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嫡女归来      林静怡抱着儿子的尸体,跪在倾盆大雨里。   呆滞的目光,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气。   十二层明黄色的九凤朝阳纬衣,被瓢泼大雨淋得遍体狼狈,恍若秋日的枯叶,透着腐朽的气息。   “陛下,外公忠心耿耿了一辈子,求陛下开恩,饶了臣妾的外公,饶了苏氏一族!”林静怡的头,重重的磕在了地上,额头的鲜血,顺着未央宫前的丹陛缓缓流下。   快要子时了!   她的惶恐,她的无措,她滔天的恨意,尽数系于此。   她在祈求朱少天还有最后一丝良知!   “轰!”   滚滚而来的乌云,夹杂着电闪雷鸣。   林静怡连忙将儿子护在怀里,痴傻一般,呵护着那早已经没有任何余温的尸体,“不怕,不怕,弘儿不怕,你父皇……”   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她至死不敢相信,朱少天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个曾经承诺会给她一辈子幸福,会生生世世保护她们母子的朱少天,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是这高处不胜寒的龙椅?是林晴的一句挑拨,“皇后和侍卫私通生下了皇子!”?亦或者,是十三年来的夫妻之情,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谎言,一个为了得到丞相府和将军府共同支持而编造的谎言!   未央宫的宫门,徐徐推开。   笙歌夜舞,芙蓉帐暖。   林晴那般娇羞不胜宠的媚态,站在朱少天的身旁,此刻,她一身华衣,满头的珠翠衬得那脸蛋儿无比华贵,高傲的双眸微微低头,看着那跪在雨中卑微瘦弱的身躯。   “苏氏满门自恃功勋,悖逆犯上,其罪当诛!”朱少天的语气冷得刺骨,冷得可怕,杀伐决断毫不手软,“朕念及我们夫妻多年,不忍让你和苏氏的余孽那般枭首,赐你一杯毒酒留给你全尸,谢恩吧!”   悖逆?   林静怡却像是听到一个莫大的笑话。   当初若不是她苦苦求着身为三朝元老的外公,获得了军方的支持,一个庶出的皇子,凭什么去问鼎这天下至尊?   她缓缓的抬头,打量着这个她爱了半生的男人。   是啊,如今的朱少天,早已不复当年,他是生杀予夺的皇帝,乾纲独断,苏氏的存在,对他而言,早已成了一根心头刺。   “皇上!”小太监领着数百名侍卫,冒着风雨,急匆匆的赶来,“苏氏一族,共三百八十人,于今夜子时行刑,首级尽数在此!”   不!   一瞬间,五雷轰顶!   那满是蔻丹指甲,瞬时紧握,生生的将那稚嫩的掌心掐出血来。   “不,不!”   林静怡看着那些侍卫手中捧着的一颗颗人头,万剑穿心。   那都是她的亲人!   三百八十条人命,朱少天,他们为了你的皇位披肝沥胆,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血!   未央宫的丹陛,处处尽是林静怡亲人的鲜血。   “皇后娘娘!”林晴的嘴角,噙着得意的微笑,深深的吮吸了一口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林晴看着那个在雨中已经疯魔的身影,无端觉得畅快,“不对,很快你便是废后了,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而我会坐在曾属于你的凤仪殿,会握着曾属于你的凤玺,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你也配?”林静怡啐了一口。   林晴浅浅而笑,细长的护甲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怀中的猫儿。   昔年的林静怡何等的风光,相府的嫡出千金,又有苏老将军这个外公的疼爱,享尽了世间的繁华和她没有的一切。   她和母亲这么多年的算计,步步为营。为了不就是今日将林静怡这个眼中钉,彻底铲除!   多年来她身为庶女遭受多少指责!不能嫁给皇家。好在她争气,费尽心力坐上皇后之位。纵观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如自己一般,从寡妇另嫁,从而坐上皇后之位。   而这么多曲折,根源都是林静怡母女造成,她这一辈子被人践踏在脚下的滋味,不好受!   而此刻,林晴看着林静怡痛不欲生,看着她卑微得如同蝼蚁般跪在地上,无端觉得十分痛快。   “很快,林氏的宗谱上将会抹去你的名字!”林晴微微笑了,“父亲说了,他从未有过你这不孝之女,也会将你母亲的灵位扔出家庙,林氏一族的嫡女,只有我!”   是么?   林静怡的目光缓缓的注视着林晴脸上的笑容,肆意的笑了。   她的生身父亲,就这么着急撇开关系,断绝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么?   昔年一个四品的小吏,若非得外公扶持,怎会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这一生,她和母亲的痴心都错付了!   一叶障目,错毁一生。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的了,林静怡抱着孩子那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笑得毛骨悚然。   几个小太监不由分说的将一杯毒酒,直接灌入,穿肠刺骨的疼痛,仿佛麻木了。   这世间,终不会再有林静怡这个人。   可是在最后关头,林静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她一把将小太监们推开,望着林晴那精致的容颜,看着她那神情中得意洋洋的笑意,忽而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刺耳悲凉,一双满是怨念的目光死死地瞪着林晴,看得林晴后背蓦然一阵冷意。   “你!你笑什么!”林晴道。   “我?”林静怡嘴角的笑意愈发灿烂夺目,充斥着讽刺,“我笑你愚蠢,你以为朱少天是真的爱你么?你恐怕永远都想不到,那日我到底看到了什么?林晴,你以为你的皇后之位还能高座。”   林晴微微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慢慢凝聚,心中蓦然紧了一分,不知为何,林静怡的话让她莫名心慌不已。而她下意识对上朱少天的眼眸,从他那冷冽的寒眸中,有凌厉的杀气一闪而过。   那阵杀气,让林晴觉得困惑了。   “来人,给朕将这贱人拖下去,把她舌头跟朕割下来,朕要她死后都不能开口!”朱少天冰冷的声音在大殿中会向。   鲜血从她嘴角不断的渗出,林静怡的嘴角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那绝美的容颜,妖艳如黄泉的彼岸花。她也不再挣扎,当太监们再次将她围拢的时候,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恶毒的吐出了最后一句:“林晴,朱少天,即便我身处九幽地狱,我发誓也要拽着你们一起受炼狱之火,永不超生!对了,还有她!”   ……   春色极好。   灼灼桃花,漫天飞舞,沉寂了一个冬日的画眉,鹦哥儿也开始在枝头跳舞着身影,扑腾来,扑腾去,好不热闹。   丫鬟们坐在竹帘外打盹,不眠不休伺候了好几个夜晚,终是疲惫了,偌大的庭院,只有那药炉上熬着的汤药,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林静怡的头,疼得厉害。   跑去,又是去请老爷夫人,又是请大夫,乱哄哄的。   上天竟给了机会让她重生。   一瞬间,泪水滑落。   一切重来!   但那个错爱了一生的林静怡,却已经不在。    第二章 前世今生   “怡儿!”苏氏用手帕抹着眼泪,匆匆赶来,“你这一烧,整整昏睡了三日,吓得娘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静怡情不自禁地歪在苏氏的怀里,她看着苏氏鬓角略显斑白的头发,泪水盈盈,母亲的年纪不过三十五,却已渐显老态。   父亲自官拜丞相后,接二连三的迎娶姨娘入府,早已多年不踏入苏氏的房间。   是的,她回来了!   一个从九幽地狱重生的孤魂野鬼。   弘儿的尸体,三百八十颗人头,这一笔笔血债,林晴你该如何连本带利的还给我呢?   “小姐,赵姨娘和二小姐来了!”莺歌掀开帘子,屈膝回话。   