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原来 “没钱,我让你没钱!”一声中年男子的醉喝声打破了午间的宁静。刚吃过了午饭,四喜胡同无事的女人们正坐在树底下乘凉唠嗑,听到这声,都闭了嘴巴,接着骂人的声音越来越响,里面还夹杂着女人的恳求声与小孩子的哭闹声。 “胡大又打他媳妇了!”一个妇人捻了一个瓜子,下巴冲着不远一个黑漆的大门挑了挑,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好像这与吃饭睡觉一眼普通。 “他媳妇也挺惨,据说原来是个千金小姐,结果嫁了这么个玩意。”另一个妇人带着三分怜悯七分讥讽的说道。 “千金小姐,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腌臜事呢!”先头的妇人说着,挤了挤眼睛,众人心领神会的咯咯笑出声。 而大门里,原本是千金大小姐的应珂正趴在地上,穿着沾满灰尘的粗布衣裳,脸上有两块明晃晃的青紫,嘴角还有血痕,而被称为胡大的男人正站在一旁撸起袖子,嘴里还不依不饶的骂着,通身带着浓重的酒气。 “爹,不要打娘了,求求你了!”躲在门后的小女孩跑了出来抱住胡大的大腿,满脸泪珠。 胡大一脚把孩子踢开,指着应珂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今天你不拿出钱来,我就把你这赔钱的小杂种买到妓院去!” 应珂一把护着孩子,“我真的没钱了!你要卖卖我!不要卖宁儿” 胡大抬手给了应珂一巴掌,“你以为我不想卖了你?要不是二小姐!”说了一半,胡大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马上闭上了嘴巴。 “二小姐?应珊?”应珂听到了关键的话,扯住胡大的衣服,“跟应珊有什么关系?” 胡大自知说错话,一把推开应珂,在屋子里又翻找了一番,还是没找到钱,又给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询问自己的应珂一巴掌,才醉醺醺的出了门。 留下应珂被打倒在地上,头磕到了门槛,隐隐的有鲜血流出来。 应珂躺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她是怀远将军应如霄的嫡长女,因为那件事,被赶去了庄子,后来父亲又把她嫁给了庄子的管事胡大,去年胡大带着她回了京城住在四喜胡同里。 “娘!”小女儿被胡大踢得一脚,嘴里也吐出了鲜血,她爬到应珂的身边,小声的呼唤着,喊几声,就咳一下。 应珂看着面前这个跟自己长得八分相像的女儿,心里更难受了!只能抱着她哭,小女孩也跟着哭,咳的也越来越厉害。 到了晚上,胡大又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家,推开大门就看到应珂抱着孩子坐在门槛上。想到自己又没要到钱,胡大脾气又上来,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应珂面前,“给老子去打酒!” 应珂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胡大被这样的一双眼睛吓的一惊,又看见应珂把孩子放在地上,缓缓的站起来,又觉得得意,什么大小姐,不过都是一个贱货破鞋!“快点,快点!不然老子打死你!” 应珂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僵硬了的女儿,从身后掏出一把菜刀,趁着胡大没反应过来,一刀看了过去,胡大只看见银光一闪,肚子就被应珂划了到口子。 这一刀,应珂拼尽了全力,胡大的酒也醒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看到应珂毫无波澜的眸子,胡大才真的清醒,抱着肚子忍着痛,转身就往出跑。应珂怎能让?跟在后面又疯了一般胡砍了几刀,身上溅了许多胡大的血,而胡大也倒在了地上,嘴里还有一口气。 “应珊交代你什么了?”应珂把刀架在胡大的脖子上,冷冷道。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大小姐饶命啊!”胡大颤抖着,嘴里大喊着。 应珂没说话,只是刀逼近了几分,胡大的脖子瞬间被划破。“二小姐说让我狠狠的折磨您,但不能让您死,每个月给我3两银子!”胡大被吓破了胆,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应珂只觉得心口剧痛,应珊是她的庶妹,只小她三个月,她待她如胞妹般亲近。 “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也照吩咐做事啊!大小姐饶命啊!”胡大哭喊着。应珂见他如此,也没再为难他,刀狠狠一挑,胡大的哭声就戛然而止。鲜血溅了应珂一脸。“饶命?你陪我的孩子啊!” 应珂把刀子一扔,把女儿的尸体抱到了床上,洗了脸,换了套衣服,出了门。 街道上没什么行人,月光如水,显得分外的宁静。应珂一直走到了宋府,那件事情发生后,应珊代替了她的人生,嫁给了她的未婚夫。 或许是应珂提着刀,小厮也不敢真的去拦她,竟然一直让她进入到正殿,宋安柏不在家,应珊一个人在吃晚饭,应珊一眼就认出了她,猛地站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应珂看着应珊娇丽的容貌,这个比自己小三个月的庶妹,她一直对她很好,只要自己有的,一定会分给她一半,她实在想不出应珊会害她! 听到应珂的质问,应珊只觉得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大笑过后,应珊挥挥手,让丫鬟小厮们都退下了,整个正厅只剩下两个人。 “应珂,你知道你多虚伪吗?”应珊缓步走了过来,“你到现在还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俯视所有人,你恶心不恶心?” “应珊!”应珂从没想过应珊会如此看待自己。 “你觉得你对我好吧!你所谓的好,不过是把你不要的东西给我而已,父亲赏的料子,你挑剩下的给我,出去赴宴,永远不能抢你的风头,你是嫡女,我就活该做你的垫脚石。” 应珊的声音尖利,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容貌,品性哪里比你差?你做嫁给宋家正妻,还要我要到宋家做妾!凭什么?” “你不愿意嫁到宋家,你可以跟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当年应珂想着两人都嫁到宋府可以彼此照应,而且应珊也同意了,没想到她竟然因为这件事情埋怨自己。 “不愿意嫁?”应珊冷笑了声,“我与柏哥哥两情相悦,你却是嫡女,我怎么甘心?” 应珊的话,让应珂一愣,大婚前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宋安柏,可是,可是,“当年那件事也是你做的?” 见应珂反应过来,应珊勾起嘴角,“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傻。” 应珂只觉得膝盖一软,后退了两步,靠在了门上才稳住身体,当年宴会上她被下药,失了清白,母亲被气死,父亲把她赶去庄子后发现她怀孕,就把她嫁给了胡大,再没管过她的死活,她在庄子里不敢抬头见人,被胡大折磨凌辱,造成这一切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妹妹。 “你这个贱人!”应珂看着应珊云淡风轻的样子,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随着怒火冲向了大脑,手中握着的刀狠狠的刺向了应珊。 可她白天被胡大狠狠打了一顿,应珊又早有准备,这一刀竟然刺偏了!应珂不甘心,追着应珊胡乱的挥刀。到了门口,竟真的划破了应珊的肩膀,随着应珊的一声尖叫,应珂也觉得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应珂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喘上气,应珊正伏在宋安柏怀里哭,而方才踢了自己一脚的正是宋安柏! “柏哥哥!”应珂看到宋安柏,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忍着痛,爬向了宋安柏,“柏哥哥,你被她骗了,她是一个毒妇,是她害我。” 可应珂的话丝毫没让宋安柏心软,抬脚将拽着自己衣服的应珂踹到一边,“你还有敢诬赖珊儿?不知羞耻!” 应珂心口剧痛无比,她只能摇头,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应珊害她的! “疼!”应珊带着哭腔软软的声音传进了应珂的耳朵。 宋安柏看着应珊只被划破了一层皮的胳膊,觉得心疼的不行,“来人,将她带下去,敢伤害夫人,拉下去打死!” 马上,就有两个粗使婆子冲进来,堵住了应珂的嘴,将她困了起来,应珂微弱的挣扎无济于事,她淌着眼泪,眼睛依然看着宋安柏,嘴里呜咽着,是应珊陷害她的,柏哥哥你相信我啊! 可宋安柏却连看也不看她。 “等等!”应珊喊了一声,两个婆子立刻站住,应珊又跟宋安柏小声说了什么,才走到应珂面前。伏在应珂耳边,“你以为那药是哪来的!” 这一句话,把应珂不愿意相信的真相揭露了出来,她早就想到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应珂越过应珊,看向了宋安柏,回府的匆忙,他官府还未来得及脱,腰间挂着佩剑,银制的发冠将头发束起,与他们初见时一般无二!只是剑眉入鬓,那双眼睛里已经不是深情而是厌恶! 应珂悲从中来,她这辈子,被害,被骗,被打,被舍弃,被嘲笑,被伤害,而仇人却一直笑看她的惨状,应珂心底满满的绝望,这个女人,这个男人,都如此冷血,她曾经竟然对他们那么好。 看着应珊得意的笑容,应珂再也顾不得什么,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地撞向了应珊的胸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应珊已经被撞到在地,应珂仿佛不要命一样,用头狠狠的撞应珊。 