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一章 我从哪里来 1我从哪里来 共和国的同龄人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为你衔来一枚橄榄叶,鸽子在崇山峻岭飞过。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愿你永远没有忧患,永远宁静,我们祝福你的生日,我的中国,这是儿女们心中期望的歌……”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特别喜欢这首优美动听又充满激情的歌曲,有时我常想这是我要唱给妈妈的歌——一九四九年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阳历十月,这应该是我爱听这首《十月是你的生日》的原因吧),我的母亲诞生了。 2007年姥姥去世后,骨灰埋在北京八大处的山林中,妈妈常早上一个人爬山登高祭奠姥姥。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舅舅、二姨、小姨爬山时常常结伴同行,母亲总是一人登山,这令我常常想起王维的那首“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我相信母亲怀有对姥姥一家亲人怎样的思念,难道因为母亲诞生在重阳节这一天,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诗中的情景吗?! 北京的异乡在哪里 父亲来自河北廊坊。11岁,父亡;13岁,母亡;后来随我的大伯来到北京,成了一名首钢工人,然后又成为话务局杨淑珍(我的姥姥)的徒弟。应该说父亲是姥姥的得意门徒,因为父亲邂逅母亲是在师傅家。父亲年长母亲七岁,他相中母亲后,就对姥姥说:“杨师傅,我看上您的一个闺女”,姥姥不解,以为是活泼的二姨,父亲说“是您大闺女。” 后来妈妈总说,糊里糊涂地就和爸爸谈上了恋爱。父母都不爱听流行歌曲,但我觉得那首《糊涂的爱》最适合他们,母亲结婚时刚满二十岁。在那个年代,二十岁结婚也算早的了。姥姥认为父亲聪明能干,有工作、能养家。 没有父母学校 父母结婚后,妈妈作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来到了我的老家:河北廊坊。在姥姥家,母亲是大姐。从上学时就为四个弟弟妹妹做饭。妈妈会做一手好菜。到了老家,母亲又学会了烧火和贴饼子。 母亲说,怀着我干农活时还摔了一交。 1970年金秋十月,一个头发乌黑、结结实实的小姑娘诞生了。护士告诉妈妈,我是个女孩,母亲叹息了一声,说:“怎么是个女孩?!”护士诧异地回答,“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还重男轻女!” 据说我五个月的时候,因为妈妈怀上了弟弟,我便没奶吃了。 姥姥对此事很不满意,当时我们一家住在姥姥家,加上姥姥、姥爷、舅舅和小姨,共九口人,住在不到三间的楼房里,当时有工作的只有姥姥、老爷和爸爸仨人。姥姥要养活那么多子女,确实不易。母亲已经准备去医院打胎了,又被父亲劝说了回来。后来父亲说,他的计划是四个子女。唉!我不想评论那时的父母了,敬爱的毛主席鼓励“光荣妈妈”,孩子生得越多越好,可他老人家为什么不考虑人多饭少的问题呢? 名字的来历 1971年寒冬腊月,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诞生了。他就是我的弟弟——孔仁。 我和弟弟的名字“慧”和“仁”是大伯给起的。按照孔氏家族的排辈,名字中间还应该有个“祥”字。由于姥姥不同意父母再生一个,我父母已经决定生下来是女孩就送人了。弟弟确实有些先天不良,刚出生时小脸又黄又瘦,一层黑黑的小皮,还有几道抬头纹。但从名字上看,谁都能看出孔家对我们姐弟的希望。在姥姥家,由于我是长(外)孙女,受到了全家人的青睐。据说我还未满周岁就常常参加家庭会议,小舅因为不努力学习受到全家人批评时,我就在一旁伸着小手、义愤填膺地说到:“啊滋滋!”于是全家人就会围着我、惊诧于我幼小的理解力,继而爆发出阵阵笑声。