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吾家有女初长成
    啊呀,小姐,你慢点慢点,这要伤着可让老奴如何是好啊….”年过五旬的老妈子一手捏着手帕想要上前阻止她口中的小姐停止舞刀弄枪,奈何怎么呼唤都没有用,小姐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还是自得其乐的舞着刀弄着枪。
    “奶娘,你就别喊了,就算是老爷在,小姐也是停不下来的,您还是由着小姐去吧,一天不舞刀弄枪,小姐连饭都吃不下的。”旁边跟着的小丫鬟忙着宽慰着奶娘,这样的场景在温大将军的府邸每天都在上演着,每个下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唯独奶娘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这个小祖宗磕着碰着,她该如何是好。
    这么些年了,自己的孩子当初生下就已经早夭,她便来了这温大将军府给将军的独生女儿做乳母,她拿将军的女儿当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来疼,见她从小就喜欢这样舞刀弄枪真是整日里头疼,指望她像点女孩子的样子,做点女孩子该做的事,不要整天这样打打杀杀的,如今这天下太平,哪里用得着打打杀杀,再说了,即便将来某天要变天了,也轮不到她一个女儿家去冲锋陷阵吧。奶娘不知可否的叹了口气,她这把老骨头是没法阻止小姐的雄心壮志了。
    “奶娘奶娘,大将军回来了,您还是让大将军和小姐说说吧,小姐也只听得进大将军的只言片语了。”丫鬟小绿倒是机灵,连自家小姐的脾气都摸得一清二楚,这个大小姐平时就喜欢舞刀弄枪,完全是因为对自己父亲这个大将军的崇拜嘛,总希望和父亲一样去冲锋陷阵,保家卫国,成为朝廷的栋梁之材,却偏偏生了个女儿身,又偏偏如此貌美如花。
    “啊呀,老爷,你总算回来了,老奴已经伺候不了小姐了,如今小姐大了,整日里练武,老奴也劝说不了了,您还是让老奴走吧。”奶娘一见到大将军回来便哭诉道,她料定自家的小姐和大将军自然是不会真的让她走的,也明白她的苦心不过是希望小姐一生平安,不要和刀枪作伴,做个普通的女儿家,嫁个好人就足够了,她的心愿就像个普通人家的母亲一样,这份心府里伤心可是看得分明的。
    “奶娘,快别说气话了,如南这丫头我也没有办法啊,还不都是我们把她惯坏的,从小就由着她的性子来,现在好了,我们都老了,也制止不了她对这些刀枪棍棒的热情了。”温莛钧对这个女儿显然也已经是无可奈何了,今年已经二十了,外面的姑娘早就在十七八岁的芳龄就早早嫁出去了,偏偏自己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是没有人敢上门提亲,整个京城都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温如南跋扈强势武艺卓绝,不是一般男子所能驾驭的,人人都畏惧着女儿的这份天生神力,更别提要求取做妻子了。
    温莛钧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啊,多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偏偏跟着自己成了这样,普通男儿哪里能够驾驭自己这个像匹野马的性子一样的女儿呢。这些年下来,也有不少有意要和将军府结亲的人家,无非是看中自己手里有兵权,在朝堂上有发言权,都觊觎着他温莛钧的这份权势,他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他才不会将好好的女儿拱手给那些登徒子和肤浅的人家,他做不到,他驰骋沙场这么多年,什么战争输过,偏偏拿这个女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爷,那咱们也不能总由着小姐这样吧,她都二十了,再不嫁人,这个年岁可不等人啊,这些年我们不都盼着小姐能够早日嫁出去过普通女人的日子么,您倒是想想办法啊。”奶娘也为小姐的婚事急得上火,这个年岁的姑娘都已为人母了,可是自家小姐却还是这么男孩子气,她难免不忧心忡忡。
    “奶娘,如南的婚事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只怕普通人家的男儿驾驭不了咱家这位将军府的小姐,我改日去求了皇上的恩典,看圣上怎么说,这丫头就是再倔强,又岂敢抗旨不尊啊,她一向崇拜我对圣上忠心不二,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只要圣上发话了,她一定会听话的,我的女儿这副臭脾气,我还是了解的,奶娘,你觉得如何啊?”温莛钧的嘴角难得一次挂上一点坏坏的笑容,这个丫头到时候是非嫁不可了,想到这里,温莛钧都觉得人生已然是满足了,膝下这唯一的一个宝贝疙瘩,他也要托付出去了,省的他在外面打仗的时候都不安心,老怕自己哪天不再了,她怎么办。
    自小,温如南便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跟着父亲和奶娘长大,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离世了,父亲不说,她便不问,她外表喜欢舞刀弄枪粗枝大叶,其实心细如尘,她知道她开口问父亲,父亲未必就不会告诉她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自己何必一定要去问父亲,何必让他再解开那道伤疤呢,她宁愿不知道更好,她有奶娘和父亲的陪伴就足够了,她真的不想嫁个什么男人,她只想和父亲还有奶娘在这个将军府里住上一辈子,天天可以舞刀弄枪,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如果哪天能够和父亲一起上场杀敌,冲锋陷阵就更好了,也不枉她这些年苦读兵书,日日操练了。
    温莛钧看女儿舞着剑,最近好像又进步了不少,虽说忧虑她的未来不像个普通女孩子,可是心里又倍感欣慰,自己的一身武艺总算是在女儿身上得到真传了,他也希望孩子能够传承温家的武艺和赤胆忠心。想到这里,温莛钧一手稍一运气,提起一旁立着的长剑,加入了女儿的战局里,“如南,就让为父见识下你最近有没有偷懒吧?”
    温如南见父亲难得和自己过手,便卯足了劲和温莛钧博弈,温莛钧到底是多少年功力,温如南虽然武功不敌自己的父亲,可是智谋却一点也不逊色于父亲当年,稍一使点小聪明,温莛钧一个不慎,手里的长剑居然被这个小丫头给截下了。
    “好啊,如南,你都能打赢为父了,我看这武艺已经足够防身了,不用再继续学了,你也到了年纪,该做点女孩子该做的事情了。”温莛钧看似眼里的口吻里满是宠溺,这个丫头长得真的很像她的母亲,可是脾气又和自己年轻时候那是一模一样,温莛钧心里满是欣慰,不知道夫人在天上看着他们父女是不是也很欣慰,这些年过得很平静已然是天赐的恩惠了。
    “父亲,不管是学什么,道阻且长,总不能半途而废啊,你说是吧父亲?”温如南看着父亲陷入了沉思,不知道父亲这是怎么了。
    温莛钧看着女儿这张白净如玉的面庞,狭长的丹凤眼,朱唇轻启,哪家男儿不喜欢这样的姑娘,但凡她能够文雅一点,他也能少操点心了。
    “如南啊,女儿家,还是学点别的为好,跟着奶娘绣花泡茶不都挺好的么,或者练练书法和丹青也是好事啊,你娘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你了。“想到这里温莛钧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父亲,我学就是了,但是我可不能放弃练武,我只答应你跟奶娘学点女孩子家应该学的本事。”温如南总是舍不得父亲的叹息,她在父亲的叹息声里还是选择了妥协,但是练武是她从小的爱好,父亲也不能剥夺她的自由啊。
    “好好,只要你愿意学就行了,你也可以继续练武的嘛,父亲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如南啊,你就安心学习吧。”温莛钧见女儿已经有服软的趋势,着急去找圣上求个恩典。这个女儿他可不能再由着她的性子了,自己再也留她不得了,不能耽误了她最好的年纪啊,不然在天上的她的母亲也要怪罪自己的。
    “哎,父亲,你回来,我不要嫁人,我就要赖在将军府里一辈子,你回来。”温莛钧早已一溜小跑出了将军府大门,任温如南怎么呼喊都没有用,这次嫁女的决心坚决不会动摇的。
    “小姐,老爷也是为了你好,你就别喊了,好好歇歇吧,老爷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奶娘一边给温如南沏茶,一边安慰着还嘟着嘴的她。这个小姐,真是很少有乖巧听话的时候,但是本性纯良,是自己一手带大的,自己能不了解么,看她微微生气的样子,奶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总归是小孩子脾气啊,还是得嫁人才能长大啊。
    “奶娘,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个将军府里陪爹和您一辈子呢,我不想去别人家啊。”温如南眼里有些湿意,搂着奶娘的腰撒着娇。
    “傻孩子,女人都有出嫁的那天啊,我们又不能代替夫君对你的宠爱,你就听将军的话啊,好好准备准备嫁出去啊。”
    “奶娘,那你呢,我要是真的嫁人了,你要跟着我过去吗?”
    “当然了,傻孩子,奶娘这辈子就跟着你了,你到哪里奶娘就伺候到哪里,决不让外人欺负了你去。”奶娘宠溺的看着抱着自己撒娇的将军府小姐,如南对自己的心意,她都了解。说是主仆,情同母女。
    “你说父亲会给我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呢?”温如南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她像是个迷茫的青春期少女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些什么,会经历些什么,她不太愿意去想的,如今看来,事情也近了,由不得自己不去多想了。
    “放心吧,大将军挑的乘龙快婿还有不好的道理,不好的女婿他还瞧不上呢,小姐就放一万个心吧,奶娘相信大将军的眼光不会差的。”
    “好吧,想多了也没有用,奶娘我先回房间休息了,父亲回来再叫我吧。”温如南闷闷不乐的回了房间,身后奶娘那一套碎碎念她已然是听不见了,她的心,有点乱了。 正文 第二章陌上少年足风流
    林妈妈,你这边有多久没有上新货色了啊?怎么我上次来是这几个春兰冬梅的,现在还是这几个,我说你这个明月楼要是没点真本事,还是别开了为好,要不要我帮你拆掉啊?”颜安勋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温润的白瓷酒杯,杯中红宝石般色泽的液体倒映着他精致的轮廓,他似乎有些微醺,说着不着调的话,眼神里的迷离又让人不知所措,年轻的青楼姑娘谁不想被这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看上,哪怕是一夜欢好,也甘愿前赴后继的。
    “哟,八皇子,您说笑了,您这不是折煞奴家嘛,这才几天没来就要拆掉我这明月楼了,俗话说得好,那一夜夫妻百日恩,您跟我这又不是没有交情,您要是看倦了说一声便是,奴家这就给你换一批过来,您看还成么?”林妈妈扭着腰从楼梯下走了上来,一边呵斥着挥退了身边投怀送抱的春兰冬梅等人。
    “我说林妈妈你现在可是比我还要大牌啊,想见你一面还得差人去通报啊?”颜安勋轻微上挑的狭长眼眸里带着玩味的神色。
    林妈妈心领神会的挥退了左右的丫鬟,“多谢八爷体谅奴家了,最近生意好,难免招呼不周,再说了,奴家这不都是为八爷您在效力么,您就大人有大量,别在这些礼数上和我一个青楼鸨母计较了。”话说到这个份上,颜安勋收敛了眼里玩味的神色,“说说吧,最近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光顾着钱,活也得干得漂亮点知道么?”
