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如此母女
三月阳光灿烂,御花园里的桃花都盛开了,花园中鸟语花香好不热闹。小侍婢烟花急匆匆的从假山后奔过来,一闪身钻进了桃花林中,由于太过匆忙不小心头发不小心勾到了一边的花枝,霎时间花雨纷纷飘落一地。小烟花疼得龇牙咧嘴,扯下凌乱的头发又匆匆忙忙的朝花林深处走去。知道看到林中凉亭里的拿到黑色的人影她一颗心才落了地,紧走几步进入凉亭。
烟花的脚步还不曾踏上台阶,那黑衣的人影动了一下,下一刻那人转了过来。仅仅是一抹侧颜就依然能见其清高孤傲之气,好似云端仙子,整个人都不似人间所有,她十七八岁的年纪,面上带着不属于整个年龄的沉稳和冷静。看着这张脸,烟花不禁想起了司仪大人的那句话,“整个天山国就数五公主最为漂亮,不是我夸大其词,这五公主啊称之为天下第一美人不为过。”
小烟花从小就待在皇宫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她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什么天下之最了,可对于司仪大人的话她却坚信不疑,公主是这样的美丽,无论是哭泣还是微笑,都能够让人着迷。她一直想若是自己也能有这样一副皮相,那该有多好啊。
“烟花,你怎么来了?”蓦地见到自己的贴身侍婢,卢语蓉有些奇怪。
烟花隐约知道太傅给各宫公主们布置了一个任务,要求她们在七日之内交一副桃花图上来,各宫公主这段时间都忙着赶工昨夜呢,她家公主也好几天没有见着人影了,每日都将自己关在桃花林里,烟花不知她是不是也是为了这该死的桃花图。
桃花是天山国的国花,听父皇说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桃花开得很好的时候,因此她的小名儿也叫桃花,皇城的人都亲切的唤她桃花公主。
烟花有个毛病,一心急就会忘事,看着自家公主略微不悦的神色她心中咯噔一跳,原本放在心中的事情也忘了个精光,看着面前越发不耐的公主,她扁了扁嘴,带着哭腔的唤道:“公主……”
烟花在这边惨兮兮的唤着,那边卢语蓉早已看到了她发髻上的残花,脸色顿时一暗,她道,“你又冒冒失失的把本公主的桃花给折断了?”
糟糕……小烟花想抱住脑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她方才急急忙忙的跑来找公主,竟然忘了公主最喜欢的就是桃花,公主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碰她的桃花,现在她这样已经不是碰这么简单了。可是她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的,为了什么事情她才至公主的规矩于不顾了?
“烟花,本公主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么?你为何匆忙来此,又为何将本公主的桃花给折断了?不说清楚,本公主有你好看。”卢语蓉和她的母亲泽昭皇后一般,性子都格外温静,便是真到了怒意滔天之时语气也依旧是平静的,这一点让烟花很是害怕,明明是很生气了,公主却还是能不动声色的盘问。
“奴婢,奴婢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来找公主的。”小烟花迈上台阶那只脚缓缓的收了回来,望着卢语蓉谄媚的笑,那笑容直要将身后的桃花都比了下去。卢语蓉却不管这些,只是淡淡的反问道,“很重要的事是什么事呢?”
“奴婢,奴婢一时紧张……就给忘记了,但是请公主相信奴婢,这一定是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看着烟花一脸哭丧的样子卢语蓉摇了摇头,知道再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她便转过了身。“你先退下吧,到林子外面去,想清楚是什么事情后再来找我。”
“哦,奴婢遵命……”烟花看着那背影缓缓的转过身,不情不愿的往花林外走去。她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来一时半会是想不起来了,可是公主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要一直呆在这桃花林里呢,说是为了太傅布置的任务嘛,也不可能要这么久的时间啊,何况凭她家公主的聪明伶俐,一副桃花图又怎么能难得住她。
卢语蓉的确不是为了一副桃花图,桃花她再熟悉不过了,早在太傅布置任务的时候她就已经完成了,她甚至怀疑太傅是偏袒她才布置了这样的一个任务,画桃花,多简单的事情啊!
“蓉儿。”
卢语蓉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身后蓦地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她一回头便看到台阶上缓缓走上来的女子。之所以称为女子是因为一眼看去看不出对方的年龄,她似乎很年轻,神情里还带着少女的娇羞和清稚,她有似乎很苍老,眼神里已有了算计和阴谋。卢语蓉看到这女子,表情忽而僵了一下,下一刻才缓缓的下拜,恭敬的唤了一声。“孩儿见过母后。”
“母女之间哪来的这么多虚礼啊!”皇后白玫生低低的笑了一声,扶起孩子道。
“礼不可废,何况孩儿身为一国公主,理当为百姓做出榜样来。”卢语蓉依旧恭敬的答着,面前的这个人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可她却生不出半点亲近之意,每每见到总会觉得很是别扭,甚至那一声母后也是极不愿意唤出口的。
白玫生看着面前的孩子,这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明明是她亲生的骨肉,可有时候她却能感到这孩子眼中散出的明显的疏离,虽然礼貌而恭顺,可是白玫生却知道她不亲近她。
“听说你太傅这几日给你们留了一个桃花图的任务,你留在这桃花林中,莫不是就为了那一副桃花图?”
“是的,母后。”卢语蓉恭敬的回答着,目光却不敢看自己的母亲。
白玫生感觉到孩子眼中的闪烁,本不想戳破,奈何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出卖了她的本心。“凭蓉儿的聪明才智和对桃花的熟悉,不可能连一副桃花图都画不出来,你和母后说实话,你究竟是在等待什么?”
等待……乍一听到这两个字卢语蓉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女子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甚至还带着笑意,说不出的和颜悦色。然而只有卢语蓉才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
或许因为身上留着的是同样的血,这个孩子竟也笑了,和白玫生一样的笑容,带着三分明丽气氛狡黠。“母后说笑了,孩儿哪里是在等什么呢,顶多也不过是等着这桃花开得再茂盛一些,画一幅漂亮的桃花图给太傅罢了。”
白玫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少顷又笑了起来,这笑倒也不见得有多么诡异了,“蓉儿真是太傅的好学生啊,太傅交代的一个这么简简单单的任务都要这样用心的去完成。”
卢语蓉听出这语气里的嘲弄,可一颗心却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笑便让她笑吧,只要不追问下去就好了。“孩儿是一国公主,又是皇后嫡生,凡事自然要做出一个榜样来啊。”
“真是本宫的好孩子啊,本宫为你高兴。”白玫生说着煞有其事的摸了摸卢语蓉的脑袋瓜。
卢语蓉不喜欢这样的触碰,可是想着这女子立时便要离开,她还是很开心的承受了下来。“母后谬赞了,孩儿不过是做好自己的本分,若真说聪明懂事,那哪里比得上太子哥哥啊。”
当今太子卢语墨,也是皇后亲生,是卢语蓉的亲哥哥,可是卢语蓉却总喜欢像其他皇子皇女一样称呼他为太子哥哥。白玫生自然知道原因的,是因为皇宫里都在传,皇后对太子的喜欢远远多于五公主卢语蓉,而这位五公主无论是在才情还是相貌上都不是她的那位哥哥可以同日而语的。“你不喜欢你哥哥吧?”
未曾想过白玫生会这么直接的拆穿她的心思,卢语蓉愣了一下,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低了下头道,“孩儿不敢。”
看着孩子低眉顺眼的样子,白玫生就觉得心头犹如火烧,这孩子哪里像她表面表现得这样恭顺!“卢语蓉,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中的那些花花肠子,要不是你在马身上动了手脚,你哥哥能摔成那样么?要不是你故意在你父皇面前卖乖,你父皇会责罚你哥哥么,你知不知道你哥哥现在的太子地位都岌岌可危?”
面前的妇人不断的数落着,一张清丽的脸顷刻变得阴森可怖,卢语蓉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若是,为何会绝情偏心到这种程度,若不是,为何他们又有着这样相似的脸?
虽然失望到了极点,可是不是自己犯下的错,卢语蓉怎样也不会承认的。“是谁和母后说哥哥的马是我动了手脚,又是谁和母后说我故意卖乖让哥哥难堪?”
身为一国皇后,白玫生自诩气场强大无人能比,可是这一刻,这女孩儿抬眸望着她的时候她竟然从心底升起一种胆怯,确定的话一时间说不出口她只是定定的望着这孩子,久久才颤颤的开口,似乎想要维持自己残留的一丝威仪她冷冷的道,“你这小心思还需要有人说么,本宫一眼便看了出来了。”
“母后永远只看到哥哥的好,永远只看到我的坏,我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终究还是个小女孩儿,心里压抑的委屈一张口便说了出来,小语蓉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表情错愕的女子,心底里的话不留神还是问了出来。
白玫生眼光一颤,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然而也仅仅是一瞬间她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从容,甚至那威仪也愈发的让人肃然起敬了。“小小丫头就敢顶嘴,你太傅就是这样教你的么?”
卢语蓉顿了一下,片刻后勾了勾唇角。“原来母后并非来看蓉儿的,而是兴师问罪来了,可惜了,蓉儿当真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所以便是母后将蓉儿打死,蓉儿也不可能承认的。”
孩子在笑,那笑容在稚气的脸蛋上显得有些天真无邪,白玫生嘴角抽搐着,半晌才拂袖而去。“本宫以为多时不见你会有长进许多,却不想还是和当初一样!”
是啊,多时不见,她们母女俩究竟有多久没有相见了呢,卢语蓉觉得自己已多半记不得了。
卢语蓉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司机的事情,未曾看到那离去的女子的表情,那清丽的容颜上,表情却是惨淡的,好似被人撕下了面皮一般,惨生生的不见血肉。
正文 第二章 进门不得
卢语蓉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后白玫生已经离去,桃花林里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桃花纷飞如雨让人立时忘记一切不快,卢语蓉闭上眼睛,将皇后的话从心中排挤出去,睁眼再望着那桃花的时候她便笑了起来。这世上这般寂寥,也只有这桃花才能让她的心稍稍有一丝安全的感觉,想来她是公主,这偌大的皇宫里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亲人,可是她却总能感觉自己与这个皇宫格格不入,连自己的生母都是那样的疏离。
生母……
她又不自觉的想起了那女子,在所有人看来她都是很幸福的,身为一国公主,深的皇上喜欢,又是皇后亲生,还有一个是太子的哥哥。似乎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让她一个人摊上了。可是真正的辛酸只有她自己猜知道,打从一出生开始她便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喜欢,记事起她便很少见到母亲,除非是天山国很重要的聚会之上。
她的母亲对她总是不冷不热的,而她的那个哥哥仗着自己被皇后宠爱也时不时的给她扣屎盆子,真正对她好的似乎只有她的父亲——皇帝了。可便是真的对她好,皇帝终究是皇帝,他还有整个国家,她一个小小女子不可能和整个国家争宠。
“公主,公主殿下……公公主……”
卢语蓉正陷入沉思的时候小烟花又从花丛里钻了出来,这回她很小心的没有碰到周围的花枝,可依旧冒冒失失的,还没等喘匀气便冲卢语蓉喊了起来。
卢语蓉看她这副样子又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小侍女从很小的时候跟着她,在她还是一个娃娃的时候她便已经作为她的玩伴儿出现在她身边了,她们是喝同一个奶娘的奶水长大的,虽说很多时候她也是将她当成亲姐妹一般看待,可是渐渐的长大了,她知道周围的一些事情,她开始冷落这个小时候的玩伴儿,开始摆出公主的架子来,她能感觉到这小女子眼中渐渐褪去的热情,这褪去的热情变成了生疏,生疏最后又变成了冷落,只是偶尔焦急的时候才能看到她原本冒冒失失的性子。其实卢语蓉是怀念的,怀念这样的烟花,可是嘴里由不得不说着嫌弃的话。
“想起是事情了么?”卢语蓉收起笑容,凌厉的眼光硬生生的将台阶上的烟花逼退了两步,烟花愣了愣又愣了愣才缓过神来。“额,是,是,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那便说给本公主听听吧,若不是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弄断花枝的罪本公主还是要治的。”
少女微敛着眸子,眼神冷冷清清的,并不像再说笑。烟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自家主子说笑了,就这神容她甚至错觉她主子一出生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可是她是见过她眉开眼笑的样子的。不管怎样还是怀念从前的那个公主啊,虽然总是捉弄她总是很调皮,可是至少还是温暖的,不像现在这样连笑容都冷冰冰的。
“奴婢想起来了,方才陛下去过笑语宫找您,您不在……”
“父皇亲自到笑语宫找我?”卢语蓉有些奇怪,虽说父皇对她疼爱有加,可平日里忙于国事,对她也是少有亲近,像今日这样亲自来找她的情况更是少之又少。本不敢相信的,可奈何烟花点了点头,郑重其事的道,“嗯,陛下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临走之时要我找到公主您,并将这事情告诉您,大概是想着等你一有空的时候就要去找他。”
“哎,殿下,公主殿下,您要去哪里啊!”烟花很不喜欢这各宫主子们的习惯,总是话没有说完就喜欢匆匆走了,她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这么个坏毛病了。
卢语蓉可管不了这么多,她父皇亲自去找她已经不是小事情,又留下这样的话,正好她也有事情要向他问清楚呢。
父皇的宫殿在最东边的,乾龙殿,一般人是没法到那里的,十七岁的卢语蓉也很少去到那里,除了一些很重要的集会会和兄长们一起去拜见父亲。守门的侍卫对这位公主还是很有印象的,毕竟她是皇后亲生的女儿,又生得这样漂亮,若是放在从前早欢欢喜喜的将人迎进去了,可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呢,听说这位公主越来越不得皇后的喜欢,很多公然的场合还和太子作对,这天下是陛下的没有错,可是总有一天这天下还是太子的,得罪了太子他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诶,五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一个较为高大的侍卫闪身到卢语蓉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卢语蓉一愣,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眼神里分明的不悦。“我找我父皇。”
“陛下可曾传召过殿下?”那身形高大的侍卫居高临下的望着少女,虽说有身高的优势可是少女的眼神还是让他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没有。”卢语蓉坦然道,与此同时抬头望了一眼宫殿内。“可父皇要我来找他的。”
“这……”那高大的侍卫有些顾虑,望了伙伴一眼。
这伙伴显然是比他有主见得多,不屑的哼了一声道,“公主说陛下要您来找他,您可有证据证明啊?”