不过最喜欢和我玩的人也是小姨和小舅,特别是小姨,大大的眼睛,一笑成了半月形,“咯咯”的笑个不停。 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总是不停地蹬着缝纫机或是忙着做饭,我和弟弟就在一起玩。妈妈总说我比弟弟淘气,我经常把四个轱辘、能面对面坐两个小孩的竹子童车弄翻,当然里面还坐着弟弟。或许因为这个缘故,我常被送走,而我印象最深的是一次我大哭着看着妈妈离去,那一次我被送到了大姨姥姥家。 家住北京城 大姨姥姥住在原宣武区南菜园的一个大院里,我记得她家的平房有好几间,房前还有一个葡萄架。秋天来临时,一串串玛瑙般的葡萄从架子上缀下来,诱人的同时让我有一种新鲜感。那葡萄架下是我最爱逗留的地方,密密的葡萄叶遮住了夏日的骄阳,一串串珍珠般青色的小葡萄是我由衷的期盼。长大后吃过那么多水果,但葡萄依然是我的最爱,这或许是由于童年的美好记忆吧! 大姨姥姥和姥姥的相貌、声音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姥姥退休前是首钢的话务员,大姨姥姥的声音比姥姥更清脆响亮,大姨老爷的声音也很有特色,像是铜铃般令人振奋。后来听妈妈说起我的太姥姥和太老爷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姥姥和姨姥姥的声音那么动听 我的太姥姥是老北京东四二条胡同饽饽田家的四小姐,文静端庄的满族小姐。从清朝开始,糕点在北京被叫做饽饽,主要制售满族糕点的店铺便叫满洲饽饽铺。据道光二十八年所立《马神庙糖饼行行规碑》记载:满洲饽饽为清代“国家供享、神祗、祭祀、宗庙及内廷殿试、外藩筵宴,又如佛前供素,乃旗民僧道所必用。喜筵桌张,凡冠婚丧祭而不可无,其用亦大矣。”小小的饽饽,居然构成当时帝王将相以及平民百姓生活中不可忽略的食品。 1900年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将紫禁城内的故宫和内外皇城洗劫一空,太姥姥一家的店铺也未能逃过抢掠。妈妈听我的太姥姥讲,当时不仅百姓,就连狗都饿得没的吃。外国的狗真是凶饿(恶),我们怎能忘掉这一段国耻家恨! 离开皇城的太姥姥嫁给了住在南城宣武门附近的太老爷,太老爷不是满族旗人,他在戏班里干些跑龙套、管行头的杂务。懂点戏曲的人都知道,跑龙套就是在戏班里专做跑腿、服务性的工作,无固定任务角色,姓名通常也不上海报。行头就是服装和道具。姨老爷曾随戏班的名角到过香港、澳门,足迹遍布祖国大江南北。 太姥姥和太老爷共育有一男三女,姥姥排行第三。老二是个男孩,19岁那年得肺结核去世了。幸存的只有大姨姥姥和姥姥两人。妈妈说,生我那天,已经生命垂危的太姥姥得知我是个女孩,也只“唉”了一声便与世长辞了! 亲爱的太姥姥,或许是中年丧子留给她的遗恨使她太盼望我是个男孩了;我相信她把这种盼子的心情传给了她的外孙女——我的妈妈。 每个孩子都问的问题 我的妈妈二十一岁生下了我,二十二岁生下了弟弟。那时她也不得不响应毛主席上山下乡的革命政策,到我的老家廊坊去锻炼。比起许多知识青年去的东北、山西、云南等地,河北廊坊又近又不算太穷。当然选择到那里上山下乡也是年轻的妈妈嫁给比大她七岁的爸爸的一个原因。妈妈说嫁给爸爸还因为出于对父母的报恩思想。 爸爸不仅是姥姥的徒弟、姥姥家的门上客,而且还帮当时被打成走资派、关进牛棚的老爷写了许多认罪材料。老爷为人老实本分,只因为解放前当过几年国民党才在文革时被纠出来。父亲能说会道,每次都是他先写认罪材料,老爷再抄一遍。妈妈说,因为当时看热心的爸爸总去自己家帮忙,一开始还叫过他“孔叔叔”呢。看来,爸爸对妈妈是早有企图了。 因为知识青年的户口都迁到了上山下乡的当地,妈妈还有我和弟弟的户口就落户在了老家廊坊。因此,妈妈在户口调进北京前一直没有工作。她总觉得那么年轻不该结婚、甚至要孩子。在我的记忆里,妈妈没有亲过我一下。严肃的脸上总挂着忧郁的神情。妈妈没有牵过我的手。她说每次带我俩外出,都是我和弟弟走在前面,她随后跟着,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已是个妈妈了。 在我的心里,也常常把只比我小一岁的弟弟看成是一个需要特别监护的小孩。