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宣判 厚重的铅云在天际下翻滚,大朵大朵的乌云压得人仿佛透不过气。雷电交纵,闪电似是要将整个天空撕裂,冷室亮如白昼。刺目的白映衬着一张阴森死气而又丑陋的脸。 “啊……”叶妙璃双手胡乱摸索,羸弱的身子也随着一起一伏。 怏怏垂眸,双手不自觉的覆上肚子。刚刚梦见自己孩子生下便已死,怎会是真的。 门外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步子声,慌乱却又有条不紊,叶妙璃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锣鼓声,鞭炮声,响彻天空。 “快点,快点了。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回来了,都给我忙活起来。”叶妙璃听出声音,是柳如眉贴身丫鬟倚梅的声音。虽是个丫鬟,可是连叶妙璃都要让她三分的。 “太子要回来了?”叶妙璃脸上浮上了暖暖的微笑,却因为一张丑陋的脸而显得狰狞。 “孩子,你听见了吗?你的阿玛就要回来了。”怀胎十月,就算太子不看在她的情面上,想必也会顾及这刚出生的胎儿的。 数月之前,她还是蜀国太子府的招娣娘娘,大将军之女。绝色的容貌虽容貌日渐丑陋,却也不曽生事端。太子奉旨领军出战,大敌当前,军令符失踪后在叶妙璃的寝宫中搜出。叶妙璃被指与自己的哥哥叶城私藏兵符,意图篡位。太子出征后,便被关进了冷室。 “吱……”沉重的木门声打断叶妙璃的思路,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惨败的落叶席卷到叶妙璃身上。 面前的男人看不到样貌,冰冷阴鸷的气息却让叶妙璃的欣喜跌入谷底。面前的太子既熟悉又陌生,可这般冷酷,叶妙璃却是第一次见。 “启修……?”似是拿不准又怕触犯到雷区。 “叫我太子,你这贱妾竟不知行礼。”冰冷的声音让叶妙璃感觉到陌生。 “启修,不,太子。我叶妙璃真的没有私藏兵符。” “没有?哼?似是冷笑一声。你这丑陋的贱妾,人赃并获你都可以狡辩。”金色的绸缎衣裳在闪电映衬下越发诡异。“你和叶城意图谋反,私藏太子兵符,该当何罪?” “哥哥,哥哥。我哥哥怎么样了?”叶妙璃忽然想起哥哥,那是自己唯一至亲的人了。自己的哥哥十岁便被当朝皇帝看中,随后别钦点为皇上的贴身侍卫。十八岁便是掌管千军万马的将军。 “你的哥哥?你是说叶城那个罪臣?他通敌卖 国已经被我军法处置了。”墨启修挑挑眉,“留你哥一个全尸已经很不容易了。” “什么,我哥已经死了?”空洞的眼睛望着地上惨败的落叶,叶妙璃匍匐着抱紧墨启修的腿。“不会的,我哥不会通敌卖 国的,皇上对他有知遇之恩……一定是你陷害他的。” “贱妇,你和你哥哥勾结,想要谋朝篡位,如今又陷害本太子。”似是被叶妙璃的话刺中,莫启修慌乱的踢开叶妙璃。 “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叶妙璃只感觉肚子一阵刺痛,只求能保肚中的孩子一命,肚中的阵痛让叶妙璃险些昏厥,强打起精神,她苦苦哀求。 “那你可承认你和你哥通敌卖 国,意图谋反?”阴鸷的气息让叶妙璃喘不过气。 “我认,我都认。”对不起了哥哥,妙璃现在只剩下肚中的胎儿了,妙璃不想失去他。叶妙璃咬紧牙关,大滴大滴的汗水浸透残破的衣裳,肮脏丑陋的脸让墨启修生厌。 “来人,叫接生婆来。”稳健的步子离开了冷室,门外的小厮应了声便迈着细碎的步子渐渐走远。 “孩子,你一定要撑住……” “啊……”阴暗潮湿的冷室传来叶妙璃撕心裂肺的声音,像一直困兽死死挣扎。 “哎,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好生啊。”接生婆犯了嘀咕,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叶妙璃有气无力的乞求,最后一次挣扎之后渐渐昏迷,最后的一丝意识,她听到接生婆在喊,生了生了。 沉睡了许久,只感觉心里被针扎的生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叶妙璃慌乱的起身,羸弱的身子不堪重负,跌倒在地。 “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已经死了。”幽幽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吐出致命的几个字。墨启修锦衣华饰,眼眸中氲着冰寒的冷意。 “是你,是你。”叶妙璃紧抓墨启修墨青的蛟龙衣袍,眼眸瞬间荡起一层水雾。“你我夫妻六载,为何你连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 “你的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胎,这种事也要怪本太子吗?”叶妙璃只感觉眼前一黯,冰冷坚硬的手便钳制住她的下巴。眼前的男子仿佛来自地狱般的修罗,帝王般的凤眸颜色愈来愈深,杀伐之气弥漫开来。 第二章狼皮 “启修……”叶妙璃的眼瞳微缩,眼中蓄满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本太子的名讳岂是你可以直唤的。”剑眉微蹙,厌弃的看向叶妙璃,狠狠的将手甩向一边。“数日不见,你倒是越发的丑了。” “孩子,孩子是怎么死的?”叶妙璃扑向墨启修,双手紧紧揪住墨青色的衣袍。看似已经癫狂,却双眼清明。 “这要问你的好姐姐了?”墨启修双眼犀利,事到如今,似乎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你是说姐姐,怎么会,怎么会?”紧紧攥住衣裳的一角,产后的污血早已浸透衣衫,与肮脏的冷室融为一体。