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少年东阳 小苍山下坐落着一座道观,没有香火的破败道观,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个老学究和一个幼童。 老学究很老,满脸皱纹如百年老树皮,身躯微显佝偻,还经常伴随着咳嗽,每一次都仿佛要将自己的肺咳嗽出来似得,每一次咳嗽,都像是他的最后一次。 幼童很小,只有七八岁,裹着厚厚的棉衣独自坐在一张破桌子前,认真的翻看着一本线装书籍。 每隔一会儿,幼童就会搓搓冰凉的小手,揉、揉冻得发红的小脸,而他的目光始终都在书上。 直到中午,老学究准备好热腾腾的午饭,幼童才会合上书籍,活动一下发僵的身体,准备吃饭。 饭桌上,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桌上只有两份简单的饭菜,幼童端起碗,突然问道:“师傅,读书有用吗?” 他读的书很多,从记事起就开始读书,工、农、史、记、礼、法、医、无所不包,这些书全是他师傅给他的,至于他师傅从那里得来的这些书,他并不知道。 “你身体不好,不能修行,读书能让你变得智慧,等你长大了,也能考取功名,娶妻生子,衣食无忧!” 幼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专心吃饭。 饭后,幼童在道观的院子里活动一会,就脱去厚厚的棉衣,开始练功。 马步,出拳,踢腿,动作简单、幼稚。 在寒风中,幼童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从最初的瑟瑟发抖,逐渐的变得平静,最后身上更是飘出白蒙蒙的热气。 直至临近天黑,幼童才收功、穿衣、吃饭。 饭桌上,幼童在端起碗的时候,再次问道:“师傅,我既然不能修行,练功还有用吗?” 上午读书,下午练功,这是幼童每天固定的生活,但这样的问题,他却是第一次问。 老学究微微一笑:“虽然你不能修行,练功还是能强身健体!” 幼童点点头,为老学究夹了一些菜,开始吃饭。 晚上,幼童的房间摆着一个木桶,一大通热气腾腾的洗澡水,却散发着难闻的草药味道,水更是呈墨绿色,略显粘稠。 “该洗澡了!” 幼童也没有犹豫,脱光身上的衣服,利落的进、入木桶,双手抓着桶沿,道:“师傅,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自己泡泡药浴?” 老学究揉了揉幼童的脑袋,微笑道:“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是正常现象,药浴对我没有作用,这是我的命!” 幼童的眼珠转了转,又道:“我不能修行,这是不是我的命?” “你的命刚刚开始,不能修行,只是你的病,是病就可以治!” “怎么治?” “不知道!” 幼童没有失落,也没有再问,闭上眼,犹若睡去。 他叫东阳,以他师傅所言,取意东方初生骄阳,不温不火,不急不躁,有起有落,却始终都在那里。 东阳的生活没有变,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上午读书,下午练功,晚上泡药浴,每天都是如此,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转眼六年过去,东阳已经十四岁,从幼童长成了少年,博览群书,让他变得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平平淡淡,以老学究所言,这是智慧。 日日苦练,夜夜浸泡药浴,没有让他变得健壮,稍显瘦弱,但身体很好,从来没有生过病,除了不能修行。 和六年前相比,东阳身上多了一把桃木剑,很普通的桃木剑,是他练剑所用。 老学究说剑能防身,桃木剑还能辟邪,一举两得。 东阳很想要一把铁剑,因为锋利,岂不比桃木剑更好,毕竟他不是真正的道士,不需要驱魔辟邪。 “铁剑因为锋利,杀意就重,更容易伤人伤己,你不能修行,桃木剑足以,你若能修行,桃木剑也足矣!” 东阳对于师傅的解释,不甚明了,却从此不再询问这个问题,更不再去想铁剑,就这样,这把普通的桃木剑就陪他一直到今。 老学究还是当初那副模样,还是那样苍老,还是时常咳嗽,仿佛每一天都是他的最后一天,只是这最后一天始终没有真正到来。 “东阳,这些年师傅让你看的书,你都了然于胸,让你练的功也都铭记于心,今晚的药浴也是你最后一次,明早你就离开吧!” 东阳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要离开?” “你要去治病,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去哪治病?” “去皇城吧!” “那里能治好我的病吗?” “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我明白了!” 老学究从怀中拿出一个看似是枯草编织的手环,道:“这草环陪师傅一辈子了,它能辟邪,今天就给你吧,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谢谢师傅!”东阳很自然的接受,将草环绑在左手腕上。 东阳博览群书,其中医书都不知看了几何,但他治不了自己的病,他也不知道自己去了皇城能否治好自己不能修行的病,可试试总是好的。 次日清晨,东阳接过师傅为他准备好的包裹,告别师傅,走出他一直生活的破道观,朝着皇城的方向走去。 东阳虽然不能修行,但多年练武和泡药浴,让他的身体要比常人好出很多,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只有十四岁的普通孩子。 东阳之所以不能修行,是丹田被破,这不是先天所致,而是后天因果。 以老学究所言,东阳在出生后不久,出现在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可能是父母遗弃,可能是命运使然,恰巧两位高手在此交手,东阳被此波及,体内丹田和经脉全部被剑气所伤。 在东阳濒临死亡之时,老学究很幸运的遇到了他,并将其带回破道观,努力医治之下,才保住了这条命,并在一次次的药浴滋养下,他体内断裂的经脉都已经完全被修补好,只有被破的丹田无法改变。 修行者,首先是要凝元聚于丹田,这是修行之根本,也是每一个修行者最先迈出的一步。 可东阳丹田被破,根本无法凝元,无法踏出修行的第一步。 这片大陆名曰云荒,皇城位于云荒中央,是大夏王朝的都城,也是这片大陆最繁华的地方,奇人异士众多,三教九流皆有,算是东阳寻找治病之法最好的去处。 三个月后,风尘仆仆的东阳终于走进了皇城,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如此繁华热闹的地方,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府院楼阁,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是他生平仅见。 东阳走在人群中,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是有好奇,却很淡,更多的是平静,如早已看透世间万千繁华。 边走边看,不知不觉中,东阳就来到皇城的中央,来到皇宫大院外,第一次看到大夏王朝最高权力所在的地方。 高高红墙筑起的屏障,将皇宫内外隔成两个世界,墙外是平凡的红尘俗世,墙内是俯瞰世人的崇高皇权,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多少人想要走进红墙内,多少人想要走出红墙外,谁又能说的清楚。 东阳平淡扫视一眼那气派万千的皇宫大院,目光就转到皇宫正门前所聚集的人群身上。 五个长桌依次排开,彼此相隔五丈,每一个长桌后面均有两个人就坐,每一个长桌前方都排起一条长长的队伍,且排队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大的十五六岁,小的都有不满十岁的幼童。 “这是在做什么?”东阳来到一个队伍,询问排在最后的一名少年。 “四门一家在招收弟子!”那少年年龄和东阳相仿,回答的也很干脆。 关于四门一家,东阳还是知道一些,这是人类五大势力,四门是刀山、剑门、雨宫、红山,一家就是大夏王朝的皇家。 四门一家招收年轻弟子,自然会引来无数人应征,但真正成功的人并不多,不是什么人都能入他们的法眼。 “或许四门一家内有医治我病的方法!”东阳暗想一番,也自觉的排进了队伍。 五支长长的队伍中,众人的神情也是千奇百怪,有的兴奋,有的紧张,有的忐忑,这或许是他们人生第一次的重大抉择,只是这个选择权不在他们自己手中。 东阳倒是很平静,这和他这些年养成心性有关,更重要的他没有想过自己的成败,他只是试试看。 “资质一般,不合格!”一句话,也宣布东阳前面少年的失败。 轮到东阳上前,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淡淡说道:“握紧元石!” 元石,就是桌子上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看似和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显得有些圆润。 东阳握住元石,随即就感受到一股气流从元石中流出,顺着自身经脉流转,并最终流入丹田。 正常情况下,元石中的这种元气,在进入人的丹田之后,就会原路返回,并在元石上显露微光,以此来鉴定一个人的修行资质,资质越好,元石的光芒就会越盛。 可东阳的丹田是漏的,元石内的元气进入他的丹田,就顺着丹田漏洞散于血肉之中,无法原路返回,元石自然也就毫无反应。 十几个呼吸后,看着东阳手中毫无动静的元石,那个中年人漠然开口道: “没有修行资质,不合格!” 第2章:长生观 资质一般和没有资质,看似都没有合格,但还是有些不一样。 前者至少还有一丝希望,只是四门一家的人看不上。 可没有资质,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别说四门一家看不上,恐怕任何修行者都看不上。 对于这个结果,东阳只是轻嗯一声,就转身走开。 只是他的平淡,倒是让那两个中年人有些意外,之前的淘汰者,都是一脸的失望,有的甚至痛哭流涕,没有一个像东阳这么平静。 不过,他们的意外,也很快消失,没有太过在意。 东阳被刀山淘汰之后,也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来到旁边剑门的队伍后面,默默的继续排队。 “这小子是不是不甘心啊,刀山的人都说了他没有修行资质,难道换了剑门就有了?” “他这是不死心!” “唉……看来他又要承受一次无情的打击了!” 东阳的行为,立刻就引起旁边众人的瞩目,各种低声议论随即出现,也足见他的这种行为是多么的另类。 刀山宣布你没有修行资质,另外三门一家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试了也是白试,只会徒遭难看,从来没有人会这么做。 果不其然,再次轮到东阳的时候,元石还是没有一点反应,结果让旁边关注他的人,都不由的嗤笑出声。 “没有修行资质,不合格!” 东阳轻哦一声,转身走开,神情依旧那么平静。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再次来到雨宫的测试队伍后面,默默的继续排队。 “他这是要将四门一家全部测试一遍吗?” “有可能,说不定他盼望着最后出现奇迹呢!” “奇迹?那么多资质一般的都被无情淘汰,他一点修行资质都没有,怎么会出现奇迹!” “虽然他没有修行资质,但还有一点别人无法比拟的长处!” “什么长处?” “脸皮够厚……” 东阳一直以来的平淡,在他人眼中就是脸皮够厚的表现,否则,连续两次被淘汰,换做他人早就没脸再呆在这里了,脸皮不够厚,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云淡风轻吗! 周围的议论很多,有的声音还算很轻,有的就有些肆无忌惮。 只是他们不知道东阳是否真的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他们只是看到东阳依旧那样的平淡,仿佛身外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似得。 当再次轮到东阳的时候,雨宫的一名女性负责人开口问道:“你确定还要再试?” “试试吧!” 这次的结果自然不会出现什么奇迹,东阳再次被淘汰。 结果没有出乎意料,东阳接下来的行为也没有出乎意料,他又排进了红山测试的队伍中。 