我觉得我像弟弟的妈妈,可玩耍起来我俩也是最开心的伙伴。玩着玩着,我们觉得跟父母的关系有必要澄清一下。有一天,我俩不约而同地问父母: “爸爸妈妈,我俩是哪来的?” 父母想了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从南山卖豆芽的小孩里捡来的!” “南山在哪?” “很远,记不清了。” “那为什么非捡我俩?” “你俩又乖又好看。” 闹了半天我们是捡来的,我不知弟弟是否信以为真,而我真的相信了!我是被不要我们的亲生父母先送到南山卖豆芽,然后又被现在的父母好心地捡来的!我不知是喜是悲,但心头却很沉重;我幼小的心灵十分感激现在的父母;对于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他们能爱护我、有好吃的时时想着我,我的心情又释然了! 在姥姥一家人面前,我是那么快乐;而在父母面前,我却从此变得拘谨。我懂事、听话,认为带好弟弟是我必尽的职责。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二章 不爱听样板戏 我是捡来的孩子,这种隐隐作痛的自卑心理一直伴随我到小学懂些事后。 因为姥姥,我毕竟还是快乐的!全家人视我为掌上明珠的感觉,让我毫不怀疑地相信:我一定是姥姥家的孩子,只要在这里我就会永远无忧无虑! 的确,我五岁以前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老爷的微笑是那样慈祥,小姨的笑声是那样爽朗。 而姥姥的笑声特别有穿透力。我后来才知道这不仅仅是天生的缘故,姥姥小时侯被太老爷送进戏班学过京剧,后来看到学戏的孩子总挨打,太老爷就让姥姥回家了。难怪姥姥在首钢能胜任话务员的工作。 爸爸也爱听戏、唱戏。最拿手的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片段。这或许也是他博得姥姥欢心的重要原因。同时父亲手巧,当过兵,不仅会修话务班的电话线,还会开车、理发等等。我上中学前的头发一直是爸爸修剪的。 妈妈年轻时对京剧没什么感觉,但据说由于妈妈嗓子好,小学时参加过合唱队,还到电台录过音,并且去当时的长安大戏院演出过。 小时侯的我对京剧没什么感觉。那时没有电视,收音机里放的全是样板戏,还有大合唱《东方红》。 每年的年历也是用样板戏人物做背景的,就像是张贴在家里的海报。我印象最深的两个人就是《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子荣和《红灯记》中的李铁梅。除了演员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我实在感受不到京剧到底有什么魅力。 然而有一天,姥姥告诉我要带我去考戏曲学校。我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但我又不好意思对姥姥直说我不喜欢京剧,于是只好听她安排。 那一天我们坐了很长时间的汽车,我没有出过那么远的门,姥姥也从未那么执著过。现在想起来,或许是因为姥姥对我很有信心吧。可是我辜负了老人家的心愿,而且我是故意而为! 那天到了考场,我只见许多和我同龄的小朋友在排队。在考场外面,老师让大家每人准备一首歌,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都唱《军港之夜》。 上了考场,我没有丝毫紧张,而且早已盘算好就憋着嗓子唱低音,我想,反正唱京剧要有高调的亮嗓门!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听到自己故意压低憋粗的声音,可是我唱得很认真,哪个考官也不能说我故意捣乱吧!唱完后我很得意,歪着头、隔着一个考生看另外一个同学。一个老师用很平静的声音提醒我: “孔慧,请你站正。” 这平静倒让我十分害怕,我担心考官看什么出破绽让我再唱一遍,到那时我就真的不知该怎样唱了!于是我再不敢乱动。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三章 对着镜子跳舞的女孩 喜儿的舞姿 记不清是在我上学前的哪一年,姥姥家卖了第一台黑白电视机。