    “那是,八爷您就放心好了,所有的眼线早已布满了京城的大小娱乐场所,宫里的事您可得自己留意着了,我这边鞭长莫及啊。”林妈妈提到皇宫,面露难色,皇宫大内不必市井之地,鱼龙混杂,她就是安排上百眼线都无人知晓,可是皇宫里有几个人是好对付的,谁不是踩着多少尸体上位的,谁没有几把刷子。
    “宫里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你给我把明月楼守好了就行,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好自为之。”颜安勋走出雅间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他月牙白色的长袍,腰间一块汉白玉雕刻的器件装饰,手里还握着把再普通不过的紫檀木扇。外人都当他是被驱逐出皇宫的八皇子,都当他是最不得宠的皇子,他是名誉京城的第一闲散王爷,世人眼里的他,玩世不恭,风流倜傥,整日流连这明月楼,明月楼能是什么好地方,都以为他混迹青楼吧。
    有时候人类肉眼所能见到的事情未必就是真的,世人永远只看到波澜壮阔的表象,却参不透事物暗涌的内核。皇权斗争中,他们从来都是被蒙在表面的尘埃,无论世人如何的说三道四,对于颜安勋来说,都是浮云,他们终将会被他轻轻一挥衣袖便可拭去,他想要走的路,他应该要走的路,是通往至尊的极限,想到这里颜安勋的嘴角浮起一丝胜利的笑容,他颜安勋不是个软柿子,宫里那位想和他斗,只怕还要被这表象多蒙蔽个几年了。
    长安街的晚风拂面而来,是有多久没有这样感受过自然界的一切风吹草动是真的存在着的,是自己真的可以触及的。颜安勋闭上了眼,感受这晚风带来的片刻安宁。不远处的角落里,黑影一闪而过,颜安勋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有些事物你即使看穿也还是不要去说穿为好,因为不见得说穿就真的是最好的处理结果。又是宫里那位派来的人吧,这样的把戏也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颜安勋无意去理会,不过是又来监视自己,以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是个游手好闲的八王爷。
    想想这些年真是可悲,生来就是这样命运颜安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他没有退路,或者说自己的退路不过是和母妃一样的下场,在这个世间曾经活生生的存在过到最后却荡然无存。他没有执意非要怪罪到命运的头上,永远都是人在做,天在看,颜安勋的心是澄明如水,不起涟漪。母妃的离去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可是他的反应却只能在长久的沉默中以这种风流倜傥的姿态宣泄出来。
    他只能以这样的伪装来无声对抗命运给他带来的劫难和生来就要面对的暴风雨,他只能以这样的伪装来换取短暂的平安来确保自己不会辜负父皇和母妃对自己的期盼,他必须要学会隐忍,出生的这些年他似乎最擅长的便是隐忍。通往至尊的那条道路上,是他多少日日夜夜的隐忍和汗水,他的眼泪永远都只能流在他自己的心里,他不愿意这个世间的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泪,不愿意世间任何人透过这层表象洞悉他暗涌起伏想要喷薄而出的内核。
    角落里的人影一直没有离去,颜安勋早已经熟谙这里面的门道,只怕不是见到些有料的小道消息,对方也没法回去复命吧,既然如此,那就在今晚成就他一次机会吧,颜安勋想着笑了,突然睁开了锐利的眸子,眼神里分明是澄明如水,可偏偏一副花花公子的派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他吟着诗走向了巷子深处的某个美人乡,角落里的人影见到这个醉生梦死的闲散八王爷出了明月楼又钻进了美人乡,满意的离去,终于可以向宫里头复命了。
    颜安勋看着眼前的黑影离去,嘴角浮起了一丝胜利的笑容,这个笑容总是出现在他成功蒙混过各类眼线后。宫里那位,这么些年折腾过来,真是从不死心,如果不是还有父皇在前面挡着,自己又伪装成这副一事无成的模样,他颜安勋能否平安成长到现在还真是个问题。如今他已经成年了,二十了,他应该去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了。母妃的死,他一直不能释怀,只是如今只能先隐忍,先压抑自己的情感,不去痛苦追忆,不去坟前悼念,这每一笔账每一次心痛万分,他都会记得,他都会亲手向宫里那位讨要回来。
    初春的晚风并没有因为墙角的那抹黑影而影响了颜安勋的兴致,他的春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他的心也在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皇宫里,年过五旬的帝王,力不从心的扶着御书房的雕龙木椅。窗外的春风拂过窗棂,他似乎在端详着什么,深夜的烛火明明灭灭,他没有惊醒守夜的小宫人,好像这样的夜晚很多年前也是有过的吧,那些曾经鲜活存在的记忆如今怎么就泛黄了呢,是有些年岁了吧。那时的她多美啊,她喜欢女扮男装,总是一副俊俏的摸样,眉宇间有着一般男人都没有的气韵,自己对她的器宇轩昂一下子入了迷,像是放弃一切也要和她在一起。
    宫廷的束缚,家族的使命都压在他的身上,他没得选择,他只能留在这个偌大的皇宫里,继续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帝王的生活,没有人理会他在这个位置上是否会感到迷茫,是否有过倦怠或是疲累不堪,人人都仰望着这个位置,试图登上这个位置,没有人能够体会这个位置,他坐了几十年,没有一天,曾喜笑颜开。
    二十年了,勋儿都长大了,如今他虽然被自己赶出来皇宫,但是皇帝心知这个儿子像极了他的母亲,从不服输,这么些年难为他如此隐忍,才没有动摇国之根本。自己对这个儿子的心,只有他自己知道,很多时候对待儿女溺爱不一定就能给他们带来平安,年老的皇帝深知这个变幻莫测的宫廷里面,只有冷漠对待颜安勋这个闲散八王爷,才能尽可能的保证他的平安。他对这个儿子,亏欠甚多,对安勋的母亲亏欠甚多,有生之年他一定会尽全力护住安勋的性命,保他永世无忧。
    这个夜晚,颜家父子的心都极不平静,未来像是写在纸上的墨迹,看着舒心,写的人才知晓,要多少年的功力练习,才有这一手好字。
    颜安勋回到了自己的八王爷府,府里外观极度奢靡不已,也就是这些表象蒙蔽了多少双眼睛,自己才能平安长大,活到了今日,想想生在皇家真是种悲哀,日复一日的隐忍,荣华富贵的背后满是腥风血雨,没有人能够体会这份沉重的薄凉,唯有他自己来承受生命赋予自己的沉重枷锁,唯有他自己去对抗命运和宫里那位翻云覆雨的那双手。
    “八爷,您总算是回来了。”门口的书童模样的下人忙一溜小跑出了大门迎接颜安勋的归来。这个小厮名字叫做蛐哥儿,是颜安勋从小到大的玩伴,是颜安勋的奶娘的儿子。奶娘年前已经过世了,临终时将这个小儿子托付给了自己,颜安勋看见小蛐哥儿蹦蹦跳跳的出了迎接自己,忙轻声责怪,“蛐蛐儿,这么急干嘛,晚饭吃了吗,怎么不回去睡觉跑来大门口等我。”
    蛐哥儿被颜安勋这么一通柔声的责备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耳朵根子了。“吃吃过了,八爷。”
    见蛐哥儿有些不好意思,颜安勋释然的笑笑,到底是小孩子,稍微责备下还知道脸红,很久没有这种单纯的笑意了。蛐哥儿不明白八爷今天是怎么了,心情怎么这么好,还以为是自己在门口一直等着,爷很高兴,当下在心里发誓,以后只要八爷晚归,他就在大门口等着爷回来,不然他也不睡觉,母亲临终前交代自己,一定要对八爷誓死忠心,他可不能辜负了母亲对自己的期盼,八爷好,他蛐哥儿就好。
    看着蛐哥儿若有所思的样子,颜安勋暗笑,蛐蛐儿都快长成大人了,才十二三岁的孩子,母亲过世后像是长大了很多一样。果然,还是劫难留给人们成长的余地吧。
    “先进去吧,这个天气,乍暖还凉,别冻着身子。”颜安勋轻轻的呵斥着蛐哥儿进去说话,蛐哥儿懂事的跟着颜安勋进了书房 正文 第三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说吧,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在门口蹲了一晚上了。”颜安勋看着蛐哥儿在门口的紧张样子,知道家里大概是发生点什么事情了,不然小蛐蛐怎么会急得到门口等自己呢。
    “宫里今天来人了,说皇上近期可能要给您指婚了,您得有个思想上的准备,万一皇后娘娘又从中阻挠硬塞给您个什么女子,恐怕对咱们大为不利。”蛐哥儿虽然还没有成年,可是跟在颜安勋身边的日子久了,办起事情来倒是越来越老练了。
    “指婚?”哼,迟早的事情,颜安勋一早知道自己的婚事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可是真要事到临头了,却又如此的焦躁不安。父皇会为自己指定哪个人家的姑娘,皇后那边会不会硬塞一个对方阵营的哪户人家的女子,又或者指定某个庸俗愚笨的女子,好绝了他的后路和后台,抑制自己的势力。虽然自己知道躲不过这个坎,可是真的要事到临头了,自己内心的这种不甘却又无法说出来,他甚至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有办法去自己把握,何况这婚姻大事,他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所处的这样的环境,还能拥有爱情,他只求至少一切都不要让他去抗拒去挣扎去煎熬。
    “八爷,八爷?您在想什么呢?”蛐哥儿看着眼前陷入沉思中的颜安勋,圣上赐婚不是小事,如今这个关头,一举一动都有关未来的大局,蛐哥儿忧虑的看着八爷颜安勋,此刻八爷的内心一定也很彷徨和煎熬吧,谁会愿意去娶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甚至可能出身背景会危害到自己将来的女人,八爷的人生比自己还要悲惨,至少他蛐哥儿将来可以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人,哪怕她再平凡,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了,可八爷却身不由己,不能自主。
    “没什么,时间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歇息吧,我再看会儿书就睡下。”颜安勋看着疲惫的小蛐蛐儿催促着他赶快回去休息。今夜,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想些前尘往事,不想被任何人羁绊住回忆的线索。
    “那少爷你也早点睡,这事情也没彻底定下来,还是有转机的,您要想开点啊。”蛐哥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八爷是他心里最亲近的人,如今这样为难和彷徨,蛐哥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颜安勋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急急忙忙往郊外赶去,他在郊外有个农场,白天看似只有工人在地里做活计,晚上关起门来,都在操练。冷兵器时代,唯有勤奋操练才能出真正的铁血部队。
    “八爷,您来了,这可有阵子没来了,让您好好看看兄弟们最近的操练水平。”颜安勋手下第一猛将路直,看见颜安勋来兴高采烈的向颜安勋介绍起来最近手下的操练情况。
    颜安勋一路看着,没有任何言语,路直很纳闷,从前八爷每次来不是检阅他们的操练就是骑马涉猎提高手下的士气,今次来好像愁眉紧锁,像是有心事一般。
    “八爷,不如今天带手下去骑马狩猎吧,现在后山上到处都是鹿群,兄弟们也好久没有去狩猎过了。”路直一脸希望的看着颜安勋阴晴不定的神色,不知道颜安勋的心思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现在形势有变,不然八爷怎么会这样突然的变了神色。
    “那就狩猎吧,确实是很久没有来农场了。”颜安勋想暂时压抑内心的苦闷不已,去狩猎也未尝不是散心的一件好事。
    路直见颜安勋痛快的回答了去狩猎,忙组织了手下一只精英小队准备好装备去后山打猎,希望今次能够收获颇丰吧,令主上能够喜笑颜开一把,颜安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不免让手下噤若寒蝉,担心局势有变,战争随时能够挑起,他们还是只太年轻的队伍,并没有经历过多少真实的战火残酷的洗礼,尽管他们需要成长,但是路直知道,绝不是这个时候,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还需要一段路要走,需要一段时间来成长,而这时间需要颜安勋来争取,尽可能的给他们时间才能成长为一只真正的铁血神骑。
    颜安勋走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了一身戎装,棱角分明的这张脸上散发着年轻男人的气宇轩昂。
    “路直,出发吧。”颜安勋一声令下,这队精英人马便纷纷上了马,顿时山谷间踏马扬鞭的声音络绎不绝。
    “小姐,回去吧,好像有很多人过来了,我有些害怕。”丫鬟小绿吓得捏紧了温如南的衣角。
    “哎呀,小绿,你现在这样婆婆妈妈的成何体统,我现在可是公子的打扮,你可不要让过路的看见误会你我的关系啊。”温如南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小绿,小丫头片子,平时让她练功死也不练,现在到了荒山野岭的知道害怕了吧,温如南突然觉得很好笑,小绿也太有意思了吧。
    “小姐,你这个时候还取笑我,当心回头我找将军告状去,看你下次还能不能出来,看你还能不能找到头梅花鹿去给将军贺寿。”小绿气得嘟起了嘴巴。
    “真的啊?那你就去告状试试啊,我看看你的大将军是偏向我还是偏向你啊?哈哈。”温如南说笑着小绿,眉眼间却一闪即过一头美丽的小鹿,没来得及带上小绿便一个转身没了人影,她一定要追上这头小鹿,她要送这头鹿给爹爹贺寿。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啊,你等等我,我跟不上你啊。”小绿在后面的呼唤声越来越远,温如南已经没了人影,她从小就天生神力,多年的习武让她身轻如燕,在这种山林间穿梭她的轻功都毫不逊色。她一身月白色衣袍,像一只美丽的银鹿穿梭在山林间,灵动飘逸。她一心只顾着追逐她的那头小鹿,却没有料到,命运因为一头小鹿的亡命奔跑给她的人生转了一个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幸运更多的方向。
    “往那边去,那边有鹿群出没。”路直一声令下,狩猎精英小队忙往鹿群出没的方向赶去。颜安勋的眼神里一闪而过,那是头银鹿吗,他的直觉从来都不出错,他是个相当敏锐的人。弯弓搭箭,颜安勋的动作一气呵成,他的箭一离开弦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头银鹿射去。
    温如南毫不知觉,她在专心追逐她的那头鹿,丝毫没有想到那抹闪烁着冷冽光辉的箭头即将穿刺自己的身体。
    “啊。”温如南一声惨叫,跌倒入草丛中。小绿听到温如南的惨叫连忙从远处赶来,这一声声嘶力竭,那一箭没入肩背,冷兵器穿透身体的钝痛,让温如南快要昏厥。
