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误入藕花深处 永夜王朝的都城,都城的中心便是皇宫,权利的最中心。 将夜,七皇子司马元脚步匆匆,经过花园中的莲花池向太子的东宫走去。 夜晚的莲花池寂静地有些渗人。 “哗~”莲花池一阵响动,司马元的脚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他不敢走,浑身颤抖着低下头,看到一截藕白的胳膊上纠缠着墨绿的水草。 吓!难道这荷花还能成精了!他吓得急忙后退。看池中的胳膊慢慢沉下去,水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突然一个惨白脑袋“哗”地冒出水面。 司马元吓得拍拍胸脯,这才看清那是个女子。16岁左右模样,一张惨白的脸,上面生着细细的弯眉,一双清丽的丹凤眼,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娇俏的嘴,此时冻得发紫。 她的长相极为清丽,乍看之下,就像跌入铺天漫地的雪花中。那双丹凤眼倏地大睁,凛冽如寒刃。 司马元跌坐在地上,他认出那是东宫的宫女,生的好看,总是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东宫的宫女怎么会在这莲花池中? “咳咳!救命!救命!”少女一直呼救,司马元也顾不得想太多,和衣跳下去把她救了起来。 她的衣服哗哗往下流着水,紧贴在身上,显出干瘦的身材,这具身材脆弱地看着让人觉得连厚实的宫服都承担不起。 司马元只能把她带回东宫。 门口的宫女看到她都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是的,在水中沉了三个时辰还能生还?莫不是鬼? 东宫的大堂之内,灯火通明。几位皇子分坐在两侧的椅子上。正中的上位,坐着身穿莽服的男子,褐色的衣袍上金丝绣线绣成的盘根结错的巨蟒彰显着太子的身份。 司马元一脚踏进大堂,扶着她跪下,对太子说:“二哥!你看,我今日经过荷花池见到是你宫里的宫女,不知怎么处置,就给带回来了。” “哦~她怎么还没死?”太子司马耀对这个跪在面前的宫女兴致厌厌。他身体的一侧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大手对着光正在翻转,完全不在意地上的女子。 江如月望着眼前排排坐的各色美男,他们争辩的对象是自己么?她只记得自己之前跑到水库里去游泳,游着游着就觉得困,最倒霉地是脚还抽筋了,挣扎着就晕了过去。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对面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正望着她。不,她更瘦,还穿着古代的服饰。 “你能看到我?”对面的少女一脸惊喜。 “你不就在我面前,我怎么就看不到你?”江如月觉得她的话奇怪。 “不,我已经死了。”说完,少女的脸开始不断地浮肿,面目变得模糊青紫,甚是狰狞。 “啊!!!”江如月吓得赶紧闭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奋力往上游,浮出水面。 然后就被此刻站在她旁边的七王爷给救了,被他糊里糊涂地带到这么个地方。如月抬眼扫视一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啊?”司马元摸摸脑袋,“原来是二哥你把她扔下荷花池的啊。” “不是我。”司马耀的眼神终于望向跪在地上的宫女,“我可没那么闲,去招惹一个宫女。是吧,五弟?” 司马彦被他叫的徒然一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凉风。对上司马耀锋利的眼神,又赶快垂下眼帘:“太子说的是。” “好啦好啦,咱们七弟一向胆小,今儿个能从水里救出个丫头,大家就不要如此了。”说话的人声音爽朗,如月抬眼去望,看到穿绿色锦袍的男子眼睛明亮,眼神不避讳地看着她。他的腿极长,阔肩窄腰,一等一的美男子。 这时一个月白袍子的人缓缓站起身,他看着温和,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端在身前,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呵呵,六弟莫要笑话七弟了。来人,没看见七皇子浑身是水么?快给他拿件披风,莫要冻着他了。” “阿嚏!四哥一说我还真有些冷。”站在如月身旁的七皇子哆嗦地抱起胳膊。 你冷,我也冷啊!这群男人,真没素质,没看到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女在眼前吗?你们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如月心里直翻白眼,索性坐在地上。 司马耀什么都没看到,就看到了她坐在地上的动作。他本来无所谓的心情,马上变了个心境。这个女人居然敢不跪他!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他,她吃了熊心豹子胆! “披风来了,七皇子,快披上吧。”一个穿着玫红色宫装的女子疾步进入大厅。她长的极甜美,月牙眼,樱桃嘴。声音也极甜美,像蜜一样。如月瞬间觉得浑身粘糊糊。 玫红宫装的女子看见如月坐在地上,甜美的脸瞬间布满乌云,用她嗲嗲地声音“厉声”指责:“如月?你个宫女居然不跪太子!”说着一掌就像如月袭来。 如月哪是那么逆来顺受的主,做好回击她的准备,那掌却没落下来。一只嫩嫩的手握住女子的手腕,居然是七皇子那个小正太。“你一个宫女,主子有吩咐你打她么?” 女子眼神中满是错愕。 高高在上的太子发话了:“梅香,注意身份。”说完朝她招招手。 梅香的手腕被司马元放开,她疾步走到司马耀面前,卧在他的腿上,眼睛狠狠地盯着如月。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佳人在怀,你们会扰了我的兴致。”司马耀说着,一只手已经在梅香的衣服里游走。 如月站起身来她好像一直被忽略了吧。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要去哪里呢? “来人,把这个宫女给我拖出去埋了。”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司马耀。 这个宫女?是说我吗?如月扭头,看着司马耀正是看着自己。他怀中的梅香,外套已尽落。 如月在心里摇摇头,不是吧,难道我就是那古今第一悲催大穿越。刚穿过来就要被拖出去斩了? “二哥,这怎么可以。”司马元说。 对对对!如月心里直为他鼓掌。这个七皇子司马元小正太真是个好人。 “太子,”刚刚那个月白袍子的人朝司马耀行礼,“四弟想把她带回府里。我府里正缺个丫鬟。我在宫外,太子以后也不会见到她。” 司马耀看着他的目光清冷,让人不寒而栗。而后,望着怀中的梅香,一脸不耐烦地说:“走走走,你想带就带回去吧。” 月白袍子的男人这才拉着如月,退出大殿。 里面立刻传来梅香嗲嗲地低吟声。如月心里鄙视了司马耀一把,这样在大殿上当众与宫女嬉戏的登徒子居然还能立为太子。 正文 第二章 女鬼问柳 一行马车在夜晚的淡雾中行进。穿过一道道宫门。红色的马车中传出一声尖叫,划破了空中的淡雾。 “如月姑娘,怎么了?”司马玉跳下自己马车,掀开红色马车的帘子。 他的眼如泼墨,整个人温温和和如笼罩在一片光晕中,但是棱角分明的唇却显示出他的刚毅。 如月看着眼前月白袍子的人,指着马车里的另一个角落,“这,这里怎么会有个人?” 司马玉望着空空的角落,摇摇头“没有人啊。” “怎么会?明明”如月看着角落里的女子,心中无限恐慌。眼前的女子乍看挺正常,可是下半身已经血肉模糊。 “我叫问柳,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女子说道:“他看不到我的,我已经死了。” 如月的嘴吃惊而大张。 司马玉看她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白玉一样雕琢的手指向她伸出:“如果姑娘害怕,来和我乘坐一辆马车吧。” 如月正想把手放进司马玉手里,那个女子开口:“别去,如月,我是真的有话对你说。” 