“这件事你是知道的?” “没错,如眉可是当朝丞相的外甥女,你说我知道又会怎么做。你虽是大将军之妹,可你父母双亡,哥哥又不识抬举,非要效忠皇帝。你也休要怪我无情了……而且这一张脸,还真是越来越让人生厌了。” 看似云淡风轻的句子,叶妙璃骤然颤抖。“原来我只是一颗棋子。”揪心的疼痛达到了极致,叶妙璃终于忍不住痛哭嘶吼。 “吱……” “太子殿下,宫里来了圣旨,皇上要您进宫一趟”柳如眉锦衣华饰,迈着款款的步子走来,温婉可人,娇艳欲滴。眼底的狡黠一闪而尽,嘴角勾起阴霾的弧度。 “知道了,下去吧。”墨启修眉毛轻拧便骤然舒开。留下一个厌弃眼神,迈着暴戾的步子离开。“即日起,闲杂人等不许踏进冷室一步。 “哟,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怎么变得如此丑陋肮脏了,你可是蜀国第一美人啊”尖锐的笑声仿佛来自地狱。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最哀不过心死,叶妙璃眼中透着彻骨的寒意。 “是我做的又如何?”柳如眉妖媚的眼睛望着叶倾城,“你还真是傻,这种时候了还问这种话。我还真没想到那江湖郎中的药这样管用,不仅你的容貌毁了,就连胎儿也死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孩子,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你我姐妹,你怎可这般无情。” “姐妹?你抢我夫君,可曾想过你我是姐妹?你和你那不要脸的额娘一样下贱,你额娘克死你阿玛,又来**我阿玛。你就**太子,你们一家都是贱人。”柳如眉的眼神越发狠毒起来,头上的步摇跟着晃动碰撞。 轻蔑的望着地上颓废的女子,柳如眉重重踢向她。 “不许你这样说我额娘,我额娘不是贱人。”叶妙璃使劲晃晃脑袋,身子千万斤重,太多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知道你额娘怎么死的你还不知道吧?你额娘是被我额娘卖到宜春楼之后死掉的。知道你哥哥是怎么死掉的吗?是被太子一剑刺死的。你哥哥是皇上的心腹,太子早就容不下他了,什么通敌卖 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为什么,为什么。我一直那你当亲姐姐的。”那些话好似化作重锤,狠狠击在她的心间。揪心的疼痛达到了极致…… “亲姐姐?你额娘就是庶出的贱命。你?父母双亡本就是丫鬟的命,要不是我阿玛好心收留,你早就死掉了。没想到你额娘尽然**自己姐姐的夫君,真是贱人。你和我情同手足,笑话。你还不知道吧,太子根本不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会的,不会的……”叶妙璃双手猛的锤向地面,凄厉嚎叫。太多的事无从而知,夫妻六载,竟是个错误。一直待为亲手足的表姐,竟会如此狠毒。手上的疼痛使她麻痹,她挣扎着扑向柳如眉,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贱人,滚开。”叶妙璃被一脚踢开,惨败的树叶跟着翻飞。头重重磕到坚硬的石板,鲜血涌出,彻骨的寒意瞬间袭满全身。 柳如眉厌恶的捂着鼻子,冷室潮闷的空气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压得柳如眉喘不过气。“来人,来人,来人。把她抬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扔了吧。” 这就要死掉了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曽见过一面,献血染红了地板,化作一朵朵诡异的花,挣扎着想要做最后的拼搏,却无能为力。 “柳如眉,墨启修。来世我再为人,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三途河。 听说三途河流向地狱,慕凝芙贴心的小厮叶武拿钱打点了下,便将叶妙璃抬向了这里。 “小姐,你这辈子过的苦,叶武帮不了你什么。只求你可以投胎到好人家,别在这世上做孤魂野鬼。”叶武轻抹一把泪。 “公子,你来了。小姐已经死了。”叶武哭啼道。 一袭白衣男子与世孤立,风华绝代的俊颜似从画中走出。墨发轻扬,剑眉犀利,美目亮丽璀璨,雕刻般挺直的鼻梁下,一抹薄唇苍白毫无血色。 第三章 彼岸花 “你便这样走了,也罢,这般你便解脱了。只是你可曾记得我过?”白衣男子薄唇轻启,语气婉转低哑,留恋这最后一刻,一滴泪划过刚毅俊美的脸庞。许久他才吩咐道。“送小姐走吧。” “是。” 水波轻荡,若是三途河真的可以通往阴间,叶妙璃,我只求你再世为人可不必这般辛苦, 也求你曽记得我过。 越国寝宫。 琉璃瓦顶,金碧辉煌,雕梁壁画,气宇轩昂。这里是越国凝芙公主的寝宫,集三千**爱为一身,越王唯一的女儿。此刻她正安静躺在金缕丝镶刻的**上,宛若谪仙。 “回禀皇上,凝芙公主虽尚有气息,可是脉搏极其不稳,怕是……。御医诚惶诚恐的开口,不知如何继续回禀下去。 “怕是什么?你这庸医,自负越国第一圣医。如今连公主都救不活,不过是浪得虚名。”慕鸿天紧紧抓住御医的衣领,骇人的眼神冰凉彻骨。 “住手,堂堂越国太子,怎么可以如此冲动。”越王的语气威严却又透着疲劳。 “父王,都怪我,要不是我打了败仗,妹妹也不会要被逼远嫁他乡。那新登基的蜀王,竟要将凝芙嫁给那个痴傻王爷,这分明就是羞辱我越国”慕鸿天双腿跪地,懊恼不已。 “还有我,父王。我任副帅,指挥不当。愿与大哥同受责罚。”慕鸿夜跪拜在慕鸿天身旁,语气铿锵有力,那场败仗,是整个越国的耻辱。 “罢了,罢了。这就是命啊。”越后虽国色天香的容貌,却也看出年华老去,神色疲惫不堪。“这一次,只能看看凝芙自己能不能熬过来了。” 大片大片的彼岸花,鲜红热烈而又绝望。