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错 东宫。 采莲小院。 “贱人,你竟敢背叛本宫!”身穿黑色蟒袍,头戴金冠的男子大步走入房中,一个响亮的巴掌掴在柳妙梅的脸上! 俊朗的眉目沾染了嗜血的怒气。 柳妙梅捂着脸,一双琉璃珠一般璀璨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盈盈欲落。 她的柔弱并没有引起独孤陵的怜惜。 独孤陵当上太子才三个月,在这个位置上诚惶诚恐,但凡有猫腻的人他都是宁可错杀三千,不肯放过一人。 今日收到这封信,更觉得这女人平日里的乖巧都是装的! 他愤怒的甩下了一封书信,算是让她做个明白鬼! “六皇子殿下,妙梅谢过您寻找父亲之恩,潜伏独孤陵身侧已有三年,盼君接吾。”柳妙梅颤抖的打开书信,唇瓣张合喃喃念出。 素手一抖,信纸便落到了地上,齐整的簪花小楷,正是她的笔迹。 可她从未写过信给六皇子,是谁要害她? “本宫还没死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了!”独孤陵大掌覆上了柳妙梅细嫩的脖颈。 一用力,还在惶恐中的女人就被提了起来。 “我……没有……”被卡着喉咙,柳妙梅不甘的瞪大了眸子。 掌下的细腻,和这女人会说话的一双眼眸,独孤陵喉头一动,犹如甩一个破布娃娃似的将她扔到了榻上! 少女大口的喘气,惶恐的杏目扑闪着,极为不安。 “你不是想当我的女人吗,呵呵。”独孤陵欺身上前。 曾经他身上淡淡的松柏香让她沉醉。 然而此时此刻,柳妙梅只有害怕的心情! 看着柳妙梅屈辱的模样,独孤陵怒从中来。 他怒目圆睁,甚至破口大骂道:“贱人,难不成你以前说的心悦本宫都是骗人的,其实你早就和六皇子暗通款曲了吧!” 独孤陵发出癫狂的冷笑。 笑罢,他毫不留情的挥袖,“看来你这种无盐之女连老六都看不上,你又何德何能爬上本宫的床榻呢,来人,拖下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鱼贯而入,拿着帕子塞了柳妙梅的嘴! 她回头看了一眼,斯人眉目依旧。 还是如苍松翠柏的君子一般,修长玉立。 泪水自两颊滑落,心口凉嗖嗖的。 似破了一个窟窿。 第2章 :白眼狼 地牢里蛇虫鼠蚁的嘶嘶声,以及周围被关押的人的屡次打量,都让柳妙梅如坐针毡。 她抱膝坐在牢房靠墙的角落,脚上拴着两个巨大的脚铐。 她,跑不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狱卒送来的馊了的饭菜保持原样的放在那儿。 这一切都侵蚀着她尚能跳动的心脏,让她清晰的记住了独孤陵的无情。 她只是区区一个懂点医术的江湖女子,他看不上眼也是正常。 话虽如此,眼泪却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 “吱呀——”地牢的大门被推开。 柳妙梅似一下子活过来了,满含期待的看着入口,希望独孤陵出现,希望他发现自己是被冤枉的,眼泪也更加凶猛的流下。 一道倩影出现在眼前,顾春锦被一个丫鬟扶着,莲步轻移。 “春锦,你是来看我的嘛,你帮我和殿下解释啊,我真的没有!”柳妙梅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想走几步,但沉重的镣铐让她迈不动腿。 “呵,妙梅姐姐,我自然是来看你……的笑话。”顾春锦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上挑的眸子满是不屑。 柳妙梅一时瞪大了眸子,被惊得不知所措。 她跟了独孤陵三年,随独孤陵南下治理那一片的瘟疫,恰巧救了感染瘟疫的顾春锦一行人。 她自称富商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俱全,却自愿跟在独孤陵身边端茶倒水,甚至和她姐妹相称。 “那封信啊,其实是我给太子的,呵呵。”顾春锦干净的绣牡丹鞋面,踩入了地牢里脏污的地面,凑近了柳妙梅的耳边低语。 不甘、愤怒! 绝望、仇恨! 各种情绪杂糅在柳妙梅的眼中! 她看着顾春锦圆润的耳垂恨不得将其咬下来,可惜后者似有所察觉的缩回了脖子。 “为什么?”千言万语,只从牙缝里崩出了这一句。 “我一个要当未来皇后的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这颗绊脚石吗?”顾春锦扬起了嘲讽的笑。 