宋安柏见到这,也顾不得,抽出佩剑,直接刺了出去。 应珂被踢翻在地,她浑身都痛,痛的她都麻木了!宋安柏还在安抚着应珊,应珂已经看到小厮们朝着自己跑过来。她活不久了!只是,她的仇人还活着!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凭什么! “应珊!宋安柏!你们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堵着嘴的破布早在混乱中掉了下来。应珂尖利的声音在暗夜里异常清晰。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掩盖了,一声闷雷“咔嚓”一声劈了下来!院子的海棠树直接被劈成了两半。 宋安柏也不顾的,一剑刺穿了应珂的胸口。应珂的眼睛直直的瞪着宋安柏,呼吸却已经消失了,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第二章 是谁 疼,好疼,是谁在掐她的肩膀?她浑身都好疼啊! 应珂睁开眼,入眼的是天水碧的纱帐,以及一个男人的背影。 “你是谁?”应珂的嗓子哑的可怕,连自己也惊到了! 听到声音,已经走到门口的男人回过头,阳光从门缝里射进来,给男人的脸庞镀上一层金光。阳光晃眼,应珂下意识的偏偏头躲开,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脖子上挂着的一块青玉。 “站住!”应珂伸出手,想要阻止那个要离开的影子。可是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径自的关上门。 应珂头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浑身都痛,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硬被拼凑在一起一样,应珂强撑起身体,发现最疼的地方竟是她的下身,浑身上下遍布着青紫的指痕,却没有任何属于刀剑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应珂努力的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却一个不稳,直接从床铺上栽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了西洋镜才停了下来。 应珂忍着疼撑起身,却在西洋镜里看到了一个青涩自己,容貌还没被世事折磨的衰败,皮肤依然白嫩。应珂伸手碰了碰镜子,触手冰凉,丝毫不像一场梦,应珂四下环顾一番,这间房间,她太熟悉了,后院的杂物间,是她毕生的噩梦!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应珂的脑子依然混沌,无忧的童年时光,被玷污后的屈辱,嫁人后的责打,那些像梦又真实的无比清晰的记忆让应珂头更疼了! 应珂狠狠的打了自己的头两下,却无济于事,最后竟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血腥味瞬间弥漫了她的口腔,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 看着西洋镜中的少女,应珂迷茫的眼睛渐渐变得痛苦,上天见她可怜,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只是,为什么是现在,如果是再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多好! 应珂看见自己一身的青紫,闭上了眼睛,白皙的手抚上平坦的腹部,如果一切没错,这里将要有一个小生命,她那个懂事可爱的小女儿! 想起女儿被胡大踢出内伤死掉的惨状,应珂将眼泪擦干,在抬头,眼底只剩下平静,像是一潭无波的井水,将仇恨与愤恚都藏在其中。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她就要好好利用,让伤害她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应珂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改变自己的劣势,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窸窣的脚步声,脚步声极轻,像是女人的声音。应珂嘴角一勾,飞快的躲到了镜子的后面,既然有人送上门来,自然不能浪费了! 很快,门就被推开,一个红杉的女子走了进来,进门后直奔卧榻,应珂看清来人,不禁想笑,她原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应珊,没想到应珊真的是谨慎啊!怕带人扑了空,竟然叫自己的母亲阮姨娘先来探路,应珂想起自己醒来之时的狼狈场面,怕是自己这位庶母也没少帮忙吧! 既然如此,我自然要涌泉相报了!应珂从身后拿了一柄玉如意,又用衣袖裹好,垫着脚走到阮姨娘身后,朝着她的头狠狠的砸了下去。阮姨娘还没发现就被打晕了过去。应珂把阮姨娘扔到了床上,看着通体洁白的玉如意,不禁想笑,这法子还是胡大教给她的呢!表面上看不到任何伤口,而实际上却都是内伤! 应珂飞快的脱下了阮姨娘的衣裳,随意的丢在地上,应珂就关上门退了出去,等了好一会,才听见有说说笑笑的声音传来,应珂勾起嘴角,来了! 应珊等了许久,也不见母亲回来,自己是庶女,根本不能陪这些夫人们太久,只好引着众人往小院走,谁知过了跨门竟看到应珂在门口来来回回的转! 应珊看见了,周围的夫人自然也看见了,应珂的生母樊氏也在其中,见到自己的女儿在此,不禁吃了一惊,“珂儿?你怎么在这?” “娘!娘!”应珂见到自己的母亲,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当年母亲经不住刺激,昏睡不醒,自己被送去庄子,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应珂扑到了樊氏的怀里,大声的痛哭着。 “这是怎么了?”樊氏见此,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女儿一直乐观坚强,哪会哭成这个样子。 应珂只是摇头,却什么都不说,见此,应珊快步走上去,“我娘呢?” 见到应珊,应珂的理智也渐渐回炉,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妹妹,你说什么呢?娘不在这?” 应珊一时着急,也没顾得上称呼,被应珂一说,不禁有些语塞,只得悻悻道:“阮姨娘,是阮姨娘。” 应珂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一把挡在了门口,“没事,这什么事也没有,你们快走吧!” 应珊见此,知道自己事成,心里盼着宋安柏快点把父亲带来,面上却装作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们也没要看啊!” 应珂冷笑一下,她自然知道应珊在打什么主意,这件事情如果没有父亲在场,怎么好看呢?“没,没事,我没事!” 应珊见此,更加高兴了,也顾得没见到阮姨娘,听到远处宋安柏高声谈论的声音,便上前去拉应珊的衣服,想把应珊拉开。 “别,别碰我!”应珂一把将应珊推开,背靠着门,低着头,小声道,“别进去,里面有人。” 听了这话,应珊险些没掩藏住自己的笑意,应珂如此隐藏,这里面的人大约就是她的奸夫了!正好,捉奸拿双!应珊站起来,连裙子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扫,指着应珂的脸就大声质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人?里面的人跟你什么关系?” 应珂一脸为难看着应珊,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天才道:“反正,你们不能进去。” 应珊则又往前走了几步,“姐姐如此紧张,怕里面的人非常重要吧!” “珊儿,你!”应珂死死的扣住门把,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拼命的摇头,“珊儿你不能这样。” 应珊哪里顾得上这些,她知道这扇门之后是什么,她知道只要打开这扇门,她就能将应珂死死的踩在脚底下,她就能成为顺利嫁进宋府,与身后的那些夫人一样显贵。 “不行,你不能进去!”应珂也不依不饶,事情还不够大,如果现在进去,事情很容易就会被掩盖。 樊氏见两个女儿争论在一起,只得上去调和,应珊自然不理会她,下手也没个轻重,应珂则小心翼翼的害怕伤到母亲半分。 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应珂不禁生气,这宋安柏的速度怎么这么慢!正想着,宋安柏就带着应如霄进了小院,见众人乱成一团,大喝一声,“客人在此,推推嚷嚷成何体统!” 见父亲来了,应珊连忙跑上去,“爹,姐姐在里面藏了人,也不知道是谁,拦在门口不让进去。女儿觉得,怕是有问题” “不,不,没有的!”应珂小声的争辩着,却丝毫没有什么可信度。 应如霄皱着眉头,今天的宴会有不少贵客参加,关系着他以后官职的升迁,他可不希望发生任何事情,便挥挥手,“算了算了。没什么可看的!” 应珂听到后,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胳膊,应珊见应珂疏忽,趁着机会将应珂拽到一旁,“嘭”的一声推开了门,嘴里喊着,“我到要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看见一地的衣服,应珊一愣,隐约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容她后退,但跟在她身后的樊氏却一眼看清了地上那件茜红色褙子,那是年前皇后赏的,阮姨娘仗着自己得宠,应是要过去做了一件褙子。 樊氏一把抓住应珂的手腕,满眼的疑问,应珂冲着樊氏摇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此时应珊已经走到了床榻前,一把掀开了纱帐,此刻应珊终于知道她莫名的怪异来自哪里,应珂穿着衣服,那地上的衣衫是谁的!