　　李瑶脸上一怒，“段云霆！你抢了我的药，现在还要我来换！你——” 　　“可是整个皇宫、整个天下都是我的，你的药也是我的，我让你拿东西来换，有什么不对？”段云霆闲闲地看着她，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打量着。 　　李瑶在他的打量下，低下头来避开他的目光。 　　她如今……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换？ 　　国没有，家没有，父皇尸骨如今还停在宫中没有下葬，连弟弟她也没有办法救。 　　仿佛是为了提醒她，段云霆又悠悠地开口，“我记得上次公主殿下的滋味儿，啧，那可是风味绝佳啊。” 　　他像个登徒子一样对李瑶评头论足，臊得她猛地抬起头来，朝段云霆怒目而视。 　　她身份贵重，何曾有人敢对她这样？ 　　段云霆……这个、这个……登徒子！ 　　登徒子段云霆脸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不答应……李湛还在东宫关着生死不明；可是答应……她跟个……有什么区别？ 　　不……她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她一定不能让阿湛有什么三长两短。 　　和他的安危比起来，自己的尊严又算什么？ 　　李瑶咬了咬唇，慢慢跪在段云霆面前，“奴甘愿侍奉陛下，还请陛下……收、了、奴！” 　　一字一句，尊严仿佛随着这几个字随风而去，李瑶低着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身子突然猛地一轻，正要轻呼，然而已经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段云霆的调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来，“既然公主殿下愿意自荐枕席，那朕就却之不恭了。” 第五章 阴谋 　　一场欢爱过后，李瑶浑身上下仿佛是被车子碾过一样，腰酸背痛，腿心还有些刺痛，衣料摩擦的时候非常不舒服。 　　段云霆这个禽兽……非但没有办法怜悯，反而……反而把她当做发泄的物件一样。 　　李瑶此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她的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清醒一点儿。 　　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了，“砰”地一声巨响，香枝带着几个嬷嬷宫女大步走进来。 　　见李瑶隐露的香肩上青白交加，香枝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恨，她狞笑道，“李瑶，贵妃娘娘叫你过去呢。” 　　李瑶微愣，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不去。” 　　“主子有命，还容得下你想不去就不去？”香枝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来，她身后的嬷嬷宫女们都蠢蠢欲动。 　　李瑶知道，如果她再耽误，等下如果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她。 　　她转过身，将自己收拾一下，淡淡说道，“走吧。” 　　刚刚走到正厅门口，就听见“哐当”一声，一盏滚烫的热茶朝她泼了过来，幸好李瑶动作快，避了一下，这才免于被开水泼到身上。 　　李瑶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上首的那个宫装女子，她歪在美人榻上，一身紫衣层层铺开，雍容华贵，一双眉毛英气好似一把弓，蓄着满满的力量。 　　李瑶看了一眼便垂下眼睛，走进来站在刘贵妃面前。 　　刘贵妃轻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你就是前朝那位公主殿下？果真一副花容月貌。” 　　李瑶闭口没做声，刘贵妃站起身，款款走到她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啧，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美人儿，难怪陛下把持不住。” 　　李瑶听她毫无顾忌提起段云霆以及床笫之事，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强迫李瑶偏过头，雪白的脖子上露出一个青紫色的印子，正是两人疯狂欢爱后的证据。 　　那个印子像是一根针狠狠地刺进刘贵妃的眼中，她眼睛猛地一睁，几乎是目眦欲裂。 　　“真是个狐媚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魅惑君上吗？” 　　刘贵妃伸手将她往地上猛地一掼，李瑶猝不及防，就这么被丢到了地板山。 　　青石地板和骨肉相撞，发出阵阵闷疼。 　　刘贵妃一把拎过早就准备好的开水壶，转过身来朝李瑶狞笑道，“你不是喜欢勾引人吗？我看要是你这张花容月貌的小脸蛋儿不在了，你还用什么勾引人。” 　　她一步步地朝李瑶走过来，李瑶倒在地上，下意识地朝后面退去，然而两双手钳住了她的手臂，让她再无可退。 　　眼看着那壶开水就要朝她倒下来了，刘贵妃眼中忽然露出一丝恐惧。 　　