染了丹寇的纤细手指捂住柳妙梅的嘴,再次凑近道:“我本名姬春锦,除掉你,我多的是方法!” 姬,前朝国姓。 柳妙梅大惊,顾春锦的目的肯定不止是当皇后。 她惊的起身想跑出牢房,告诉全天下人顾春锦的狼子野心,却被无情的脚铐给绊住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第3章 :重生 “来人啊,柳妙梅这个贱女出言不逊,割了她的舌!”顾春锦娇声一喝。 暗卫出现,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一闪而过! 锋芒微露…… 舌尖一阵剧痛传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疼的她浑身颤抖,指尖生生掐进了肉里! “你可别死啊,好戏还在后头呢。”顾春锦那双柔媚的眸子里,闪现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 她拍了拍手,狱卒立即拉上来一排流着脓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十几个犯人。 “你知道,你每月给独孤陵炼制的毒药都去哪儿了吗?”看着柳妙梅不敢置信的眸子,顾春锦肯定的点点头,“没错,都被他拿来炼制药人了!” 闻言,十几个药人眼里瞬间燃起仇恨的火花! 他们所受的痛苦原来都是这个女人造成的! 无边的恨意在酝酿着。 “咬死她!”顾春锦眉梢一挑,兴奋的下达命令。 十几个药人瞬间一扑而上! 浑身剧痛,耳边还有咬合血肉的声音,眼前是一片的血红,渐渐意识都变的迷茫…… …… “啊!” 柳妙梅尖叫惊醒,背后冷汗淋漓。 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的是四四方方包着绸缎布的顶,像是马车。 这时一个放大的年轻妇人的美丽温婉脸庞凑近。 “小蛮,你做噩梦了,这全都是汗!”美妇人带着茉莉花香的帕子,在她脸颊上轻轻擦拭,柔弱无骨的手在她的脊背上轻轻的拍打着,哄孩子般轻柔。 这是哪里…… 自己不是死了吗? 她清晰的记得那十几个药人朝自己扑来时,他们身上浓烈的腥臭味,以及自己血管被咬断,血液喷薄,身上的每一块肉都被咬下像是凌迟处死般的痛苦。 柳妙梅后怕的瑟缩了一下。 “姐姐,你比康儿还胆小,娘说胆小的孩子都是羞羞脸。”这时,一个唇红齿白,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也凑了过来,还刮了刮自己的脸,嬉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 娘?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生母早就去世了,是父亲将她拉扯大的。 柳妙梅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一件粉色的衣服,桃红色的罗裙。伸出手看看,肉乎乎的还没长开的样子。 “我……”嗓音有些沙哑。 她震惊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舌头,喜极而泣,太好了,舌头还在! 万秋娘看着女儿惊醒之后的怪异举动,眉头顿时蹙了起来。 柳妙梅还没来得及查看眼下的情况,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脑子里多了一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半晌儿,柳妙梅……不,苏双月才回过了神。 她果然是在死后魂魄进了别人的身体。 苏双月,小名小蛮,乃宁德侯爷所养的外室——万秋娘所生的女儿,今年十二了。 被万秋娘疑惑的美目盯着,苏双月心虚的扑闪着大眼睛,故意说道,“娘,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爹爹啊……” 第4章 :黑衣人 万秋娘素手撩起了马车帘子,外面是一座高挺入云的山峰。 她眸中露出一丝迷茫,温柔的对儿女道:“翻过了这座山就是京城了,你们的爹爹就住在京城的大宅子里。” 说罢,万秋娘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侯爷突然来信,让她带子女上京,不知是福还是祸。 