应珊原本伸出欲扯掉被子的手突然顿住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应珂,应珂正站在门口,完全没有了方才软弱的样子,此刻,应珊在蠢也知道自己掉进了应珂的圈套。 宋安柏也发现了应珊的犹豫,拦住了想要上前的樊氏,“伯母,让我来,小心有危险!”说完,宋安柏便走向前,应珊焦急的望着他,想告诉他事情有变,但人多又不能说出来,只能不停的给宋安柏使眼色。 宋安柏知道事情有变,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外面一群人看着,这被子掀也得掀,不掀也得掀。 宋安柏的手被应珊紧紧的抓着,应珊有一种预感,这个被子只要掀开,一切就都会改变。 看着两人的样子,应如霄也渐渐感觉事情不对,回头看一眼在人群最后一脸担忧的应珂,应如霄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怀疑,他几步走到了床榻前,应珊想拦着,但看到应如霄一脸的严肃,脚却像生了根一样牢牢固定在地上,丝毫挪动不了,应如霄一把将应珊和宋安柏从床榻前推开。 锦被被掀开,暴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发丝凌乱,床榻不整。众人见此,也都惊叫了一声,但也都垫着脚想看看里面到底是谁,竟然如此放荡。 应如霄将床上的人发丝拨开,看清了脸,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空中的手渐渐收拢成拳。 “应府今日有些不便,不能招待众位了,还请众位先行离开吧!” 第三章 劝慰 在众人面前发现被带了绿帽子,应如霄险些气的背过气,忍着怒火将众人送走,看着依然在床榻上酣睡的阮姨娘,应如霄冲上前,狠狠的扇了她两巴掌。 阮姨娘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刚睁开眼就看到了盛怒的应如霄,樊氏、应珂与应珊都站在一旁,而自己竟然浑身赤裸的躺在床上。 阮姨娘一声惊叫,连忙扯过被子挡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廉耻!现在知道羞耻了!”应如霄毫不怜惜,伸手又给了阮姨娘一巴掌。 应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爹,姨娘一定是被冤枉的,您要明察啊!” 应如霄冷哼一声,回手也给了应珊一巴掌,“都是你惹的祸。” 应珊白净的脸上一个红手印异常明显,应珂见此,只觉得痛快。见樊氏要上前劝慰,一把拉住了樊氏的手,冲樊氏摇摇头,樊氏虽然不知道缘由,但也顿了脚步。 应如霄摔了几件瓷器,仍觉得心里火气难消,看着阮姨娘还在床上嘤嘤的哭,便向一旁不说话的樊氏,厉声道:“这个家你是怎么看的?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 樊氏张嘴要认错,便被应珂抢先一步,“爹,我阻止了,可是妹妹硬闯了进来,才…才……” 应如霄也想起自己刚到时应珂的态度,只得挥挥手,“行了,你俩回去吧!” “爹,不行!爹!”应珊连忙站起身,拦住了应珂的脚步,她是看着应珂昏过去,也是看着有人进去的,应珂不可能什么事没有。 “你还要干什么?”应如霄看着面前的小女儿,自己平日虽然对她颇为疼爱,带她让自己丢了这么大的脸,不惩罚她就罢了,还敢站出来忤逆自己。 “爹,女儿觉得事情有蹊跷,说不定,姨娘是被冤枉的!”应珊慌乱道,伸手指着应珂,“是她,是她在这里幽会的!” 阮姨娘比应珊见识的多,见应珊还要说下去,也顾不得自己,连忙上前捂住应珊的嘴巴,“老爷,二小姐是慌了神,您别听她乱说。” 应珂冷笑道:“阮姨娘果真是妹妹的生母,对她真是了解,也无愧妹妹叫您一声娘了!” 说完,应珂看也不看阮姨娘煞白的脸与应如霄的不悦,拉着樊氏的手就走。 直到回到了樊氏的房间,应珂才送了一口气,一直强撑着的腿刚关上门就软了下来,险些摔倒在地,给樊氏吓了一跳。 樊氏以为她被应如霄吓到了,把她扶到贵妃榻上,柔声安抚着,“你爹就是这样,看着凶,他没生你气。” 应珂眼泪却掉了下来,母亲一直相信着父亲,父亲却在母亲去世后不足半月就扶正了阮姨娘。 “快别哭了,女孩子哭成这样就不好看了!”樊氏见到女儿如此,拍着她的后背劝抚。 “娘。”应珂抹了抹眼泪,将自己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上面明显的指痕,樊氏看了一惊,以为是谁欺负了女儿,赶紧问是怎么弄得。应珂没有回答,又将袖子网上挽了挽,樊氏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点在肘弯的守宫砂消失无踪。 “这,这!”樊氏自己看了好几遍 ,几乎说不出来话。 “今天,应珊给我下了药,如果我没有提前醒过来,那屋子里的就是我!”应珂冷声道,就像曾经,她被众人发现一样。 “珊儿?”樊氏不怎么在乎嫡庶,对应珊与应珂没什么两样,她性格软,为人又和善,这个家许多无伤大雅的事情都是由阮氏做主,她一直觉得阮氏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这样的事情阮氏不应该做出来,可是女儿更不可能无故说出这些话。 “对,是她下的药,不然阮姨娘怎么会在那!”应珂点点头,樊氏也想起了应珊最后说的话。 “娘,如果那院子中真的是我,爹会怎么做?把我草草的嫁人?赶到田庄里,永远不见我?”应珂想起过去被胡大折磨的日子,以为流干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樊氏从来没有见过应珂哭的如此伤心,心里那一点点怀疑也都烟消云散了,“我们这就去找你爹,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爹。” 应珂一把抱住了樊氏,“娘,不可能的。”爹很喜欢阮姨娘的,根本不在乎你我的!只是这些话应珂却丝毫不能与樊氏说。“我们就装什么也没发生,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樊氏知道自己不得应如霄喜欢,自己也一直不在乎这些,可完全没想到今日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思及此樊氏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应珂看了,暗暗的叹了口气,她本来不愿意把这些告诉樊氏,但樊氏的性格一会都太软,一不小心就会被应珊利用,她重生一次,一定要保护母亲。 等到樊氏睡下,应珂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站在院子角落里的南屏,目光躲躲藏藏丝毫不敢直视自己,应珂便知道了到底那迷药是怎么被自己吃下去的了! 应珂也不理她,径自坐到了凳子上,南屏踌躇了一会,也只得上前去服侍。直到喝了一杯茶,应珂才轻飘飘的喊了一句,“南屏。” 南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竹筒倒豆子般把应珊威胁她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砰砰的磕着头,恳求应珂的原谅。 应珂只是噙着笑听着,等到南屏磕的额头都青紫了才让她站了起来,“我有件事情要你办,如果办的好,这事就算过了,否则。”应珂没有在说,只是看着南屏,眼里有着不容忽略的杀意。 南屏被应珂的眼神吓的后背一凉,腿软的险些又跪在地上,只能疯狂的点头,她知道,应珂不是在开玩笑,如果办不好,很可能就真的丢了性命。 应珂见此,让南屏附耳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南屏听后脸色变得更白,看向应珂的眼神也更加恐惧,又什么都不敢说,只能脚步虚软踉踉跄跄的走出了门。 应珂看着南屏的背影,冷笑一声,这种背信弃主的东西,她怎么可能在用呢? 南屏端着应珂让人准备的避子汤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后院,见应如霄坐在正中,脸色铁青,应珊与阮姨娘则都跪在一边,见到有人进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南屏身上。南屏只觉得心头一惊,但想到应珂那可怕的眼神,也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应珊见到南屏,只想着是她办事不利,恨不得上前剥了她的皮,但挨着父亲在这不敢发作,只能忍着。 南屏端着汤跪在地上,张了两次嘴才发出声音,“大小姐让奴婢准备的避子汤,说,说,”众人的目光像是利剑一般,南屏只觉得自己后背一层层冷汗,“说老爷疼爱姨娘,但要保证应府血脉的纯正。” 应珊听到这话,一个箭步冲上去给了南屏一巴掌,“贱人,让她滚,她自己不检点,还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应珊完全不相信应珂什么都没发生,这时送避子汤是在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你要干什么?”应如霄震怒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将应珊惊醒。 应珊咬了咬唇,看向了阮姨娘,目光带了几分恳求。 阮姨娘的脸色也更白了几分,她是服侍过人的,自然知道自己安然无恙,但应如霄完全不相信她,想着阮姨娘抚了抚肚子,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那药她是不能喝的!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南屏跪在地上,端着汤碗的手已经在颤抖。 犹豫了一会,应珊攥紧了手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果姨娘得宠,她还有机会,如果姨娘被弃,她更完了。 “女儿觉得姐姐说的对,姨娘还是喝了吧!” 