如月思考着,将信将疑,放下抬起的手,对司马玉说道:“不,不用了。可能是我看错了。白天掉入水中,有点受惊吓。” 司马玉点点头,“好,如果有事姑娘再叫我。” 马车继续前往。 如月对问柳说:“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问柳神情悲伤:“是另一个如月告诉我的。就是你在水中看到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她已经死了,你还活着。” “我怎么会看到你?” “那我就不知道了。如月在水中没法见到你。她让我告诉你,小心五皇子。” “五皇子?”如月在记忆中搜索,“就是太子叫五弟的那个人?为什么?” “如月以前是东宫守殿门的侍女。本来,我,如月和梅香,三个人一起在东宫当值,互相照应。后来五皇子看中如月,她一个谁也不在意的宫女,得到五皇子的赏识,心中满是甜蜜,沦陷到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要五皇子让她做的,她都答应他。先是告诉他太子宫中的动向,后来他居然让她以色示太子。梅香喜欢太子,看到如月对太子的意思,便告发了如月,现在成功地爬上了太子的床。我为如月开脱,被锦公主赐了百丈,终没熬过,在乱棍下死去。” 如月听着,看了看问柳被血染红的下袍,心里都觉得疼。“所以,你才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嗯。”问柳点点头:“锦公主希望丞相的千金宇文静成为太子妃,宇文静在她耳边煽风点火,正是锦公主把如月投入河中。而五皇子那时完全抛弃了她。” “这个五皇子真不是什么好货!”如月捏紧手中的拳头,恨不得下一秒就朝司马彦的脸砸去。 “如月让你替她好好活着,说谢谢你。让你避开这些人。刚刚掀帘子的四皇子司马玉,是皇宫里为数不多的真君子。你在他府里呆着,以后都不要进宫了。” 如月看着她血红的衣衫,“问柳,你这么坐着不疼么?” 问柳笑笑:“我都死了,哪里还有知觉。黑白双煞就要来带我走了。再见,就等来生了。”问柳缓缓化作一缕青烟,在如月的眼前消散。 那种生命的消散直击如月的心脏。她此时感谢自己远离了那个吃人的皇宫,感谢司马玉带走了自己。 问柳的魂魄消散后,马车停了下来,如月踏着凳子走下马车,站在玉王府立着两尊石狮的府门前,看着黄色的灯笼照亮的牌匾,想着这以后就是我的栖身之处了,就是我在古代所要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其实王府根本不缺人手,所以司马玉便在自己身边给她安排了个位置——守书房门。如月本来自由散漫,突然穿越变为侍女,还得伺候别人,心里极其不愿意。可无奈这要伺候的人正是她的救命恩人司马玉,她涌泉相报的心情便冲淡了心头的不愿意。 在玉王府有近一个月,如月也熟悉了这个大宅的格局。玉王府很大,装修简单,显得空间更大。空旷但不萧条,下人很多,但她见过的主子只有司马玉一个。她所住的地方是竹榆院,是他们这些家仆住的地方。司马玉一般的饮食起居都在她所当值的书房。在司马玉身边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忙。这个人身为王爷,却穿的朴素,不喜热闹,温温淡淡。她发现不他上朝时一般就是在书房一坐一整天,写写字,看看书,或是喝着茶对着棋盘自己与自己对弈,也没个应酬交际什么的。如月做的,就是时不时给他温上一壶新茶。 她站在门口,看着司马玉柔和的侧颜,就像一道淡淡的光,没有阳光的刺眼,也没有星辰的闪耀。像什么?如月双手交握,倚在门栏上,脑袋靠着墙。司马玉像什么?君子如玉。 “如月,你在想什么呢?” 一个脑袋徒然冒出,遮住了在如月眼里泛着柔光的司马玉。 来人个头比她高不了多少,16岁少年青青如翠柳模样,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她。 “嚇!”如月倒退一步,看清来人正是把他救出水中的好少年司马元。“七皇子,你怎么突然这样冒出来,吓我一跳。” 司马玉发现最近某人往自己的府里跑的很频繁啊~从如月进了王府,司马元就时不时往玉王府跑,让她陪他玩。 司马元一脚踏进司马玉的书房,“四哥,把如月借我一会儿呗。” 如月立在书房门前,听他又说要自己陪他玩,有些难为情。“七皇子,我正当值呢,你总是让我陪你玩儿,我这值还当不当了?你别难为王爷。” 司马玉微微笑,又散发出如玉的光泽:“去吧,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 “听见没,四哥都答应了。没事儿,你陪我玩儿,那也是在当值。”司马元兴奋地拉着如月的手腕,往外跑。 如月扭头,看司马玉微笑着看着她,有些歉意地对他低低头,就被司马元拉走了。 不过,她很快就把刚刚小小的歉意抛在脑后。 正文 第三章 名草有主 一个星期前,如月经过花园,看到随从小黑藏在树后眼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经过的侍女小红,喉头耸动。如月过去跟他打招呼,随从小黑脸红心跳地转头逃走。如月眼睛咕噜一转,想起天天在电视上看到的相亲节目。嘿嘿一笑,告诉了来找她的司马元。 两人开始操办起王府版《非缘勿扰》。 起初,在这群古代人心里,这种游戏简直无异于黄赌毒,人人避而远之。后来,如月和司马元亲自示范,男生如何介绍自己,女生如何做出选择。第一次见这么大胆的方式,还是女生掌握主动权,几个大胆的侍女都跃跃欲试,有喜欢这几个侍女的随从也来参加,还促成了小黑和小红。每天看到小黑和小红甜甜蜜蜜,大家都心里羡慕。有了这对成功楷模,和皇子的主持还有如月这个自封的心里专家坐镇。这项相亲大会在王府中逐渐风生水起。不少参加的人,一听到活动开始,把手中的活交给在的人就跑来加入。 “阿旺,你不要抖,大方点。放心,你这么好,一定有姑娘选你的。”如月说。 叫阿旺的家仆抖得更厉害,大家开始哄笑。 众人正玩得高兴。远处一个侍女摸样的人扶着一个素衣女子,略显病态,缓步朝这边走来。那女子20岁模样,瘦脸挺鼻,目视前方,极为端庄。她衣着素净,却描绘着精致的眉,脸上粉脂细腻,不似普通人。 她身旁的侍女却完全相反,短眉鼠眼。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端庄的美女,不应该调教出这样的奴才。 短眉鼠眼的侍女正指着坐在板凳上的如月,“王妃,你看,那就是被王爷带回来的侍女,自从她回来后,整天把府里弄得乌烟瘴气。” 有人发现女子,示意旁边的人安静。霎那间,回荡笑声的花园安静的能听到风刮过的声音。 “拜见王妃。”众人齐齐行礼。 如月扭头,看见一素衣女子,不知是谁,见大家都跪下,她才学着模样行礼。 “见过四嫂。”司马元朝素衣女子行礼。 女子气质端庄,“你我一家人,何须多礼。” 原来司马玉有妻子了,一直没有听说过,还以为没有呢,如月想:也是,他也是二十多的模样,在古代肯定成亲了。虽然她一直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人家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内心也无法再逃避。如月起身看见宇文凤正看着她。 “你就是如月?” 如月惊异:“王妃认得我?” 宇文凤点头,“听说最近王府里都在玩一个游戏,是你教的。我听说很有意思,就来看看。” “哦~这个游戏在我们家乡很受欢迎。”如月呵呵一笑,“王妃可以来看看,不过您不能参加了。” “为什么?” “这个游戏在我家乡只有未婚的男女才能参加的。”如月瞄了瞄站在玉王妃身边的侍女,看她的模样应该没有结婚吧。“您身边的侍女倒是可以一试。” 那侍女听她说,细小的鼠眼奋力圆睁:“试什么!你这个妖女,玩的什么小把戏!当值的不当值,聚在一堆嬉戏。都是你这个妖女,把王府搞得乱七八糟。” 如月努努嘴,一脸委屈:“我哪有,只不过是想帮帮府里互相喜欢的人。而且,他们也玩得很开心啊。你们说是不是?” 站在后面的仆人都摸不清王妃的意思,不敢随意答话。谁也没有附和如月。如月看那群人都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谨慎模样,心里恼火。 “哼!还敢顶嘴你!真是,跟在王爷身边伺候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鼠眼故意把“跟在王爷身边”说的又响又亮。 