雨宫的那名女子摇头一笑:“他心态很好,若非一点修行资质都没有,我都要把他招进来了!” 她的同伴微微摇头,并没有说什么,心态再好,没有一点修行资质也就没什么用,即便再努力修行也只是一场空。 此刻,在皇宫正门下,一个年约十四岁的女孩子静静依着宫门,灵动的双眸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这小子有点意思,接连被淘汰,还能如此镇定,换做我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她能光明正大的站在皇宫正门,显然也是皇族之人,她叫姬无瑕,大夏王朝皇家的姓氏。 现在关注四门一家招收弟子一事的众人,没有人会不关注这个奇怪少年东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管是赞叹、是疑惑还是嘲讽,至少他们现在都在注意着这个少年。 “没有修行资质,不合格!” “没有修行资质,不合格!” 毫无意外,四门一家的红山和皇家也对东阳说出了一模一样的答案,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只是这最终结果的出现,倒是让场中的笑声变得更加清晰,尽管只是嘲笑。 东阳的反应还是那样的平淡,只是轻哦一声,就转身走开,这次是真的离开。 破旧的背囊,普通的桃木剑,平淡到奇怪的少年,在众人的注目下,在千奇百怪的笑声中,逐渐消失,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能修行这件事,东阳比谁都清楚,对于四门一家的拒绝,他也早已心里有数,自然不会意外。 此刻,天已是傍晚,夕阳余晖照在东阳身上,却不显寂寥,反而是云淡风轻的味道。 当夕阳完全坠落,黑暗笼罩皇城的时候,东阳还在城内走着,他在寻找落脚之所。 直到月上中天,东阳才在一条胡同的尽头发现了一座破道观,和他在小苍山下居住的破道观有些相似,只是眼前的这座道观更大。 “长生观!” 东阳看了一眼被灰尘和蜘蛛网覆盖的匾额,走到道观门前,才发现大门被一把黄铜锁死死锁着,铜锁上还有些许绿锈,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人打开过这把锁了。 “曾经气派的道观,为何会沦落今日地步!” 东阳暗叹,他虽然不是真正的道士,但一直居住在小苍山下的破道观中,再见眼前的景象,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东阳透过门缝,所看到的是满园青草,一片荒败景象。 “院门紧闭,不愿外人踏入,看来我只有另寻他处了!” 东阳摸了摸生锈的铜锁,转身欲要离开,可就在这时,那尘封不知多久的铜锁突然打开,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东阳神色一动,忍不住回头,看着那莫名打开的铜锁,心中疑惑甚浓。 沉默一下,他还是取下铜锁,推开大门,一股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沧桑与腐朽。 东阳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道观的正殿和各个偏房都是大门紧锁,透过破损的窗户,还能看清各个房间大致的情况,全部都是空荡荡的,连一件家具都没有。 他也没有再去触碰那些房门上的铜锁,解下背上的背囊和桃木剑,就地在正殿门前的台阶上盘膝而坐,将桃木家横于双膝之上,闭目养神。 这个夜晚中的长生观很静,没有一点声音,没有风声,没有虫鸣,没有草叶摇摆的声音,只有天上洒落的淡淡月光,笼罩院中每颗青草身上,并逐渐将东阳也笼罩在内。 东阳的心很静,呼吸很轻且悠长,他的心并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有什么变化。 对浪子而言,天下虽大,何处为家。 东阳是一个浪子,但对他而言,天下虽大,何处不为家。 心无杂绪,万物肃静,东阳心中从来都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所以离开小苍山三个月以来,他每天晚上都能快速进入忘我,仿佛这早已成为他的习惯。 今晚同样如此,一切的一切都如往常般正常,可在不知不觉中,东阳却发现自己醒了,思绪醒了。 在他思绪醒来之后,就看到在月光下打坐的另一个自己,或者说那是真实的自己,现在醒着的只是自己的灵魂,虚幻的思绪。 “这是?” 东阳很是迷惑,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的神魂怎么会和身体分离,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沉默片刻,东阳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干脆不再去想。 思绪微动,他就感觉自己飞了起来,飞过满园青草,慢慢飞向高空,这一刻,他真有种羽化成仙的错觉。 可就在他刚飞跃院墙的时候,他的神魂就猛然感受到一种吸力,来自灵魂的吸力,让他再也无法飞的更远。 东阳只能慢慢落下,那种来自灵魂的吸力也随之消失。 “看来是神魂不能离身体太远!” 东阳暗叹一声,并没有选择神魂归体,而是在道观中乱逛起来,且因为他现在是虚幻的存在,能毫无困难的进入各个房间。 虚幻的神魂如一个游客般在各个房间里穿梭,不管是客房,厨房、书房还是杂物室,都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仿佛是长生观的主人离开后,这里的一切都被他人搬空了,什么都不留下。 最后,东阳的神魂来到长生观的正殿,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一副悬挂在正墙上的字画,那是一个剑字。 道观的正殿,不挂道字,却挂了一个剑字,这很另类,非常的另类。 据东阳所知,不同道观的正殿虽然悬挂的字画不同,有的是道,有的是天地,有的是神明画像,可不管是什么,都和天地大道有关。 只有一些特殊的修行宗门才会在正殿中悬挂兵器之名,比如四门一家的刀山和剑门。 即便如这两个宗门,会不会在宗门大殿悬挂刀剑二字,还是一个未知数,道字更有可能,毕竟修行者所追寻的始终是天地大道。 面前这副字画上的剑字,完全是一气呵成,狂放之中又有自然飘逸,可在东阳眼中,这个剑字又有别样风韵,那是锋芒,如一把货真价实的剑蜿蜒而成。 除了这副字画外,偌大的正殿就只剩下一个蒲团,一个普通且布满灰尘的蒲团,除此之外,连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东阳很想知道这座长生观倒地经历了什么。 从建筑来看,这里必定繁华过,既然这里早就没有人了,东西也都搬空了,为何还要留着这座空荡荡的道观,任其在这皇城中荒败下去。 沉默片刻,东阳的神魂来到那蒲团之上,并就此盘膝,没有去管那厚厚的灰尘。 在蒲团上盘膝,正对墙上的那副剑字,如当年长生观的主人在这里静修,默默观摩那副剑字,只是曾经的主人不再,面前的字画,也成为长生观繁华落尽的见证者。 因为是虚幻神魂,自然是纤尘不染,可在东阳坐上蒲团的那一刻,他的神魂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悸动,如被一个绝世凶物盯住了一样。 他面前的那副字画,那个笔走龙蛇的剑字,竟然活了,字的线条飘出,化作一把剑,一把锋芒毕露却又非常虚幻的剑。 剑出,如游龙般直取蒲团上的东阳,愈近,锋芒愈盛,东阳神魂传来的刺痛也愈加强烈。 刹那间,那剑就来到神魂面前,强大的锋芒如正午的太阳,炽烈光华如将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白色。 强烈的痛楚袭来,瞬间就将他的思绪彻底淹没…… 第3章:太学院 皇宫大院御书房内,一个老人正坐在窗前,静静看着手中的书籍,神情淡然平和。 安静之中,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老人身后,微微躬身,轻声道:“陛下,有人进了长生观!” 老人的神情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书籍,淡然道:“是谁?” “是白天被四门一家判定毫无修行资质的一个少年!” 老人沉默一下,随即微微一笑,道:“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人,竟然能走进长生观,有点意思!” “陛下,要不要……” 老人摆摆手,道:“不用,先看看再说!” “那四家的人恐怕也已经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所动作?” 老人微微一笑,道:“不会,长生观已经太久无主,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是必然来此,还是一个巧合,所有人都会先选择旁观!” 与此同时,刀山、剑门、雨宫和红山四大宗门在皇城的人,也纷纷接到东阳进入长生观的消息,一个个也都在吃惊之后,均沉默下来。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巧合还是必然,更何况这个少年还不能修行,即便他的出现是必然,又能有什么用! 不知是过了很久,还只是一刹那,在长生观正殿前盘膝的东阳,突然睁开双眼,眸中尽显震惊,脸色也有些发白,如做了一场噩梦。 片刻的迷茫,东阳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无什两样之后,才轻舒一口气,只是心中的疑惑还在。 他不知道静坐时神魂为何离体,更不知道身后正殿墙上的那副剑字,为何会突然活了过来,当时,神魂明显感受到强大的痛楚和危机,为什么自己会安然无恙。 东阳沉默良久,心中万千思绪依旧无法厘清,也不再去想,更没有继续打坐,从背囊中拿出一本书籍,借着月光静静看着。 只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那长生观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便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人缓步走了进来 东阳立刻起身,对着老人微微施礼,问道:“我只是在此歇脚一晚,打扰到老人家,实在抱歉!” 显然,他把这长生观当成这个老人的产业了。 老人来到东阳面前,上下打量他一遍,呵呵笑道:“无妨,反正长生观无主,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东阳!” “来京城做什么?” “治病……”东阳也没有隐瞒,把自己来京城的目的简单说了一下。 “不能修行……那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大门上的那把锁莫名其妙的开了,我就进来了!” 老人呵呵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安心住着吧,反正你在京城也无处可去,治病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随即,老人就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东阳,道:“这是各个房间的钥匙,你收着吧!” “这……” “你能走进长生观内,就是一种缘分,既然是缘分,为何还要犹豫!” “那就多谢老人家了!” “天亮之后,会有人将这里重新整理一下,有什么要求,你可以直接跟他们提!” “以后你在京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太学院找我,我叫梅子虚!”说完这些,老人没有在多留,悠然离去。 东阳看着手中的钥匙,满腹的疑惑不解,他不明白这个老人深夜来此,特意交给自己长生观的钥匙是为何? 不过,他还是知道太学院是什么地方,这是大夏王朝最高学府,是万千学子心目中的圣地,大夏王朝中的九成官员都是出自太学,其中不乏四门一家中人来此修学。 大夏王朝之中,四门一家是高高在上,没有什么能凌驾于他们之上,而太学则是一个超然的存在。 这一夜,东阳遇到的事情,没有一个能让他想的明白,更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没有去想太多。 天亮之后,就有一大拨人浩浩荡荡的来到长生观,负责人是一个中年文士,当先走进长生观。 “在下文风,奉命前来打扫长生观!”文风在看到东阳的时候,就远远拱手。 东阳有些错愕,脸上倒是一片平静,拱手还礼,道:“有劳诸位了!” 文风呵呵一笑:“这是应该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会让他们按照你的意思去布置!” “不用那么麻烦,随意就好!” “不过,正殿内的那副字画和蒲团不要动就行了!” “那好吧,你若有事尽管去忙,这里交给我就行!” 东阳虽然还不知道眼前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人家为自己提供了一个落脚之处,又让人来打扫收拾,自己总不能真的充当大爷,完全不管不问吧,再说自己也没什么事。 于是,东阳也干脆上去帮忙,看起麻溜的动作,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文风带来的工人。 实际上也差不多,他不是什么文人墨客,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他只是一个贫民少年,脏活累活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文风却没有亲自动手,但他也没有阻拦东阳去做。 仅仅一个上午,之前破败的长生观,从里到外都焕然一新,没有瑰丽奢华,只有清幽静瑟,各个房间内也只是多了一些必备之物,没有一分多余的点缀。 “东阳,不知你需不需要佣人,我可以给你安排!” 闻言,东阳立刻摆手,道:“不用不用……” 文风呵呵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交差了,以后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太学院找我!” “麻烦您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文风离开后,东阳看着空幽的长生观,有些感叹,还有疑惑,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本只是打算借宿一晚,没想到会惹来太学院的热情招呼。 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普通少年,竟然能让在大夏王朝地位超然的太学院如此热情,是非常不可思议,且不合理的事情。 东阳也想不通,但他也没有多想,至少自己现在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厨房有食材,书房有书籍,卧室有床榻,有吃有住有穿,这对东阳来说就足够了。 至于太学院对自己热情的背后有什么目的,东阳并不在乎,反正他就是一个普通少年,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地方。 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东阳一无所有,自然是毫无顾忌。 东阳来到厨房,生火做饭,片刻之后,一份热腾腾的饭菜就出锅了,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洗手盛饭,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吆喝。 “哪位高人入住长生观,也让我们见识一番!” 江川只有十四岁,却已经是通脉后期,更是潜龙榜前三十的少年高手,锦衣玉带,相貌堂堂,一把三尺长剑抱在胸前,脑袋微扬,斜睨长生观的匾额,带着些许高人的孤傲。 东阳很快就走了出来,扫视一眼江川及其身后的十几名少年,擦手的麻布往肩膀上一甩,拱手道:“诸位是?” 江川也收回那斜睨的目光,看了看东阳,还没有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少年就上前一步,指着江川,骄傲的说道:“江川,潜龙榜排名三十,剑门下院的优秀弟子!” 潜龙榜,东阳不知道,也没听说过,但剑门下院他还是知道一些,那是四门一家中的剑门,在皇城设立的学院,也被称之为剑门下院,另外三门也都有这样的下院存在。 而皇家之下的学院,就是太学院,只是太学院和皇家的关系稍有一些不同,表面上是直属皇家,准确来说是直属天下黎民。 剑门下院这种四大宗门开设的学院,则是直属四大宗门,完全受命于四大宗门。 “诸位的来意是?” 东阳的直入话题,倒是让那个介绍江川的少年有些错愕,自己都特意炫耀一下江川的身份,按照惯例,东阳应该表现出‘久仰大名’这样的客套姿态,这是人之常情。 可惜东阳不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 江川打量一下东阳,嘴角微翘,道:“你就是昨天那个被四门一家判定毫无修行资质的人?” “是我……” “没有修行资质,又是怎么走进长生观的?” “门开了,我就进来了!” “长生观不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够待的,收拾一下,还是离开吧!” 江川的话很平静,看似也很客气,但东阳却感觉很是盛气凌人。 “抱歉,太学院让我安心在这里先住着,我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闻言,江川沉默,他虽然是剑门下院的人,和太学院并无什么关系,但太学院也不是他所能招惹的,,若他明着和太学院的意思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剑门都不会为他出头。 “既然你能走进长生观,又得到太学院的安排,想必有些常人不及的能力,不如我们切磋一二如何?” 东阳暗暗不解,这长生观倒地有什么特殊,本来荒败不堪,自己在这里落脚又有何不可,怎么像是招谁惹谁了。 “不用了,你是修行者,我是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切磋的!” “若是无事,我还要吃饭,就不陪诸位了!”说完,东阳就转身回去,并利落的将大门关上。 江川的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有气也没处发。 而之前介绍江川的那个少年,则是冷哼一声,立刻上前,就要将大门踹开! 第4章:这个少年不轻狂 “不可……” 那少年的脚悬于半空,回头看向江川,疑惑道:“怎么了?” 江川轻哼道:“若你今天踹了长生观大门,太学院一定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 “因为这是长生观!” “也因为这是长生观,一个普通人就想安稳住在这里,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们走……” 江川一行人离开了,却也预示着东阳在长生观的生活开始了,麻烦也来了。 饭后,东阳来到书房,翻阅太学院送来的那些书籍,想要从中找到有关长生观介绍。 最后,他却失望了,这里的书籍虽然无所不包,更是不乏关于修行的典籍,可唯独没有介绍长生观的书籍。 不过,长生观的介绍没有找到,倒是有关于潜龙榜的介绍。 云荒大陆,人族和妖族并存,井河不犯,妖族居于十万大山之中很少外出,和人类的瓜葛并不深。 除了妖族之外,人族的人口基数更多,修行高手自然是人才辈出,有的出自四门一家,有的出自某个家族,有的则是独修浪子。 为了让每个年轻修行者了解更多的同阶英杰,太学院中的神秘分支天机院,就创造了几个榜单昭告天下,潜龙榜就是其中之一。 潜龙榜是针对凝元之上通脉境的少年英杰,榜单中只有一百个名额,每一个都是通脉境的佼佼者,且都会以此为荣,那代表的不只是实力,还有名声。 江川能在潜龙榜排名第三十位,其实力也可见一般。 “潜龙榜……和我没有啥关系!” 东阳走出书房,来到院落中,手持桃木剑,一招一式的练习着剑法,虽然体内没有真元,任何剑法在他手中都做不到修行者所展露的非凡气势,但他的一招一式依旧如行云流水,平凡而又自然。 不是修行者依旧可以练功,没有真元依旧可以练剑,这不能改变无法修行的本质,更无法和修行者相争,却能强身健体。 一招一式,东阳早就熟悉至极,不用去想,便能信手捏来。 他的确没有去想,只是习惯性的练剑,更没有去品味每一招每一式,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这一次练剑,和以往相比,剑势之中多了一种灵动,多了一份圆润。 晚上,东阳再次在月光下静坐,果不其然,他的神魂再一次离体,在长生观中飘荡,且再次来到正殿,坐上蒲团,观摩那副剑字。 和昨天不同,他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感觉,仿佛剑字已死。 神魂离开蒲团,回到肉身身边,却没有着急归体,也在院子内打坐,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对周围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 夜风的微动,月光的微凉,树叶的生机,知了的轻鸣,还有长生观外他人的低语。 不知不觉中,东阳的神魂竟发出淡淡微光,如月光在他神魂上聚集。 渐渐的,那具肉身身上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只是微光更淡,更加不显眼。 对此,东阳是一概不知,他的所有感知都在感受周围,感受万物的律动。 直到东方鱼肚翻白,东阳的神魂才归于肉身,睁开眼,其眸中却有些许疲惫,如是一夜没睡似得。 “神魂还是不能离开肉身太久!” 东阳起身,在院子里活动活动身体,直到天完全亮,他才去为自己准备早饭。 他的生活早已养成雷打不动的规律,即便是来到长生观也没有改变,早中晚饭准时去做,读书、练功、打坐也准时进行,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 就在东阳刚刚吃完早饭,长生观外又有人拜访,又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年,却不是昨天来的江川一伙,这次来的是刀山下院的弟子。 诸桐,潜龙榜上排名第二十九,比江川还要高出一位,尤其是他的年龄比江川还要小一岁,其潜力显然是更加出众。 “刀山下院诸桐,前来长生观讨教,可敢应战?”诸桐的声音很响,不但是长生观中的人能听到,恐怕这条胡同内的人都能听到。 这无疑是将挑战弄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只有世人皆知,才能给双方不留退路,至少诸桐是这样想的,随他而来的那些少年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们很期待,期待这个突然入住长生观的少年能开门迎战,然后再被无情的击败。 片刻的沉默,他们也终于如愿以偿的看到缓缓走来的东阳,这一刻,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都微微一亮,诸桐握刀的手也微微一紧,他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东阳在门口停下,默默的扫视一眼众人,神情平淡至极。 就在诸桐一行人以为东阳会开口询问他们来历,然后接受挑战的时候,然而让他们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东阳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关门,砰的一声响,让诸桐一行人全部错愕当场。 诸桐都已经光明正大的用出了激将法,东阳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直接闭门谢客,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毫不顾忌自己的脸面。 试问世上那个少年不轻狂,被人逼到家门口,哪怕知道自己不敌,也要无惧一搏,至少也要说些场面话,可长生观的这个少年没有,这个少年不轻狂。 “我们……该怎么办?” “叫阵,我就不信他能忍得住!” 诸桐冷哼一声,就直接在长生观门前就地而坐,而随他而来的那些少年,就开始乱七八糟的叫阵,或是……骂阵。 刀山下院的弟子均是练刀之人,与剑相比,刀更加狂放不羁,练刀之人同样如此,诸桐一行人既然来了,岂能因为东阳的闭门谢客就一走了之。 “堂堂三尺男儿,竟然做缩头乌龟,真是丢尽天下修行者的脸!” “你与人切磋都不敢,还不趁早滚出长生观!” 