证据?卢语蓉觉得很是荒谬。“自己的女儿见父亲难道还要出示什么证据么?”
话是不错的,那两个侍卫差一点就被这小丫头给问倒了,还是那小个子的侍卫机灵,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了,反应过来的他笑得更是奸诈了。“话虽是这样,可您的父亲不是一般人啊,是天子,保护天子的安全是我们做侍卫的天职,我们怎能容许殿下您私自进出呢?”
“所以你们是不愿意放我进去了?”卢语蓉的眉头皱了起来,看出了面前两个人是故意刁难,她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这回倒是轮到两名侍卫傻了眼了。高大的侍卫望着那瘦小的侍卫道,“我们这样真的合适么,再怎样人家可是公主啊,得罪了公主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行了吧,还公主呢,你没看到皇后娘娘那么不喜欢她啊,说不定啊她是陛下在外面和那个女人私生的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让人听去了你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我还想在这皇宫里好好干下去呢,你可别拉我下水。”
“得了吧,就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真的看不出来么,这位公主啊注定是娘不爱的,如今皇上也保不了她了,这次说是找她来,多半是要将她打入冷宫呢!”
“不是只有后妃们才有打入冷宫的说法么,人家是公主,怎么……”
“……”
后来二人说的什么卢语蓉已经听不见了,只是打入冷宫那四个字在耳边反反复复的回荡着,她笑了笑抬起头看着天边,那日头已经生得老高,这样直直的看着它竟也不会觉得眼花,或许这皇宫真的不适合她吧,总有一天她想从这宫墙内走出去,哪怕体无完肤也好,出去了她便再也不回来了。
可眼下只能想想,这时候她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见到自己的父皇,侍卫不让进,她也没法硬闯进去,即使在宫殿门口闹出动静,远在正殿的父亲也听不到动静,所以只能自己想办法。这么想着她匆匆回了笑语宫。
笑语宫下人们懒洋洋的凑在一堆晒太阳,见她进门他们也只是懒懒洋洋的招呼了一声,有的人甚至都懒得站起来。卢语蓉也只是草草的扫了他们一眼,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整个笑语宫真正对她好的就只有烟花了,可她对烟花……
“公主,怎么回来了,见到陛下了么?”烟花急匆匆的从厅堂里走出来,看着卢语蓉这般问。
卢语蓉摇了摇头,冲烟花道,“我们宫中可有风筝?”
“风筝?你要这个做什么?”烟花诧异的看着主子,从未想过主子有一天会好兴致的放风筝。
“有没有?”卢语蓉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望着烟花道。
烟花被她那个眼神吓到了,低了下头恭敬的道,“仓库里似乎有一个,可很久没有人放过了,不知还能不能用。”
“快给我去拿来!”卢语蓉显得很着急,烟花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您真的要放风筝啊?”
当然回答烟花的还是沉默,烟花只得耷拉的脑袋往仓库走去,走过那对晒太阳聊天的时候,小烟花忽然就愤怒了,冲着他们吼了起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么?你们不都是笑语宫的下人吗,怎么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晒太阳聊天,都不用干活么?”
这帮人懒散惯了,平日里卢语蓉也从来不责备,这才使得他们的气焰嚣张到了极点,现如今这小烟花猛然说了这一番话他们倒是有些愣住了,几个机灵的慌忙的转头去看卢语蓉的表情,心想着若是这小妮子还是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他们倒可以不加理会继续聊天,可偏生这小妮子一脸冷漠的瞥着他们,那从不见表情的脸上竟带着几分冷傲。
这是属于一国公主的神容,这帮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终究小烟花是五公主的贴身侍婢,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个小女娃子还是要比他们这些人都大一些的,道理上他们应该唤她一声……“烟花姑娘教训的是,我们这就去收拾收拾,公主恕罪,烟花姑娘恕罪。”
一帮下人规规矩矩的跪在一堆,卢语蓉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心底里不免嘲弄这人善被人欺。下人们见这主子不动声色,心中更是惶恐了,再怎么说这五公主也是皇帝和皇后所生,听说皇帝对她还是疼爱有加的,他们平日里的行为分明就是欺负她,这要是让皇帝和皇后知道了……
“公主殿下饶命啊,我们再也,再也不敢了……”
“是啊,公主殿下饶命,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一时糊涂……”
讨饶声响成一片,卢语蓉只觉得头顶心一阵疼痛,望着那黑压压的人群,久久才叹了口气道:“行了,别忙着求饶了,下去干活去吧。”
“遵命,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那一帮人泪眼汪汪的退下了,卢语蓉看得那是一个热闹,这些人做戏的功夫可比干活厉害多了呢。不杀之恩,说的有那么严重么,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谁。
这边问题解决了,那边烟花已将风筝取回来了,不曾见到晒太阳聊天的人群,他不由愣住。“咿,这些人倒是这么听话,真的离开了么?”
卢语蓉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正文 第三章 皇帝
烟花拿着风筝跟在卢语蓉身后,眼见着自家主子离乾龙殿越来越近她萦绕在心中的问题还是脱口而出。“公主啊,您放个风筝为何偏偏要跑到乾龙宫里来啊?”
卢语蓉倒也没想到这丫头当真这样实诚,真以为她是放风筝来了,笑了笑道,“这里光线比较好,视野开阔,正是放风筝的好地方啊!”
“视野开阔?”烟花狐疑的看了一眼卢语蓉又看了看周遭的高墙,“奴婢可未曾觉得这里的视野如何开阔,您看看……”小烟花说着指着一侧的墙壁道。“这么高的墙,哪里见得视野开阔了,您莫不是想多了吧?”
烟花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也那个坦率的同她耍嘴皮子了,卢语蓉倒是有些怀念呢。难得的心情大好,她笑着道,“是不是我想多了,你一会儿就知道了,来,风筝给我。”
烟花虽然弄不清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要,可向来自诩忠心侍主的她毅然决然的将手中的风筝递了过去。
放风筝,卢语蓉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呢,眼看手中的线越放越短,风筝越飘越高,她嘴角不禁划过一丝浅笑。这只风筝是她父皇亲自给她做的,只要见到这风筝,父皇就会知道她来了,小时候她孤身一人无人陪伴,总是用这个方法来吸引父皇的注意力,虽时隔多年但她相信父皇一定会看到她的风筝的。
“公主,太高了,放低一点吧。”烟花用手遮住阳光,看着那高空中飘飘荡荡的风筝这般道,一边说一边还不住的拿眼神看四周,皇宫重地忽然出现风筝这样的东西,禁卫军一定会发现的,到时候以刺客的罪名将她们抓起来可不怎么好了,虽说她身边的这个人是天山国的五公主,可这丢人的事情她还是不怎么愿意做的。
卢语蓉不理会烟花,手中的线抖了抖,风筝朝更高的地方飞去。
“喂喂喂,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远远的一个口气不善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烟花一回头便看到提着刀奔过来的一群人,“哎呀,不好了,公主,我们被发现了!快走啊,快走啊!”
卢语蓉不理会烟花的吵嚷,将线抖了抖,风筝又飞得更高了,从始至终卢语蓉都不曾回头,那些侍卫们不能看到这少女的容貌,以为她是一般的婢女,便齐刷刷的围了过来。
“大胆丫头,居然赶在乾龙殿门口放风筝,难道你不想……”
话说到一般的时候那黑衣的少女忽然转过身来,禁卫统领看到这熟悉的面容不禁愣了一下,连口齿都不清楚了。“五,五公主……怎么是你……”
“正是我,怎么肖统领要拿我么?”
少女仰头看来,那清澈的眸子中带三分贵气七分霸气,那肖统领一愣,不禁退了一步,原本的气焰一下子就压了下去,他吞吞吐吐的道:“公主说的哪里话,属下怎敢拿公主呢……只是,”
“只是什么?”卢语蓉昂着头,脸上的事情倒也像那么回事,烟花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公主这副神情,总算有些底气了,她也昂头挺胸看着那帮侍卫道,“瞎了你们的眼睛了,没见到我家公主正玩得起劲么,公主殿下放个风筝而已,何时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这小娃娃的话自然不能吓到肖统领的,他不过身为禁卫军统领他也不比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人,这五公主虽然不得皇后的喜欢,可是皇上还是对她很看重的,光是在他面前就提过了好几回了,何况这公主仪表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只是成大器归成大器,眼下她在乾龙殿放风筝的事情也是要处理的,乾龙殿可不比其他地方,他方才远远看到这风筝的时候差点没把心脏给吓停了,如今一看是这小公主方才松了口气.,“殿下恕罪,乾龙殿重地,不得放风筝,您是公主应当给众人做出个榜样来。”
“抱歉得很,肖统领,我恐怕不能照您的话去做。”
“为何?”
“因为本公主现在急需放风筝。”
那少女扬眉这般答着,直要将那肖统领气得吐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重新平定下来。“殿下息怒,你放风筝哪里都可以,但是这乾龙殿……”
“乾龙殿怎么了,父皇有说过不能在乾龙殿放风筝么?”
这……“确实不曾说过,可……”
“既然不曾说过,肖统领为何要阻拦我?”
这孩子抓时机的本事可真是一流,连肖统领都自叹不如,可乾龙殿的确是皇帝住的地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在此嬉戏呢!“陛下的安危乃是天山国的大事,您作为公主难道没有责任保护好陛下的安全么?”
“你方才也说了,保护陛下是你们的职责,何时又扯上我了?”
“……”肖统领再一次被这小娃娃问的哑口无言,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蓦地想响起,听出声音是何人时卢语蓉不由松了口气,而肖统领等人则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齐齐的回头,跪下,照着那声音的主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一拜道,“臣,见过陛下。”
一身龙袍的卢清河从点门内走出来,望着肖统领笑眯眯的道:“肖爱卿起来吧,这又不是上朝,用不着这些虚礼。”
总算达成所愿的卢语蓉恭恭敬敬的跪在自家父亲身前,恭恭敬敬的道,“儿臣见过父皇。”
“蓉儿快快起来。”卢清河亲自扶起卢语蓉,这一幕被肖统领看在眼中他不禁庆幸自己的清醒,幸好没有对这位公主冷眼相向,陛下对她可真是宠爱有加啊!