似是走了很远的路,那些花如妖娆的妖精,**着,吸引着。不,那是通往幽冥之狱的路,那花是黄泉路上之花。不,我不要死。我不要转生,我还有太多事没有做完。柳如眉,墨启修,我要让你们粉身碎骨。 “啊……”挣扎的双手拼命想要抓住空气中的什么,眼中蓄满泪水,豁然睁开。 “凝芙,凝芙。醒醒啊。”众人扑到凝芙**前,“凝芙,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可急坏我们了。”慕鸿天一改刚才的阴郁。 “你们……”叶妙璃有些疲劳的开口,眼前的这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我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我没死,只是被好心人救了?凝芙,凝芙又是谁?“你们,你们是谁?这儿是哪里?” “我们是谁?凝芙,你不记得我们是谁了?”慕鸿夜有些着急,妹妹似乎是摔坏了脑子,“这是阿玛,这是额娘,这是大哥,我是二哥。这是越国的后宫,你的寝宫啊。” “越国?那我是?”越国距离蜀国国都怎样都要走上三天三夜的,看来自己不是被救下的。难道自己死后又重生了?叶妙璃不可置信的抚上脸颊,这种事情从未听说过的。 “你是凝芙啊,越国公主啊。凝芙,你真的不记得了?你从悬崖跌下来之后,一直昏迷。”慕鸿夜自责的说,要不是打了败仗,自己的妹妹怎么会这样。 “我是越国公主?我想……我想,看看自己的容貌。”叶妙璃已经确定自己重生了,身份是越国公主,只是这张脸也会变吗?那令人作呕的容貌已经随着那具躯体消失了吧。 “来人,拿铜镜。”越后大声吩咐,随后温柔怜惜的抚摸叶妙璃。“凝芙,你还和之前一样漂亮,坠崖没有刮伤你的脸的。”越后只道是凝芙少女心理,生怕坠崖毁了容貌。 铜镜里的姑娘既熟悉又陌生,这张脸自己已经有三四年未曾见过了。镜里的少女未施任何粉黛,却纯洁的宛若谪仙。鹅蛋脸颊,樱桃小嘴,精致鼻梁。精致的五官透着少女的娇憨和女子的妖娆,竟如此协调,魅惑。虽年纪尚幼,但再过两年必是倾国倾城之姿。 这,不就是自己十七八 九岁的模样吗?叶妙璃讶异,原来,这世上真有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只是这个凝芙又去哪里了呢,想到这里,叶妙璃有些惆怅。自己占了这个凝芙的身子,怕是这个凝芙坠崖一刻便死掉了。 “芙儿,你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越王有些担心的开口。 “没有……一点都没变。”叶妙璃有些心虚,却又镇定。从这刻起,自己便是慕凝芙。 “那就好,芙儿。我和你哥哥,你额娘还有要事商量。你先歇息,有事吩咐丫鬟。”越王吩咐完后便离开,身后跟着众人,脸色都阴沉沉的。 “公主,你可算是醒过来了。”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欢快的蹦过来,眼神在对上慕凝芙茫然的神情后,瞬间失落。“我忘记了,公主你谁都不记得了。” 第四章命运 “那你是……?”眼前的小丫头丫鬟打扮,语气又如此亲昵,想必是慕凝芙的贴身丫鬟吧。 “奴婢是之桃啊,名字还是公主起的呢。奴婢从小就伴在公主身旁的。”之桃撇撇小嘴,有点委屈。 这慕凝芙集三千**爱为一身,连身边的小丫鬟都是真心之人。而自己,想必已死之事,也只有养育自己的御史大人会在乎一点吧。 看着慕凝芙恍惚,之桃顿到不好,公主不会又想起……不过公主既已经将所有人忘记,那公主也应当忘记自己是怎样坠崖的了吧。“公主?” 慕凝芙回过神,“之桃,我是怎么掉进悬崖的?”慕凝芙感觉,真正的慕凝芙之死必有原因。堂堂一国公主深闺不出,怎会无辜坠崖。 越国整个氛围都是哀伤沉闷的,虽不是太清楚所谓何事,但慕凝芙心里也略知一二。先前蜀越之战,太子大获全胜,班师回朝。想必越国输的也一败涂地,越国现在当然人心惶惶。只是自己坠崖会不会也和这有关系? “公主……”之桃扭扭捏捏不知如何回答,越王不要宫女乱说公主私奔,不过公主逃婚这件事应该可以说吧。 “快说,你不说我也会知道的。”慕凝芙一改温婉,有些事她必须要搞清楚。 “公主,蜀越之战,咱们越国大败。蜀国掠去咱们五座城池,蜀王在太子回蜀之后就患隐疾驾崩。蜀国太子登基为王,下旨要蜀越联姻,要公主和蜀国的痴傻王爷成亲。”之桃越说越激动,自己公主怕是还躲不过这宿命。 “那我是怎么坠崖的。”慕凝芙柳眉一拧,蜀王竟患隐疾驾崩,那现今蜀王不就是墨启修。 “公主,公主你听说蜀国寒王是个痴傻王爷,公主逃婚时不慎坠崖。越王派人在山崖下找了一天**,才在河边发现公主的。”之桃神色慌张,但慕凝芙显然没发现之桃在害怕什么。 鬼门关走了一遭,历历在目的伤痛仿佛发生在昨日,让她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本以为重生为越国公主便再无瓜葛。 可是越国上下,如若因为自己的自私惨遭灭顶之灾,自己又怎么对得起凝芙的这句身子。这便是上天的安排,墨启修,柳如眉,我这便让你们付出代价。 “父王在哪?”慕凝芙轻声询问。 “公主,你千万别告诉皇上是我多嘴的,皇上下令谁要是胡言乱语便格杀勿论的。”之桃翻滚着抱紧慕凝芙的衣裳。公主醒了,脾气习性越发和之前不同了。 “之桃你这是做什么?我不会告诉父王的。只不过……我打算去蜀国了。”慕凝芙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越国大殿。 “父王,儿臣愿领兵出战,再和墨启修一战。”慕鸿天双手作辑。 “儿臣也愿一同前去。”慕鸿夜随后一起跪地。 “罢了罢了,越国现今损失惨重,已经拿不出兵力了。墨启修生性狡猾,再战一场不过是给越国雪上加霜罢了。”越王眉头蹙紧,挥挥衣袖。 “那咱们便将凝芙许配给那痴傻王爷,莫不说凝芙肯不肯,臣妾也不肯啊。”越后眼中蓄满泪水,哽咽抹泪。