如月本就恼火,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怒火更盛,两只拳头捏的紧紧的。 司马元急忙拉住如月想挥上去的拳头,面上一黑,对那个侍女说:“主子都在身边,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侍女指手划脚。你眼里可还有我和玉王妃?” 宇文凤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动作,看到司马元如此袒护如月,便出面替自己的侍女圆话:“春桃可是冒犯了七弟?她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为了王府替我分忧罢了。”她说的诚恳,面上带着微笑,不禁让如月觉得反而是自己的不对了。 远处一个气质温润的男子走来。 “见过王爷。”有人跪下行礼。 他微笑着就像玉一样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站在一身素衣的宇文凤的身侧,两个温和的两人像天生的一家人,模范夫妻。如月直呼:我又相信爱情了! 司马玉扶着宇文凤,对她柔声说:“王妃身子柔弱,怎么还出来受风寒?” 宇文凤微微一笑不说话,倒是那个春桃嘴又快:“回王爷,最近这个如月带大家玩了种她家乡的游戏,王府里很多人就开始不好好做活,王妃一向脾性温和,不忍训斥她。我就只好替王妃说了她两句,希望她不要再如此,可是”春桃一副很怕如月的样子,偷瞄了她一眼,接着又缩起身子:“如月姑娘似乎不太服气,气恼着想要打奴婢” 司马玉的微笑渐渐僵硬,语气生硬的问:“如月,你确实这样对王妃?” 如月感受到周围的气压渐渐低下,心中觉得堵的慌。她站在一旁,扭着头不看司马玉,心里别扭:好一个会歪曲事实的奴才!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会帮她。 “好一个会歪曲事实的奴才!”司马元大声呵斥。听到有人大声替自己说出心里话,司马元在如月心中的形象一瞬间高大许多。 可是,司马玉却像全然没听到:“来人,把这个顶撞王妃的侍女关进柴房三天,任何一个人都不准给她饭和水!” 司马玉说着觉得有两道灼热的光扫描着自己,看被侍从架着的如月正愤愤地盯着他,两只眼睛像要把他的衣服烧出窟窿。眼睛瞪得真大啊!司马玉看着她的表情,不禁笑了。 这家伙居然笑了!真没人性!如月恼火,司马玉平常对她柔声细语,没想到居然会不问青红皂白把她关押起来。 “四哥,你不能这样。不是如月的错,要错我也有错,是我带着如月玩的。”司马元说着拉开禁锢着如月的两双手。 “七弟,这是我们王府的家事,你莫要再过问了。”司马玉冷冷地说。“来人,送七皇子回宫。” 小黑屋里,借着小窗户投下的一点光辉,如月才勉强看清周遭的环境。除了干柴,就是一张破旧的方桌。桌上的灯台只余下一盏燃尽的蜡油。 从未觉得这几天如此的冷。有些潮气的房间,让衣服沾上凉意,却没有烛火可以熏走凉意。一天没有吃东西,连口水都没有喝。如月趴在桌子上,听着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还挺有节奏感,她想。要不是口干舌燥或许还可以跟着节拍唱首歌。 之前看到司马玉和宇文凤站在一起,还觉得伤心。现在觉得,完全是狼狈为奸的两人。或许她曾经被司马玉谦谦君子的模样迷惑过,那这咕噜咕噜叫的肚子是不是在提醒她醒醒!醒醒! 夜已深,如月想,难道今晚要席地而睡?还是,她看看桌子,要躺在这上面么?正思考着,窗外飘过橘黄色光晕,映出一个人影。 难道,司马元又偷偷跑回来了? 正文 第四章 男女授受不清 如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背在身后,正看着如月,露出浅浅笑意。他提着灯笼一步步走近,像从画中走出的佳公子要走进她的心里。烛火在他浅笑的眼睛里跳跃,灯光给他镀上一层暖黄,此时的他看着无比温暖。来人,正是司马玉。 一股暖流在如月心底滑过,她抚着扑扑跳动的心有些莫名,别扭地坐在凳子上,扭头不看他。 “先吃饭吧。”司马玉从背后拿出一个锦盒,放在如月面前。见如月并不理他,笑着问:“难道还要我这个王爷伺候你一个侍女不成?” 如月依旧不说话。 “罢了,罢了。”司马玉打开锦盒,把食物一一摆在桌上。 如月用眼偷瞄:山药莲子羹~珍珠米~烧菜心~红烧土豆~白切鸡~完全是按她的喜好做的。而且,知道她饿了一天,做的都是易消化、不油腻还容易填饱肚子的饭菜。这才得到点安慰。 司马玉摆完,从袖中掏出只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如月觉得周身都暖和起来,心里也暖融融的。 司马玉坐下,对如月说:“快吃吧。” 如月这才拿起筷子,“王爷不是说不准任何人给我送饭的?这是不是违反了自己规定。” 司马玉听着,脸一沉:“你还顶嘴,看来还是教训的不够。” 如月心里咯噔一声,像气球一样缓缓升起的喜悦,瞬间泻了气。 司马玉看着她忧伤的八字眉,无声地笑了:“跟你开玩笑的,是我对不起你,白天那么做,只是为了王妃的威信。如果我不处置你,她说话就没有地位。” 如月点点头,算是原谅了他:“王爷,为何我在府中这么久都没有见过王妃?而且,你好像一直都睡在书房。我还以为” “王妃身子弱,最近一直在休养。至于,睡书房,你是想问我为何不与她同房?”如月听了他说的直白,面上一红。 司马玉全然没注意。“王妃排斥我。当初娶她时,我并不愿意,却难违皇命。所以,即使娶了她,对她总是疏远。她为了我做了很多努力,是我没有珍惜她,伤了她的心。我想对她好时,她对我的心已经不复从前。”司马玉说着,脸上尽是忧伤,眉头微蹙,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让人心疼。 如月不禁伸手附上他握紧的手,试图安慰他。 司马玉被她的动作弄得一惊,“如月,你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么?”如月听他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地收回手。 司马玉又说:“既然我握了你的手,把你后半生交给我可好?” 如月看他认真的模样,没想到就摸了下手,居然要赔上一辈子,虽然觉得他人也挺好,但是也没有要嫁给他的意思。她赶紧想办法解释。 “在我家乡民风很开放,朋友什么都可以握手,还可以贴脸颊,真的。”如月说完,为了让司马玉相信,快速地把自己的脸往司马玉脸上一贴,“我们就是这么行礼的,王爷不必有负担。”然后,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快速把司马玉推出门外,插上门栓。 司马玉站在门外,一脸微笑,薄薄的唇咧开的弧度刚好。他敲敲门:“不想跟我走么?还想被关禁闭?” 如月整个脸羞红,扑通扑通地心跳。想想就觉得尴尬,哪里还有心思再见他。隔着门板说:“我会谨遵王爷命令呆够三天,为王妃树威信。王爷请走吧。” 这就下逐客令了,居然被一个侍女从柴房赶了出来。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司马玉看了看刚刚被她握住的手,还有他手上被她吃鸡的爪子留下的油,笑着摇摇头,踱步朝书房走去。 王府侧院—梧郦院,春桃跪地,“王妃,王爷刚刚确实是去了柴房。” 宇文凤喝了一口莲子羹,缓缓放在侧案,“哦~王爷这么多年连个妾也没纳过,不过是个长相好些的丫头罢了,值得王爷如此上心?而且,还是个不知分寸,有些蠢钝的丫头。” 春桃低头答:“据宫里的线人报,她之前是东宫的侍女,后来说是勾引太子,被锦公主投河,当时二小姐也在场。” 宇文凤不急不缓地拿出丝帕,沾沾嘴,“呵,勾引太子,果然是个不知分寸蠢钝的丫头。静儿如何又管起太子的事?当年她没有嫁给四爷,心中一直记恨于我。现如今怎么又跑去吃太子的醋了。” 春桃又回:“老爷有让二小姐进宫的意思。那个如月,据说之前和五皇子有道不明的关系。” 宇文凤轻笑:“呵呵,咱们四爷,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倒跑去管别人的女人了。静儿在宫里?那么告诉她,我身体不适,让她来探望我。” “是。