卢清河也不管目瞪口呆的禁卫军,拉着卢语蓉就往乾龙殿内走,小烟花跟在后面朝肖统领等人做鬼脸。“哼,看到没有,我们家公主可是陛下最疼爱的一位公主了,别说放一只风筝了,就是放两只,三只也不会有人怪罪的!”
卢语蓉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自己的父皇了,这英伟的男子似乎苍老了些,眼角开始有了皱纹,可卢语蓉依旧觉得他是世上顶顶好看的男子,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能会心的笑出来。
卢清河见女儿笑得如此开心,当下也心情大好起来。“蓉儿这是在乐什么啊?”
“儿臣见到父皇,自然无比欢喜的,奈何父皇总是忙于国事,儿臣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叫儿臣好不伤心。”卢语蓉说着努努嘴,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这神情看得卢清河一呆,他想起了和这少女很像的另一名女子,心中念想压抑不住,不禁唤出对方的名字来。“倾城……”
乍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卢语蓉不由一愣,然而看到父亲一脸迷茫的神色,她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乖巧的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她笑着道,“父皇,您看到儿臣不高兴么?”
记忆里的那张笑脸散去变成了眼前这乖巧的模样,卢清河彻底醒了,轻轻的握着女儿的手,他笑眯眯的道,“怎么会呢,父皇见到蓉儿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我的小蓉儿又长高了!亏你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讲这只破风筝保留的这样好啊,方才要不是看到这只风筝父皇还真的不知道我的小蓉儿竟然来见我了。”
卢清河说着揉了揉卢语蓉的脑袋,卢语蓉任由父亲摸着头,嘴里的问题却已经脱口道出,“儿臣听烟花说,方才父亲去找过我,父皇有什么事情么?”
“是这样的,父皇听说你太子哥哥受了重伤,而你太子哥哥的那匹马此前是你负责看管的……”
不容男子将话说下去,卢语蓉的脸色已经变了,从卢清河手中抽出手来,她道,“父皇也以为是我在马身上动了手脚,这才伤了太子哥哥?”
“不,当然不是。”卢清河再一次将小女儿的手握在手心里,望着那失落的眼光温和的安慰着。“父皇如何也不会怀疑小蓉儿的,我蓉儿聪明伶俐,怎会做些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呢,我只是担心你母后会责怪你……”
看着那孩子安然的眼神卢清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眼光当下一冷他道,“你母后果然有责怪你了么?”
“母后怎么想儿臣不在乎,从小到大儿臣已经习惯了母后的不理解,儿臣只希望父皇能够理解儿臣便成了。”
“她怎么说的,和你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为难你?”卢清河停下脚步,紧张的看着卢语蓉,这女儿是他在皇宫里最上心的一个,只因为这是……
“父皇,儿臣真的没事,您也不必为我操心,反倒是太子哥哥受了伤,您可曾去看过他?”
“哼,那个不成器的东西,朕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去理会他,他母亲将他宠成那样,朕不责难已经是好的了,还想指望朕去看他!”
这是卢语蓉不曾见到过的皇帝,那眼中的冷漠太强烈,让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看清真的是父亲她才稍稍安心一些。“可毕竟他是父皇您的骨肉,是当今的太子,她一定也渴望您的关心吧。”
“唉,若是皇宫中的人都像蓉儿你这样,那朕可就省心多了。”
正文 第四章 往事(上)
话一出口卢清河又愣住了,这句话他在很多很多年以前似乎也说过,是对另一个女子说的,那时候身为皇帝的他总有千万般的柔情也只想和那个女子长相厮守。
“父皇,父皇……”
听到卢语蓉焦急的呼唤卢清河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出神了。看着小娃娃精致的脸蛋他疲惫的笑了笑。“蓉儿,难为你了,你母后她……”
“父皇,儿臣有件事情想请教父皇……”
卢语蓉咬了咬唇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卢清河微微一愣,点头道,“蓉儿有什么话,尽管问吧,父皇定会答复给你。”
“儿臣,儿臣究竟是不是皇后亲生?”
卢清河怎么也想不到卢语蓉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看着那清澈的眼睛许久他才颤颤的问道,“这话也是你母后要你问的?”
“不,不是的!”卢语蓉是个弱小的少女,这一刻父亲严肃的表情吓到了她,她忙不迭的摇了摇头。
卢清河许是知道自己吓坏了孩子,表情收敛了些,望着卢语蓉温言道,“你同父皇说实话,不必害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又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想要问父皇这话?”
“父皇您说过定会答复孩儿的。”卢语蓉显得有些委屈。
一看到他委屈的神情卢清河立刻弃械投降。“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你终究是要知道的,父皇也就不瞒着你了。”
卢语蓉眼光一颤,心中竟升起一种恐惧来,似乎长久期待的谜底终于要揭晓,她即使兴奋又是慌张。“父皇,难道我……”
“你随父皇进屋来。”卢清河没有答话,只是拉着卢语蓉的手,小心翼翼的往殿内走去。
卢语蓉从未见过这男子这样的神色,门掩去了所有的光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暗淡,知道那覆在夜明珠上的布帛被拉下来她才重新看清男子的脸,男子的脸色很冷,冷中带着一丝怒。
“父皇?”卢语蓉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明显的颤抖,而这一回卢清河已顾不上女儿的恐惧,因为他心中同样的情绪不稳。
“蓉儿,你确信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么?”
卢清河的表情很严肃,卢语蓉缓了很久才重新鼓起勇气,用力的点了点头她道,“我确信,我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身体还是出卖了卢语蓉,她颤抖着后退了几步,慌忙改口。“不,父皇,您容我再想想。”
时间在安静中一点一滴的流淌着,卢清河也不催促,目光淡淡的看着卢语蓉,甚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卢语蓉看出他目光中所看的另有他人,而在那温和的目光中她的心也渐渐的平静下来。
卢语蓉,不要怕,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不管这真相是什么,既然决定了要知道,那就不要害怕!
不知是心中不断的提醒起了作用还是那柔和的目光起了作用,卢语蓉渐渐的平静下来。吐纳好几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道,“父皇,儿臣想清楚了,儿臣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那好,既然你决定了,就让父皇为你慢慢说来。
事情要从十八年前说起,那时候父皇登基不久,还不曾立皇后。父皇身边的妃子也少之又少,最为出名的就要数桃杏二妃了。”
“桃杏二妃?”卢语蓉不解的看着父亲,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物的出现,可父亲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笑,“那如今桃杏二妃在何处呢?”
“桃妃已不在人世了,至于杏妃,她已是一国之母。”
“母后就是您的杏妃?”卢语蓉吃惊不小,一般而言,天山国的皇后是直接在秀女中选出来的,这从妃子到皇后的例子还从未有过,她的母亲竟然是从一个妃子变成皇后的,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难道她正是因为受了太多的苦难,所以才立志要永远立于权利之巅峰,因而对太子哥哥也就格外上心?
这么一想,卢语蓉心中的不平稍稍缓和了些,说到底母后也不过是个被权利束缚住了的普通女人,其实她很可怜呢。
“是啊,皇后就是杏妃。当年的杏妃可是天山国一等一的大美人。”
“父皇就是因为母后的美貌才爱上她的?”
虽说卢语蓉不喜欢觊觎容色的男子,可又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容貌是不可缺少的,一张好看的脸会使你做很多事情都得心应手,她的父亲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子,喜欢美人也没有什么错,何况他生在帝王家,美人往往是比权利更易得到的。因为美貌喜欢一个女子远远比因为欲望争夺天下要良善太多。
“你说的对也不对。”卢清河微微眯着眼睛,珠光之下那神情显得很是淡漠,淡漠中又有一丝决绝。卢语蓉一愣道,“父皇此言儿臣不明白。”
“父皇的确喜欢她那张皮色,却也不是喜欢她的皮色。”
卢语蓉更加迷茫了,喜欢她的皮色又不是她的皮色,那他喜欢的究竟是不是她的母后呢。
“她那张皮色并不是世上第一无二的,她有一个孪生的妹妹,父皇真正喜欢的气势是她的妹妹桃妃。桃花名唤白倾城,当真是容色倾城,独一无二。”
白倾城?卢语蓉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的迷茫愈发清晰了,她确定她是没有停过这个名字的,宫中上下也从未提及这个名字,可从父亲的介绍来说,这个白倾城应该是她的姨母。“父皇不是说她同母后是孪生姐妹么,既是孪生又怎说是独一无二的容色呢?”
难道她的母亲不算美人么?
“是独一无二,杏妃再怎样争,又怎能比得上她的妹妹呢!”卢清河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他眼前忽然浮现起一张脸,那倾国倾城的容颜静静的绽放出一丝笑容来,绝美的笑容只要将天边的云霞都比下去。
那女子才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女人吧,若是让他再看她一眼,他宁愿献上这浩瀚山河。
在桃杏二妃中,父皇对于桃妃的喜欢远远多过于杏妃,可最后桃妃死了,杏妃却做了皇后,这其中的缘由七岁的卢语蓉想不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父皇最后移情别恋,爱上了有着同样相貌的姐姐么?”
“移情别恋?是谁告诉蓉儿这个词的?”卢清河轻笑了一声,双目微微闭上,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勾画着那女子的容颜,最后淡淡的道,“蓉儿怎能知道,父皇再如何也不可能认错她们二人的,桃妃的眼神是清澈的,她眼中可以看到这世上最纯粹的色彩,可杏妃不一样,杏妃的眼中只有算计,她虽谁都算计,对谁都不真心。”
“所以她才能活得长久,最后才能做了皇后。”好似领悟一般卢语蓉这般说道,末了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戏文里一遍遍的唱着好人好报,可真正的生活里好人是不可能有好报的,尤其在皇宫这样的地方,好人不可能活的长久。”
卢清河不敢相信这话居然出自他涉世未深的女儿口中,可转念一想又释然了,这孩子自小聪明,在皇宫里受尽了苦难,又怎会不了解这其中的缘由呢,只是可怜她小小年纪就孤身一人,他便是想对她好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父皇,桃妃最后是怎么死的,是病死的么,还是?”
“孩子,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卢清河望着孩子满是疑问的脸这般说着。
卢语蓉心中是有很多想法的,可真要说出来,却还是需要一番勇气,毕竟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父皇对于此事定是有很深的心结。
“无妨,蓉儿说给父皇听听,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卢清河不可否认他喜欢和这个孩子在一起,也喜欢听这孩子说话,这孩子有着其他孩子们没有的聪明才智,给了她故事的开头他相信她能猜到结尾。
“桃杏二妃由于美貌过人,被双双选入宫中做了妃子,妹妹桃妃心底纯良,让父皇在勾心斗角中看到了一丝清新,因而父皇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可这让拥有这同样美貌的杏妃耿耿于怀,杏妃于是处处针对桃妃,最后甚至害死了桃妃。父皇眼见着桃妃香消玉殒,心中甚是思念,可奈何杏妃手段过人,不光无法治她的罪,最后还不得不立她为后。”
事实却是如此,卢清河在感慨这孩子聪明过人的同时,对于这血淋淋的往事又重新回顾了一边,心中思念最多的还是那叫倾城的女子。倾城倾城,一见倾心……
“真相也是大同小异,桃妃被杏妃残忍的害死,朕本想治罪于杏妃,奈何这妇人早就联合了朝中大臣,栽赃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你父皇我哪里能防得了这贱人使坏,几个月过去了依旧不能还桃妃一个清白,不光如此最后还被杏妃那贱人逼得不得不立她为后。可怜倾城孤苦伶仃的在九泉之下,朕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卢清河说着眼睛已经湿润了,卢语蓉静静的看着这男子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最后忍不住道,“既然父皇这样痛苦,为何还要纵容呢,您是一国之君,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呢,是无法给倾城娘娘报仇呢,还是父皇您根本就不想,您根本就是舍不得这大好江山?”
一连串的提问,直要将卢清河逼到无路的角落,他痛苦的捂住脸,久久才道。“是,蓉儿真是聪明过人,你父亲我的确是胆小怕事,舍不得这大好河山啊!”
