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被吃掉的黄大仙   我叫黄一白,名字说来离奇,老爹是刘家人,我却要姓黄,伴随着我走过这么多年,毕竟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我来自东北的某个沟里面,具体就不透露了,原因下面会说到,三十年前,也就是1985年,那个牛鬼蛇神乱世的年代,我们那里却没有太多的奇闻也没有什么让人值得念叨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平常。   直到有天我爹抓了一个尾巴泛白的黄皮子,正乐呵着在院子里给我们说吃肉的事情。   爷爷听到屋子外头有动静,拄着拐杖出来了,看到我爹手里拎着这么个东西,二话不说拿着拐杖就打,那打的叫一个凶啊,愣是打的我爹直叫唤。   手里的黄皮子掉了地,它也没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直起身子看着老爹,眼睛里有异样的神采,像是看戏一样。   当时我五岁,看到爷爷不要命的打我爹,我哭的稀里哗啦的要拦下来,爷爷很生气,生气到拐杖都打断了才开口说话,却是对着地上的黄皮子说的:“大仙儿,傻儿子不懂事,冒犯了你老人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老汉给你赔罪了。”   黄大仙看了老爹一样,趾高气昂的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在草垛上撒了泡尿,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到我爹的身前,撅起尾巴,放了一个屁。   这屁,叫一个臭,反正我是被熏晕了,迷迷糊糊的就看到有一个东西哧溜一下就不见了,而二叔反应过来喊道:“鸡,窝棚里的鸡,不见了!”   而黄色的屁散尽了,老爹已经昏厥了过去,嘴里吐着白沫。   “黄大仙走了。”爷爷瘫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以后,老爹大病一场,发烧说了好几天的胡话,娘一直悉心照顾他,爷爷说那是冲了黄大仙,这是大仙儿惩罚他那,还好那个绊子不是他下的,不然烧成了白痴也是有可能的。   那个时候是冬天,黄皮子被绊子裹了脚,应该是很久了,估计快要冻死了,老爹也是救了他一命,要是不提炖了吃,也是对黄皮子有恩。   就这样,老爹烧了几天也算是好了,隔天的时候,我出门去耍,就看到地上有一只野鸡,瘦不拉几的,但是毛很亮,确实是野鸡,我老远就看到一只黄黄的东西,冲着我挥爪子,我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家把我看到的事情告诉了爷爷。   晚上爷爷说,那是老爹阴差阳错救了大仙一条命,要不然,大仙在野地捆了脚,肯定就冻死了,这是大仙来报答他了。   老爹憨憨的笑着,给我加了一大块肉:“儿子吃,吃!”   我吃的很香,心里也喜欢上了这个大仙。   就这样,一般都是三天左右的时间,大仙就会来一趟,门口时常会有野鸡,也会有狍子等东西,袍子那么大个,按理来说黄皮子应该是弄不倒的,那天我出去耍,却看到了这么一幕——   一只黑的发亮的大狍子,跟条小土狗一样,绿着眼睛,冲着我的墙就冲过来了,我以为是要咬我,吓的哇哇大叫,站在原地慢慢的转过身子喊着老爹。   老爹一下子从屋子跑出来,到了门口抱起我之后也是愣住了,这,哪来的个狍子死了?   就是那红呼呼的一片在墙上,一只大狍子愣是死在那里,撅着大屁股,这撞的可狠,砖头都裂了。   晚上的时候,老娘说,以前她娘,就是我姥姥说过,东北有四大仙,胡黄常蟒四仙儿,这黄就黄鼠狼,迷惑人的能力是一流,更不用说是一只狍子。   东北有保家仙一说,爷爷有所听说,我娘更是知道不少,当晚就商量着,不能让黄大仙老是这样送我们东西,就商量着,要不给黄仙儿立个牌,供起来,也不妄黄仙照顾我们一场,老娘以前跟着姥姥学过字,不是个问题,只是,不知道这仙家的名字,倒是为难,等着下一次来的时候问清楚。   可是,这下一次,出事了。   那天早上的风很大,冬天的风就跟刀子刮一样,吹在脸上就好像要把脸撕开口子一样,我心里有什么事情放心不下,眼前老是有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趁着家里人不注意,我跑了出来,在门口那种心里难受的感觉更加严重。   “乖娃,来,叔给你吃肉。”喊我的是隔壁的拐腿子,小时候下河被冲倒,倒霉起来在两个石头上撞断了腿,虽然接上了,但是右腿还是跛的。   拐腿子家里怎么会有肉?在我印象里,他就是好吃懒做的代名词,以前我手里有个苞米该子都得给我哄过去,我一愣一愣的往他家里走。   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刚生火做完饭,呛得我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桌子上冒着热气的一口大砂锅,里面好像煮着什么,热气腾腾,有一种香味。   “来乖娃吃一口。”拐腿子笑着,眯着眼睛。   还没有开口,他一下子把勺子塞进我的嘴里,不烫,肉很滑,但是我一边吃,一边哭了起来,混着鼻涕和眼泪,愣是咽了下去。   我也不吃了,哭着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家里头。   一进门我就哭着喊道:“爷爷,爷爷,大仙被拐腿子吃了。”一下子坐在地上,嚎啕痛哭起来。   “啥?”爷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烟袋锅子打翻,扣了一地。   “大仙被拐腿子吃了,皮还在家里挂着那。”我边哭边说,心里有一股气上不来,差点晕死过去,还是老娘及时给我拍了拍背,才好了点。   一家人兴师动众的去了拐腿子家,拐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桌子上的大砂锅里已经剩下了油滋滋的汤,他还在从里面捞出来肉丝往嘴里夹,吃的肚子都隆了起来。   “你们来干嘛?吃都吃完了。”他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这是我印象中,最后一次看到拐腿子笑,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他。   爷爷叹了一口气,拦住了要动手的老爹,对着拐腿子摇了摇头,拐腿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别过头去身子抖了抖。   当天夜里,老娘就知道要出事,早早的关了大门,把家里的门也关了起来,把我二叔两口子也叫了过去,一大家子人坐在炕上,围着黄大仙的皮,黑灰色的毛皮在昏黄的灯光下似乎能渗出血了,白色的尾巴特别的显眼。   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的很,这几个月来大仙确实对我们很好,家里养条狗死了都要难过半天,何况是一只通人性的黄大仙,再说,大仙可是有背景的,就算是修炼的野仙也有个三姑六姨的,更别说这白尾巴成精的仙家。   半夜的时候,人们刚有一点睡意,老娘突然抬起头:“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老娘一句话让屋子里的人都一个激灵,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当时我还小,本来半夜已经是要睡着了,可是总觉得心里堵的慌,就盯着大仙的皮看到了现在。   老娘说话之前我就听到有“咔嚓,咔嚓”的声音,是那种有什么东西踩在房梁上的声音,而且这声音不止一处,好几个地方都有,我当时年纪小,家里气氛那么压抑,也不敢乱说话,老娘这么一说大家才注意到。   外面依稀有小孩子哭的声音,“什么声音?”老爹胆子大,只要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他都敢拿着棍子捅上两下,现在他心里也没底。   “仙家来人了。”爷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一家人也不敢再说话,我一转头,窗户上老大的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往屋子里瞅,吓得我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老娘捂着我的嘴:“不哭,不哭。”   可是当我指着窗户让他们看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窗户上是冬天挡风那种厚重的塑料布,透光性很差,可是那绿莹莹的眼珠子就好像在玻璃上贴着一样,看着我们。   那种婴儿的哭泣越来越大了,而且不止一个,十几个,甚至还有更多,此起彼伏,二叔全身发抖脸色煞白,爷爷给了一巴掌才恢复过来,神色慌张。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我再也坚持不住,终于是睡着了。   梦里面有一个老太太,哭的很伤心,我就走过去,问:“奶奶,奶奶,哭什么啊。”   她突然转过头,脸是尖尖的,眼睛发着绿光:“我儿子的肉好吃吗?”   她一下子把我吓醒了,我睁开眼,却发现天刚蒙蒙亮,屋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有些害怕,听到屋外有动静,我走了出去发现二叔和爷爷都在大门口看着隔壁拐腿子的方向。   我刚踏出门口,呆在了那里,心里不知名的情绪翻滚了上来,恐惧,害怕,还是……   老娘发现我出来,她一把蒙着我的眼睛,不让我看。   可是已经迟了。   那门框上吊着的,全身血淋淋的,像是被扒了一层皮的拐腿子,血流了一地,多的无法想象,多的印红了已经冻着的土地,向外渗透……     正文 第二章 黄家来人,百仙围家宅   快到中午的时候爷爷才把拐腿子安置在村里的祠堂,回来后爷爷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家人都不知道怎么办,老娘蹲下来摸着我的头:“告诉我,大仙的肉你有没有吃?”   “吃了,很难吃……”爷爷一巴掌打得我哭了出来,这次却没有人在安慰我,“混账!”   “这可怎么办?”老爹束手无措,我们都知道,拐腿子是黄大仙儿弄死的。   这个时候,二叔突然掀开门跑了进来:“棚子里的牲口都,都死了!”   地上躺着的都是家里养的牲口,鸡,两只羊,还有刚出生的只小羊羔,驴子在一旁瞪着眼睛还没有死透,喘着粗气,眼睛通红,喉咙上碗口大的一个窟窿。   爷爷身子发抖,差点摔倒,被老爹一把扶住。   那个时候是村子里是没有阴阳这些懂些东西的人,要说懂点的,只有我老娘了,老娘看着我,咬了咬牙:“今天晚上怎么说,也不能让他害咱们。”   他,指的自然是黄大仙。   晚上的时候,老娘不知道从哪户人家弄来的牛眼泪,这种东西黏糊糊的,还有一股特殊的味道,给我们每个人都抹了点,二婶矫情,不愿意,被爷爷一喝也不敢不听,乖乖的抹了上去,老娘说这样能防止被黄大仙迷住。   抹了没多久,就听“嗵嗵”门口有敲门的声音,天已经很黑了,这么晚了。   “谁啊?”老爹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可是那个声音没有回答,依旧机械的敲着门,“咚咚咚”的力气很大,这下子屋子里的人有些慌了神,老娘扯了老爹一把,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差不多敲了有五分钟,没动静了,刚松了一口气,“嗵”的一声,院子里一声巨响,“刘家人,出来给个公道。”