那只开水壶瞬间被刘贵妃硬塞在她手里，直接对准了刘贵妃自己的那双纤纤素手！ 　　李瑶被这突如起来的转变惊呆了。 第六章 严刑拷打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彻宫中，李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狠狠推到一边。 　　不知道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撞到她的腰，她感觉剧烈的疼痛像是要将她撕裂。 　　她抬眼看去，段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一脸怒容的瞪着自己，另一只手护着刘贵妃。 　　难怪刘贵妃会放弃烫自己脸，跑来烫手了。 　　原来是看段云霆来了想要演一出苦情戏。 　　只听刘贵妃哀声道，“陛下，求你为臣妾做主啊！” 　　刘贵妃想要抱住段云霆，然而一双手早已经不成样子了，想抱也没办法，只能跪在他面前，哀声哭泣道，“陛下，这个女人……她……臣妾看在她是你未婚妻的份儿上，本来是想让她过来，好好安顿一番的，谁知道……” 　　李瑶看着刘贵妃明明痛得快晕过去了，却还不肯放弃往她身上栽赃的，觉得满心佩服。 　　“这个女人……”刘贵妃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实在痛得不行了，香枝连忙上来，接过刘贵妃栽赃的大棒，继续朝李瑶挥过来。 　　“陛下，这个女人，仗着自己是前朝公主，讽刺我们家娘娘不说，口出不逊，……陛下，她如此嚣张，还敢拿开水烫我们娘娘——。” 　　段云霆的目光朝李瑶看过来，他目光如电，好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 　　李瑶一触到他的眼神，想到他那天的威胁，就再也忍不住连连摇头，嗫嚅道，“不……不是我……是她自己……”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李瑶话还没有说完，香枝就怒道，“我们家娘娘何其金贵，难道就为了栽赃你一个阶下囚而伤害自己？” 　　香枝噼里啪啦对着她就是一顿抢白，李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刘贵妃，见段云霆一直没有开口，呵斥香枝，“住嘴！陛下面前……陛下面前岂容你说话？！” 　　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对主仆的段云霆终于淡淡开口，说道，“既然知道你们家娘娘手能百步穿杨，金贵得很，为什么不赶紧去找太医来？反而现在着急着告状？难道告状比贵妃娘娘的手还重要？” 　　他不轻不重地一句话，噎得香枝一滞。 　　段云霆呵斥完香枝，一把将刘贵妃扶起来，“是下人们不懂事，不关爱妃的事。来人啊，叫太医。” 　　他目光在李瑶身上略略一停，冷冷说道，“竟敢对贵妃不敬，谋害皇嗣，来人，把这个前朝余孽给朕拉下去，严刑拷打，” 　　李瑶嘴里满是苦涩的滋味，她没想到，段云霆竟然问也不问她，就给她定罪。 　　那些狱卒大概是收了谁的钱，对她的刑罚不仅是别人的三倍，更是日夜折磨她不让她睡觉。 　　冰冷刺骨的盐水在她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倾倒而下，同时响起的还有狱卒的拷问。 　　“犯人李瑶，蓄意谋害刘贵妃以及肚子皇嗣，认是不认？” 　　“不认。”李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 　　她知道一旦她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那皇弟李湛的性命必定垂危。 　　谋害皇嗣等于垂涎皇位，对于前朝仅剩的唯一的皇子来说，这罪过根本承担不起。 　　李瑶死死咬住牙齿，生怕自己露出一丝声音。 　　“不认？”狱卒冷笑一声，挥舞着鞭子毫不留情抽下来，李瑶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 　　小腹一阵暖流涌出，李瑶只觉得一道大力仿佛狠狠拉扯着她的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脱离她的身体。 　　狱卒瞪大眼睛看着李瑶下身忽然血流入柱，像是意识到什么，慌乱推着身旁的人大喊道：“快去，快去禀告皇上，李瑶。不是，长公主流产了——” 第七章 垂危 　　太医从帷帐中出来，站在段云霆面前低声回禀，“回陛下，娘娘手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好了之后恐怕也不能再拉弓了，从今往后，得好好将养着才行。” 　　段云霆听了，沉默半晌，冲太医挥了挥手，让他出去了。 　　他抬头对身侧的人说道，“她现在怎么样？” 　　宫人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战战兢兢答道：“方才狱卒前来禀告，说那位，那位好像是流……流产了。” 　　段云霆面无表情，好像内心没有丝毫起伏。 　　宫人试探性说道：“先下奴婢已经派了太医过去诊治，陛下要是觉得没有必要奴婢去把人追回来——” 　　“摆驾，朕要去见她。” 　　段云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李瑶。 　　