“难道皇上还要再逼凝芙一次,再一次怕是凝芙就真的回不来了。” “本王没有说要将凝芙许配给那痴傻王爷,只是这是墨启修那小人的奸计。去了,羞辱我大楚,不去,便又有借口起兵攻越。越国地小人稀,经不住如此这般啊。本王……本王也不舍,凝芙是本王唯一的女儿啊。”越王似是**白头,霸气的剑眉拧成一道川字。 “如此这般,凝芙便真的要远嫁了?”越后禁不住涕泪横流。 “阿玛,额娘。你们放心好了,越国现在元气大伤,战争之事劳民伤财。我养尊处优二十年,不可以袖手旁观的。”慕凝芙早已在大殿隐蔽处明白,越国现在根本没有实力和蜀国对抗。 于情于理,要是真正的慕凝芙看到自己的亲人,国家这般,也会不安宁的。况且自己占了人家的身子,怎可置之度外。痴傻王爷,便是寒王吧,听闻寒王幼时高烧便痴傻,想来也比嫁给墨启修要好。何况,自己本来也是要回去算算账的。 “芙儿,那墨启修生性狡猾,敏感多疑。你在蜀国一定要万加小心,寒王虽是个痴傻,但是听说老实憨厚。额娘对不起你,竟要把你送到蜀国那狼窝。”越后轻拭眼角,温婉吩咐。 越后虽日益衰老,眉宇间似还能看出当年的美貌,如今现在虽不似当年明艳照人,倒也温婉大方,许久未曾见过母亲的叶妙璃,此刻化为慕凝芙。第一次享受到亲人的温暖。 “额娘,哥哥,父王。芙儿不孝,恐怕不能陪伴在你们身边了。我越国地少物稀,芙儿此去能换来越国国泰民安,芙儿无怨无悔。”慕凝芙单膝跪地,语气诚恳。 第五章出嫁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自己此去凶多吉少,怕是越王越后又要再经历一次失女之痛了。这刚建立起的亲情,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芙儿。父皇对不起你,竟要你一介女子卷进这国家仇恨中。”越王不禁叹息,唯一的女儿此生也不知还有缘相见吗。 “芙儿深知自己此去前途险恶,芙儿只求父皇额娘和哥哥保重自己。芙儿也会处处小心步步为营,定不辱没教诲,不陷越国于水火。那墨启修为人奸诈,芙儿这就去准备行囊,以免耽搁。”竟然去意已决,定不能拖累越国。 “事已至此,那就定于明日吧。本王就你一个女儿,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芙儿,宫中的东西你自己挑。太子,二阿哥,芙儿就交给你们了。由你们送亲去往蜀国。”越王声音低压又透着呜咽之感。 越国后宫。 整个后宫飘扬着声声喜乐,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蹑手蹑脚的准备着慕凝芙的嫁妆,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愁云一片。越王准备了许多稀世珍宝,满目琳琅,十里红妆。只怕慕凝芙在蜀国受委屈。 “公主,你真的要去蜀国?”之桃眉色紧张的说道。 “怎么,你不想和我去蜀国?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让你出宫的。”慕凝芙一本正经看着之桃。 “公主,我不是不想去。是公主捡来之桃的,此生公主去哪,之桃就去哪。”之桃紧紧解释,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嘴巴一撇就要掉眼泪。 “好了,好了。我是和你说笑的,只是我此去在那不比在越国,怕是要受些苦的。”慕凝芙有些惆怅,此去这番,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之桃周全。 “之桃不怕,之桃就是保护公主的。之桃生来就没爹没娘,是跟着公主长大的。公主,你真的心甘情愿去蜀国吗”之桃小心翼翼的试探,似是有事隐瞒。 “当然是心甘情愿,我养尊处优二十年,是到了为父王分忧解难的时候了。”慕凝芙有些怀疑,听之桃的语气,真正的慕凝芙好像不想去蜀国,难道……“我之前有没有心上人啊,之桃。”估摸着慕凝芙的年龄,想必她应该少女心懵懂,早已许配他人了吧。 “没有,没有的。”之桃低着头,闪烁其词。慌张的语气让人起疑。“公主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有心上人呢。”怕慕凝芙起疑,之桃又解释一番。 “之桃,你可不要骗我啊。”慕凝芙是有好奇之心,不过感觉这事并不打紧。 “公主,太子,二阿哥……” “芙儿,我有事对你说。”还未等宫女禀报完,慕鸿天,慕鸿夜便一脚踏入慕凝芙的寝宫。“你们都下去吧。” “大哥,二哥。”慕凝芙心里好奇,为何要将所有人支开。 “芙儿,此次你去蜀国,名义上是和亲。但是墨启修生性狡猾敏感,若不是墨锦寒自幼时就痴傻,想必也存活不到今日。只怕你嫁于那寒王,墨启修就寻个由头想一箭双雕。父王,额娘,你不必担心,你只管管好你自己就好。”慕鸿天无能为力吩咐着,只能让凝芙自求多福了。 “若是你在蜀呆不下去,大可回越国就好。虽咱们战败了,但护你周全哥哥还是可以做到的。”慕鸿夜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哥哥们放心,芙儿此去定当小心的。父王,额娘就拜托哥哥们了。” “芙儿,这是慕青。她是我的贴身侍卫,此次你去蜀,便由她来照顾吧。”顺着慕鸿天的示意,才发现跟在慕鸿天身后还有个默不作声的婢女。 “奴婢慕青,公主殿下以后便唤奴婢青儿罢。奴婢定用生命护公主殿下周全,效忠公主,忠心不二。”慕青看上去虽柔弱,但这几句话听上去却铿锵有力,步子竟也透着杀伐之气。 “慕青,有些地方一定要改一改,免得让人生疑。”慕青身上透着的习武之气,怕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奴婢以后少说话就是。”慕青低着头,竟有点撒娇的意味。 “哥哥,你把慕青给我,那你可还有贴身侍卫?”慕凝芙深知慕鸿天乃一介太子,若是有性命之忧越国必定大乱。 从这两天的接触,慕凝芙也对越国的政治略知一二了。慕鸿天文武双全,睿智无双。