节目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芭蕾舞《白毛女》。 《白毛女》讲述了这样一个情节: 解放前的华北农村。贫苦佃农杨白劳早年丧妻,膝下一女名喜儿,相依度日。邻居王大婶及其子王大春常给杨家父女多方照顾,两家融洽和睦。喜儿和大春相处日久,情投意合。两老商定秋后为他俩完婚。恶霸地主黄世仁欲霸占年轻貌美的喜儿,遂与管家穆仁智设计,以重租厚利强迫杨白劳于年内归还欠债。旧历除夕,杨白劳终因无力偿还重利,被黄世仁威逼在喜儿的卖身契上画押。杨白劳痛不欲生,回家后饮盐卤自尽。喜而被抢入黄宅后,受尽折磨。黄世仁为斩断喜儿对大春的情丝,夺回王家租地,驱逐王大婶母子,又伺机将喜儿奸污。大春救喜儿未成,投奔红军。怀有身孕的喜儿在黄家女佣张二婶的帮助下逃离虎口,途中生下婴儿,旋即夭折。后独自入深山穴居,风餐露宿。日久,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喜儿因常至破庙中取供品充饥,被村人视为“白毛仙姑”下凡显灵。抗日战争爆发后,大春随八路军回到家乡。此时,黄世仁借村人迷信、制造“白毛仙姑”降灾谣言惑众,留乡工作的大春为发动减租减息,提高群众觉悟,亲往跟踪查探,竟在山洞中与喜儿相逢。在全村公审会上,黄世仁、穆仁智二人受到严惩。喜儿绝路逢生后,白发复换青丝,终于和大春喜结良缘。 这个故事是我上中学后才弄明白的。但舞剧中白毛女亦或在庙中偷吃供品、亦或在山洞口舒展双臂渴望光明的形象和身姿,都给我幼小的心灵以强烈的震撼!我痛恨逼死杨白劳的地主,是他们把漂亮的喜儿逼进深山,把她曾扎着红头绳的秀发变成了可怕的白毛! 我起初不知道舞剧中的演员穿了足尖鞋才能踮起脚尖,我模仿着女主角的样子:踮起左脚掌、抬高右腿、一高一低伸展双臂,感觉自己不是在洞口,而是在山顶,我好象是在控诉又好象是在盼望。 我在姥姥家大屋的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这个令我激动不已的造型,直到有一天下午在我练习时,我听到有人在敲窗户。 我赶紧放下造型,是谁在偷看?还敢敲窗户! “祥慧,祥慧……” 我看到了大姑夫那张憨厚的笑脸! 初尝农村生活 姑父来北京办事,顺便来看父亲。当时我们全家还住在姥姥家。姥姥家的地址是:北京市石景山区八角塔街33栋3门101。在高楼林立的八角塔街,姑父晕头转向地走了两个小时也没找到33栋。莫非记错地址了?他抬头看看,已经夕阳西下,顺着眼前一楼的大玻璃窗,他看见我正在镜子前手舞足蹈!正是我这个小路标使疲惫的姑父找到了家。 大人们总爱提起此事,我就是一家人心中的开心果! 第二年夏天,我和弟弟在廊坊大姑家住了一个月。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来到农村。 这里没有密密层层的高楼,而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我不需要时时抬头观望了,玉米是最高的作物,一株株在微风中像是仙女在婆娑起舞。一个个又圆又大的西瓜,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我从没想过去摘它,好像怕惊醒了它的好梦! 大姑家的院子很大,估计能放十棵葡萄架,而且只住她一家。最有趣的是,我的堂哥居然可以顺着屋外的梯子爬上房顶,而那里晒着半屋顶金黄色的老玉米!院子里没有通过水龙头接出的自来水,但有一口水井,喝的水就是从那里打上来的。水很清凉,但我怀疑这种水是否能喝。吃饭要先烧火起灶,烧火的柴草堆在院子的一角,用没了要去野外砍。我觉得烧火很有趣,大姑右手往灶堂里添柴,左手拉动风箱,风箱把空气送进灶堂,火就烧得更旺了。 我最喜欢大姑熬的玉米面粥,有一股甜甜的香味;还有贴饼子,外面一层焦黄的脆皮,里面是香甜金黄的玉米面。这些不同于我在北京吃的肉馅饺子,虽香但吃多了很腻;而玉米面贴饼子却是清香而令人回味的,吃多了也不会腻! 但令我无法接受的是院子里的厕所。六七十年代,姥姥家的厕所就够酒店标准卫生间的标准:里面装的是坐便,冲水很方便;坐便旁是个一人多长的大浴盆;洗脸和洗手用的是白色陶瓷盆,水龙头亮晶晶的,上面的镜子可以照见大半个人。