她躺在一堆脏乱的杂草上，身下止不住的鲜血一直潺潺流着，衣服被鞭子打成破布一样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映着斑驳发黑的血迹，也勉强只能遮蔽。 　　不远处甚至有发臭的马桶，偶尔跑过的老鼠在那边冲人龇牙咧嘴。 　　他记得李瑶一向最爱干净，床上有一丁点灰尘都是不肯挨着的。 　　这一瞬间，他差点被认出来她是以前那个高贵优雅不可一世的长公主殿下。 　　李瑶看了他一眼，白着脸虚弱说道：“我说了，不是我弄的。” 　　“云霆，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初入皇宫，父皇一心偏爱那个贵妃，以致于我堂堂长公主被一个妃嫔污蔑栽赃偷盗，是你帮我洗刷冤屈。” 　　提及过去，段云霆的手不自觉收缩在一起。 　　他没想到，李瑶居然还有脸提这件事？ 　　这分明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一场阴谋，利用这个罪名去打压父亲的女人，好稳固自己弟弟的太子之位罢了。 　　也只有他这么傻，蠢蠢的跳出来得罪人，弄得他自己吃尽苦头。 　　李瑶木然的说着，似乎根本不在乎段云霆有没有回应她。 　　“当年，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恳请父皇让你入了骁骑营掌管……” 　　话音渐渐小了下去，李瑶像个濒死的病人，长大嘴巴努力想说些什么，可再也支撑不住。 　　段云霆猛地瞪大双眼，他怎么不知道他能进入骁骑营是李瑶在背后做的手脚？ 　　他以为是刘贵妃的家人在背后—— 　　“你说清楚，当年真的是你安排我进的骁骑营？” 　　可惜李瑶再无反应，段云霆情急之下，不顾李瑶满身献血，直接将她抱起，狠狠将跪在一旁的狱卒踹开。 　　“将这个狱卒给朕剁碎了喂狗！” 　　可怜那狱卒还没来得求救就被人拖下去一命呜呼。 　　段云霆直接将李瑶抱去她昔日的宫殿，前来诊治的太医一个个把过脉象之后都沉默不语。 　　“你们这是干什么？朕不要你们说什么万一可能，要是救不活李瑶，你们统统给朕去陪葬！”段云霆怒喝道。 　　不行，他还没有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李瑶怎么能死？ 　　他分明记得是前朝皇帝因为那件事失去了自己心爱的贵妃，所以不肯重用自己，处处打压他。 　　所以自己年迈的父亲也因此病重不治身亡，难道说他一直认错了人？ 　　门外，一个太监偷偷看了看段云霆的样子，直接转身回复身后的宫人道：“陛下怕是不会回去贵妃那边，你去叫贵妃早点歇着，道陛下改日会去看她。” 　　听到这个消息，刘贵妃看了一眼自己包裹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双手，气的将面前摆好的膳食直接掀翻。 　　她一双手，竟然没有换李瑶于死地，真是不心甘！ 　　刚才还温柔可人的脸上现在十分狰狞：“李瑶，我要你不得好死！” 第八章 处罚 　　李瑶整整昏迷的十天，才被数十位太医从死亡线上抢回来。 　　映入眼帘是段云霆温柔无比的脸。 　　李瑶眨巴眨巴眼睛，就听得段云霆柔声道：“你醒了吗，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还是想先用点粥？” 　　她没死？ 　　李瑶觉得不可思议，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如此温柔的段云霆。 　　她只怕是在做梦？ 　　见李瑶没有反应，段云霆为数不多的耐心终于消耗完毕，他径直问到：“你那天说你安排我进骁骑营是怎么回事？” 　　李瑶刚要回答，就听得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张口道：“陛下，不好了，废太子他——” 　　李瑶心一紧，忙追问道：“我弟弟怎么了？” 　　见段云霆也盯着自己，小太监只好含糊不清说道：“废太子跟看守的士兵起了冲突，导致下身——日后怕是不能人道。” 　　什么？ 　　李瑶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的弟弟竟然被段云霆的人弄成太监？ 　　他怎么敢！ 　　“李瑶，你听——” 　　“滚——”李瑶赤红着眼，嘲讽般轻笑道：“陛下身份贵重，还是去守着贵妃娘娘比较合适，毕竟像我这种谋害皇嗣的罪人，在陛下眼前只会污了陛下的眼。” 　　段云霆霎时间脸色阴沉，上前一步捏住李瑶的下巴，质问道：“你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当年把朕按进骁骑营的人？” 　　李瑶笑得浑身发抖，眼含讽刺：“陛下竟然会相信我胡说八道的话，也不肯信我承认谋害皇嗣的事实？” 　　段云霆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你确定你要这么说？” 　　“皇上还是去守着刘贵妃吧，毕竟我不过是前朝余孽而已。” 　　弟弟成为废人，已经对段云霆再构不成威胁，他若是还赶尽杀绝，不过是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既然弟弟没有威胁，那她何必再委曲求全？ 　　段云霆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怪我把你交给贵妃处置！” 　　李瑶眼看着段云霆负气离开，没有一声挽留。 　　哀莫大于心死。 　　但她没想到有时候女人嫉妒起来，是比毒虫还要毒的存在。 　　