尖细的声音,像是一个老太太捏着嗓子说话。   确实是人话。   我听得耳熟,不就是我梦到的那个哭哭啼啼的老太太吗?   当时爷爷就起身带着我走了出来,随着老娘,告诫老爹不要冲动。   院子里月亮很大,很远,更走出一步,我就感觉老娘的身子开始发抖,一个女人,那是最起码的害怕和恐惧。   墙头上,屋檐上,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百十来双绿莹莹的眼睛盯着我们,光是看一眼就受不了。   全都是黄皮子,有的尾巴已经变白,有的只有一点参杂的白色的毛,更多的都是正常的黄皮子,只是个头明显大了许多。   而这些都远远比不上把门敲烂的拐腿子,他站在门口,厚实的木头门已经倒了下来,那声巨响应该就是门倒下的声音,明明已经死去的拐腿子歪着头,在门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往院子里走,身上烂乎乎的,都是被自己抓下的血印,已经干涸,黑红色的。   爷爷长吸了一口气:“仙家光临,老汉怠慢了。”   爷爷说到了仙家,人乃万物之长,山精野怪修炼多年也是为的博一个名号,一个仙家,爷爷确实很尊敬来的这位大仙。   “我来只有一件事。”尖细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但是满腔的能够感觉到的气愤。   “等等,仙家,我老家家供奉净水山胡姐姐的牌子,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老娘往前一步,把我护到身后头。   我露出一只眼睛看着拐腿子,站在那里也不动,身上被自己抓的渗人,看了两眼我就躲了起来,不敢再把头伸出去。   “胡阿妹?”那个声音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仙家……”老娘还没有说完。   就听到一声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她算个什么东西,让我给面子,胡三太奶来了,这面子,我也给不得!”   一声,让老娘朝后退了一步,面色潮红,一口气没上来,咳嗽起来。   胡三太奶可是东北三大仙之一,可以说是东北的仙家头子,到处都能见到供奉她的牌位,香火功德都无数,这黄皮子仙家连胡三太奶的面子都要驳,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当时的风莫名的大了起来,本来还脸盆大的月亮很快就不见了,被云给遮了起来,院子里一下子黑了下来,那百十来只黄皮子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你,不安的渡来渡去,这要是一拥而上,非把我们生啃了不成。   “仙家,您想怎么样?”事到如今,爷爷也只能这么说了,这个架势,绝不是我们这一家人能承担得起的,拐腿子的下场不是不知道,现在死了还不能安生,在我院子里站着。   老太太很久都没有说话,隐约能听到哭泣的声音,她这么一哭,整个院子里的黄皮子都哭了起来,人模人样的拿着爪子把眼泪擦掉。   停顿了许多,老太太说话了:“血债血偿,吃了孙儿的肉,留不得!”   孙儿?这下可坏了,爷爷看着我,我躲在老娘的背后不知道这留不得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爷爷的表情应该很可怕,我缩着脖子。   “想害我儿子,问过我没有!”老爹一脚把门踹开,拎着菜刀就冲了出来,眼珠子通红,在屋子憋了这么久,终于是忍不住了。   二叔在后面顺手拎着门旁的铁锹,冲着房顶上的黄皮子就扔了过去,黄皮子四下散开,没打中一个,而这个时候,拐腿子不安分了。   他一下子跟黄皮子一样扑了过去,一把就把我爹摁在地上,张口就朝着肩头咬了下去。   “好啊,太奶跟你们讲道理不听。”语气中都是愤怒,跟火山喷发一样,院子都好像摇晃起来,一个发白的身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站在我们面前,直着身子,有些佝偻,尾巴已经全白,亮的没有一丝杂毛,眉毛也是白的,要不是那娇小的体型,黄皮子的样子,我毫不怀疑这是一个老太太,而恍惚间,我似乎看到眼前就是一个老太太。   看着这么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太太,几个人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喘,我的天,这可是东北最强的仙家之一了,黄二太奶。   修炼了几百年的大仙,已经不是山精野怪的范畴了,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只黄皮子是这尊大仙的孙儿,要是这么说,我们这一家人在人家手上,不过分分钟就能被捏死。   我看着老爹在被拐腿子摁着,已经是不能动了,两只手被抓着,更可怕的是老爹的刀还砍进了拐腿子的背上,就那么插着。   “过来!”太奶一声。   我竟然不自觉的往她那里走,爷爷拦不住,老娘已经瘫坐在地上,身边聚拢的黄皮子越来越多,似乎只要家里的人有什么举动,一定会死,为了一家人的周全,爷爷只能任凭我走过去。   太奶眼里面含着眼泪,像是想起了自己的孙儿,嘴里说着什么却是黄皮子的语言,我听不懂,在她的身前停住了。   “放了我的儿子,我一个人……”老爹挣扎着,却是挪不开拐腿子分毫,被死死的压着,肩头已经被咬出了血。   “闭嘴!”太奶一开口,老爹就说不了话,支支吾吾的就是张不开嘴。   身边聚上来的黄皮子看着我,眼神不善,但是更多的是悲伤的情绪。   太奶举起爪子却是停在了半空中在,最终没有忍心下手。   “太奶,你别哭啊,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我说着,竟然觉得很难受,也落下泪来,我的眼前好像站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让我很伤心,似乎我做了很大的错事。   太奶被我的举动惊住了,想说些什么,可是片刻之后还是低垂了头:“罢了罢了,我一个几百年的仙儿了,孙儿还说要当你家保家仙,我这是干了点什么。”   她这么一说,我脑子里出现了那只同样是白尾巴,每次给我送来东西都冲着我招手的黄大仙,一时难受,我也哇哇哭了出来,边哭边喊:“我不要大仙走,我要他回来,我要他回来……”   一群黄皮子又开始抹眼泪,小爪子擦拭着眼睛,地上湿淋淋的一片。   太奶背过身子,爬在地上,发白的尾巴垂下来,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刚想走。   爷爷喊住了它:“太奶,不嫌弃的话就把孙收了吧。”   ……   院子里起风了,太奶回过头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爷爷,不明白明明已经放过了我们,为什么爷爷要说出这么一番话。   这一句话可不是开玩笑,从今以后我就是黄家的人了。   老爹低着头,却没有任何的办法,这是报,是债,是我们对大仙的业报。   黄二太奶没有开口,看着我,直起身子,摸着我的手。   “孙儿……”她似乎在犹豫,最终张开嘴,一口白气喷在我的头上,低声喃喃道:“太奶护你十年无恙,十年以后,山精鬼魅,那就是你的事了。”说完,她就消失在了庭院里。   从拐腿子的嘴里钻出来一个小小的黄皮子也溜走了,拐腿子没了黄皮子上身,一下子倒下来,压住了老爹,不再动弹。   自从那天以后,我的名字叫做黄一白,一白是爷爷最后听到太奶说的孙儿名字。   太奶,认了我这个孙儿,也算是原谅了我们,黄二太奶也成被我家供奉成了保家仙。 正文 第三章 落入鬼哭壕   一转眼过了十年,我十五,爷爷在两年前去世了,那天晚上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只尾巴雪白的黄皮子带走了爷爷,爷爷走的很安详,很安静。   十年后,我已经是上山下河,逮鱼摸鸟蛋的主了,村子里的人都叫我黄大胆,就是因为我哪里都敢去,哪里都敢跑。   村子里的人对我的名字叫黄一白也是很好奇,问了几次,老爹是村子里的一霸,骂他们多管闲事,也就没有人再瞎嘀咕了。   那天一大早郭子,苞米,小娟就来找我上山摘果子,我给家里应了一声就跑出了门。   那个时候村子里已经有游戏机什么的东西,但是我并不喜欢,我觉得还是上山下河的有意思,同样郭子他们也是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我们几个就成天厮混在一起。   郭子走在最前头,我们这些人里面就属他最机灵了,抓狍子套兔子,拿弹弓射土狗的缺德事没少做,今年好像果子特别少,又干又涩的,我们走了一会,发现山上的果子大都因为前几天的暴雨给冲没了,现在山上还湿漉漉的,这下子可是扫兴。   苞米一屁股坐在地上,愁着脸:“早饭还没吃那,就等的上山吃个饱,给家里省点粮食。”   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养这么大不容易了,能省多少。”   小娟在地上不肯做,我就扯着树叶子给撒了一圈,跟个仙女似的坐在当中,当时我觉得世界上最好看的就是小娟了,后来也是。   “你们过来看,这是啥?”郭子招呼道,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啥?”我第一个跑过去,却发现他手指的是一个白花花的东西,圆顶,在土里嵌这,也看不出是个啥,反正是不能往嘴里塞,这我还是知道的。   苞米不管那么多,伸手就揪了起来:“这玩意不是个死人头吗?”他愣了愣。   小娟一下子就叫了出来。   我看着苞米,他的手指头刚好插进了死人头的眼窝子里,大拇指还在嘴里晃荡,一把给他拍下去:“晦不晦气,傻啊?”   他也是一怔,挠着头:“这有啥怕的,我爹那个时候种地的时候就挖出来过。”   我抬头看着这山像是被横刀劈了一下,山的名字叫做鬼哭壕,传说以前打仗的时候,两军对垒,一方败了就被当俘虏都活埋了,从此这里每逢刮风下雨都能听见鬼哭狼壕的声音,而且这么大一座山,竟然没有什么野生的畜生,人们都说是被鬼吃了心肝了,从小家里人就告诉我这鬼哭壕不能进,这也是村子里的人达成的共识。   这死人头很明显是被前两天的大雨从山上冲下来的,当时我想的就是想去看看这鬼哭壕什么样子,毕竟活了这么大,都以为是村子里唬人的说法,这下子真见了这死人头倒是让我有了兴致。   “可是当年除四旧的时候,打死的那些人都埋在里头了。”小娟一说,我才意识到,这死人头可能不是以前的战士的,说不定……   死人头滚在地上,越看越渗人,白森森的。   “你都说打死了,有什么怕的。”郭子脾气上来了,这就非得上。   想起以前红卫兵喊着口号,打死牛鬼蛇神的时候,村子里的庙都拆了,祠堂也砸了,后来才补上,这边十里八村有个老道士活了九十来岁了,愣是给关到牛棚里给折腾死了,后来就扔进了这鬼哭壕里,据说还有人听见这老道士半夜念经那。   这么一想,我就很难淡定了,越想越害怕,正准备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郭子已经不见了,一转头就看见郭子已经上了山,一翻身不见了踪影。   “白哥,咱咋办?”苞米问道。   “能咋办?郭子一个人出点事可不行,走!”我招呼着他追着郭子走。   小娟愣住原地,咬了咬牙也追了上来,不过我们是攀着山腰往上爬的,她是走的平路,就比我们慢了许多。   郭子那小子溜的快,我们爬上去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人影,鬼哭壕还真是个壕,我站在山顶上,下面都是树和纠缠的藤蔓,像是被人生生的劈开了一个口子,从中间凹了进去,绵延了几百米,我们就在这当中的豁口上方,从山上走下去就是鬼哭壕。