因为姥姥家的镜子多而且大,所以我从小就爱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这里的厕所用的是不加遮盖的茅坑,不仅臭气熏天,而且看见那茅坑里的大小便我就恶心得想吐。上厕所简直就是折磨人! 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厕所旁边居然是猪圈!我闻到猪粪便的臭味,看着又懒又肥的大猪睡觉的样子,从此从心底里讨厌这种动物。 或许就是由于这两样事物,在我最初的小心眼里也真的无法喜欢农村生活了! 而且那次回来后,可能是水土不服吧,我拉了好几天肚子。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四章 谁打破了我的头 纸飞机游戏 我和弟弟回到姥姥家后,胆子大了,就敢不用大人陪着自己出去玩了。 姥姥家住的是五层楼。五层往上有个窄窄的楼梯直通楼顶平台。以前我俩都是由大舅陪着上去,现在我们敢自己上楼顶了! 站在楼顶上,感觉像小巨人,离天空也更近了,要是有翅膀就可以飞了!!后来有更多的小孩也敢自己爬上楼顶了! 不知是谁向我父母反应了我俩带头上楼顶的事,总之我俩被父母禁止再上去了。 我俩只好在楼前楼后转悠。 有一天,我们在楼下捡到一个纸飞机,不一会又有两架从天而降。抬头一看,纸飞机是从楼顶飞下来的。一定有人在楼顶上扔,反正我俩也不能爬上去,于是弟弟就在原地大喊: “往这扔,我们能接住!” 果然,纸飞机降落得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和弟弟兴奋地捡着…… 突然,我感到后脑勺“轰”地一响,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一个声音说“啊,流血了!” 我用手摸了一下后脑勺,粘乎乎的一手血。 原来,我是被楼顶上一个扔飞机扔烦了的小男孩扔下的石头砸破了头。那个男孩叫张平,比我大一岁,和我们同住33栋;后来我们还上了同一所重点中学。 还好,我的伤不很重,只缝了一针。但医生说,我把脸都哭肿了。 第二天张平的妈妈带他来我家赔礼。妈妈介绍完来人后,我就气愤地说: “张平是坏蛋!” 张平妈妈笑得前仰后合,二十多年后她差点成了我的婆婆。 弟弟也出事了 姥姥家房子尽管大,但卧室总共只有两间半,十口人住实在太挤了。 五岁时我们搬出了姥姥家,在离父亲上班更近的白村租了一间农民房。 妈妈白天做饭、蹬缝纫机,我和弟弟就手拉手跑出去玩。 妈妈给我们定了一个规矩,而且是针对更加淘气的弟弟的。如果和别人打架,不管是打别人了、还是被打了,回来都要挨揍;一句话:不许惹事! 我想妈妈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不让我们玩得太疯。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弟弟,不让他离开我的视线。 这一天,我们来到村里一片空地。空地上堆着十几层建筑用的大方石板,而且石板一边镶着一排向上弯的铁钩子。弟弟觉得抓着这钩子,就能一层一层爬到石板顶,岂不就上顶层了?!我对这种想法将信将疑,可他已经开始爬了。 我不敢说也不敢动,站在那看他敏捷地爬到了中间。突然,他手一松,身体一直往下掉,然后好象就悬在中间了!原来他的下嘴唇挂在了铁钩子上!我当时吓坏了,幸好他离地面不太远,我把他抱下来后,他也疼得眼里充满了泪水。 “咱们赶快回家吧”我心疼地说。 “你答应我别告诉妈妈!”他坚强地说。 我猜他是怕挨揍,就勉强地点了点头。 因为当时没怎么流血,我们在回家前又冲洗了一翻,回到家妈妈也没注意,这事当天就算蒙混过去了。过了两天弟弟的嘴肿起了老高,还非常疼,我俩知道也瞒不过去了就只好如实交代。弟弟的嘴伤共缝了8针,医生夸他真坚强!我们后来也没挨揍。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五章 哑巴舞 三个月的幼儿园生活 妈妈终于找到了工作,我和弟弟上了她单位附近的古街幼儿园。出了古村,再过两条马路就到了古街,古街幼儿园就在路北的楼群里。 