    颜安勋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却始终说不上来,今天他是怎么了,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和不安,他亲自下马,去寻找自己的猎物,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银鹿。
    颜安勋迅速拨开草丛,哪里来的什么银鹿,居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对方面貌出奇的清丽无比,颜安勋不由得一愣。
    “你没事吧?”颜安勋赶忙上前去准备扶起眼前这个面貌清丽的年轻男子。
    “我有没有事,你不清楚么?”温如南冷声问道一身戎装的颜安勋,小绿闻声而至,“小公子,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我们回府。”
    温如南昏厥前最后的记忆里,只剩下颜安勋无措的看着自己的那双狭长的眸子。这个莽夫,这一箭没入了她的左肩,痛得她昏迷不醒。
    小绿扶起处于半休克状态的温如南,山路道阻且长,她一个女儿家确实负担不了温如南的体重。颜安勋吹了个哨子,远处路直快马扬鞭而来。
    “送这位姑娘和公子去城里医治,要快。”颜安勋的眸子里闪动着长久没有过内疚和不安,他是怎么了。
    路直得令后马不停蹄的护送温如南和小绿下山,找城里最好的医馆替温如南医治。
    “这位大人,您还是走吧,我在这里等我们家公子醒来就是了。”小绿想方设法想要让路直先行一步。
    “你家公子是我家公子所伤的,我奉我家公子的命令护送你们主仆二人下山,我怎么能说走就走呢?”路直像他名字一样固执冥顽不灵。
    “这位大人,您真的可以走了,我们府上就在这附近,等我家公子清醒了,府上便会来人接我们的,真的不用你们太担心,您请回吧。”
    “那我至少也要等到这位公子清醒过来,才好回去跟我家公子交差啊。”
    小绿真是被眼前这个傻大个给气爆了,哪里来的这样冥顽不灵的鲁莽汉子,和他的主人一样鲁莽,居然伤了自家的大小姐,要是他们知道伤害的是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看他们谁担当得起这个责任。
    “这位大哥,真的不必了。您还是请回吧,我家公子一醒我们便走,您回去和您主人就说一切安好你才回来复命的就是了,做人何必迂腐。”因为自家小姐被伤,小绿不由得憋着一肚子的气要撒,可是碍于自家小姐的身份是个秘密,不能轻易亮出来,小绿又只好隐忍不发,见眼前这个憨厚莽撞一根筋的青年男子,小绿一点好感都没有,只想快点打发这个汉子走人。
    见小绿执意要自己走人,路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留下来看护他们主仆二人。
    “敢问姑娘和公子尊姓大名,在下也好回去复命,若是我家公子问起来,我也好说出个一二来。”
    “你,我叫小绿,你可以回去复命了,至于我家公子的大名,抱歉还真不好透露。”小绿撇过脸不去看莽撞的路直。
    路直的脸微微的泛了红,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强悍的姑娘,她长得可真是俊俏。
    第四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路直被小绿三番四次的阻挠得无语去解释,心想着八爷还在农庄里等着自己回去复命,自己要是不及时赶回去,恐怕会耽误八爷的事情,还是八爷的事情比眼下的这番情况重要,所幸那位公子伤到的只是左肩,没有大碍,路直留下了腰间别着的碧玉色钱袋,客气而恭敬的递给小绿。
    “小绿姑娘,这是我家主人的一番心意,还望姑娘手下替你家主人好生医治,如果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到郊外的安定农庄找我,我叫…路直。”路直说完吐了吐舌头,他一个大老粗,偏偏在今天遇到的这位小绿姑娘面前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要是主人知道了,还指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了,想到这里陆执的脸上又是一阵子脸红。
    小绿看着眼前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傻大个,不由得想要嘲笑一番,怎么说个话这么不利索,还是不是条汉子。在将军府和小姐一起长大,小绿虽然没有温如南那般天生神力,苦练武艺,可是耳濡目染,见到的男儿都是一等一的好汉。今天看到这个憨傻的路直,倒是觉得分外有趣,要不是小姐如今受了伤,又不宜声张,她定是要戏弄这个路直一番,今天这个情况,就暂且算了吧。
    “好了,这银两我就收下了,这位大人 ,您可以走了。”小绿又下了一次逐客令,路直只好做了个告别的抱拳姿势离开了。
    安定农庄里,颜安勋不安的坐在书房里,今天他的直觉一直不好,总是隐隐的担忧着会发生些什么意外,果然他竟然将活生生的一个人看出了一头传说中的银鹿,能受住他颜安勋一箭的人放眼天下少之又少,可对方竟然意识清醒。那个年轻人面容清秀,眼神里虽有愤怒却又带着清冷的光辉。颜安勋的脑海里反复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挥之不去,该死的,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的念念不忘,难道他心里出了什么问题?!!不可能,他颜安勋桀骜一时怎么可能为一个男人如此担心焦虑不安。他只是不想杀人,更不想误伤无辜的人罢了,这个路直怎么今天到现在还不回来复命。
    颜安勋正想着路直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复命的时候,路直终于在日落前赶了回来。
    “八爷,我回来了。”路直的大嗓门,让颜安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路直, 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说了他多少次都没有见他改正过,颜安勋想着算了吧,随这个大老粗去吧,只要他忠心耿耿就好了。
    “路直,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人呢,怎么样了啊?”颜安勋一脸紧张的看着路直,路直很奇怪,怎么八爷一贯是冷淡这些事情的,今天这么反常的关心起来这事情了,平日里交给他们这些手下去办事就好了,今天好像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路直清了清嗓子 ,这一路他还没有喝水,有点口渴,刚准备喝点水再汇报情况,谁知道颜安勋一把拉住他准备端起桌上水杯的胳膊。“路直,你快说,人怎么样了。”
    见颜安勋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路直也顾不得喝水了,只得先向颜安勋汇报医馆里的情况。
    “八爷,那位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听说是伤了左肩,您不用太担心了。”路直看着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颜安勋。
    “路直,你可是亲眼看见那位公子并无大碍了,可是亲耳听到医馆里的医师这么说的?”颜安勋确实是不相信路直所说的那位公子并无大碍,怎么可能,他颜安勋那一箭用了多大的力道,他自己能不清楚 ,被伤了的那位公子,虽说可能不伤及性命,可是那条胳膊可能落下终身的残疾,颜安勋越想越不能安心。
    “回八爷的话,我倒是没有亲眼看见那位公子醒来,这会儿估计他还没有醒来吧,医师一直在里间为这位公子疗伤。”路直老实的交待了自己所见的事情经过。
    颜安勋焦虑不已,“让你去办个事情,怎么今天如此的不靠谱,你不亲眼见到就敢回来复命,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万一对方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如何自处?”颜安勋厉声问道路直,路直自责内疚的低下了头,八爷说的对,都怪自己听了小绿姑娘的话,要是自己但凡多等个半个时辰也好向八爷交差了,如今弄得八爷如此自责内疚,路直不由得内心十分悔恨。
    “八爷,您别着急,属下知道错了,这就回去亲眼看看那位公子的伤到底如何了,您消消气啊。”路直只好负荆请罪般的低头认错,想要再回头去替颜安勋好好亲眼看看那位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不用了,天色已晚了,你的身份特殊,还是呆在安定农庄里吧,我先回城了,手下的兄弟,你好好管好了,别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颜安勋莫名的一通怒火发泄在了路直的身上,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直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还好路直跟随自己多年了,自己的脾气路直也习惯了,但是今天的情况很少出现,想必路直此刻也是惊魂未定吧。
    颜安勋独自骑着马回了城,一路心情异常的低落,仿佛今天那一箭,关于那头银鹿只是命运开下的一个玩笑,只有颜安勋自己知道,他确实是看见一闪而过一头美丽异常的银鹿,怎么会是这样。
    回到城里时,夜已经阑珊,万家灯火初上。颜安勋的汗血宝马快马扬鞭而过回春医馆的时候,不由得停了下来。那个年轻的公子此刻应该还在医馆里医治吧,想到这里,颜安勋不禁勒停了马,下了马,敲了回春医馆的门。
    门口守门的小厮,一脸殷勤,一看就知道来人是有身份地位的,穿着如此奢华,非富即贵。回春医馆的小厮忙开了医馆的正门,迎接这位贵公子的到来。
    “公子,您这么晚到我们回春医馆可是有急事要找我们回春医师?”小厮殷勤的招呼着颜安勋,颜安勋心里焦虑不安,面上却是一副冷淡之及的表情。
    “还麻烦你通报下回春医师,在下有些急事。”颜安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淀银子,小厮见到那白闪闪的银子,忙又是一脸媚笑的退了下去,赶忙去找回春医师薛怀春,医馆里来了个有钱的公子,这下又要发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薛怀春刚处理好白天那位姑娘的伤,耗费了很大的体力和精力,毕竟那一箭所用力道之大,无法想象,当今南唐有几个有这等武艺,竟然伤到了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这姑娘的伤,即便是养好了,也是要留下个箭痕的,那个箭头是个少见的星状,薛怀春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奇特的箭头,被射中的人要不是送到了自己这里,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当今南唐除了自己还有哪个医师敢拔出这样的箭头,敢修复这样的伤口,对方还是个姑娘家。
    “薛医师,医馆里来了个有钱的贵公子,好像有要紧的事情要找您看看,您快去吧。”医馆小厮一脸焦急的看着薛怀春,原本以为薛怀春也会很紧张的立刻跟随自己去前厅看看这位公子有何隐情,谁料薛怀春放声大笑,“薛医师,人命关天,你怎么不跟我去看看,反而在这里大笑呢?”小厮不解的看着薛怀春的大笑。
    “小牛,你是不是又收人银子了?老实交代。”薛怀春一脸狡黠的看着紧张的直出冷汗的小牛,小牛忙退到门口,捂着怀里那定还没有捂热的银子,眼神里满是恋恋不舍,多少天了,他小牛总算是又遇到一个有钱的大客户,这定银子他宁死不屈。
    “没有,我没有,薛医师你还是先去看看人家吧。”小牛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怀里的那定银子,不肯松开怀抱。上次他一个不慎,让薛医师钻了个空子,拿走了客户给他的小费,这次他一定死死护住银子,不容许银子再有任何损失。
    如果这次银子再有任何闪失,他小牛第一个就不原谅自己的不小心,一定用尽所有的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从薛医师手里要回属于他自己的银子,这也是他的血汗钱,他替人跑来跑去的,也会流汗的,也是体力劳动好不好,这个薛医师怎么每次都不通人情 ,老是抢夺别人的血汗钱呢。小牛一只手死死护住胸前,终于另一只手缓缓伸出另一只手握起了一个小拳头,“薛医师,这次我不会再让着你的。”小牛的脸已经红透了,他憋着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内心全部的勇气要向薛怀春开战。
    薛怀春终于忍不住的又开始了另外一番大笑,这个小牛,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太搞笑了。事情的起因还是上月十五,医馆来了一个有钱的老员外,小牛见钱眼开,硬是跟人信口开河,说自己能起死回生,谁知道那老员外的六姨太是真的死了,非要让薛怀春去起死回生。这事情弄得薛怀春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拿这个小牛怎么办才好,自己日日教导他行医者要有一颗妙手仁心,不可信口开河,收人钱财,偏偏这个小家伙就是不听自己的劝。
    “算了,下次再这样,我可是要把你这头小牛给宰了,今天的银子就不没收了。”薛怀春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朝大厅走去。
    颜安勋已经在大厅等了好一阵子了,但是并没有流露出富家公子常有的那副不耐烦的德性,他风度翩翩,儒雅有礼,薛怀春见颜安勋的第一面,感觉此人城府极深,修养却又极好,两者在来人的身上完美的融合着,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他全身散发着神秘且高贵的气息,可身上却是一身戎装,他什么来历,薛怀春在心里暗自揣测着所有的可能。
    “在下薛怀春,敢问公子登门,是否是有要事找在下?”薛怀春清了清嗓子,态度不卑不亢,有钱人他薛怀春看得多了,再有钱的人也是肉眼凡胎,食五谷杂粮,也会有生老病死,到了他薛怀春这里,都是一样的,他不会另眼相待,在他手里医治的病人他从来都一视同仁。
    “薛医师既然已经猜到在下有要事,又何故姗姗来迟?”颜安勋今天的情绪莫名其妙,说出来的话里也透着几分不同于寻常的傲气,一个伤人,一个救人,或许两个生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男人。
    “望闻问切,在下略同医术,阁下并无病患又何苦咄咄逼人?”薛怀春字字珠玑,并不礼让,眼前这个男人,总让自己莫名的升起想要去一较高下的冲动,他像是天之骄子一般,那般气度,竟是没有再见过第二个的。薛怀春也是男人,碰见这样的人中之龙,难免也会在心里将自己同对方去比较一番。
    “薛医师似乎对在下有些误解,在下只是有事想咨询薛医师。”颜安勋察觉对方的态度并不和善后,意识到自己今天的情绪严重不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忙转换了说话的语气。
    “既是有事要咨询,阁下便问就是, 薛某尽力作答。”薛怀春一时摸不准来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有什么事情要问,连夜赶来,所以怀中一肚子的疑问。
    “今天薛医师是否接收了一个中了箭伤的患者,我只想知道他如今伤情如何了,可会落下残疾?”