天下那个少年不轻狂,长生观外的这些少年就很轻狂,尤其他们还是刀山下院的弟子,更是有轻狂的本钱。 不过,不管他们如何诋毁东阳,却都没有直言波及长生观本身。 这些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还都很大,自然能吸引不少人前来围观,有的就是附近的居民,有的则是一直暗中关注长生观的修行者。 东阳自然也能听到外面的污言秽语,但他依旧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神色都不曾改变,坐在书房,安静看书。 太学院观星台,一袭布衣的梅子虚淡然的看着远方,那是长生观所在的方向。 “老师,我们真的就不管不问?”文风站在梅子虚身后,神情略带恭敬。 梅子虚微微一笑: “不用急,如今的四门一家都不愿长生观恢复昔日荣光,现在莫名出现一个少年,且我太学院也已经出面,他们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但他们现在也只是试探性的动作而已,还不会做的太过!” “而且,老夫也想看看东阳怎么应对这件事,也好看看他出现在长生观,是巧合,还是命运使然!” 文风点点头,道:“至少目前来看,东阳的耐性倒是非常人所能及,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入世的少年!” “耐性再好,也不足以在这场暗潮之中激流勇进,他需要其他能力,这也算是一次考验,也能让我们看看这个让长生观敞开大门的少年,到底有何不同!” 长生观外,除了诸桐为首的那些叫阵少年之外,胡同里也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行人,其中就有一个白衣少年,俊美到能让男人都要掰弯的地步。 可惜他不是男人,而是女扮男装的姬无瑕,四门一家皇家中人。 “这小子倒是有些不简单啊,刀山下院的人都快叫骂一个上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姬无瑕看了看诸桐那些人,又将目光转向长生观,随即目光一动,她竟然发现长生观内有烟雾升起,那是炊烟。 “有意思……” “不过,今天是没戏看了!”姬无瑕微微一笑,就转身离开。 昨天来挑战东阳的江川也在人群中,也看到了从长生观中缓缓升起的炊烟,于是就朗声道:“诸桐,别浪费时间了,人家都开始准备午饭了!” 诸桐脸色一沉,他自然也已经看到那道炊烟,可江川的开口,明显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心中虽然不爽,可长生观大门紧闭,他也不能硬闯,这毕竟不是一座普通的道观,它可以荒败,却不可以任人胡来。 “江川,昨天你铩羽而归,今天我一无所获也在意料之中!” “铩羽而归有些过了……他不应战,你们再怎么叫阵也是无用,还是省点口水吧!” 诸桐淡淡一笑: “是否有用暂且不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应战也属于正常,我们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不该待在长生观!” 江川神色一动,诸桐这话的意思,明摆着是他本来就没想过东阳会开门迎战,而是希望通过言语相激,让他自动离开长生观而已。 “希望你能达成所愿!”江川不咸不淡的说完,就转身离开。 “今天先到此为止,我们走!” 连诸桐这些当事人都走了,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自然是陆续散去。 不管他们之中有多少对长生观是别有用心,现在面对东阳这一出,他们也需要好好想想应对之法,否则最后丢人的只会是自己。 就像是今天…… 第5章:这剑……辟邪 自江川和诸桐的挑战,分别被拒绝之后,东阳的生活一如既往。 读书、练功、打坐,一如往昔,也没有走出过长生观一步,仿佛他早已忘记来皇城的真正目的。 长生观外,也没有再出现修行者的挑战,恍如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可在暗地里,依旧有无数双眼睛在关注着长生观,这个曾经超然的地方,太多人不想它死灰复燃,只是没有人会公然下手而已。 半个月后,东阳走出书房,对着天空长舒一口气,囔囔道: “太学院送来的这些书我都认真的看了一遍,其中修行书籍之中记载的种种武学招式也都练习过一遍,只是……” 东阳暗叹摇头,他想要的是能够医治自身不能修行的良方,只是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在住进长生观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他对周围事物的感知要比以前清晰许多,仿佛是他的五官感知变得更加灵敏导致。 “也该出去走走了!” 华阳楼二楼,两个少年相对而坐,却相对无言,各自品尝手中的佳酿,目光还不时的看向窗外,把长生观门前胡同内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出来了!” 江川和诸桐两人的眼神均是一凝,诸桐立刻放下酒杯,抓起桌上的兵器,直接跳窗而下。 “让诸桐先试试水也好!”江川低囔一声,也拿起长剑,下楼而去。 “你终于出来了!” 东阳看着挡在面前的诸桐,心中倍感无奈,从始至终,刀山下院和剑门下院弟子挑战自己的事情就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更好,没完没了了。 “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这样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你是修行者,本就不是一类人,这样的挑战有何意义?” “你若不在长生观,自然没有意义!”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想让我离开长生观!” “对……” 东阳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突然摇了摇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如此在意我住在长生观,本来我还准备住一段时间就离开,可现在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诸桐眼神一凝,沉声道:“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离开了!” “对……” “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能住在长生观?” “你还要挑战我?” “你不敢?” “修行者挑战普通人,你认为这公平吗?” “我可以不动用真元!” 东阳沉吟一下,道:“好……我去取剑!” 看着转身离去的东阳,诸桐冷冷道:“希望你还敢出来!” 东阳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 “你就不怕他不出来?”江川不咸不淡的说道。 “那也正和我意,言而无信,他只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那时,他即便还住在长生观,也已没有任何意义!” 无信则不立,这对修行者而言乃是大忌,哪怕东阳不是修行者,可若是丢失了信誉,那他在众多修行者眼中也将变得一文不值,再也没有让任何人在意的资格。 很快,东阳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中,手中的确多了一把剑,一把桃木剑。 “这就是你的剑?” 诸桐并无任何嘲笑的意思,只是有些诧异,但他的话一出口,已经聚集于此的众人之中,则是传出些许讥笑。 就算诸桐不动用真元,但他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通脉境高手,其身体的力量和灵活性依旧超过普通人甚多,且他手中的兵器也远不是一把桃木剑所能抗衡的。 东阳仿佛没有听到周围的嘲笑声,看着手中的桃木剑,道:“这剑……辟邪!” 场面瞬间寂静,刹那间之后,一声声肆意的笑声响起,如遇到非常开心的事情一般。 “哈哈……辟邪,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游方道士了!” “这剑辟邪,那你能不能驱鬼啊?” 围观人的嘲笑,反而让诸桐有些皱眉,他非常不喜欢这种嘲笑,因为东阳现在是他的对手,任何对手都是值得尊重,这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东阳淡淡的看着嘲笑的众人,直到他们的笑声渐落,他才淡然开口道:“笑完了?” 那些嘲笑他的人,本能的想要开口,可当他们看到东阳那淡然无波的神情后,到了嘴边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们可以开始了!” “你是普通人,我不动真元,只比刀剑招式,点到即止!” “请……” 诸桐缓缓抽出长刀,神情冷冽,即便他知道东阳只是一个普通人,却也不会掉以轻心,这是对对手的尊重,更何况他不认为东阳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 长刀离鞘的刹那,就猛烈斩出,一刀出,三道刀光同现。 “云里刀……” 东阳神色不动,双眼微微一凝,也没有出剑,只是立刻向后倒退一步,如正常人后退,不疾不徐。 可就是这看似正常不过后退,却让诸桐的第一刀全部落空,三道刀光在东阳面前落下,只差一点点就落在他的脸上,也就是这一点点,如隔天涯。 诸桐神色微沉,手中长刀舞的更急,刀光更密,如云如霭。 云里刀在刀山中,属于一种很常见的刀法,虚中藏实,颇多的虚招只为实质的致命一击。 只是诸桐现在不能动用真元,所以无法展露云里刀的真谛,威力自然是大大降低,可对付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东阳就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没有真元,可他又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他博览群书,一眼就看出云里刀的来历,更知晓此刀法的特点和弱点。 在别人眼中,那虚实难辨的刀光,在东阳眼中却很清晰可见,所以他退的从容。 十几个呼吸过去,场中的交锋,让周围的旁观者有些错愕,诸桐的刀法施展的淋漓尽致,即使没有真元,依旧威力可观,可东阳一直都没有出手,只是不断的后退,从容至极的后退。 诸桐的每一次出手,都被东阳那看似简单的后退化解于无形,这让众人有些惊疑,有些不解,且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一句话。 “且舞春风共从容……” 在诸桐那密集狂放的刀光中,东阳始终是那样的从容,不沾一滴尘埃。 诸桐心中也愈发凝重,刀舞的更急,步法也更诡异,可这并没有改变场中的形势。 刀没有变,刀法也没有变,用刀的人同样没变,可在东阳眼中却是变了。 因为他的从容,让诸桐变得不从容,因为不从容,所以有了破绽。 东阳眼神一凝,那一直没有出手的桃木剑终于出击,就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刺,却穿过那密集的刀光,停在诸桐的颈前。 诸桐的刀也停了下来,距离东阳的左臂仅有一寸,可这一寸距离,他再也无法跨越。 “怎么可能?” 周围的旁观者齐齐色变,他们看了整个过程,可依旧没有看明白诸桐为什么会输。 诸桐沉默一下,收刀后退,道:“我输了!” “承让……” “你这是什么身法?” 东阳知道自己用的根本不是什么身法,整个过程他之所以能退得从容,是因为他能看清诸桐的一招一式,这和他敏锐的五官感知有关,根本不是什么身法。 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舞春风……” 他胡诌一个名字,只是不想诸桐败得那么难堪。 “哈哈……好一个且舞春风共从容,我心服口服!” 东阳微微一笑,可他还没有说话,人群中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诸桐,你这根本不算输,就算他的剑刺中了你,也根本伤不到你,而你却能伤到他!” 听到这话,众人的反应就不一了,有的煞有介事点头,有的则是鄙夷的摇头。 