话音刚落,却见林晴一脸担心的快步走了进来,那一身水绿色的云锦,修饰得那身材凹凸有致,头上别着的几个宝石簪子,虽没有大家闺秀的稳重大方,但却给人一种碧玉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姐姐,你总算醒了,晴儿这几天一直在为姐姐烧香祈福,亏得佛祖庇护啊!”   赵姨娘也在一旁故作关心的模样,“是啊,大小姐病的这些日子,晴儿不眠不休,如今大小姐醒了,也不枉晴儿担心了这些日子!”   手,略微冰凉。   林静怡苍白的脸色,却忍不住勾起一丝讥讽的微笑。   前一世,她只以为姐妹情深,这个世界除了娘亲和外公,自己最信任的莫过于就是这个好妹妹了。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妹妹什么时候开始暗中勾搭上了朱少天?   芙蓉帐暖,春宵一刻。   她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自己的亲人和丈夫背叛。   “烧香?”林静怡的目光,缓缓的注视着林晴腰间的荷包,眉头微皱,“妹妹是去了哪家寺庙祈福?莫非求来的不是符水,竟是这鸳鸯戏水的荷包?”   气氛,略微尴尬。   林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她连忙慌张的遮掩那荷包,手足无措。   “够了!”苏氏冷眼看了许久,虽然这些年林之鹤也只是相敬如宾,感情多有冷漠,但毕竟是出身将门的虎女,当家主母的威风还有几分,“既然来探视过了,就都退下,别在这儿扰了怡儿养身子!”   “夫人!”赵姨娘连忙俯跪在地上,十分惶恐委屈的模样,“都是妾身的不是,惹得夫人不快,妾身该死!”   远远地,又听见一些急促的脚步声,赵姨娘越发装得一副盈盈含泪的模样,“妾身和晴儿只是想来看看大小姐,终归我们母女是偏房庶出,不该来高攀!”   “娘!”林晴轻轻的拽着赵姨娘的手,默默含泪。   林静怡斜睨了这母女二人两眼,禁不住冷笑。   还真会挑时间!   她看着院外,父亲林之鹤正带着几个小厮匆匆而来,若是瞧见赵姨娘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本就偏疼赵姨娘母女的他,必然会对母亲大动怒火。   可惜,如今躺在床上的林静怡,早已不复当初。   见惯了世间百态,洞悉了世间炎凉,又怎会将这点把戏放在眼里。   “怎么回事!”威严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怒意。   林之鹤才一进来,正好瞧见此幕。   未待苏氏开口,赵姨娘连忙俯跪在林之鹤的身下,“老爷,妾身今天带着晴儿来探望大小姐,却不想惹得夫人不快,终归我们母女身份卑贱,不该来这儿给夫人添堵,都是我们母女的罪过!”   林之鹤阴沉着脸,负手而立,厌恶的目光缓缓的扫了一眼着苏氏,又亲自将赵姨娘扶了起来,“谁敢说你们母女卑贱?放肆!”   “老爷!”   “爹爹!”   赵姨娘顺势靠在林之鹤的肩上抹着眼泪,而林晴却也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一味的躲在林之鹤的怀里。   苏氏顿时面色一禀。   昔年将门虎女,不顾父亲阻拦,执意下嫁给只为户部小吏的林之鹤。可惜她当初瞎了眼,在自己怀着怡儿不久后,他的好丈夫却执意要将赵姨娘迎娶进门。区区一个丫鬟,若非是因她身后有母家势力,只怕当时林之鹤已然将赵姨娘给抬为平妻!   枉她这么多年来,日日跟随在其身边奔波,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顾不上,可他却始终因当年只是对自己耿耿于怀。想到这里,苏氏的心又寒了一分。   苏氏沉默不言,对此未有半句解释。   话还未说完,“砰”地一声,一个极好的官窑花瓶砸在了地上。   赵姨娘不动声色的笑了,她看着林之鹤迁怒于苏氏,无端觉得心中痛快。   “爹爹!”林静怡的手轻轻的拽了拽林之鹤的衣角,大病初愈,脸色略显苍白,那一双澄净的眸子,含着几分委屈,由不得不让人心疼。   林之鹤的目光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女。   他对这个女儿并不熟悉,只是今日听闻病得奄奄一息的林静怡突然好了,前来看看而已。   “爹,此事也怪不得母亲。母亲身为丞相府的主母,也只是同赵姨娘提点了一二。谁成想赵姨娘如此慌张,才造成了这样的误会。”林静怡先将苏氏给彻底的撇清,顿了顿,杏眸秋水盈盈,“怡儿知晓父亲深明大义,自然是早早就明白。毕竟此事若是穿了出去,落到百姓的口中,可就不那么好听了。”   林之鹤一听这话,当时面色就冷沉了下来。这变着话在夸赞林之鹤。可实则却是在给林之鹤敲响了一个警钟,宠妾灭妻在大梁,要是传出去,只怕不说传言难听,就是丞相之位都恐有不保!   想到了这一层,同赵姨娘相比,他的官位才是最重要的!   “好了,怡儿你也好好歇息。你们也莫要再打扰下去了。”林之鹤面子上的怒气收敛了几分,淡淡的说着。   可赵姨娘一听,当时就颇有不悦。   “老爷,我也是担心大小姐,这才带着晴儿过来探望,哪知夫人她……”这说着,赵姨娘抹着眼泪又是哭诉了起来。   本来赵姨娘就生得几分姿色,臻首娥眉,一双波光潋滟的柳叶眼。这眼泪在眼中几经转动,楚楚可怜。若是方才平常,那林之鹤看在眼中,必然是心疼且怜惜。   “够了!”林之鹤冷眼旁观的看着,“往后不得再如此胡闹,你先带晴儿回去歇息吧。”   那泪珠挂在赵姨娘的脸颊上,她微微一愣,完全手足无措,第一次,林之鹤对她动了这样大的怒气。可赵姨娘也是聪明人,眼下越是辩解,反而只会让林之鹤愈发恼怒。   她也知进退,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带着不情不愿的林晴就离开了。    第三章 初遇欧阳少恭      “砰!”上好的琉璃玉樽砸在了地上,林晴一张小脸,胀得通红。   这个暗亏,吃得实在憋屈!   她竟小瞧了,林静怡这个贱人还有这样的手段,三言两语便挑唆得爹爹生了这么大的气。   赵姨娘缓缓俯身,慢悠悠地拾起地上的碎片,并不着恼,“晴儿,不急,过几日要去龙泉寺上香,这山路崎岖险峻,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   林晴的脸上,禁不住浅浅一笑。   是啊,山路崎岖,经常有往来的车辆落入悬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娘!”林晴轻拽着赵姨娘的衣袖,一副甚是不甘的样子,“我们在林静怡的汤药中动了手脚,可这个贱人都能命大的活了过来,这次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姨娘只用着一种祥和宠溺的目光看着正直韶华的女儿,大朝会将近,那是所有官家少女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良机。   大梁嫡庶分明,但凡是庶女,不可嫁予嫡子为正妻,只为妾侍。至于望亲贵族,对于庶女而言,那就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即。   赵姨娘微笑的嘴角,忽地却如同毒蛇一般,笑得胆颤心寒,“晴儿,这相府的嫡女只能是你,这一次,娘绝不会失手!”   ……   林静怡歪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山路,颠簸得身子直疼。   她本不愿和林晴母女一同去龙泉寺祈福,却不料老夫人阴阳怪气的几句话,“听说早前怡儿的外公只是咳嗽了两下,她便去龙泉寺亲自跪了三天三夜的佛经,如今我这亲祖母身子不爽,怡儿倒推脱不去,可见她眼里从来没有过我这祖母。”   苏氏一向敬畏这个婆婆,虽然是出身将门的嫡女,身份贵重,却对老夫人是晨昏定省,战战兢兢了这么些年从未敢违逆。   眼见老夫人这样说,苏氏又只好劝了林静怡两句,不得不让她随着林晴和赵姨娘母女前去龙泉寺。   山中的空气极好。   空谷幽兰,徐徐清风,出来透透气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好在林晴和赵姨娘母女先行一步,倒不用同行。   “驾!”马车飞快的疾驰着。   “驾”,赶车的车夫又是一鞭子,狠狠的抽在了马背上。   “小姐,小姐!”莺歌吓得脸色都白了,大概这么快的速度疾驰在崎岖的山道,的确让人胆战心惊。   林静怡眉头微皱,“停下!”   “小姐,时辰不早了,耽误了给老夫人祈福可不好!”那车夫恍若未闻,依旧飞快的驾着马车,疾驰的速度,几乎差点快让马车散架了一般。   一种危险的气氛,不经意的嗅到。   