    “每天有很多受了箭伤的过来求治,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位?”
    “这样的箭,应该就只有一个年轻男人吧。”颜安勋从怀里捏出一个星状的箭头,薛怀春一见,心下已然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年轻男人倒是没有,姑娘倒是接治了一个,不知道是否是您想知道的那位。”
    “姑娘?”颜安勋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正文 第四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白日里被自己那一箭所伤的居然是个姑娘,怎么会呢,颜安勋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却有莫名的感到安慰不已,难怪自己会那么焦虑,会对她有异样的担心,颜安勋终于放下心中的隐忧,原来自己的心里并没有问题,她竟然是个女人,不是位公子啊。天下间只有他颜安勋用这种特制的箭去狩猎不会有第二个人,天下间她是第一个被他这星状箭头射伤的人,除了这个薛怀春口中的姑娘,不会有第二个人,那位公子,的的确确是位姑娘。
    “薛医师,您可知道那位姑娘的去向?”颜安勋急忙询问,这一箭射下去,虽说有妙手回春的薛怀春医治,可那力道,自己清楚,一定会在姑娘的身体上留下疤痕吧,自己怎么说也难辞其咎,一定要找到她才好,一定要尽力去弥补她才好啊。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那位姑娘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来历,自行离开了医馆,在下岂有再去追问的道理?”薛怀春的回答不卑不亢。
    尽管颜安勋很想再探知更多点关于那个像银鹿一样白璧无瑕的姑娘的事情,可眼见薛怀春的意思,似乎真的也不知情,便只得作罢,想想还是先回去再做定夺吧,日后有缘的话,还是会相见的,尽管自己并不是很相信缘分的事情,可是冥冥中命运自有它自己安排。
    “如此说来,还是多谢薛医师的救治了。”颜安勋并未再假意说些体面的官场上的话语,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一身白衣号称妙手回春的薛怀春和那些世俗气很重的凡夫俗子毕竟不是一类人,自己拿银子是不能收买的,倒是他那个小厮倒是很殷勤,很机灵,收了自己一定银子,立马撒腿跑进去通报了薛怀春,自己现在正准备迈开腿离开,那个小厮又是堆起一脸的谄媚的笑容,在前面开路,替他引路开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固然是不假的,可是世间也有些人是银子所不能收买的,这个薛怀春显然是后者。
    颜安勋暗笑着,出了回春医馆的门,上了自己的汗血宝马,今天他有点累,心里之极的疲惫,、他一箭居然射伤了一个姑娘,他该说是薛怀春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能够救治那样的重伤,还是那个女子真的天生神力,能守住自己一箭,自己的功力只增不减,怎么今天还能活下一个姑娘,想到这里颜安勋又不免心里有所安慰。
    他终究是个良善的人,并没有想过要伤及无辜,即便是日后宫廷斗争再怎么残酷不堪,他颜安勋绝不错杀一个无辜之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如果他凡事都像宫里那位一样步步算计,咄咄逼人,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那他将来也不配成为一代明君,也不配替父皇去管理整个南唐的天下吧,百姓又哪里来的好日子去过呢,想到这里,来的时候夜色已经阑珊,如今万家灯火俱已熄灭,多少年了,他始终是这样一个人在夜色里游走,时不时还得提防着宫里那位对自己有所行动,想到这里,他还是轻轻拉动缰绳,催动胯下的汗血宝马快点回府,否则今夜,他也难以得到安宁。
    大将军府里,夜深人静,温如南因为疼痛难以入眠,这一箭射过来,真是要了她半条命,要不是她常年习武,内力过人,恐怕这一箭真的会要了她温如南的小命吧。
    “啊呀,小绿你轻点啊,疼死我了。”温如南痛得龇牙咧嘴的,小绿一边仔细的替温如南上从回春医馆拿回来的上好的金创药,一边忍不住撅起了嘴巴念叨起来,早知道这么痛,早干嘛去了,非要去深山野岭抓什么小鹿,这下好了,小鹿一头没有见着,自己倒是被人当成了一头小鹿了,射成了这样,还好只是一箭,不然早成了一只刺猬。
    “我说小绿,你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故意在抹药的时候打击报复啊?什么刺猬,就一箭差点要了本公子的小命好不好?”温如南龇牙咧嘴的时候还不忘给自己辩解道,可惜小绿的气实在是太大了,下手依然很重,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自己也拿她没有办法了。
    “好你个小绿,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求爹爹把你许配出去,让你报复我,我也会报复你的哦。”温如南不服气的赤裸着白皙的脊背,趴在床上,任小绿在自己的伤口上默默的“撒盐”。
    “死小绿,你还不听话,我现在就起来去找你的大将军老爷去告状,你居然虐待本公子,你把我弄疼死了。”温如南还在龇牙咧嘴的痛诉着小绿的恶行。
    小绿终于上好了金创药,“行了啊,还一口一个公子,要告状是吧?你去啊,我的好公子,奴家求您去大将军那里去告自己的状行不行?看看大将军看到你这箭伤,你怎么替自己解释,你是不是想说,你只是在自己家的后院绣绣花,绣着绣着天上飞来一只如此与众不同的箭头,一下子直击您的左肩?”小绿一脸没有好气的看着痛得狰狞还在耍嘴皮子功夫的大小姐温如南,这个小姐就是喜欢乱跑,现在好了,伤成这样又不能声张,要是奶娘和大将军知道了,还不得晕过去啊,还好自己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小姐的光荣事迹,也算是见识了大小姐的那点世面,所以还挺得住,只有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来发泄自己一整天对她这个大小姐的担忧了。
    “算了,这次本公子就不和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我知道你现在内心一定感激涕零的,我告诉你,不用了啊,我向来都这么仗义的。”温如南看着小绿气得涨红的小脸蛋,这丫头也是为了自己担心得一天了,温如南自知这次自己闯了点小祸,所幸小命没有丢掉,所以一切都还好,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她就渴望跟随父亲驰骋沙场,这点小伤她原本还打算留待到了战场上再去承受的,如今倒是提前感受了生离死别间的那万般感受,不由庆幸自己命大了,难怪爹爹一直不准自己跟他去上战场了,战场上刀剑真的是更加无情和惨烈,自己这点功夫还不知道能不能应付那千军万马的来袭,想到这里,温如南对爹爹就更加崇拜不已了。
    “小姐,你能不能以后老实本分一点,像个女孩子家,不要动不动就以公子自称,不要再乱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吓人,我都快吓死了。”小绿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温如南的调笑中终于松了下来,要是小姐今天有个三长两短,奶娘和大将军岂不是会把自己给宰了,自己也会痛苦万分吧。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呢嘛,不要再担心了。”温如南见小绿还没有从白天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只好又难得的柔声宽慰了小绿几句,“好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嘛,近期一定老实养伤,在家呆着,哪里也不去,你就放心吧。”温如南见小绿停止了哭泣,终于心情释然了,这个小丫头今天被自己吓得不轻,也怪自己太鲁莽了,以后还是尽量行事小心点。
    “对了,小绿,今天在回春医馆,你把那个傻大个打发走以后,确定没有人跟踪我们吧?不会暴露我们的身份吧?”温如南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怕,她是将军府的人,可是郊外深山里那伙一身戎装的男人,显然都是军人,她温如南太熟悉军人身上的气息了,那种气息只有常年累月操练才会出来的味道,自己又何尝不是常年累月因为想要和父亲一起驰骋沙场而日日辛勤操练呢。
    她可不想和这伙人扯上什么关系,牵连到将军府,这伙人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驻守部队,再说放眼整个南唐,哪有部队驻扎在山里,还可以自行去狩猎,他们使用的箭头明显带着某些家族或是某个人的图腾和象征,一定不是正规军,难道有人密谋造反,在山里养精蓄锐不成?想到这里温如南不禁打了个冷战。
    “小姐,我确定没有人跟踪我们,也没有暴露我们的身份,你还疑惑什么呀?”小绿不解的看着沉思中的温如南,今天受伤回来,小姐怎么突然变得怪怪的了,不像是她一贯的作风啊。
    “来人有没有说过要是我落下什么残疾到哪里能找到他们之类的话啊?”温如南突然想到了这一点,那个射伤自己的青年男子能让手下送自己去医馆,也不像是不负责任的人,肯定会留下些什么。
    “那个傻大个倒是说了,好像说是什么城外有个叫什么安定农庄的地方。”
    “安定农庄?” 正文 第六章不是冤家不聚头
    小绿,我受伤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爹爹和奶娘啊,不然你知道的,我又要受苦了。”温如南不顾左肩传遍全身的痛感也要小绿答应自己不要告诉奶娘和爹爹,她比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那两个人知道,他们一旦知道又要小题大做了,温如南想到这里,头都疼了。
    “好啦好啦,小姐,我都知道的,我不会和奶娘还有大将军讲的,你要说道做到,答应小绿不要再出去乱跑了行不行?”小绿一脸严肃的看着温如南正色的问道,万一哪天再有一次这样事情发生,她小绿可不敢去承受了。
    “行行行,我一定说到做到,还是小绿最好了,那我睡觉啦,你也早点睡觉。”温如南说完把头埋在被窝里,趴着身子躺在床上。
    小绿给温如南盖好身上的蚕丝被便退了出去。温如南的脸捂在被子里沉声闷哼,那一箭的力道有多大,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要不是常年习武,真的今天会命丧黄泉吧,可怜的将军老爹知道了得有多伤心,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那个射箭的人,当时问自己到底有没有事的时候,自己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只记得他一身戎装和大概的身形。南唐竟然有武艺如此出色的年轻男子,空有一身武艺藏身山林,怎么不知道保家卫国,捍卫疆土呢,要是有机会还能见到,她温如南一定要为了朝廷和爹爹能有个得力帮手去劝说这位年轻男子加入朝廷的大军里来,报效朝廷,她有信心自己一定能够说服对方的,不为什么,就冲自己左肩上的这一箭,恐怕好了,也会落下一颗小星星在这个左肩上吧,还好她一贯练武,自己都拿自己当个男人了,不是很介意留下个星状的疤痕之类的。