当初家贫,为父治病才委身宁德侯,幸得老天垂怜,让她有了这一双乖巧懂事的儿女,等到了京城,不知道宁德侯夫人会不会接纳他们? 就在这时,马蹄声如落雨般响起,近十匹马绝尘而来! 马上的人身形矫健,身穿黑衣,蒙了黑面巾。 离马车不到二十米的时候,他们纷纷亮出了刀,带着杀戮之气,夺命而来。 万秋娘这种闺阁妇人哪儿见过这阵仗,当即吓得浑身颤如筛抖。 苏双月刚经历生死,此时却要镇定很多,她立马提议,“娘!我们躲到马车底下!” 心里早就慌乱不堪的万秋娘,对上苏双月那双坚毅的眼神,咬了咬牙,连忙抱着康儿下了马车。 母子三人刚躲到马车底下,她们乘坐的马车就遭到了一阵乱砍! 紧接着听到沙哑的破锣嗓子说:“没人,仔细搜!” 显然,这群黑衣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眼看着护送的镖师不敌黑衣人,苏双月屏息道:“我们趁机跑吧,要不然迟早会被发现的。” 但是三人的穿着太过于醒目,她们没跑两步,一把闪着寒芒的刀就朝着这边飞来! 射中了小小的躯体…… “娘,姐姐……”康儿瘫倒在地很快就没了呼吸,鲜血涌出成了小小的血泊。 “康儿!”万秋娘撕心裂肺的哭喊! 苏双月眼眶一红,猛的捂住心口,脸色一片苍白! 这具身体和记忆对亲情是根深蒂固的,这种心痛的感受让她险些站不起身来。 就在刚刚,这个小身体还对着自己笑,还跟她说“姐姐,羞羞脸”…… 抱起康儿的尸体,万秋娘拉着苏双月不停的跑。 黑衣人解决了镖师,朝这边冲来,万秋娘拉着苏双月跑到最边上的一辆马车旁。 等苏双月上了马车,万秋娘凄凉一笑,伸手拔出头上的发簪! 狠狠的插在了马屁股处! 马儿吃痛,似一阵风般狂跑出来。 “好好活着!” 万秋娘眼神决绝,透露着微茫的希望之光。 话音落下,黑衣人已经赶了过来,手起刀落,一道血线出现在万秋娘的脖子上! 鲜血似散花似的喷洒了一地。 第5章 :我能救他 “娘——” 苏双月紧紧的握着马车的边缘,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她目中充血,唇瓣已经被咬破了。 重活一世,还要看骨肉至亲死在自己眼下。 她觉得老天是苛待自己的。 看着追上来的黑衣人,苏双月暗暗起誓,若能活下来,她必然手刃独孤陵和顾春锦,包括万秋娘和康儿的仇,她都会报复回去! 思索间,马儿一个趔趄,猛然跪倒在地上! 马车倾倒,苏双月也被甩出了车厢! 幸好翻车的地方是一个山坡,苏双月如同一个球一般的滚了下去! 消失无踪。 “老大,她摔下去了,要不要追下去?”追上来的黑衣人面面相觑。 山坡陡峭,似乎早上下了一场雨,青苔腻滑,谁都不愿意下去。 “罢了,就算她命大活下来也是一个女儿而已,苏家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那个带头的黑衣人分析道,随后带领众黑衣人翻身上马,皆离开了山坡。 苏双月滚进了山坡的茅草丛中,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她嘤咛一声便昏迷了过去,而长约半人高的茅草很好的掩盖了她娇小的身形。 “夜祁墨……我可是以身犯险,豁出去性……命,才拿到了……东宫欲弹劾冥王府的证据,可以抵上次偷你酒的罪责吧?”声音很虚弱。 “豁出去性命怎么还没死?废话少说,保持体力,他独孤陵可动不了本王!” 风声轻轻的从耳边刮过,把“东宫”“独孤陵”等字眼吹入了苏双月的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倒是将她从昏迷中唤醒了过来。 苏双月握起粉拳,指甲抠入了掌心,她所有的痛苦都是拜独孤陵所赐。 她要活下来,她要报复独孤陵! 凉嗖嗖的山风吹过,苏双月的脑子也更加的清晰。 这时她感觉到手臂旁边有什么东西在耸动,定睛一看,是一只黑毛老鼠在舔着她衣服上的血渍。 “啊!”苏双月顿时尖叫出声。 叫声惊动了坡下的人! 风吹、草动。 苏双月的衣领就被人揪了起来! 被人用轻功带着飞,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摔在了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要寸寸碎裂了似的。 夜祁墨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穿着鲜艳的少女,剑眉一竖,足上的金纹盘蟒靴踏在了苏双月脆弱的脊梁骨上,语气森然,“是谁派你来的。” 