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策划逃婚 浣月国松阳县县城街道上,到处均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声,街边小贩的吆喝声、路边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放眼皆是一片泰和祥宁的景象。 陈西郎坐在松阳县最大的客栈——旺来客二楼的窗户边上,不时往楼下门口望上一眼,脸上焦虑的神色一览无遗,显然他正在等人。 街上烈日高悬于空,似乎已经过了巳时,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此刻陈西郎心里火烧火燎地,就怕对方爽约不来。 又过了片刻,陈西郎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从窗口上看见街上来了一名女子,虽然那名女子蒙着面纱,行动也十分小心和隐蔽,但是他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他等待已久的人。 赵初夏一进入旺来客就往大门旁边闪身,靠在门边上用力喘了几口气,她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左手轻轻拍了拍胸脯。 长吐出一口气之后,赵初夏露出狡黠的笑容,总算是把爹爹派来跟着自己的保镖甩掉了,那两个人与跟屁虫没有两样,赵初夏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 赵初夏可以忍受在购买胭脂时旁边杵着俩大男人,把那个卖胭脂的老婆婆吓得不轻,她也可以忍受在锦绣阁试衣时那两人依旧跟着,死甩都甩不掉。 但是!今天对赵初夏来说是一个非常不一样的日子,她要去见一个人,而且必须要单独去。 因此赵初夏在三天前就开始计谋,她先是称要上街买东西,中途又假装肚子疼,让那两个保镖放松警惕,最后在锦绣阁试衣服的时候,从那里的后门偷偷溜走。 幸好锦绣阁离旺来客并不远,否则赵初夏一路狂跑过来怕是要引得不少人注目,从门缝里确认了下没人跟上之后,赵初夏小心翼翼地往旺来客二楼约定的地方走去。 赵初夏一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陈西郎就激动地迎上去。 要不是客栈里人来人往,陈西郎甚至忍不住想将来人紧紧搂在怀中,陈西郎带着赵初夏来到窗旁,两人并肩在桌子边上坐下。 “对不起,西郎,我好不容易甩了那两个保镖,因此这么迟才来。” “没事,没事,来你先喝口水再说。” 见赵初夏如期赴约,之前等待时的焦虑和不安早就被陈西郎抛之脑后。 看见赵初夏跑得整个小脸都通红通红的,陈西郎心疼得不得了,赶紧为其倒了一杯茶,端至眼前让她喝下。 赵初夏也毫不客气,撩起面纱猛喝了几大口水,嘴里面终于舒爽了些,不再是满口苦涩味儿。 “你都计划好了吗?” “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陈西郎说着便从衣袖内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桌面上,赵初夏探头一瞧,那竟是整个松阳县和其周边的地理全貌图,虽然不甚十分详尽,但是大致的山水、道路却是清晰可见。 陈西郎手指着地图开始对赵初夏进行解说,“你看,你家位于松阳县县城五里街上,迎亲的队伍就从这里出发,经过大致一里路之后会出松阳县县城门。一出松阳县,西面那里有一段荒草路,那里是过边界北上的必经之路,迎亲的队伍肯定会从那里经过。到时我会和几个手下在荒草边上的凤凰树林中藏着,你借口要方便,从轿子上下来,我会接应你的。接了你之后我们直接南下,去我姨夫家住一段时间。等到风波过了再回来,或者你喜欢那里我们就不回来了。” 陈西郎讲得十分详细,赵初夏听后点了点,小脸因为兴奋而显得愈发通红,陈西郎也为即将到来的劫亲行动感到热血沸腾,他忍不住伸手一把抓住赵初夏的纤手。 “夏儿,我们很快就能在一起了,你放心,我陈西郎穷尽一生之力,必定给你一个安稳幸福的人生!” 赵初夏乖巧地点点头,陈西郎的话让她心里暖呼呼的,这就是她的西郎哥哥,他们俩青梅竹马,赵初夏早就已经对他芳心暗许。 无奈赵父并不同意两人的亲事,这回更是过分,竟然自作主张为赵初夏安排了一门亲事,婚期就定在三天之后! 虽说女儿家的婚姻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奈何赵初夏的心里眼里都只有陈西郎一个人,何况她要嫁的对象名声在外并不十分好,这就更加坚定了赵初夏要出逃,为自己挣得幸福的决心。 随着婚期的接近,赵父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加强了对赵初夏的看管,于是就有了赵初夏甩掉保镖出来私会陈西郎之事。 两人又将枝叶末节详细地商量一遍,兼又述了述相思情肠。