    一夜痛得难以入眠,第二天温如南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一身淡粉色的内搭襦裙,外罩一层鹅黄色的透明纱衣,头发简单的挽了挽,对她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是很不喜欢打扮,她只喜欢简单的东西。好像她生来就觉得自己是个男儿身,却偏偏这颗男人的灵魂错投在了女儿家的身体里,让她不甚憋屈。
    她后背的伤口虽然已经简易包扎,不容易看出来,可是疼痛却让她的额头一直细密的冒着晶莹的汗珠。她忍着不发出声音,还得强颜欢笑,才能证明自己好端端的没有发生过那场莫名奇妙突如而来横空出现的箭伤和那个一身戎装的男子。
    “奶娘,我爹爹呢?”一大早好像都没有看见爹爹温莛钧嘛,平日里他每天五更天必定起来了,他要常年在院子里练武,小时候她就像闻鸡起舞一般,只要听到爹爹起来习武了,自己就偷偷溜起来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爹爹怎么练剑,然后学着爹爹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学着爹爹的招式去练习。本来一切都偷偷摸摸的没有人知道,有一天她练习得太投入了,奶娘来给她送早饭发现了,于是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爹爹,她以为爹爹会责罚自己,谁知道爹爹居然开始教起了自己武艺,算起来,爹爹还是自己的师傅,将自己的毕生心血都凝聚在自己身上。想到这里,温如南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如今爹爹一定很后悔教了自己武艺吧,整个京城都知道堂堂将军府的嫡生小姐是个蛮力过人的悍妇,没有人敢上门求娶,爹爹这些年为自己操碎了心思吧。等伤好了,随便找个男人,她温如南就嫁了吧,省的爹爹和奶娘整日里记挂着自己,为自己操尽心思了。这次受伤,让她更加领悟到,要珍惜身边所拥有的一切,要让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感到幸福,不可再像过去一般鲁莽,如今她长大成人了,爹爹已经老了,不可能永远的去征战沙场了。虽然自己一直很渴望替爹爹出征,很渴望去快意江湖,过着书剑恩仇的快活日子,可终究是官宦人家的女儿,总是得走属于自己的那条既定的平坦道路,她温如南到头来,其实也是没得选择的,出身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是命中注定的。
    温莛钧一大早消失不见的真正原因是,他入宫了,他思前想后这么多天,终于琢磨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豪绅官宦家不敢和自己家攀亲,自己的女儿那是如花似玉,虽说略通点武艺,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会一个上门求娶的人都没有呢。
    他是一介武夫,总是不如那些官场上的人懂得察言观色,这些天他算是琢磨清楚了。自己领兵多年,握着南唐一大半的兵力,圣上对自己自然是信任万分的。这些人不敢求娶自己家的女儿,还是忌惮自己手里的兵力让圣上去猜疑,看来如南的婚事,只能由圣上来做主了。也罢,本来世间能让自己那个乖张的女儿顺服的,只有圣上,如南从小耳濡目染,一心只想忠君报国征战沙场,所以在她的心里圣上占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如若是圣上开口赐婚,如南一定是会同意的,不会哭闹到让自己感到为难的,他还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的心思的。
    南书房里,南唐的皇帝,正在勤奋的批阅奏折,他的身体并不适合长期这样坐着耗费精力去批阅奏章,但是他仍然是亲力亲为,直到他的儿子能够接替他去治理天下为止,他要一直坚持着,他的坚持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在给儿子争取时间。外戚专政带来的一系列内忧外患是他给儿子留下的烂摊子。他心里一清二楚,八子安勋这一路成长里,牺牲了多少童年的欢乐时光,自己表面为了他的安全又甚少挂念,八子安勋这一路隐忍,自己都看在眼里,所幸这个儿子争气,不愧是她留给自己的亲生血脉,像极了她。他要为儿子争取时间,尽量收拾好这个位置,不让儿子接下来的路走得太过于艰难。
    门外太监跪地通报,“圣上,镇国大将军温莛钧求见。”
    一听是他自己的忠心部下来了,颜正清忙示意让温莛钧进来说话,其他人暂且退下。通常他在南书房批阅奏章的时候,喜欢安静,是任何人都不见的。温莛钧每次来,自己都是破例要见的,因为温莛钧是个实诚人,不懂得官场上的那套尔虞我诈,他的心里真正的装着这个朝廷国家和自己这个圣上。颜正清视温莛钧为自己的得力部下,和最忠心的臣子,将来他走了,自己的儿子还得多仰仗这位为了南唐多次征战,战无不胜的老将军啊。
    “温老将军,今天来南书房,一定是有要事和朕商量吧?”颜正清亲自烹了一壶太平猴魁,他心里早已将天下的天平放心的交给了这个得力的老臣,二十多年间他的忠心耿耿放眼整个南唐无人能出其右。
    “臣确有事情想请圣上定夺,只是臣实在是有愧,是关于臣自己的一点私事,因为臣能力有限,实在是解决不了,才来找圣上定夺,还请圣上明示臣。”温莛钧恭敬的跪在地上聆听圣上的教诲。
    “快起来吧,茶都凉了,你我君臣二十年,你犯不着行这么大个礼,什么事情说来听听便是,哪里有你这个常胜将军解决不了的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让我们南唐的百姓笑话你这个大将军。”颜正清虽说是责备着温莛钧太过谦虚,实则是一副无奈和宽容的态度。
    温莛钧听了圣上这番话,终于起身坐下,接过颜正清递过来的那杯太平猴魁,果然是好茶。
    “圣上,臣的女儿温如南已经年方二十了,可是却迟迟不见有人上门迎娶,我知道京里对我女儿的风评多有耳闻,可传闻并非是事实啊,臣膝下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臣近来是茶不思饭不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故来求陛下恩典,给臣的女儿指一门亲事吧。”温莛钧字字恳切,颜正清听了直往心里去。
    温莛钧手握自己的大半兵力,且只效忠自己一人,他的女儿自然不能外嫁,这权利他颜正清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散。他温莛钧的女儿只能嫁入皇家,温莛钧虽是为武夫,可也相貌堂堂,想必他的女儿容貌也差不到哪里去,估计是习武世家,所以练了些许的本领,寻常大户不敢求娶,自己这皇家倒是没有这忌讳,娶个一身武艺的世家姑娘对自己的儿子来说,显然并不是累赘。
    “温卿家,这事好办,朕就收了令千金这个儿媳妇如何?”颜正清正眼看着眼前这个忠心的老臣,和他结为亲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是水到渠成的好事情。
    “臣惶恐,不敢高攀圣上这个亲家啊。”温莛钧立马跪地。
    “行了,亲家,快起来吧,你的女儿想必也是花容月貌,是朕这些不孝子的福气,不知道亲家属意哪个皇子做乘龙快婿啊?”颜正清心里暗自琢磨着,要是给自己的八皇子赐婚,那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温莛钧也思考了多日,他心里的合适人选是八皇子颜安勋,虽说花名在外,可自己见过他,他军人的直觉告诉他,那是个将来能担重任的孩子,自己的女儿也风声在外,可如南是个好姑娘也只有自己知道,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臣属意八皇子安勋,还请圣上赐婚。”
    “朕准奏。 正文 第七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此刻,京城内赫赫有名的两个让人嫉妒头疼的人物,暂且还不知道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被两个老男人给秘密定下了,正准备昭告天下。
    一个是出了名的风流王爷,一个是出了名的霸道小姐,如此两个人看上去倒也登对,都是混世魔王一类让父母亲倍感头疼的人物,这桩婚事要是传出去,整个南唐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话题里又多了一个八皇子和将军嫡女的风花雪月吧。
    温莛钧接了圣旨,得了圣上的旨意忙赶着回家,回他的大将军府里,家里那个小祖宗赶紧通知,别让她听了什么风声给他来个离家出走那就翻天了,好不容易求到的圣上的恩典,万一这个小祖宗给自己来个离家出走,那他温莛钧岂不是犯下了欺君的大罪名,这个罪名他可吃罪不起,府里大小有几十口人要靠着自己活命呢。
    “爹爹,爹爹,你可回来了,这一大早你怎么就出门了,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边疆又有什么事情找您回去呢。”温如南一早便琢磨着爹爹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迟迟不见他回来,自己也是做贼心虚,昨日受了重伤,今天只好这样坐在石凳上和父亲打招呼了,要不是自己常年练武,喝了几杯参茶吊了口精气神,只怕这会儿爹爹早已看穿自己身上带伤了。
    温莛钧因着心里有这桩天赐的婚事,还没有来得及和女儿讲出来,看女儿今天脸色不太对,便出声问道,“如南,你今天早晨是不是没有进早饭,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还是昨夜冻着了啊?”温莛钧一脸迫切的关心,夫人走得早,只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给自己,自己这辈子也不打算续弦了,就这么一个小祸害,自己都已经搞不定了,见她有半点闪失自己这条老命都要去掉个大半。所谓是一物降一物,自己征战沙场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刻,从不畏惧敌人,从不怕自己会受伤或者丧命,可是一涉及到这个小祸害,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能一整晚都担心得合不了眼睛。这个小祸害才是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啊,今天她的脸色不好,自己都感觉很担忧,温莛钧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老了。
    所幸就快将这个小祸害给嫁出去了,自己也少了点担忧,以后她有夫君疼爱着,受了委屈还有皇上在看着,自己也就不用再替她操心不已了。做了皇家的儿媳妇,她想必也绝了总是要跟自己上战场的念头了,安心的做个闲散王爷的富贵妻子,这是多少女儿梦想中的事情,全天下的女儿都渴望着的荣耀。
    “爹爹,你又在想些什么呢?”温如南虽说是个粗线条的女子,可是心细如尘,温莛钧有一丝的犹豫和迟疑都看在她的眼里。
    “啊,如南啊,爹没有什么事情,倒是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休息啊,怎么今天脸色如此的不好啊?”温莛钧还是很担心女儿的身体状况,马上都要嫁人了,这样的身体怎么出嫁啊,圣上的旨意已下,婚期近期就会下来,这个女儿真是总让自己操心,也罢,以后就有别人替他这个老爹去操心了。
    “爹爹,我能有什么事情,肯定是昨晚睡觉又踢被子着了点凉,今天早上也没有胃口吃早饭,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一会儿让小绿去厨房给我端碗鸡汤来,爹爹我看是你心里有事啊,你就说吧,我都看出来了。”温如南看出父亲温莛钧的心里有事,估计是件重要的事情,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欲言又止,难道是和自己有关吗?