正文 第五章 往事(下)
犯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改正错误也并不难,可要是犯了错还要坦然的承认,这一点却很不简单,尤其对于卢清河这样的一国天子。
可他还是承认了,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在这个聪明伶俐的少女面前,悔恨的像个孩子,承认了他以往的懦弱。这情形看得卢语蓉一阵呆愣,久久才颤颤的道。“父皇告诉我这些用意何在,难道说,那位桃妃娘娘,其实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二字卢语蓉咬的很低,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般,她只是定定的看着卢清河等待着属于她的答案。
卢清河双手捂着脸,卢语蓉看不到他的表情,可细看之下还是看到了他手心的泪花,震住一般的泪花一点点的滑过手心最后落在他明黄色的龙袍上,龙袍上出现了一个晕影。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以前的卢语蓉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句话的一丝,今日看到这男子的眼泪她方才明白,原来伤心的眼泪是这样一回事。
或许这个男子也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吧,自己心爱的人死去却无法保全,那是一种怎样的痛呢,卢语蓉无法理解,因为她不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蓉儿,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也有着一样清澈的眼光。父皇高兴的是,你并不像你的母亲那样无法保全你自己。”
“我的生母真的是桃妃?”卢语蓉不可置信的看着卢清河,直到卢清河点头她方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重重的后退了一步,她险些撞在身后的椅子上。“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父皇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父皇 有没有骗你,你心中一定是早已有了答案了吧。”卢清河目光如炬,看得卢语蓉无所遁形,心中的挣扎还是放弃了,她抓着那椅子一点点的花坐在地上。
其实并不是不相信,只是原本以为血肉相连的亲人到头来竟然成了自己的仇人,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可是她们明明是姐妹啊,孪生的姐妹,那么亲的关系,母后……杏妃娘娘她怎么下得去手?”
“她当然下得去手。”卢清河冷冷的说着,一提到那个名字他的脸色立刻就会冷下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改变过。他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在那个倾城的女子离开的时候,他只恨自己懦弱无能,竟然不能随她而去。
“那么,我的母亲,究竟是怎样死的?”
她是怎样死的呢?卢清河问自己。那段记忆已经很遥远了,他似乎已经不记得了。可细细想来却才发现不是不记得,而是那心痛那疼惜早已刻进了骨子里,稍稍一提及立刻就会拔出来,血肉模糊。
“你的母亲是个很善良的人,对谁都很好,对谁都很客气,哪怕是下人。”
卢语蓉不解。“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何会死去呢,她身边的那些人就没有一个人帮过她么,没有人曾说过公道话?”
“就是因为她的善良,因为她不想连累身边的人她才会被杏妃害死。”卢清河说着又捂住了脸,不想让卢语蓉看到他的疲倦和难受。
珠光映照着室内,暗淡的室内有了一层薄薄的光,卢语蓉借着这珠光看着面前的男子。不能看到他的表情,只听到那声音淡淡的传来,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从心头拔出一把刀,让人心中也万般不忍。“当年我对你的母亲倾城一见倾心,一心要纳她为妃子。可倾城是个善良的女子,她不愿让姐姐孤零零的留在家中,于是姐妹俩一起入宫。两女为妃一时间为天下人传说,父皇更是被天山国的人说成是纵情酒色的昏君。可父皇不管别人怎么说,就是喜欢你母亲,每日只想和你母亲呆在一处。被冷落了的杏妃非但不吃醋,还为父皇打理政事。她读过书又很聪明,将朝中大小事务都处理得很好,父皇我便乐得清闲。开始的时候大臣们还会跑来进谏,说不能因为一个女子耽误了国事,可父皇不管他们依旧我行我素,渐渐的大臣们也就打消了念头,倒是开始拥护杏妃了。不得不承认,杏妃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在她打理之下天山国蒸蒸日上,很多时候父皇甚至怀疑这皇帝的位置究竟是谁的,而我又是什么人。我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始在列祖列宗面前反省自己,作为一国天子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坏就坏在我当时的犹豫徘徊,我每日都跪在祖宗祠堂里反省自己,于朝中只是问也不问,甚至对倾城也爱答不理,那时候你母亲腹中已经怀着你了,父皇并不知道,而杏妃眼看着时机到了,开始在桃妃的饭食中动手脚。桃妃,也就是你的母亲,当时心中郁闷,也不曾提防自己的姐姐,眼见着中毒越深,最后终于不治而亡。
直到倾城临时之前我才赶到她面前,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你生下来便西去了。我守在她的尸体前一守就是一天一夜。太医署的人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本欲拿下白玫生治罪,可奈何她手中握着权柄,我又没有证据,更可气的是朝中上下无不对她服服帖帖,你父皇我没有办法,此事只得不了了之,后来还不得已立她为后,才能将全力重新夺回手中。”
男子这般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卢语蓉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也不愿意再多问什么只是安慰道,“这也怪不了父皇,毕竟这不是出自您的本意,何况母亲也不会怪您的。”
“你真是倾城的好女儿,倾城确实没有怪我,临死之时只是交代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长大成人,莫要让你再受到伤害了。”往事依稀的浮现在眼前,记忆里的那个女子那么近又那么远,卢清河感到有一种绝望排山倒海而来,怎样都无法摆脱那恐怖的梦靥。
“父皇既然答应了母亲要好好保护我,最后为何又将我交在皇后手中,难道不怕她再一次谋害我么?”这是卢语蓉不明白也是不能接受的地方,若她的父皇没有这样做她也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你的母亲到死都不知道是她的亲姐姐害死了她,只是说要将你送给她抚养,而当时白玫生就在你母亲的床边,父皇我悲痛欲绝早已顾不得许多,你便这样被白玫生带走了,后来等我想起这些种种的时候,想要夺回你已经不行了……”
“父皇是怕她知道了您的心事,恼羞成怒会对我不利么?”
卢清河没有答话,真正的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如今是与不是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父皇,那儿臣要为母亲报仇么?”
“报仇,你拿什么来报?你怎样报?”卢清河被少女的一句话惊醒了,看着少女决绝的眼神他忽然感到一丝凉意从脚底心直冒上来,盯着那少女许久心中的疑惑终于化成了问题脱口而出。
“不管怎样,她这样对自己的孪生妹妹,这样对我的母亲,就该受到惩罚,我愿意为母亲报仇,哪怕堵上自己的性命!”
少女眼中的杀气很盛,在珠光之下看得人心惊胆战的,卢清河紧走几步,将那少女搂在怀中,一遍一遍的喃喃道,“蓉儿万不要做傻事,万不要做傻事……”
“怎么会是做傻事呢!”卢语蓉有些激动,“那个人是我的母亲啊,她杀了她,我为她报仇,难道这也有错么?”卢语蓉也激动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透着血红色来。
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却也有这样强烈的情绪,卢清河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件错事,很错的事情。“你的母亲并不希望你报仇,她希望你好好的活着,这是她对这世间最后的祈求,所以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父皇也希望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那么请问父皇,怎么样才能快乐呢,我已经没有了母亲,而您又是一国之君,整日忙于国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您要我怎样快乐得起来?”
“心中没有怨怼,心中没有愤怒,就自然而然的快乐了,这就是佛家口中的长乐之法。”卢清河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佛家言论,卢语蓉听得一阵好笑。“父皇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却用来说服我,自己的心愿都不曾完成,哪里有什么快乐可言,何况儿臣从来不信佛。”
知道这孩子的性子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当下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的母亲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你报仇,你的命是很多人用鲜血换来的,你不好好活着,却整日的想着报仇报仇,你这样对得起谁呢,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么?”
这番教训还是有用的,卢语蓉愣了一愣,安静了下来,眼光里的愤恨也一点点的散去,最后望着卢清河道,“那么父皇,您会为母亲报仇么,您这样爱着的桃妃娘娘白倾城,您会为她报仇么?”
会报仇么?卢清河扪心自问,不报的声音还是高过了报仇,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他早已不是当年血气方刚的卢清河了,如今的他只是想做个平凡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老老实实的治理这个国家。
“父皇不会。”仿佛失望到了极点,卢语蓉轻轻叹息道,再不看男人的脸,她转身朝户外走去。
卢清河看着孩子瘦削的背影,本想追上去,可奈何脚步生生定在了原地,只听见孩子的声音缓缓传来,字字句句都像叹息。“我知道这样让父亲很为难,我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对于母亲的爱意已经减退了难得您还记得有母亲这样一个女子,母亲或许要感激呢!蓉儿也不甘心啊,这个年纪明明还可以赖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可是我却已经没有这个权利了……可是,我不怪您,像母亲那样,我永远也不会怪您。您放心,既然不报仇是您的决定,是母亲的决定,那么我会尽全力达成的。”
卢清河觉得心脏颤了颤,剧烈的痛从胸腔里透出来,一点点的蔓延,传遍全身,他甚至不敢再去看那瘦削的背影。多年不见的愧疚感一时间全部涌上来,无助的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呼唤着那个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人。“倾城,告诉我该怎么办,倾城,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倾城,是不是连你都已经看不起我了,我的倾城。”
正文 第六章 山头
天山国之所以称为天山国,其实是有两个很在重要的因素的,天山,首先一个要天。何谓天?天就是高,一丝就是天山国的海拔很高很高。再一个要山,什么是山呢,这个比天要简单明了很多,就是天山国的国内有很多名山大川。
大山多了,自然就容易藏匿一些东西,比如说——匪贼。
黑山头是天山国最有名的土匪山,山上住着一个土匪头子莫宴,莫宴有个妹妹叫雷之语,两个人的武功都相当厉害,而这莫宴更是百里大山的山大王。
这天正躺在厅堂睡觉的莫宴忽然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一个黄昏……
莫宴拉着妹妹的手站在山寨前等着晚归的父亲,红彤彤的夕阳照在两个孩子的脸上,两个孩子的脸好似打了胭脂一般,很是好看。
“哥哥,山下的人为什么叫我们强盗啊?”
莫宴学着父亲的样子摸了摸雷之语的头,“傻之语啊,我们本来就是强盗啊!”
这话说完,眼中还攒着笑,似乎很是喜欢这个称呼。
之语可不是这样想,她也去过山下,山下的老人说强盗是这世上最可恨的人了,他们强行抢夺老百姓的钱物,甚至还抢上人,强盗没有一个好东西。
“山下的百姓都很不喜欢我们吧?”
雷之语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哥哥,和预想之中额一样,哥哥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茫。
其实莫宴也不知道强盗是好还是坏,每次见到父亲回来时总是一身的血,开始的时候还会很害怕,渐渐的也就习惯了,开始大着胆子走到父亲身边,在他口袋里搜出好吃的糖果来。
孩子的世界总是很单纯的,没有杀戮,没有尔虞我诈,一个糖果便可以重新绽放笑颜。此时的莫宴还没有经历什么事情,也并不是后来那个人人闻风丧胆的黑山头的老大,因而对于妹妹的问题,他冥想了很久也找不到答案,最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的母亲。“等阿娘回来我们去问问她,她一定知道的。”
莫宴的母亲并不是雷之语的母亲,听父亲说之语的母亲很早就死了。病死的。两个天真的孩子自然不知道,雷之语的母亲其实是他们的强盗父亲在山下抢回来的,强行对其施暴,对方生下了孩子,觉得无脸见人便跳崖自尽了,她摔死的地方至今还能看到,不过那个地方已长满了荆棘,旁人涉足不得。
而莫言的母亲却和雷之语的母亲不一样。莫宴的母亲是个温和娴静的女子,也极其的漂亮,每次父亲喝醉酒的时候总是搂着母亲说大话,说他当年怎么怎么的玉树临风,怎么怎么的一眼便将母亲骗到手了,怎么怎么的厉害。莫宴自然知道这都是真的,因为他那个父亲确实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每逢父亲吹牛母亲总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末了还配合的埋汰几句。
“父亲说过咱们可是劫富济贫的好强盗,百姓可喜欢咱们了!”
劫富济贫,这个词语莫宴在父亲的口中听到过,父亲总是说,他们就是贫人,那些富人理当将自己的财物分给我们一些。他们不给那就是他们小期,我们当然可以起来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父亲做的是顺应天道的事情,百姓们没有理由讨厌我们的。”
莫宴再三强调着,雷之语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
他们的土匪老爹说今天黄昏就要回来的,黄昏,莫言知道这个时间,太阳下山的时候就是黄昏了。
“哥哥,你说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雷之语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的仰头望着哥哥。
莫宴在妹妹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笑嘻嘻的道,“别着急,快了,父亲很快就回来了。”
果然话音一落前方就出现了一阵马蹄声,雷之语伸长了脖子朝那个方向看去,一匹枣红色的马当先而来,马蹄扬尘,踏碎了他身后的残阳。
雷之语一下子就欢快起来,连原来一直纠缠着她的瞌睡虫也消失了。
“爹爹,爹爹,我们在这里!”