赵初夏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是怕逃出太久了被家人发现,不得不忍泪和陈西郎分别。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注意,赵初夏先从客栈悄然退出,过了片刻,陈西郎也才从中出来,赵初夏往家的方向去了,陈西郎自去准备他的劫亲事宜。 三天之后,松阳县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今日,松阳县首富赵辰龄家嫁女,可谓是全县轰动,大早赵府外便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赵辰龄忙着招呼客人迎来送往的,不可谓不是得意万分的。 赵初夏房内,伺候她起居的小丫头樱儿正里里外外忙活着。 赵辰龄嫁长女,样样都要求是最好的,凡事都必须要做到圆满,姑且不论那些旧衣物,单单是赵初夏的嫁妆便有十几箱之多。 樱儿是赵家老爷从街边捡来的,自小便与赵初夏一同长大,最是了解她的性情,这不,她正拾掇着赵初夏的爱物,由于嫁妆太多,她们能再带的东西实在是有限。 出乎她意料的事是,赵初夏今日竟出奇地安静和听话。 赵初夏和陈西郎的事情她并非不知,前阵子还哭闹着非君不嫁的小姐难道突然想通了? 樱儿使劲摇了摇头,算了,这些事情不想也罢,只要小姐能安心出嫁,其他的事情她又何必管太多呢,樱儿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门帘一掀,显然有人要从外头进来。 赵家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进入赵初夏房内,赵夫人眼眶微肿,隐约可见眼中的红色血丝,估计是昨儿夜里哭了一整宿。 赵夫人及至梳妆台前,伸手紧紧拉住赵初夏的手,不舍之意不用言语也十分清楚。 “娘……” 已经梳妆完成的赵初夏见是自个儿娘亲进来,撒娇一般靠在赵夫人的腰上,眼中也微微有了些许泪意。 “乖孩子,以后要好好相夫教子,可不要像家里这般任性妄为了,时机凑巧就回来看看爹娘,娘可舍不得你……” 说着说着赵夫人忍不住一声哽咽,掏出丝巾擦起眼泪,话说父母舍不得儿远行本是人之常情,要么怎么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但是赵夫人对赵初夏的不舍之情又与其他人不同,且不说赵初夏要从南方嫁到中部的皇城,路途漫漫只怕以后是再也难相见了。 更何况赵初夏要嫁的对象是浣月国赫赫有名的王爷董千瑾,要说赵家在松阳县虽是首富,但是与那些王亲贵族相比,还是差上了一些。 按理说能攀上这门亲事赵家应该十分欢欣才是,但是赵夫人却只觉担心,原因就在于这位董王爷常年在外征战,赵初夏嫁过去之后和王爷只怕也是聚少离多。 那位王爷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外头传闻他十分宠爱其福晋,根本没将其他女子放在眼中。赵初夏年方十三,甚至连及笄之年都还未到,赵夫人怎能不为她担心! 可是担心也无奈,前段时间董千瑾在与流火国的战争中又力退敌军,保住了浣月国边疆的安宁。 浣月国皇帝为了嘉奖董千瑾,特意破例让董千瑾以帝王之礼进行择妾,下旨全国各地集结适龄年纪的女子,挑选八个好的送与董千瑾。 赵初夏就是被择官看中递画像去宫中的,不料大半月之后,让赵初夏待嫁的圣旨就已经下来。 事情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任赵夫人再不舍也是无力回天,抗旨不遵的罪名岂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人家担当得起的。 见娘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赵初夏也不禁红了眼眶。 兼之想到她一逃婚随着陈西郎远走他乡,爹娘在家不知要怎么地没脸面和伤心,见面的时候又更显得遥遥无期,心头一酸,竟大声哭泣了起来。 赵夫人心头是万分个不忍,她膝下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虽然赵初夏下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但两者分别是赵老爷的小妾沈氏和林氏所生。 既然不是亲生的,赵夫人自然是不怎么将两人放心上的,只是碍于情理的缘故,对两人还算客气罢了。 赵初夏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这一哭起来倒真有点没完没了的势头,赵夫人连忙将其搂至怀中好生安慰着。 “傻孩子,快别哭了,女人家出嫁是情理之事,何况你以后就是王府之人,什么事只有王爷为你担当,不必过于忧虑。” “娘……孩儿舍不得你……” 突然,门“吱嘎”一声从外推开,赵夫人的贴身丫鬟紫儿慌张进屋,告诉众人王府迎亲的婆婆和管家已经到了,让赵夫人和小姐做好准备,吉时一到就马上启程。 