阮姨娘没想到应珊竟然如此决定,一时间有些晃神,应如霄也闭上了眼,像是默许了一般,阮姨娘想要把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应珊却以为她要说出实情,端了碗上前一步将汤药喂进了阮姨娘的嘴里。 …… 后院发生的这些事应珂都没兴趣知道,只派了个二等丫鬟盯着,自己则在房间里泡澡。木桶里还放着花瓣,氤氲的空气让应珂渐渐放松了下来,没一会她派去后院探听的那个小丫鬟就跑了回来,跪在屏风后面汇报。 “二小姐硬逼着姨娘把药都喝了,刚喝下去就见了红,老爷大发脾气,南屏被打大了五十板子!” 听到应珊逼着阮姨娘喝药,应珂险些笑出声来!那才不是避子汤,那里面是煮了大量的花红,她可忘不了阮姨娘后来生的那个小崽子,她的宁儿早产与阮姨娘的儿子同一天出生,父亲高兴的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她却因营养不良连奶水也没有! 想到孩子,应珂的心又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好一会才调整了气息。见那丫鬟还跪在外面,应珂想了一下,南屏肯定死了,自己身边还却一个得力人,这丫鬟到也伶俐,就先用着吧! “下去找管家,你来替南屏的位置,你叫什么?” “奴婢南屿!”丫鬟语气中带着欢喜,连连谢恩,应珂好像也感觉到了那份喜悦,也跟着一笑,便让她下去了。 第四章 初见 歇了两天,应珂身上的青紫也消了大半,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刚吃了早饭,便让人煮了汤,去了阮姨娘居住的桐苑。 阮姨娘小产险些死掉,又趁着机会向应如霄表了一番忠心,到让应如霄非常内疚,对阮姨娘的怀疑也少了,心里相信也更相信她是被冤枉的。 应珂知道了,也只是冷冷一笑,阮姨娘在府中得宠多年,自然不会被轻易扳倒,她如此做,也不过是试试父亲到底有多偏心阮姨娘母女而已! 进了桐苑,应珊也在,看到应珂带人进来,丫鬟手中还端着汤碗,应珊蹭的站了起来。那日的药她派人查了,根本就是堕胎药,应珂是在报复她! “你来做什么?” “我自然是来看姨娘的!”应珂带着笑意,温温柔柔的,仿佛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出去,不需要你惺惺作态。”应珊指着门口,厉声道。 应珂扫了一眼应珊,不在理她,而是缓步向阮姨娘走过去,应珊连忙挡住了应珂的去路。 应珂也没在计较,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看到阮姨娘,看着那纱帐后的身影,应珂一笑,“我是来劝姨娘节哀的!大夫说那可是个男胎!” 应珂的话让应珊一愣,这些话,大夫是没对她说的! “你要干什么?” “我只是可惜,如果有了弟弟,那这硕大的府邸也算有了继承人,可惜了!”应珂说着,叹了口气,眼角却看到阮姨娘在床上坐了起来,正恨恨的绞着被子,而应珊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应珂让南屿将汤碗放到桌上。 “姨娘以后可小心点。吃食上要小心些,这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赏的百年山参,给您补补身子!”南屿伶俐的掀开了盖子,露出里面加了褐色的汤水。 应珊看了那汤药的颜色,只觉得刺眼,也是这样一碗汤药,让她失去了弟弟,今天应珂竟然又送了一碗,应珊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应珂。 应珂冷笑一下,如果以后嫁到宋家的应珊这么看她,她可能还会有些顾忌,现在的应珊,不过一个什么没有的庶女,她怕什么。看也不看她一眼,应珂就带人转身离开了,刚走到院门,院子里就有应珊的叫骂声传来,还夹杂着东西被打碎的声音。 应珂听到了却没有回头,在她眼里,应珊与阮姨娘不像母女,更像在合作,彼此利用,彼此得利,应珊自私,阮姨娘浅薄,她就不信,现在,她们还能彼此信任! 谁知出了院门才走几步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应如霄,后面还有一个穿玄衣的男子。应珂缓步上前,福了福身,“父亲大人。” “珂儿怎么在这?”应如霄一脸慈爱,好像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一般。 “来给姨娘送了参汤。”应珂答道。 听了应珂的话,应如霄的笑容一凝,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嗯,快回去吧!” 应珂识趣的低头退到一边,让几人先过。谁知刚走到桐苑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应如霄脚步一顿,飞快的瞄了一眼的身后的玄衣男子,见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可是位贵客,若是惊了他,怕是自己再无升迁的可能了。 谁知,应如霄刚喘匀一口气,就听到一句话,“应将军不进去看看吗?” 应如霄尴尬的笑了笑,本想拒绝,但抬头就看见了那人清冷的眸子,应如霄也是四处带兵打仗的,但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却觉得双腿不受控制的发软,只得悻悻道。“这就去,这就去。” 此时,应珂也偷偷打量着来人,一身玄色的直襟长袍,领口袖口都有金线绣的流云纹滚边,腰间系着朱红白玉的腰带,乌发束冠,薄唇微微上挑,剑眉入鬓,眼睛仿佛一潭无波的湖水,看进去让人通体冰凉。 应珂连忙低下头,不敢再与之对视,这样鼎盛的容貌,又能让应如霄如此敬重,大概只有皇帝的宠臣,左相叶印之了! 叶印之也收回自己的目光,顿了一下,想起手下禀报的话,也抬腿跟着应如霄进了桐苑。 此时应如霄只觉得头皮发麻,叶印之一个丞相,跟着自己进了姨娘的院子,这是什么事啊!幸好小厮机灵,先跑进去传话,耽误的这一会,阮姨娘已经由应珊扶着走了出来。 “什么事情如此吵闹?”应如霄看到应珊也在,只觉得又是这个小女儿惹的祸。 “妾身喝药不小心打翻了药碗。”阮姨娘抢在应珊之前说了出来,最近的几件事,让她发现女儿比她更自私,她不能再一味的信任女儿了!而事实上阮姨娘想太多了,应珊此刻正愣愣的看着叶印之。 “身体不好,就好好休养。”应如霄不愿意在这事上浪费太多时间,草草的说了阮姨娘几句,转身对着叶印之道:“叶丞相,桂树就在不远处,我带您过去。” 应珊听到“叶丞相”三个字,眼睛瞬间就亮了几分,见应如霄要走,连忙上前,拉住应如霄的胳膊撒娇道:“爹爹要带客人赏桂花吗?我也想去。”目光却含羞带怯的望着叶印之。 叶印之扫了一眼脸颊通红,满脸含春的应珊,只觉得厌烦。几日前的宴会上,他喝的酒被人下了药,恍惚间他也不清楚遇到的人是谁,只记得那人极白,带着玉簪花的香气。为了确定下药之事是否是应如霄所为,他派了几名手下打探,结果竟然是那日后院中的女子是应如霄的姨娘!那淡雅的玉簪香竟是应如霄的姨娘,叶印之更觉得恶心。 如今,见到这位姨娘,哪里有什么玉簪花香,他只闻到了熏人的胭脂味,而且,这姨娘肤色偏蜜色,根本不是那日的人!叶印之不知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只知道线索断了,下药之人恐怕一时半会查不到了。 应如霄一眼就看穿了应珊的小心思,他偷偷瞄了眼叶印之,见叶印之没有明确的拒绝,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应如霄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如果他女儿能入了叶印之的眼,那他在朝中的地位可就水涨船高了! 应珊见应如霄答应,高兴的差点蹦起来,但因为叶印之在心底暗暗高兴,余光却瞥到了院门口的应珂身上,应珊笑容一凝,轻轻咬着嘴唇。 宋安柏才三品!叶印之可是正一品的丞相啊!如果她嫁给了叶印之,就能完完全全的把应珂踩在脚底下了! 应珊只思索了片刻,就做好了决定,她本身也没喜欢宋安柏,不过那是应珂的东西,她想抢过来而已!如果,如果她做了丞相夫人,应珂就要向自己行礼,应珂的丈夫喜欢自己又不喜欢她!这比让应珂死更能让她舒服! 应珊幻想着应珂日后跪在自己脚下的模样,只觉地痛快极了。 叶印之冷笑一声。应如霄心里的算盘朝中一半人都有,用各种借口往他府里塞美人的数不胜数,他且一个都没收下,应如霄这个只能勉强算美艳的女儿,还是个庶女,也想往自己府里塞,应如霄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了,本相还有事,桂花改日再看吧!”叶印之一秒都不愿在这里多待,剩下的事情还是交给手下来做吧! 应如霄见叶印之要走,连忙上前阻止,“相爷,这桂树也不远了!何必改日呢?” “是呀是呀!小女前段时间还酿了桂花酒,正好今日开封,还请相爷尝尝。”应珊也赶紧上前,她要趁这个机会让叶印之对她另眼相看。 叶印之皱起眉头,眉目间的不悦清晰可见,应如霄不知道哪里触怒了叶印之,但见叶印之如此明显是不高兴了,应如霄便知道今天成不了事,只能再找机会了。 应珊还不放弃,刚向叶印之的方向迈了一步,便被应如霄拉住,应如霄向她使了个眼色,应珊才不甘心的退了回来。站到一边,不情愿的说:“恭送相爷。” 应珂则一直远远地看着这副闹剧,脸上带和得体的微笑,宛若一副仕女图,直到叶印之走到了她跟前,才屈膝行了礼,“恭送相爷。” 叶印之看也没看她一眼,却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他闻到了那股玉簪花香,但味道及淡,若有若无的。叶印之回过头,看到应珂立在路旁,膝盖微屈,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睫毛在她的脸上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叠放在腰间的双手如羊脂白玉一般,发丝被微风吹动,叶印之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玉簪香。 应如霄以为叶印之还有吩咐,连忙凑上去,“相爷。” “应府桂花如此好,将军不如办场宴会吧,正好三日后本相休沐。”叶印之看了一眼应如霄,淡淡道。 应如霄心里正愁着怎么给女儿创造机会,就听到叶印之如此说,正如渴睡之人得了枕头一般,连连答应。 