我从没上过幼儿园,也不知幼儿园到底该是什么样。 古街幼儿园的院子不是很大,可能比大姑家的院子再宽点吧。园子东北面有一个滑梯和一只转椅。我从没玩过转椅,一上去就晕得不行,下来就摔跟头,后来就不玩了。园子东南面是厕所,老师(全是女的)和男女小朋友共用。园子南面是一排教室。教室里面还算宽敞,和姥姥家两间半屋的面积大小差不多吧。 我在的教室是大班。桌子钉在墙上,平时基本不用;中午的时候放下来当饭桌。我很守纪律,在其他小朋友面前也不爱说话。但老师们常夸我的大眼睛好象会说话。有次分午饭时,刘老师硬是把两碗中多的那碗放我面前,而我旁边的男孩比我个头还高点,却分的是少的那碗。我很感激刘老师对我的厚爱,也使我觉得有点对不起旁边的男孩。午饭后,老师把桌子擦干净,然后就命令我们上“床”午睡了,那是夏天,每人还发条毛巾被盖身上。 我从没想过桌子也能当床!这种床是我迄今为止睡得最硬的床。 “六一”到了,老师让大家表演节目。居然没有小朋友举手,于是我自告奋勇为大家表演舞蹈《白毛女》。我说跳舞得有音乐伴奏,老师说她们没有。我也不想麻烦谁了,于是就给自己的舞蹈起名叫“无伴奏哑巴舞《白毛女》”。 可我的舞蹈轰动了全班,大家第一次那么使劲地给我鼓掌!于是老师又让我去中班和小班跳。六一那天我跳得很累,但几乎全园的小朋友都认识了我和我的“哑巴舞”。 我要争气 或许是因为我出名了,我在班里却遇到了抵制。 有一次排队,我第一个冲出教室、兴致冲冲地站在了第一个。老师规定,谁先跑出来谁站第一个。以前我跑得也很快,但从不敢站第一个。这一次的第一个还没站稳,一个特别厉害的女孩却气势汹汹地对我吼道: “站后面去,我是班长!” “老师说谁先跑出来谁站第一个,没说班长就得站第一个。”我第一次理直气壮地对小朋友讲话。 “让你起开你就起开,快点!” 后面的小朋友拉拉我的衣襟,“别跟她争,她是园长的女儿”。然后我就被挤了出来,站在了最后一个。 我平生第一次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不是因为我跑得慢站在最后一个,而是因为我占了园长女儿的第一个位置就必须被挤出来! 谁赋予园长女儿那么多的权利,而且是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特权! 可能我的这种不服导致了班长对我更加强烈的敌对。她让班上一个比较有威信的女孩带头出来孤立我、让小朋友们和我绝交。这个女孩叫赵军,长得很漂亮,会唱歌会跳舞,薄薄的小嘴红彤彤。当时我很难过,因为我真的不愿失去赵军这个朋友。于是我不再逞强了,我生平第一次意识到:强者还可以利用他人为自己牟利! 尽管我表面服输了,但我的内心无比痛恨那个班长、以及她所拥有的权利!那个小小的暴君让我更加渴望自由和民主,并且让我更加向往友谊的真诚!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六章 第一次挨揍 上学真好 我就是带着一股子闷气离开幼儿园的,我要上学了,我想那里会是一个我喜欢的地方,因为我无比渴望学习一切!学校,我来了! 上学前几天我才会写自己的名字。我几乎没有拿过笔。 我非常喜欢汉语拼音,因为它可以让我在纸上表达思想了! 我上学以前也没算过几个数,但我的口算速度很快。可能是因为我不服输的性格造成的,总之我不喜欢跟在别人的后面。 当我拿到一页口算赛题时,我全神贯注地往下算,写完第一列最后一个得数,马上从第二列最后一个算式计算,这样都不用挪纸,我一秒一秒地节省时间,赛后常常是年级第一名。 我觉得口算太简单有趣了,最重要的是学校让我感到公平和成就!我认为没有公平竞争,就没有真正的成就。我感谢学校重新给予了我人生的自信! 上学前没拿过画笔 我上的第一所小学在姥姥家住的八角塔街,姥姥家的人能替父母接我放学。我学习很自觉,再加上那时主科只学语文和数学,一百分是我的家常便饭。大家更加喜欢我了,老爷外出也常常带着我。 晚饭过后,我和老爷常去松山公园。公园里有一座小山,山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松树。老爷常常俯下身去捡松塔,松塔里居然有松子!尽管那些松子并不饱满,但它让我感到一种收获的充实。还有那树间飘来的松脂的清香,沁人心脾,使我留恋往返。 