“哐”地一声，李瑶被一片冰冷泼醒了，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被人泼了盆冷水。 　　初冬的夜晚寒凉刺骨，李瑶被冻得不行，她下意识地抱住自己想要暖和一点儿，然而还没有动身上就有两双冰凉的手钳住了她，直接把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李瑶浑身上下被她们掐的生疼，她被那两个宫人拖到地上，还没有等她站起身来，两只脚就踩在了她腿弯，重新让她跪了下来。 　　膝盖撞到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李瑶吃痛，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脸颊，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头顶明晃晃的灯光照得李瑶双眼发昏，她轻轻眯起眼睛，面前一张芙蓉面出现在她眼前，是刘贵妃。 　　她当着段云霆的时候还是一脸柔弱，然而现在却唇边含笑，目光森然地看着李瑶。 　　“你上次不是说不跪我吗？那你现在又算是什么呢？”她尖利的指甲划在李瑶脸上生疼。 　　“你这么对我，不怕段云霆看到了你的真面目吗啊——”李瑶话音未落，脸上就被人猛地扇了一耳光。 　　李瑶被刘贵妃这一巴掌打得歪倒在地，她勉强撑起身体，一双绣鞋出现在她面前。 　　刘贵妃蹲下身子，再次握住她的下巴，“哎呀，让本宫看看，真是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啊，可是，脸花了——” 　　她伸出护甲，长长的钩子在李瑶的脸上划过，她的护甲里全是自己的血。 　　刘贵妃像是很满意她如今的样子，掩唇笑起来，“真是可怜。” 　　她款款站起身，一双手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上面还是皱巴巴的一片。只听刘贵妃说道，“你伤了我的手，本宫才让你脸上多了几个口子，也不算扯平。” 　　她挪动脚步，放在了李瑶手边，“既然我的手废了，你总要还我一双手。脸嘛，算利息吧。” 　　眼看着她的脚慢慢地朝自己手上抬过来，李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第九章 　　“不……不要……”她下意识地想要退，然而刚刚一动，立刻就有人过来，一左一右，死死将她钳制住。李瑶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扎开，然而她们力气太大，她像是被人禁锢住了一样，根本就挣脱不了。 　　“不……不要……”她越是痛苦，刘贵妃就越是开心。她的脚一寸寸地抬上来，仿佛猫捉老鼠一样，看着李瑶在她脚下挣扎，甚是满意。 　　她微微一笑，“说起来，你也是公主，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匍匐在我的脚下。真是……让人快意……” 　　她的脚，缓缓地踩下来，一根根地，几乎要把李瑶的手指碾碎。 　　她痛得几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十指连心，踩她手指，跟踩在她心尖肉上，又有什么区别？ 　　李瑶痛呼出声，“啊——啊……刘贵妃……你的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没人比你更清楚了……你为了栽赃于我，连自己的手都舍得……你……你这么歹毒……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一样，刘贵妃抬手就是一耳光朝李瑶脸上抽过去，“你说的报应是这样吗？” 　　她抬手又是一个耳光，“还是这样的报应？” 　　李瑶死死地咬住舌尖，勉强让自己不痛哭出声，手指早已经麻木得没有感觉了。 　　“刘贵妃……为什么……我自认，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你也说这是你自认的了。”刘贵妃偏过头，然而落到李瑶眼中，却好似她说了句蠢话一样，“你自认跟我无冤无仇，可是我却认为你跟我仇怨大着呢。” 　　她提到这个，心中就恨极了，脚下越发用力。 　　李瑶惨呼一声，冷汗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只听刘贵妃说道，“你跟我陛下早有婚约吧？如果不是你占着他未婚妻的名头，以我父亲的从龙之功，我也不用只是一个小小的贵妃！” 　　原来……原来是这样。 　　李瑶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竟然是为了段云霆，才处处针对自己…… 　　李瑶张了张口，想要告诉她，如果她喜欢段云霆大可以拿去，她完全不需要。 　　然而她太痛了，根本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哈……为了段云霆……为了段云霆就来折磨她……真是好笑…… 　　李瑶身形摇摇欲坠，快要痛晕过去了，然而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个少年的声音响了起来，“贱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姐姐！” 　　是李湛的声音！ 　　他会在这里？ 　　