叶印之见应如霄答应了,目光扫了一眼应珂,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待二人走远了,应珂才扶着南屿站稳,她不知道叶相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什么,但她下意识的就想远离这个人。 第五章 礼物 因为曾经在宴会上的遭遇,应珂其实很不喜欢宴会,但现在,她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让阮姨娘与应珊来掌控。 应珂手里拿着丫鬟送来的名帖,正是应珊这次准备邀请的贵女名单,看着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应珂只觉得好笑,她以为应珊顶着应府二小姐的名头能结交不少贵女呢!谁知道都是一群没能耐的庶女或家里快破败完的女儿。也就只有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女孩才愿意给应珊当绿叶做陪衬。 应珂笑笑,既然她喜欢展现自己温婉的性格,装成应府的嫡亲小姐,那她就成全她!免得应珊那些“好朋友”对她了解不够深入。 又在单子下添了几个名字,应珂就让小丫鬟拿下去办了。 应珂正准备去看看樊氏,南屿就走了进来,“大小姐,宋公子来看您了!” “宋安柏。”应珂把这个名字反复的念了几遍,仿佛是在回味曾经的喜欢,只是最后的喜欢与痴心都烟消云散了。 “快请进来吧!毕竟我还要谢谢他曾经给我的一剑。”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含在舌尖,带着无尽的怨恨。 “小姐,您还说什么?”南屿隐约听到了应珂在说什么,却没听清。 “没事,请宋少爷过来吧!”应珂扬起头,眼底已经恢复了一片清明,那些怨恨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珂儿!”宋安柏快步走了进来,看见应珂坐在椅子上,正捧着一本册子看的津津有味,一时间有点恍惚,他与应珂从小一起长大,他已经忘记了什么时候起应珂看向自己的眼神变成了爱慕,而应珂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自己不理不睬。 “柏哥哥!”应珂放下书册,努力装成曾经的样子,看着宋安柏的眼睛仿佛是看见了阳光,整个人都明艳了许多。 宋安柏顿了一下,这样的应珂是他熟悉的,又是他陌生的。从前的应珂只会缠着他,从不会这样远远的看着自己,然后对自己笑。 “柏哥哥?”应珂又叫了一次。 “哦!差点忘记了!”宋安柏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精致的簪子,“这是祖母传给我母亲的,母亲说要传给我的妻子。” 宋安柏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应珂。 应珂没有接过盒子,只是看着那个簪子,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原来宋安柏真的拿自己当傻子,金崐百宝簪,宋安柏也真敢说,不知道太后知道了会如何处置宋安柏。 “这是你第一次筹办宴会,一切都要最完美的,所以我把它带来送给你!”宋安柏从盒子里拿出簪子,就要为应珂插上。 应珂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宋安柏的触碰,压抑住心底的厌恶,装成天真的样子“柏哥哥,我头发梳的好好的,哪能随便弄呀!这个簪子我得梳个漂亮的头发!” 宋安柏听到,心里的那点不适也消失了,把簪子小心的放回盒子里,递给应珂。“我还有事情,要先走了!” “嗯”应珂点点头。送宋安柏出了院门。 宋安柏出了门回过头却发现应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曾经那个站在门口跟自己挥手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安柏一走,应珂的笑容就消失了,南屿端着簪子,“小姐,后天要配这个簪子吗?” “当然要,我还得用它演出好戏呢!”应珂笑道。“先把它送去给清然看看!” 听了这话,南屿吃惊的看了一眼应珂,清然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孩,大小姐却这么相信她,连宋公子送来的东西也要让这个小医女先查看。 很快南屿就带着簪子回来了,顺便带了清然的话,“没有任何东西。”南屿也不知道清然话里什么意思,只能原样带回。 应珂点点头,现在她身边的人里,除了樊氏,她唯一相信的就是清然。 虽然现在的清然还小,应珂却知道,未来如果不是清然的帮忙,自己可能早早就死在胡大一次次的折磨下了,可惜清然最后却因为卷入了囤药假药的事故中,年轻轻的就被流放南疆,现在想来,当年的案子过程模糊,结局草率,大概也是应珊暗中作梗,自己如今早早把请她请进府,就算报答她当年的照顾吧! “去外面找一个巧匠,让他加紧做一只七成像的簪子,我明晚上就要。”应珂交代完,南屿就带着簪子快步出了府。 很快就到了宴会的日子,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应珂才换了身绯色的衣裙,出现在众人中。 应珂的长相本就明艳,又鲜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才出来就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金色的发簪在鬓间闪耀。 应珊原本的笑容在应珂出现的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眼里满满的嫉妒,每次都是这样,在应珂出现之前她都是众人的焦点,只要应珂出现,自己就好像不存在一般,没有人会在乎自己。 “姐姐今天真漂亮。”应珊笑意莹莹的走上前。 “咱们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妹妹今天也很漂亮啊!”应珂也笑着回应。 很快一旁就有人奉承道:“大小姐明艳如花,二小姐温柔如水。真让人羡慕。” 容貌这种东西,应珂完全不在乎,倒是应珊受用的很,应珂嘴角一勾,就转身走开了,往自己添加的几个名字走过去。 应珊本来很高兴,但应珂临转身之前的那一眼竟让她觉得应珂在瞧不起她。 而应珂已经走到人群的另一端,一群她一直想要融入的圈子,真正百年世家的贵女。 樊氏的母家虽然也逐渐败落,但也是江南的书香大家,是真正许多人家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 “姐姐怎么也不跟我们一块玩!”应珊想了想还是跟着走了上去。 原本未在应珂身边的贵女看见应珊理都没理,兵部尚书家的女儿容瑶更是毫不掩饰的摆了应珊一眼。 “我们在讨论新出的琴谱,想来妹妹也不懂,就没叫妹妹。”应珂一脸为应珊考虑的体贴的样子。 周围的几个女儿也都捂着嘴笑了出来,应珊嘴角一凝,脸色变得煞白,应珂,你愿意显摆你的嫡女身份,我今天就要把这些都给你毁掉。 “姐姐,那边也有客人,是我的朋友,我介绍给你认识吧!”应珊攥紧了手帕,但仍然强装笑脸。 应珂顺着应珊的手看了过去,正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女儿。围在应珂身边的贵女们冷哼一声,那些也是客人?如果不是应珂的面子,她们都不可能跟这些庶女破落户们在一个地方出现。 应珂歪着头装似思考了一下,嘴角勾起,“好呀!”既然应珊想要做什么,她自然乐意给她创造机会。 第六章 摔碎 眼看着应珂跟这应珊冲自己的方向走过来,女孩儿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们都不是正经的世家小姐,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人带着,彻底迈入贵女圈子,嫁个好人家,让自己的家族翻身。 “大小姐。”应珂刚站定,就听到这齐刷刷一声。应珂斜眼看了一眼应珊。 应珊也没想到这些人面对应珂时竟然如此低三下四,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无光。 “没关系,大家放松一点,你们是珊儿的好朋友,在这好好玩,珊儿酿的桂花酒最好了,今天可千万不能错过啊!”应珂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哇!大小姐可真温柔呀!” “是啊是啊!大小姐真的是气度不凡啊!” “大小姐今天的衣服真好看!” 女孩们见应珂如此和善,便开始想方设法的讨好应珂。应珂也微笑着听着,直到有一个女孩说了一句“大小姐今天的簪子真是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说这只嘛?”应珂从头上摘下了那只赤金的百宝发簪,递给了说话的那个女孩。 那女孩也没想到应珂竟然会把簪子摘下来,只能小心翼翼的接过簪子,那簪子通体赤金,又镶嵌着宝石,看起来就非常的华丽精致。 周围的几个女孩也跟着围了上来,她们在家里大多都不得宠,平日里是带不上这样漂亮的收拾的,不由的纷纷赞叹起来。 应珊嘴角勾起,那簪子自然贵重,是她拜托了宋安柏许久宋安柏才同意的。应珊眼看着簪子就要传回应珂手里,知道自己的机会就要到了,正想着,不知道为何脚下一痛,腿跟着一软,只听到,“啪”的一声,那簪子在另一个女孩手中掉了下去,上面装饰的两颗红宝石应声碎裂,其中一块正是簪子的主石,足足有指甲盖那么大。 那女孩的脸瞬间就煞白,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珊儿,你做什么呢?”应珂一反刚才的和善,厉声喝道。 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众人,周围的女孩们也都凑了过来。 “珊儿,你怎么能推人?”应珂眼神凌厉,一脸的正气生生的压住了她的艳色,显得整个人气场强大。 “我没有推她!是有人推我!”应珊才站稳就听到了应珂的声音,不由的厉声反驳。 “就是你推的我,大家都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女孩叫冯漪,一个六品官吏家的女儿,说起来是嫡女好听,但这样名贵的簪子肯定是赔不起的,如果让父亲知道,肯定会活活打死自己的。