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了,我得了双百。放假前老师把记分册发下来,我端详着得优的各门成绩,正觉得开心,突然看见图画课一栏写着“中”。 优良中差,我的图画居然才是第三个等级。老师是不是写错了呀?我图画本上是有几篇得良的画,可也不至于给个“中”啊!老师一定写错了!于是我拿出一支蜡笔,在“中”上写了个“优”,我之所以不写“良”而写“优”,是因为我坚信我今后图画一定能得“优”! 晚上爸爸要我汇报考试成绩,我拿出那份记分册,爸爸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用蜡笔写的“优”问我。 我开始语塞,这才意识到这样做好象是不对的。 “说,图画课到底是多少分!老实说!” “是‘中’,我改成了‘优’。” “你这叫撒谎,知道吗? “爸爸,我错了。” “你这么小就不诚实,长大了该怎么办?!我今天揍你一顿让你记住了!”说着解下腰间皮带就向我屁股抽来。我当时吓得哇哇大哭,心里也很委屈:我并没想说瞎话骗人,我只是觉得图画成绩太不好了,按我的想法改个好成绩而已。可是皮带雨点般抽来,我又疼又怕,哪还敢解释啊!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七章 严厉的父亲 爸爸的忆苦思甜 父亲年轻时的严厉不仅表现在对我和弟弟学习的要求上,在一些生活细节上,他也很苛求,比如吃饭问题。 我从小比较顺从,对妈妈做的饭菜从不挑剔,弟弟就不同了,爱吃肉、不吃菜,剩饭更是常事。于是每次爸爸都在饭桌上让我们背: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爸爸规定我们不许剩饭,更不许挑食。他常常动情地说: “我们小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家里穷,常常吃不饱,哪象你们今天有这么丰盛的饭菜。你们知道农民种地有多辛苦吗?汗滴禾下土,一点也不夸张。你们把掉在桌上的饭菜夹起来……你们爷爷在我十一岁时帮人家盖房,房梁掉下来被砸死了;你奶奶整天哭,两年后也去世了;你们爷爷奶奶要是看到今天的生活该多高兴啊!” 说到这,他往往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哽咽起来。 是啊,爷爷奶奶要是活着,爸爸一定不敢动不动就打我们了吧! 爸爸对我们的教育基本上都是在饭桌上进行的,一来吃饭时我们不好辩解,二来辩解,他就会不让我们吃了或让我们不停地吃饭从而堵住我俩的嘴。 如果哪天我俩没考好或没写好作业,他的口头语就是: “男儿无志寸铁无钢,女儿无志乱头麻禳!好好学习长大了买汽车,不好好学习长大了掏大粪。” 想想农村姑姑家的大粪,简直太可怕了!我怎么能不好好学习呢! 陪爸爸学日语 父亲不仅对我们要求严格,对自己也是一样。 由于父母双亡,他上到初中就辍学了。当时他成绩很好,可是家里太穷,他只得挥泪告别学校。 他十八岁随大伯考上首钢工人后,一直没有放弃自学。 他自学了开车、电工,从一名普通电话班维修员到高级电工,经历了无数次的考试。 有一次升级考试,要求必须掌握一门外语,于是他选择了日语,并且决定让我和弟弟陪他一起学。 于是我们三个人跟着电台广播学起了日语。 当初我觉得日语的发音很有趣,每次都和爸爸一起默写那些平假名和片假名,我还学会了一首日语歌《樱花》。 广播里李翠霞老师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动听,我陪父亲学了至少有一年,后来遇到更难的语法我不再理解时,爸爸就一个人钻研去了。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八章 新学校 转学考试 我快上二年级时,弟弟也准备上学了。父母打算把我转到离妈妈单位更近的小学,也就是古街中心小学。 这个学校比八角塔小学好很多,是本地区的重点小学;校园很大、分前后两个院,上课是在教学楼里。 古街中心小学不随便接收转校生,入学前必须经过考试。 