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小娟,她从大路上进的,直接就到了林子里,我朝着她大声的喊叫,她也听不见,我就喊着苞米一起往下走,山路有些湿滑,苞米摔了两跤就不愿意走了,“不走,你就在这等着被鬼掏了心肝吧。”我吓唬他故意加快了脚步。   就听到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苞米的那个大胖子,刚想回头说你不是不走吗,却一转头看见苞米拌了一跤,直冲冲的就朝着我扑了过来,我甚至能看到他嘴长的老大,最里面的那颗蛀牙,这口气……   两个人愣是滚下了山。   好像睡了很久,我觉得头脑发胀,也不知道是磕到了哪里,耳边隐约有金铁交错的声音,就是电视里看到的那种刀枪打斗的声音。   我一睁开眼,黑乎乎的一片,天已经黑了,耳边的那种声音越来越大,吵的我头疼。   “苞米?苞米?死胖子?”我喊道。   “我在这。”他有气无力的声音传过来。   “在哪?”我被脑子里那个声音弄得听不清方位。   “在你屁股底下。”他突然一翻身,把我顶开了,坐起来,苞米皮糙肉厚没有什么事,就是额头上有个小豁口。   我刚想调侃他两句,却惊呆了,胖子的身后两个高大的人正在拿着剑对砍。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就愣住了,两个人似乎有不共戴天的仇,每一剑都特别用力,身上穿着的厚重的铠甲互相撞击,似乎就在眼前。   “胖子,过来!”我喊道。   他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发直,冷汗就掉下来了,“白哥,别吓我啊,我胆小。”   “给老子过来。”我朝后退了两步,胖子咬了咬牙,一个狗刨就扒着地跑了过来,其中一个人的剑差点削了胖子的脑袋,他回头一看。   “白哥,人吓人能吓死人的。”他幽怨的看着我。   啥?   他看不见吗?明明在眼前的两个人在打斗啊,而且左边那个人很快就赢了,不是很快,是现在!   他扬起剑,一剑砍掉了另一个人的脑袋,血跟喷泉一样,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我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哇哇大叫,站起来就跑。   我这么一来,胖子也大叫起来,愣是跟着我跑,先前我还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跑了好久之后,摔了一跤,崴到脚了,我似乎听见有猫头鹰叫的声音“姑姑,姑姑”听得我心里发亮,手边不知道被什么咯了一下,一看已经流血了,挪了一下屁股,又是一个死人头,血还在死人头上发着诡异的红光。   月亮很亮,照在林子里,这就是鬼哭壕啊,我似乎挺听见了周围呜呜的低声哭泣的声音,带着不甘,带着恐惧,带着让人没有办法理解的各种情绪,似乎在向我袭来。   更要命的是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胖子已经被我甩丢,我大口的喘着气,身上的汗流出来被山上的风一刮就变冷了,贴着身子黏糊糊的更加的难受。   我找了个地方坐好,挽起裤腿,脚踝肿的跟大腿那么粗,疼的厉害,这里荒山野岭的,我不禁想到郭子和小娟,还有胖子,他们那?郭子和小娟应该是回家了吧?可是苞米他刚才还在我身边,现在他去哪了,一个人苞米胆子小,万一……   我不敢在想下去,跛着脚站起来,一边走,一边喊着苞米的名字,却只有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林子里回应,惊起几只猫头鹰,呼哧呼哧的飞走了。   我不禁鼻子有些发酸,我的天,没事我逞什么能,要不然现在我在家不是吃的香香的,热炕头上睡觉吗?也不知道家里人怎么样了,老爹肯定很担心说不定一大家子人满山的找我哪。   正在这个时候,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是个女的,这不是小娟吗?   他怎么也没回去?   “小……”我刚喊了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吱吱呜呜的开不了口。   而我眼前的小娟转过头,手里拿着一个灯盏,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脸上诡异的样子让我心里一惊。   “别说话。”这是郭子的声音,我听到了,这是郭子的声音。   “郭子怎么回事?”我看到他脸色煞白,似乎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他喘着气,“这里有鬼!”   我瞳孔缩了缩,“有鬼?”   他点了点头,伸出手,手腕上是郭子家里给的护身符,里面是正气钱,就是五帝钱,五帝钱被人们熟知的又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大五帝钱就是秦始皇的半两钱,汉五铢,开元通宝,宋元通宝和永乐通宝;小五帝钱就是清朝的五个皇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种帝王钱,这些钱普遍被认为铸就的时候吸收当时鼎盛的国运,具备“天,地,神”的强大威力,具有挡煞辟邪的作用。   而郭子的五帝钱则是单纯的五种帝王钱,算不上正宗,他把红布包解开,从里面稀稀疏疏的倒出来几个铜钱,有的已经发黑,有的甚至就是直接被崩成了两半……     正文 第四章 鬼哭壕遇险   真有鬼?   我想着,再回想起我看到两个武士,小娟的诡异,再加上鬼哭壕的传说,我不禁害怕起来。   郭子冷声道:“小娟被鬼上身了,你看她的影子。”   他这么一说,小娟的影子确实很奇怪,扭曲着像是一张吃人的大嘴,完全看不出人形。   “我们怎么办?”郭子问我的意见。   “先回去,召集村里的人,我们两个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我说道,人多了,阳气自然旺,我就不信他能把一个村子的人都吃了不成。   郭子摇了摇头:“出不去,我试过了,转来转去就是在鬼哭壕里,好不容我才找到你。”   正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小娟那边发生了情况,苞米居然傻乎乎的冲了出去,一把抱着了小娟,哭的稀里哗啦的,真给男人丢脸,可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我们一路跟着小娟,她手里的那盏灯怎么也不灭,虽然风很大,可是却只是摇晃摇晃,最要命的是那玩意是蓝色的,这他妈是鬼火啊。   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被胖子抱着的小娟,脸上的表情很扭曲,像是十分不愿意被胖子抱,这要是真的小娟我也难理解,可是这是被鬼上身后的小娟,不一会,小娟脸上就有了一丝诡异的笑。   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胖子傻乎乎的就跟着小娟走了。   我两躲在草里不敢出声,我脚上有伤走的慢,挪着脚一点一点的走,鬼哭壕很长,小娟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走了一会,我身后很久都没有声音,“郭子,你在吗?”   “在啊。”他的声音冷冷的,让人无法揣测。   我一转头,他的脸几乎贴在了我的脸上,我吓得一个趔趄,从坡上滚了下来,小娟回头一眼就瞪住了我。   “是白哥,白哥!”胖子一阵欣喜,着急的就要跑过来,却被小娟朝着脖子一砍,没有了动静,死猪一样的倒在了地上。   “苞米!”我大声喊着。   坡上面又下来一个人,佝偻着腰,正是郭子,此刻他手上的红布包已经不见了,估计也碎的差不多了,绿眼睛看着我,舔了舔嘴唇。   “几十年了,我恨啊,我恨啊!”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跟个老头一样,表情狰狞。   你狠关我蛋事?   我心里想着:“我也恨啊!”脑子不知道怎么一抽,我也喊道。   这一嗓子,让郭子身上的老鬼也摸不着头脑,开口道:“你恨什么?”   我恨你妹啊,我心里骂道,却不再说话。   四周看了看,似乎没有地方能跑了,脚好的都不一定能跑的了,更不要说脚崴了。   小娟身上的鬼开口道:“别废话了,这里被人施了阵,我们困在这里上百年了,能有活人的血食,将军一定会很开心。”   “什么将军不将军?那是你的将军。”郭子身上的老鬼不屑一顾,低头问道:“你说,你恨什么?”   这老鬼我分析了一下,应该是红卫兵那个时候乱棍打死的知识青年,要不就是地主老财,小娟身上的那个老鬼就是鬼哭壕形成的时候,被活埋的将士。   既然时间对上号了,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恨啊,我家里人被那帮王八蛋打死了,说是搞封建迷信,可是我爹就是个教书的啊,现在我也要死在这里了,我家里人可怎么办那?仇怎么报啊。”   一白表演法则第一条,脸上的表情能怎么纠结怎么纠结,最后五官变形,要是凭轩涕泗流自然是最好的。   这么一说,那个老鬼也痛哭起来,“没想到几十年了,那些小混蛋现在还在祸害我们读书人。”   可是并没有眼泪,我看着郭子在我面前跪倒哭得稀里哗啦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他妈不是煞笔吗?   心里想着,我还是装的很痛苦,索性一起干嚎起来。   这样子,小娟傻眼了,这是搞什么,她突然变了语气喊道:“都给老子起来,不然砍你们狗日的。”   语气一凶,竟然生生的止了我郭子的哭腔,他似乎来了勇气。   “这小兄弟也是可怜人,他家里跟我一样,也是个教书的,被人敲死的,能不能放了他?”郭子居然给我求情。   “你想死?”小娟狠声道。   “死就死,我都死了一次了,怕你不成。”没想到这老鬼一听我和他有一样的遭遇,竟然仗义起来。   “小兄弟,往南走,回去告诉咱们读书人不要怕,要团结,他们打不跨我们。”他大义凌然。   “恩,我一定会告诉同志们!”我跛着脚一瘸一拐的往相反的方向跑,可是跑了半天才跑了一百米不到。   身后似乎有抱团打在一起的声音,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看见是个斜坡,索性横着心,愣是滚了下去。   “一定要告诉同志们。”   “我会的。”   我不知道滚了多久,不过还算顺畅,除了脚更肿之外,也没有被石头砸到脑袋,揉揉脚,坐起来一看,我又不知道自己在哪了,依稀记得那个仗义人士让我往南走,你倒是南在哪啊?   眼前是一起隆起的土堆,是个坟圈子?   我心里想着,站起来,不过却没有墓碑,这倒是让我很惊讶,难不成也是枉死的,被人挖个坑就埋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酸,想起了那个仗义之士,说不定是他的墓那,还是扣几个头吧。   我就跪下来恭恭敬敬的扣了三个头:“仗义之士啊,仗义之士啊,保佑我出去吧。”   “仗义个屁。”耳边似乎有声音,是我听错了吗?   我一抬头,吓了一跳,眼前一个穿着大黄色的一坨的家伙,是什么?   我吓得摔了一个屁墩,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蹲在坟圈子上,他穿着黄色的大袍子,带着四方巾帽子,国字脸,毛都白了,却显得精神奕奕的,就这么饶有兴致的盯着我。   “喂,你坐人家坟圈子上不道德啊。”就算是个鬼,我也得骂上两句。   “这咋了?我的坟圈子还不让我坐了?”他眼里似乎写着“你就是个傻狗。”   还真是鬼。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啊。   我索性坐在地上:“要杀要剐随你吧,我也跑不动了。”   他站起来,一下子凑到我跟前,嘶着牙,“那我就吃了你了!”   这还能得了,我就是说说而已,看你老头不像个坏人,算我瞎了眼。   “吓唬你那,老道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有个活人说说话就行了。”老道,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娟说的那个九十来岁的老道士?   我扑通一声跪下:“老道士,呸呸,大仙,不对,道长,道长,救救我的朋友吧,他们还在那几只鬼的手里那。”   他被我这么一下逗乐了:“小子你还是有趣啊,你看我也是个鬼,怎么救你朋友?”   他这么一说,我楞了一下,光知道耗子一窝不打架,这鬼难不成也是一窝?   “那怎么办?”我瘫坐在地上,想起了苞米和郭子小娟他们的家人,再想想我老爹老娘,忍不住就流下泪来。   “骗你那。”老道士站直身子,气息浓厚,似乎在他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没想到,老道士守了大半辈子,这玩意还是贼心不死。”   大半辈子?   “道长,我爷爷以前说过,在这十里八村有个偷鸡吃的老道士,虽然偷鸡吃,但是却有一身好本事,那么一个年代,村子都太平无事,可是……”我没有再说下去。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可是一把老骨头了,被人从道观里揪出来,让几个小崽子打断了腿,扔进了牛棚里,折腾死了。”   “真是你?”我一声惊呼。   “怎么?不像?”老道士这颓败的样子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但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一脸无所谓的笑容,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心胸吗?   反正我是做不到,我只知道要是有人这么对我,我非得把他们家炕给捅开窟窿,老道士保了这么多年百姓却落到这么一个下场,这就是豁达吗?还是勘透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   “黄一白。”我反应过来。   他似乎想了想:“黄一白?这是个大仙啊,你怎么叫这么个名字。”   果然是高人,连大仙都知道。   我就把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告了他一遍,他一边听,一边手指头乱搓,后来我才知道那不是乱搓,那是正统的阴阳命理演算之法,是老道士的道术所在。   “黄家太奶……”他眉头皱了一下,身子摇了摇,似乎有些站立不稳。   “你这是太奶一口仙气,保了你十年无恙啊。”他眼睛里闪着点点精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明所以。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的猫头鹰又“姑姑,姑姑”的飞走几只。   “不要笑了,把那几只鬼招来就不好了。”我拉着他的衣角。   他眼神凌厉起来:“来几只我斩几只,怕他个鸟,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以为早已经蛰伏下来,却不曾还要害人。”   “我且问你,你知道你的生辰八字吗?老道士给你算上一卦。”他开口问道。   “知道。”我点点头,小的时候老娘跟姥姥学过一些左道,也给我算过,他是用铜钱摆命盘然后推演的,可是铜钱崩坏了好几只也算不来,就作罢了。     正文 第五章 险境得古槐传承   我告诉他我的生辰八字,他一抬手,从那坟圈子里面飞出来整整齐齐五个铜钱,我看过去,上面的字一个也不认识,只是那铜钱上像是发着光,有一团模糊的气包裹着。   铜钱在他手里上下翻飞,另一只手不断的在乱搓,愣是搓的大汗淋漓,直到手里的一只铜钱掉在地上,崩成两半,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五个铜钱都崩开了,掉在地上,碎成了十块,十个铜钱碎块诡异的围成一个圆,圆心中有什么个奇怪的图案,老道士停了下来,五指分开,直接印在了圆的中心。   低语道:“童子命,魂力强大的童子命,虽然没有命理盘的辅助,但是光凭着五行八卦的推算之术,错不了!”   什么童子命?我一愣,好吧,我只知道童子尿。   “跟我学道吧,你这一生诸事不顺,命运规律被打破,做什么事情都艰难费劲,曲折多磨,而且你这命格乃是自修行始累世修行者转生,遭鬼物觊觎,童子命煞气也重,能活到现在全凭太奶一口仙气化你十年恶煞,你想过你的将来吗?”他语气凝重,说了这么多。   学道?我是没想过,我可是要娶小娟,生儿子的,学道不就不能娶媳妇了,我摇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老头也没有逼迫我,缓缓开口。   “老爹就我一个儿子,学了道是不是就不能娶媳妇了?”我问道。   “能,怎么不能!我道家人做事全凭一颗本心,这算个什么事情。”他抖了抖袍子义正言辞的告诉我。   我还是有些犹豫,这学道到底有什么好的,似乎看穿了我的内心,老道士念叨着:“学了道,你就可以救你的朋友了。”   简单的一句话,触动我心里最要命的地方。   “我学!”一下子站起来,却是又让脚踝受伤的地方一阵疼痛,踉跄的我差点摔倒。   他的眼神难得的欣喜起来,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老道士竟然会有这种情绪变化,倒是让我意外。   “先拜师吧,把你屁股底下的牌子给我捡起来。”他指着我的屁股。   牌子?哦,哦,我说怎么屁股咯的疼。   我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一个木牌,抹干净上面的灰土之后,几个刚劲有力的字出现在我面前。   “&*@#葬于此地。”脑袋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不识字吗?”他喝道。   “我可是初三了,怎么会不识字。”我反驳道。   “那给我念。”   “@#%道人葬于此地。”   这下子老道士也无语了,我是真心不认识那两个字,再说了,人家的墓上面写着的是谁谁谁之墓,你倒好,非要走另类。   “那两个字念愚翁……”老道士说道,“人生难得愚笨,人生难得糊涂,愚翁,愚翁,我便是愚翁道人。”   老头说出来有一种癫狂的意思,可是却没有人怀疑他的心境,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威严的气场,不是我这个二百五,恐怕别人都不敢直视他。   “其他程序免了,你滚下来给我扣首的三个响头,我接了就是,待我带你出去了,你便去刘家堡的破道观里,三清像底下有的《修密》一本书,里面记载着符咒术和压镇法,还有一些其他的术法,够你用了,对了别忘了,最后给我在三清像前扣几个头,老道士也算是如愿了。”他说到最后有些怅惋。   “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是古槐派的传人,你学的《修密》就是古槐经的残本,没想到,我还能让古槐派流传下去。”老道士看着我,眼神中闪着光辉,此刻我觉得这个老头特别高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那种散发出来的,如果非要说的话,这可能就是人格的魅力吧。   我点点头,虽然许多事情不清楚,但是古槐派这个名字深深的印在我的脑子里。   他蹲下来,扶着我的脚轻轻的给我揉着,手法很特殊,虽然有些刺痛,但是很快,脚上的淤青就散下去了,我吃力的站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哎,真不疼了。   “走吧,该去救你的朋友了。”他抬头看看天,月色已经被遮蔽住了,神色严峻。   “师傅,知道在哪吗?”我已经改口了。   “哪里的气最凶,最恶,我们就去哪!”他大袖一挥,盯着某个地方。   我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好家伙,黑的跟一个深渊一样,似乎里面鬼哭狼嚎,什么都有,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面临的吗?   “徒弟,怕吗?”   “怕个鸟!”   师傅一把把我抗在肩上:“走喽。”   他的脚下不知道什么出现的气,一步跨出周围的景象扭曲起来,这边是道术吗?像坐火车一样,周围的景色飞快的朝后褪去,我甚至又看到了几个持剑的武士在互相战斗,只是一瞬而过,看不真切。   很快,我就看到了郭子和小娟,小娟竟然扛着苞米,郭子无精打采的垂着头跟在后面,这仗义之士是被狠揍了一顿,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当他感觉到什么的时候,一回头,师傅手上掐诀,一指印在了他的额头上:“急急如律令!”   一声之下,我看到一个瘦长的人影从郭子的身后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是一个穿着青衣小褂的书生模样的鬼,落在地上,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小娟听到动静刚转过头,眼神凶戾起来:“老道士,我们井水不犯……”   “滚!”师傅一声大喝,竟然有轰隆隆的声音朝前席卷出去,小娟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他的身后一个体型魁梧,穿着金属甲胄,腰上跨着长剑,比起之前见过的那些武士,这个人明摆着凶悍了许多。   “老道士!”他怒不可遏。   “别这么看我,我可生不出你这么丑的儿子。”师傅把我放在地上,开口道。   他面色铁青,吸了一口气:“难道你不想从这里出去吗?”   “为什么要出去?”师傅眼神凌厉起来,“这可是正宗的埋骨地啊,你们要是出去,天下大乱!”   后来我才知道,这埋骨地就是顾名思义就是埋葬了无数冤魂厉鬼的所在,阴气聚而不散,凝而不失,几乎在很久以前战争的时候,每只队伍都会有方士来设下大阵,将死去的那些人用大阵压起来,特别是这种身经百战,身上带着浓重煞气的人,死后更是收拾不得,便用大阵索性镇起来,而师傅,就是偶然发现了这个埋骨地,便留下来守着这里,害怕这里的厉鬼出去祸害人间,一个埋骨地便可让天下都不得安宁。   “那就是要扰乱将军一统天下的大业了。”他拔出了腰间的长剑,长剑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可想而知饮了多少人血。   “大言不惭!”师傅手上掐诀,指诀变成了不知名的样子,可是一种浓郁的罡气在指尖坏绕,那个鬼将刚拔出的剑竟然面对着这指诀一点点的风化,最终溃散。   林子里的肃杀之气越来越浓,似乎有不少鬼都围了过来,有的就跟仗义之士一样,穿的青衣小褂或者上个世界60年代的衣服,当然更多的是穿着甲胄,铁甲铮铮的士兵。   师傅扫视了一圈,大笑一声,“那便来吧!”   手里的指诀所蕴含的气越来越强,隐隐有引起空气共鸣的声音。   “阿青,退下。”