诸桐神色一沉,回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少年,道:“王吉,我诸桐还输得起!” 王吉同样是刀山下院的弟子,且也是潜龙榜上的人物,甚至排名比诸桐还要略高一筹,但他的年龄也比诸桐大了两岁。 “你输得起,刀山下院输不起!” “哼……我看是你王吉输不起吧!” “对一个普通人,你诸桐都会输,枉你在潜龙榜上的排名!” “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在潜龙榜排名二十八位,就以为比我强了!” 潜龙榜上的名次之分,并不真的能完全决定一个人的全部实力,尤其是名次非常接近的人。 就像是排名第三十位的江川,二十九位的诸桐和二十八位的王吉,名次虽有差别,但三人真正的实力也就是伯仲之间,谁也不敢说自己必胜。 “好了,你们不服气,回去比试,别在这里惹人口实!”一个布衣少年缓缓从人群中走出,一副懒散的模样。 但在看到这个少年之后,诸桐和王吉的神色均是一凝,均微微施礼:“沐师兄……” 沐扬来到诸桐面前,微笑道:“输就是输,我刀山下院还输得起!” 这话一出,王吉的脸色忍不住一沉,却也不敢说什么,沐扬可是潜龙榜排名前五的高手,实力远超他。 沐扬转向东阳,微微一笑道:“我叫沐扬,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切磋一二!” “东阳……我也希望能有那样的机会!” 沐扬需要的是和东阳真正意义上的切磋,是修行者之间的切磋,只比招式太没意义了。 正因为明白,才有这样的回答。 就在这场挑战,以众人意料之外的结局即将收场的时候,那不满诸桐输掉的王吉却再次站出来开口,道: “我要和你比一场!” 第6章:等我吃完 本欲离去的东阳,不得不停下脚步,摇头道:“改日吧!” “你怕了?” 东阳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吉,又扫视一眼周围的众人。 他不知道自己住进长生观后,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修行者针对自己,想法设法的逼自己离开,他现在也不想知道。 因为这些人的行为,反而让东阳没有后路可退,他从小养成的性格是不温不火,平淡如水,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少年的傲气。 “那好吧……既然你们如此针对于我,我虽然是一个普通人,却也不能任由他人欺辱,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们,想要逼我主动离开长生观,那是妄想!” “从今天起,我东阳正式接受你们所有人的挑战,但我是一个普通人,你们修行者挑战我,就不能动用真元,且每天我只接受一个人的挑战,若你们谁觉得不公平,可以不来!” 不公平,在场的人谁能说不公平,东阳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是修行者挑战他,还动用真元的话,就根本没有可比性,那才是不公平。 王吉也是无话可说,只能撂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的话,转身离去。 东阳也离开了,众人看着他那略显单薄和孤傲的身影,神色不一,忽然觉得是他们逼出了这个少年的锋芒。 “我们的草木皆兵,让这把剑终于离鞘,不知是对是错!”沐扬轻叹。 “利剑出鞘,你也太高看他了吧,他表现的再怎么大无畏,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又有什么好值得在意?”江川有些不屑。 “不值得在意?你剑门下院为何还想要逼他离开长生观?” 不等江川回答,沐扬就继续说道:“他是一个普通人,但与诸桐的比试说明,他并不普通,若他拥有真元,必是鱼跃龙门!” “诸师弟……从之前的交手来看,他能如此从容,又能做到一击制胜,换做是我不动用真元也未必能胜他,这对你是件好事,可以磨炼你的刀法!” 闻言,诸桐神色一动,随即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 “走吧……我也很想知道,在不动用真元的情况下,潜龙榜上又有谁能击败他!” 能让在潜龙榜上排名前五的沐扬如此评价,足见他对东阳的重视,只是他的重视,未必就能让其他人同样重视。 修行者和普通人最根本的差别,就在体内是否有真元,没有真元就永远不是修行者的对手,那样的东阳又有什么值得重视呢? 即便他的剑招、身法再强又能如何! 别人怎么想,东阳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否则他在皇城内将寸步难行,更别谈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了。 他是普通人,但只要不动真元,他并不比其他修行者差,别人会刀法、剑法、身法,他也会,甚至更加博学。 晚上,东阳依旧在院子里的月光下打坐,只是神魂没有离体,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为了明天能有一个好的精神来应对挑战。 尽管神魂未曾离体,但他对周围的感知依旧是那样清晰,一草一木,一动一静,契合如一。 淡淡的月光洒落身上,如沐一层薄薄荧光,清冷而又静瑟。 自古以来,修行一直都是所有人追寻的路,修行也从不是天才之间的专利,历史上更是不乏朝闻道夕死可矣式的人物。 每个修行者的路,都有顺于不顺,贵在坚持,即便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式的人物,也是长时间的积累所致,并非是一蹴而就。 东阳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会怎样,他只知道做好眼前的事情,没有真元依旧习武静坐,没有真元依旧能够修行、修心! 次日清晨,东阳准时的为自己准备早饭,而在长生观外则是陆续有人聚集,甚至有人还吃着饭,真是看热闹的不显事多麻烦。 能登上潜龙榜上的少年,都是不平凡的人,而东阳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一个平凡的人,双方的交锋,就是平凡和不平凡的交锋,自然引人瞩目。 至于这些光明正大来看热闹的人,还有一些在暗地里看热闹的人,他们之中也有平凡和不平凡的人,立场自然也有所不同。 可不管怎样,热闹还是要看的,谁胜谁败看过再说。 很快,王吉也来到长生观外,对着紧闭的大门朗声喊道:“出来迎战!” “请稍等片刻,我的早饭还没有吃完!” 东阳的声音传来,让门外的众人有些错愕,人家挑战者都来了,出于礼貌,应战者也该立刻出面,这是一种尊重,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东阳,他对王吉并无不尊重之意,只是他不知道什么是人之常情。 王吉气的一哼,想要说些狠话,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言多必失,更何况这次让人不满的是东阳,不是自己。 若自己安心等待,在他人眼中会显得更有气度,何乐而不为。 周围的人的确是这样想的,昨天他们还认为东阳是被修行者逼迫才出手应战,对他多少有些同情分,可现在,那一点点的同情分也消失无踪了。 别人怎么想,东阳是不知道,也不会去想,他只知道吃饭就是一件事,只有这件事做完,才能更好的去做其他事情,若是半途而废去做另外一件事,反而对两件事都有影响,更加不好。 一直以来,东阳都是这样做的,这一次自然不会例外,尽管长生观外的众人对他的行为已经很不爽。 片刻之后,长生观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打开,一袭布衣的东阳也缓步走出,其手中依旧拿着那把普通的桃木剑。 “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 “人无信,则不立,我既然说过,无论如何都会做到!” 王吉冷冷一笑,拿出自己的刀,刀很短,只有一尺左右,且是把弯刀,刀身很亮,在阳光下更显的熠熠生辉,有点刺眼。 东阳的眼神微动,王吉的刀明显和常用的刀不同,兵器越短也就越险,既然能用短兵,显然是精通贴身搏杀,这样的人更危险。 而且那异常明亮的刀身,也明显是特别锻造,绝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能与自身武学更好的配合。 “明光刀……兵器谱排名十五位,你的刀应该是仿制的吧!” “没想到你的见识还不少!” 东阳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他不知道潜龙榜,但兵器谱还是知道的,只因兵器谱上面的兵器排名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所以流传的时间更长。 普通人知道的也不少,而潜龙榜则几乎是一年一变,除了修行者很少有人去关注。 “既然你用的是仿制的明光刀,那就该中午再来,那样才能发挥其最强威力!” “即便是现在,对付你也是足够了!” “请吧!”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散开,兴奋的看着相对的二人。 东阳和王吉相对而立,短短两个呼吸的沉默后,王吉当先而动,明亮的刀光,和鬼魅的身影同时欺上。 东阳没有出剑,只是后退,就如昨天与诸桐对战一样。 可他刚退一步,面前那明亮的刀光就突然光芒暴涨,瞬间让他的双眼不由自主的眯了一下。 不过,他的视线虽然被阻,可他的身体动作却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按照其心中所想的在动。 王吉这一刀落空了,可他也已经逼近东阳,弯刀的轨迹和他身体的动作都变得更加诡谲,如在中午烈日下的幽灵。 这一刻,东阳的闪躲明显变得狼狈一些,仿佛是想要摆脱王吉,可又无法将其摆脱。 看着场中的情况,有些人是暗自摇头,王吉的刀法是诡谲路子,即便是不用真元,他的身法和刀法依旧让人难防,而且东阳用的还只是桃木剑。 若是诸桐和王吉对战,在双方不用真元的前提下,诸桐的身法是不如王吉那样诡谲,可他完全能够以攻对攻,让王吉无法近身。 可王吉现在根本不在乎东阳是否会以攻对攻,即便他这样做,王吉也不在乎,因为他用的是桃木剑,根本无法和自己的刀硬碰,所以东阳的以攻对攻根本没有意义,若是一直闪避,结果很快就能分晓。 东阳的动作的确是越来越狼狈,可让人诧异的是,足足十几个呼吸过去,狼狈的他依旧没有被王吉伤到一点。 “去死吧!” 刀光如耀眼的匹练落下,迅疾霸道,干净利落的斩向东阳。 东阳双眼一眯,却没有后退,身体微微一蹲,桃木剑急速刺出,瞬间抵在王吉握刀的右臂腋下,而这一刻,王吉的刀距离东阳还有一尺有余。 按理说,这已经分出了结果,王吉输。 可事实并非如此,王吉就像是没有看到东阳的桃木剑,右臂继续下落,弯刀继续斩下。 东阳双眼一缩,他算是明白了,这王吉就是仗着桃木剑无法真正伤到他,所以根本无视。 “哼……” 东阳暗哼一声,桃木剑不动,依旧抵在王吉的右臂腋下,他的左手却并成剑指,快速点出。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剑指,竟然后发先至的点在王吉握刀的右手腕。 刹那间,王吉的脸色就是大变,右手情不自禁的松开,弯刀坠落。 “你输了!” 第7章:人生何处不修行 对于这样的结果,王吉的脸色很难看。 本以为完全无视东阳的桃木剑,就能赢得这场比试,可东阳最后一下的剑指,力道却大的出奇,根本不像是是一个没有真元的普通人施展出来的。 即便自己身为通脉境,肉身要比普通人强出不少,却依旧无法抗衡,被破撒手松剑。 兵器被击落,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再抵赖,这毕竟是点到为止的切磋,不是生死之战,若是不要脸面的抵赖,那就真的是不要脸了。 王吉也做不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 王吉捡起弯刀,只是冷冷一哼,就此离开,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东阳回院的时候,人群中却突然走出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姬无瑕。 “你最后用的那一指,速度竟然比王吉的斩击还要快,是什么?” 东阳看了一眼姬无瑕,也没有多想,道:“行光一指!” 闻言,许多人都露出了迷惑之色,而姬无瑕则是有些诧异。 