正文 第二章:接头失败 赵夫人慌忙随着紫儿出去招呼王府来客,屋内又只留下赵初夏和樱儿两人,樱儿见小姐的妆有些哭花了,细心地为她将颊粉铺好,嘴巴也重新描了一层艳红色。 赵初夏仔细看着镜子的自己,肌肤甚雪,面白唇红的样子十分俏皮可爱,柳叶眉下一对丹凤眼似乎会说话一般,生动非常。 此刻赵初夏是幸福的,在她心里,她的西郎哥哥马上就会过来接她,她要成为心底最喜爱的那个人的娘子了。 迎亲的队伍虽然已经到来,却在赵家逗留了不少时辰。 一面赵府嫁女该有的礼仪和排场都要做足了,另一面赵家见时至午时,天气太多炎热不宜上路,加上到了饭辰,便招呼一众迎亲人马坐下用午膳。 赵初夏在屋内苦等,联络不上陈西郎让她心内十分焦急和煎熬,要是西郎哥哥没能准时抵达如何是好?若是我不能从轿上从容脱身又该怎样? 迎亲的人马是不是很多,西郎哥哥应付得来吗?她胡七胡八想了一堆东西,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樱儿只当小姐是快出嫁前正常的情绪,好言好语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接着忙活去了。 松阳县所在是浣月国南部的边境上,王府却位于该国中部的皇城之中,他们要行走十几天才能抵达目的地,所以沿途必须准备很多的物资以供众人使用。 又过了些时候,总算是到了末时,迎亲婆婆怕耽搁了吉时,催促着新娘子上轿。 赵家人一一跟赵初夏道别,赵夫人则早就哭得趴到赵辰龄怀中,赵初夏的弟弟拉扯着她的衣袖不肯松开。 赵初夏的心中也隐隐有了些许失落之感,好像她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临上轿之时,赵夫人将一个包裹悄悄塞到她的怀里,厚实的手紧紧搭了她一把,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狠狠地松开了。 迎亲的刘婆婆见机行至赵初夏身旁,半推半就将其带上了花轿,作为她的陪嫁丫鬟,樱儿也赶紧上轿放下帘子。 只听刘婆婆嘴里面大声吆喝着:“好时辰,好迎亲,好姻缘,起轿……”,一时间,铜锣的声音“叮叮当当”响起,极是热闹非凡。 一众人像是早已做足了准备一般,抬轿的抬轿,拾掇东西的拾掇,一切都井然有序,可见王府这些人平日里的教养。 “儿啊,我的儿啊……” 赵夫人的悲呼声在身后不绝于耳,但是很快就被响彻的鞭炮声掩盖下去,街道两边挤满看热闹的人,整个迎亲队伍的前行十分缓慢。 赵初夏是极爱热闹的人,若是在平时,她必定是要挤到人群中瞧一瞧的,但是此刻她却完全没这样的心思,她坐在轿中差点没把手上的丝巾拧断。 随着一行人出了县城城门,他们行走的速度明天快上了不少。 赵初夏将轿子的窗帘子掀开一角,此时太阳已接近西沉,而他们正是朝着太阳的方向而去,可不正是朝着她和陈西郎约定好的西面去的嘛。 赵初夏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帘子之后一把将头上的红盖头扯下。 樱儿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不过想想也算了,反正轿内只有她们两人,想必没什么大关系。 “小姐你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一身汗。” 樱儿小心地为赵初夏将额发上的汗渍擦去,赵初夏觉得屁股下面有一把火在烧着,坐立难安,怎么也不舒适。 “樱儿,前方是哪里啊?” “小姐,我们出城门有段时间了,刚刚刘婆婆说我们在前面休整一下,到时会将轿子换成马车好赶路。” “这样子啊,那你帮我跟刘婆婆说要在前方林子里面休息,我顺便方便一下。” “好啊。”樱儿说着就揭帘子出去和刘婆婆打招呼去了,过了一会儿她端进一碗茶水递给赵初夏。 “我跟刘婆婆说好了,天气这么热,小姐喝碗茶吧,当心中暑。” “大哥,人马都已经来齐了,接下来如何?” “你带来多少人?” “二十人。” “好的,稍后迎亲队伍会从前方的小路经过,你将二十人全部分散在路两边的丛林里,注意隐蔽,不要被人发现,一有人接到赵小姐马上来告诉我。” “是。” 对话的两人正是陈西郎和他的旧日好友黄藤青,为了在凤凰林中和赵初夏接头,他们一大早就候在这里。 远处的锣鼓声渐行渐近,陈西郎知道迎亲队伍很快就早要来了,他朝黄藤青使了一眼色,后者会意般点点头,悄然退至后方安排人手去了。 陈西郎将怀里随身携带的玉佩紧紧捏在手中,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小字“夏”,是他十二岁生辰那日赵初夏赠予的。 “夏儿,等我!” 花轿内,赵初夏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不知是轿子一路颠簸的缘故,还是昨儿夜里她满脑想着今日逃婚之事,没有睡好的缘由。 “樱儿,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小姐,马上就到凤凰林了,穿和那片林里我们就算四是彻底离开松阳县的管辖范围了。” “哦,这样,等下到了你记得跟我说下啊。” “嗯,好啊。” 