相比起来,慕鸿夜年纪尚幼,为人鲁莽,倒对朝政丝毫不感兴趣。 越王日渐衰老,疾病缠身,越国政 权动荡,丞相对帝位觊觎已久。如果再把慕青抽离,慕鸿天的力量薄弱,怕是丞相有机可乘。 “凝芙,大哥把慕青给你了,当然还有贴身侍卫。只不过慕青一直跟在大哥身边多少贴心些,大哥这样对你,你在蜀国一定要平安才是。”慕鸿夜替慕鸿天回答,天真烂漫,双眸无害,倒让慕凝芙感觉他是弟弟。 “鸿夜说的是,大哥身边一等一得侍卫还是有的,你只管放心就是。”慕鸿天虽被蜀越之战和朝中大事纷乱缠身,但不想这些事被慕凝芙和慕鸿夜知道。 第六章回蜀 “太子殿下,二阿哥,凝芙公主,轿已备好。皇上已传旨,是时辰去蜀国了。门外的公公低哑的禀报。 “知道了,下去吧。”慕鸿天知道时间已到,耽误不得时间。 门外,细柔的微风中飘扬着声声喜乐,婉转的笛声演绎出越国嫁女的庄重。 大红色的马车被各种夜明珠,玛瑙点缀的更为华贵。数千人的仪仗队全副武装,蓄势待发。数百匹马全为汗血宝马,听闻一日便可行千里。 慕凝芙知道,越王已经把最好的给了公主,越国重创,嫁女这番实属不易了。归根结底,便是疼女惜女,生怕唯一的女儿在蜀国被达官贵人瞧不起。 惜别越王越后,数百匹千里马。数千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或许是千里马的缘故。本是三日的行程,两日就快到了。慕凝芙想起这是第二次出嫁,竟有些发笑。 她本是叶将军之女,阿玛死后便被御史大夫收养。那时也就十七八光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一次去看桃花盛会便被选作桃花仙子,名扬千里。 御史大夫家的小姐闭月羞花,人尽可知。却因貌美被匪徒掠了去,御史大夫招榜,谁若是救了叶妙璃,便做主将叶小姐许配于他。 叶妙璃只记得被黑衣蒙面的匪徒掠到了一辆马车上,又被蒙面的一位公子所救。公子的肩膀还因此被砍了一刀,叶妙璃小心翼翼替他包扎后。便将贴身的玉佩给予公子,告诉公子,若公子有意,携玉佩去往御史大夫家提亲,定当相嫁。 第二日自己便在御史大夫家醒来,贴身的玉佩倒真的不在身边了。没多久,蜀国上下便传闻叶小姐的心上人持块玉佩,自此各路牛鬼蛇神边都上门提亲了。 叶妙璃天天食不知味,愁云惨淡。几日便将天下间的玉佩都看尽了,还未找到救命恩人,直到太子的出现。 彼时的太子便是叶妙璃的表姐夫,御史大夫大女儿柳如眉的夫君。一起来的还有柳如眉,柳如眉一见面就直说和妙璃有缘分,从小一起长大,没想到还可以共事一夫。 墨启修在大殿正襟危坐,与御史大夫攀谈。手持的一块玉佩正是叶妙璃的,顺理成章出嫁,与墨启修喜结连理,那个时候叶妙璃当真是真的爱上了墨启修。风度翩翩,帝王之范,想想就天真。 婚后叶妙璃在同房时问过墨启修,肩膀上为何没有疤痕。墨启修直说用了西域进宫的良药,再加上刀伤不严重,便痊愈了。彼时的叶妙璃竟天真的信了,如何良药竟能让刀伤恢复成正常皮肤。 太子不过不是自己寻匿的良人罢了,只是直到死的那天叶妙璃才知道,自己真心相付却所托非人。真正的公子又究竟是谁呢,此生还有希望得知吗? 昏昏沉沉睡去,本想在路上最后休息一番,整装待发进入蜀国和墨启修,柳如眉决一死战。或许是太过疲累,莫凝芙又做了那个梦。 梦里她在河里游了许久,无数个冤魂试图拉下她。火红一片的彼岸花快将她整个人吞没,她只管向前游。像是指引般,她看见一朵开的正旺的芙蕖。 美轮美奂,娇艳欲滴。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她拼命的游,躲开河里数不尽的冤魂。孩子就在那里,她脸上挂着笑拔开芙蕖的叶子,她长得丑,生怕吓到孩子。 一层又一层,安静沉凝。她满心欢喜拨开最后一层叶子,看到的是一具死胎。“不,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莫凝芙试图逃跑,身边的冤魂里三层外三层让她无处逃匿。 “哈哈哈,你生下的便是死胎,你不知道吗?” “太子早就知道我给你服药的事了,太子容不下这个孩子了。” “你还真是傻,做棋子做了这些年竟然浑然不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的孩子没死,我的孩子没死。”记忆的碎片又一次拼凑,墨启修,柳如眉的脸在脑海中渐渐清晰。冰冷的冷室,满是污血的衣裳,惨败的落叶,似是又回到了太子府。 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巨大的压迫感险些让慕凝芙沉溺在那条河中。挣扎,嘶吼,痛哭流涕。 “公主,公主。”之桃拼命摇晃慕凝芙,好端端的公主怎么哭了,嘴里还喊着孩子呢。 “之桃……”慕凝芙看着之桃,短暂平复一下思路。目前应该已在蜀国境内了。擦擦泪水,解释道“想必我这是又想阿玛,额娘了吧。” 这应该是最好的借口了,若是让之桃知道自己借尸还魂,还曾经有个孩子,估计会吓死的。“公主,你放心,之桃会照顾好你的。”之桃眼神坚毅开口,“公主,快到王府了。红盖头要盖好,公主这便要出嫁了,之桃舍不得。” “莫要苦苦啼啼的,我是要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哭丧呢。”慕凝芙虽心中百苦难言,但还是试着安慰之桃。 第七章 迎亲 “公主,为何大喜之日丝毫未见蜀都有喜气之景。”之桃掀起帘子一角,这般距离应该已经临近王府了,为何王府也未差人来迎接呢。纵使公主是战败国联姻的牺牲品,也不该如此对待啊。 “想必,和亲本就不受人重视。”如今这般冷清,不外乎两个原因。要么墨启修对寒王和越国不重视,要么寒王府本就不诚心接纳慕凝芙。不管那个原因,在蜀国的路都会异常艰难。 莫凝芙进了蜀都怕寒王府差人迎接,便早早盖上了红盖头,此刻若是摘了,怕是不吉利。不过纵使不能看一眼窗外,蜀都也依然热闹,只是丝毫没有喜乐和鞭炮声。偶然有几个声音传来,引来一阵唏嘘。 “这是越国的公主来和亲了?” “是呀,是呀。