王妃。” “啊~”在柴房呆了三天的江如月终于感受到了外面空气的新鲜,看着天上挂着的太阳,也朝她在微笑。她伸伸懒腰,朝司马玉的书房走去。 一只两只三只~如月走了几步,发现前面立了一排人,一对一对,都是《非缘勿扰》的牵手情侣。 “你们居然敢挤?”后面冒出一只胳膊硬是把一对分成了两只。 “如月。”少年灿烂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正是司马元。 如月白了他一眼,双手抱肩:“我被关起来的时候你都不说来看我,现在还来干什么?” 司马元面露委屈之色,一副要哭的样子。“如月,别生气啊。四哥都不让我进府,否则我哪里会让你在这里受苦。这不,你刚出来,我就让这群随风倒的奴才来给你道歉了。” 如月本是开玩笑的,见他这么认真,倒觉得不好意思。摸摸他的脑袋,“我是开玩笑的,哪里会怪你。” 如月的抚摸让司马元很受安慰。对身后大声说:“快来给你们如月姑娘道歉。要不是她你们能这么快就在一起了么?当日四哥问时你们却没一个人帮她。” “如月姑娘,给您行礼了。”一排人齐齐弯腰。 如月连忙去扶,“没事,没事。我能理解你们的身不由己。你们快回吧,要不王妃又要说我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你们一锅汤了。” “老鼠屎?”司马元不明就里,跟在如月身后。 如月小跑,心情有些急切,想看到那个身影。但到了书房门口,却又停下。 背对着门口,那人一身秋香色袍子,一只手背在身后,透着温若。 “王爷,”她平复心情,提起茶壶,往司马玉的杯子里斟上茶水,端给他。 “回来了。”司马玉转身,接过如月手中的茶,抿了口。“还是你在身边我比较舒心。” “四哥,你看见如月都没看到我?”司马元看着眼里完全把他屏蔽掉的两个人,发着牢骚。 “七皇子请坐。”如月把司马元按在凳子上,给他揉揉肩膀捶捶背:“您是主子,我是奴才,我哪敢抢您风头啊。” “四哥,你听到了吧。这可是奴才说的话?除非是长了十个脑袋。” 司马玉看着两人,轻轻笑出声。 正文 第五章 一水之仇 “你就笑话我吧。茶凉了,我去沏壶热的来。”如月不理他,端着茶壶往后厨去。 新沏的茶水,在冬日隆隆中冒着腾腾的热气。如月穿过假山旁的廊檐,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挡在她身前。她身上的衣服颜色多彩,层层叠叠繁琐地交缠。白皙的皮肤,娇艳红唇,一双大大的眼睛却一点儿也不灵动。 如月往左想绕过她,又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挡上前。16岁模样,一张小巧精致的脸,透着丝清纯,细细的腰身,像刚抽芽的嫩黄烟柳。 “看到锦公主还不行礼?”黄衫女子说道。 如月极不情愿地俯身,原来这个华丽的女子就是司马锦,那个要置如月于死地的人。那她旁边的这个,就是要成为太子妃的宇文静?心中暗叫不好,怎么偏偏碰到这两个倒霉鬼! “江如月,原来你真的没死啊。”司马锦口气轻狂,带着丝讽刺。 如月听她张狂的口吻,完全不想跟这个锦公主讲话,匆匆行过礼想要离开。司马锦并不打算就长这么放过她。 “江如月,怎么?勾引太子不成功,又来勾引四王爷?” 如月听到她说这话,声音一沉:“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哼,你一个侍女跟我一个公主讲尊重?笑话,我司马锦堂堂永夜王朝公主,你算什么?”司马锦绕着如月转了一圈,看她手里端的茶水,“哟,跟四哥献殷勤呢?” 如月的手紧捏着盘子。我忍!不能给王爷找麻烦。 司马锦“呵呵”地笑着,手指妖妖挑挑地一勾,盘子一翻。如月意识到些什么,但是已经晚了。 瓷做的茶壶着地叮咚做响,滚烫的茶水翻撒在如月身上。深秋手指的冰冷,遇上沸腾的水,冰火两重天让肌肉迅速收缩,紧紧的拉伸着。紧忍的泪水,因为强烈的疼痛感自然地流下。如月看着通红的双手,感觉千万只针在交替不跌地刺着。耳边净是司马锦痛快的欢笑。不堪屈辱的心,再也控制不住怨念,朝着司马锦一脚蹬去,标准回旋踢,旋风一样的动作。 “砰~”司马锦应声掉进假山下的水池。她在水池中挣扎着浮沉,秋日的冷风吹着她湿透的衣服,像掉入冰窖,她呼喊着却无人应救。 “如月,如月。”司马元脆脆的声音响起,如月扭头看到少年朝她奔来。他拉着如月的手腕,看着细白柔软的手肿胀着,眼里已经莹莹有泪光。 “你们怎么照看的,居然让公主掉入水中?”司马玉喝着府中的侍从,完全把原因全部归结为照看不周。他看了眼如月的手,徒然焦急:“快去找大夫。”一把拦腰抱起如月,已不见平时不急不缓的谦谦君子模样。 井边几个侍从已开始忙碌,一大桶一大桶的水接连不断地从井中运出,全浇在如月的手上。只要水一停,如月的手就像千万只针在刺一样又痒又痛。 “大夫还没来吗?”司马玉又催。 大夫倒是没来,不安生的又来了。 司马锦裹着厚厚的锦被,一步一阿欠地朝井边移动过来。宇文静在她身边一步一劝阻:“公主,你身子这么弱,再出来发烧了可怎么办?” “你别拦着我” “公主,何必和一个侍女较真?” 司马锦全然不听,自己的四哥,还能向着一个死丫头么?“哼!四哥,你这个侍女把我踢下水,你可准备怎么办?就这么放过她吗?” 司马玉双手背在身后:“锦儿,莫要再闹。若不是你把如月的手烫成这样,她必不会是个惹是生非的人。” 宇文静说:“四爷是说,是公主惹事生非?” “小姨子,这不是你该插嘴的事。” 宇文静双眼圆瞪,他叫她小姨子。之前他还笑着叫她静儿,就因为如月这个低贱的丫头,他的态度居然瞬间转变。她的心一瞬间落入谷底,不再说话。心里的怨气却越结越深,这个丫头留着总是个祸害。 司马元一直在看如月的手,此时抬起头恹恹地说“皇姐,你能不能回宫?” 被单纯的小弟弟说词,司马锦一跺脚,“你以为我愿意来?若不是四嫂说身体抱恙,我才不愿意来呢!” 司马玉望着她慢慢挪动的背影,心里想:果然是这样。 包扎后,司马玉又请了宫中的御医来给如月瞧伤,抹了特制的冰玉生肌膏,司马玉一直在旁照顾,半个月伤势才有所好转。 大夫为如月换药包扎,司马玉立在旁边观摩,为了看仔细,他靠的很近。如月的脸呈现出异样的殷红。 大夫边包扎边耐心地讲。“你看,这布要这么绕。兴好是冬日,否则这烫伤说不定还要发炎。” 一阵冷风进来,门帘被人掀起。来人手臂很长,只见一只胳膊绕了进来,然后才看到一张英武的脸。眼眸亮如星汉,如深沉的夜空布满漫天的繁星。坚毅的唇开合:“四哥,这天一日冷过一日了。” 他穿了件黑紫色锦袍外着绿玉色泽的披风,身量很长,长长的胳膊和腿,把一身衣服穿的很有型。如月见过这张脸,穿越的那晚。在东宫,他那天穿了件绿色的锦袍,目光坦然地看着浑身湿透曲线尽显的她。 司马玉看到他,微微一笑:“哦,六弟怎么不在前厅等着?” 门前立的侍女帮他取下披风,他又兀自掸掸衣服:“四哥,你呆在这里作甚?”他走进看了看,一脸惊异:“你在学包扎?” 司马玉微微笑着点点头:“嗯,如月的手上的伤快好了。大夫说可以自己换药了。不过,她一个人住,自己换药不方便。” “大家都说四哥得民心,果然是事必亲躬。”他又看看如月,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啊,也算报了一水之仇了。四哥,你这个侍女有气魄啊。” 如月迷茫:“一水之仇?” 紫袍男子说:“当日你不是被锦公主投下莲花池?现在你不是也把她推下水池了?” 司马玉笑容温和:“呵呵,就知道锦儿回去肯定又要弄的满城皆知。你们只知如月把她推下水,却不知是锦儿先任性,把如月的手烫伤的。” 紫袍男子明朗一笑:“父皇就这么一个公主,娇横的脾气是改不了的。”他说罢看着如月:“如月姑娘真是女中豪杰啊,天下敢如此对我们锦公主的也就你一人了。” 如月不知他是赞赏还是讽刺,见他忽而抱拳,白杨一样挺拔的身躯微弯,“在下司马绎,可有荣幸结识这敢为天下第一人的如月姑娘。” 如月被他的直言和豪爽打动,两只绑着纱布的手笨拙却又庄重地合抱:“在下江如月,能结识司马兄,也是如月的至幸。” 正文 第六章 回旋踢的福与祸 太医走后。 司马玉领着司马绎回到大厅,见司马彦端坐在大厅内。他的手敲着桌子,有些焦急。 见他们来到,立刻起身询问:“六弟,你有没有跟四哥说?” 司马玉一副明了的样子:“锦儿打算追究到底?” 司马绎坐下说:“五哥想的太严重。” 司马彦眉头微皱,解释到:“父皇闻言有些震怒。锦儿卧床一段时间,身子已调好,现在精神奕奕。恐怕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司马玉浅笑:“没事,我会替你保护好她。” 