李瑶心中一颤，来不及思考就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看到大门被人撞开，李湛的身影冲了进来。 　　电光火石之间，刘贵妃朝地上倒去，李瑶想要挣扎，然而她忘记了，她还没人死死地压着，根本就不能动。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贵妃倒在了她面前。 　　她发出一声闷响，接着便有鲜血大朵大朵地从她身底下开了出来。 第十章 　　李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他颤抖着身体问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姐姐？” 　　李瑶慌乱摇摇头，抱着李湛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你——” 　　李瑶欲言又止，眼神里饱含痛苦，李湛冷笑一声，阴翳地看了眼地上的刘贵妃说道：“就是这个女人派人把我变成废人，不过也没所谓，我们无权无势。段云霆也根本不会让我有后人！” 　　所以废不废，有什么区别？ 　　李瑶心上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扎，她张了张嘴，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变成：“你快跑，当做你今晚没有来过这里，快走！” 　　阿湛本来就是苟且来的一条命，要是谋害皇嗣罪证确凿，就算段云霆肯放过他，恐怕百官也不会罢休！ 　　“我不走！她既然敢动我姐姐，她就要付出代价——” 　　李湛张口就说怒吼，李瑶生怕别人听见，连忙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晚了。 　　“代价？你说什么代价？”男人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李瑶听到那声音，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黑夜当中，她看到段云霆一步一步地走上来，一身玄衣，好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 　　她一把将李湛藏到自己身后，跟段云霆说道，“他……他年纪还小，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话音未落，就见段云霆就抬起腿，一脚踢在了李湛的心窝上！ 　　李瑶眼睁睁地看着李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到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的背狠狠地撞在墙上，立刻有鲜血从嘴角留下来。 　　“阿湛——”李瑶大喊一声，立刻就要冲上去看他，然而刚刚一动，后面就有一只手拽住她的头发。 　　头皮被扯的生疼，段云霆嗜血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了下来，“李湛私闯禁宫，冲撞贵妃，着——”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他还是个孩子，不要……”李瑶的声音当中满是惊恐，她满面泪水，抱住段云霆的腿，不住地跟他磕头，“我求求你，放过他……你要罚罚我吧，罚我……” 　　段云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明像是在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冰凉的手指反复摩挲着她的下巴，森森的杀意让李瑶心尖都在颤抖。 　　这一刻她终于后悔，不应该跟这个男人死磕。 　　有什么能比保证生命最重要？ 　　然而段云霆最终还是漠然开口，“着李湛，手脚各四十仗。” 　　四十仗！ 　　仿佛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李瑶的头上，她呆愣地抬起头来看向段云霆，一时之间连磕头也忘记了。 　　手脚各四十仗，阿湛……阿湛岂有生还的可能？ 　　宫人上来，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湛拖了出去，片刻之后，院子中央响起来沉闷的仗打之声。 　　李瑶不断叩头请求，可那一声声，像是敲竹竿一样，节奏不缓不慢，亦没有停下的趋势。 　　“段云霆。”在一片仗打声中，李瑶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清晰，“我真后悔信任你这个畜生。”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哈哈笑了两声，满脸都是泪水，“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段云霆，你会遭报应的！” 　　李瑶说完这句话，就扶着墙慢慢地朝院子里走去。 　　四十仗早已经打完，李湛如同破布一样被人扔在院子里。 　　她跪下去，将李湛抱在怀中，小声说道，“阿湛啊阿湛，姐姐不好，是姐姐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你等着吧，”她咬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