再坚持一下,可千万不要误了自己和西郎哥哥的大事,赵初夏心底小声地对自己嘱咐道,为了提神她端起旁边的茶水又猛喝了一大口。 时值炎夏,迎亲的人马似乎也想快点到林中阴凉处避避,不由得都加快了脚程。 赵初夏感觉身子像是处于摇摆的船只中一般,昨摇右晃个不停,又像是坐车会晕的人似的,身子软绵绵地完全使不上力气。 即便她再不甘心和愿意,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终是袭击上心头,脑袋往轿子旁一歪,陷入了昏睡之中。 在外头与刘婆婆交谈的樱儿听到声响,掀开帘子见是赵初夏睡着了,露出一个微笑之后,将旁边的茶碗收走,剩下的茶水全部倒至路边。 前方陈西郎正隐藏在林中深处焦急地等着黄藤青的消息,蹲着的他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着。 “大哥,不好啦!”黄藤青的身影海还未出现,声已先至。 陈西郎心中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将他的整个心头占据。黄藤青刚到面前,他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的,守在路尽头的人刚刚回了消息,并未见赵小姐下轿子……” “怎么可能!你的人沿途都看清楚了没?!可别是夏儿下了轿子你们没见着,她要在林中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陈西郎显然并不接受赵初夏没有出现的事实,扯着黄藤青的手臂用力摇晃着,黄藤青有点同情地望了陈西郎一眼。 “沿途都是我们的人,赵小姐一出下来必然会被发现的,会不会是赵小姐她爽约不来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黄藤青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陈西郎只是松阳县的一个小小书生,对方却是浣月国鼎鼎有名的王爷,赵初夏何必为了他抛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呢! “不可能!夏儿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不定她现在正等着我呢,不行,我要去找她!”陈西郎说着就一个箭步冲出去,还好黄藤青眼疾手快拉可了他一把。 “大哥,不要去啊!抢劫当今王爷的人,那可是早要满门抄扙的啊。” “我不管,我要去救夏儿,我们约好了的!” “大哥,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伯父伯母啊,总不能连累他们这么大年纪送命吧。” 黄藤青的话让陈西郎有了些许的动摇,可是他怎么能放得下他的夏儿,他们青梅竹马十年的情分岂是说短断就能断的。 为了赵初夏,他陈西郎哪怕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陈西郎用力将黄藤青的手挣脱,眼看就早冲出丛林。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黄腾青为无能拦住陈西郎而焦急之时,林中突然闯入大批人马。 黄腾青定眼一看,对方并不是自己带来的人,一个个脸上凶神恶煞的摸样,一看就绝非善类。 “你们是何人?为何这样围着我们。” 陈西郎也发现事情不对劲,开口询问来人,来人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一个个移动着,慢慢形成一个要将他们包围的圈子。 陈西郎朝黄腾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很有默契得从还未完全包拢的缺口冲出去,不料那些大汉似早有准备,手脚干净利索地将两人拿下。 为首大汉一声令下,一行人竟动手打起陈西郎和黄腾青来。 两人使劲全力挣扎,无奈对方人手太多,根本就是敌强我弱,最后两人均被打得脸青鼻肿,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陈西郎你听好了,给我离开松阳县,若是三天之后还在这里看见你,我们龙悬帮见一次杀一次!马上给我滚!” 为首大汉一把揪住陈西郎的头发,在他脸上唾了一口秽物,说完话之后狠狠甩开陈西郎的头,带着一众手下扬长而去。 黄腾青早已昏迷不省人事,草地上只剩下陈西郎一人,手中紧紧揪着那块玉佩,紧握的拳头让指关节处发白地吓人。 发出一句“夏儿,等我……”之后便脑袋一沉,昏死了过去。 赵府,管家李志正在向赵辰龄汇报情况。 “老爷,刚刚收到樱儿的飞鸽传书,小姐他们已经顺利过了松阳县边界,龙悬帮也按照您的吩咐教训了姓陈的那小子一顿,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惹您烦心了。” “那就好,让龙悬帮把口闭紧点,不要泄露了消息。” “是的,老爷。”管家说着就倒退着除了书房,只留赵辰龄站在窗边喝着一品梅茶。 