林静怡的眼底寒光一闪,几乎下意识拔出手中的匕首,逼在了那车夫的喉咙上,“我不管谁给了你多少两银子让你来害我,可你要清楚,人死了,再多的银子也没用!”   那车夫依旧闲然自若的驱赶着马车,“小姐,您的确很聪明,可今天有我这下人陪着你一起去死,也不算对不起你了!”   “小姐,小心!”莺歌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悬崖,吓得脸色惨白。   林静怡不曾想到赵姨娘居然买了死士来对付她,也不知花了多少私房钱,还真是瞧得起她!   车子晃动的极其厉害。   一点,一点!   悬崖越来越近……   留给她反应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林静怡忽地狞笑,猛地一刀,那车夫紧握着缰绳的手被齐齐砍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鲜血如同水柱一样喷了出来。   别人的死活,和她无关,可眼下,马车已然到了悬崖边上,下坠的力道正拖着整个马车坠入悬崖,根本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不!   林静怡紧拽着缰绳,纵然手中被勒出了血痕,也绝不松手。   不,她不甘心!她还没有让朱少天和林晴这一对狗男女血债血偿,她还有外公,有母亲要护着,她绝不能死!   时间恍若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当林静怡以为自己落入悬崖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却见一白衣公子,负手而立,手中的那一柄玄铁重剑,正好抵住了马车的车辕。   那冷得睥睨世间一切的双眸,说不出的矜贵和孤冷,且不论五官,林静怡直视着这白衣公子的第一眼,却蓦地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够狠!”欧阳少恭挥剑入鞘,眼中却是戏谑的冷漠,“寻常的官家小姐只怕连血都没见过,可相府的大小姐却一刀砍了这车夫的手,有点意思!”   林静怡扶着莺歌的手下了马车。   不知为何,她很不习惯这种戏谑的眼神,纵然那一张风姿如玉的脸只怕会倾倒世间无数女子,但那眼底暗藏的凉薄却能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多谢公子相救!”林静怡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反唇相讥,“我只为求生,不为害人,公子的一句够狠,我当不起!”   欧阳少恭微眯着双眼,却有几分耐人寻味。   他,见过这女子!   几个月前丞相府的夜宴,当时的林静怡小心谨慎的坐在一旁,胆小懦弱,可不过寥寥几个月,欧阳少恭却被林静怡那双淡雅平静的眸子中所吸引,同之前判若两人。   “主人!”身后的侍卫一指那痛不欲生的车夫,拱了拱手,“如何处置,请主人吩咐!”   欧阳少恭清幽的目光,瞥了一眼。   须臾,拔出侍卫的剑,车夫人头分离。   手中的那一方云锦帕子,洁癖似的擦了擦手,纵然没有沾上血,却好像生怕沾染了这晦气似的。   “我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该怎么谢我?”   林静怡一怔,猝不及防。   她竟不知,这人命,在欧阳少恭的眼里竟然轻贱得如同草芥,不过,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不去杀人,别人也未必肯放过她。   “多谢!”   林静怡丢下这一句,扶着莺歌的手离开,却不打算再和欧阳少恭废话。    第四章 会前风波      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王族权贵数不胜数,无论京城出了怎样的乱子,只要这些大人们,不想让它传出去,京城便总是歌舞升平,一排祥和。   一年一度的大朝会就要来了,无数富家小姐都兴奋不已,这可是她们挑选心上人的最好时机啊!   因为同文堂的考试每年都与大朝会相隔不久,今年便干脆放在了一起。   如此一来,这大朝会变成了奖励贵族子弟的宴会了。   往年,老夫人都是随便塞给林静怡几件衣服,因为苏氏在府里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可今年不同了,今年考试与大朝会放在了一起,不做衣服也说不过去了。   于是,一大早老夫人便上身边的丫鬟来请林静怡,说府里来了新裁缝,请大小姐也去挑一挑。   芍药和莺歌一下子高兴起来,随即陪着林静怡往大厅里又去,芍药开心道:“小姐,你别愁眉苦脸了,奴婢听说大朝会可好玩了,有好多新奇玩意儿呢,到时候小姐就去好好散散心。唉,只可惜夫人前几天随老爷去了前线,不在府中,真是委屈我们小姐了。”   莺歌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了。   林静怡一路无语,她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大朝会嘛,那可是达官贵人们挑选儿媳妇的地方,许多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越漂亮越好,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她,可她终究是林府嫡女,若是被哪个瞎了眼的贵族公子看中了,换来的可是巨大的利益啊。   想来这每年的大朝会,林静怡暗自思索着,算算自己也有好些年未曾出席了。   说起来,她迷恋朱少天也不止是因为此番她不慎落水,他救了自己,随后因为在大朝会上他出众的文采打动了他。   林静怡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个谦谦君子,哪里想到他娶他的狼子野心,早已经步步筹谋。   可年少的喜欢都是这样没由来的,喜欢,就像老城里的旧折子戏,温言软语。   林静怡一路心思重重,母亲和父亲这个时候去了前线,老夫人和赵姨娘怕是又要想办法让自己出丑了,上次上香的事情,她被欧阳少恭所救,赵姨娘的诡计没有得逞,怕是不会放过她的,不得不防啊。竟没有发现已经到了大厅了,直到莺歌出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轻移莲步,迈了进去。   老夫人一身大红的袍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林静怡瞧了一眼,便想笑出声来,老夫人已近古稀之年,穿这样艳丽的料子,显得不伦不类。   林晴此刻正现在她母亲身后,按理说,这种场合,是轮不到庶女出去抢风头的,可无奈老爷夫人都不在府里,也只能由着她们胡来了。   于是,她跟林晴便都得到了花宴的请帖。   林静怡老老实实的给老夫人请过安,赵姨娘便笑着把她扯到桌前:“大小姐终于来了,快来挑布料吧,一会让墨娘给你们量量身。”   林晴也笑嘻嘻的上前:“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我已经挑完了,姐姐也快些挑吧。”   这话一出,便不漏痕迹的将话题扯到了林晴身上,分明是怪她来的晚了。老夫人喝了口茶,慢悠悠的说道:“以后来早些,你是嫡女,总要给下人们做榜样的。”   林静怡白了一眼,懒得于她们计较,慢悠悠的逛着一双粉色的绣鞋,来到了那放着布料的桌前。   她的手抚摸过这丝滑细软的锦缎,如同潺潺细水,光泽可鉴,微微一笑,嘴角却不露痕迹的勾起几分讥讽的弧度!   前世的一幕幕,恍若昨日。   大朝会上,她一身红的发紫的宫裙,俗不可耐,头上别着十几只镶金嵌玉的发簪和步摇,浓得熏鼻的香料,还有夸张艳俗的妆容,一下子成了整个京城所有人的笑柄。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偷笑。   这丞相府的大小姐莫不是脑子坏了?   更有甚者,还编排出一些难听的话,说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仰慕哪家的公子久了,就想借着大朝会的机会一出风头,可没想到大小姐一身浓艳粗俗的衣服,一下子吓着了那家的公子,那衣服上的香料还让那公子过敏了好几天。   林静怡缓缓的注视着林晴和赵姨娘母女。   旧技重施么?只怕这一次要让这对母女失望了。   “姐姐姐!”