小女孩儿挥手像马上之人打招呼,莫容财笑了笑,踢着马肚子,催马加快了步伐。
莫容财,一听名字就知道他喜欢什么,一是美人,二是钱财。可外人不知道他比美人和钱财更喜欢的一样东西,那就是他面前的这一双儿女。他曾经夸口,莫宴和之语是整个天山国最好看的孩子,天山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莫容财在两个孩子身边下马,一把搂住五岁的雷之语,用密密的胡渣扎着雷之语,一边宠溺的问道,“小语,爹爹的乖娃娃,今天有没有好好绣花好好练剑啊?”
雷之语不过五岁就要绣花练剑,用莫容财的话来说就是:我莫容财的女儿一定不能比别人的女儿差,这针线活是一定要学会的,舞剑弄枪的功夫也不能疏忽了,他年一定要练就一身好本事,将这天下的男子都比下去!
莫容财这样说的时候雷之语便不解的望着自家哥哥,末了委委屈屈的道,“爹爹,爹爹,我比不过哥哥怎么办?”
每到这时候莫容财就不得不妥协,“除了你哥哥以外的男子!”
“那么爹爹呢,小语也比不过爹爹可怎么是好?”
“那就爹爹也不算在这之内……”
雷之语喜欢练剑,因为她喜欢剑柄上的那串流苏,听得父亲这么问很是高兴的答道、“小语可听话了,每日早晚都会练剑,哥哥可以证明哦。”
“哦,那绣花呢,有没有绣花呢?爹爹可要看咱们家小语的好手艺了。”
绣花嘛……
雷之语可不喜欢这活儿,那小小的针可怎么看都没有那剑来得好看,父亲在家的时候或许还能装模作样的装两下,父亲不在家了她早就将这活儿望到南北西东去了。“那个花我不会绣,爹爹下次到山下另外去买一个样板来,我再绣好不好?”
这样乖巧的样子任谁看了也会心软,莫容财于是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切就遗我小语所言吧!”
莫宴已经出落成小大人了,自然很是懂事,见父亲和妹妹的话说完了才缓缓的开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恭谦。“爹爹一路上辛苦了。”
“莫宴,你可乖乖听话了,山中的事务都打理好了么?”
莫宴已经开始帮着自己的父亲打理山中的事务了,父亲说这黑山头早晚都是他的,他必须学会处理一些事情,他不在山上的时候山里的大事小事都要他做主,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什么也做不好,可锻炼了一阵子之后就得心应手了。山里的伙计渐渐的服从他了,开始不再莫宴莫宴的叫,而是叫他少主了。
父子三人谈笑完毕之后手下也纵马到了身后,一副手翻身下马,在莫容财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莫容财脸色一变,冷冷的道,“不识抬举,将他扔下来!”
那副手领命去了,回身之后手上提了一个孩子。是个八九岁的男孩子,生得白净可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含满了泪水,当看到莫容财那凶狠的眼光时他眼底一直打转的泪水哗啦啦的全部倒了出来,一边哭喊一边扑腾着。“放我回去,放我回去,你们这帮无耻的强盗,无耻的土匪!”
“爹爹,他……”雷之语显然被这少年的举动吓到了,一把扑在莫容财怀里问道。
莫容财感觉到孩子的颤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成更难看了,他朝那孩子吼道,“给我住口!”
他声音洪亮,这样吼出来更是整个山头都在颤抖一般,那眼泪汪汪的孩子一下子就镇住了,哭声抽抽搭搭的憋在喉咙里,不敢再骂咧。
雷之语这才敢抬头看那孩子,那孩子对上她的眼光,先是一愣下一刻又赏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雷之语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讨厌,像他刚刚那样的眼神就是讨厌。
他讨厌她!从来都是人见人爱的雷之语感觉受到了欺负,嘴一扁险些要哭出来。“爹爹,他是什么人啊,您为何要将他带回来?”
莫容财转脸望着莫宴,笑了笑倒是个温和的父亲的样子。“莫宴你一直说想要一个读书练剑的伙伴,我这次下山找了七八个村,总算找到了这么一个,根骨很不错,日后说不定有大用场呢!”
莫宴听了父亲的话脸上的狐疑总算褪去了,望着那孩子礼貌的笑了笑。“我叫莫宴,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你放心以后有我莫宴吃的,就有你吃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呸呸呸,谁要和你们这帮强盗做朋友,谁要告诉你们这帮臭强盗名字,你们放我下来,我要回家!”
孩子的情绪很激动,对着莫宴就是一顿臭骂,莫容财在一边看得直皱眉头,恨不得要将这孩子直接踹下山区,奈何自己的儿子却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一副喜欢得紧的表情。
“以后你就将这里当成是你的家,住下来吧,我们不会亏待你的,我爹爹的武功很好,你还可以向他学武功哦!”
听到武功二字,孩子的眼光颤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缓了缓,莫宴一看有门儿,又再接再厉道,“我爹爹并不是想怎样你,只不过我一个人没有伙伴练剑学书,如今你来了,我们就可以有个照应了。”
“你说,你们会教我武功?”那孩子还是有些不相信,看了看莫宴又看了看凶神恶煞似的莫容财。
莫容财给了他一个冷脸,莫宴倒是何其的很。“当然,我们黑山头的人说话从来都是言而有信的,你住下来就好,我爹爹自会教你武功。”
正文 第七章 成长
原本哭闹不休的孩子安静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从那副手的怀里挣扎起来,走到莫宴身边。
莫容财心下感慨这孩子居然不怕生,可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斜着眼睛想一看究竟。
那孩子走到离莫宴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他比莫宴矮一些,要略微抬头才能看到莫宴的脸,仿佛只有看到他的眼睛他才有勇气相信他。“你们真的会教我武功是么?”
“嗯。”小莫宴点点头,眼中带着柔和的笑容。
小之语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伙伴了,这情形不由让她有些激动,使劲的摇了摇莫容财的胳膊。
“怎么了,丫头?”
“爹爹,我要下去,放我下去!”小之语抗议着,眼光却落在那粉雕玉琢般的小男孩脸上。
女大不中留这句话果然是不错的,莫容财感叹的是自己的孩子还这样小居然就学会了胳膊肘往外拐了。可是女儿撒娇的功力可不是一般的好,一哭二闹他立刻就投降了。“好了好了,不急,爹爹放你下去就是了。”
小之语脚尖才一沾地立刻就往哥哥身边跑去,出乎莫容财的所料,这小丫头并不是胳膊肘往外扭,而是……
只见小家伙一把搂住小莫宴,将小莫宴带离那哭啼的孩子身边,末了还不忘冲那孩子做鬼脸。“哼,哥哥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孩子的眼光有一瞬间的暗淡,末了冷冷的道,“我也有哥哥,不需要抢你的。”
“你哥哥已经死了,你们全家都死了,你这小娃娃不要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开口的是莫容财,许是做官了强盗,对于生死见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虽说他做强盗多年,可向来只是抢钱,抢美人,这抢小孩子的事情他是不做的,以前不做以后也不会做,这个孩子是他捡来的。
且说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家的人 已经全部遇难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被藏在地窖里,本来也没有想过要救他,毕竟这不属于他做强盗的作风,可是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想到莫宴需要一个小伙伴,于是乎才把人带了回来。这孩子当时并没有反抗,直到离家越来越远才分离反抗的,大概是从未离开过家吧,又或者……
莫容财想到的是另外一种可能,这孩子的眼中他看到了杀气,或许这个孩子是想为他的家人报仇,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杀气,所以才会在听到教他武功的时候这样安静而从容。
罢了罢了,只要能陪伴莫宴,将来或许能为山头出力呢。
可是现如今看来这小家伙似乎并不是很配合。“你胡说,你胡说,我哥哥没有死,我哥哥才不会死!”
“或许你哥哥还没有死,只是我们翻遍了你家前院后院全没有看到一丝痕迹,你哥哥可能也是被人救走了吧。”莫容财自认为不是一个慈悲的人,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解释是,受不了这样的聒噪。
“走了,大家伙儿别站在这里了,回家吃饭去,这一路上可把我给饿死了!”莫容财看了那孩子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一帮手下招呼着跟在后面,渐渐的山前只剩下了三个孩子。小之语依旧一脸警惕的看着那男孩子。“哼,长得白净就了不起么,长得白净就想和各个套近乎么,真是想得美!”
小之语在心中这般鄙视着那男孩子,顺带着回头去看自己的哥哥,交代的话还没有开口,哥哥早已挣开了她的手,朝那个男孩子走去。“你叫什么名字呢,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我叫,钱枉。”
“钱枉,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这是我的妹妹,雷之语。”小之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哥哥真是的,非但没有和这个怪小孩保持距离,还要和他这么亲近,真是气死她了!“哥哥,你不喜欢之语了么?”
“怎么会呢,之语可是哥哥的好妹妹,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呢。”
得到这样的回答雷之语总算放心了些,得意的挑挑眉,似乎在小钱枉示威。小钱枉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小莫宴总算知道了妹妹的小心思,紧走几步在妹妹耳边小声的道,“乖小语,钱枉已经没有家人了,你哥哥不是也听爹爹说了吗,他的家人被人杀死了,他的哥哥也死了,现在他既然来到我们的山头,我们就应该对他好一点,让他快乐的生活下去,你说对么?”
小之语扁扁嘴,有些同情的看了小钱枉一眼,没有父母,没有哥哥,没有家……那该多么难过啊,她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没有父母没有哥哥的日子,心中原本的敌意消失了,她慢慢的朝小钱枉走去。“你好,我叫雷之语,欢迎你来黑山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的爹爹就是你的爹爹,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
钱枉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这孩子不过五岁的年纪,眼光清澈,嘴角带着一抹乖巧的笑容。这么看着他的时候竟然让他感觉到了一丝温暖。他出生在大户人家,从小见到的女孩子也不在少数,可那些女孩子也都是名门大户的小姐,小小年纪身上便涂满了香粉,从身边走过的时候都能闻到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那种浓烈的想起小钱枉很不喜欢,面前这女孩子,天然去雕饰,真好。
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爹爹就是你的爹爹,这是什么意思呢,过于早熟的小钱枉脸颊红了红,不敢抬头看那女孩子,低着头,声音只能自己听到。“嗯,多谢你们。”
莫宴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也能说出一个谢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
钱枉于是在黑山头住了下来,莫容财没有食言,当真教他武功,他拜莫容财为师的时候,那凶神恶煞似的强盗头子一言不发的受了他三个响头,喝完师父茶的时候他一脚就踹在了钱枉的肩膀上。
钱枉哪里受得了他大力的一脚,一下子就载到了,莫容财的声音冷冷的传到耳边里,带着三分阴狠七分不屑。“老子告诉你小兔崽子,老子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你这小兔崽子不知前世做了什么好事,老子居然要收你为徒!”
话音一落门外的小之语跑了进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就扑上去将小钱枉抱住。“钱枉,你怎么了,怎么摔倒了,痛不痛,摔伤哪里了么?”莫容财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噌的一下冒了上来,几步走过去狠狠的踹在钱枉肩膀上。“你奶奶的臭小子,居然还敢拐骗老子的宝贝女儿!老子踹死你!”
才踹上去一脚就被小之语挡住了。“爹爹,你这是做什么,你会把他给打死的,快住手啊!”