冯漪飞快的思考着如何把罪名给推到别人身上,让自己全身而退。 原本围在应珂身边的女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是啊,我们都看到了,是你扑上来把簪子打掉的!” “胡说!”应珊大声喝了一声,扭头看着应珂,“是你推我的,你想把这罪名安在我头上!” 应珂皱眉,“不过就是一根簪子,值再多的银子也不过是死物,你现在的样子丝毫没有应府千金小姐的样子。” “一根簪子?你不知道这是皇家御赐之物吗?”应珊大声道,“你不知道打碎御赐之物是要死罪的吗?” 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而冯漪才从地上站起来,险些又摔了一跤。 “御赐之物?我竟然不知道。”应珂捡起簪子。 “这是昔年太后赏赐的金崐百宝簪。” “真是好笑,都是百年应府的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容瑶从应珂身后走了出来,“这簪子看手工就是明月楼江师傅” “容小姐果真好眼力,是我拜托江师傅为了今日特意定做的。”应珂微笑道。 “瞎说,这明明是前日宋少爷给你送来的!你别想抵赖。” “来人,去把宋少爷的簪子拿过来。”应珂的声音才落,不远处一个丫鬟后退了两步躲在了众人后面,动作虽小,却没有逃过应珂的眼睛,“就你去吧!” 那丫鬟虽然害怕,但也不敢不从,只得快步朝应珂居住的芷芫跑去。 很快,丫鬟就跑了回来,“小,小姐,奴婢,没有发现有送少爷送来的簪子。” “你说什么?”应珂猛的回头。 “真,真的,没有簪子。”丫鬟头几乎低到了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没有簪子就没有簪子,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应珂看着丫鬟几乎瘫坐在地上,疑惑的问。 “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丫鬟不知为何突然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奴婢什么都没看到。” “你说,你看到了什么?”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冯漪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打破了应珂的簪子不过是赔钱,打碎皇家御赐之物可是死罪。 那丫鬟只知道磕头,什么也说不出来,冯漪等不得,上去一把扯起丫鬟的胳膊,“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在做什么?这是应家,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樊氏陪着夫人们聊了好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命妇到院子来。谁知刚进院子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拉拉扯扯。 “大姐打碎了御赐的簪子,还要怪罪给别人,母亲可要好好管教啊!”应珊看见后面跟着的一种命妇,心里更加雀跃,更多的人看到应珂就更难以立足。 “二小姐,你怎么跟夫人说话呢?”阮姨娘见应珊如此,连忙出声提醒。 “哼!”应珊也是一时气愤,被阮姨娘一提醒,也明白这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行了,你说吧!你看见了什么?”应珂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鬟,声音听起来依然温柔。 “奴婢,奴婢。”丫鬟抬头看看应珂,又看看应珊,如此几次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奴婢昨夜看到了二小姐身边的碧落偷偷进了您的院子。” “你说什么?”樊氏一惊,想起之前应珊给应珂下药的事情,顿时慌了。“碧落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应珊也没想到这丫鬟敢这样说。“碧落是我的丫鬟,我是应府的二小姐,什么地方不能进?” 第七章 庶出 “二小姐?不过是一个姨娘生的庶女也敢说自己千金小姐?”容瑶讽刺道,“这么说冯家与你差不多的千金小姐能从这排到廊下。”冯家正是冯漪家,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家里姨娘有七位之多,庶女更是排到了十二。 听了容瑶的话,众人纷纷大吃一惊,平日里看应珊的吃穿用度与应珂无二,便都以为应珊也是府里的正经小姐,谁知道竟然是个庶出。 冯漪平日在家就厌恶家里的姨娘庶妹们,以为应珊是贵女平日里经常巴结讨好,谁知道她竟然是个庶出,与自己家里那些讨厌的女孩们一样。这样的屈辱让冯漪完全不能接受。 “原来是个庶出,亏你平日里装成千金小姐的样子,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高不可攀,原来也是一个嫉妒嫡姐东西的下贱坯子!”冯漪指着应珊,“我说好好的怎么一直冤枉我们将大小姐的簪子如何如何,原来你早就打定了注意,要陷害我!” 应珊请来的女孩们在知道应珊是庶出之后,原本还犹豫的现在全部都站到了应珂这边,小官吏家的嫡女也是嫡女,虽然平日一起玩,但骨子里也都是瞧不起庶女的,而那些庶女见应珊与自己出身相同,也都不再恭敬。 “是啊!从大小姐出来就一直跟我说那簪子都嵌了什么宝石,价钱几何几何。原是就是嫉妒啊!” “对啊!还偷东西,诬赖大小姐,大小姐那么和善的人,不知道要吃她多少亏呢!” “真是没良心,还装什么清高。” 听着人群中议论的话,应珊气的脸色发青,“你陷害我,我根本没有偷你东西!” “怎么又吵起来了!”樊氏带着命妇们出了前厅,就叫人去请应如霄入席,没想到应如霄刚进朝晖院就听到应珊的话。 “宋哥哥,宋哥哥”应珊看见跟在应如霄身后的宋安柏,仿佛溺水之人找到了浮木,连忙跑过去抓着宋安柏的胳膊,“宋哥哥,你快告诉他们,你送给应珂的簪子是太后赏赐的!” “大小姐,我们在二小姐的首饰盒里找到了这个。”此时,那柄真正的金崐百宝簪正躺在南屿的手心里,身后还有一个丫鬟捧着应珊的首饰盒,碧落正跪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啊!”应珊看见簪子,整个人也慌了,“碧落,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碧落原本在角门跟几个小丫鬟插科打诨,谁知道突然出现了两个粗实婆子将她绑了过来。 “行了,都是家事,就别让大家看笑话了,先入席吧!酒菜都准备好了。”樊氏见事情大抵明朗,便站了出来做和事佬。 “没完呢!我没有偷她的东西,这簪子就是宋公子送给我的!”应珊一甩袖子,突然改口。 宋安柏听到也一愣。几乎下意识,冲着应珂的方向看了过去,应珂也一脸吃惊。 “送给你?”应珂重复了一次,“那既然宋公子在,就请宋公子说,这簪子到底是送给谁的。” 宋安柏皱起眉,应珊真的是没脑子,她这句话一说,等于将自己与她都逼上了绝路,如果他说簪子是送给应珂,那应珊就是嫉妒嫡姐还命人偷东西,如果说是送给应珊,那她就是污蔑嫡姐,两条路都不能走,偏偏应珊还没发现,只双眼通红的恳求自己,而应珂,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满满的信任与坚定。 “这簪子,却是太后所赐,前几日二小姐说想要看看,我便拿给了她!”宋安柏再三犹豫,终究是抵不过应珊的恳求。 应珂小声的“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那看起来,是妹妹与我开的玩笑了,妹妹大概是觉得我这簪子与你的相似,看错了吧!”应珂低声的说,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是的!”宋安柏不敢看应珂的眼睛,只能低声承认。 “那,我听说的也是真的了?”应珂声音突然高了几分,“这簪子是太后赐给宋府老安人,便作为传家宝,传给历任媳妇,现在这簪子的主人正是现在的宋夫人。” 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宋安柏身上,如果这簪子又这样的说法,那宋家是要娶应家二小姐吗? “你胡说什么?根本没有!”应珊连声否认,叶印之还在后面呢!现在她根本瞧不上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若是叶印之误会了,自己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少爷,您说呢?”宋安柏第一次听到应珂这样称呼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 “自然不是!我们宋家是正经的名门,不可能迎娶一个卑贱的庶女!”就在冯漪那些人后悔的时候一个女声突然出现。宋安柏听到声音,也舒了一口气,这些话是他对应珂说的,他根本不能承认也不敢否认。 “是啊!宋家从发迹到现在已过百年,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啊!”人群中又有小声的议论声。 “所以,我希望,有些人能自重,别什么东西都敢往我们家身上蹭。”宋安槿说完,一把将应珊的手从宋安柏的胳膊上甩了下去。 “你!”应珊一向惧怕宋安槿,宋安槿是宋府的小女儿,娇惯蛮横惯了,就算应珂,她也没给过几个好脸子,更何况她。 “好了好了,都是玩笑罢了,都散了散了。”樊氏见应如霄脸色更加不虞,连忙出声,上前拉着应珊的胳膊,“都是一家人,开开玩笑。” “别碰我。”应珊一把甩开樊氏的手,力气大的樊氏差点摔倒。 “应珊,你太过分了。”应珂连忙扶住樊氏,“南屿,去请清然,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关进祠堂,把孝经给我抄五十遍,抄不完不许出来。” “谁敢!”应珊冲着众人喊了一声。 将樊氏交给丫鬟,应珂走上去扇了应珊一耳光,“第一你不敬嫡母,第二你不尊嫡姐,只这两条我就能把你逐出应家,罚你跪祠堂已经很仁慈了!