听说要嫁给寒王。” “寒王?你是说那个痴傻王爷?这公主还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战败国的公主来了蜀国还娇贵什么啊?” “听说寒王不仅痴傻,还相貌丑陋。据说身体还有残疾。” “莫要乱胡说……” 莫凝芙随着轿子的颠簸,议论的声音隐没在身后。寒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只是听传闻,寒王自幼痴傻,从未出过寒王府。所以谁都不曾见过,相貌始终是个谜。 “公主,寒王府到了。”之桃在轿外低声禀报。 慕凝芙的心被拧成了麻花,轿外丝毫听不到半点大喜的气氛,若不是之桃的话,莫凝芙只当来错了地方。 三月的蜀都,春意正浓。满城的柳絮打着滚的随着微风飘荡,衬着湛蓝的天空,生机勃勃。绚烂的阳光洒满红瓦绿墙,随着微风飘扬着的商铺旗帜,那川流不息的繁华喧闹。不一不和在角落里寂寥落寞的寒王府形成鲜明对比。 此刻,寒王府的管家桑图正提着衣袍一角匆匆赶来,身后的柳絮打着转的起飞又像折翅的蝴蝶般落下。 “奴才桑图,给越国太子和二皇子请安。寒王爷受了风寒,卧**不起。怕是不能来迎接了。”桑图低着头,语气沉稳。 “如此这般,还如何成亲。”慕鸿夜的语气急躁,声音激动质问道。 “这个小人也不知,不如太子和二皇子在寒王府暂且整顿。也好让公主休息一番。”桑图依旧低着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不必了,我们把公主送下便走。”慕鸿天已对寒王府的用意了然于胸。 “哥……”慕鸿夜不明所以,对着慕鸿天吼道。 慕鸿天明白,蜀国和寒王府根本没把越国放在眼里。大喜的日子,寒王府没有一位宾客,寒王想必在蜀国已形同虚设。受了风寒,不过是个借口。那怕他慕鸿天在蜀国小住半月,寒王府也不会操办这场联姻的。 “如此,这般。那就有劳管家了,国事繁忙,本太子只能和二皇子回往越国。”凝芙,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在蜀国多保重了。慕鸿天深知自己在蜀国毫无意义。 “太子和二皇子大可放心。王府上下都会对公主全心全意的。”桑图虽说语气诚恳,可是任谁都明白,这不过是个客套话。“来人啊,迎公主进门。” 这便是成亲了吗?莫凝芙透过薄纱般的红盖头看着眼前的寒王府。寒王府府门虽也破旧不堪,无一不反衬出寒王地位的卑微。 “凝芙,保重。” 莫凝芙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听到慕鸿天嘴里的保重。禁不住热泪横流,从此只能靠自己了。 转身进入府门的一瞬间,她听到慕鸿天,慕鸿夜驾马的声音,是因为不忍心而又无能为力,所以才着急走开。是因为亲手把唯一的妹妹送进狼窝所以深感痛心。 “公主,这边请。”管家桑图在前方引路,透过薄纱,叶妙璃才看清了整个王府。 整个寒王府建筑气势磅礴,匠心独运。虽看出年岁久远,王府景物皆蒙有沧桑之感。亭台楼阁,假山池水,分布点缀在柳林青松间的花坛盆景,翠竹碧湖,无一不透漏着整个王府的高雅。 这样一处别苑,当真看不出会是痴傻的寒王府。穿过厢庑游廊,假山拱桥,桑图带着慕凝芙等人直朝后花园而去。假山流水,七彩鱼巡游,百花争艳,香气袭人。 穿过花园中央的四角阔亭,行走在理石方砖铺砌的走廊,廊壁皆是栩栩如生的壁画。再向前便是杂草丛生。 “公主殿下,王府人手不足,暂且委屈你在这小住几日了。”桑图俯身施礼。 “公主殿下乃是堂堂越国公主,怎可在此居住。”之桃看着王府唯一破败的厢房,大声质问。 “罢了,之桃。咱们进去休息一下,小住几日就可。”慕凝芙知道,偌大的王府除了眼前破败的厢房,怕是难有她的容身之所。 第八章洞房 寒王身染风寒,想必不会再来。慕凝芙不听之桃的劝阻,摘了红盖头,吉利不吉利,一片盖头说了并不算。 “公主,蜀国和寒王府欺人太甚了,你乃一国公主,怎么可以住在这种地方。”之桃说这话,顺便将破旧厢房中的蜘蛛网扫下来。 “好了,好了。之桃人言可畏,话不要乱说。暂且有个地方住就好了,总不可以因为这回越国。”慕凝芙设想过和寒王成亲的许多可能,如此这般可能她倒是从未考虑过。 “大不了咱们就回越国。”慕青低哑的开口,语气冷静凛冽。 “慕青,你好吓人。默不作声,忽然开口吓到我了。”之桃拿着脏东西作势要打慕青。“寒王府还真是人手不够,竟然让咱们自己收拾厢房。”之桃忿忿的把最后一个蜘蛛网扫掉。 “看来这寒王也是不受**的人,堂堂一国王爷。整个王府落寞寂寥只有几个丫鬟和小厮。就是花园收拾的到不错。”慕青把门一关,话倒是多了不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啊。”慕凝芙并没有开口责骂,之桃和慕青,是跟着她背井离乡唯一的亲人了,是她唯一的依靠。 “公主,你说王爷晚上会不会来洞房啊。”之桃吐吐舌头,“我虽是奴婢,但是不太懂这些,要是王爷真来,我要替公主您准备些什么呢。” “王爷应该不会来了吧。”慕凝芙向窗外,厚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的一角,烧红了半边天。夕阳乘着最后一点缝隙将整个后花园镀上了一层金。美轮美奂,安静沉稳。 “就是,一个傻子懂什么是洞房吗?”慕青撇撇嘴,洞房的话还真是便宜他了。 墨锦寒虽是蜀国寒王,但说难听点就是傻子。墨启修现在是九五至尊,寒王大喜的日子都没有前来王府,想必墨启修早已不把寒王看在眼。慕凝芙虽是越国公主,寒王府的大福晋,可是要见墨启修似乎也很难。 只要见一面就好,慕凝芙有足够的信心,只要见一眼。墨启修,柳如眉定会癫狂,不出意外,墨启修还会爱上这张脸的。 寒王寝宫。 “王爷,越国公主和丫鬟已经睡下了,”桑图向着黑暗之中毕恭毕敬的回答。 “她可有可疑之处?”看不清黑暗中的脸,雕塑般的伟岸身体透着威严和……杀气。 “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明早照规矩,您要带着福晋进宫请安的,”桑图恭敬嘱托道,要是被人拿住了话柄就不好了。 “知道了,我会准备的,你先下去吧。”俊朗的侧脸透着阴鸷,浑厚的声音透着威严。 “王爷还要去密室吗?”桑图大着胆子问道,今日不比往常。王府毕竟多了越国的人,还是小心谨慎一些好。 “我会谨慎一些的。你去休息吧。”伟岸的身影迈着沉稳的步子离开,为了区区几个越国人,怎会坏了习惯。 “王爷……”桑图低声无力的祈求,俊朗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 许是现在在蜀国,许是想到就要实施计划。慕凝芙早早睡下却辗转反侧,屋里呆的烦闷,索性出来走走。 黑夜下的寒王府静谧阴森,细看皎洁月光下的景色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圆盘似的月亮挂在枝头,月圆十五,本是团圆的景色。慕凝芙感慨自己前途险恶,命运多舛。正打算回身,一道黑影吸引到她的注意。 那道身影挺拔,虽穿着深色衣袍但仍玉树临风。慕凝芙只感觉熟悉,但是拼命搜索却丝毫记不起在哪见过。本想看仔细些,未曾想回过神离那黑衣人也不过一尺距离了。 “啊,你是……”话还未说出口,薄唇已被那男子厚重的手紧紧捂住。 月色下,女子洁白如雪吹弹可皮的肌肤,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娇俏可人的身子因为恐惧颤了两下,莫凝芙此刻身着淡青色衣衫,宛若落入尘间的仙子。如水的双眸蒙上一层水雾,泛起涟漪,巧目倩兮,美目盼兮。 眼前的男子刚好站在暗处,皎洁的月光照不到他的脸。慕凝芙只能看到他犀利的眼眸透着杀气。难道又要死掉了?慕凝芙连连叫苦。还未报仇,大业当前,死了怕是不会重生了。 黑衣男子的眼睛在看清慕凝芙容貌后,身体一滞。眼中杀气顿失,慕凝芙只道自己容貌倾国倾城,怕是让男子失了神。 还未感慨完,莫凝芙便感觉肩膀一痛,昏迷过去。月光如薄纱笼罩在慕凝芙全身,安静美好,似一个美好的梦境,不忍被打扰。 男子望着面前绝色倾城的女子,呢喃道,这世上当真有如此和你相像的人吗?臂弯用力,轻易环抱起柔弱的身子,绝尘于黑暗中。 第九章进宫 “公主,公主。今早你要进宫请安,快梳洗更衣。” 一早之桃就慌里慌张的冲进来,慕凝芙听到请安立马诈尸般坐直。墨启修,柳如眉咱们又要见面了。十指攥紧还未发狠,便感觉浑身似撒了架一样的痛。 捶捶背,昨夜的身影在脑海中闪过,似乎自己去过后院的,可是为什么一早会在**榻上醒来。难道是个梦? “公主,梳洗。莫要走神儿了。”整个寒王府丫鬟两三个,还都找不到人。伺候公主更衣梳洗打扮全都落在之桃一个人身上。 “之桃,昨夜我可曽出去过?”慕凝芙依旧对昨夜的事心有余悸,要是是个梦就过于真实了。要是,是真的,那那个男人又是谁……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公主,你睡迷糊了吧,昨夜我伺候你睡下才和慕青去休息的。你那里还曾出去。”之桃满不在乎的回答。 之桃和慕青的房间在西厢房的两侧,所以就算自己出去过,之桃也不会清楚的。究竟昨夜是怎么一回事呢,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可是却如此清晰。 “公主,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差你上车了。”之桃跺着脚着急的催促。 “那王爷呢?”慕凝芙回过神,那痴傻王爷总不会比自己还快吧。来了一天竟还未见过寒王长什么模样。 “那寒王早已准备妥当,上了马车。我一早起来,都未见到寒王的人影。”这寒王府只有自己可以伺候公主,时间要是赶不及可怎么办啊。 “什么?”若是寒王把她撇下,自己去了皇宫。那她怎么出场都是问题。“快快快,梳妆打扮……” 莽莽撞撞简单收拾下,总算可以出门了。只是王府四面八方的目光,看的慕凝芙浑身不舒服。慕凝芙知道,这张脸和曾经的蜀国第一美人惊人吻合。若是没人吃惊。她都要失落了。 “咱们公主就是好看,那些丫鬟小厮都看呆了。一定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咱们公主昨天若不是盖着红盖头,一定能让整个蜀国天翻地覆。”之桃打扮完慕凝芙,显然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 “你是想说,你把公主打扮的没吧。”慕青低哑着回复道,莫不是她帮不上什么忙,公主可以早就打扮好的。 “公主本来就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桃努力搜索自己会的成语,点缀起来。 “好了,好了。都要上车了,嘴还不闲着。”慕凝芙踮起脚尖手提裙子,赫然发现桑图吃惊讶异的神情。桑图的身旁是一辆藏青色的蛟龙马车,后边是一辆深红色团锦马车。这,是要分开坐吗? 之桃,慕青看到面前的阵势也是面面相觑。成亲第一天不拜堂,成亲第二天不同车。这寒王府搞什么? 似是被桑图看穿了心事,桑图急急走来。对慕凝芙俯身施礼后,毕恭毕敬解释道。“王爷身染风寒,恐传染于王妃,所以小人另为王妃备了辆车。” 听上去合情合理,但又有些牵强。桑图的一句“王妃”表示整个王府都已接纳慕凝芙,虽未拜堂,威严依旧。 慕凝芙听完解释,微微一笑。“难得管家如此细心,有劳了。”身子一侧,手提裙摆悄然上车,慕凝芙心里在犯嘀咕。这寒王真的是个痴傻丑陋之人,所以对所有人都避而不见? 远处,藏青蛟龙马车上,一双深沉锐利的眼眸正盯着莫凝芙看着。 世间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还是妙璃,你未曾死。慕凝芙,你又是不是墨启修派来的暗探。 蜀国皇宫,金碧辉煌间。 