林晴轻轻的挽着林静怡的手,浅浅的酒窝,可爱大方,只会让人以为她们这对姐妹的感情有多么好似的,“你看看这件赤红色的衣料,鲜艳夺目,最是华丽,姐姐姐是相府的嫡女,身份尊贵,自然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官家女子可以比的,姐姐姐若是穿着这件衣服出席宴会,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领略姐姐的风姿!”   赵姨娘也在一旁帮腔,“不错,不错,晴儿的眼光很好,大小姐若是穿这件衣服,必然风姿非凡!”   林静怡看着这对母女一唱一和,无比厌恶。   她并不着急,脸上淡淡的微笑,却无端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第五章 首饰风波      浅浅一笑,不去选那件赤红色的衣料,更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些色彩亮丽的绸缎上,林静怡却出人意外一指那件莲青色的绸缎,“我就选它了!”   莺歌站在林静怡的身后,却忍不住着急。   大朝会之上,所有的妙龄少女都是穿得活泼大方,色彩明媚,可小姐挑选的这莲青色的绸缎却显得沉重压抑,非自有一种洗尽铅华后的贵气稳重,根本压不住这样的颜色。   “姐姐姐的眼光果然不错,的确不是我的眼光能比的!”林晴恭维的笑道,可那眼里,分明透着几分讥讽,“相比于那赤红色,这莲青色更显端庄稳重,确实很好!”   赵姨娘也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大小姐的眼光确实不是我们能比的!”   一旁侍候了许久的刘织娘,却莫名的有些心生悲意。   她是宫里出来的老人,针脚功夫都极为不错,因此出入一些侯门世家倒也寻常,那些官家的太太千金勾心斗角的事情见多了,刘织娘早已经麻木,可眼下她看着林静怡懵懂无知,却被林晴和赵姨娘愚弄,无端的有些可怜起她来。   嫡女之身,却被一个妾侍和庶女凌辱,岂有此理!   刘织娘缓缓抬头,打量了老夫人几眼,看见她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心里更有几分悲切,连自己的亲生祖母都不肯维护林静怡,这般偏疼庶女,让人心寒。   “大小姐!”刘织娘连忙上前,一指那些赵粉,秋紫的锦缎,笑道,“奴婢出入各府,眼下这京城中最时兴的便是这些颜色了,大小姐的风姿绝代,若是穿上这赵粉或者秋紫的锦缎,一定可以艳压群芳!”   林静怡一直都在打量。   满屋伺候的婢女,眼见她挑了一件莲青色的衣服,都在强忍着嘲笑。   只怕都以为,她这个大小姐就是个草包,任人愚弄。   却忽见刘织娘仗义执言,想到了前一世,那个时候,她一味的相信赵姨娘和林晴母女,听了她们的教唆,只以为那赤红色的衣服绝世无双,还以为刘织娘是故意刁难自己。   可惜,如今的她,早已经不是前一世的那个人了。   “厚道人!”林静怡暗暗点了点头,以后倒是可以有用得着刘织娘的时候。   即便心里明白,可脸上却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自有主意,这莲青色不错,很合我的心意!”   林晴连忙适时的插话,“不错,不错,还不赶快去裁剪了衣服来,莫要耽误了我们!”   刘织娘本来还想多劝几句,可眼下却不能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偏偏林静怡却一味的笃定那莲青色,她也只能无可奈何。   收拾了一下衣料,退下。   老夫人至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或许在她眼中,林静怡这个孙女可有可无,她从来都讨厌出身高贵的苏氏,连带着讨厌林静怡这个孙女。   相比之下,还是乖巧可人的林晴更惹人爱。   这大朝会关乎女子的一身,老夫人不会希望林静怡能压了林晴一头,只有让林静怡在大朝会上丢尽了脸面,所有人才会主意,这相府真正的明珠,是林晴!   “这些珠宝都是前几天我命人去珍宝阁打的,给你们姐妹在大朝会那天戴的!”赵姨娘说着,将两个檀木盒子命人奉上。   林晴才看的第一眼,故作惊奇,“姐姐姐的盒子好大,娘,你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来为姐姐姐添妆!”   “你姐姐是嫡女,你不过是偏房所出,自然不能抢过你姐姐的风头,这首饰自然比你姐姐要少!”赵姨娘笑着安慰道。   林静怡只想冷笑。   她只觉得前一世的自己,活得可怜,活得窝囊。   那个时候,她还真的以为赵姨娘对她百般疼爱,宁可亏待自己的女儿也绝对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直到那伪装的面具,一点点撕下,原来她却是最愚蠢可怜的一个。   回到房中,却有些累了。   丫鬟备上的点心也没有心思去吃,那檀木盒子,一进来便被林静怡随手扔在了桌上,没有再瞧一眼。   莺歌端着茶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   她怎么觉得大小姐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大小姐对赵姨娘和林晴赠送的东西都无比的重视,甚至连她这个贴身的婢女也不能随意去碰,如今却弃如敝屣?   “打开瞧瞧!”林静怡一指那檀木盒子,只坐在梳妆台前理着云鬓,并不多看一眼。   “是!”   莺歌抱着盒子过来,才一打开,连她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盒子里的首饰虽然很多,但金饰却是掺了银子的劣质品,那珍珠簪子,更像是三挑四选后的残剩,隐隐的还可以看见珍珠表面的裂缝,更不要说那翡翠镯子了,莺歌虽然见得不多,但真伪却分得出来,赵姨娘居然有这些劣质品和假货来搪塞,岂有此理。   “小姐!”莺歌更替自家小姐委屈。   大朝会那天,若是戴着这些首饰,只怕所有人都会笑话林静怡。   “嗯!”林静怡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喜怒,仿佛这些劣质品根本不足以影响她的心情,“明天去当了吧,然后当的银子换一个简单一点的发钗,简单大方就好!”   “当?”莺歌听到这个字,显然有些陌生,“这若是被赵姨娘知道我们当了这些东西,如何是好?”   “我是相府的嫡女,当这些东西,轮得着一个偏房侍妾来说三道四么?”林静怡淡淡的两句,却隐隐的透着几分金石之音。   莺歌有些陌生的看着林静怡。   小姐,还真是变了!   以前那个只会唯唯诺诺,受了委屈往肚子里吞的人儿,如今却变了。   林静怡淡淡的看着窗外,这些年,她的月例没有发放,她的衣服首饰被克扣,林静怡从来不计较,她只以为这是赵姨娘节俭持家。毕竟她乃是林家嫡女,母亲又宠自己,每次出去断然是不会缺了她的好,对于这些自己也就不在乎。   可如今看来,前世正是因为自己这些放纵,才使得赵姨娘和林晴这对母女后来越来越大胆。在后来千方百计,从自己的手中将母亲的嫁妆给躲过去。   这一世,她定然要守好这些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至于之前的,总有一日,自己要赵姨娘她们母女连本带利的偿还回来。 第六章 赴宴准备   经过了一个月的忙碌准备,大朝会终于在万人期盼中到来了。   今年,为了增加些娱乐项目,皇上更是下旨,让每个参加大朝会的世家子女都要准备一项才艺,好在大朝会当日表演,不论诗词歌赋还是骑马射箭都可以。   大清早,丞相府更是忙的不可开交,莺歌早早的就为林静怡梳好了发髻,又仔细的将买来的那支银簪子插在发髻上,笑道:“小姐,头发梳好了。”   林静怡看了看镜子,也很满意,莺歌的手向来巧,梳头更是最好,她记得前世林晴便不止一次向自己讨过莺歌,幸亏当时没有糊里糊涂的将莺歌给她。   林静怡的头发柔顺无比,又格外黑亮,被莺歌梳了个精美的飞星逐月髻,典雅大方,又透出些女孩子的活泼来。   林静怡从小到大都是跟府里丫鬟一样梳着垂云髻,现如今换了个样式,看起来竟别有一番风味,连脸蛋也似乎清秀婉约了起来,我见犹怜。   “咱们小姐真是越发好看了,这一身真是漂亮极了。”芍药慢慢的给林静怡整理着裙摆:“就是这头上看着太素净了些,只有这一支银簪子………”   的确,那一支银簪孤零零的插在头上,有点太过可怜了。   芍药忍不住的愤愤不平:“咱们府上也是家大业大的,偏偏咱们小姐却没有一件拿的出手的首饰,不过是看老爷夫人不在府中,她们就如此这般欺负咱们小姐,你看看赵姨娘送来的首饰,怕是她们房里的丫头也不希的戴。”   莺歌越说越气愤,将手中的梳子忍不住啪一声扔在了桌上。   林静怡好笑的瞧了她一眼,这丫头,脾气越大的大了。出去可不能这般口无遮拦。   