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赵辰龄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的计划岂能容他人破坏,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行! 正文 第三章:初入王府 赵初夏在梦中似乎听见陈西郎在温柔地呼唤她,陈西郎告诉她自己要上赵府向她爹爹提亲,赵初夏觉得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可是她猛然想起,她不是要和西郎哥哥私奔了吗?他还怎么去赵府提亲? 赵初夏想将疑问讲给陈西郎听,一抬头,眼前却出现一个满脸胡子,身子黝黑的男人,那男人竟然穿着红色喜袍。 “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啊,来娘子,我们洞房啊。” 那男子说着露出一脸淫贱的笑容,一口黄牙在赵初夏看来简直恶心得让人想作呕,赵初夏想跑开,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力。 那男子瞬间既至眼前,伸手就要将赵初夏的衣裳扯开,赵初夏嘴里大声喊着“不要”,眼泪“啪嗒啪嗒”就掉落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赵初夏感觉又有人在呼唤自己,身子像泡在水中一样软绵绵的,她很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亮光却让她一阵刺痛。 待到适应光线之后,才发现在自己跟前的是丫鬟樱儿,此刻她正焦急地看着赵初夏。 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赵初夏刚刚想松一口气,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猛然从躺着跳了起来,头顶猛地撞到马车的顶部,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哎吆。” “小姐,你没事吧?” 樱儿显然被赵初夏的举动吓得不轻,赵初夏却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樱儿的手臂。 “樱儿,你告诉我们在哪里,还没有出松阳县边界吧?” “小姐,我们在路上已经行走两天了,松阳县边界早过了,你从昨儿个一直睡至现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 赵初夏心中最后的希冀被樱儿无情地粉碎掉,她的身子疲软下去,要不是樱儿扶住差点就要摊倒在地了,眼泪不争气般地顺着脸颊流下,可把旁边的樱儿吓坏了。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可别吓樱儿呀。” 赵初夏越想心里越是难过,她和西郎哥哥这么重要的约会,她竟然睡着了! 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的事情!她却哪里知道,自己掉进别人精心算好的陷阱中,即便她奋力挣扎也是无用的。 赵初夏心里那个悔恨交加呀,但是她却没办法对别人述说她的情思,只能坐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樱儿见赵初夏不说话只顾哭泣,渐渐也就安静下来,只是陪在赵初夏身边,偶尔为她擦擦眼泪。 突然,赵初夏猛地用手背将脸上的眼泪鼻涕一把擦掉,摸索着就要朝马车门口出去,樱儿拦都拦不住。 此刻赵初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回去松阳县找她的西郎哥哥! “小姐,你干嘛呀,这是在马车上,你这么弄很危险的,小心伤到自己!” 赵初夏像是根本没听到樱儿的话一般,依旧直愣愣地朝着马车门口爬去,眼看她就要出去了,到时让外头人发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樱儿赶紧开口大声阻止她。 “小姐可是要去找陈公子?!” 赵初夏的动作稍微一滞,背部因为紧张突然挺直了,没想到樱儿竟然知道,樱儿见机抓住赵初夏,将她连拉带扯弄回了马车里面。 “老爷让我告诉小姐,他已经派人将陈公子抓住了,若是小姐回去找他,老爷就将陈公子杀死。” 樱儿的话让赵初夏瞪大了眼睛,她的爹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樱儿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用来哄她这位天真单纯的小姐已经够了,善良如她怎么舍得拿她西郎哥哥的生命开玩笑。 果然,赵初夏楞在原地,没有再做出挣扎的动作,过了会儿终于趴在马车的垫子上,背朝樱儿小声哭泣起来。 