苏双月吃痛的龇牙咧嘴,也看到了不远处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靠在一旁的土块上。 从刚才两个男人的谈话,苏双月已经知道踩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是玄朝第一异姓王夜祁墨。 相传这位冥王,身长十尺,膀大腰圆,眼睛像铜铃,白天能吓哭小孩,晚上他的姬妾都被他活活折辱至死。 “我能救他!” 第6章 :机会 苏双月虚弱的喘动,在这尊煞神面前选择保命。 她抬手想要指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脱臼了,用不上丁点力气。 “哦?”夜祁墨眼里一道光芒闪过。 看着为自己潜入东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百里蔚,眸光闪动。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救他。 苏双月再一次被揪着衣领子拉了起来,令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布娃娃似的被摆弄着,好不凄惨! “在本王面前夸下海口的人,坟头的草都半米高了。”夜祁墨眯着双眼,低沉的嗓音像是从幽深的地府传来一般,是个人都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冷气。 苏双月垂着的睫羽也轻轻的颤动。 “我没有撒谎。”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这一眼却是惊艳。 这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大玄朝第一异姓王冥王,竟然面如白玉,浓墨入鬓,唇如点朱,像极了画里面走出来的绝世美男子,传说中的身长十尺也只是比寻常男子高了些。 夜祁墨同样也在打量着苏双月,这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脸上灰不溜秋的,一双眼睛却像是琉璃珠一般,澄澈透明,熠熠生辉。 “好,本王给你一次机会。”鬼使神差的,夜祁墨将苏双月轻轻的放了下来。 苏双月站在坚实的地面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虽然有一副好皮囊,可他还是人人畏惧的冥王。 等会儿自己的医疗手法若是让他不信任了,可能随时把自己弄死。 苏双月抓着自己脱臼的胳膊,狠狠的一掰! 随着“咔嚓”的接骨声,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原本饱满如珠的唇瓣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没有半丝痛苦的声音发出。 只见夜祁墨侧目凝视,眼神幽幽。 苏双月眉角一扬,活动了一下接好的胳膊就朝着那个“血人”走去…… 第7章 :展露医术 “小妹妹,我可怕疼了……你待会儿对我下手轻点,要不然就把我弄死吧。”百里蔚深呼吸了几口,努力的扯了一丝笑容。 “放心。” 只会比我接骨更疼,苏双月默默的没有说出来。 她在百里蔚身上按压了几个穴道,百里蔚身上流血的速度就明显慢了。 “王爷是不是给他吃过保命的药?”苏双月的眸子在百里蔚身上扫了一遍。 他足足被扎了几十刀,虽然没自己被活活咬死那么惨,但看上去也是非常凄厉的了。 夜祁墨微微颔首,乌发随着山风吹拂。 他平静的说道:“千年野山参研磨成的药粉都给他喂下去了。” “那现在死不了,我们要做的是止血。”苏双月指着山坡上方对夜祁墨说道:“我要的工具在上面的马车里……” 苏双月慢声细语的还没说完,夜祁墨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轻功就带着苏双月飞到了山坡之上。 满地狼藉,一片厮杀之后,甚至残留的尸体还引来了几头野狼。 她从马车里找到了针线盒揣在怀里,含泪看了一眼万秋娘和康儿的尸体,决定等会儿再来给他们安葬。 夜祁墨注视着苏双月的一举一动。 被她屡次看着的两具尸体似乎是她的亲人。 