从小到大,老夫人和赵姨娘从来都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她们无非就是想让外人知道,丞相府的大小姐就是个爱好金银的俗人一个罢了。   况且,林静怡以前确实喜爱那些首饰,也怪不得别人认为她俗气。   芍药瞪了莺歌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也不怕引得小姐伤心?莺歌明白过来,心虚的吐了一下舌头,连忙换了一个话题,说道:“要说这刘织娘的手艺,真是没的说,咱们小姐这身衣服真是漂亮。”   刘织娘可能也是怜惜林静怡这个嫡女过的实在太惨了,送来的这件衣裳,竟是出奇的精致好看,莲青色本就老气,刘织娘便在裙摆处绣了团团紧簇的海棠花,栩栩如生,大片的开放,将她身上少女的活泼与娇羞衬托的淋漓尽致,实在美丽极了。   这件衣服也格外合身,林静怡穿上,更是平添了一份女儿家的美好姿态   芍药和莺歌对视一眼,她俩都觉得奇怪,从前小姐更爱那些花花绿绿的孩子气的衣服,如今,这件衣服穿在身上,竟让人觉得没有一丝一毫不合适的地方,小姐的气势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咱们走吧”林静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别让人家等久了”   刚出院子,路过花园,正往前有些,林静怡又想起了什么,便又折了回去,园子里的海棠花开的正盛,林静怡伸手掐了一朵小的,抬手挽进了发髻中,一下子整个人都明媚了起来。   “小姐,你今日可真好看!”芍药忍不住赞叹。   说话间,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晴儿提着个小食盒进来了,她原是来给林静怡送些马车上的零嘴,见到林静怡后,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从小跟着林静怡一起长大,林静怡的脾气性情她摸的一清二楚,可今日一见,她却觉的今天的林静怡陌生的很。   林静怡今日气质沉静稳重,那莲青色本来就老气,如今穿在林静怡身上,倒显得说不出的高贵。晴儿一个趔趄,差点把手中的食盒跌了出去。   林静怡不由得眉头一皱,神色晦暗,,最终还是笑盈盈的开口:“晴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连食盒都拿不稳了。”   晴儿一愣,习惯性的想要说几句恭维的话?却想起今天可是大朝会啊,大小姐穿的这般出众,将二小姐的风头压了下去就不好了。于是装出一副焦虑的神色:“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穿的这样老气啊,这莲青色实在太重了,小姐穿不合适,还是芍药莺歌吧,快去将那件绣花枝喜鹊的红色裙子拿来,给小姐换上,还有这头饰,二夫人不是送了不少么,拿来给小姐戴上,莫让外人笑话了去。”   芍药无语的瞪大了眼睛,那件红色的裙子,就是二夫人送的,颜色本就艳丽,要是再戴上那些个金银珠宝的,小姐出去才会被人笑话呢!这晴儿虽然跟她们从小一块长大,可从来就是跟二夫人她们一个鼻孔喘气的,根本就不盼着小姐好。芍药正要反驳,便听见了林静怡清冷的声音:“如今天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可皇上一直主张盛行节俭之风,父亲又是朝廷重臣,我们家眷,自然更是要以身作则,朴素一点就好,别人只会说咱们丞相府清正廉洁,怎么会笑话呢!”林静怡定定的望着她:“何况,今日是大朝会,和衣裙又有什么关系。”   晴儿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明明林静怡的声音还是如以前一般,她却找不到地方反驳,她一时无语,倒不是她害怕林静怡,只是觉得奇怪,大小姐从小就是草包一个何时能讲出这样的大道理来了,偏偏字字句句都说的人无言以对。   晴儿抬头,看见芍药和莺歌都在掩嘴轻笑,更是懊恼,便将食盒塞到了绿萝手中:“好生带着,路上莫要饿着小姐。”说完就尴尬的走了。   芍药和莺歌看见晴儿如此狼狈的走了,忍不住一阵开心,如今小姐终于走了个主子的模样了,往后便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林静怡走到了门口,只见门口停着两辆马车?第一辆已经准备出发了,第二辆车空无一人。   林晴的丫头华霜就站在第一辆马车前。 第七章 添堵   华霜看见了走过来的林静怡,也是一愣,反应过来赶忙掀开了帘子,对着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边看见赵姨娘和林晴探了出来。   这两人看见林静怡,也是一怔,赵姨娘的眼光一闪,随即皱起了眉头:“大小姐,你怎么,穿的,如此素净?”   林晴更是迫不及待的开口:“是啊,大姐,这衣服本就颜色重,虽说大姐穿着也好看,可这头上未免也太素净了点,我娘给的那些首饰,大姐怎么都没戴,难道大姐是不喜欢?”   她眼里已经抑制不住的嫉妒之火要喷发出来了。   那日,自己怂恿她选这莲青色的料子,本以为她穿上会老气横秋的,谁知却如此高贵。就算自己穿的也丝毫不输她,可最让林晴在意的便是这衣服衬的苏琪肤白胜雪,而她,却偏偏黑了那么一度,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大姐,还是去换些首饰吧,你戴的如此素净,祖母看见也不会高兴的,再者这发髻也不大适合,以前的垂云就很看好啊,芍药莺歌,快伺候大姐去换吧。”   莺歌气的浑身发抖,要不是她只是个下人,她早就上去打她了,这二小姐真是巴不得自己小姐打扮的越土气越好啊。   林静怡抿着嘴,垂目敛容,心中却在冷笑,呵呵呵,拿老夫人压她?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最惧怕老夫人么,林晴未免也太天真了。让自己换回以前的垂云?跟她的丫鬟梳一个发型?她自己都是飞仙发髻,粉色纱衣,想做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么?林晴见林静怡一言不发,又低头顺目的,以为她同意了,便叫自己的丫头:“华霜,快带着大姐去换,也不知芍药和莺歌是干什么!”   “妹妹且慢,”林静怡抬头打断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了一副忧伤焦虑的神色:“姨娘,怡儿今日这样打扮,也是在是情非得已啊,我当然喜欢姨娘送给我的首饰,我也想戴,可我不能戴啊。”   林晴和赵姨娘面面相觑,不明白林静怡再说什么,连芍药莺歌也是一脸困惑的盯着她。   抬头看着赵姨娘,笑容温柔明媚:“父亲如今还在西北镇守边疆,匈奴闹得正凶,将士们忍冻抵寒,我却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心中实在不安。”林静怡放轻了声音:“琪儿昨晚梦见父亲母亲,嘱托我一定要向姨娘学习,勤俭节约,所以怡儿今日便不敢再穿艳丽衣裳了。”   这番话一出,众人更是吓得一大跳,这林静怡平日里不大说话,性子也怯懦,连话都说不清楚,今天却能这样长篇大论了。赵姨娘皱起了眉头,面上一片尴尬,向她学习什么她哪里有勤俭节约了,她穿的素净替父亲分忧,难不成也让林晴穿成这样,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如此一样,赵姨娘只能笑着说:“怡儿果真是长大了,开始替你父亲着想了,可这大朝会一年一度,你也不必如此………”   林静怡却突然向着赵姨娘的马车行了个大礼:“姨娘,求姨娘成全了怡儿的一片孝心。”   本来就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前,路上熙熙攘攘的,不少路人,林静怡一行礼,路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   赵姨娘想让林静怡戴金银首饰,不丢丞相府府的脸面,可林静怡连自己的丈夫都搬出来了,赵姨娘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这是在大街上,她总不能让别人说她一个小小的姨娘,竟然逼着嫡女给她行礼吧。   自己的丈夫在外奔波,自己还没说什么,连一个小小的丫头都不如了。   赵姨娘的脸色沉了下来,可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连忙让人将林静怡扶了起来:“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你有这样的孝心,姨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快起来!”   