莫容财从未见过至于脸上露出那样的表情,那是陌生的表情,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了好远好远,那神情他是见过的,那时候她的母亲死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绝望表情。往事被勾起,莫容财不由心口一颤,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空了一般,他颤抖的坐回太师椅上。
还是在门外的小莫宴看不过去,上前来替父亲解围。“傻之语,这是黑山头的拜师仪式,都是这么来的,爹爹没有真的要踹他。”
“那爹爹教哥哥武功的时候也没见着他踹你啊。”这孩子的记性总是很好,莫宴有些头疼。“那是因为哥哥是爹爹的亲儿子,父传子这是天经地义的,自然不用行拜师礼。”
“可是钱枉都摔倒了,如果不是……”
“不错,老子这一脚是真踹的!”莫容财脸色漆黑的望着面前的三个孩子。钱枉永远也忘不了莫容财那天说的那番话。
他说,“钱枉,你这小兔崽子,你给老子记者,老子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想着在老子手里学了务工后就下山区给你父母报仇,你是想不要命了也要为你父母报仇,可是你小子给我听好了,你的命已经不是你自己的了,你的命是老子的,老子不想让你死,你就不可能寻死!”
那番话让钱枉很沮丧也很绝望,他甚至恨那个不近人情的土匪,可是很多年以后,当他长大一些了,他开始明白,那个土匪头子原来是心疼他是惋惜他。他忽而很想和他说句对不起,可是从小养成的少爷脾气让他在呢么也开不了口,终于有一天他鼓起勇气要开口的时候,等在山寨前却没有迎回那个男子。
“寨主他……被杀害了……”
那副将跪在莫宴面前颤抖的说着这番话,一边的钱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雷之语啊了一声,有些茫然的看着那副将。“周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寨主他,被杀害了……”周姓的副将果真重复了一遍,这回大家伙儿都挺清楚了,雷之语一下子坐回了椅子上,老半天才笑了起来。“周叔,你开什么玩笑,爹爹他……”
“是真的,小姐,寨主他……回不来了……”
“怎么可能,我爹爹武艺高强,这天下之大,有何人是他的敌手?”
雷之语的情绪有些失控,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钱枉有些心疼,可脑中空白的他却也找不到一丝安慰的话来,他还不曾说出口的感谢,这辈子再也说不出口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叔叔,你告诉我。”莫宴还算镇定,除了脸色苍白,情绪还算很平静,他是莫容财最为引以为豪的独子,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很多时候钱枉还是很羡慕他的。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途径钱家村,寨主不知怎么的就说想进去拜祭一下钱少爷的父母……可巧,当年的房子如今又住了人,我们无意中听到如今的主人竟是……”
“竟是什么?”钱枉眼睛一下子红了,上前抓住那周姓副将的衣领逼问道。
“如今的主人,就是当年杀害钱少爷一家的凶手。”
“寨主听后很是愤怒,我们一行人便同凶手打了起来,寨主在打斗中中了毒箭,当场毒发……”
“周叔叔,你胡说,我爹爹那么好的武功,怎么可能……”
“那帮人的武功很好,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用毒,如果真的如周叔叔所言,那么该是他们不错了。”钱枉这时候倒是显得很平静了,因为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
雷之语哪里见得钱枉说些这样没有良心的话,当下就愤怒了。“你家破人亡了,所以你也想要我家破人亡是么,钱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钱枉没有说话,默默的看了莫宴一眼。
莫宴毕竟比雷之语年长五岁,不可能像之语那样意气用事,只是像周姓副将问明情况,讨来父亲的尸首下葬了。
正文 第八章 消息
第二天,钱枉便消失了,谁也不知道这少年去了哪里,他也没有留下一封书信。雷之语懊恼昨日说的一番话,同哥哥一同下山寻找,可找遍了山下的村子也没有见到钱枉,倒是钱家村又出了一桩命案,那钱家老宅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毙命,凶手不知去向,只是在墙上用血写了八个字,”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是钱枉……”
雷之语看着墙上的字,忽而心中一痛,不知所措的看着哥哥。“钱枉他走了么,哥哥?”
“大概是吧,他欠我们的还了,所以他离开了。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打打杀杀的日子,他出生在书香世家,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求功名利禄,若不是家破人亡,他应该有一条更好的路走。”
“可是我们收留了他,他怎么可以不辞而别呢?”
“他并不欠我们什么,小语。他为山头立过功,现在又为我们报了仇,他再也不欠我们什么了。”莫宴望着远方,静静的说着这一番话。
雷之语皱了皱眉,许久才冷冷的道,“不欠什么,难道连一点情意都没有了么。”
莫宴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不能代表钱枉说什么,他也知道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可毕竟是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要说一点感觉也没有是不可能的,莫宴还是有些责怪钱枉的,这个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一起习武一起学习长大的兄弟,这时候说走就走了,真是让人心寒的。
这心思一产生,他猛然从椅子上弹坐起来,由于动作太过突兀,将一边守着的随从李霄吓了一大跳。“寨主,您怎么了?”
“做了个噩梦。”莫宴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望着身边的侍从微微的笑。那侍从看出来自家主子这笑容的勉强,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很贴心的递上一杯茶。“小姐又下山去了,说是这几天都不回来了。”
“这丫头!”莫宴无奈的笑了一声,将茶水一口饮尽,望着身边的李霄道,“小姐带了多少人下山?”
“就带了个荷花。”李霄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件错事,望着莫宴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莫宴沉吟半晌,没有再说什么。正在此刻,门外忽然闪进来一个身影,李霄随声看去,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那人对着莫宴鞠了一躬,嘴上笑得灿烂道,“莫寨主多时不见,您可是越发的光彩照人了。”
声音略微低沉,乍一听竟辨不出男女,李霄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号人物,可从这人和莫宴的对话来看,此人显然也是莫宴的老熟人了。
莫宴似有似无的点了下头,手指把玩着手里的杯盏竟慢慢的站了起来。“君楼主竟然大驾光临,真是让莫某受宠若惊啊,不知楼主此来所为何事啊?”
君楼主?李霄在心中重复着这个称呼,蓦地咯噔一跳。这天山国能称之为楼主的人只有一人,此人姓君,名小小,是皇城峻岭城人氏,此人之所以天下闻名,是因为他手下的百达楼是一个消息汇聚之所。
百达楼以收集天下情报为己任,其手下眼目众多,几乎整个天下国都有其耳目。百达楼因此能获得天下最多最快的消息,在找人和制定卷宗很有一套,连朝廷有时也许借助其力量。君小小之名在天山国很是响亮,但很少有人见过起真正面目,他始创百达楼,如今已有二十年历史,外界的人都以为这个君楼主至少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但是这一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二十多年的年轻男子,那容貌,那气质,柔和中带着几分清丽,竟比女子海妖胜上几分。
君小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把莫宴当成外人,直接抢过莫宴手里的茶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饮下,末了坐在莫宴身边的椅子上笑嘻嘻的望着已经吓得有些无措的李霄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啊?”
“在下……在下李霄……”
“你也是这山头的人么?”君小小狐疑的看着李霄,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是的,君楼主……”李霄是从小跟在莫宴身边的,自认胆识过人,可这一刻面对这年轻的楼主,他竟有些手足无措的错觉。
可惜那楼主依旧不依不饶的看着他,盯着他,末了笑得更灿烂了。“哟,莫寨主啊,这小哥儿可真不像你的手下,本楼主长这么大海没有见过哪个土匪被人盯着看几眼就脸红的,你黑山头可真是人杰地灵啊!”
面对君小小的调侃,莫宴丝毫不以为意,末了还微笑的给自己斟茶,轻轻呷了一口茶,他才重新抬起头来看二人。李霄果然是脸红耳赤,而那君小小似乎看到了什么稀罕,不依不饶的逗弄着人家。
“李霄小哥啊,你从小就这么怕羞么,这可怎么是好啊,出去打劫的时候你能镇得住场面么,这样腼腆,要真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个女孩子呢!”
君小小在这边逗弄的不亦乐乎,莫宴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冷不丁的道,“君楼主这样没皮没修的,要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男子呢!”
“……”君小小撇撇嘴,一句话哑在了喉咙里,望着李霄的目光也总算收了回来。
李霄眼睛蓦地睁大,这一回反客为主了,望着自家主子不可置信的问,“这位君楼主竟然是女子么?”
他的意思是这样一个经天纬地之才,经营着这个国度最大的情报机构的人,这个在黑白两道,甚至朝廷都能游刃有余的周旋的人,竟然是个女子?!
可君小小听到的意思却是这样的,她不像个女子……那像个什么呢?
像个男子!
想他君小小虽说不能称得上什么天下第一第二,可是这清秀可人的相貌也还是能得到很多人的侧目的,这个不知好歹的笑随从,竟然说他,像个男子?真是,忍无可忍!
“李霄是吧,你眼睛长在屁股上了吧,你哪里看出来我是个男子了,我难道不够漂亮么?”
“不,在下不是这个意思。”李霄又红了脸,不敢抬头去看君小小的眼睛。一边的莫宴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看热闹似的凑上一句。“其实也不是你长得像个男子或者说你不够漂亮,只是这世间的女子没有几个会像一样,敢于直视男子的眼睛,敢于在众人面前大声说话大声笑。”
“大声说话怎么了!”君小小不以为然的瞪了莫宴一眼。“我娘从小就跟我说,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样厉害,我们不能被那些男子小瞧了去。我听从母亲的话,这辈子一定要强过所有的男人,如今我总算做到了!”
那女子字正腔圆的说着,温润的声音在这大堂里听来竟有几分动人的感觉,李霄禁不住诱惑抬头看了她一眼。
眼光一颤,一时间竟移不开目光了。
李霄见过的女子说多不多,说少却也不少。这其中有老的小的,也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最漂亮的莫要数他们家二小姐了。二小姐称得上是十里山头的第一美人了,很多山中大王就是觊觎二小姐的美貌才心甘情愿的诚服在莫宴门下。可是便是这样漂亮的二小姐,也不如这一刻眼前这女子。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李霄却已经感觉到她身上那种与世不同的气质,这个女子注定要要站在世界的至高点俯视一切的。
“喂,你这么看着本楼主做什么,难道本楼主说的不对么?”
糟糕……被发现了……
李霄尴尬的转过头本想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奈何那女子不依不饶的道,“你这小子,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啊,休想要本楼主善罢甘休!”
“楼主息怒,在下不过觉得楼主说的很是有道理,想着古往今来的那些女英雄们,一时感慨,故而不能移开目光……”
这男子说话间目光看来,清澈无杂质,君小小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得作罢了。“算你这小子还诚恳,这一回本楼主就不同你计较了,若有下次,哼,绝不轻饶!”
“好了,君楼主,您也别喋喋不休了,和我说说,您这次来究竟所为何事?”莫宴有些头疼的望着面前的女子,皱了皱眉道。
那女子沉吟片刻,又笑了起来,这笑容依旧狡黠,像是一只偷到肉的狐狸。“莫寨主还记得我们三年前打过的一个赌么?”
三年前?莫宴想了想,点点头。
三年前十里山头曾经出了一桩不大不小的事,一伙过路的人被其中一个山头的人杀光了,这些人的主人找上门来,本想讨个公道,却也被山头的白老大囚禁了,那个主人正是君小小。且说上山讨公道的君小小被白山头的白老大捉住,险些就要被逼成压寨夫人了,莫宴赶去喝喜酒,好死不死的就碰到了君小小。君小小和莫宴打了个赌,说是莫宴能将她救出去,她便能替莫宴达成一桩心愿,那时候莫宴正在找好友钱枉,心里寻思着这救人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若是真的能找到钱枉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于是二人便达成了协议,莫宴放走了君小小。
要说,这君小小也实在是个厉害的角色,这才离开半个月的功夫竟然将白山头的一帮土匪全部杀光了,并且将白山头缴获的东西全部送给了黑山头。而对于打赌的事情只字未提,这一去就是三年。
莫宴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女子,口气依旧有些怀疑。“君楼主何意?”
“赌约下了就要遵守,我君小小向来是言而有信的人。”君小小这么说着乜斜的看了李霄一眼。莫宴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楼主但说无妨。”
“你要找的朋友钱枉,如今就在皇城里边。”
“此话当真?”莫宴显然有些激动,可激动之余又不免担心。皇城他们也不是没有找过,可是去了好几次依旧是没有丝毫下落,加之黑山头距离皇城很远,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对那里的搜寻。这一回这女子带来的消息可又是真的么?
莫宴怀疑的口气和怀疑的目光让君小小很是生气,她手中的茶杯一下子就拍在了桌上道,“莫寨主这是不相信本人了?”
“莫某绝无此意,只是峻岭城莫某也派人找过,这么些年来一点下落也没有,楼主这下又和莫某说人在皇城,莫某委实难以置信。”
“莫寨主是何时在皇城找的?”