樱儿知道劝也没用,小姐一时的伤心肯定是难免的,因此不出声地呆着旁边。 话说赵府位于浣月国最南方的边境小镇上,此次前去王府是需要往上走到中部地区的。 整个行程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浣月国虽然常年处于战乱之中,但那也仅限于北方边境的某些地区,南部和中部还算是比较太平和祥和的。 一路上刘婆婆和王府派来的管事都挑一些官道走,因此并没有遇到骚扰或是山贼之流,在知道是王府的迎亲队伍之后,各地官员和百姓大都会让道而行,行程可以说是十分顺利的。 一向活泼好动的赵初夏这些天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一副满怀心事的摸样,连本来要好的樱儿都不大理会,樱儿知道她心里难过,凡事都让着她,一路上专挑一些当地的趣闻讲给她听。 这日,一众人马终于到了天子脚下,皇城的气派和辉煌岂是松阳县县城可比的,随处可见新鲜事物,樱儿从马车窗口往外看,每样东西都让她惊奇,忍不住大呼小叫。 赵初夏虽然难过,但终于不过是个还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娃,皇城的新奇渐渐冲淡了她内心的苦闷,她终于也沉浸到各类奇异物品的世界中,不过令她苦恼的是她们不能下车亲自逛街。 那日到了皇城还只是卯时,按说直接去王府是来得及的,管事的却让一众人马来到当地最大的福福客栈休息一下,据说要在那里过夜。 赵初夏不解其意,樱儿说从迎亲婆婆那儿听来的消息,说是要等其他七个新娘到了同时入王府。 由于陈西郎的事情,赵初夏心里对那个王爷本就没什么好感。 听樱儿这么一说,更是在心底狠狠骂王爷花心,竟一次性迎娶了八个新娘,真想咒他体力不支精尽而亡! 就这样过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整整八个新娘浩浩荡荡被迎进了王府府中,这样盛大的喜事,即便是在皇城脚下也是不多见的。 赵初夏好奇地看路边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樱儿则手忙脚乱地帮她补妆,休整衣物之类。 欢庆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不绝于耳,众人都沉浸在自己或者他人的喜悦之中。 赵初夏却有些失落,仿佛这样的热闹与自己并无半分关系,谁人都在繁华烟火中灿烂,有谁关心她的眉头是否紧皱? 红色的盖头终是劈天盖地而来,赵初夏眼前只剩下自己脚上那双红色鸳鸯绣花鞋,王府等候已久的人见她们来了,分别将八位迎进各自的房内。 一次迎娶八位填房,竟是连拜堂都可以省去了的,赵初夏原本心中那种与夫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幻想终于在一夜彻底破灭了。 本是夏日,赵初夏却如坠入冰窖一般,手脚冰凉。 桌上的红烛燃得那样旺,红色的烛泪沿着烛身缓缓而下,夜早就深了,樱儿进屋小心告诉赵初夏,王爷今夜并不会来与她同房,赵初夏恍若未闻,王爷于她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一个陌生姓名罢了。 赵初夏难过的只是她原本可以有欢笑和情爱的人生,轻易地就被这座王府埋葬掉,她人生的那朵美丽花朵才刚刚要萌芽,却像是突然中毒了一般,瞬间就枯萎了。 赵初夏只觉得疲惫异常,连日来的伤心和困惑早就透支了她的体力,她将头上冰凉华丽的珠翠胡乱解下,甚至连脸都来不及洗一把,就侧身躺在床上睡觉了。 次日清晨,樱儿将赵初夏唤醒,为她洗衣打扮,按照王府的礼仪,妾室刚入王府第二天,是必须要去参见福晋,聆听福晋教导的。 为了不失理于人,樱儿特意赶了个大早,不想赵初夏和她到福晋门前之时,那里早已有其他人候着。 赵初夏放眼望了一下,比她早到的有四个,分别由她们各自的丫鬟陪着,也就是说在她后面还有三个人没来,赵初夏一点活络的心思也没有,不过是在樱儿的拉扯下来过过场子罢了。 由于是第一次参见福晋,为了便于福晋和新来妾室的熟识,每个妾室手上都拿着一块牌匾,上面记载着自己的出生地、闺名、生辰八字之类的信息。 离赵初夏最近的是一个细眼白脸的女子,名曰沈青梅,年方十四,长得一脸和气像,见赵初夏到来,对其展颜一笑。 右边的两个女子似乎早就相识,正交头接耳说着话,其中一个名字是林礼娘,年方十三,与赵初夏同龄,另一个年纪稍大,刚好到了及笄之年,名曰宫雪清。 站在赵初夏对面的席菲儿似乎是个极爱美的人,不断让丫鬟帮她补着妆,她左侧眉角有颗青痣,十分稀奇,赵初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想席菲儿一抬头撞见赵初夏的目光,白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小撇,似乎对赵初夏十分厌恶。 “看什么看,难道你自以为会是三娘子,就能这样没教养地盯着别人看吗?” 赵初夏不曾想到席菲儿竟是这般刻薄之人,只是稍稍望了她一回,她就如此出言责备自己,不过她并不知道席菲儿嘴中的三娘子是何意思,因此一时间也没了法子。 