一声不算大的声音,却参杂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将军。”被称作阿青的那个人半跪在地,朝着更深的林子。   “道长,世道将乱,你还要镇住我等吗?”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寻求妥协。   “道家人层出不穷,世道不会乱的。”师傅有着自己的坚持。   “罢了,这几个孩童你带走吧,吾等还没有落魄到这个地步。”他说完,周围的士兵退去了不少,阿青站起来,回头说道:“老道士,总有一天,这阵会破,法会乱,天道无常,人间,你守不了的。”   “你想多了,滚吧。”师傅手上的指诀冲天而起,一股极大的罡气散发开来,周围的许多鬼都支撑不住身子,半跪下去。   “去吧。”那个林子深处的声音说道,一道黑气如同剑一般,斩断了师傅的指诀,不落分毫。   师傅一手一个抱着郭子和苞米,小娟被我背在背上,想象中的大战并没有发生,师傅也没有要斩尽杀绝,救到了人,便走了。   临走的时候,师傅低声说道:“将军,你这手下三万鬼魄,煞气太重,放不得啊。”   林子深处闷哼了一声,不再有声音,师傅叹了一口气:“埋骨地,终究是祸端啊。”   我看到他的眼神坚定,似乎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扶着我,施展道术,很快就到了阵法的边缘。   “徒弟,古槐一脉就传给你了,不要忘了我这个师傅啊。”他笑的意味深长。   我预感到了不妙,刚想喊些什么,就被一手推出了阵外,苞米,郭子,小娟也落在地上。   阵里面是冲天的光亮和冤魂厉鬼的嘶吼。   师傅的手上掐诀,不断引动着天地之间的道力,口中念念有词,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可是周围营造的压迫却越来越强。   “老道士,你过分了!”林子里的那个声音再也坐不住,暴怒道。     正文 第六章 哈尔滨我来了   一道漆黑的身影,腾空而起,伴随着无尽的黑雾滚滚而来。   “晚了!”师傅最后的笑是那么畅快,是那么无奈,是那么一往无前。   “坎、离、兑、震、巽、乾、坤、艮”一共八道光柱冲天而起,照亮了半个黑夜。   “老道士,原来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布置!”   “小徒弟,这是师傅这辈子辉煌的一次了,看好了!”   “四象阵,起!”   “住手!”   巨大的光亮让我睁不开眼睛,模糊间看到看到无匹的能量在私掠,师傅的身子化成了点点的星光,融入到了阵中,他灰飞烟灭了。   我想大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那股能量向着周围席卷过来的时候,冲昏我的头脑,终于眼前一黑,我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脑袋很沉,晕乎乎的,我听见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一睁开眼,让我有些恍惚的亮光,这不是我娘吗?   “娘你哭个啥?”我问道。   老娘听到我有了声,一下子抱着我:“可算是醒了,可算是醒了。”   “当家的,孩子醒了,醒了,不要摇拖拉机了。”她冲着外面喊道。   刚响起来的“嗵嗵嗵”的声音很快焉了下去。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爹一进门,把头上的臭汗抹掉。   “娘,我怎么回来的?小娟他们那?”我问道。   原来在我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那冲天的亮光惊动了守山的大叔,他以为是有人半夜三更的挖墓那,那亮光看成了手电筒,悄悄的摸了过去,刚好师傅的四象阵也落成了,亮光不见,正挠头的时候,发现了我们几个半大的小子和一只老的不像话的黄皮子,黄皮子在看到来人之后,就跑掉了,他一眼就认出来我是刘家的小子,这才回去通知村子里把我们救了出来。   这不,这已经是第二天了,看我还不醒,老爹已经准备把我往镇上的医院送了,那只老黄皮子,或许就是黄家大仙了,当时我们从鬼哭壕出来之后,就是它在保护我们,也多亏了太奶当了我们家的保家仙。   小娟和郭子被鬼上身之后,阳气亏损的厉害,在家补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苞米倒是来找我两次,不过也不再提上山的事情了,看我没什么事,就摸着头笑了起来。   我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师傅说的事情,就是让我去刘家堡找那个破道观,里面有古槐一脉的传承,等的身子调养过来,跟家里打了声招呼,我就往刘家堡跑了。   刘家堡离我们不过三里路,很快我就找到了那个道观,说是破,其实已经是废了,除了能看见一个屋子的构架之外,瓦块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还被人扫荡过一番,门窗什么的都被人拆走了,走进去里面空空的,除了土就是石头,我看着正当中已经剩下半个身子的三清像,也不知道这是三清里面的谁。   在地上扣了三个头,也算是个师傅还愿了。   泥塑的三清像很重,我找了个棍子才把他撬开,底下一个坑,坑里哼哼唧唧的有一窝老鼠,眯着眼睛,红溜溜的乱爬,把这些老鼠扒拉开,下面有一个红布包,我以为师傅除了古槐经以外还会给我留下其他的什么东西,可是我想多了,里面就是一本书,薄薄的还没有手指头厚。   我把它揣在怀里,看了一眼,这就是师傅后半辈子呆着的地方,又想到师傅的遭遇,不禁就哭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哭,想到再也见不到师傅了,索性嚎哭起来,惹得路上的人看见我都躲得远远的,以为我是疯子。   到家之后,我就把这个布包藏在了厕所上的油布里头,准备有时间的话拿出来看看。   这一个有时间,一转眼就是半年,我要去哈尔滨读高中,去的时候在家里拜过太奶,太奶是十年前就被在我家供起来的,虽然从来没有露面,但是太奶一直是护着我们家的,那年村子的粮食绝收的时候,只有我家的没有任何异常,该怎么长,怎么长,后来,又听到师傅说太奶用自己一口仙气,保佑我十年无恙,让我这个童子命活的好好的,更是让我对太奶不剩感激。   当拜过太奶,我悄悄地说着:“太奶啊,这以后我可不能经常看你了。”   离开这里有些沮丧,我吸了一口气,抽了两下鼻子又差点哭出来,耳边响起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哈尔滨不是我的地界,你多保重了。”   太奶最后给我的嘱托,她一直都在这,心里不胜唏嘘。   第二天早上我很久就醒来了,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黄布包,又梦见了三清相,以及鬼哭壕的那个灰飞烟灭的师傅,这才想起来,厕所的油布里面还有师傅留给我的书那,我一下子翻身下了地,探起身子,在厕所顶着上够着了一个布包,踹在怀里,就准备走了。   老爹开着拖拉机送的我和苞米,郭子是不打算读书了,准备过几天出去挣钱,估计也是苦力活,难为他了,小娟因为上学晚,所以要等下一年才能去,我想我在学校的期望也就是小娟了。   苞米(以下就称呼胖子吧,亲切),胖子和我到了镇上火车站,临上站台的时候,屁股还一颤一颤的,不用说,老爹的拖拉机太给力,颠的脑仁都疼。   跟老爹告别了以后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舍的,不过更多的是对新学校的憧憬吧,就这样,随着火车的轨道,我和胖子来到了哈尔滨。   刚到哈尔滨那段时间我看着什么也新奇,不过这股子新鲜劲过了以后,我就开始沉寂下来,想到了我那苦命师傅留下来的东西,那本《古槐经修密》。   这天,我在图书馆角落里,第一次打开布包,墨绿色的封皮上里面仓劲的勾画着三个字《古槐经》,在翻开,又有修密两个字。   《古槐经修密》就是苦命师傅留给我的。   扉页上有小小的毛笔字,是后来人添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师傅,大致意思如下:   《古槐经》乃是黄帝留下来的秘籍,在周朝被姜太公在昆仑山得到,他利用秘籍上的方术助周伐纣,使周朝有八百年的统治。战国时又传到鬼谷子--王禅老祖手中。他将秘术传给徒弟--苏秦、张仪、孙膑、庞涓,而使其徒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将相之才。到了汉朝,张良于黄石公处得秘籍,旺汉四百年。   《古槐经》就这样在神奇的方式下一代一代的传承,到了三国时代传到诸葛亮手中,辅佐刘备夺得三分天下。两晋南北朝时期、隋、唐、五代,期间虽然也有得到《古槐经》者,但大都不全,如诸葛亮得到是道术,郭璞、杨筠松得到的是堪舆术(阴阳风水)。在宋朝得到《古槐经》的是一代鸿儒,著作等身的旷世学士朱熹。迨及明朝,刘基(字伯温)得到《金篆玉函》,助朱元璋创立大明江山,后全身而退。   《古槐经》经过四千年的流传,期间内容有散佚增删,或有分歧而产生了很多流派。   大致分为:山、医、命、卜、相,统称为玄学五术。   上面的那些人我也就认识一个诸葛亮了,关于他的传说可是多不胜数,现在想想,什么借东风,什么木牛流马,甚至七星灯借命,不都是道家的卜字秘术吗?未卜先知,奇门遁甲,还真是神奇。   我这本修密也就是山字秘术,在往下翻,《修密》里面还有分支--符咒法、压镇法、祈星法、古武术等,皆是利用运动以及精神、意念的统一来提高身心境界的方法。   当然我最感兴趣的便是里面的符咒法,电影里那种可以凭空变成火焰的法术我就要学会了,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最不济将来混不下去,当个魔术师也是可以的,我想要是《古槐经》的先人知道我是这种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跳脚。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几乎天天泡在图书馆里,拿了根铅笔,带着笔记本每天照着什么的图形勾勾画画,你别说虽然没有法力,但是每一笔下去都感觉水到渠成的样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等到学的差不多了,最后的一页我翻开,上面有两行小字,有些褪色,好像很久的样子。   凡人修仙道,是求超脱形而上之。   有点吹牛逼的感觉了。   我可没有想的那么多,苦命师傅传给我的道术,我不能辜负他,不能落下。   《古槐经》在某天晚上因为我掉落的烟头被火烧掉了,什么都没有损失,光烧了这一本,不过它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脑中,烧掉就烧掉吧,天意罢,古槐一脉,也就只有我一个传人了,但是苦命师傅这样的人,默默守卫着一方的人,我想不会断绝的。   也不知道是我这童子命被太奶保了十年无恙之后突然爆发了,还是这世道不对,我来这学校下半个学期,死人了…… 正文 第七章 坠落在红色的绸缎里   要说死人就算了,可是这人死的那绝对是不寻常,当时学校正准备组织一场全校的文艺汇演,当时学校的合唱队在大礼堂唱着我们音乐老师给遍的新歌,提起我们的音乐老师那也是学校的著名人物,肖夏,而是多岁,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张的也很漂亮,肤白貌美的,这次文艺汇演她带的我们学校二十三个姑娘组成的合唱队可是一大亮点,不跟我一样……   我和胖子是场工,就是负责挂帘幕,拉桌子赚学分的……   可是出事了……   我还记得当时是傍晚,合唱团最后一次排练已经到了尽头,我和胖子是剩下的唯一两个负责收拾东西的人,二十多个女孩走的差不多了,我和肖夏老师打了一个照面,嘿嘿傻笑了两声,被胖子一脚踢回了现实。   