来人!等我亲自动手吗?” 丫鬟们再也不敢,连忙上前将应珊的胳膊拧在一起,赶紧带了出去。 第八章 喝酒 出了这样的事情,但众人的兴致却丝毫不减,桂花酒好不好喝不重要,能看到如此热闹的八卦才是真让人开心。 应珂避开了众人,独自去了朝晖院的深处,那里有一颗最大的桂花树,应珂在下面支了张桌子,树下还放着一只锄头。 应珂把丫鬟都屏退,一个人拿起锄头,在树下开始挖。 知道应珂挖了第三个坑,树上终于传来了一声轻笑,“你要把这院子都翻一遍吗?” 应珂抬起头,逆着阳光,虽然看不清脸,但可以发现衣着华丽。 叶印之从树上蹦了下来,“你这是在找东西,还是在泄愤?” 应珂一愣,连忙丢开锄头,俯身行礼。 “免礼,都是小事。”叶印之饶有兴趣的看着应珂,“你是在找情郎送的定情信物?” “丞相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早几年,我也酿了一坛酒,埋在这下面,结果忘记埋在哪里了!”应珂摆摆手,定情信物?不存在的! “早几年?”叶印之挑眉,“看起来叶某今天有口福了!” “嗯,五年了吧!”应珂点点头,那酒是她十一岁的时候第一次学酿酒埋下去的,当时心心念念以后嫁给宋安柏做两人的合卺酒,现在想起,多么可笑啊!“不过,也要先找到才好。” 叶印之点点头,捡起了地上的斧头,绕着树下走了几圈,选了一个地方,向下才挖了几下就挖出了一坛用黄泥密封的好好的酒坛。 “哇!”埋酒的事情对应珂来说已经十多年了,她只记得自己酿了酒,但埋在那完全没有印象,完全没想到叶印之一次就挖到了,“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嗯”叶印之偏头看了应珂一眼,“大概是用十几岁的想法来想想吧!” 叶印之指着远处的桂树,“外面那么多树,你却偏偏挑了它这个最远的,说明你不想被别人发现。” 应珂跟着叶印之的手指看过去,不由点点头,外面确实有很多上好的桂树,当年她也确实很怕被应珊发现,应珊比自己有天分,小小年纪酿的酒就很好,而自己就不行,她害怕被应珊发现嘲笑,所以特意挑了远远的一棵树。 “而且,既然要藏的隐蔽,就不能再埋在靠近路的方向。”叶印之又扬扬手,应珂挖的三个大坑正是在路口的方向。 “额”应珂颇有些尴尬,“丞相大人果然厉害。” “快让我尝尝吧!”叶印之把酒坛放到了桌上,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 应珂也不敢在麻烦叶印之,连忙上前去了黄泥封,将酒倒进了准备好的杯子里,一瞬间花香四溢,整个朝晖院的花香仿佛都逊色了几分。 “果然香醇。”叶印之陶醉的闻了闻,勾起嘴角,对应珂道,“仿佛还有些玉簪的香气。” “我从小就喜欢玉簪花,所以平日带的香包与饮食中常有玉簪,大概当年也在酒里放了玉簪花吧!”应珂丝毫不在意,她喜欢玉簪是阖府都知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叶印之点点头,将杯中的酒饮进,喜欢玉簪啊!那大概就是她了,只是这应大小姐果然不一样啊! 应珂继续给叶印之倒酒,叶印之也趁机打量她,寻常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大多都会哭的天昏地暗,然后出嫁或者草草嫁人,怎么这应大小姐还有闲情雅致喝酒,他现在越来越好奇了!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叶印之突然出声吓了应珂一跳。 “怎么呢?”应珂想起第一次见到叶印之时自己的想法,要离这个人远远的,谁知才三天,他们竟然坐在一起喝酒。 “三天前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时一副画,带着得体的笑容,做将门嫡女该做的事情,今日一见,却发现我错了,你这幅画是啐着毒的!”叶印之放下酒杯,“那丫鬟是你安排的吧!” 应珂收敛起笑容,“果然丞相就是丞相,是我安排的。不过她若是没有想要害我,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反击。” 叶印之点点头,不在说话。 应珂的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她一遍一遍的回忆自己整个计划,完全想不到自己是哪里暴露了,被叶印之发现,那是否也有别人发现自己呢? “想去树上看看吗?”叶印之好像没发现应珂紧锁的眉毛,也没等到应珂回答,就径自抱起应珂,足下几个轻点就坐到了树冠上。 这颗桂树长的又高又大,应珂脚下踩着的树枝比她的腰都粗,在站稳,就听到叶印之的声音“看那边。” 应珂应声望去,整个京城都好像在自己的脚下一般,红砖绿瓦的皇城就在不远处,而再近一些,就是应府满园的桂树,金灿灿的桂花盛放,宛如一片光海。 “你的这颗桂树算是京城最高的树了!我很喜欢!”叶印之也看着皇城。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站着,不知过了多久,应珂甚至有点觉得腿疼,叶印之突然问道:“你不想嫁给宋安柏?” “我与他一起长大,早先自然是想嫁给他的,可是现在不想了。”应珂低声说道。 “为什么?”叶印之声音好像带着蛊惑的魔力。 “因为他会……”说道一半应珂突然清醒,转头看着叶印之,“丞相大人还对这种事情有兴趣?” “自然,宋安柏可是年青一代的翘楚,早前听闻你对他甚是倾心,今日一见,却发现传闻有误啊!”叶印之也不意外应珂会清醒。 “传闻无误,只是我现在不愿意了,他喜欢我妹妹。”应珂朗声道。 叶印之点点头,天色渐凉,风也渐渐冷了,叶印之将应珂从树上抱了下来:“我要走了!” “恭送丞相大人。”应珂福身。 “下次见面叫我名字就行!”叶印之拿起桌上的酒,“酒我就带走了,以后心里憋屈,就想想刚才见到的景色,外面的一切万般美好,千万不要被小小的院子禁锢了。” 说罢,叶印之挥挥手,抱着酒坛就走了。 应珂抬头望着刚才站过的树冠,这个人的心真的很细,突然,应珂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我诈你的!”叶印之头也不回,声音远远的传进应珂的耳朵。 应珂狠狠的躲了躲脚,“混蛋!”亏她刚才还有一点点感动!以后,一定要离这个人远远的! 第九章 射箭 应珊被关在祠堂,连续几次的事情让应如霄对她非常生气,更将应珂原本的惩罚变成了抄写五百遍孝经,半年内不许出祠堂半步,应珂对这个惩罚更满意了。 阮姨娘在外面跪了几天,里里外外的折腾,更趁机生了病,应如霄对阮姨娘早已不想昔日那般疼爱,在一次阮姨娘哭哭啼啼的闯进书房后,就被关在了自己的小院里思过,不允许出门。 没有了应珊在旁边,应珂过的非常顺心,天气逐渐转凉,应珂却觉得自己疲惫的很,经常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直到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应珂不喜欢冬天,因为曾经每到冬天,她和女儿都很苦,寒冷与饥饿一直缠绕这他们两个。那些入骨的寒意好像现在还能感觉到。应珂关了窗户,让南屿准备好施粥的东西,披了披风,亲自出门施粥。 京城今年的雪下早而且大,京城里面都有不少房子被压垮,朝廷紧急调运的帐篷根本没有避寒的功效,应珂也捐了不少银子,搭建简易房,让灾民居住。 叶印之看见应珂的时候,应珂正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旁边,未施粉黛,脸上带着热气熏出的粉红,领口袖口都缝着兔毛,衬的她年纪更小,身后的三口大锅也都在咕嘟咕嘟的煮着粥。 叶印之抖了抖身上的雪,大步走了过去。 “您拿好,小心烫。”应珂将手中的粥递给一个老婆婆就看见了叶印之靠在柱子上看着自己。 “丞……”话还没出口,就看见叶印之冲她摇头,应珂马上反应过来,现在的场合不适合说出叶印之的身份。“印之,你来了!” “嗯。”叶印之点点头,也走进了粥棚,应珂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南屿,自己跟了过去,“您来视察?” “方才不还叫我印之吗?怎么又您您的?”叶印之调笑道。 应珂白了一眼,叫丫鬟送了几个热腾腾的大包子还有一碗粥过来。叶印之接过来,大口咬了一口包子:“一路走过来,你们家这粥棚最讲究,还有包子。”虽然是菜包子,但比起别人家的粗面馒头已经好了不知几百倍了。 “都是可怜人,今天是你,明天不知是谁。”应珂笑笑,想起曾经有一年也是这样,家里没有粮食,又下了雪,自己只好带着宁儿去粥棚,那粥几乎没有一粒米,馒头也硬的咬不动,但至少可以温暖一会,让她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现在她变成站在粥棚里面的人,她会尽力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大程度。 叶印之也没想到应珂会如此说,他是富贵出身,没吃过什么苦的,这样的菜包子也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 粥倒是喝了两碗,感觉手脚都暖和了不少,外面等着他的护卫也将东西都收好,叶印之才说:“这世界,总不能事事都你来做,外面太冷了,快回府里吧!” “再待一会儿就走。”应珂点点头,她已经看着把所有的粥都煮好,不会有人从中共饱私囊,她便可以放心许多了。 “大人小心!”应珂话音才落,就看到侍卫往两人的方向一扑,一只箭射在了侍卫的胳膊上,鲜血顿时喷溅而出,染红了周围的一片空地。 人群顿时慌乱了起来,应珂迅速的反应过来,人是冲着叶印之过来的。 “小心!”叶印之一把将应珂护在怀里,在地上滚了几圈,原本两人站的地方已经落了三四只箭羽。 “快躲起来!” 叶印之把应珂往旁边一推,自己就要冲出去。 应珂却比他更快一步,伸手捡起了侍卫掉落在地上的弓箭,从背笼里抽了三只箭,叶印之还没回过神,应珂的箭已经离弦而出,箭尖相碰“叮”的一声,转眼间已经有两枚弓箭落在了地上,而应珂射出的第三枚弓箭目标正是落满白雪的榕树。 “啊!”一声惨叫后,一个白衣的刺客掉在了地上。 刺客并没有想到叶印之身边还有一个弓箭手,一时间慌了手脚,攻势也减弱了几分。 叶印之的侍卫趁此机会,迅速反扑,虽然领头的跑掉了,但仍然将四名刺客留了下来。 叶印之顾不上刺客,快步走到应珂身边,应珂白色的披风上染了一团鲜红,脸色白的像旁边的雪一样。 “你受伤了?伤在哪了?给我看看”叶印之拉起应珂就要解下她的披风。 “没,没事……”应珂的话还没说完,就推开叶印之,跑到一边“哇!”地一声吐了起来。 叶印之一愣,只当做是应珂闻不惯血腥味。将自己的衣裳解下扔掉,拿着侍卫刚递上来的披风披在了应珂身上。 应珂趁着下一波恶心没有袭来,将自己沾了血的披风也扔到了一边,还不往嘱咐着“这衣服很贵的,洗洗当了能值不少银子。”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管这个!”叶印之哭笑不得。 但应珂却已经投入了下一次的呕吐中。 过了好一阵,应珂的状况才有所缓解,叶府的马车也到了,应珂靠在马车上,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曾经宁儿也是这会怀上的,难道? 应珂的手落在肚子上,虽然还没确诊,但她心里却隐隐的有了答案。 叶印之没有将她送回应家,而是先回了丞相府。 “去叫荆大夫。”叶印之刚吩咐完,应珂就连忙出声阻止。如果真的是怀孕,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你!”叶印之对此非常不满。 “我真的没事,那血是你那个侍卫的,你还是去看看那些刺客,找找凶手是谁吧!” “不用查我也知道是谁,而且,这丞相府并不是只靠着我一个人,手底下那么多人总不能我累死他们闲死。”叶印之意有所指的说。 应珂知道叶印之是在说自己也不敢反驳,毕竟今天确实太危险了。 “南屿,下令今天的事情不允许传回后宅,如果母亲知道了,我定拿你是问!”应珂见南屿抱着自己的衣服回来,突然想起。 “小姐放心吧!丞相大人都嘱咐好了!”南屿俏声回答。不敢告诉应珂的是,叶印之可是当场斩杀了一名刺客来警告他们。 “嗯。”应珂点点头,安心的躺在浴桶里,叶印之是在官场上混的人,自然比自己通透。 等应珂洗漱完,叶印之正在偏厅听手下汇报,见应珂进来,那黑衣的侍卫马上闭了嘴,叶印之抬抬手,示意没关系。 那侍卫看了应珂一眼,低头继续道:“误伤无辜百姓数十人,其中死亡5人,重伤13人,其余都为轻伤。”顿了一会,侍卫又道:“应府的粥棚也毁了。” “这个丞相府来赔。”叶印之道。 “不用了,这些钱就给那些灾民吧!”应珂情绪有些低落,那些死伤的百姓都是在她家粥棚门口等待施粥的灾民。 “别想太多,你是无辜的,我会把幕后的人抓出来的!”叶印之伸手捂住了应珂的眼睛,“别拿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嗯!”应珂也觉得自己钻牛角尖了。 “没想到你箭法这么好!”叶印之拿下手,被应珂睫毛擦过的感觉好像还留在手心。 “我父亲可是怀远将军,我从小就喜欢骑射,若我是个男儿,现在定然也在征战沙场。”应珂想起小时候父亲教自己与宋安柏射箭的情景,“今天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能帮我保密,家里的事情多,我不希望父亲在为我操心了。” “当然。”叶印之一口答应。 第十章 梦魇 距离那次施粥已经过去五天了,应珂一直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那天从叶府回来,清然果然诊出了喜脉。应珂又开心又担忧,喜的是宁儿又回到了她身边,忧的是以后要怎么办! 樊氏劝她把孩子打掉,但她怎么舍得啊!那是小小年纪就知道保护她的宁儿啊!是她那些日子里唯一的光芒,她绝对不会再次让宁儿离开她的。 也许是因为那天见了血,应珂一直不停的做梦,梦见的也都是从前的事情,她满身鲜血的杀死胡大,又被宋安柏一剑刺死,以及一些根本没有发生过的胡乱的梦,比如宋家被抄家,宋安柏狱中自缢,应珊被凌迟处死,应府也倒了,应如霄成为了北疆的一名搬石工…… 每次梦到这些,应珂就会整宿整宿睡不着,或坐在床上看灯,或坐在窗旁看雪,几日下来,身体竟然清减了不少。 南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在丞相府门口拦住了叶印之。 叶印之见到应珂,也吓了一跳,才几天没见,应珂几乎瘦了一圈,胳膊瘦的仿佛连弓都拿不起。 “今日休沐,所以请你出去喝茶……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客气的话还没说两句,叶印之便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总是睡不好。”应珂摇摇头,可不能喝茶了,再喝就一点睡不着了。 “我带你去霖音寺吧!”叶印之说着站起身,“那的大和尚最擅长解梦,素菜也做的极好。”说完,好像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招呼着南屿与清然进来给她收拾东西。 “要住一晚,该准备的准备齐。”看着叶印之若无旁人的指挥自己的丫鬟,应珂反而觉得有种怪异的和谐,好像他们之间就应该这样一般。 大家都知道应珂最近心情不好听说要出门,都飞快收拾东西,只两刻钟就都收拾好了。 应珂就这样莫名的坐上了去霖音寺的马车,叶印之跟她坐一辆,才上车,叶印之就扔给她一本话本子让她看,而自己则埋头批起了公文。 应珂看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这种穷苦书生与大小姐的戏码她完全没有兴致,于是她便盯着叶印之看。 叶印之批改之前喜欢顿一下,应珂觉得这一点非常好笑,忍不住想,如果墨汁滴下来可怎么办? 叶印之被应珂注视的有点招架不住,只得放下手中的狼毫,无奈的看着应珂。 “不喜欢?” “不喜欢,写这本子的一定是个酸书生,贵女出门身边都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就像咱们这样,哪里是落魄书生能遇到的!”应珂扬扬下巴,“而且,遇到个穷书生就被他才华折服,让你们这些富贵还有才华的公子们怎么办?” “倒也是,那没意思咱们不看了!”叶印之说着,将那本“不够写实”的话本扔到一边。“你不想嫁给宋安柏,可有想过你未来的夫君?” 应珂手一顿,轻轻的落在腰腹间,“我不嫁人,我要在家里做一个讨人嫌的姑奶奶。” “噗!”叶印之一口茶险些都喷了出去,看着应珂还是一脸坚定,突然觉得他又发现了应珂不同的一面,不过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才比较符合她的年龄。 “为什么不嫁人啊!”叶印之逗着他,话刚说出口,叶印之突然想起自己接近应珂的原因,一时间有些后悔。 应珂思考了一会才说:“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意,利益比妻子更重要,而我不愿意被牺牲。” 这样的说法虽然有些离经叛道,担比起自己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叶印之听了,心情突然不好起来 。他越发的想要肯定那天的人是不是她,原本他想着,如果那个女孩愿意,他会给帮她找一个老实靠谱的人,如果不愿意,那么就给她一笔钱几亩地。现在他反而觉得,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应珂,娶她也会很有趣。 马车缓缓的往前走,两人却再没有对话。 霖音寺是京城周边的一个小寺庙,没有什么皇亲国戚爱光临,但很受百姓欢迎,主持是一个和善的老人,经讲的也好,据说皇上曾请他去法华殿讲经,但主持都拒绝了。 寺庙门口还有些衣衫褴褛的灾民在乞讨,应珂看见叶印之眉头紧皱。“怎么了?” “朝廷的拨款已经下来三天了,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灾民。”叶印之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但没想到京城的水已经浑浊的看不见底了。 “京城如此,不知外省如何。”应珂突然想起曾经有过外地的大批灾民涌入京城。 “不说这些了,今日来是带你玩的!”叶印之说着,递给了应珂一包蜜饯,“这的蜜饯特别好吃。” “嗯!”应珂笑眯眯的接下,却趁着叶印之没注意递给了清然,看着清然点点头,才少少的吃了一点。自从被南屏下药后,除了清然确认过的东西,她什么都不吃。 进了寺庙,主持已经在等着。叶印之给应珂介绍:“房逸大师” “大师好!”应珂恭敬的行了佛礼。 “施主只是受了惊吓,喝几剂安神的药就可以了!”房逸大师上下打量了一遍应珂,在叶印之开口询问之前便说出口。“只是施主的状况特殊,还得请大夫尽量用温和的药。” “多谢大师。”应珂心里暗暗吃惊,果然是四处争抢的大师,只一眼就看出她怀有身孕。 “了安!”大师喊来了一个小沙弥,“带着施主去上柱香,前尘过往,嗔痴怨恨都随烟而逝了!” 应珂一愣,心里对房逸更加相信几分。又向房逸大师拜了拜,就跟着小沙弥去上香。 叶印之则留在原地,看着应珂进了大殿,才跟房逸大师进了一旁的耳房。 “四叔公!”见没有别人,叶印之也放松了许多。“皇上打算借着这次赈灾除掉他!”说着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容。 “容家已经彻底溃败了,但你要禁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容家上百年历史,姻亲遍布各个世家,你若打头阵,必定辛苦万分。”房逸一颗一颗滚动这手中的佛珠。 “在其位,谋其政,我身处丞相这个位置,总得去做丞相分内的事情。”叶印之也叹了口气。 “你居庙堂,我居佛寺,可他们还是对叶家不放心。”房逸闭上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忿。 “四叔公,你被困在这里的十五年,外面天已经变的差不多了。”叶印之将杯中的茶水倒掉,重新沏了一壶新茶。“宋家现在正在崛起,小辈虽然聪明,但心不纯,一样难成气候。” “大历不过一百年,皇家怎么会看我们这些世家越来越强大呢?”房逸叹了口气。 “四叔公,你要小心,九皇子越来越沉不住气了!”透过窗棱叶印之看到小沙弥正带着应珂往回走。 “你更要小心,你还年轻,叶家的担子就落在你身上了。”房逸也看到了应珂,“有些人,出现就一定有他的道理,你要学会接受。” “嗯!”说完,叶印之喝完最后一口茶水。推开门,阳光在洒在他的身后,应珂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