司马绎看着司马彦,疑惑地问:“为何五哥如此关心如月姑娘的事?大家都说你与她之前有过一段情,可你却抛弃了她。如若传言是真,那五哥现在为何还要关心她?” 司马彦闻言,并未答话,脸上渐渐浮现出哀伤之意。 竹榆院。 如月坐在床上,摇头晃脑,嘴里哼的小调。手已快好,却越想抓挠,痒痒的皮肤生长的感觉,需要分散注意力去忘记它。 司马玉带她回来之时,她就一个人单住在这个房间。这本是府里下人住的院子,不应一人单住,不过只要主人说行,那就没什么不行的。房间里该有的一应俱全,连冬日的炭炉都已备上。她扭头注意到衣架上还搭着一件绿玉色的披风,一下子蹦下床。司马兄的披风忘在这里了。 如月系上一件粉色披风,取下司马绎的披风抱在怀中,朝大厅走去。 即使秋日萧瑟,可黄黄红红的落叶铺就的地毯,还是给王府平添了一丝华丽。 如月朝侍从通报:“我来给六皇子送披风。” 侍从见是伺候在王爷身边的如月姑娘,便答:“六皇子已经走了,五皇子倒是与四爷在书房。” 五皇子?司马彦?如月心里嘀咕,这个煞星,怎么跑这里来了。当初这个傻女人为了他差点丢了命。不行,我要去看看。 如月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放慢步伐,探着身子向前。学着电视剧上,用唾沫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洞。 司马彦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四哥,为何要救如月出宫?” 从洞眼里看不全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司马玉温良的面容,和司马彦穿着墨色袍子的侧影。 司马玉眉毛微蹙:“她毕竟曾经为你付出那么多,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 如月觉得墨色袍子的背影微颤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室内静了一下,又听到他说:“那是她的命。”一字一顿,就像她本该如此。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此刻是不是一脸不屑,抑或讽刺,心里却一阵压抑的窒息感。 司马玉看着他,缓缓说道:“五弟,我是在替你还债。” “什么声音?”司马彦察觉到窸窸窣窣的响动,疾步出门查看。看到一袭灵动的粉红已在融入到远处蒙蒙的夜色中。 司马玉看着奔跑着清丽生动的背影,说道:“是如月。” 司马彦的脸上又浮现出先前的那种哀伤神色。 如月回到屋里,缩进被子。翻来覆去~翻来覆去~ 次日,一天相安无事。如月装作没有听到过那段对话,司马玉也装作没有看到如月。 晚上,如月见司马玉站在竹榆院的石桌前,她推门走到院内。院中竹影交珩,与司马玉相得益彰。 “如月,你昨天都听到了?” 如月转身,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看到眼睛被风吹得有些酸,长长的睫毛垂下:“你救我,就是为了替五皇子还债?因为,因为他曾经那样对我?” 司马玉眼里透着笑意,脱下披风铺就在石阶上,虚扶着她的胳膊坐下,摸摸如月的脑袋,并不答话。 如月低头,“原来真的是啊。” 司马玉浅笑,“你希望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只是不希望你是因为这救我而已。”如月看看司马玉,又抬头望着蒙蒙的天:“我是不是,在你看来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就是希望你对我的好,你对我之于其他人的不同,是因为你像我一样,像我一样看到你就悸动不已。 “小家伙,别想太多。” 如月白眼,“我比你小几岁” “让人习惯想保护的,就是小家伙。” 想保护我?如月看司马玉柔和的侧脸,笑着说“什么啊~”。两只腿交叉在一起悬在半空中晃啊晃。心情愉悦,觉得和他在一起,就像和着一缕春风,整个人都变得暖和。 手受伤后,如月就一直呆在卧室里,她早已把司马锦的事情抛在脑后,出来偶尔司马元来找她玩之外,完全不知外面的境况。 玉王府门阶之上,一身华丽的锦袍炫目夺彩,高高扬起的娇艳脸庞,带着天生的傲气。 王府的众人齐齐俯首:“锦公主吉祥。”声音整齐洪亮,带着深深的谦卑。 “哼。”司马锦轻哼,像是一道命令。 “哗哗~”两行金银铠甲整齐的侍卫沿着门两侧鱼贯而入,步伐划一,身姿英武。手中长枪紧握,腰中佩刀整齐,新亮的铠甲晃得人眼条件反射的紧眯,心中不由惶恐。 司马锦斜蔑着地上跪成一片的众人,目光扫射,却没看到那个本应出现在人群里的灵动身影。 “江如月那个贱人呢?!”竹榆院中一扇门被用力推开,来人怒气冲冲。 司马玉正在为如月的手抹药膏,凉凉的药膏经冷风一吹,竟有些刺骨的寒冷。 司马锦,提着繁复的裙摆踏进小小的房间。“四哥,你在干什么?江如月,你这个贱人还敢说没有勾引我四哥?你怎么能着呢不要脸!四嫂和静儿一直容忍你,我可容忍不了!”她说完,一掌起,又准备朝如月身上落下。 如月吃过一次亏,怎么能再等着受她的罪,一个闪身,避过了她。却没想白色身影一侧已挡在她身前。 司马玉觉得胸口火辣,看来锦儿对如月是真的恨极。又觉得奇怪,如月不过是一介宫女,值得她堂堂公主如此记恨,如此费尽心机地想折磨她? “四哥,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已经被这个狐狸精给迷惑了?你怎么对得起四嫂,你不是发誓一辈子只娶四嫂一个?!”司马锦怒火丛生,有些歇斯底里。 “锦儿。要在四哥王府如此闹么?”司马玉眼神像黑洞,深不可测。 司马锦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记忆里的四哥总是温温和和,像缕春风。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话!“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押回宫内大理寺!” “锦儿,莫要再闹。” “跪下。”司马锦骄傲地仰着头,手里握着一个明晃晃的景色令牌:“这可是父皇的腰牌,见此令牌如见皇上。” 如月最终被带走,心里想完了完了,没想到自己冲动下以为很炫的一个回旋踢,居然触怒龙颜了。 夜半,梧郦院的灯火更盛。敞开的院门在静静地等待着谁归来。 宇文凤用站在散着微微暖光的灯前,聊赖地拨着灯芯。她的动作懒散,站的还是端庄笔直,随时维持着良好的仪态。听到脚步声,她脸上泛起微微笑意,她就知道他会来。 正文 第七章 邪魅的三皇子 “夜深露重,四爷还不忘来看望臣妾。”宇文凤转身笑着看着司马玉。那笑容温柔,声音婉转,俨然是温柔贤妻的模样。 司马玉也温温若若地答:“初冬已到,王妃身体羸弱,本王不应关怀备至?”虽然面上带笑,可声音里却透着讽刺。“前几日可是你让锦儿来王府的。我把江如月带到王府,你就让锦儿来王府闹。” 宇文凤也不恼:“我只是告诉静儿我身体不舒服而已,没想到公主会跟来。既然江如月已经进入皇宫,不如就让她留在那里。” 司马玉语气淡淡:“此事我会看着办,王妃无需多操劳。” “呵,只要王爷莫忘了你的誓言就好。” “誓言?”司马玉温柔的眼眸突然一沉,“我何时说过只娶王妃你一人这话。为何要对锦儿撒谎?” 宇文凤依然保持着贤良的微笑,“我是在替王爷着想啊,为您树立一个温柔良善,用情至深,无怨无悔照顾病妻数载的得民心的好王爷形象。” 司马玉嘴里露出一丝讥讽:“王妃莫要忘记自己的誓言就好。” 宇文凤眉眼弯弯:“臣妾所做这一切,正是因为未忘记所起誓言。王爷应该明白。好啦,夜已深,王爷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她说着,上前一步,欲去解司马玉的披风。 司马玉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目光清冷,广袖一甩,踏出门厅。墨色的披风,隐于薄雾后,背影更显深沉。 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中,传来一声轻轻地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如月抱着腿蜷缩在墙角。单薄的衣服一点也挡不住冷风的侵袭。