而正准备关门走的时候,突然在礼堂的正中方向,一声足以撕裂黑夜的惨叫,如同非要说的话,就像是,就像是杀鸡一般的声音,我猛的一惊,胖子一把推住门,身子抖了一下。   “白哥你说……”   “说个屁,去看看。”   我心里一横,先一步往礼堂的方向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出什么事了,没有人回应,从楼梯上踉跄了两步,听到了脚步声,看到了迎面跑来一个女孩,恍惚间我似乎看到她抬起的脸上青白色的一张脸,泛着猩红的一抹,嘴角扬着诡异的笑,我一下子有些愣神,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   下意识的手上结了一个三潭回炉印,《古槐经》上记载乃是压镇法的一种,传说可用水火阴阳二气来压制邪祟,还未我有动作,那张脸突然诡异的脱落,一声凄厉的喊叫从她的嘴里吐出来。   一时间我头昏眼花,往后退了一下,碰到了胖子的身体,胖子一把扒拉开我,把这个女的抱在怀里,我刚想喊他小心一点,这样子像是中邪了,怕也是惹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却发现她只是软软的倒在胖子的怀里,眼神呆滞,浑身不断的抽搐着。   我看到胖子撅着嘴就要做人工呼吸,不忍心这黄花闺女被他糟蹋,骂了一句,拧开他的头,掐住她的人中,这时我才看清楚,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吓的浑浑噩噩的女孩是学校挺有名的姑娘,叶馨馨,算是一个美女,不过平时冷冰冰的,也没有什么接触。   这时的她缓缓的恢复了过来,不过瞳孔涣散,鼻孔里粘稠的液体流出来,嘴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瘫软的手指着舞台的方向,浑身哆嗦着,那么之前发出这声叫喊的就是叶馨馨了?   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舞台两边的聚光灯一下子就两了起来,刺目而光柱透过雾霭的黑暗直直的打在礼堂的舞台中央,赫然一个全身是血的人,或者说那样子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只鸡,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杀鸡,将其吊起来淋干血的样子,她的鲜血撒了一地,在地上不规则的印成一滩滩的红……   那如同被撕裂一般的脖子,仅仅有一点皮连在脖颈上,似乎只要一用力就会尸首分离,我认得她,薛菲,肖老师合唱团的领唱,她怎么会漂浮……   等等,这不是漂浮,我眼睛这时才看到在那聚光灯下熠熠生辉的细细的线,鱼线?亦或是钢琴线?我印象中也只有这种能将一个人吊起来在空中……   从那梁上垂下来的索命细线,带走了薛菲的生命……   正在我两无措的时候,被吊着的薛菲突然昂起头,那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黏连的脖子,大叫了起来:“她回来了,她回来了,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薛菲的头晃动的厉害,那一层黏连的皮终究是没有掉了下来,但是她的动作却让那钢琴线断裂了,几乎是十米的舞台上方,一个身影掉落下来,薛菲如同一只死去的天鹅一般,张扬的夸张的躯体,在冷冰冰的舞台上溅射开了……   血液纷飞,在我的脚下凝固的血液……   礼堂里响起了一阵歌声:   “黑夜的公主唱着歌   白色的丝线在风中飞舞   公主的歌声在低声的抽泣   在高声的哀怨   坠落在红色的绸缎里……”   那是肖夏老师这次合唱歌声中的一段,并不是在录音机中那沉闷死板的声音,仿佛是从某个哀怨的女人嘴里唱出来一般,我听的心里发毛,看着薛菲的身躯,仿佛真的是坠落在了红色的绸缎中一样,只是那绸缎未免红的太刺眼了。   警察很快就来了,叶馨馨因为惊吓过度而住院了,我和胖子是唯一的目击者,哦不,还有肖夏老师,那聚光灯就是她打开的,按照她的说法,是听到叶馨馨的喊叫着急赶回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和胖子在楼梯底下,她刚进门,看到舞台中央有什么东西晃动,就打开聚光灯要看一下,就出现了薛菲死掉的样子。   至于薛菲“回光返照”的警告,我和胖子都没有说,肖夏老师压根就没有听见,至于那歌声她倒是听见了,不过警察并没有放在心上,可能是某些电路故障,我和胖子被询问了一番也没有什么进展,至于案件的性质,谋杀?自杀?恐怕只有第一目击者叶馨馨醒了再说,没有半点要醒的迹象。   哭天抢地的薛菲母亲抱着那碎裂的无法入目的躯体哭的死去活来,我还在为薛菲死之前的那番话头疼,很明显薛菲的死绝不是单纯的人为或者是自杀什么的,更多的是诡异和可怕……   那至今让我在脑海里浮现的叶馨馨从那个现场里跑出来的那张脸以及薛菲黏动着皮肉的那番话……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苦命师傅,徒儿今天可算是要用着您的手段了,保佑我把,纸上谈兵这么久,光是符箓都画了两作业本了,这次可算是要派上用场了。   正在这个时候,我眼角撇到了一个人,他是薛菲的父亲,不过他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而是一个劲的抽烟,最后索性坐在礼堂下发呆,等的法医收敛了薛菲的尸体,他叹了一口气,狠狠的锤了自己脑袋一拳,抱着头,沉默不语。   天色很暗了,我们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如今更是星辰都隐隐闪烁,发白的灯光让这个礼堂显得更加的渗人,忙碌的警察和法医弓着身子在地上寻找着线索,叶馨馨早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我看着薛菲父亲的反应,尽管很疑惑,不过当时我仅仅是高一,还没有想到更多的地方,只是第一次觉得这是有鬼怪作祟,心中隐隐有些激动,掌心一时间结出的三潭回炉印都没有撤下。   回宿舍的路上,胖子有些心不在焉,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胖子愣了一下,一把掐住我的胳膊:“白哥,我看见了。”   “看见了?”我停下脚步,“你看见什么了?”   “鬼。”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低声道。   我瞳孔一缩,手上不觉的用了些力气:“说清楚一点。”   “我看到了在薛菲尸体里那阴影中,青白色……”胖子脸色苍白。   “是你看错了。”我喝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你看错了,再瞎想,我揍你。”   被我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胖子的情绪更加沉寂,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的,尽管心里过意不去,但是这种事情我还是瞒着他的好,毕竟胖子只是一个普通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的好。   回到宿舍以后,胖子也没有说话,翻身上了床,落下了一层灰土……   我透过宿舍的窗户看着礼堂的方向,可以清楚的看到礼堂正门的那块大玻璃,青灰色的一张脸一闪即逝……   不觉的朝后退了一步,我并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鬼也有等级之分,凶戾之别,而这个鬼很明显已经是厉鬼的范畴,更是沾染了人魂,恐怖任其下去会愈来愈凶,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心里算计着时间,每个月的第三个礼拜一是仙家入世的日子,到时候供奉仙家的人家可以问仙家一些问题,让其帮助排忧解难,我家供奉的是东北三大仙之一的黄二太奶,说起来也是风光的很,我心里拿不住底,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索性就等上两天,下个礼拜一问一下太奶,只是希望这段日子不要再出事了。   第二天的时候是礼拜天,学校里的人寥寥无几,礼堂那里的封锁已经全都打开了,虽然是死了一个人,不过排练还得继续下去,我和胖子依旧是场工。   因为出事的原因,每天下午五点多就解散,这让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这就算是再厉害的鬼也不能大白天出来害人罢?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排练的合唱队也越来越默契,只是主唱的位置少了两个人个人,薛菲和叶馨馨,看得人心里很难过,这两天似乎都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人们一直在回避着薛菲的死亡,闭口不谈,她的位置也没有人敢顶上来。        正文 第八章 叶馨馨的诡异   肖夏老师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不冷不淡,有序的指挥着大家唱歌,一直不变的围着丝巾,遮住自己领口的雪白,当一首歌落下以后,她总是满怀着伤感的情绪,这让我很不理解,想想这首歌是肖夏老师自己创作的,情绪使然吧。   礼拜一很快就到了,而叶馨馨在昏迷了两天以后第一次醒了过来,我想着去看她一眼,不过胖子比我更急,从上次胖子着急的给叶馨馨做人工呼吸我就能看的出来,一收到消息,胖子就拉着我去了,路上买了点东西。   出乎意料的我在病房的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薛菲的父亲,他似乎跟人争吵着什么。   “薛礼,你说话注意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说什么,你说我再说什么,姓叶的,你难道忘记了……”   我还没有走近,就听到这两声争吵,不过很快薛菲的父亲就意识到了什么,喉咙里哽咽了两下,扭过头不再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叶爸爸开口问道。   “我们是叶馨馨的同学,来看看她。”胖子说道。   “哦,进去吧,馨馨情绪不稳定,老说自己看到了什么鬼怪的,你们开导一下。”叶爸爸推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到薛礼一声冷哼,接着是悲痛的叹息了一声:“菲菲,爸爸对不起你。”垂下了两滴浊泪。   我不好管他们的闲事,随着胖子进了门,屋子里雪白一片,叶馨馨靠着床,仰面躺着,眼睛无神,盯着天花板发呆,我还记得这小妮子经常没事跟我们在一起拍洋画,不是肖夏老师找了几次,估计这女汉子都不愿意去唱歌,说起来,好像有好几个姑娘都是肖夏老师弄到合唱队的,薛菲也是,叶馨馨也是,现在她这个痴痴傻傻的样子确实让人心疼,希望不要有事。   “叶馨馨?”胖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叶馨馨的状态很怪,并没有说话,歪着头瞅了我们一眼,嘿嘿傻笑了两声。   “你不要吓我啊,说话啊。”胖子走了过去,同样歪着头瞅着叶馨馨。   我拉了一下他:“她可能是受到了惊吓,一时间精神恍惚,家里的驴受了惊都要尥蹶子,何况这么大一个人。”我安慰道。   又看看叶馨馨,双目无神,眉目之间黑气涌动,我碰了一下她的手臂,冰凉刺骨,阴寒的很,女人本就属阴,叶馨馨那晚怕是被那鬼给冲到了。   “叶馨馨,你要是能听到我说话就点点头。”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出乎意料的,她居然有了反应,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能想起来吗?”我趁着这个机会问道。   叶馨馨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脸上透露出一份惊恐的表情,五官扭曲,双手握着被子,差点就要把杯子撕开:“她,杀了她……”   “她是谁?”我一把抓着她的胳膊。   “鬼!”叶馨馨瞪着眼睛,看着我。   胖子一把把我撩开,“都说了受刺激,受刺激,你这……”   “别动。”我看着他,冷声道。   这玩意,可不妙了。   我心里想着,眼见着叶馨馨身子剧烈的都动起来,那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的黑气,从眉心开始蔓分开,如同一个“人”字形的疤痕从脸上裂开,她看着我,突然开口道:“别多管闲事!”   她这么一句,差点把我吓了一个趔趄,奶奶的,这闲事我还管定了。   大白天的都欺负到爸爸头上来了,我心里一狠,手上又结上了三潭回炉印,胖子看的一头雾水,被我喝了一句,愣在原地也不敢乱动。   “给我摁着她!”我喊道。   “摁着?”胖子突然傻乎乎的挠了挠头,“白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这,总是不太好的,虽然说我喜欢……”   “妈的,我的傻胖子,快点啊。”我着急的喊道。   胖子嘿嘿笑了一声,笑个卵啊,我骂了一声,踢了他一脚,胖子这才反应过来,刚转过头,妈呀叫了一声,叶馨馨不知道什么已经跳到了天花板上,歪着脑袋瞧着我们,嘴里口水差点就掉到了胖子的头上。   这下子胖子可是吓到了,颤抖着开口:“馨馨咱还练过壁虎功?会上墙?”   此时的我已经看出来,叶馨馨是确实被鬼上身了,尽管是白天,可是这鬼一点都不好惹,说实话这道印也是第一次用,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而且最大的弊端是,我双手结印,两只手都动不得,只能靠胖子来制服她,我才好下手。   我的傻胖子,你能不能聪明点。   我着急的很,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半天,眼看着叶馨馨已经扑了过来,我一咬牙,愣是站着没有动,任由她扑在身上,用膝盖顶着她的肚子,锋利的指甲让我的肩头刀割一般的疼痛,你大爷,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女人留指甲的原因,这大杀器。   我害怕这里的动静太大,让门外的人意识到,只能生生的当了一个肉垫,胖子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也是连女孩手都没有摸过的胖子,让他做这些太难为他了。   我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声“破”感觉手上有一股难言的气就爆发开来,跟我“亲密接触”的壁虎馨馨直直的倒飞出去,正好被胖子接到。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看着手上的三潭回炉印,这玩意好像厉害了点,有些大材小用了,刚往前走了几步,脚下发软,差点跪在地上,这道印还是不要乱用的好,回去先画几张符再说。   外面的人还是听到了动静,当时叶爸爸就闯了进来,看到这场面,黑着脸,以为是叶馨馨的精神压力太大,又不受控制,叫来了护士,我也不好呆下去,外面的警察也来了,要调查一下叶馨馨那天看到的事情,不过她这个样子,怕只能耽搁下去。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了薛礼,薛菲的爸爸,死者为大,我虽然有问题,但是这个时候,也不适合问,我看到叶爸爸从病房里出来,薛礼上前说了两句话,被叶爸爸一拳打在脸上,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胖子路上支支吾吾的想问些什么,我脚下发软,结印什么的,需要法力,我的师傅死的早,(可不是死的人,都他妈死了多少年了)有些事情我只能自己慢慢的摸索,靠这个法力消耗来看,这三潭回炉印应该是威力极大的一种术法。   “白哥,叶馨馨她是不是……”   “她练过壁虎功,所以……”   “你真当我傻?”   胖子看的我不好意思,瞪着牛眼,脸上分明写着一个“傻”字,我又怎么能告诉你实话那?   心里想着,嘴上说道:“胖子,你听过撞客吗?”   “撞客?”胖子犹豫了一下。   “前两年,村头二兵哥不就是成撞客了吗?当时非说什么毛万岁的,那还不是你娘送走的?”胖子想了起来。   所谓撞客就是指撞见死人之灵魂或祸祟邪气、秽毒邪气等而突发昏迷、神志不清、言语错乱的事情,严格来说并不是鬼上身,而是一种身体自然的反应机制,当时二兵哥应该是上山的时候碰上了不知道什么邪祟,以为自己是毛那会上山下乡的青年,一个劲的闹着要回北京,当时胖子也在场。   后来是老娘出马,老娘的娘,也就是我姥姥了,是供奉的净水山胡姐姐的牌子,胡姐姐也是位大仙,老娘也算个出马弟子,胡姐姐出手,自然是解决了这撞客。   跟胖子说撞客,比起跟他说有鬼这个事情,他还是能接受一点。   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拉着我一个劲的蹭,说什么大仙家里人就是厉害,咱白哥也是牛逼人,有时间教我一手之类,我就笑笑不说话。   下午的时候,我和胖子依旧到了学校的礼堂拉桌子,挂帘子,肖夏老师的合唱队已经排练的差不多了,唱起歌来很好听,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谱子里有一种难言的悲伤以及听的人心里发毛的情绪在其中,尤其是那句   “黑夜的公主唱着歌   白色的丝线在风中飞舞   公主的歌声在低声的抽泣   在高声的哀怨   坠落在红色的绸缎里……” 正文 第九章 天心问事   听了好几遍,总是能想起薛菲临死的样子,那坠落在血泊里的样子……   五点多的时候,人走的差不多了,第二天就是比赛的日子,我和胖子准备收了帷幕回去,踩在凳子上,我看着那礼堂的正中,隐约间看到了有什么液体从地毯上冒出来,这可不妙,我和胖子指望靠这点加分。   “胖子,胖子,你瞅一眼,那摊上是啥玩意。”我喊了一声,空旷的礼堂里,我的声音似乎有回音,一时间礼堂里都是我的声音。   就算是这样,我依旧没有听见胖子的回应,心里有了一丝不妙,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修习过《古槐经》的人,心里隐约能感觉到了逼近的阴冷,脖颈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哈气。   心里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脑子一抽,师傅是个道士,我也算个半吊子修道的,这漫天的菩萨罗汉估计也不会鸟我,又换成了“太上老君”,不过这种阴冷越来额重。   我的位置很危险,踩着高梯上,离地差不多有十多米,我又喊了一声,依旧是没有回应。   那毯子上冒出来的液体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一个小谭,我也看了清楚,那似乎是血,冒着泡的血在地毯上往外溢。   我几乎是同时,就意识到自己是被这鬼算计了。   就在这个时候,高梯突然晃动起来,摇晃的我差一点就掉了下去,抓着眼看着这高梯已经是呆不住,心里一狠,看着旁边的帷幔,心里一横,.次奥.,成龙行,我为什么不行。   在身后的阴冷最接近的时候,咬着牙,一跃,从高梯上我跳到了帷幔上,抓着帷幔,硬生生的滑了下来,手心发烫,虎口都裂开了不少,咬着牙在手心涂着画了一个血咒,对着那往外溢“血眼”一巴掌拍了下去,血咒有了效果,毯子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血液一般。   胖子这时才从远处跑了过来,喊我,说我为什么玩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我苦笑不已,他离我都没有二十米,愣是什么也感觉到,我煞有其事的拍拍他的肩,你哥差点就摔死了。   跟胖子离开了这里,我让他先回宿舍,今天是礼拜一,能问太奶一些事情。   晚上的时候我从小卖铺买了只烧鸡,也不知道太奶喜不喜欢这真空包装的东西,我知道胖子肯定喜欢,所以我避开了他,万一大吼一声,给我夺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这法子本来应该用四梁八柱撑起阵台,献上祭品,这样才能跟自己的保家仙沟通上,当然你是出马弟子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没有这么多的讲究,虽然不算是出马弟子,不过太奶和我的关系不一般,我已经过继了黄家,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等到午夜的时候,我把烧鸡撕开,在地上撒了一圈的白灰,这法子唤作“天心问事”,是出马弟子跟大仙沟通的法子,我也就借用过来,石灰又称天心石,天心石属阳,效果不凡,可以震鬼,也可以拔除尸毒,《古槐经》里对于这种烈火焚烧里出来的东西评价很高,天心石也是祭祀大仙的物品,我白天被叶馨馨抓了肩膀,路上就抓了一把石灰抹在伤口上祛除阴毒。   “天心问事”就位,我点上了三炷香,拜了拜,插在地上,三炷香屡屡的升起白烟,却不散去,在空中凝结着,还好我躲了起来,没被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   “太奶,太奶,一白问你点事。”我心里念着。   也不知道是太奶那边信号不好,也是,深山老林的没有信号塔,我心里乱想着,直到“咳咳……”两声咳嗽声,我看到地上的那烧鸡慢慢的干瘪下去,知道是跟太奶联络上了。   空气中的香烛烟火慢慢的凝成了一个黄大仙的样子,我知道这是黄二太奶显灵。   “太奶,有点事,我见鬼了。”我说了一句。   太奶的样子慢慢的清晰起来,虽然是烟雾,但也是有鼻子有眼,活脱脱一个老太太:“我说了哈尔滨不是我的地界,不过我也能帮你点,说说吧,你小子有了《古槐经》造化不小,这点事应该难不住你。”   太奶既然这么说了,我就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说了个遍,说道青灰色的那张脸,太奶微微惊讶了一下:“罗刹鬼?”   “那是什么?”我追问道。   “小子,扯上大事了,罗刹鬼可不是好对付的。”太奶忧心道。   “太奶你倒是解释一下啊。”我心里着急。   “罗刹鬼,死的时候有着极大的怨气,死后便会化为厉鬼,不过一般来说罗刹鬼是不容易形成的,除非有人在每个月初用经血混着鸡血饭饲养,怨上加怨,凶上加凶,积累十年以上,才有可能形成,按照你所说这罗刹鬼已经沾染了人魂,怕是更加的棘手   我以前修炼的时候,见过一伙盗墓贼挖了一口棺材出来,殊不知那棺材是倒着的,怕也是有高人设下法阵,倒头棺一说便是棺材里是横死之人,要用这种方法压住他的怨气,这伙盗墓贼却是破了阵,碎了棺,当时我好奇跟着这伙盗墓贼回了村子里,不曾想,罗刹鬼已经出世,一个村子百十口人都被吸食了精血,死于非命,一时间怨气滔天,已经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算了,说的多了,小子,你要解决就赶紧,要不然这人魂沾染的多了,整个学校恐怕都……”   太奶没有说下去,我也知道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应了一声,眼看着这烟雾越来越淡,看来是信号要没了,连忙问了一句该怎么灭掉这只罗刹鬼。   太奶含糊的话语传了过来,大抵是破了她的玄府鬼门之类的,那玄府在哪?《古槐经》里倒是提过,人之精气神在头顶交汇之处,泥丸宫内,而鬼自然也有所谓的怨力凝结的地方,便是玄府,也就是额头,我对于这倒是知道一点。   太奶走掉了,随着三炷香化成了灰烬,地上剩下的那只烧鸡我拿起来尝了一口:“呸,形同嚼蜡。”看来是太奶把其中的精气都吸收走来。   回到了宿舍,大家都睡的差不多了,我拿了本作业本,又拿了根笔,《古槐经》修密符箓术中有不少威力很大的符咒,我能够勉强画出来,这次既然知道是罗刹鬼,估摸着要做很多准备了。   往门外的时候,我听到胖子问了一句去哪,随口应了一声去蹲坑,却发现胖子是在梦呓,睡的跟头猪一样。   《古槐经》的符箓我都记得,不过画符箓一说也不是那么的简单,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说,更多的是自身法力的凝结,说白了就是要沟通天地灵气,没有什么是突然出现的,符箓上的能量也是天地灵气附着在上面的。   我拿着的也不是符笔,是圆珠笔,自动笔芯在我手里,我一阵无语,唉,说什么也得与时俱进吧,各位道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喽,我心里念着。   一笔落下,出乎意料的很难,也不知道是我体内法力的凝结的原因,画出的符也更加厉害了,跟之前的写写画画完全不同,我咬着牙,画完了这一张“召黄巾护身符。”   一下子瘫软下来,妈蛋,这么难。   看着这作业本上的护身符,散发出一股黄蒙蒙的气,我感觉这么辛苦也是值得的,搞不好明天是要拼命的,这罗刹鬼可是黄二太奶都不得不重视的存在。   我心里想着提起一口气,就这么断断续续,断断续续,画废了好几张,不过也确实是成功了几张。   仅仅是几张…… 正文 第十章 净天地神咒   我捏着手里的五张符,其中两张召黄巾护身符,两张镇邪祟符,还有一张破酆都度魂符,捏着手里的五张符箓,其实我心里是没有底的,这五张符箓,攻击力最强的,便是破酆都度魂符,所需要的法力也最多,我现在的能力只能画出一张来,一击必杀,不然就嗝屁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一早就被胖子推的醒了过来,胖子看着我的脸,挠了挠头问道:“白哥,咱昨晚干啥去了?这眼圈咋比黑猪屁股蛋都……”   “去你的。”我一个翻身下了床,穿好衣服,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口袋里一叠符箓,心里安生了不少。   学校的艺术表演要一整天,最后压轴的便是礼堂的大合唱,我和胖子早早的去了礼堂开始布置,一个上午累的差点趴下,中午吃过饭以后,礼堂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学校的领导以及一些学生家长,我在里面看到了围着丝巾的肖夏老师,她笑吟吟的把几个看起来是学生家长的人安排到座位上,我在其中看到了叶爸爸,暂时就这么称呼吧,薛礼也在其中,他们两个一言不发,黑着脸坐在了不同的位置。   数一数肖夏老师安排的人一共是二十三个,呈着不规则的排列,坐在舞台中央,有男有女,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我看的眼熟,但是却一时想不起来。   二十三个人……   想起来合唱团不就是二十三个女孩吗?除了住院的叶馨馨和死去的薛菲,舞台上二十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吊带裙,正准备着,脸上洋溢着一种喜悦,在场的二十一个家长却是忧心忡忡,愁容满面,甚至有人在低声的交谈,露出一份惊恐。   陆陆续续的近百人占据了舞台的中央,虽然其他地方还有表演,不过肖夏老师的合唱团确实是吸引到了不少人,坐场的人很快就围满了礼堂,肖夏老师上台首先发言,清澈动人的介绍过后,她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轻轻的叩响了音乐的琴键。   “叮~”高亢的几乎能够刺穿耳膜的声音响起,琴键上接连的音响里爆发开来无法控制的噪音,在场的人捂着耳朵痛苦的摔倒在地上。   我心生不妙,这声音似乎魔音穿脑一般,有着很强的穿透力,把胖子拉过来,他已经被震的两眼昏花,哈喇子流了一地。   “着火了,快跑啊!”我大喊着,人潮开始涌动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捂着耳朵开始往外跑,踉跄着,哭喊着,伴随着那诡异的魔音,礼堂里空了大半,剩下的意志力薄弱的人,已经被这声音弄得昏了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礼堂的门,突然关上了,伴随着一种诡异的阴暗降临在舞台上的二十一个呆滞的女孩身上。   还有,座位上稳稳的坐着,没有挪动半步的二十三个家长,他们双目无神,也没有挪动半步脚步。   我和胖子显得特别的突兀,站在过道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掐着胖子的人中,他才咳嗽了两声,慢慢的醒了过来。   “白哥,这是咋回事?”他流着哈喇子问我。   “胖子,给我躺这里,别说话。”我狠声道,这里弥漫的阴气愈来愈重,上上下下加起来五十多个人都保持着那种诡异的样子,一动不动,眼睛呆滞,而在人群不见之后,二十三个家长坐的地方,那个图案便凸现出来,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肖夏老师要一个个安排这些学生家长,这分明是一个咒阵。   我长出了一口气,盯着舞台上的肖夏老师,她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却又无可奈何的垂下了一滴眼泪,长长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敲在琴键上。   熟悉的旋律响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台上的二十一个女孩,台下的二十三个家长,都开口唱出了这首诡异而恐怖的歌曲。   “黑夜的公主唱着歌   白色的丝线在风中飞舞   公主的歌声在低声的抽泣   在高声的哀怨   坠落在红色的绸缎里……”   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哀怨,隐隐的似乎有一个领唱的女声在其中混杂着,缥缈的听不清来源,似乎在空中,又好像在舞台,又几乎无所不在。   这声音穿透着雾霭,在礼堂里回响着。   舞台上“砰”的一声,一个漆黑的影子伴随着鲜红的血液坠落下来,在舞台中央,肖夏老师的脚边碎裂,重现了薛菲死时的样子。   那歌声还在继续……   “一圈圈的涟漪散开,   化成了一抹抹的碎线,   缠绕着雪白,   化成了鲜红,   随风摇曳,   倒在人群中的笑靥……”   舞台上的某个女孩正在唱歌,却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细,被呃着喉咙的女孩声音异常的刺耳,似乎打破了这个旋律,肖夏老师的手指头已经因为用力的弹奏琴键,几乎是疯狂的弹奏着,卷起了皮肉,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可是她依旧在谈,依旧在疯狂的,用血和泪弹奏这份铺子。   之前尖细声音的那个女孩,身体里突然长出了无数的碎线,泛着银白的光,在舞台上摇曳中,她露着笑,银白的丝线从她的身体里扭曲着,像是一只只细小的虫子,突然喷射出来的血液,让这丝线变成了鲜红色,她倒在了人群中……   原来,这每一段歌词都预示着一个人的死亡……   肖夏老师还在弹奏着,舞台上下的歌声也重新响起,我不能在看下去了,已经有两个人因为这首歌而死,不管是什么东西,我都要斗上一斗。   我回头看了一眼胖子,他双眼发愣,虽然没有昏过去,但是这样下去势必对于精神来说是一种很大的折磨,我必须组织。   肖夏老师已经癫狂起来,用力的用头撞着琴键,那露出的森白指骨和她扭曲的面容,我恍惚间看到了一个魔鬼一般,手里捏着召黄巾护身符,一下子贴在自己的后背,一种土黄色的蒙蒙的光亮让我心里稳定了许多,一步踏出,身体摇晃了一下,这种阴冷,在接近舞台的中央,似乎越来越深,让我忍不住发抖。   “哈哈,报应,报应,你们,你们都要死了!”疯狂的男音,竟然是出自舞台上的肖夏老师的口里,他是男的!   那一直遮着自己胸口的丝巾掉落,露出了突兀的喉结,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仿佛坠入了一个阴谋当中,一个处心积虑要将这来自不同家庭的二十三个女孩以及他们的父辈折磨死的阴谋,肖夏,你到底做了什么。   眼看着这四十多个人都中了咒印,齐齐高歌,而且再唱下去一定会在死人,我提起胸口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拼一把了,也不知道会不能管用,我心里一横,脑子里《古槐经》闪过。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如同黄吕大钟一般的声音,渐渐的将礼堂中的乐声压制下去,肖夏老师不可思议的眼睛带着仇恨看向我这边,短暂的我似乎看到那被咒印控制的四十多个人脸上闪过一丝的挣扎,有效!   我心里一喜,一连又颂了几遍,直到喉咙干哑,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样,礼堂一时间被肃清了不少,我看到舞台上的那些合唱的女孩一个个的倒在地上,瘫软着,昏迷过去。   我高颂的乃是正宗的道家法咒,净天地神咒,又名解秽辟尸咒,出自《古槐经》修密,   记载天尊与妙行真人的对话,道出北酆鬼魔王出行人间,枉杀生民。使得大限未终而横折的   阴魄积聚不散,托结在幽途,这些茫茫的冤魂甚至盘结上冲天界。   而酆都罗山绝顶之上虚无北界,有北帝灵君统领北方无鞅大力魔王、天丁力士、阴景飞雷电吏,甚有威力,非北帝不可摄伏六天魔魅。若人诵净天地神咒,无求不克者,诸魔鬼退散,即生神气,专志坚固,无诸   滞碍,所求合道。而净天地神咒除了可扫除魔鬼、瘟疫、血光秽气氛氳皆以外,还可以祛除心魔、外备百神,心窍开爽,常获欢喜愿念和合等感效。   我赌了一把,没想还真给伙计蒙对了,那音乐的声音停止之后,底下坐着的家长一阵恍惚,他们的心智比较强一点,并没有昏过去,而是出了满身的大汗,一个个的看着周围,不知所措,直到一声凄厉的喊叫响起,那是之前死掉女孩的母亲,她大哭着要冲上去,被薛礼一把拉住。   “放开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哭的撕心裂肺。   “哭吧,哭吧,十五年前的债,十五年前你们欠下姐姐的,今天都要还回来。”肖夏完全恢复了男人的声音,修长的女性肢体配合着他的声音,看的人心里发毛。   “你是,夏小岳?”叶爸爸身子一抖,不相信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