林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赵姨娘一个眼神堵了回去。她只能撇撇嘴作罢。   赵姨娘让丫头扶起了林静怡,拉着林静怡的手道:“不过,这辆马车已经坐不下了,我让管家另备了一辆,大小姐就坐那辆吧,大小姐是嫡女,也应当自己坐一辆的。”   林静怡冷笑,以往每年的大朝会,她都是和这对母女坐一辆马车的,偏偏今年就坐不下了么,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好,怡儿听姨娘的。”林静怡微微一笑。   赵姨娘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林静怡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林静怡一直胆小,每每出门,总是缠着自己,本以为让她单独坐一辆马车会很难,却没想到她根本没拒绝。   其实赵姨娘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林晴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可林静怡是嫡女,林晴只是个庶女,若是有贵族大官,肯定会先考虑林静怡。没人在她身边,她肯定会闹出许多笑话,这样一来,自己的林晴才有出头之日。   “姨娘,没什么事的话,怡儿就先去马车了。”林静怡回了一声,便径直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马车宽敞是宽敞,但比起赵姨娘那辆,却是简陋了许多。莺歌已经气的冒烟了:“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单独让咱们小姐自己一个马车便也罢了,还让咱们走在后面,她不过是二房,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芍药也叹了一口气,悄悄的瞧着林静怡,心中微叹,自己小姐好歹是嫡女,竟被欺负到如此。   林静怡神色凛然的看着小几上的食盒,手不自觉的渐渐握紧。   想扫了她的面子?想看她这个嫡女出丑?想让她给林晴陪衬?想让她成为笑话?   哼,林静怡冷笑一声,她倒要看看,到底谁给谁添堵!   大朝会设在皇宫内的御花园,听说这御花园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地方了。占地几千亩,满园的鲜花,种着繁密的灌木,错综的枝条间,飘着淡粉的薄雾。   尤其是每年入秋之后,此处更是赏菊的好地方了,平常人家也没机会看这样的好景色。   皇帝爱菊,因此便命人好生打理这花园,更是培养出了好几种珍贵的菊花,一旦开放,便真如人间仙境了。 第八章 嗤笑      大朝会设在皇宫内的御花园,听说这御花园是贵妃娘娘最喜欢的地方了。占地几千亩,满园的鲜花,种着繁密的灌木,错综的枝条间,飘着淡粉的薄雾。   尤其是每年入秋之后,此处更是赏菊的好地方了,平常人家也没机会看这样的好景色。   皇帝爱菊,因此便命人好生打理这花园,更是培养出了好几种珍贵的菊花,一旦开放,便真如人间仙境了。   马车走的缓慢,到皇宫还有一些时候,所以晴儿才会给备些零食,以免饿着。   莺歌问她:“小姐,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垫着啊?”   她看了一下绿意送来的食盒中的东西   春卷儿,萝卜糕,甚至还有羊奶羹,都做的十分精致,按照林静怡以前的性子,早就忍不住吃的光光了。   可这些东西吃完以后,嘴里的气味要三天都难以消除,更何况这羊奶羹粘性大,一不小心就弄花了了口脂,这春卷萝卜糕的,碎屑又多,难免会弄脏了衣服,也实在是难为晴儿“费心”准备这些食物了。   自古以来,女人之间的争斗,都是明里暗里的,这些手段,林静怡还是皇后的时候,什么样的没见识过,绿意这样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更是还入不了她的眼。   她看了一眼,便将那食盒扔下了,芍药见状,赶忙拿出已经准备好的一个布包,那布包里都是些精致好看的小点心?林静怡当日让她将那些首饰拿出去当了的时候,也嘱咐她,带些点心回来,她可是去城里最好的点心铺子稻香楼买的。   林静怡将一块点心拿到眼前仔细端详,她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也爱吃这稻香园的点心。   当初住在朱少天府中的时候,为了哄自己,几乎每日都会为自己带来一些。如今物是人非,算得上老天有眼,让她重活一世。   这点心都做成了花朵的形状,分外的可爱,林静怡分了一些给芍药和莺歌,两个丫头先是推辞,后来见林静怡坚持,便伸手接过,莺歌尝了一口,瞪大了眼睛:“小姐,这点心真好吃。”   林静怡笑了笑,这丫头,还跟个孩子似的,说好吃,不过也是因为这些点心外形好看罢了,小女孩总是喜欢这种好看的东西。   林静怡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前世。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了,她要让所有人,为儿子的死陪葬!   芍药正吃着,漠然抬首看向林静怡,却看见自家一脸冷意,眼中更是徒然现了杀意。   芍药吓了一跳,小姐自从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小姐断断不会出现这种眼神的,不过,此时的小姐倒是像极了老爷,这眼神,都跟老爷一模一样。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你还好么,是不是累了?”   林静怡低下了头,她瞳色很深,又有长长的睫毛作为遮挡,让人看不清她眼中酝酿的情绪:“没有,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而已。”   林静怡掀开帘子,看了看热闹的街上,今天,又要遇到那个男人了,朱少天,还有其他几个皇子,都会在场,皇帝是爱菊之人,皇子们为了争宠,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时机。   林静怡回过头来,闭上眼睛假寐,她不打算介入这些事情之中,帝王之家,本来就冷血无情,她们这些为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在皇室眼里,不过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的废物,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就是这个道理。   林静怡眯着眼?像只猫儿似的靠在马车上,这样的无情帝王家,凭什么要求臣子为他们死而后已,至于朱少天,自她醒来,就不曾有过片刻的遗忘!她倒不如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御花园里已经坐满了宾客了。   宴会还是要男女分席的,年轻的世子们,正在父亲们的带领下,忙着与大官们结识,这些少年将来扛起的可是整个家族,自然要多结识一些贵人,日后也好互相扶持。   女子那边更为繁琐,各府的家眷们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互相恭维一番,小姐们平时都有固定的玩伴,也是三五成群的聚到一块,比比衣服,谈谈妆容,眼见宴会上来了那么多的俊俏少年,更是既紧张又兴奋,有的已经看见了自己心仪的少年郎。   李清欢拨弄着杯里的茶叶,道:“今年的大朝会,居然要表演才艺了,一定会有趣的多的。”   “我都愁了许多天了”一名身穿粉色衣衫的女子道:“本来我就资质平平,今年有和男子同试,实在害怕,我只希望老天爷千万不要挑我上台。   李清欢笑非笑的望了她一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也不是最差的,今年各个王爷都会上台,还有几位皇子,你就算不为了六王爷,那慕容世子呢?”那少女推了她一把,脸上一片娇羞:“你再胡说,我可就不理你了啊。”   一旁刑部侍郎家的小姐赵丽儿却是笑了起来,:“王怡,你怕什么啊,且不说出不来丑,就算出丑,还有人比得过相府大小姐林静怡么?