冷风起,如月的胳膊又抱紧了些。 “你不是发誓一辈子只娶四嫂一个么?!”司马锦的话一直不停地重复在她的脑海中。 虽然知道,司马玉是天生温和的人,对谁都是满脸微笑,可是,这种温柔太感染人。如月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它在扑通扑通的跳动,因为司马玉。她想起司马玉对太子说要带她走时的坚毅,想起他拉着她的手说让把后半生交给他时的玩味,想起他为她包扎伤口时的细心。 他曾经对那个温柔婉转端庄贤淑的女子发誓过只娶卿一人?也是,他上次不是告诉她,他觉得对王妃歉疚么? 白色的身影从她眼前飘过。谁?如月朝那人望去,瞬间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膛,在本能地叫出声前,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哪里能算是个人,凌乱的头发纠结在头上,流血的四肢,全身上下布满鞭痕,衣服已经被抽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旁边的监狱门被打开,两个狱卒走进去,拖着一个人的两只脚往外拖。“唉,又死了一个。” 那个人分明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是他是鬼?! 那人看她似乎能看到自己,对她说:“嘘。我是前庭的侍女,千万不要得罪公主,否则你会像我一样。” 虽然知道古代刑罚严厉,但是这样直观的展现在自己眼前,还是给如月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漆黑的牢笼里,时间流逝的太慢,如月感觉自己在这里呆了好久好久。还能再见到他吗?如月在心里问,睫毛已沾湿。司马锦居然如此狠心的人,一个侍女能如何得罪她,竟然把她折磨致死。 “诶哟,这里真臭。”司马锦掂着裙摆,生怕沾上这里的一点晦气。 “公主,都说过了,让您不要进来,在外面等着就好。您这么娇贵的身子,万一又病了怎么办?”旁边掌灯的宫女说。 啪的一声,说话的宫女脸上出现了五个指印。 “狗奴才,你咒本公主?!”司马锦趾高气昂地说:“我就是要亲自来看看,这个得罪我的贱人,在这里有多惨。让她求着我,放她出去。” 橘亮色的灯光照亮了黑黑的监牢。如月端坐在地上,一身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一丝不乱。如月把刚刚用水浸湿擦脸的衣袖窝了一窝,避免黏在身上。 司马锦看到她眼神依旧明亮,肌肤依旧莹润白皙,小脸还是那么清丽,不由又火。“看来你在里呆的倒挺安逸!我把你关到这里,绝对不是让你这么好过的!来人,给我拖出去朝死里打。” 一旁一个恭谦的侍女说:“公主,这样太无趣了。我看她不是那么软弱的性子,你打她,她也不会服软。” 司马锦不屑:“难道你一个侍女会比本公主有更好的办法?” 那位侍女笑笑,说:“公主听听再下结论。素闻三皇子喜欢给他的爱狗找些新鲜的食材,细嫩肉质的女子最佳。公主何不把她送给三皇子呢?” “哈哈哈,这还真是个好办法。三哥一定会表扬我。”司马锦笑的花枝乱颤。 晕,如月白眼乱翻。只知道司马锦狠毒,没想到她身边的侍女更毒!这皇宫里的人都心理扭曲,居然用人肉喂狗。 如月被牢牢地架住,从黑暗的牢狱中被拉到明亮的室外,不适应刺眼的阳光而双眼瞬间紧闭。再微微张开时,看见一丈之外,一只足有半人高的猎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呼哧呼哧”地吐气。它的舌头吐的很长,通体的雪白的毛蜷曲茂盛,就像是一头白色的雄狮。 它的脖子虽被人勒住,但是巨大的身躯还是给了如月巨大的压力感。两只前爪已跃跃欲试,朝如月的方向抓挠。 我的妈呀,如月在心里油然地感叹。这么大的狗,估计一口就把自己给吞了吧。如月摸摸脖子,觉得后颈凉凉的,想象着它的第一口会咬在自己的哪里? 树枝摇晃,一身暗红色锦袍的人从树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地上。他乌黑的头发散落在肩上,一张尖瘦的脸,脸色煞白没有血色,长而浓密的眼睫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真是个精致的美人啊。他居然一直坐在树上观看。 他朝如月邪魅一笑,让侍从松开握在手中的链子。狮子一样的庞大身躯朝如月压来,如月吓的本能地闭上眼睛,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 如月慢慢睁开眼睛,一张大大的嘴里满是獠牙,猎犬湿热的气体全喷在了她的脸上。她吓得后退一步,看司马锦站在那个侍从的身边,一脸喜极的表情,那几个侍女也是幸灾乐祸。 三皇子司马允拉着链子,笑容如阿修罗:“小乖乖,游戏现在才正式开始。” 正文 第八章 大战 司马耀站在远处,他本在花园内散步,没想到居然遇见如此精彩的一幕,人狗大战。他隔着草木看着那个穿着囚服的女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躲避着猎犬的袭击,那个猎犬有她腰那么长,扑动之间足以盖过她柔弱的身躯。那只猎犬向她扑去,她双腿一曲跪在地上,从猎犬的身下躲避过去。惊奇的是,她并不亡命奔跑,躲闪之间,居然还把手伸向那雄壮的猎犬!她这是送死么?! 如月知道面对狂躁的猎狗,拼命躲避只会让它越来越狂躁,而自己终会体力不支而倒在狗口之下。她尝试着接近它,伸出手去抚摸它激动的身躯,安抚它狂躁的情绪。如月看着它雪白的毛,决定叫它阿雪。她边费力地喘息,边对它柔声细语:“阿雪,不要激动,安静,安静。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也不可以伤害我。” 她的体力渐渐不支,膝盖早已擦伤,手上脚上都被猎犬咬破了肌肤,腿上的伤口更是深可见骨。因为剧烈的奔跑,让血液凝结的伤口一次一次被撕裂开来,剧痛让她麻木,可她却要用更清醒的意识驱动自己麻木的身体,躲避追击。她看到巨大的猎犬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同样白色卷曲毛的小狗,吐着舌头跟在它身后。那条小狗,浑身泛着白色的光晕,如月的眼睛大睁,那是魂魄! 这只小狗一定是阿雪的幼崽,可是它不久前死了。所以,阿雪才如此狂躁不安么?不仅仅是因为天生的残暴血腥,它一定是被伤害了。如月尝试着说道:“阿雪,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真的。”她相信它一定能听懂。 四爷真的不来救如月了吗?如月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扬起一层黄沙。身体结实得倒在地上的疼痛感又震醒了她,猎犬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扬起前爪向她扑来,锋利的锯齿显露在她眼前。 如月眼里含泪,费力伸出手,揉揉它的白雪一样的毛:“阿雪,阿雪,乖,我真的不会伤害你。我知道你伤心,我现在心也很痛,你说,他真的不会来了么?” 猎犬在如月柔嫩的臂膀上奋力一抓,锋利的牙齿朝她白皙透明的脖颈低下去。如月感觉到猎犬粗重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身体渐渐麻木,失去意识。 司马锦虽然之前一直拍手叫好,可等到真的看到猎犬俯上如月脖子的那刻,她还是害怕地用广袖遮住眼睛。等了许久,没有听到那瘆人的牙磨在骨头上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反倒听到猎犬的呜咽,她从袖子后面探出头来。 此刻的司马玉,一身俊逸青袍在空中飞舞,他的手拉着缰绳,脚不停的揣着奔驰的黑色闪电一样的骏马的花白肚皮,眉眼中是焦急之色。他身后跟着同样手握缰绳的司马元。司马元前几日陪同大臣的女儿出游,完全不了解如月的情况。从司马彦那里得知如月被司马锦拉出去与雪狮搏斗时,一时失了主意,快马加鞭赶来告诉司马玉。司马玉听到,立即拉出自己的战马墨云,狂奔而来。 司马玉穿过一道道宫门,速度极快,转瞬即过。只留下身后侍卫大声喊叫:“王爷,宫里不准骑马!” “王爷!”。