上好的理石铺造的地面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的凤凰栩栩如生,青瓦玉石雕刻的镂空墙板,无一不透漏着奢华。玉石台阶旁,雄伟粗壮的柱子雕刻着张牙舞爪的巨龙。仰而望之宫殿林立。 怪不得,墨启修你杀忠臣,弑君主。眼前的浮华便是你的贪婪,你自私自利,敏感多疑,为坐上这宝座杀了多少人,染了多少鲜血,恐怕只有你自己知道。夜深人静,梦回流转,你可曾想到过你那容不下的孩子。 慕凝芙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思百转千回。一滴泪悄然落下,装作无意轻拭下去。藏青色的马车上,一抹挺拔的身影悄然而立。那抹身影玉树临风,挺拔雄伟。衣衫飘飘,宛若画中走出的公子,只是为何这般熟悉?难道…… “为什么咱们又来皇宫了?我不想来皇宫,我想在府里玩秋千。”男子声音与面容极不协调,慕凝芙走上前,试图搞清楚。 “王爷,咱们给皇上请安之后就可以回府了。桑图耐心解释着,试图说服面前的男子。 王爷?这便是那痴傻王爷?看上去不似痴傻,只是心智似乎和孩童一般。样貌逆光看不太清楚,可是俊朗的侧脸,怎么看也不能和丑陋挂钩。 “为什么要请安?”男子不满嘟囔了一句,穿着长靴的脚百无聊赖的在踢石子。 第十章 再见 “因为王爷已经娶妻,理应进宫向皇上请安的。”桑图丝毫没有不耐烦,耐心向面前的男子解释。 “娶妻?我才不要娶妻。我要自己在王府捉蚂蚱,玩蛐蛐,多一个人好烦。”男子依旧蹙着眉不耐烦。 “桑图,这……”慕凝芙在男子一尺的地方站定,不知如何进退。 “王妃。”桑图看着慕凝芙茫然的神情,退至一边低声道。“王妃,这便是寒王,只是幼时高烧,便一直和孩童无疑,现在王爷在耍性子,恐怕……” 慕凝芙知道桑图的意思,时辰本已被耽搁,若是再晚,墨启修怕是要怪罪。 “王爷,随奴婢一起前去请安可好。”慕凝芙款款向前。倾身施礼,却在抬眸一瞬间身体一滞。 好一个绝世美男! 高挑挺拔的身材,衣袍是上好的苏绣缎子。飘飘逸逸与头上的白脂玉簪交相辉映,凛冽的剑眉,高挑的鼻梁,尖细的下颚。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如黑曜石般璀璨耀眼,顾盼流转。宛若雕刻般深邃脸庞,更似画中走出的公子。 这,似乎和传言不太相符……市井皆传寒王面容丑陋痴傻成疯,如今看来,寒王不过心智似孩童。容貌绝对可以称的上蜀国第一美男,如此俊逸非凡的男子,慕凝芙倒是第一次见。 短暂的失神,慕凝芙眼眸立刻恢复清明。一侧,慕凝芙未发现,墨锦寒眼神一黯,凛冽寒冷。 “你是谁?”墨锦寒毫不客气的询问,一脸的厌弃扫过慕凝芙。 “臣妾乃越国慕凝芙。”慕凝芙只叹寒王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偏生是个傻子。 “我不认识你,你滚开。我要回王府,我要回去玩蛐蛐。”墨锦寒迈着暴戾的步子就要离开。 “不可,不可。王爷,这是王妃。您昨日成亲娶进门的王妃。等您请了安,奴才给您抓来蜀国最大最好的蛐蛐。”桑图信誓旦旦的起誓。 “真的?那好吧。那我这就去请安,桑图你不许骗我。”墨锦寒在桑麻的劝阻下向蜀国后宫走去。 “奴才不敢欺骗王爷。”桑图连哄带骗的将墨锦寒送入后宫。 慕凝芙唯唯诺诺的低着头跟在墨锦寒身后,这张脸还不是时候被人发现。她要的是墨启修,柳如眉看见这张脸时的惊讶,恐慌。现在,她要做的是不引起注意。似乎已经看到报复之后的快感了,慕凝芙加快步伐,紧跟在墨锦寒身后。 “王爷,王妃。皇上已在御花园设宴,请随奴才前往。”公公尖声细语的禀报,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慕凝芙。慕凝芙认识,他是墨启修的跟班李德安,小名小安子。 慕凝芙被尖细的嗓音刺得耳朵生痛,也不好发作。感觉到公公打量在自己,慕凝芙心惊胆战,只是将头低的更低。 “设宴,我最喜欢吃东西了,宫里东西可好吃了。公公,有没有绿豆桂花糕啊。”墨锦寒跟在公公身后,俊朗的笑脸孩童般无邪。 “有的,有的,王爷请放心,你爱吃的东西都备好了,就等着您和王妃入座了。”公公的语气尖细婉转。 “谁要和她一起,我不喜欢她。”墨锦寒厌弃的扫了一眼慕凝芙,语气怏怏。慕凝芙好奇,自己究竟哪里不招人喜欢了。 依稀听到有些喧闹的声音,前方应该便是设宴的地方。慕凝芙的心早已拧成一团,自己今生的血海仇人此刻应该就在龙座和凤座。看似高高在上,九五至尊,一国之母。不过是蛇蝎心肠,狼狈为奸的两个人。 “寒王,寒王妃到。” 随着禀报的声音刚落,墨锦寒“扑通”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未等墨启修喊“平身。”墨锦寒便自顾自的平身落座。 “这里还真是有绿豆桂花糕。”墨锦寒落座便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这……”柳如眉看着墨锦寒这般不把她和皇上放在眼里,想要发作。被墨启修一个眼神逼退。 “皇叔饿了,那就先行吃些糕点罢。”明明关怀近人的话却透着一股阴鸷。 慕凝芙觉得有点尴尬,彼时墨锦寒行礼时,慕凝芙没有跟上。如今,只好自己寻找机会,刚待开口。 “这便是越国公主,慕凝芙?”墨启修的声音虽极力表现出近人,却还是透着阴森。 “臣妾慕凝芙,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虽百般不情愿,但为了报仇,慕凝芙决心忍辱负重。 墨启修身着金丝团纹龙袍,本慵懒的黝黑眸子,一瞬间细长,瞳孔微缩。台下的女子身姿绰约,纤纤细腰一览无余。那半低的头给整个人增加了神秘感和熟悉感。墨启修不仅有些失神。 “你个傻子,还跪着做什么。”墨锦寒一脸嫌弃的看着莫凝芙,冷哼道。 慕凝芙自然不敢起身,她拿不准墨启修那只狐狸在想些什么,只能以静制动。柳眉紧蹙,贝齿轻咬住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