    “如南啊,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爹爹也就不瞒你了,反正你迟早都是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温莛钧想了又想,还是现在告诉这个女儿比较好,省的过几天圣旨下来了,她会对着自己哭闹几天或者来个离家出走,那到时候温家就岌岌可危了。他温莛钧担不起欺君这个重罪啊,他不是怕死,可是他身后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性命都在自己身上呢。
    “爹爹,你就说吧,我听着,你放心这回我一定不给您添乱了。”温如南因着昨天受伤一事对父亲多有愧疚,所以很乖巧的听着父亲的话,能顺着父亲的,自己一定尽量去顺着父亲,不去惹父亲生气了。
    “那好,既然你答应了爹爹,不给爹爹添乱,那爹爹就告诉你吧,不过你可不能听了以后就反悔啊?”温莛钧试探性的问着女儿,深怕女儿听了以后就要闹着离家出走。
    “放心吧,爹爹,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定保证不给您添乱了。”温如南今天像只温顺的小鹿一般,因为昨天自己的不慎差点丢掉小命的事情一直对爹爹和奶娘愧疚不已,如今爹爹既然有事需要自己不去添乱,自己怎么能忍心不去顺服爹爹呢,他年纪也大了,哪里能再替自己去操心呢,平日里替国家已经操碎了心,她温如南是真的不能忍心了。
    “如南,爹去求了圣上给你赐婚了。”温莛钧平静的说道,所有的后果他已然是都想到了才会这样平静的。
    “什么!圣上给我赐婚了?!!”温如南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老爹居然背着自己跑到圣上他老人家那里去求圣上给自己赐婚了,拜托,人家圣上也很忙的,日理万机的好不好,拜托老爹你能不能别闹了。可是刚才自己明明亲口答应了老爹,一定会顺着他的意思来,保证不会给他添乱的,如今这个件事情,哎,这个老爹,自己真就让他这么操心么,真的就这么难以嫁出去么,圣上可是自己的偶像,爹爹如今求了圣上给自己赐婚,自己还能说不么,到底把自己赐给了谁啊,她得好好暗访下这个未来夫君了。
    “如南,你接受现实吧,木已成舟,圣上的旨意和婚期这两天就会到我们将军府里了。”温莛钧安慰着女儿受伤的神态,心知女儿一时间肯定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也是没有办法才去求皇上做主的啊,眼看着女儿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再怎么如花似玉的女儿也经受不住岁月的摧残啊。温莛钧这种盼望女儿早日成婚的心情,恐怕只有奶娘可以理解他了,因为奶娘也为这个焦虑了多年了。
    “爹爹,圣上到底将我指婚给了谁?”温如南绝望的等待着父亲说出这个名字,到底是谁,要来承受她温如南一生的重量。
    “圣上属意的指婚对象是当今的八皇子。”温莛钧如实的告知了女儿,他的乘龙快婿是当今圣上的第八子,他可不敢告诉女儿这个闲散王爷是他温莛钧亲自求来的乘龙快婿。
    “当今的八皇子?”温如南诧异不已,这个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个八王爷是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整天花天酒地,出入风月场所,不务正事。
    “女儿啊,这是圣上的旨意,你可不能让爹爹为难啊,这将军府里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你不能不顾啊?”温莛钧一把老泪纵横,生怕女儿反悔,要是抗旨不尊,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可怎么办啊。
    “爹爹,我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温如南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回了房间,她真的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要嫁个那个风流成性的八皇子,这太荒唐了。爹爹究竟看好他哪一点,就把自己的婚事求给了这个八皇子,她温如南骄傲一辈子,今天居然要栽倒在一个风流的八皇子手里了,怎么想温如南都觉得自己不甘心和不值得。
    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身上的伤口痛得自己难以复加,这人生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呢,温如南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是大道理她都懂,所以她并没有顶撞自己的父亲,她只是心里很是委屈而已,她趴在自己的床头,如果她抗旨不尊,这门婚事会毁了整个将军府吧,她都知道,所以她没有打算抗旨,她此刻只想宣泄自己内心的那点不痛快而已。
    “小姐,别哭了,你看你,昨晚还自称是公子哥,怎么今天哭得像个小女子了呢?”小绿在外面已经听说了,温如南被指婚给风流成性的八皇子了。如今回来,看小姐哭成这副样子,内心实在是不忍,小姐痛的时候她小绿也跟着痛,小姐哭的时候她小绿的心也跟着她哭了。
    “小绿,我已经没有心情说笑了,你说命运怎么能这么对我呢?”温如南一下子躲进了小绿的怀抱里痛哭不已。
    “小姐,你要是实在想不明白,我们就离家出走,我们去没有人的地方躲一阵子,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再回来跟老爷和奶娘他们请罪?”小绿的小脑筋永远都动得很快,她是个机灵的小丫头。
    “不,小绿,我身上肩负着温家的责任。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如果我逃婚,所有的后果连爹爹本人都是吃罪不起的,温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都系于我爹爹一身,到时候我是一走了之快活了,那爹爹呢,那整个府里抗旨不尊还有活路么?外面的官场险恶,多少人盼着我爹爹这样位高权重又兵权在握的老臣下马呢,我怎么能连累爹爹呢,我嫁入皇家是最好的结果,既证明了我温家对圣上的赤胆忠心,又成全了我爹爹的好名声,更重要的是能够让圣上不会因为旁人的几句闲言碎语而对我爹爹心生怀疑。”温如南分析的条理分明,显然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高官厚禄下的锦衣玉食,她从来没有放在心里,居安思危才是将士的本色,即便是嫁入了皇家,她也会为圣上分忧,将来有一日国家需要自己去征战沙场,自己定当呕心沥血,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我们就只能这样等着成婚么,小姐,你总要有点思路啊,对未来你有什么想法没有啊?”小绿不免担忧的问道。
    “还能想到太多么,我想先去看看,暗访下这个风流成性的八皇子,究竟荒唐到了哪个地步,也好想想日后的生活会是怎样。”
    “好,有道理,我们尽快行动。”小绿附和着温如南的话,主仆两人已经暗暗计较起了未来的生活了 正文 第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蛐哥儿一路小跑进书房,连门都懒得敲了,他很着急,八爷担心许久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圣上终于下了赐婚的旨意了,可惜圣旨还没有宣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被指给了八爷,只能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敌人那边的女儿,否则八爷的生活就真的不会幸福了。
    “什么事情,又这么慌张,蛐哥儿你最近是越发的调皮了啊?”颜安勋见小蛐哥这么莽撞忍不住要去说他两句。奶娘走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小儿子下来,一奶长大,自己拿他当自己年幼的弟弟来看待,每当需要教导的地方,颜安勋向来是不吝去批评他的,小蛐哥从小就跟在八爷后面,是颜安勋的跟屁虫,所以颜安勋怎么说自己他都不生气,还会尽力去改正,一路成长过来,如今还是有点小莽撞,到底是年轻啊,颜安勋心里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时代里,自己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少年老成,自己想必也像蛐哥一样莽莽撞撞的还没有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八八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给您赐婚了。”蛐哥儿结结巴巴的说着,他太紧张了,他甚至比颜安勋自己看待这件事情更严重了。
    “宫里来人了,来宣读圣旨了?”颜安勋焦虑不安,果然日日担心的事情终于要事到临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颜安勋不怕,宫里那位如果想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和自己大作文章,自己不会向她低头,该是时候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了。
    “八爷,宫里来宣读圣旨的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您快点去接圣旨吧。”小蛐哥紧张万分。
    前厅,宣旨的太监等待已久,见这个闲散王爷不急不忙从内阁走了出来,忙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氏有女,端庄贤淑,动静制宜,特赐婚朕之八子,盼其佳偶天成。”
    “臣颜安勋接旨。”颜安勋恭敬地磕头接旨。
    这个温氏女,满朝文武除了镇国将军温莛钧,还没有人姓温,看来必定是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了,虽说名声在外,可毕竟是个镇国将军的女儿,说到底当今朝廷,只有温莛钧握有最重的兵权。宣旨的太监,宣完旨后一脸谄媚,和刚来宣旨等得不耐烦的态度相比较,完全是判若两人。明眼人都清楚,得到这个温莛钧相助,恐怕八皇子再也不是个闲散王爷了吧,看来圣上是有心要栽培这个闲散王爷啊,宣旨的公公能不趁现在来巴结巴结这个可能是将来朝堂的主人么。
    “老奴恭喜八皇子佳偶天成,早生贵子,娶妻得此温氏女,真是如虎添翼啊。”宣旨的公公一脸谄媚的样子,颜安勋只想趁早打发了这个老太监走人,他厌倦极了宫里每个人的那幅虚假的嘴脸了。
    颜安勋一个眼神看向了蛐哥儿,蛐哥儿接收到了颜安勋的示意,忙喜笑颜开的上前从袖笼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宣旨的公公,得了银子,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留下来好好巴结这个振国大将军的乘龙快婿了,宣旨的公公只得见好就收的招呼前来宣旨的手下一并离开了。
    颜安勋终于松了口气端坐在前厅的主座上,太平猴魁晶莹顺直的泡在景德镇瓷器杯子里,颜安勋咽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还好是温氏女,要是其他人,他真的要发疯了,朝政和仇恨给予他的压力真的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据他所知,温莛钧对自己的父皇忠心不二,这门婚事定是温莛钧自己亲自求来的,否则他早就可以把他那名声在外的母老虎女儿给嫁出去了,想必此女的长相也是相当凶悍之极吧。不过没有关系,他颜安勋只是要温莛钧的兵力支持和忠心,至于他温莛钧的女儿就是长成了一头猪的模样,他都不会介意的,他颜安勋的心里只有这个天下和这个朝堂,女人和爱情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只要不是敌人的女儿,她是谁,她长成什么样子,都和他颜安勋没有任何关系,他颜安勋都能够接受的。
    “八爷,恭喜您啊,这回您不用担心再有变故了吧?圣旨都已经下了。”蛐哥儿一脸开心的看着颜安勋,他的心里就像是自己的兄长要娶媳妇了一样开心。
    “小家伙,我娶亲,你高兴个什么呀,当心我将来给你找个丑八怪做老婆。”颜安勋忍不住逗笑这个小蛐哥儿。
    “我不怕,八爷给我什么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您就是给我指个丑八怪,我都拿她当香饽饽呢。”小蛐哥的话让颜安勋更是想笑了,这个小蛐哥儿 ,越来越调皮了,等过了几年长大了,就给他找个水灵的姑娘成个亲事,也好对九泉之下的奶娘有个交代吧。
    “可是八爷,这个温氏女,是不是温大将军的女儿?我听说温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娇惯了,听说是个强势的悍妇,八爷,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小蛐哥儿,说着说着眼眶都湿润了,他是替八爷难过,虽然不是娶个敌人的女儿,可也好不了多少,温大将军的女儿肯定是个悍妇,凶巴巴的样子,一定也是个丑八怪,八爷好可怜,八爷外表英俊不凡,到头来却只能娶个这样的女子,想到这里蛐哥儿的心情又开始了低落。
    “好了,蛐哥儿,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有得有失是人生的常态,现在爷跟你说这些,你不必一下子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慢慢来,你只需要记着爷的这几句话,等你过几年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了,知道吗?”颜安勋慈爱的看着年纪还小的蛐哥儿,蛐哥儿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让颜安勋忍不住又想拿手指去弹他的小脑袋了。
    “爷,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可以去外面替您做事了,您就让我出去锻炼锻炼吧。”小蛐哥儿着急着想干番大事业给颜安勋看看自己的能力,想证明自己能够为八爷去分忧了,可是八爷一直不肯自己出去锻炼,总是说让他管好府里的事情就好了。
    “蛐哥儿,等过两年你不想出去 ,我也会撵你出去做事的,放心吧,现在你年纪还小,替爷把这个家看好就是了,爷留着你在家里也是有用的啊。”颜安勋看着眼前这个急于求成的小蛐哥儿说,知道他的心里总是装着自己的。
    “八爷,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何况现在府里都要有王妃了,我在府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啊,您就让我出去吧。”蛐哥儿又开始哀求着。