越来越接近内宫,身后跟着成百的整齐划一动作的禁卫军,司马玉大喝:“我是四皇子!你们今日谁敢不让我过宫门,杀无赦!”他的双眼血红,已经完全没有平常温文如玉的半点影子。 司马元侧马挡住身后的侍卫,“四哥!快点去救如月!我来断后!” 司马玉点点头,紧拉缰绳,夹紧墨云,朝后花园奔去。 然而,他看到的是满地飘零的碎布屑和地上点点的血迹,那是如月的血!是如月的血!司马玉跪在地上,轻轻地去抚摸地上的血液,就像轻抚如月白皙的脖颈,动作轻柔缓慢像无限的爱怜,他忽而抱头坐在地上,肩膀抖动,竟是哭了起来。他自己也未想过自己会这么伤心,自从母妃死后他一直坚强地活着,无论是什么样的屈辱折磨他都忍受着,可是现在他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玉王府梧郦院内。 素袍的宇文凤坐在主位,看着坐在侧座的紫衣女子说:“又何必挑在王府没有人的时候来找我。” 紫衣女子面容清纯,对宇文凤甜甜一笑,颇无害:“大家都以为我和姐姐,姐妹情深,人多时总是要在人前做做样子,倒不如这样来的自在。” 宇文凤挂着惯常的温柔浅笑:“静儿,我们本就应该姐妹情深,只是你想要的太多了。” “呵呵,姐姐怎么会觉得是我想要的太多?玉王妃的位置本就该是我的。当年你明知我喜欢四皇子,却求爹爹让你嫁给他。王爷原本该娶的人是我。” 宇文凤的眼睛神采奕奕,嘴角上扬:“怎么,抢走你心爱的男人,嫉妒么?愤怒吧?” 宇文静的手在袖中抓紧,一秒后反笑,:“姐姐想要什么就拿走吧,虽然你比我大,不过也还是个庶出的女儿而已,即使姐姐才华出众,却身份低微,太高的台面是上不去的。妹妹什么都不缺,这用旧的玩具就让给姐姐吧,爹爹早已为我准备好新的玩具。待我十里红妆时,姐姐可一定要来为妹妹送嫁。” 宇文凤也面上带笑,还是那个温柔婉转的声音:“妹妹怎知太子就一定能成功登基?太子位高权重,犹如众矢之的,众皇子中无人不在暗暗等着看他衰落,如若他英年早逝,你可就” 宇文静打断她:“姐姐还是关心下自己的处境吧,不要奢求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可能连王妃之位都坐不稳。姐姐没看出王爷已经对江如月动了心?所以把自己的战马也拉了出来,为了去救她。不过,四王爷现在去,看到的也只会是她的骨头了。我帮姐姐除了一大患,姐姐不应该感谢我?” 宇文凤心中一惊:“你连公主身边的侍女都买通了。” 宇文静掩面一笑:“看来姐姐虽然身在王府之中,却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以前我和姐姐站在一起,是为了除掉江如月,扫平我们俩共同的障碍,现在起,你我就开始了真正的战争,呵呵,看我和姐姐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好了,我也该回宫了,姐姐可当心着四王爷,跟他说要节哀。呵呵~” 宇文凤眼神犀利,望着宇文静远去的背影发誓:宇文府的所有人,你们等着,等有一日,我终将让你们臣服在我脚下。 正文 第九章 帝王之术 夜晚,永夜王朝的皇城突然飘起了大雪。 宫内寂静安宁,除了侍从鲜少有人走动。只听得到雪花潄漱落下的声音。轻柔的白雪覆盖下所有的痕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鲜血,没有罪恶,没有死亡。 皇宫角落的景林宫。 床上躺着的女子清丽的脸惨白,一双丹凤眼紧闭,似乎有些冷,全身还在瑟瑟发抖。床下安静地卧着一头通体雪白的猎犬。 司马允慢慢走到猎犬面前,蹲下身,摸摸猎犬的脑袋,眼神第一次露出温柔,雪狮,居然有人能驯服你,找到你想要的主人了吗?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如月,是她吗?江如月。五弟的情人?勾引太子的女人?四弟身边的贴身侍女? 真是个让人难以揣测的女人。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脸蒙着一层灰色,却依旧有华彩在脸上流转般,吸引人的目光。 “嘶~”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牵动了伤口,秀气的眉皱在一起。司马允手轻轻抚开她皱着的眉,坐在床边,手撑着下巴渐渐睡意深沉。 轩宇殿内。 司马耀坐在木椅上,思绪纷乱。他看着那个女囚跌倒在地,本以为她必死无疑。可是,狂躁的猎犬却渐渐安静下来,把头慢慢放在她颈间,在她身边卧下,低低地呜咽着。她倒在地上,单薄的衣衫湿透,把干涸的血迹洇湿开来,一片一片,秋风吹动她单薄的囚衣,那片片血迹就像逆风而开的殷红的蔷薇。如此,如此生动,就像在他心头摇曳。在这失去了光华和色彩,充满不为人知的各种欲望的黑暗的宫廷中,她即使静静的躺在那里,也是如此的生动,是静静流转的生命的生机。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头向殿上望去。 黄袍加身的中年男人,眼神里都是严厉,:“骑马擅闯内宫。好啊,我的好儿子。” 他身边立着穿七彩进服的司马锦。侧面分坐着司马彦和司马元,司马耀和司马允。四目相接处,冒着火花。 青蓝色的背影伏在地上:“是儿臣的错。” “父皇,你就饶了四哥吧。他这也是情急之下,才”司马元跪地。 “七弟!”司马彦忙打断他的话。 皇者威严的声音响起:“什么情急?” “父皇不知,四哥是为了那个叫如月的侍女才闯的内宫么?”司马锦白眼一翻,说道。 “混账!你堂堂一个皇子,竟为个侍女如此失态!” “儿臣知错,愿接受一切惩罚。” “不用,把那个侍女给我带过来。” 司马元低头:“如月她…已经死了。” 司马锦讥笑:“她没死,她命硬着呢,你这么担心她,可人家却在三哥的殿里好好呆着呢。” 正说着,殿门被推开。大大的殿门下,立着小小的身影。“四爷。”如月心内着急,步伐却蹒跚,一走一跛。她早上刚清醒过来,就照顾她的侍女说就今天司马玉遇到大事了,打听到他的位置,她就赶忙跑过来。 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司马玉觉得这一瞬间,自己什么都不想要了,愿意用一切去换她的平安。他的唇角露出笑意。 看到司马玉伏在地上,如月也连忙跪下。第一次见真正的皇帝,那个掌管天下人命运的人,统治华夏五洲运筹帷幄的人。如月心里有点害怕,那是多么严厉的人,不知是自己老板功力的多少倍。 “你就是如月?” “回皇上,正是民女。”如月努力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表情,惹了公主都把自己害成这样,如果惹恼了皇上那还了得,脑袋铁定要搬家了。尽管膝盖上缠了纱布,但是擦伤结的痂摁在地上,还是疼的她直咧嘴。 “你知不知道老四因为你骑马擅闯内宫?” “民女不知。”她睡了一天,完全不知外面的状况。最后的记忆,就是那只大猎狗近在眼前的獠牙。她惊讶地扭头看向司马玉,原来,他来寻过她。 “你扰乱宫廷秩序,弄伤公主,该当何罪?” “公主受伤也并非奴婢所愿,如非公主烫伤奴婢,奴婢也是万万不敢动公主的。” “哼,你还强词夺理。” 如月伏地,形态谦卑,可声音铮铮如铁:“恳请皇上听民女一言,天下万民皆是皇上臣子。不仅是臣,更是子。公主是皇上的子,民女亦是。皇上怎可只关心公主,而不问青红皂白责罚民女。” 在座的几人闻言皆是一惊。司马耀和司马允进入看好戏的状态,笑着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司马元张大了嘴巴,而司马彦眉宇间一片浓云惨雾。 司马玉压抑着沙哑的声音说:“如月,别再说了。” 高高在上的皇者,如月琢磨不定他到底是喜是怒,只见他大手一挥:“你继续说。” 如月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皇者,目光坚定:“四王爷骑马擅闯内宫,是为救民女,皆因王爷承传了皇上爱民如子的美德。”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司马玉的心渐渐凉的像冰。只听他浑厚的声音:“老四,你想学习朕爱民如子?” 司马玉伏的更低,身姿带着深深的谦卑:“儿臣不敢,儿臣更不会学习帝王之术。” 皇帝加以讽刺:“你的侍女不都说了,你救她是因为你爱民如子。” 司马玉低头答:“如月只是个侍女,怎么会懂得这些。儿臣擅闯内宫,愿受任何责罚。” 