“一直都有寻找,可惜一直都下落不明。”莫宴说着有些丧气的垂下头。一想到这些年的那些消息他不禁有些难过,而雷之语此刻下山也定是为了打听钱枉的下落。在这一点上两兄妹一直心照不宣,嘴上都说已经不在乎,都说人已经找不到云云,可背地里却总是在打听,毕竟那少年是他们青梅竹马的好伙伴,在报父仇这件事情上他还有这不可磨灭的功劳,即便不能再在一起生活,即便他想有另外的生活,可是他们还是想知道他身在何处的。
“这也不怪寨主找不到,钱少爷他如今是镇南大将军钱武威的儿子,你们这些外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镇南大将军钱武威的儿子钱枉?”莫宴微微一怔,一时间陷入了沉思。这个镇南大将军的公子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镇南大将军在天山国有着很高的威望,相传他很老才得了一子,这个儿子他和妻子都看得十分宝贵,这儿子的名字还真就叫钱枉。可谁又知道这个钱枉就是他们的那个钱枉呢,莫宴一直以为那个钱枉是真正的大将军的儿子。或许真是因为太过明显太过直白了,所以眼前的事物倒变得不真实了。或许钱枉真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 他们兄妹,他在将军府,他生活的很好,可惜他们兄妹做梦也没有想到,当年家破人亡的孩子居然有幸成为大将军之子。或许也是因为这样钱枉次啊不敢来找他们,因为他这样明显的引路他们都没有领会,那少年多半是以为他们兄妹已经有了芥蒂,不敢再同让他们交往了吧。
“不错啊,就是那个钱枉,一模一样的名字,至于相貌嘛……”君小小说着沉思了一刻,手指在茶杯上轻轻的叩击着。“对了,他的右边眼角下有一道月牙状的疤痕。”
“月牙状的疤痕?”莫宴眼光一缩,半晌才喃喃道,“那应该是他没错了。”
最初的时候钱枉的脸上并没有疤痕,那是在后来习武的时候宝剑划伤的,由于处理不当才留下了那么一道伤疤。一般人是极不喜欢伤疤的,可钱枉的那道伤疤却给 他添上了几分男儿气概,当初腼腆羞涩的样子倒也因为那道伤疤而越发的英气逼人了。对此雷之语还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世上啊,能以一道伤疤锦上添花的,怕也只有钱枉了。
可钱枉为何不回来找他们呢,这么多年便是连个书信也没有,难道他已经忘记了他们了吗,还是说他有了荣华富贵,不要当年旧友了?
是了,如今他可是大将军之子,大将军之子又怎么能和山头土匪结交呢,他还是越多越远的好啊。
“多谢君楼主相告,若是君楼主无事可以留下来用膳……”
“不了,本楼主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君小小是个爽快人,莫宴也不忸怩,二人寒暄一阵君小小便离开了。
莫宴望着君小小离开的方向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个人真的不愿再于他们结交了吧,这样,也好。
正文 第九章 武状元
正当莫宴在黑山头回忆过去的时候他的好友钱枉已经在一年一度的选拔武生的比赛场上了。
天山国是尚武国度,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比武,报名者不分贵贱,由各个地方选拔上来。最初是在地方举行的小型比武赛事上夺得了魁首,然后这些地方魁首在汇集在峻岭城进行比赛,赢了的自然就是武状元。众所周知,历朝历代的武状元都是皇帝器重之人,而据说今年的武状元,不光被皇帝器重,赐予官职,还有额外的赏赐。
赏赐武状元,这在尚武的天山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今年这件事能单独让人们传开,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道理,一些观众纷纷猜测是什么样的赏赐才能让朝廷格外的引起重视。
“你说皇上他老人家会赏赐什么给今年的武状元呢?”第一届夺得武状元的男子,如今已是个年仅不惑的中年男子,想他十八岁夺得全国武术状元,以起俊朗的外形博得了众多少女的欢心,而他本人更是因为非凡的表现获得了皇帝赐宴琼瑶楼的奖赏,而正是这一届的比武才开启了后来天山国武状元琼瑶楼赐宴和皇城巡游的一干待遇,说起来也是一举成名天下知的美事。
可如今的武状元已不是当年的翩翩美少年了,往台下一站也再也无法获得一丝歆慕的目光,他好似也感慨岁月不饶人,微微叹了口气,才对身侧人道,“这样的事情副统领大人怎么来问我呢,我听说您除了是禁卫军副统领外在朝廷还有另外一个美誉——皇城百事通,像您这样的百事通,有什么消息是您不知道的呢?”
对方用了一个您的敬称,让那副统领颇为尴尬,想来对方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不由笑了笑道,“统领大人真是折煞我了,您这是责怪属下不务正业么?”
“哪里的话,知道的事情多哪里是什么坏事啊。”那正统领笑得天衣无缝,末了朝那台上看了一眼,有感而发似的道,“哎,时间过得克真快啊,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台上那些年轻才俊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只可惜那些执着,因何而执着自己竟然也全忘了。”
那副统领颇有同感的点点头,顺着正统领的目光看到了高台中央,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又似乎什么人也没有看到,良久他才缓缓的道,“是啊,您少年得志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而我已经是年仅天命,说起来真是岁月如梭,江山代代有才人啊。”
正统领还想再说什么,高台之上已经响起一阵紧密的鼓声。
随着大鼓声响起,朝廷武状元比武大会正式开始。此次比武大会由皇上信任的总督大人亲自监督。所有选手均是像往年一样在地方的魁首中选拔出来,这些高手要么是国内各地的门派商会派来的武林高手要么是来自民间的隐世高手。
赛场设在皇宫的广场之上,而皇帝正坐在广场后的台阶之上。华盖遮蔽了阳光,周围的侍女扇着风,皇帝享受的眯着眼睛,等待着下一声鼓声的鸣响。
按照惯例,两声鼓响之后才正是比赛。
百姓们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皇帝破例让百姓们进了皇城在广场上观看比赛,百姓们难得有机会进宫,又能亲眼见证这样浩大的比赛,自然是兴奋得不得了,比赛还没有正是开始,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一些贵家小姐更是对台上的选手秋波暗送,想着等对方夺魁之后能与人结秦晋之好。
轰隆——
又一声锣鼓在广场上传开来,鼓声中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小公公走上前来,他朝总督大人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总督大人起身道:“各位都是全国各地选拔上来的武林好手,既然来此就知道本次比武的规矩。本次比武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在诸位中选拔出武功最好的人,既然是比武就自然会有伤亡,本次比武生死各安天命,诸位之前已签订了生死状,在此之前各位还有一次机会,若是不想冒这个险,可以退出比赛。可有人退出比赛?”
参加比赛的人都是刀尖舔血惯了的,自然也不在乎生死,总督大人的话声一落全场一片安静,总督大人巡视一皱没有发现有人出列便道,“如此,本次比武正式开始!”
随着总督的嘹亮声停下,场上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和欢呼声。随后总督坐到皇帝身边,小公公走到主比武台上,以他特有的尖细嗓子宣布道:“承蒙皇恩,本次比武大会有来自全国选拔出来的十二位武林高手参加。通过淘汰制最后的赢家就是本次大会的武状元。现在比武开始!”
此时的钱枉正在台下,他显得很淡定,仿佛等下上场比武的不是他一样。台上进行着第一场比赛。双方都是江南的两大高手,一个叫唐笑,一个叫人鬼,据说是这次最有实力竞争状元之位的两个人,对此说法钱枉只能呵呵一笑了。
唐笑之所以叫唐笑是因为此人是个怪人。他总是傻笑,而且实力高超,把人杀死也就是傻笑。至于人鬼他就是人中之鬼,不仅武艺强,而且速度如风一样快,好像当今武林没有人能有他的速度。台上唐笑两人打了几个回合以后都看起来十分狼狈因为两个人实力差不多所以打起来十分吃力。人鬼眼睛一瞪又飞快的朝唐笑冲去,人鬼腿上踢,拳头紧随其后,他不想给唐笑反击的机会,想连续的攻击使唐笑被打趴。唐笑眼睛微咪但还是保持着傻笑,人鬼一脚过去,他以为唐笑会挡着的,这样就可以趁机一拳打他的要害。可是唐笑却是硬接住了他的一脚,虽然唐笑嘴角出现了血迹可是他没有一点退缩,傻笑还是挂在他的脸上。人鬼眼睛瞪大,他感觉到了危险,死亡的气息,他来不及躲闪,唐笑的拳头直往他的胸膛,人鬼倒下,他的胸膛已经出现了一个窟窿,血不停的漫出,人鬼眼睛瞪着,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人去管他。唐笑此时看来也受了重伤。他颤抖着走下了台,看样子接下来的比赛他是很难取胜了。此时钱枉心里感到十分震惊,他不是觉得唐笑武功高强,而是觉得唐笑这个人太毒辣了,居然下死手,将人鬼直接毙命了。
“下一场黄山行对战钱枉!”小公公喊到钱枉换上了武服一个后空翻直接跳上了比武台。黄山行早已上台。黄山行抱拳行礼“承让,钱少爷!”钱枉抱拳点头回礼。
众人都知道钱枉是当今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对他自然也有几分客气,只是这客气之中未免带着不屑,这个钱枉可是十二个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过比赛选拔的人,对于他的实力,众人表示怀疑。
黄山行首先出手,他扬掌冲向钱枉,速度上还是可以,不过钱枉却不感到压力,钱枉独手抓住了他的手掌,飞脚将他的大腿压了下去。用双脚就把他踩在了脚下。黄山行还想起来,可是被压着就是起不来。然后钱枉一脚把黄山行踢了出去,仅仅一个回合钱枉就取得了一场比武的胜利,场下一片欢呼,之前的轻蔑和不以为然全部变成了敬佩,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将军的少爷果然厉害!”
“不愧是欠家的少爷,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啊!”
“钱少爷可真是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啊,要是谁能嫁给他为妻,那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台下的人们讨论着,钱枉取得了一场胜利后下场休息,而唐笑又一次开始了比武。唐笑对战的是一个以前没有名气的参赛者。名字叫做龙灵,虽然没有名气,可是龙灵却也是小小一个的一个回合击败了唐笑,而且是使唐笑武功尽失。众人都为这个以前没有什么名气的龙灵感到惊讶,虽然唐笑和人鬼比武的时候受了重伤,功力只有三层,可是唐笑也是堂堂江南高手呀,怎么会被一个无名之氏一个回合就打败,还是被打得武功尽失。
这之后龙灵和钱枉又分别进行了几次比赛,结果都是这二人赢,这让在场的人很是吃惊。一个是无名之人,一个是没有比赛经历的将军之子,这两个人有什么难耐呢,竟然能坚持到最后,可怀疑归怀疑,比赛还在继续着。武状元将在钱枉和龙灵两个人之中产生,而这一场决赛也显得很是浓重,总督大人又一次开始宣布比赛规则,这一次在生死各安天命之后还加了几句,高手较量拳脚上都留些情,能不伤人性命还是不伤人性命的好,显然这番话是针对钱枉说着,再怎么说朝廷还是偏袒官员之子的。
总督大人宣布之后龙灵和钱枉同时跳上擂台,钱枉抱拳:“龙兄弟好手段,小弟我来领教了!”龙灵显得很傲气,只是对钱枉微微点点以示礼貌,钱枉也没有在意,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龙灵的压力,他已经知道了龙灵是个高手,是个可能和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更厉害的真正高手,所以他有傲的资本。钱枉不敢大意,因为他知道今天是要想打赢这场比武恐怕很困难了。钱枉厉声道“接招!”说着便先出手了。
钱枉的想法是摸摸龙灵的底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他飞快的冲向龙灵,拳头猛烈的轰击龙灵的腹部,可是龙灵却没有反击,而且纹丝不动。最后胸膛一顶钱枉的拳头,钱枉被顶着后退了数布才站稳,钱枉心惊,这龙灵明显实力是比自己高了,看来要拼命的打法才能取胜了。钱枉调整好状态,又一次冲向了龙灵,一掌飞向了龙灵,龙灵也出手了,他的速度比钱枉还要快,巨大的手臂轻松挡下了钱枉的一掌。然后一脚踢在了钱枉的脑袋上,钱枉瞬间飞了出去,最后死死的摔在了台边,此时钱枉已经伤痕累累,他吃力的爬起来,虽然受伤,但是还不是很严重,为了能成为武状元钱枉又冲向了龙灵,眼神布满了杀气,他打算死斗了,龙灵似乎也感受到了钱枉身上的杀气,是他隐居出来后第一次感动危机感,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慌张,从容的接下了钱枉的招术,
钱枉是抱着必胜的信念,他一拳一脚的攻向龙灵,而面对龙灵的攻击确不闪躲,他双眼泛红,仿佛不怕痛一样,几十个回合以后,龙灵显然被他的打法 激怒了,大呵一声也不管阻挡钱枉的攻击直接打向钱枉的头部,龙灵显然大意了,不顾一切,钱枉趁着龙灵发怒躲过了他的一击,集中所有的力量攻向了龙灵的后脑,钱枉嘴角带着鬼魅的笑容。
龙灵看见钱枉在笑,那笑容隔得不远,伴着钱枉嘴角的伤痕看起来有些恐怖又有些惊艳,龙灵感觉到这似乎是传说中的死神之笑。死神之笑,那是夺命之前的一笑。钱枉眼角的月牙形伤疤也染了血迹,变成了一枚血色的月牙,这惊艳的场景让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龙灵这才反应过来,可死亡的气息已经如此之近,就在眼前,他想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钱枉重重一击之下龙灵轰然倒下,伴随这倒地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台下的欢呼声。
“啊!钱将军的公子赢了!”