就在赵初夏不知所云的时候,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住了她,她转身发现竟是在自己身旁站着的沈青梅,沈青梅小心趴到赵初夏耳边细语。 “之前王爷只有一个福晋和一个妾室,这次同时迎娶八位妾室,为了方便起见,管事的吩咐了,王爷先临幸了谁,谁就排名在前,所以若是昨夜被王爷临幸的人,自然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幸运的,排名在福晋和那位妾室之后,号称三娘子。” 听了沈青梅一席话我才恍然大悟,敢情那位席菲儿是昨夜并未见到王爷,窝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儿发泄,而她可真真是刚好撞上火山口了。 “谢谢姐姐。” 她对沈青梅回以感激的一笑,沈青梅摇了摇手显然是叫她不要客气。沈青梅似乎担心赵初夏冲动得罪了人,又在她耳边加了句,“妹妹还是少理会这种人,福晋说不定马上就起来了。” 赵初夏本也是不愿意多加理会席菲儿这种人的,笑了笑就当没事一样继续等着,席菲儿见她不吭声也觉得自讨了个没趣,继续拿镜子照她的脸去了。 不过片刻,剩下的三位妾室便已到齐,管家赵德惠也随之而来,他拿着名单大声宣读。 “柳芙蓉、沈青梅、余慧识、赵初夏、林礼娘、宫雪清、席菲儿、薛媚莱,八位新入府侧妃请随我一同入见福晋,在福晋面前请谨遵德礼,行事小心,言语有度,不可失礼。” 随着管家的话音落下,面前的红漆大门应声而开,她们一群人排成队,十分有序地跟着管家往屋里进去。 正文 第四章:面见福晋 福晋屋内与外头不同,十分阴凉舒适,里面还飘着一股十分好闻的香薰味儿,刚入门就见前方榻上侧躺着一名女子,由于背向阳光,赵初夏并不能十分看清楚她的样貌。 要说赵初夏对这位福晋是十分好奇的,连她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都对王爷与福晋之事有所耳闻。 外头称福晋可谓是椒房专宠,王爷虽然性情古怪,但是待福晋却是极好的,因此民间总是将福晋的样貌传得十分玄乎,甚至有人说福晋是狐妖幻化人形而成。 门内两边分别排着四张桌椅,赵初夏等人她们按着管家的要求一一站到各自位上,管家早已教授她们见到福晋要同时福身子行礼。 于是一众人齐齐矮下膝盖,口中大呼“妾身见过福晋,愿福晋吉祥!” “好好好,都起身坐下吧。” 福晋朝她们众人抬了抬手,声音十分虚弱的样子,但是听着很舒畅。八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坐下,待到眼前终于没有阳光在晃动了,赵初夏终于看仔细了福晋的样貌。 福晋的脸苍白得有些吓人,虽是施了胭脂的,但依旧难掩虚弱之态,眉眼还算清秀,但绝对称不上倾国倾城。 她将身子侧在金黄米榻上,并没有因为赵初夏一行人的到来而起身,之后众人一一起身单独向福晋行礼,一面还要向福晋介绍自个儿。 到赵初夏的时候,她将牌匾上的内容照葫芦念了一遍,福晋朝她露出一个十分祥和的笑容。 赵初夏的戒心竟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福晋当真是十分有亲和力的,原本觉得她不甚美丽的脸庞,这一刻突然觉得看着还是蛮顺眼的。 福晋向她们大致介绍了下王府的情况,福晋之下的那位玉侧妃听说大清早就随王爷一同入宫谢恩去了,因此赵初夏等人并没见着她。 “你们一路赶来王府辛苦了,不过我这一副病躯不能起身迎接你们,让诸位见笑了,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赵管家说,以后就当王府是自个家,千万别委屈了自个儿。” 她们一个个脸上都难掩惊讶之情,之前可是从未听过这种小道消息的,福晋,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福晋竟然是个残废! 原本赵初夏以为她躺着会见几位妾室是想摆摆福晋架子,却不曾想过是因为她下半身动弹不得的缘故。 众人虽是十分惊讶,但还好也都没有失礼于人,一阵错愕过后均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后来众人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打算送给福晋的礼物,一一走至福晋跟前呈献给她。 大家给出的大多是女儿家的一些小东西,倒不是她们已经商量好了的,而且赵管家交代过,福晋并不喜金银器皿,要求八人送些贴心小物件就行了。 赵初夏送与福晋的是一枚淡黄色发簪,配上福晋一头乌黑的长发大抵是不会失色的。 福晋似乎也十分喜欢赵初夏的礼物,拉着她的手又问了几句还习惯不之类的话,后者都一一应付过去了。 轮到席菲儿送礼的时候,她似乎特别想引起众人的注意,动静尤其大,待到她将礼物掏出的时候,大家的神色都有了些许的变化,或惊讶或窃笑或担忧。 原来席菲儿拿出的是一双翡翠玉鞋,鞋面用上等的锦布制成,两只脚前跟地方都镶着一颗翠绿色的翡翠,煞是好看。 