难道你还比不过她?”   几个少女都忍不住哈哈的笑做了一团。   “适可而止,”一直沉默的周雪梨却突然开口:“有什么好笑的。”   李清欢止了笑,看了她一眼:“呦,周大小姐这是想替那傻子出头啊,周雪梨,你真是越发奇怪了。”   众人正说着,便听的外面有人道:“丞相府的人到了。” 第九章 一鸣惊人   李清欢的母亲也是二房,因着李清欢的父亲和林之鹤一样常年在外,两家便格外交好,李夫人更是经常带着李清欢去丞相府做客,一来二去,李清欢便与林晴了闺中密友。   鉴于以前林静怡的种种传闻,所有人都对这个丞相府的大小姐充满了好奇,听闻她们来了,不光女眷们?就连一旁的男眷们也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林之鹤在朝中地位颇高,毕竟谁掌握了兵权,谁就有说话的权利,就算林之鹤常年不在京城,可是威望还是有的,官员们因为他的原因,对丞相府的人也是十分尊敬。   女眷们看丞相府,只是为了看林静怡的笑话,而男眷们看丞相府,一来是看重林之鹤的威望,二来是希望可以与丞相家接亲,毕竟,权力这种东西,人人都爱。   那些府中的夫人们还好,毕竟经历过各种场合,即便是心里外怎么看不起,也不会表现出来,面子上也会客套赞美一番。   但各家的小姐们就不一样了,她们全都嫉妒林晴,林丞相是是皇上跟上的红人,又手握兵权,林静怡作为他唯一的嫡女,真可谓身份尊贵,再差也差不了多少了,还好,林静怡在她们看来,就是个十足的傻子,这让她们心里稍稍平衡了下,更何况,林静怡落水被九皇子救起之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人人都知道九皇子是最不受宠的一个,林静怡这辈子怕是就要这样完了。   况且,林静怡每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打扮的跟个花蝴蝶似的,更是让人耻笑。   “你们说,今天林静怡会打扮成哪国的人啊?”李清欢已经忍不住偷偷笑了。   赵丽儿也跟着站起来:“怕是穿什么不重要,就怕一会子考试,她还要上赶着去丢人。”   王怡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真不知道丞相府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能生出这种女儿来。”   一会儿,就见宫女们带领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便是赵姨娘,赵姨娘一身金纱刺绣勾花对襟长裙,梳着圆髻,一派贵气风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房夫人呢,虽是丫鬟出身,可这些年,她硬是把自己锻炼的像个大家闺秀一般温婉大气。   她身后,跟着的便是林晴,林晴穿着一身粉色对襟的长裙,又在外面披了一层轻纱,一头长发梳成了飞仙髻,上面插着一件凤尾的钗,钗上颗颗宝石点缀,都发出耀眼的光芒,把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看起来精神明朗。   林晴暗自高兴,这正是她的目的,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她喜欢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林晴正是十三好年华,穿戴都富贵大气,俗话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何况林晴本就生的甜美,如今更是光彩耀人,把不少世子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那边的男眷们,一位世子忍不住的赞叹:“果然是林丞相的女儿啊,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   “呵呵,你不知道,还有一个么,那个更好看。”说话的命叫赵言,他心仪林晴很久了,如今见到林晴更是得意,话里的讥讽更显得露骨。   那位世子好像并不知晓外面的传言,只得附和的说道:“想必林丞相的女儿,都差不到哪里去。”   “哈哈哈哈,老兄你真逗,”赵言大笑起来,伸手指了过去:“你看……”   话没说完,却噎住了,眼睛呆呆的望向了前面。   林静怡走在了后面,并没有和林晴并行,自己孤零零的又在后面,让人觉得有些可怜,却又并不觉得她卑微。也没有看见她像往年一样瑟缩害怕。   一件莲青色的长裙,下面罩了一件百褶罗裙,裙摆出绣了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就像是盛开的真花一样,一步一摇曳,一步一开放。   林静怡外面披了一件狐白色的披风,将莲青色中和了许多,显得更加柔和。   直到她一步步走近,众人才看清了她的脸,林静怡粉黛未施,只梳了一个飞星逐月髻,发尾出插了一只银簪子,别了一朵小小的海棠花,灵动又活泼。   林静怡本来皮肤就白,这件衣裙,墨娘做的又精致,更衬的她肤白胜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受了惊的小鹿一般惹人怜惜,嘴上一抹嫣红,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美貌可以相似,可那气质确是如何都模仿不来的,威严端庄,让人不自觉的臣服于她,走路既稳又快,双手叠在一起,让人感觉既随意又舒服。   笑话,林静怡稳稳的走着,真当自己十年的皇后是白当的么!皇宫十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经过了,身上早已淬炼出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概,不然,又怎么母仪天下呢!   众人呆呆的看着她们一行人往前走,目光全都聚集在了林静怡身上,这丫头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真是让人有一种忍不住臣服的感觉啊。   李清欢让手中溢出的茶水烫了一下才醒过神来,连忙侧了侧身:“丞相夫人身后跟的那个是谁啊?”   “不知道,许是丞相府的客人吧,今日一同来了。”赵丽儿早已看呆,这通身的气派,要是不看脸,哪能相信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散发出来的。   王怡也赶忙凑了过来:“真的好漂亮啊,这是那房的亲戚啊,怎么也没听林晴提过她还有这样的亲戚啊?”   李清欢看了一眼她俩的花痴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重新端起了茶杯:“哼,瞧你们俩那没出息的样儿,漂亮又怎么了,”   她说完就转过了头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看了林静怡一眼,林静怡还是那样静静的走着,眼神眸子里透着清冷,还有一丝的冷漠与不屑,李清欢看的心里蓦的一惊,她竟然觉得有些怕!   只有周雪梨,坐在那,若有所思的盯着林静怡。   “哈哈哈哈,这就是赵兄所说的林府大小姐么?果然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啊”世子兴奋的指向前面:“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赵言一口茶水噗的全吐了出来,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这……这……这是……这是丞相府大小姐……林静怡?”   “林静怡?”“这是林静怡?”“怎么可能?”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   李清欢三人更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什么?!” 第十章 故人来      林静怡?周雪梨闻声看了过去,目光也不由被其给吸引了过去。同她人相比下,衣着看着平素,可她的身上却散发着淡雅之意,不愧是大家千金。   赵言已经挪不开眼睛了,正出神,身上却觉得一痛,刚要发作,却听见一刀熟悉的声音:“你这小子,还是如儿时那般顽劣啊!”   抬头望去,原来是赵家大公子,赵言的大哥,赵奕。   “大哥,,真的是你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言的大哥赵奕,从小就被赵大人送往洛阳求学,才情品行皆是上乘。