“钱少爷是武状元了!”全场爆发了热烈的欢呼。此时钱枉已经累趴了,小公公把他扶起来,总督大人也满脸红光的走过来扶钱枉。“果然是将门无犬子啊,钱少爷这次可是给令尊大人争光了,若是令尊知道了此事,必定会很高兴的。”
钱枉想扯着嘴角给总督大人一丝笑容,可嘴角牵了很久,终究还是塌了下去,这胜利的代价也不小,这之后会在床上躺一阵子了吧。
总督大人转身向皇帝施了一礼,征得允许之后他向全场观众宣布道:“承蒙皇恩,钱家少爷又少年英勇,此次比武大赛的获胜者就是镇南将军之子钱枉!”
全场又一次沸腾起来,小公公拉着钱枉的手:“钱公子,现在你可是武状元了,以后奴才还得靠你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呀!”
总督大人也道:“钱少爷……哦,不,该叫你钱状元了,三日之后的琼瑶宴会可别错过了哦!”
钱枉微微一笑累昏了过去……
正文 第十章 喜讯
三日后,有伤在身的钱枉在一干禁卫的簇拥之下来到了皇帝设宴的琼瑶楼,依旧是小公公引路。小公公就是小公公,谁也不知他的名姓,似乎从最开始起他就是小公公,因为他年纪很小,才十七八岁左右,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喜气,看起来既乖巧又贴心,也难怪他会得到皇上的喜欢,像这样的孩子谁见了会不喜欢啊,只是可惜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进宫做了内侍。
从第一届的武状元开始就有琼瑶楼此言的规矩,琼瑶楼是皇帝接见贵宾的地方,如今的武状元也算是皇家的贵宾了,那小公公因此格外殷勤。
“钱少爷的伤不碍事吧?”
“承蒙公公关心,已经好多了。”钱枉朝那小公公微微一笑,眼角下的伤疤在阳光之下很是显眼,这伤疤倒是给这有些脂粉气的将军之子添上了几分英气,小公公弯了弯眼睛,笑得更殷勤了。“还是那句旧话,钱少爷不要嫌我啰嗦,钱少爷如今已是武状元了,今后自然是锦绣前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以后小奴才还得靠着您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呢!”
“小公公说的哪里话,您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多少大人是靠着您一把提携起来的。”钱枉在将军府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人情世故自然也很是清楚,而这个小公公虽说年纪很小,但是靠着他提拔起来的大官也还真是不少,关键是这位公公还很会做人,皇帝器重到此他竟然一点也不骄纵,也不怪他人缘儿这么好。
“嘻嘻,状元郎可是折煞我了,那些大人啊可是替陛下分忧解难的,奴才不过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厮,这天山国啊还是要靠着你们这些文武大臣的。”小公公说着朝钱枉靠了靠,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扑鼻而来,钱枉愣了愣,便听到那小公公语气暧昧的道,“今年的武状元可是有特殊的待遇的,不知道钱少爷听说了没有?”
“特殊待遇?”钱枉微微一怔,这几日峻岭城都在传说着这件事,他本人也是听说了好几回,可是将军家的家训便不能打听这些满城风雨,因此他也没有过分追究。要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赏赐他也是不信的,因为往年的武状元都是那样过来的,顶多是赐个官儿赐个府邸,要是再有什么好的赏赐他也想不出来了,难不成还临时封个大将军?
这他可是不信的,他自己的老爹就是大将军,这大将军在天山国可不是封出来的,是靠着一拳一脚打出来的,他也想过要保家卫国,也想着像父亲那样打出一个将军的名号来,可是现在时机还是不到。
“钱少爷难道就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小公公诡异一笑,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许暧昧。
钱枉眼看着他越靠越近,他眼底的神色也越发的不对劲,不由后退了一步。宫中传闻,这位小公公可是皇帝的宠儿,究竟怎么个宠,自然不必多说,他钱枉可不好这口,还是洁身自爱的为好。
“钱少爷怕我?”小公公不依不饶的拉着钱枉的衣袖,钱枉挣脱不得只得任由着他。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也得罪不起,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干禁卫军,这小公公胆子再大也不敢当众对他怎么样。“公公说笑了,钱某这哪里是怕啊,分明就是敬佩啊!”
小公公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哟,小少爷这嘴儿可真是够甜啊,难怪皇上于千万人中就偏偏选中您了,当日比武的时候他还和奴才打赌来着,说要是钱少爷都得不了冠军啊,他愿意一个月不沾酒水。钱少爷也知道啊陛下对酒可是爱之如命啊。”
钱枉委实不知道皇帝在私下里还打了这么个赌,心中即使震惊又是感慨,震惊的是皇帝竟然也暗中观察着他,这对于他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不利了,感慨的是他一生命途多舛,如今终于渐渐走上了正道了呢。
“不知公公所言特殊的赏赐是何事,难道就是陛下拿钱某来赌博么?”皇帝看得起他,用自己最喜欢的酒来做赌注,若要真的说成是特殊的赏赐也未尝不可。可小公公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又笑弯了,这一回眼神里除了暧昧又多了几分狡黠,顿了顿,他凑到钱枉耳边道,“钱少爷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装作不知道啊?”
“公公说笑了,公公面前钱某哪里敢装蒜呢?”
小公公见他神色严肃也不再刁难他,朗声一笑道,“嘻嘻,其实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城里都传开了,小少爷家教之严,才没有听到罢了。罢了罢了,奴才就同你说上一说!”
钱枉见小公公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当下凑了过去道,“愿闻其详。”
“傻不拉几的小公子呵,您是不知道啊,您已经是皇上钦点的驸马的最佳人选了。”
“驸马?”钱枉吃惊不小,一句话差一点就冒了出来,好在小公公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这话才捂在了喉咙里。“我的小祖宗啊,你别这么大声成么,你这一说啊,陛下肯定又要怪我长嘴长舌了!”
钱枉依言不再说话,小公公也明白说多必失,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在一干禁卫的簇拥下缓缓的走进琼瑶楼。
凡人都喜欢炫耀,喜欢将自己认为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摆在别人眼前,而琼瑶楼作为皇帝接见贵宾的地方,自然出落得极为讲究,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无不精致,用皇帝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琼瑶楼显示的就是整个国家的面子,琼瑶楼怎样国家就怎样。
这话也不夸张,因为琼瑶楼的确当得起这样的荣誉。
当钱枉和小公公终于来到皇帝面前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大堂上等候着了,小公公很规矩的在殿堂外就停了下来,钱枉独自一人走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和传说中的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四十多岁左右,气质儒雅,目光如炬。钱枉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这位帝王,心中不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双膝触地,额头贴地的跪拜下去,他声音洪亮的道,“钱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就算了吧,朕要是能活到一百岁就满足了,来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卢清河声音带着笑,对面前的少年道。
那一身锦衣的少年闻言抬起头来。皇帝还没有让他起身他便跪在那里,虽是跪着,但周身的气质却让人不容小觑,卢清河连连点头,末了笑眯眯的道。“他钱武威养了个好儿子啊,这相貌这气度,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高台上的帝王说着,从座位上战起来,径直走到那少年身边,亲手将那少年扶起来他道,“比武场上的表现很不错,朕一早就知道你一定能夺魁,只是……”
钱枉听出天子话里有话,忙道,“皇上有话但说无妨。”
“只是比武并不能不要命,若是性命都丢了赢了又有什么用呢?”
“皇上教训的极是,钱枉一定谨记皇上的教诲。”
皇帝笑了笑,转身走到高台上坐下,末了笑眯眯的冲钱枉道,“先坐下,别杵在那里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边吃边聊。”
坐下来边吃边聊?钱枉讶异的看了周围一眼,这么偌大的一个殿堂上,这么丰盛的食物竟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们,琼瑶宴会不是应该有很多往届的武状元么,怎么今年似乎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小公公说的特别待遇?“陛下,不是应该还有几位大人要来么?”
“你是说其他那些状元吧,今天就不要他们来了。对了你已经是武状元了,就应该自称为臣,你我是君臣关系。”皇帝依旧笑眯眯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台下的少年脸色已经变了。
钱枉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了,只是觉得心中一下子就没有了底,想起小公公的那番话,脸色更是红了,忸怩许久终于抱拳道,“臣领命。”
“爱卿这是紧张了么?”
男子没事人似的微笑着,端着酒杯看着钱枉,似乎诚心想看钱枉出丑的样子,钱枉低了低头,也端起手边的茶盏。他紧张么,也紧张吧,毕竟这是头一次见到皇帝,皇帝,是天底下最最厉害的那个人,他一直这样认为的。可是真的很紧张么,也未必吧,想他当年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一点脸上的那道伤疤就足以证明了。可是他要说紧张还是说不紧张呢,思虑再三,他笑着道,“头一次得见天颜,钱枉惶恐难当,词不达意,还望陛下恕罪。”
“你父亲可是个直肠子,这一点,你和他可一点也不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
男子依旧在笑,那笑容里钱枉看不到什么情绪,似乎很高兴 又似乎无喜无怒,可他不免为了男子的那句话而心中一震,他不是钱武威的亲生儿子这件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听着语气他似乎有些不满钱武威的隐瞒啊。钱枉想了想道,“父亲大人战功卓著,陛下英明让沉下知无不言,这是父亲大人的福气也是我天山国的福气。可钱枉乃是一介小民,平日里借着父亲的功勋才略有人知,怎敢自大自满。”
“年轻人最难得的就是谦虚谨慎,你这小娃娃倒也难得,朕果然没有看错人。”高台上的天子似乎很高兴,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末了又笑嘻嘻的看着钱枉,这一刻男子的眼神已经带着几分醉意了。
钱枉不敢看那天子的眼神,他轻轻呷了一口酒,不敢喝的太多,怕酒后失态,也怕酒后吐真言,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可那皇帝偏生就是个不让人省事的主儿,钱枉越是这样谨慎他就越是要戳穿他。“你这小娃娃喝酒都这么小家子气,你可知道你爹在你这年纪的时候已经用酒坛子喝酒了,每次和朕喝酒都要喝上好几坛子呢,那老东西也奇怪,怎么喝都喝不醉,让朕好生烦躁!”
这天子用的是激将法,钱枉自认为自己的酒量并不好,不想喝太多,又不想皇帝继续劝下去,他怔了怔,壮着胆子道:“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可钱枉自认浅薄,无法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因而不敢造次。”
“呵呵,你这小娃娃,你想知道朕什么事情啊?”
卢清河似乎来了兴致,挑眉望着那少年幽幽的笑。
少年一时间无语,只得望着面前的美食叹气。卢清河见少年愁苦的样子,顿时有些索然无味。“好吧,朕也不为难你了,瞧你那苦大愁深的样子朕就不舒服,朕同你说句实话吧,朕这次专程把你找来,专程让其他的武状元都没有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