行光一指准确来说并不是一种武学,而是一个人的专属武学。 千年前,云荒出现一个奇特的人,名叫黄行光,他也是一个修行者,但因为他自身的经脉和常人有所不同,虽然丹田有真元,可因为经脉的缘故,正常武学在其手中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他的前半生,修行境界进展缓慢,好在还在提升,可战斗力却始终在同级修行者的最底层,甚至境界比他低的修行者,战斗力都比他强。 半生的潦倒,让他受尽了他人嘲笑,让他不得不退避山林,不再过问江湖是非。 可就在世人即将将其遗忘的时候,他却重新出现在世人眼中,且创出一种神奇的指法。 之所以神奇,是因为此指法只有一招,且没有繁复的花哨,只讲究快,并将天下武学,唯快不破的格言展露的淋漓尽致。 就是凭借这一招,让黄行光连败许多高手,从而真正的名扬天下。 也因为这种指法只有一招,黄行光就没有为其命名,行光一指,是他人所取。 黄行光寿终正寝之后,他也把这行光一指的修炼之法流传下来,可这种指法是他根据自身的不同,而创造出来的武学,他人根本学不会,渐渐的这行光一指的名字也被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 姬无瑕惊讶,是因为她知道行光一指的来历,也知道常人根本学不会这种指法,东阳却将其用了出来,不得不让人惊讶。 “你的经脉和常人不同?” 东阳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丹田没有真元,虽然用的是行光一指,但没有其神髓,只有其形而已!” 姬无瑕含笑点了点头,道:“昨天你与诸桐对战时,是那样从容,今天和王吉的战斗,却显得有些狼狈,而他们的实力又在伯仲之间,按理说是不该如此!”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所谓的舞春风身法,不是一种身法才对,只是你对战场的把握能力!” 东阳神色不动,淡笑道:“所谓身法,就是对战场情况的应变能力,不管有没有特定的套路,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是好的身法!” 姬无瑕呵呵一笑,拍了拍手,赞叹道:“没想到你竟有这番见解,很难想象你不是一个修行者!” 东阳淡淡一笑,反问道:“何谓修行?” 姬无瑕沉默,看似简单的问题,若是说出所有人都知道的答案,直觉告诉她那样回答一定会错。 东阳摇了摇头,转身回院。 “你还没有……” 姬无瑕的话还没有说完,东阳的声音就传来:“人生何处不修行!” “砰……”长生观的大门随着东阳声音的落地,也紧紧闭合。 姬无瑕沉思一下,眉头微皱,低囔道:“这家伙也就和我年龄相当,怎么像是一个活了百年看透红尘的物外之人?” “人生何处不修行?说的简单,可又有多少人会看的这般透彻!” 有些道理谁都知道,可知道不代表明白,明白不代表自己做得到,这就是不同。 所以这些围观的人,在为东阳的这句话沉思片刻之后,就将其抛到脑后,或许东阳说有理,却不适合自己。 清晨的挑战过后,这一天,也的确没有人再来长生观闹事,可东阳的事情,却已经在皇城内传开,也引起更多修行者的惊奇和期待,期待下一个挑战东阳的会是什么人。 次日清晨,长生观外再次来了一个挑战者——诸桐。 东阳也应约迎战,整个过程和两人上次交手几近相同,同样的时间内,以同样的结果结束,诸桐败。 对于结果,诸桐并无任何异样神色,撂下一句我明天再来的话,就干脆离开。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里,诸桐每天都会来到长生观挑战东阳,每次又都是以失败告终,,甚至每次战斗的时间都完全相同。 连续半个月的失败,看似诸桐是毫无进展,可那些一次次观看的旁观者,却依旧看出诸桐的刀法在不断进步。 诸桐也用一件事证明了他这半个月的接连失败并非没有意义,证明了他也在不断进步,且进步神速。 潜龙榜二十九位的诸桐,挑战比他高一位的王吉,两人都是刀山下院的弟子,实力也一直都在伯仲之间,但这一次的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短短三招,王吉落败。 他们之间的比试,可不是比拼单纯的招式,而是比拼修行者的全部实力。 这样的结果,让人惊叹于诸桐实力的变化,但很快,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联想到了长生观的东阳。 若诸桐在这半个月没有接连挑战东阳,并连连失败,他就不会有轻松战胜王吉的战绩,可以说,东阳对诸桐的进步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想通了这个关键,许多修行者都不由自主的涌上长生观,扬言要挑战东阳。 诸桐战胜王吉的事情传到东阳耳中的时候,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太在意,这和自己没有太多关系,诸桐能从一次次战斗中汲取经验,那是他的悟性。 又一天的清晨,东阳再次走出长生观,准备应付挑战者的时候,却发现门外的胡同内挤满了人,有普通的围观者,也有扬言要挑战他的修行者,总之……人太多。 东阳眉头微皱,他之所以接受诸桐和王吉的挑战,也是被迫所致,想以此来解决四门一家莫名其妙的纠缠,可没想到会适得其反,变成眼前这样。 可四门一家之中,却有人暗暗欣喜,他们挑战东阳,无非就是想要逼他主动离开长生观,虽然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东阳名扬皇城。 可现在,更多的人要挑战东阳,效果可比之前预想的好得多。 只要东阳有足够的麻烦,那他在长生观的日子就愈加难熬,甚至是寸步难行。 就在许多人吵着闹着要挑战东阳的时候,诸桐再次走了出来。 “请赐教!” 诸桐挑战东阳,对众人来说自然不陌生,可问题是今天不同。 “诸桐,你是什么意思,你连败半个月了,怎么说也该换换人了吧!” 诸桐冷冷的扫视一眼嘈杂的人群,道i:“你们谁打赢我,我就退出!” 众人顿时无言,经过和王吉一战,诸桐在潜龙榜上的排名只会更靠前,虽然潜龙榜上比他强的人还有一些。 但那些人有的是对这种切磋不屑一顾,有的则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轻易出手,想要从这些扬言要挑战东阳的人群中找出比诸桐强的人,恐怕还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请……” 东阳淡淡一笑,反正他一天只接受一个人的挑战,那又何必在意对方是谁。 两人的交手,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每一次的过程和结果完全一样,这一次同样不例外。 诸桐的云里刀比之前更强,如云如霭的刀光更密,可东阳一如既往的从容,如在云中漫步 “时间到……” 十几个呼吸之后,旁观的众人心中都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个怪异的想法,时间到了。 也正如他们所想,时间真的到了,诸桐再败。 “果然……” 对于东阳总是在同样的时间里将诸桐击败,众人总觉得很怪异,这时间也掐的太准了,说不是故意的,谁信啊! “你是故意的?”诸桐漠然问道。 东阳淡淡一笑:“切磋是双方的,若是只求成败,那就失去了切磋的本意!” 闻言,众人顿时是大翻白眼,弄了半天,这一场持续半个月的切磋,不但是诸桐在切磋中学习进步,东阳也是如此,所以他才掐准时间将诸桐击败。 诸桐也是哑然一笑,道:“你很不一般,我很期待能和你来一次真正的交手!” 真正的交手,无非就是修行者之间的交手,那才能展现身为修行者真正的实力。 “希望会有那么一天吧!” 东阳又何尝不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者,这也是他来皇城的主要目的,可这种事的结果,谁又能说的清楚,或许这就是命吧! 诸桐明白东阳的心情,一个惊才绝艳的人,却无法拥有真元,这是一种何等的悲哀。 只是这种事,安慰也是没用,诸桐也没有开口安慰,而是潇洒离去…… 第8章:藏书阁 在众人散去之后,东阳并没有回长生观,而是去了太学院,第一次去太学院。 太学院作为万千学子的最高学府,与皇宫毗邻,可这并非是一座简单的文人学府,更是一座修行者的圣地,从中走出的修行高手数不胜数,尤其是现在的太学院院长,更是云荒大陆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因为太学院只管黎民苍生,不管江湖是非,所以名头没有四门一家强劲,可没有人敢小看太学院,包括四门一家。 四门一家的人想要将东阳赶出长生观,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用强,正是因为顾忌太学院,否则,刀山下院和剑门下院的弟子就不会只在长生观门外吵吵闹闹了。 看着那古老沧桑的太学院,东阳忍不住自嘲一笑,道:“若我真的成不了修行者,在太学院中求学,事后,在大夏王朝中倒也能求的一官半职,衣食无忧,平凡一生!” 可惜那不是他想要的,即便他真的成不了修行者,他也会选择归于山林,自由过一生。 东阳走到太学院大门前,就看到一个中年文士从学院内走出,正是文风。 “哈哈……东阳,你可是稀客啊!” 东阳微微施礼,道:“希望没有打扰前辈!” “那里……你现在可是皇城的名人啊!” “我也是被逼无奈,不然我连长生观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文风笑了笑,话锋一转,道:“你来这里,是知道四门一家的人为何如此针对你吗?” “不……我想借阅一下太学院的书籍!” 听到这样的回答,文风有些意外,却也立刻笑道:“走吧,我带你去藏书阁!” 太学院的藏书阁只有三层。 第一层陈列的是除了修行之外所有类别的书籍,第二层陈列的全是有关修行的武学书籍,第三层和第二层差不多,但收藏在第三层的武学书籍都更加贵重,没有太学院院长的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东阳来到藏书阁前,就看到一个麻衣老人正在清扫书阁门外的落叶,动作轻缓,神情却很是认真,仿佛他正在做一件非常细致的活。 “谷老……”文风来到这个麻衣老人面前,恭敬施礼。 谷老却连头都没抬,动作更是没有一点停顿,道:“规矩都告诉他了吧?” “是……” “那就进去吧!” “东阳,你自己进去吧,一层和二层的书籍随便翻阅,但任何书籍都不能带出藏书阁!” “谢前辈……” 东阳随即又对谷老施礼,这才走进藏书阁。 当东阳看到藏书阁一层的场景后,也是忍不住露出一抹惊艳。 一排排书架,一卷卷书籍,让整个房间都散发着纸墨的味道,置身其中,方能明白什么才是文人的圣地,他虽不是文人,可在他眼中,这依旧是圣地。 即便东阳博览群书,可也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藏书。 “文、数、工、农、医、礼、法、史、记……真是无所不包啊!” 东阳没有着急去翻看医学的书籍,而是来到历史书籍的区域,随手抽出一本‘云荒简史’的书籍,之后席地而坐,认真阅读起来。 片刻之后,东阳的神色微微一动,这云荒简史之中竟然提到了长生观。 长生观在云荒大陆上存在了多久,没有人知道,他被世人记住的时候,是源于域外魔族第一次入侵云荒导致。 域外魔族入侵,云荒的整个人族岌岌可危之际,曾经名不见经传的长生观中走出一个人。 他以强大实力压制住魔族的入侵势头,并独自前往十万大山,让人族和妖族达成同盟,携两族之力,终于将域外魔族彻底驱逐出云荒。 事后,长生观在云荒大陆上的地位就变得超然,并在那人的支持下,云荒大陆的人族摆脱过去的部落形态,建立了第一个王朝,也让人族万民得到真正的发展。 做完这些,那人就再次避居于长生观,不再过问天下之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荒大陆上的王朝也不断更替,长生观的主人也换了一代又一代,甚至域外魔族也多次入侵云荒。 而每一代长生观弟子,都会在大陆危机的时候出现,连同妖、人二族之力,一次次将域外魔族驱逐,每一次在大陆恢复平静之后,长生观弟子就会退出世人的视线,不过问江湖是非,就算是王朝更替,也绝不出面。 尽管如此,无数年过去,长生观早已成为一种象征,维护云荒大陆安宁的象征。 也曾有无数人欲要拜入长生观,但全部遭到拒绝,甚至没有人知道一代代长生观的弟子是怎么出现的,且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人,新人出,旧人逝。 