    “好小子,原来你在想这个呢啊,放心吧,这个府里还是交由你管的,爷只放心你啊。”颜安勋安抚了这个小蛐哥儿的情绪。
    “可是王妃娘娘不会介意么?”蛐哥儿还是很好奇。
    “蛐哥儿,你可是爷的心腹,到时候爷还担心你被王妃给俘虏去呢,放心吧,等这个传说中的悍妇进府,咱哥俩好好治理她一番,给她个下马威,看她敢不敢在咱们的府上作威作福。”颜安勋一脸饶有趣味的说道。
    “八爷,你可别拿小的寻开心了,到时候王妃一定要找我算账的,我可不敢担下这个罪名啊。”小蛐哥儿听到王妃的名头就有些害怕哆嗦了,他哪里来的胆子去恶整王妃娘娘啊,这个八爷不是拿自己寻开心么。
    “放心吧,蛐哥儿,到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有本王给你担着。你就放心的跟着本王爷一起给这个悍妇一个下马威吧。”颜安勋一想到怎么恶整这个悍妇,心里顿时畅快不少。
    颜安勋此刻正在思索着怎么华丽丽的恶整还没有过门的悍妇妻子,那边将军府里,温如南一脸着急的问着从外面打探消息刚回来的小绿,到底那个传说中的八皇子长成什么样子,经常出入哪些地方,踩好点,她要亲自暗访,她不亲眼见到一定不能死心,人最可怕的是抱有期待,你抱有期待,便会在接受真相的时候觉得残忍,觉得难以去接受。
    “小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啊,你快说,我好着急啊。”温如南因为太激动,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了。
    “哎呀,小姐,你慢点,别着急,我这就准备和你说了啊。”小绿忙扶起温如南,慢慢给她将来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事情。
    “都打听妥了,八皇子确实是个风流成性的主儿,听说他常去明月楼,过几天明月楼要选拔今年的花魁了,到那晚他必去无疑。小姐,我们可以那天去,悄悄观察他有多奢靡无度。”
    “就这么定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副什么德性。”温如南的眼里闪烁着挑衅的火花 正文 第八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蛐哥儿一路小跑进书房,连门都懒得敲了,他很着急,八爷担心许久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圣上终于下了赐婚的旨意了,可惜圣旨还没有宣读,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被指给了八爷,只能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是敌人那边的女儿,否则八爷的生活就真的不会幸福了。
    “什么事情,又这么慌张,蛐哥儿你最近是越发的调皮了啊?”颜安勋见小蛐哥这么莽撞忍不住要去说他两句。奶娘走了,就留下这么一个小儿子下来,一奶长大,自己拿他当自己年幼的弟弟来看待,每当需要教导的地方,颜安勋向来是不吝去批评他的,小蛐哥从小就跟在八爷后面,是颜安勋的跟屁虫,所以颜安勋怎么说自己他都不生气,还会尽力去改正,一路成长过来,如今还是有点小莽撞,到底是年轻啊,颜安勋心里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背景,这样的时代里,自己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少年老成,自己想必也像蛐哥一样莽莽撞撞的还没有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吧。
    “八八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给您赐婚了。”蛐哥儿结结巴巴的说着,他太紧张了,他甚至比颜安勋自己看待这件事情更严重了。
    “宫里来人了,来宣读圣旨了?”颜安勋焦虑不安,果然日日担心的事情终于要事到临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颜安勋不怕,宫里那位如果想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和自己大作文章,自己不会向她低头,该是时候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了。
    “八爷,宫里来宣读圣旨的公公已经在前厅候着了,您快点去接圣旨吧。”小蛐哥紧张万分。
    前厅,宣旨的太监等待已久,见这个闲散王爷不急不忙从内阁走了出来,忙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温氏有女,端庄贤淑,动静制宜,特赐婚朕之八子,盼其佳偶天成。”
    “臣颜安勋接旨。”颜安勋恭敬地磕头接旨。
    这个温氏女,满朝文武除了镇国将军温莛钧,还没有人姓温,看来必定是这个镇国大将军的女儿了,虽说名声在外,可毕竟是个镇国将军的女儿,说到底当今朝廷,只有温莛钧握有最重的兵权。宣旨的太监,宣完旨后一脸谄媚,和刚来宣旨等得不耐烦的态度相比较,完全是判若两人。明眼人都清楚,得到这个温莛钧相助,恐怕八皇子再也不是个闲散王爷了吧,看来圣上是有心要栽培这个闲散王爷啊,宣旨的公公能不趁现在来巴结巴结这个可能是将来朝堂的主人么。
    “老奴恭喜八皇子佳偶天成,早生贵子,娶妻得此温氏女,真是如虎添翼啊。”宣旨的公公一脸谄媚的样子,颜安勋只想趁早打发了这个老太监走人,他厌倦极了宫里每个人的那幅虚假的嘴脸了。
    颜安勋一个眼神看向了蛐哥儿,蛐哥儿接收到了颜安勋的示意,忙喜笑颜开的上前从袖笼里掏出几锭银子递给宣旨的公公,得了银子,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留下来好好巴结这个振国大将军的乘龙快婿了,宣旨的公公只得见好就收的招呼前来宣旨的手下一并离开了。
    颜安勋终于松了口气端坐在前厅的主座上,太平猴魁晶莹顺直的泡在景德镇瓷器杯子里,颜安勋咽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还好是温氏女,要是其他人,他真的要发疯了,朝政和仇恨给予他的压力真的让他快要透不过气来。据他所知,温莛钧对自己的父皇忠心不二,这门婚事定是温莛钧自己亲自求来的,否则他早就可以把他那名声在外的母老虎女儿给嫁出去了,想必此女的长相也是相当凶悍之极吧。不过没有关系,他颜安勋只是要温莛钧的兵力支持和忠心,至于他温莛钧的女儿就是长成了一头猪的模样,他都不会介意的,他颜安勋的心里只有这个天下和这个朝堂,女人和爱情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只要不是敌人的女儿,她是谁,她长成什么样子,都和他颜安勋没有任何关系,他颜安勋都能够接受的。
    “八爷,恭喜您啊,这回您不用担心再有变故了吧?圣旨都已经下了。”蛐哥儿一脸开心的看着颜安勋,他的心里就像是自己的兄长要娶媳妇了一样开心。
    “小家伙,我娶亲,你高兴个什么呀,当心我将来给你找个丑八怪做老婆。”颜安勋忍不住逗笑这个小蛐哥儿。
    “我不怕,八爷给我什么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的,您就是给我指个丑八怪,我都拿她当香饽饽呢。”小蛐哥的话让颜安勋更是想笑了,这个小蛐哥儿 ,越来越调皮了,等过了几年长大了,就给他找个水灵的姑娘成个亲事,也好对九泉之下的奶娘有个交代吧。
    “可是八爷,这个温氏女,是不是温大将军的女儿?我听说温大将军就这么一个女儿,可娇惯了,听说是个强势的悍妇,八爷,你以后可怎么办啊?”小蛐哥儿,说着说着眼眶都湿润了,他是替八爷难过,虽然不是娶个敌人的女儿,可也好不了多少,温大将军的女儿肯定是个悍妇,凶巴巴的样子,一定也是个丑八怪,八爷好可怜,八爷外表英俊不凡,到头来却只能娶个这样的女子,想到这里蛐哥儿的心情又开始了低落。
    “好了,蛐哥儿,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强求的,有得有失是人生的常态,现在爷跟你说这些,你不必一下子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慢慢来,你只需要记着爷的这几句话,等你过几年长大了,自然也就懂了,知道吗?”颜安勋慈爱的看着年纪还小的蛐哥儿,蛐哥儿一脸似懂非懂的神情,让颜安勋忍不住又想拿手指去弹他的小脑袋了。
    “爷,我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可以去外面替您做事了,您就让我出去锻炼锻炼吧。”小蛐哥儿着急着想干番大事业给颜安勋看看自己的能力,想证明自己能够为八爷去分忧了,可是八爷一直不肯自己出去锻炼,总是说让他管好府里的事情就好了。
    “蛐哥儿,等过两年你不想出去 ,我也会撵你出去做事的,放心吧,现在你年纪还小,替爷把这个家看好就是了,爷留着你在家里也是有用的啊。”颜安勋看着眼前这个急于求成的小蛐哥儿说,知道他的心里总是装着自己的。
    “八爷,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何况现在府里都要有王妃了,我在府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啊,您就让我出去吧。”蛐哥儿又开始哀求着。
    “好小子,原来你在想这个呢啊,放心吧,这个府里还是交由你管的,爷只放心你啊。”颜安勋安抚了这个小蛐哥儿的情绪。
    “可是王妃娘娘不会介意么?”蛐哥儿还是很好奇。
    “蛐哥儿,你可是爷的心腹,到时候爷还担心你被王妃给俘虏去呢,放心吧,等这个传说中的悍妇进府,咱哥俩好好治理她一番,给她个下马威,看她敢不敢在咱们的府上作威作福。”颜安勋一脸饶有趣味的说道。
    “八爷,你可别拿小的寻开心了,到时候王妃一定要找我算账的,我可不敢担下这个罪名啊。”小蛐哥儿听到王妃的名头就有些害怕哆嗦了,他哪里来的胆子去恶整王妃娘娘啊,这个八爷不是拿自己寻开心么。
    “放心吧,蛐哥儿,到时候有什么事情都有本王给你担着。你就放心的跟着本王爷一起给这个悍妇一个下马威吧。”颜安勋一想到怎么恶整这个悍妇,心里顿时畅快不少。
    颜安勋此刻正在思索着怎么华丽丽的恶整还没有过门的悍妇妻子,那边将军府里,温如南一脸着急的问着从外面打探消息刚回来的小绿,到底那个传说中的八皇子长成什么样子,经常出入哪些地方,踩好点,她要亲自暗访,她不亲眼见到一定不能死心,人最可怕的是抱有期待,你抱有期待,便会在接受真相的时候觉得残忍,觉得难以去接受。
    “小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啊,你快说,我好着急啊。”温如南因为太激动,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了。
    “哎呀,小姐,你慢点,别着急,我这就准备和你说了啊。”小绿忙扶起温如南,慢慢给她将来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事情。
    “都打听妥了,八皇子确实是个风流成性的主儿,听说他常去明月楼,过几天明月楼要选拔今年的花魁了,到那晚他必去无疑。小姐,我们可以那天去,悄悄观察他有多奢靡无度。”
    “就这么定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副什么德性。”温如南的眼里闪烁着挑衅的火花 正文 第九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温如南身上的伤在薛怀春的金疮药的效果下,渐渐痊愈,她真是觉得这个模糊中见了个面的薛神医果真是医术了得,自己用了他的药,居然短短几天就能恢复成这个样子,甚至连爹爹这样的久经沙场对受伤了如指掌的过来人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么算起来,温如南对这个回春医馆薛神医还是心怀了感激的,什么时候等她有时间了,一定要抽个空前往回春医馆去亲自登门道谢,不,还得给他老人家颁发个妙手回春的锦旗才好,行医的人最看重名声了,他得了锦旗一定比拿了银子要来得开心很多吧。
    几天后,明月楼里,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开始了,各位姑娘都开始齐齐入内场了。
    温如南从家里悄悄带着小绿溜了出来,想去明月楼一睹花魁风采,顺带着拜访下这个风流成性的王爷。
    温如南一身男子装扮,照例又是月白色的衣袍,她喜欢这个颜色,感觉这样的颜色简单之极,比较单纯,她很厌倦那些华丽丽的面具,她看得多了,没有兴趣。
    “小姐,老爷不会半夜去你房间敲门,和你探讨嫁妆的事情吧,他要是去敲门你不答应一声,他一定会破门而入的,到时候不就发现你和我又溜出来了吗?万一他一个太过于担心,在这个已经指婚的当口,搞个全程通缉我们可怎么办啊?”小绿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家的这位公子哥。
    “哎呀,小绿,是我爹爹半夜来突击查岗重要,还是我现在这件正事比较重要,我们都出来了,你还担心什么呀?”温如南一副男人的性格,喜欢爽快,不喜欢扭扭捏捏,“你再这样扭扭捏捏我就不带着你了啊,我自己去了啊,到时候你问我花魁长什么样子,我都不告诉你,你可别后悔啊。”温如南最熟悉小绿的这副小性子了,便说了几句唬住了小绿。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反正都已经指婚了,木已成舟了。就算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八王爷又有什么用呢。”小绿害怕自己被大将军知道了要责罚的。
    “小绿,还是不是哥们儿了,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啊?首先,我爹爹不会再半夜去敲我的房门查我的岗,另外这几天我已经很卖乖了好不好,为了让爹爹和奶娘安心,我连嫁妆之类的事情都全权交给他们两个去办了,他还有什么想要和我商量的啊。最后爹爹就算是发现我和你小绿半夜不见了踪影,也绝对不会声张的,为什么呢,一是现在放出这个消息全城通缉我,不光是让我们温家丢脸,我现在都是他颜家的人了,这事情传出去关乎皇家的颜面,爹爹没有这个胆子去全城通缉我这个圣上未来的儿媳妇哦。二是,爹爹还不知道我已经受伤的事情,他只会觉得我武艺还算可以,出个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说了,我出门都是男装能有什么事情啊?”
    “上次你不也是男装,差点让人当成了一头银鹿丢了小命,你吓死我了。”小绿一脸委屈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已经痊愈了么,走走,本公子带你去看花魁啊,我们早去早回,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啊。”温如南一脸卖乖的哄着小绿,她就知道小绿最吃她的这一套了。
    “早去早回啊,小姐我们可是说好了啊。”小绿还是不太放心自己家小姐的性格,万一她又玩野了,尽兴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十头牛也拉不走她家小姐!!!