回到山坡下面,苏双月掏出了针线,小心翼翼的解释道:“他的伤口太大了,按压穴道只能一时止血,彻底治好需要缝合,用来缝合最好的是肠线,不过这里没有就用棉线吧。” “我不是衣服啊……夜祁墨,让我死了算了,别让这小丫头折磨我。”百里蔚瞪圆了眼睛,一脸害怕的样子。 “出生入死都不怕,我是为了救你!”苏双月已经麻溜的将棉线穿过了针。 百里蔚张了张嘴,想要反抗。 夜祁墨随手捡了一根似乎被野兽啃剩下的骨头,塞到了百里蔚的嘴里,他剑眉微蹙,黑眸里露着坚定之色,落语有声,“缝!” “啊——啊——啊——” 山谷里顿时回荡着百里蔚的惨叫。 苏双月目光专注,似乎一点都不受干扰。 一针又一针的戳过皮肉,将被撕裂的大伤口给缝合了起来,针脚还非常的齐密。 百里蔚身上被砍了足足一十八刀,正面缝了一个时辰才堪堪缝完。 在夜祁墨的帮助下,两人把百里蔚翻了个面,继续缝。 背面的伤口小一些,其中屁股中了一刀,在最后被扒下裤子的时刻,他坚持用最后的清醒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裤子。 “医者父母心,忍忍,忍忍。”苏双月目光淡定的扒下裤子继续缝合。 “你……” 百里蔚似乎力竭了,又累又气急的情况下,昏迷了过去。 没有惨叫声干扰,苏双月的缝合更加的快速。 夜祁墨帮她固定着百里蔚,跟黑鸦翎似的睫羽遮盖下的黑眸凝视着她。 小小年纪,医术惊人,像是经常处理这种伤口一般。 “呼,好了。”苏双月穿过最后一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发觉夜祁墨的目光,她突然想起一事,用小鹿般纯良的目光注视着他,恳求道:“能不能,借个东西?” 第8章 :发烧 荒山脚下。 夜祁墨将黑缎子般光洁的头发往身后一甩,坐在石头上,看着前边不断忙活的小丫头,正拿着他的先皇御赐的佩剑,在土里刨坑。 只当自己是鬼迷了心窍,答应了这丫头的请求。 直到天色泛黑,苏双月才把万秋娘母子安葬了。 在小小的土丘前磕了几个响头,她便随夜祁墨离开。 山里的雨说下就下,半路就飘雨了。 “走!”夜祁墨低语。 苏双月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衣领子被他提起来,运起轻功朝着安置百里蔚的山洞飞去。 苏双月被放下的时候,几乎想反抗自己都快被勒断气了,但看着夜祁墨生人勿近的脸色,默默的咽下了嘴里的话。 “咦,他的伤口化脓了,我去采草药。”苏双月查看了百里蔚的伤势,再次一头钻进了雨帘之中,传来了她的嘱咐声:“别担心,我不会跑的,很快就回来。” 山洞中。 百里蔚身上的各处伤口都敷了一层绿色的药草泥,她却因为淋雨发起了高烧。 “不要,不要咬我……”苏双月的睫羽紧紧闭着,昏昏沉沉的呓语。 夜祁墨被夜色掩盖的黑眸里思绪涌动,火堆里火光照映下,可以看到少女湿衣贴身勾勒出微有起伏的窈窕身线。 眼里神色闪动,他伸手解下了少女的腰带…… 第9章 :求带上 清晨,微光照耀了进来。 苏双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眸子,脑袋里是混混沌沌的。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罗裙,还是桃红色的,她还是死了母亲和弟弟的苏双月。 “咦?” 再次捏了捏自己的罗裙,干燥细腻的手感在指尖绽开。 难道是离火堆太近了,所以湿衣服都被烤干了? 就在这时,一个竹筒递了过来,苏双月鼻尖一动,“野姜汤?” “嗯。”夜祁墨低沉的声线格外的富有磁性。 苏双月偷偷的抬起眸子瞥了夜祁墨一眼,想不到这个冥王还和一般的皇亲贵胄不一样,野外的求生知识他还知道不少。 她复又低头喝了一大口野姜汤,微微的辛辣感从喉咙流至腹中,暖意融融。 “驾——”突然,马蹄声再次响起。 惊得苏双月浑身战粟,竹筒掉在了地上。 “不要惊慌。”夜祁墨那深沉的,如同幽深泉眼的眸子扫了苏双月一眼。 虽然遍布冷意,却似有一丝丝的安抚在其中。 苏双月努力的让自己不像惊弓之鸟,深呼吸让自己安稳。 这时,驾马之人似在山洞附近盘桓。 找到山洞后,欣喜若狂的冲了进来,抱拳道:“王爷,属下救驾来迟,请王爷责罚!” “冥九,是该罚。”森森冷意深入骨髓,话锋一转,“去找辆马车来。” 冥九领命离去。 马蹄声消失在耳畔,苏双月抿着苍白的唇瓣,心思飞转。 这个不好惹的男人,是因为机缘巧合被自己碰上,现在他的护卫找到他了,他肯定是要回去了。 “你是不是要回京城了,能不能带上我……”苏双月直言,她屈腿抱着膝盖,可怜巴巴的模样。 夜祁墨侧身,冷眼看她。 