看完长生观的来历,东阳长舒一口气,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无意中进入的破道观,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可随即,他就露出了疑惑之色,既然长生观有这样的来历,为何四门一家还要如此针对自己,难道怕自己成为长生观下一代传人? 就算真的如此,可长生观传人有从不过问江湖是非的传统,对四门一家的地位也没有任何影响啊! “他们还真是杞人忧天,我都无法修行,对他们有何威胁!” 殊不知,长生观只要有传人存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四门一家是人族最强的几个势力,而长生观又很久没有出现传人了,那整个人族就没有人能撼动他们的位置。 若是长生观突然出现一个传人,即便其不过问江湖是非,也会在无形中高出四门一家一头,这对于已经习惯高高在上的四门一家来说,怎么能容忍一个可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出现。 好在他们还是有些顾忌,才会让门下弟子去找东阳的麻烦,最好能逼他主动离开,否则,他们想杀东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东阳放下书,转而来到医学书籍区,希望能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直到天黑,肚子饿的直叫的时候,东阳才离开藏书阁。 东阳回到长生观,吃过晚饭之后,一如往昔的在院子里静坐,感受身外的万物,感受身体的每一次脉动,空明无为。 身体沐浴月光,感知散于四方,一切的一切都如平常。 只是有一点他并不知晓,那就是他感知的范围在慢慢增强,从长生观内,到长生观外,从万物律动,到生命情感,在他不知不觉中,他的灵魂也在一点点的发生着蜕变。 次日清晨,东阳吃过早饭,与挑战者切磋过之后,就又去了太学院,和昨天稍有不同的是,今天他带了午饭——干粮。 东阳也没有着急去藏书阁的第二层,就在一层翻阅着各种各样他从未看过的书籍,这一过就是整整半个月。 十几年来,陪伴东阳成长的只有书和武,这也早已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习惯,他依旧记得师傅说过的话,读书能让你变得智慧,同样也能忘记烦忧。 东阳登上藏书阁二层,摆放在这里的书籍明显比第一层少了一些,但都是和修行有关的书籍。 东阳也没有特意去挑选什么,只是随意拿出一本自己没有看过的书籍,默默研读。 自从在进入藏书阁二层之后,东阳看书的时间也发生了变化,之前是早晨来,晚上才离开,而现在,早晨来,中午就离开了,且每天如此。 至此,东阳的生活再次回到了正常,上午看书,下午练功,晚上静坐,风雨无阻,当然还有早饭后的挑战,也是天天不断。 不知不觉中,东阳来到皇城也已有半年时光,从最初被四门一家全部拒之门外的无名少年,到入住长生观后的麻烦不断,再到如今的扬名皇城。 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归于平淡,虽然每天依旧有人在长生观外挑战,依旧有人观看,却也不如最初般的热火朝天,仿佛四门一家已经不在乎东阳住在长生观了。 这一点,许多人也都明白,东阳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他身怀驳杂的武学,一招一式更是浑然天成,可没有最根本的真元,一切都是枉然。 没有真元,就不算真正的修行,即便其他方面再怎么天资绝艳,也注定是一场空谈,时间最终会淹没一切,尤其是不能修行之人,在时间里会更快的消融泯灭。 所以一些想要进步的少年依旧会挑战东阳,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几乎都不再关注与他,除非东阳会再一次给他们带来震撼。 这一天中午,东阳准时走出藏书阁的时候,那位在藏书阁外扫地的谷老突然喊住了他。 “谷老……”东阳微微施礼。 谷老点点头,道:“院长同意你进入第三层,你可以随时进去!” “随时?” “对……” “谢谷老,晚辈明天再来!”东阳再次施礼后,选择离开。 看着东阳离去的身影,谷老那看似浑浊的双眼,竟有莫名的神光闪烁,微微一笑道:“真是一个不错的少年!” “呵呵……能让师兄夸赞的人,可不多见啊!”一个苍老的笑声传出,一身布衣的梅子虚就出现谷老身边。 谷老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夸赞,而是事实,这半年来,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缺陷,却始终不疾不徐,心态之沉稳,在他这个年龄,天下找不出第二个!” 梅子虚悠悠一叹:“可惜他丹田有损,伤及根本,想要正常修行,很难很难!” “是很难,但绝不是没有希望,他能走进长生观也不是偶然,他身上必然有外人看不出的地方!” “两个月后,是秋试大考,若他能在大考中胜出,并进入长生园,未必没有改命的机会!” “希望如此吧!” 他们是看好东阳,可东阳身上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怎样,这只能看他的命运了。 第9章:红山雷云 东阳吃过晚饭,正准备静坐的时候,有人却登门拜访,来人一袭白衣,在夜色中倍加醒目,正是女扮男装的姬无瑕。 东阳见过她,自然不会忘记,却有些疑惑,自己住在长生观半年了,除了最初的梅子虚在晚上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有什么事吗?” 姬无瑕微微一笑:“和你谈论一些事,不欢迎吗?” “请……” 姬无瑕随东阳来到长生观客厅,看了一眼厅内的布置,轻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走进长生观,比我想象中要简单许多!” 客厅内的确是简单,除了简单的几张椅子之外,茶几上连茶具都没有。 “抱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什么好招待的!” “无妨……我来只是和你闲谈一番而已!” “对了,我叫姬无瑕!” 闻言,东阳神色微动,道:“你是皇家的人?” “对……不过,你放心,我不是来挑战你,对你更没有什么恶意!” 东阳笑了笑:“四门一家若真的对我有恶意,恐怕我早已横尸街头了!” “未必……他们现在不动你,不代表就对你没有恶意,只是现在的你,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罢了!” “你说这话,是代表皇家吗?” “不……这只是我个人想法而已,不代表任何人!” “那你来此,就不担心四门的人知道会误会你皇家的意思?” 姬无瑕摆手一笑:“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再说你现在又不是真正的长生观传人,且不能修行,对四门一家根本没有威胁,至少目前没有!” “没有威胁……有人也不愿意我待在长生观,否则江川、诸桐和王吉就不会先后挑战我了!” “他们自然是有人授意来试探你,却也仅此而已,在皇城没有会对你做的太过分,毕竟你还有太学院的支持!” 东阳笑了笑,道:“算了,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 “不是说了吗,就是闲聊!” “你特意来此,不会只是闲聊吧?” 姬无瑕呵呵一笑:“就是闲聊,和你聊聊两个月后的秋试大考!” “我知道秋试大考,分别是文试、武试和心试,会从四方而来的应考者中选出前三十名进入长生园,参悟长生碑!” 姬无瑕点点头,道:“你既然了解,有没有想过要参加大考?”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秋试大考的文试和心试,我倒是有些把握,但武试就没准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从众多的修行者中名列前茅,有些不现实!” “你说的很对,但只要你在文试和心试的成绩足够好,依旧有机会进入长生园!” 东阳摇摇头,道:“即便我进入长生园,参悟长生碑又能怎样,不能修行,一切都是枉然!” “未必……” “什么意思?” “长生碑前,有七重道图,根据参悟道图数量的不同,所得到的奖励也有不同,但只要将七重道图全部参悟,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励,甚至能解决你不能修行的缺陷!” 东阳淡淡一笑:“我听说过这样的传说,却没有听说过有人真的将七重道图全部参悟!” “你错了,现在没有,以前却有!” “你知道长生碑是怎么来的吗?” “据传是天佑云荒,长生碑从天外降临!” 闻言,姬无瑕咯咯一笑:“你错了,长生碑是曾经的长生观主人在离去之时交给太学院,让其造福云荒大陆!” 东阳第一次露出了惊讶之色,他还真不知道这被整个云荒大陆上所有修行者都视为圣物的长生碑,竟然是出自长生观主人之手。 “不管如何,进入长生园,参悟长生碑,是最有希望改变你命运的机会,你难道就不想试试?” 东阳沉默,改变不能修行的命运,是他来皇城的唯一目的,那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必须试上一试。 “你若参加秋试大考,我可以帮你,增加你在武试考核中的成功率!” “怎么说?” “我有一种衍元丹,服下此丹药,会在体内诞生真元,并会持续一炷香的时间,这足以你完成一场比试,以你在武学上的博学多闻,有了一炷香的真元调动,潜龙榜上的修行者能胜你的不多!” “衍元丹我能给你三颗,这应该能助你通过三轮比试,若你在文试和心试上成绩不错,进入长生园并不难!” 东阳深深的看了一眼姬无瑕,道:“你这么帮我,一定有什么要求吧?” “聪明……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在你参悟长生碑之后,陪我离开皇城去做一件事!” “为什么找我,你皇家可是有不少高手!” “这是我的私事,而且你很不一般!” 东阳沉默一下,道:“我考虑一下,到时候给你回话!” “那好,你什么时候决定了,随时可以来皇宫找我!”姬无瑕也没有催促,更没有久留,说完这些,就告辞离开。 姬无瑕走后,东阳抛下所有杂念,在院子里,在月光下静坐,仿佛他对姬无瑕说的那些根本不感兴趣。 姬无瑕的来访,并没有对东阳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一切如旧,要说一点不同,就是他进入藏书阁第三层,翻阅那些比较珍贵的武学典籍。 或许,这样的机会,对别人来说是很值得庆幸,但东阳却没有这种感觉,任何武学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他来藏书阁也不是为了学习什么武学,而是他喜欢看书,再者就是希望找出为自己治病的良方。 在距离秋试大考开始时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报名就已经开始,且有许多修行者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皇城。 秋试大考,主要的目的是挑选出年轻的精英,但同样,这次大考也是一次扬名天下的机会,哪怕只是在文试中取得很好的成绩,也足以功成名就,能在大夏王朝中博取一官半职,衣食无忧。 所以每两年一次的秋试大考,参与的不单单有修行者,同样还有单纯的少年文人。 “东阳,秋试大考的报名已经开始,你准不准备参加?”挑战落败后的诸桐,当面询问道。 “还不知道!” “你没有把握?” 东阳笑了笑,还没有回答,人群中就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没有真元,参加秋试大考岂不是自寻难堪!” 闻言,东阳神色不动,诸桐的神色却是一沉,不用回头,他也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说话的是王吉,从一开始他对东阳就很不爽,尤其是在自己败给诸桐之后,且是三招落败,这让他更加难堪,对诸桐的怨念,也有一部分转嫁到东阳身上。 “谁说没有真元,就不能参加秋试大考?” 诸桐冷冷回应,他和王吉同为刀山下院弟子,但他对这个阴险的家伙一直都不爽,这也是他当初挑战王吉的原因。 王吉晒然笑道:“没有真元自然可以参加,只要不怕丢人!” “他已经丢人了!” 一个冷漠的声音响起,一个看似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 “红山雷云!”诸桐脸色微变,声音很是凝重。 