如月心中暗叫不妙,自己说这些话本是想挽救司马玉受罚的局面,没想到一句爱民如子却让皇上更加忌惮四爷。 皇帝大声说道:“既然如此,就罚你半年奉禄,半年内不准上朝。” 司马元和司马彦闻言,齐齐跪下:“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俯视着他们说:“元儿,你年纪还小,朕就当你是受老四蛊惑。你们莫要再求朕,否则连你们一起罚。” 如月有些想哭,声音颤抖地说:“都是民女的错,求皇上饶了四王爷。” 皇帝讥笑:“不是你的错,你提醒朕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朕会下旨赏银五百两,对你以示嘉奖。” 他的话如此讽刺,如月觉得就像自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百个一千个耳光,对于司马玉她愧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马锦跟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转身进入大殿后的书房。 如月还怔怔地跪在地上,有些回不过神。她到底是做了些什么?! 司马耀目光清冷,一脸不屑:“四弟可真是个模范王爷啊,当你府里的下人,真是有福气。” 司马允跟在他身后,笑的阴阳怪气,活生生把一张精致的脸毁的不像话。 正文 第十章 靠近的心 大殿之内彻底安静下来,司马玉这才收回贴在地上的两只胳膊,直起身,站了起来。或许是受了太大的压力,他的什么话也没说,朝殿外走去,背影看着有些无力。 愧疚不安占据了如月所有的想法,她用手撑着地,努力支撑着使自己站起来。司马元赶紧去扶她。如月追着司马玉的背影,发现他已经离开自己的视线。心里更加痛苦,他一定是后悔救自己了。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没想到他居然为了自己违反宫规,他的战马墨云也被处死。自己如何对得起他?! 司马元走过来,看到如月流成两行的清泪,伸手去替她擦干:“如月,没事。四哥本就做错了,与你无关。只是他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可能去散散心,我让人送你回王府。” 如月摇摇头:“七皇子,不用了。如月还有东西落在三皇子的景林宫。我要回去取。” “我让人替你取来不就是了。”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七皇子先走吧。” 司马元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再打扰她。看她穿的单薄,解自己的披风:“把我的披风给你。” “七皇子,大家都看着,你还是和我分清主仆的好。” 司马元瞪大眼睛:“什么主仆?!你江如月是我司马元的好朋友,我从未想把你当成下人。”说着,他硬是把披风披在如月身上。“穿好。” 如月被他感动,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七皇子,你是我如月永远的朋友。” “想感谢我吗?”司马元低下脑袋。 如月破涕为笑,伸手揉揉司马元的脑袋,就像一只听话的可爱的小动物:“做的真好~” 自从如月第一次摸摸他脑袋,夸他时,司马元就特别喜欢如月揉他的脑袋。每次都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好了,不用管我,快走吧。” 如月看着司马彦两人远去。踏上石阶又来到轩宇殿门前。朝两旁的侍从点头道:“劳烦公公帮忙通报一下,如月求见皇上。” “皇上说不见。” 如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请公公转告皇上,如月就跪在这里,求皇上原谅。”除了跪求,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弥补自己的错误。 雪落了一层又一层,如月一直跪着凹陷进雪里,裤子被打湿,黏黏地粘在伤口上,又痒又痛。新结的痂被打湿,一动就会磨破皮,露出新长的肉来。寂静又是寂静只听得北风呼啸。门一直未开,那几个侍从就像看不到她一样,静静地守着宫门。 “嘎吱”踩雪的声音。 “你在这里作甚?”温润的嗓音。 如月抬头,看到司马玉,他的脸被风吹的有些红,眉毛头发上撒落着点点白雪。他不是走了么?如月有些不敢确信地叫出声:“四四爷” 司马玉看着眼前的雪人,自己心情烦闷先散散心,等她在后面跟来。谁知在宫门前立了有两刻钟也未见她来,于是又寻了回来。老远就见她跪在这里,小小的透明的耳朵已冻的通红,让人心生怜爱。司马玉蹲下,用大手去暖她小小的耳朵。 如月本是迷离状态,突然的温暖让她顿时清醒。看着司马玉近在眼前温和的脸颊,冻得麻木的脸,突然热血沸腾起来,涨得通红。玉一样光滑的皮肤,淡淡的薄唇,好想如月努力克制自己想摸上他脸的冲动,眼珠转啊转,不知该看向哪里。“四爷,你别挡着我,我正给皇上求情呢。” “求什么?” “我想让他收回对你的责罚。” “傻瓜,你给公公银子了么?看到他进去通报了么?你在这里跪着,皇上压根都不知道。” 如月瞪大眼睛,“什神马?!”这么说她冒着雪,冻得瑟瑟发抖,在这跪了这半天都是白跪了! 司马玉笑着摇摇头,拍落她身上的雪,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如月身上,替她戴上帽子,动作轻柔,像抚摸着光洁的珍珠。“能起来吗?” 如月撑着地,两条腿已经只剩下冰冷的感觉。 司马玉看她勉强的样子,心里揪地疼。拉起她的胳膊放在自己肩上,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傻瓜,你又没有错,不要再为别人的事责罚自己。” 如月靠在司马玉温暖的怀里,觉得自己像要渐渐被融化一样。她看着他青色的下巴,不禁失意,把额头靠了过去:“王爷对如月来说,不是别人。”说完,才反应过来,为自己大胆的言辞感到后悔。羞地用一只手遮在额头挡着脸。 扑通扑通,谁的心脏跳的这么厉害。如月靠在司马玉胸口,耳边就像听阵鼓一样。“王爷,你的心跳的好厉害。” “你不要说出来啊。”司马玉笑。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会让人难堪。 如月害羞地趴在他怀里:“王爷的心是因为如月才跳的这么快么?” 司马玉把她放开暖和的马车里,用斗篷盖住她的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不知道害羞。”说完惩罚一样,去刮她小巧的鼻子。 马车跑的飞快。 进入玉王府,如月感叹自己时隔多日终于又回到了这个院子,这里是对于她最像家的一个地方。虽然有个总是想找她麻烦的春桃。 司马玉抱着她,快速走向自己的书房。对侍女吩咐,“生两个碳炉。”,对管家道:“去给我找个医术精湛的女大夫来。”。 女大夫?这上哪去找个女大夫?还要医术精湛的。管家犯愁,可是看司马玉现在完全没空搭理他,只好出去寻找。 如月被放在司马玉睡在书房后的房间的床上。两个侍女生起碳火,屋里顿时暖和起来。司马玉给她盖上被子,把炭火挪的离她的腿近些。又弄了两个装满热水的瓶子放在她的膝盖处。这才忙完坐下。 “应该先让你沐浴的。”司马玉刚想吩咐。 如月拉着他的手:“王爷,别忙了。你的手还是凉的,去换身干净衣服吧。” “好,你在这等着我。” “王爷我又不是小孩子。” 如月终于知道司马玉为什么要给她找个女大夫了,心里暗暗感叹这四王爷真是心思细腻。 除了胳膊,小腿,膝盖处的伤口外。司马玉还吩咐大夫把她全身都检查一遍,以防有常人无法检查到的伤口。她的后腰上就被抓伤,在古代嘛,女人基本连脚也不能给男人看,更别说这种地方了。 包扎完伤口,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木乃伊。膝盖疼的厉害,但是看到司马玉,这种疼痛就减轻了许多。 “怎么样?” “伤口有些恶化,可能会留疤。膝盖要好好养,这段时间千万不能冻着,否则会留病根。兴好王爷及时做了处理,这才有好的希望。” “这样,你这段时间就留在王府里,我给你出诊费。这位姑娘伤好前,你要一直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