那天下午,爸爸带我来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是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她微笑着拿出一份数学试题让我在半个小时内完成,然后又微笑着离开了。 这份题的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总之它不是单纯的口算题,那些填空绝对不是我一下子就能想出来的,我做着做着就卡壳了。 父亲越看越不耐烦,他冲着我瞪眼睛, “你怎么那么笨!” 我哆哆嗦嗦地看着父亲,使劲想着怎么把不会的题做出来,可越害怕越不会,我还是没多写几个数。 “你这是上的什么学啊!”说着又气又恨地向我抬起了手! 就在这时,女校长进来了。爸爸不好意思地放下手,校长看了看我的答卷,然后对父亲说: “这套题比较难,孔慧做得还可以;我们收下她了!” 不知是由于我的能力,还是由于校长的宽容,总之这次化险为夷的经历使我再不敢轻视学习。 喜欢上操 小学时我的座位大概在第三、四个。上课时我听讲很认真,总是抬着头、追着老师的视线。 我很快加入了少先队,而且被评为班里的文体委员。 我平时学习很努力,课间也常常在赶写作业,我甚至常常忘记课间活动的乐趣,然而我又是那么渴望阳光照到我身上的感觉。 课间操可以保证以学校命令的方式让全体学生走出教室,我是这样珍惜这美好时光! 上学很少再有表演跳舞的机会了,但我可以把课间操做得很好。而且使劲伸平腿脚、舒展双臂的动作就好象在原地跳芭蕾,尽管大家并不在看我,可我还是要做得很好! 第一卷 童年的记忆 第九章 老师向我告状 喜欢孙悟空 弟弟上学了! 每天早上我们走在前面,妈妈在后面推着车。不过,他上二年级后我们就自己过马路了。 弟弟从小喜欢自由、爱冒险,他好象没我那么喜欢学校。 首先是他好像不爱书写,或是说他写得没我流利。我的生字本好像从来没得过“优”以外的成绩。可是有一天,他的班主任田老师却找到我们班。 “你是孔慧,孔仁的姐姐?!”她诧异地问。 “对,孔仁是我弟弟。”我坚定地回答。 田老师脸色立刻缓和下来。 “你看你还是两道杠,你弟弟怎么连字都写不好啊!” 我也皱起了眉,她接着说: “还有,他上课的时候捣乱!那天他趁我在黑板上写字的机会,转过身在座位上站起来对所有同学做鬼脸,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她越说越气,最后铁青着脸补充道: “你回家告诉你爸妈,谁来学校都行,但必须来!” 回家后我如实地向父母做了汇报。弟弟挨了顿臭揍,我很无措,但从此他为告状的事对我怀恨在心,后来还给我起外号等等。 妈妈来到田老师办公室。田老师看见妈妈便语重心长地说: “我见到孔慧了,我觉得孔仁也应该是个好孩子。我对一年级的学生书写要求较高,我希望学生都能写出一手好字;我有时也不耐心,昨天辅导孔仁写字时,把他的铅笔盒碰到地上摔坏了,今天我给他买了个新的。” 妈妈很难为情,不知该如何感谢田老师的关心。田老师接着说: “我觉得孩子的语言理解能力还有些问题,上次我们用‘马上’这个词造句,孔仁居然说‘我和爸爸马上要上西天’了!” 妈妈听了后苦笑不得,无言以对…… 后来弟弟解释到: “我的意思是我和爸爸马上要上西天取经去了,田老师是不是不知道孙悟空啊!” 不让练武术 弟弟虽然只比我小一岁,但他比我整整矮一头。 据说他小时候不爱吃饭,每次都是我爸抱着他,一边连唱带跳、一边喂,可他要是不高兴了还是吃不了几口。 还有他从小脾气大,我不知道这是否和父亲的遗传有关。 因为姥姥不愿意让父母要第二胎,可父母偏偏还生了个男孩,于是爸爸回忆起来常忿忿地说:你姥姥差点就把我儿子抹杀在摇篮里了!同时每当弟弟淘气出圈时,爸爸又会气狠狠地说:早知道就不要你这孩子了! 于是弟弟也任性而暴躁。他个子矮小,但和小朋友打架时,大小个子都打不过他。 然而弟弟还有一种品质,那就是刚强。他小的时候身体上受的伤太多了,可他却没掉过几次眼泪。 他虽然身材瘦小,却比例匀称。还有,他小时候就喜欢摸爬滚打,身体协调性好。 这或许是少年宫武术队挑选他的原因。 但这个消息回家后并没给父母带来快乐。 妈妈说他本来就爱打架,练了武术不就更横了吗! 中华武术梦从此未再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