雷云,出自红山,年龄十四岁,同样是潜龙榜上的英杰,且排名第四,仅比刀山沐扬略低一位,均是通脉境的巅峰少年。 雷云面带讥嘲的上下打量一番东阳,道:“我刚到皇城,就听说长生观来了一个人,且公然挑战所有人,本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原来只是个不能修行的废物!” 这样的话,让在场的众人,有的面色难看,有的则是幸灾乐祸,诸桐就是前者,王吉则是后者。 “雷云,你在长生观放肆,就不怕太学院再出面教训你一次!” 雷云是少年天才,且性格霸道,正因为如此,一年前他曾试想硬闯空无一人的长生观,结果大门都没进去,并惹来太学院的惩戒,最后还是红山的人出面调解,才平息了这件事。 “诸桐,别以为你的实力增加不少,就可以对我如此说话,若是不服,我可以代刀山长辈管教管教你!” “呦……什么人这么大的口气,我刀山的弟子,什么时候轮到外人管教了!”懒散的声音响起,懒洋洋的沐扬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看到沐扬,雷云也丝毫不惧,冷声道:“沐扬,你也不见得比我强,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我哪敢……你雷云连长生观都敢乱闯,这一点,我可比不来!” 雷云脸色一沉,硬闯长生观,被太学院惩戒,这是他抹不掉的耻辱。 “哼……看你的架势,是要和这个废物站在一边了?” “我只站在刀山这一边!” “那就好……让开,我今天是特意为他而来!” 沐扬这一次倒是没有和雷云针锋相对,且对诸桐使了使眼色,就走到一边。 诸桐虽然很欣赏东阳,可他毕竟是刀山弟子,而且他也不愿招惹雷云这个疯子,更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让开。 “可敢和我战上一场?” “明天再来吧!”东阳的神色依旧是平淡无波,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雷云之前对他的嘲讽。 “我的挑战还轮不到你来拒绝!” 第10章:一枪光寒十九州 话音落,雷云就悍然前冲,拳头轰出,且散发出一股沉闷爆裂的气息,明显是动用了真元,且是通脉巅峰的真元。 看到这一幕,王吉脸上的讥嘲之色更浓,沐扬懒散的神色消失,变得郑重。 诸桐更是冷哼道:“他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他就是一个疯子,道理在他身上说不通!” 东阳神色微凝,却没有仓促后退,在拳头即将袭身的时候,才骤然横移一步。 “可笑……” 雷云一拳落空,立刻化拳为掌,拍向东阳,且他这一掌的轨迹并非是直来直往,而是蜿蜒曲折,犹如游动的蛇。 “游龙掌……” 东阳左手剑指,迅疾点出,却在雷云那变幻莫测的进攻轨迹中,准确点中其掌心。 闷响声中,雷云身体一顿,而东阳则是踉跄倒退,足足退出两丈开外。 这样的结果,却让许多人很是意外。 红山弟子最擅长的就是拳掌功夫,他们的双手绝对不比刀山、剑门弟子的刀剑威胁差,雷云又是红山弟子之中的精英,位列潜龙榜第四,能硬抗他一掌之力的同阶修行者并不多。 而东阳只是一个普通人,体内连真元都没有,硬抗雷云一掌,竟然只是后退两丈,普通人可做不到这一点。 东阳是个普通人,却又不是个普通人,他的普通源于体内没有真元,但他从小就接受老学究的药浴,这让他的肉身要比普通人强出很多,否则,他再怎么博古通今,熟悉千百种武学,也不可能在半年时间里连战连胜。 “没想到你这个废物还有点能耐,却也到此为止了!” 雷云脚下用力,地上的石板应声碎裂,他的身体也骤然冲出,不是直来直往,而是如蛇前进,右掌蓄势待发,掌心中更是孕育着一股沉闷爆裂的气息。 “掌心雷……” 看到雷云使出的杀招,沐扬轻叹道:“这下东阳危险了!” “难道他还真敢杀了东阳?” “雷云就是一个疯子,更何况他在长生观前吃过大亏,即便他不杀东阳,也敢废了他!” “他不怕太学院报复!” “他当然怕,否则他就敢当场杀了东阳,可他毕竟是红山的精英弟子,尤其是他大哥更是红山弟子中的领军人物,太学院若对他下狠手,皇城内的红山高手也不会坐视不理。 到时候,最多还是惩戒他一番罢了,除非太学院能为了东阳和红山彻底翻脸,只是目前,东阳还不是长生观真正的传人,还没有那么大的份量让太学院这样做!” “这么说来,雷云都想到了这些?” 沐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诸桐,道:“你以为雷云是个莽夫吗?他是个疯子,但绝不是傻子!” 与此同时,胡同口对面的华阳楼二楼,两个少年相对而坐,透过窗户注视着长生观门前的一举一动。 这两个少年其一正是姬无瑕,与她相对的少年,看起来比她还要小一些,锦衣玉带,面如冠玉,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老姐,你就这么看着?” 姬无心看了看平静的姬无瑕,阴阳怪气的说道。 姬无瑕淡淡一笑:“他没有这么简单,否则,他凭什么走进长生观!” “万一呢?” “若是他真的连雷云这一关都过不去,只能说我看错了人,他的生死更和我没有关系!” 姬无心想要继续调侃,但眼神突然一亮,道:“他出手了!” 东阳出手了,面对雷云的掌心雷,他没有后退,没有闪避,而是出剑,桃木剑刺出。 东阳刺剑,在场的许多人都看过很多次,每一次刺剑,都代表一场挑战的结束,对手落败。 而这一次,东阳刺出的剑,没有了云淡风轻,变得迅疾,且带有一种霸气,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和气魄。 “这是……”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色变,他们很怀疑自己感受到的气机,连真元都没有的东阳,剑上怎么可能带有这样的气机。 华阳楼的姬无心也是神色微变,他虽然距离战场有些远,却依旧能感受到那一往无前的气魄。 姬无瑕则是美眸微亮,囔声道:“杀气满天花满楼,一枪光寒十九州!” “老姐,你说他这一剑,不是剑术,是枪术?” “霸枪最后一招——勇往直前!” 只有勇往直前,方能披荆斩棘,东阳知道掌心雷的威胁,也知道依靠闪避想要从雷云的诡异身法中完全避开掌心雷,几乎不可能,那就只能破开他这一击。 若有真元调动,东阳有许多办法破掉雷云的掌心雷,可他没有,那就只能以攻对攻,以强破强。 须臾间,东阳桃木剑的剑尖就点在雷云的掌心,爆裂的气息暴涨,可和众人想象的不同,桃木剑没有被震碎,而是传出‘滋’的一声轻响,就像是一个气球被刺破,爆裂的气息急速消退。 紧接着,两人同时后退,雷云只退一步,东阳则是退了一丈,高下立明。 可看似东阳依旧不敌,但这样的结果,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脸色大变,包括雷云自己。 “你竟然能破掉我的掌心雷?”雷云的脸色阴沉如水,声音更是阴森如冷风拂过,寒意升腾。 “你若是引元境,我自然破不开你的掌心雷,可惜你不是!” 这样的回答,就和没说一样,并不是众人想要的答案,可这对雷云却是足够了,他已经不想知道东阳是怎么做到的,因为他怒了。 “既然你找死,我就送你一程!” 雷云杀气升腾,可就在他刚动之际,场中骤然刮起一股狂风,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眯起了双眼。 一个呼吸间,风声消失,场中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只是在东阳面前多了一个人,一个中年文士——文风。 “剑啸西风——文风!”雷云当场色变,且忍不住连退数步,可见他对文风的忌惮。 文风淡淡的看了一眼雷云,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有让你长记性!” 雷云是很狂,可文风更不是一个善茬,他名扬天下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出生呢! “前辈明鉴,他摆下擂台,我来应战,很公平的事!” “公平吗?” 雷云沉默,没有回答,这种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狡辩是没用的。 文风冷哼道:“你们小孩子的事情,我本不想过问,但凡事都要有个限度!” “好了,是你自己走,还是让庄明山来接你走!” 庄明山乃是红山下院的院长,在场的这些人,也只有文风有资格直呼其名。 雷云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他可以在现场所有少年面前猖狂,但在文风面前只能乖乖做人,双方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谢前辈搭救!” 文风看了看东阳,淡笑道:“就算我不出面,他恐怕也伤不到你吧!” “那我就只能躲进长生观了!”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你能破开他的掌心雷,就足见你的不凡,若你拥有真元,他不是你的对手!” 东阳笑笑,没有说话,有真元什么都好说,问题是自己没有。 “不过,你没有真元,却能硬碰硬的破开他的掌心雷,而且你的桃木剑竟然没有被震碎,这让我有些好奇?” “其实晚辈的力气比较大,至于桃木剑不碎,是因为这剑辟邪!” 实际上,东阳也不知道为何桃木剑硬碰雷云的掌心雷却分毫不损。 若是他体内有真元,在真元的加持下,桃木剑无损倒是可以解释,可他没有,若只凭桃木剑自身,不可能在掌心雷下保持完好。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剑辟邪了。 文风哈哈一笑,他作为一个修行高手,可不会真的认为桃木剑辟邪,但他也看出东阳没有说谎,显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你自己保重!”文风没有去搭理在场的那些旁观者,径自离去。 东阳也走了,他没回长生观,而是去了太学院。 或许,东阳作为这一场意外战斗的当事人,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他却为许多人留下了太多的震撼和不解。 一个没有真元的普通人,竟然能和潜龙榜第四的少年高手分礼相争,尽管看似是落在下风,却也不该是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 还有那把桃木剑,为何在掌心雷下完好无损,难道真如东阳所说,这剑…… 辟邪? 震撼也罢,不解也罢,经过这次的事情,众人至少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看似普通的东阳,却根本不能用普通来衡量,他是没有真元,但他绝不普通。 “好家伙,没有真元,都能和潜龙榜排名第四的雷云一战,且全身而退,这要是有真元那还了得!” “别那么大惊小怪,他和雷云战斗的时间很短,那根本不是雷云的全部实力,即便他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但和潜龙榜上排名靠前的人还是有不小差距!” “差距自然有,可他在没有真元的情况下,取得这样的战绩,已经是非常人所能及的了!” “那又如何,没有真元,不能修行,再怎么不普通也是枉然,不足为虑!” “这定论下的太早了吧,现在不能修行,不代表以后不能修行,自古以来,一朝悟道的人不是没有!” “有……也不见得是他!” “也不见得不是他!” 东阳和雷云的战斗,也是一场普通人和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弱和强的交锋,并成为皇城大部分人议论的焦点。 不管这一场短暂的战斗,在世人眼中留下了什么,每天对东阳的挑战依旧持续着,东阳也一如既往,只是雷云没有再出现。 “此乃皇宫禁地,任何人都不得擅入!” 一天中午,走出太学院的东阳,直接来到皇宫东门,并被守卫拦了下来。 东阳拱手一礼,道:“麻烦两位大哥进去通报一下,东阳求见姬无瑕!”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 东阳一愣,他还真没有想到姬无瑕是公主。 另外一个守卫则是呵呵一笑:“原来你就是在雷云逼迫下愤然反击的的东阳!” 东阳听着这话有点怪,什么叫愤然反击,自己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不过,他也没有解释,毕竟流言越传越变味,也没必要解释。 “还要麻烦两位大哥,我是应约来拜访!” “那你就先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