    明月楼里,灯火通明,温如南主仆二人都快要看花了眼睛,难怪人们常说青楼是个销金窟了,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恐怕真得一掷千金才能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吧。
    “小公子,这地方太漂亮了,难怪那么多有钱男人都喜欢来这里了,我都想要来这里了。”小绿一脸惊讶的样子,像是从没有来过城市的乡下姑娘。
    “喂,小绿,怎么说你也是在将军府里见过不少世面好不好,你怎么能对着一个青楼流口水呢,好伤心啊,咱们府里不如这里么?”温如南嘴里斥责着小绿,实则自己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由得在心里一阵暗笑。
    “小姐,这里的姑娘都好漂亮啊,难怪男人都喜欢往外面跑了,你说是不是?”小绿又是一脸新奇。
    “喂,小绿,你看看你自己穿的,我身上穿的,咱们现在都是公子行不行?赶紧改口。”温如南不由得提醒了小绿,可别暴露了身份了,到时候传出去连圣上都会勃然大怒吧,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居然来逛青楼了,其目的居然是为了找自己的儿子,真是荒唐之极。
    “好啦,好啦,公子大人。”小绿赶忙改口,她是个机灵的丫头,温如南的心里一清二楚。
    “哎呀,欢迎各位公子大人前来捧场,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我们明月楼选拔花魁的大日子,各位新老客户前来捧场,林妈妈不甚感激。今晚的姑娘们可都是炙手可热的大美人哦,各位看官可得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哦。”明月楼里,鸨妈妈正在卖力的推销着自己手里的姑娘们。
    小绿和温如南一路挤进了人群里,今天来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把整个明月楼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小绿和温如南一路真是披荆斩棘才挤到了前几排的位置。
    看客们被鸨妈妈的几声吆喝弄得个个心痒难耐,迫不及待的看着台上一个个娇艳欲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流口水,不知道今晚到底花魁会花落谁家了。大家都带足了钱财和银两,准备在自己中意的姑娘身上砸下大把的银子,好买她个初夜权和通宵,俗话说的好,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些见色忘义的男人哪里还顾得上家里的老婆孩子此刻或许还没有米粒下锅,无法进食呢,自己却在这里人模狗样的助青楼里的女人精选花魁。这种感觉大有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觉。
    尽管温如南和小绿一肚子正义,面对一群情欲被鸨妈妈挑唆到高涨的情况中的禽兽男人们,也是无能为力的,你如何去与一个被美色迷蒙了眼睛男人去探讨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至少这个时候,不是个合适的讲道理的时候。他们还是乖乖的看着如何竞选出花魁好了。
    “下面各位看官可得看仔细了,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清一色没有开过苞的。现在各位可以先开始竞价了,价高者选中的姑娘可直接进入决赛,下面竞价开始。从百合开始,百合起价十两银子,有哪位出价更高的站出来,给我们看看是哪位好汉。”鸨妈妈在台上又是一阵子卖力的吆喝,竞价不断提高,气氛被起哄得很热烈,林妈妈不愧是个中操作的好手。
    颜安勋在二楼正中的雅间里,观看着这一时刻,楼下炒作越多的银子对他来说越好,因为这个明月楼也是他羽翼下的一部分,是他的摇钱树,他并不是故意要蛊惑南唐的男人去做不好的事情,只是再怎么好的时代背景,总有人会这样去做。与其让那些不法分子钻了空子,不如他颜安勋来做这件事情,况且这件事情一举几得,既能解决自己背后军队的粮饷问题,又能探知宫里宫外的情报,更重要的是有他做幕后的靠山,明月楼虽然是青楼,可是不会出什么乱子,将来哪天要是不需要了,也可以将它摧毁或是留给林妈妈,毕竟她为自己效劳了几年了。
    楼下的价格不断炒作,最后出了好几个天价的姑娘,真是没有天理了。
    温如南和小绿主仆二人,愤懑不已,这些个臭男人,居然在这些青楼女子身上一掷千金,真是没有天理了。
    “公子,公子,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啊?”小绿轻声的问着温如南。
    “哎呀,小绿我正在找着那个王八蛋的下落呢,你别打岔。”温如南不耐烦的回道。
    “小姐你还找什么呀,我们安静的等着,我就不信,这个八皇子这么风流成性,等到选到花魁的时候能不现身?我猜他今天一定是在现场,说不定躲在哪个雅间里悄悄观察着窗外呢。”小绿机灵的说道。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到第一排看着,等着看看他那副嘴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温如南说着拉着小绿挤到了离舞台最近的地方。
    楼上的雅间里,颜安勋和路直正仔细的看着帘子外面的动静,路直的眼睛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像是上次受伤,八爷一直在找却没有找着的公子,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再看看他身旁站着的个子矮一点的跟班,那分明就是小绿姑娘嘛,隔着半透明的门帘,路直的脸涨红个遍,颜安勋回头正好看见路直这副德性,怎么了他今天这是。
    “你不是经常随我来明月楼么,怎么今天看见花姑娘动了凡心了?”颜安勋有些不满的说道,他并不希望自己的手下染指这些青楼姑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不希望他最得力的手下居然会沉迷女色。他了解的路直并不是这种人,可是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成这样了?
    “不….不是的,八爷,我好想看见了小绿姑娘了。”路直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什么小绿姑娘,哪个小绿,底下的青楼女子?”颜安勋不解的问道。
    “不是不是,小绿姑娘可不是青楼女子,她只是个丫鬟,可在我眼里,她就是美丽动人。”路直生怕八爷误会了小绿姑娘,她可是个好姑娘,她好聪明。
    “小子,是哪个,爷替你来看看。”路直只好伸手指出哪个是他的小绿姑娘。
    颜安勋顺着路直的指引,看过去,在人群里,他的目光没有看到小绿,又是那一袭月牙白色的衣袍,该死的,除了他,不,除了她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像是一头美丽的银鹿,在那个午后冒然闯入了自己的箭下,今天她居然又女扮演男装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伤口难道好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康复了。看着她一脸惊奇的表情,应该是甚少来过这种地方吧,该死的,她一个女子还身负重伤, 做什么非得来他明月楼这种场合。
    想到这里颜安勋,放下帘子,匆匆下楼,路直赶忙跟随其后,也下了楼去寻找小绿姑娘。 正文 第十章 青楼虽好难赋深情
    路直的高大身影一下楼梯的时候,眼明手快的小绿忙悄然拉着自家小姐往舞台后面走去,还好她们离这个舞台很近,不然都无法脱身吧。
    “小绿怎么了,不是看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把我拉这个后台来了,难道你想看人家姑娘在后面是怎么换衣服的啊?”温如南并不明白状况,还在调笑小绿的紧张万分。
    “小姐,你别闹了,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啊。我刚才看到了一个人,所以才把你拉后台来躲起来的。”
    看着小绿的一脸莫名其妙的紧张,温如南估计小绿是看见了什么不该遇见的人了,忙配合的和她躲进了衣帽间里面去。
    “到底是谁啊?我爹爹的熟人,你怕他揭穿我们啊?”温如南好奇的问道。
    “不是的,小姐,你还记得上次你受伤那天送我们到回春医馆的那个侍卫么,我刚才看见他下楼了,他好像在找什么人,我怕他是看见了我们,想来找我们,上次在回春医馆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走了,怎么能再让他来纠缠上我们呢,再说了,万一我们的身份暴露了可怎么办啊,你现在的身份可是非同寻常了,要是暴露了,只怕会连累将军府里啊。”小绿一脸焦虑。
    “小绿,你说的是,我们就先且在这衣帽间里躲一会儿罢了,反正外面一时半刻也不会结束的,不会有人发现我们的。”温如南小声的同小绿说着话。
    “小绿姑娘,小绿姑娘,你到底在哪里啊?”来人的声音越走越近,快要到衣帽间门口了。里面的姑娘们纷纷讶异,一个大男人,怎么跑到选取花魁的后台来捣乱了。
    但是一见到来人是常客八皇子身边的人,明月楼里的姑娘自然是有眼色的,纷纷退去,赶着登台。
    路直知道,上次小绿姑娘在回春医馆恨不得立马打发走自己,如今怕是也不想让自己见上她一面了,小绿姑娘对着自己这样的痴傻男子一定是不感兴趣的,可是自己就是固执的想再看一看她。今天能在这个明月楼遇见,怎么说也是种缘分,他路直不想放弃,他是个相信命运的人,这个命运是上天给的,上天让他遇见了小绿姑娘,他就非小绿姑娘不娶了,他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可是小绿姑娘如此聪明,她是有心躲着自己的,哪能那么快就被自己找到了呢。
    刚才明明还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挤在前排跟着人家一群大男人一起吆喝着台上的花姑娘们,怎么一眨眼睛人就说没有就没有了呢,一定是小绿姑娘看到自己下楼了,所以赶紧躲起来了,这个小绿姑娘和她家公子到底是什么老头,老是怕和自己扯上关系,难道是怕他们自己的身份暴露么,他要一探个究竟才行。
    小绿姑娘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跑哪里去呢,一定是躲进了这间衣帽间,她是个女子,她虽然女扮男装可是毕竟是个女子,她躲进衣帽间也是无可非议的事情。
    路直顺着走廊就走进了衣帽间,里面的姑娘俱已纷纷退去,小绿和温如南一早会预知这个傻大个也许会直接走进这个女人的衣帽间,谁叫他性格很直又有些蠢笨呢。
    “小姐,这个傻大个不知道你是女人,你赶紧换上女装,先混进精选花魁的姑娘里去,这边有我应付着,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不好脱身,我们就约好子夜时分在府里汇合。”小绿冷静的分析道,对付这个傻大个,自己还是有些办法的,虽然自己没有武功,可是对方并不是蛮横无理的男人,只要自己可以四两拨千斤,相信这个傻大个也不会为难自己的不是么。但是只怕这次这个傻大个吸取上次在回春医馆里的教训,今天可能不那么好打发走了,自己想要脱身,好像有点小难啊,反正先掩护小姐再说。
    “小绿姑娘,我知道你在这里,在下鲁莽了,只是有些心里话不吐不快,还望小绿姑娘现身一叙啊。”路直的脚步声越发的近了。
    “好了,不躲了,真是太没有意思了,你居然一下子就把我找到了。”小绿突然一下子从衣柜里面走了出来,顺手又关上了衣柜,温如南稍微松了口气,这个傻大个应该不会再打开衣柜的门来搜查了。
    “小绿姑娘,你可真是”路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小绿不友好的态度给打断了。
    “我可真是怎么了?”
    “你可真是有些调皮。”路直很直率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感觉,谁知道小绿听了耳朵根子都红了,这个傻大个不是摆明了调戏自己么。
    “这位大人,您这样说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女子恐怕有些不合适吧,难道今夜你我在这明月楼遇见,你便将我看做这个明月楼的女子,才出言调戏我不成?”小绿说着气话,便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跑了出去,路直想都没有想到其他的事情,他的一门心思里只有小绿,哪像自家八爷心心念念一头银鹿呢。他赶紧追了上去,这个明月楼里正在精选花魁,来的男人没有不色的,他一心担心小绿的安危,万一碰上个坏人可怎么办啊。
    路直终于因为追逐小绿渐行渐远,温如南终于在脚步声渐渐听不到的时候,从衣柜里爬了出来。这个衣柜胭脂花粉味道太浓郁了,把温如南在里面给憋坏了。
    刚出来,远处又传来稳重的步伐声,温如南不禁屏住了呼吸,来人是军人,温如南太熟悉军人的脚步声了。这个脚步声,她听了很多年,在她泛黄的记忆里都沉重有力的响起着,她的一生都无法企及的戎马生涯里,总是响起这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让她觉得踏实,让她觉得肃然起敬,父亲是南唐的脊梁,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骄傲和希望。她带着对父亲敬仰和对军旅生活的满腔希冀,走过了二十个严寒酷暑。
    温如南终于坐不住了,她再不做点什么恐怕等来人进来就一切都来不及了吧。想到这里,温如南顺手拿过旁边衣架上的意见正红色的薄纱衣,里搭自己黑色金丝勾勒的肚兜,肚兜上的图案居然是一匹骏马的,这个时候温如南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和裸露了,她只需要穿上这件正红色半透明薄纱衣就好了,只要混过去就好了。
    她拔下头上挽着发髻的那根白玉簪子,放下了一头青丝,斜垂在右侧的肩上,将那根簪子别在了耳后。桌上不知道哪个姑娘留下的口红,温如南顺手拾起,抿了抿嘴唇。那抹艳丽红色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轻启的唇上。
    颜安勋踏进衣帽间的时候,温如南已经装扮好了自己。
    “不知道姑娘有没有看见一身月白色衣袍的男子从这里路过?”颜安勋对青楼女子并没有太多好感,也没有什么不敬之意,总之态度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吧。
    “月白色衣袍的男子倒是没有见过,公子还是去别处找找吧,我这里要准备准备登台了。”温如南的态度里委婉中透露着逐客之意。
    颜安勋不由得心里一惊,明月楼什么时候有过如此气度的女子了,这个林妈妈难道真的搜罗了不少好货?可自己怎么没有印象,自己这个幕后老板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了。
    “你是新来的?”颜安勋沉声问道。
    “您是常客?”温如南没有转过头来,命运安排两人的第一次对话居然是这样尴尬诡异却暧昧的气氛中。
    “你很有意思,把头调过来。”颜安勋的口气里见怪不怪的命令式口吻。
    也许对那些青楼姑娘来说,是有些震慑力的,可是这招对她温如南是没有用的,她的出身和她的成长背景,她从不低头,从不弯下自己的腰来。
    “您还是快点去前台吧,不少姑娘已经献艺了,别错过几出好戏。”温如南照例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你不把头掉过来,待会儿爷如何认出你来,给你投银子下去?”颜安勋见背对着自己的女子丝毫不为自己的命令所动,便转换了方略,不愧是天生的阴谋家。
    “爷这么好的眼力,也不一定会把银子浪费在小女子身上,您还是快走吧。”温如南再次下了逐客令。
    颜安勋听出来这个小女子还有大脾气便没有再多做为难,没有再执意要这个一身正红色薄纱衣的女子转过身来,他本就是个不贪婪女色的人,他心里有正事,他怀揣着自己的梦想和仇恨,这条路,他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所以他颜安勋对儿女私情看得很淡,他并不觉得爱情是他前进道路上的必须品。正如那个温氏女对他来说一样,他只会把她娶回来晾在一边,他颜安勋绝对不碰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他管它什么传宗接代呢,他只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推翻宫里那位和命运强加给自己的一切,他会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刻,只是那一刻他要等,他还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