高烧后的苏双月少了一份灵气,多了一份憔悴。 右脚似乎昨天采药的时候受伤了,脚背肿得跟个大馒头似的。 将她一人丢在这里,恐怕活不过三日! 苏双月也注视着夜祁墨,心道传言未必空穴来风。 这个冥王冷情冷血,自己想要他带上自己,必然要有所利用价值才行。 “我可以照顾他,这里到京城有两三日的路程,受伤之人路上容易起高热。我……和别的大夫不同,对于你们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夜祁墨眼神幽幽,“你的身份!” “宁德侯外室之女苏双月,和我娘弟弟上京遇到刺客,就剩下我一个人了。”苏双月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能对别的女儿家来说外室之女有些不光彩,可她内里是个江湖女子,自然不在意这种东西。 面前的男子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宁德侯似乎是站队在太子这边的,而冥王对于皇子的党派之争从来不插手,他若是带了自己回去,可能会让人误会。 苏双月捋清楚其中厉害,更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她用沾了野姜汤手抹了一把眼睛,眼眶就红得跟兔子似的。 一下子扑上去抱住了冥王的大、腿,哭哭啼啼摇啊摇道:“你不要把我丢下,送我回家,我以后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夜祁墨眉心一皱,额角跳了跳。 然而这时,异变突生,他的腰带一松,裤子就被苏双月拉了下来! 第10章 :宁德侯府 一时黑眸对上琉璃珠两相震惊。 “你们光天化日在干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刚转醒的百里蔚就看到了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夜祁墨和苏双月迅速的分开,一个整理衣衫,一个过来装模作样的检查百里蔚的伤口缓解尴尬。 “啊,好痛啊,死丫头真的把老子的肉缝衣服似的缝起来了。”随着脑子的清醒,各处伤口的疼痛这才蔓延到四肢百骸上,百里蔚疼得骂娘。 夜祁墨整理好衣衫,一个手刀就把百里蔚打晕了。 “王爷,马车已经备好。”冥九速去速回。 夜祁墨将昏迷的百里蔚交给冥九先送到马车上,他大步流星的同样出了山洞。 苏双月死死的看着夜祁墨修长的背影,眼里的光芒微微的黯淡。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这冰冷的话瞬间充满了温度,像冬天里的炭火烤得人浑身都舒服。 苏双月心头大喜,快步想要追上,却发现自己扭到了脚,为了不被抛下她单脚跳了过去。 上了马车,苏双月才发现这马车非常熟悉。 她唇瓣一动,“这马车……” “这马车是我在山坡上捡的,上面似乎发生了一场恶战,属下捡到一枚令牌,似乎是宁德侯府的人,不过被杀的都是老弱妇孺和一些镖师。”冥九掏出一枚令牌递给了夜祁墨。 苏双月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抢夺了过来。 铜铸的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上面刻着“宁德”二字。 这不是万秋娘他们的东西,应该是刺客的。 夜祁墨也是这般猜测,他问:“你是否还要去宁德侯府?” “去,当然要去。”苏双月指尖深深的抠入金牌之中。 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仇人就在宁德侯府之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见过血流成河的冥王,此时也被这少女周身的气势惊到。 马车足足跑了两日才到京城。 …… 宁德侯府门口的大街上,苏双月足足跪了一刻钟。 围观的百姓越聚越多,府里终于来人把苏双月给带了进去。 “抬起头来,你是何人,为何在我们宁德侯府门口长跪不起?”沧桑的声音中透露着不苟言笑的威严之色。 宁德侯府的郑老太君,一张树皮似的老脸几不可见的抖了抖。 苏双月将对夜祁墨说过一遍的说辞再次重复了一遍,说罢,抬起了头。 “嘶——” 登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