林静怡愣了一下,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前世的赵奕,可是在今晚的擂台赛上舌战群雄啊,更是因此入了慕长歌的眼,朱少天爱才,赵奕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林静怡嗤笑,伸手扶了扶头上那支孤零零的发钗,左膀右臂是么?那我今天就给你折断!   林静怡抬头似有若无的扫了赵奕一眼,赵奕也看见了丞相府一行人,双手窝在胸前,折扇一斜:“言儿,那就是丞相府的小姐?生的倒是标致,前面的我认识,常听你念叨,是二小姐林晴,那后面那个,想必就是丞相府大小姐了吧。”   世子们都在窃窃私语:“林静怡的确更漂亮一些,简直就是肤白胜雪啊。”   “是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丞相府大小姐如此美貌呢?”   “哼”赵言不屑的看了这些世子一眼,:“肤浅,美则美矣,却空有皮囊,内里,却是个十足的傻子。”   “呵呵,我看,你才是傻子吧”一声嘲笑在耳边响起,赵言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回头一看,却是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穿一身桃红缎面衬裙,活脱脱一个桃花精灵。   “过来。”一声冷冷的声音响起,将那小姑娘藏在了身后。   赵言刚想发作,忽然发现现在面前的是南阳王,冷不丁的一抖   他看了那小粉团子一眼,朝白衣世子作揖道:“欧阳兄兄言重了。”   小姑娘扯了扯欧阳少恭的衣袖:“大哥,今日的宴会上,就只有那位海棠姐姐最是好看了,你帮灵儿将她娶回家当嫂嫂吧。”   欧阳少恭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身影,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周围众人听了小粉团子的话,不由得都哈哈大笑,欧阳少恭单身拎着小姑娘走了。   那边林静怡跟在赵姨娘身后,走到了女眷席上。林静怡没有理会她们,找了个角落,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别人都拿她当傻子,她也没有交好的朋友,与其去自取其辱,不如自娱自乐。   那些少女本就因林静怡的打扮引起众人关注而嫉妒不已了,此时,看见林静怡目中无人的自己坐在一桌,更是窃窃私语。   “好歹也是丞相家的嫡小姐,如此目中无人,竟然自己就占了一个席位。”也不只是谁开了个头,惹得四下顿时众说纷纭起来。   其实席位那么多,就算林静怡独占一个席位也没有什么。只是方才林静怡进来时候的表现太过出众,难免惹得不少人嫉妒眼红。   李清欢端着杯盏,抿了口茶水,“没规矩就是没规矩,到底是上不了台面。”她早就看林静怡不顺眼,加上自己也是府中的庶女,自然是看嫡女要有多不顺眼就有多不顺眼。   王怡讥笑着附和起来:“可不是么?还不是仗着自己父亲的名头,目中无人。”   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林静怡充耳不闻,完全当她们不存在。自己悠闲自得地坐在那里,细细地品着茶水。   要是以前,恐怕已经缩到角落了。可此处到底是皇宫,不少官家的女眷都在,为了这点流言蜚语变得畏畏缩缩,反而容易成为笑柄。   官窑金菊青瓷杯内茶香四溢,闻着应该是上等的雨前龙井,她缀了小口茶,刚放下,周雪梨忽然走到了林静怡的席位坐下。   也是奇怪,别人躲着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有人顶着那么多双眼睛坐在自己的身旁。   林静怡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周雪梨的身上打量了片刻,那周雪梨忽然看了过来,冷冷地问道:“她们那么说你,你难道就不生气么?”   林静怡收回神色,淡淡一笑:“嘴是长在别人身上,我又不能替她们缝上。”   听着话糙理不糙,望着林静怡,周雪梨冰冷的目光微微划过稍许复杂的神情。   周雪梨没有再问林静怡什么,倒是林静怡坐在那儿想起身旁之人,前世自己似乎同她有过一面之缘,看着眼熟地紧,可对方的身份却想不起来了。   众人说话间,各宫的嫔妃纷纷到场。纵观如今的后宫,自慕容皇后病逝后,皇上就未再立新后,而后宫的大权一直捏在贵妃的手中,淑妃在旁辅助。   “今日乃是一年一度的大朝会,诸位能够来此,本宫深感荣幸。”贵妃淡笑着说着,细长的凤眸微微上挑,妩媚动人却又带着高贵的严肃,让人不得不为臣服。   而她今日一身绯红云锦菊花上襦,下面相配着则映衬着深青的百褶裙,朝天髻上别着一只白玉金簪。贵妃本就年轻,生得花容月貌,如此非但不显素净,那晶莹剔透的白玉更是衬得整个人也为之清雅不少,庄严的神色不失优雅,的确有母仪天下的威严。   以各色菊花摆成的花圃,将宴会四周围了起来,而中间精致的上等金菊井然有序的排成一列,恰好以此为界,将男眷同女眷隔开。   贵妃可是皇上的宠妃,加之背后有定国大将军这么个母家,一开口,众女眷忙着巴结都来不及。倒是男眷稍稍收敛些,也都露出了喜悦的笑意。   淑妃忽然开口,笑着道:“想来今日大朝会,几位皇子也该要来了。”她目光看了下四周,约有诧异地说着,“怎么今日没有见着容婉仪?”   旁下坐着的连婉容毕恭毕敬地回道:“回淑妃娘娘的话,容婉仪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前几日已经向皇上请示过,皇上也应允其不用来参加今日的大朝会。”   淑妃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也是,容婉仪如今怀有龙嗣,还是在宫中好好养胎的好。”   宫中皇子排下来,容婉仪这胎也是十一皇子。可算下来,如今还在世的也只有四个皇子。在这深宫中,便是连皇子也是诸多波折。   为此皇上也是紧张,已到年迈,膝下儿女加上两个公主也不过才六人。对于容婉仪这一胎,也是小心谨慎着。   她又看向贵妃,笑着说:“贵妃娘娘一直都掌管着后宫,这容婉仪怀了身孕,怕是贵妃娘娘又要忙了。”   随着淑妃的话,在场所有人的面色变了变,有不少人小心地朝着贵妃的脸上瞟去,揣测着她的神色。   淑妃的意思谁都听出来,在座的家眷大多经历过府中的暗斗,淑妃摆明着就是在说贵妃多年来没有子嗣。   想来整个宫中能够如此理直气壮同贵妃相较量,也唯独她淑妃一人了吧。   相比贵妃,淑妃的年纪要打了许多,虽然多年来精心地保养着,可岁月总是无情的。   可淑妃到底是慕容皇后的妹妹,当年虽慕容皇后一齐嫁入宫中,本不受宠。后来慕容皇后病逝,皇上思念不已,就将对慕容皇后的感情都寄托在了淑妃的身上,甚至将慕容皇后所说的大皇子和宁安公主放在了淑妃那儿养着。   而淑妃肚子也争气,早年为皇上生下静瑶公主,后来又生出四皇子,聪慧过人,深得皇上的宠爱。   没有贵妃,淑妃在宫中的地位那可是无人撼动。   可淑妃偏偏没有想到,贵妃年芳二八入宫四年,借着母家的势力步步高升,从昭仪做到了如今四妃之首,骑在了自己的头上,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   这让淑妃是气得不行,本该握在自己手中的大权,也在前不久被皇上交给了贵妃。   好在贵妃膝下无子,加上群臣在朝中给皇上施压,皇上才算是没有动了将贵妃立为皇后的意思。   林静怡不动声色地看向贵妃,以为她多少都会讥讽淑妃几句,可人家似乎根本就不将淑妃放在眼中,只是满意地笑着道:“容婉仪怀有身孕自然是件高兴的事儿,本宫已经同皇上说好了,若是容婉仪生了个皇子,就将其晋升为淑容。”   她声色温婉,却又不失威严,满是关切的话语反而让贵妃显得落落大方,倒是淑妃爱在人前摆弄是非。   林静怡算是看明白了,难怪这位贵妃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坐上贵妃的位置,当初甚至连朱少天都拿她没办法,其人胆识和手段都远远高过淑妃太多。   忽然,贤妃道:“今日大朝会,听闻丞相奉皇上之名前往前线,丞相夫人也陪同过去了,想想丞相夫人好几次大朝会都未曾来了。”   这一番话,将本来有些尴尬的气氛给回缓了过来,却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到了林静怡的身上。   贵妃和淑妃在场之人谁都得罪不起,忽然贤妃开口为其洗清了尴尬,众人巴望着都来不及,连忙将话题给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