当然,众人变色倒并不是因为那品质绝佳的翡翠晃了眼,而是感叹席菲儿的大胆行为。 赵初夏心想,这位席菲儿当真是光有美貌却愚蠢之极,若是事先她并不知道福晋身子是残缺的,带来了玉鞋也无妨。 如今福晋已经向众人说了自己身子的情况,席菲儿还拿出玉鞋,大有要给福晋难堪的意思,搞不好还会惹得福晋十分恼怒呢。 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原本有说有笑的屋内,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见,赵初夏见福晋的神色有了些许的呆滞,似乎是忆起了什么往事一般。 不过,福晋很快就恢复镇定,朝着席菲儿露出个微笑,命令身后的丫鬟将鞋子好生收着,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赵初夏这才知道,福晋竟还是个十分大度能容人之辈。 一行人又陪着福晋说笑了一些各自家乡的奇闻异事,福晋借口身子疲乏,让她们退出自行活动去。 沈青梅借机邀请赵初夏上她房内玩耍一回,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赵初夏很爽快地答应了。 本没有对比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见了沈青梅的屋子之后,赵初夏才发觉自己住的潇竹居竟比旁人简陋和偏僻了不少。 “姐姐,我以为众人的住处皆是一样的,不想姐姐这里竟比我的舒适了百倍。” 沈青梅“噗滋”一笑,右手食指轻点赵初夏的额头,骂了句“傻丫头”,赵初夏不解其意,赶紧问沈青梅为何那般说自己。 “想必你是还没有和赵管家打过交道的,这入府的众人吃穿用度按理说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但是若是能给赵管家一些恩惠,有好的东西,他自然会先想着你啦。” 赵初夏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沈青梅姐姐住得好是因为贿赂了赵管家的缘故。 看来自己在人情世故上真是有些迟钝的,不过她也不稀罕住在好的地段,潇竹居虽然偏僻了些,赵初夏却乐得安静。 这样一想,赵初夏朝着沈青梅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一面奔奔跳跳跑至窗前将窗户推开,一股凉风吹进屋内,让她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 沈青梅的对面屋子门是开着的,瞧里面的情景比沈青梅的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赵初夏赶紧朝沈青梅招招手。 “姐姐,你快来看,对面那屋子竟是比你的还好呢,姐姐可知道住的是谁?” 沈青梅应声而来,对赵初夏的大惊小怪付诸一笑。 “你说还有谁呢?”经沈青梅一提醒,赵初夏瞬间恍然大悟。 真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必能那么大手笔拿下那间豪华屋子的,除了爱显摆的席菲儿,不会有他人了。 “原来是她啊,那姐姐以后可有得受咯。” “这有什么,我凡事多让着些,不主动招惹她便是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出生、沿途所经之事后,赵初夏见快到用午膳的时刻,便辞了沈青梅出来,沿着王府的小路回自个儿的潇竹居去了。 樱儿早就将随身携带的衣物收拾妥当,见赵初夏回来,赶紧将午膳端至桌上,伺候赵初夏用膳。 赵初夏大致吃了几口,便没有再继续动筷了,过了一会儿,本来安静吃饭的赵初夏突然开口说话了。 “樱儿,你跟了我几年了?” “啊?我啊?我自小就呆在小姐身边,大约有十年了吧。” “那以后可还想跟在我身旁?” 不知所以正在收拾碗筷的樱儿听到赵初夏如此说,吓得连碗都丢掉,一溜烟跪倒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小姐,可是樱儿做错了什么?小姐告诉樱儿,樱儿改就是了,小姐千万别不要樱儿啊。” 樱儿说得声泪俱下,赵初夏心里是有些心疼的,毕竟这么多年她与樱儿情同姐妹,但是此刻她不得不狠下心,否则只怕她们俩的姐妹情谊总有一天要断送掉。 “既然想跟着我,为何又在我背后动手脚?”赵初夏言辞严厉,樱儿吓得都快趴到地上了。 “樱儿不敢啊,樱儿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小姐好的。” “那你又为何在来王府的路上哄我喝下放了迷魂散的茶水,害得我失信于西郎哥哥?你还想狡辩吗?” 赵初夏说得明白,樱儿这才知道小姐这是要算几天前的帐啊。 “樱儿并不是故意的,只是老爷吩咐樱儿不敢不从。” “难道老爷的话比小姐我的幸福还重要吗?” 想起陈西郎赵初夏心中就一阵刺痛,不知西郎哥哥现在如何,爹爹是否真的有为难他?西郎哥哥会不会怨自己当日凤凰林失约? “小姐,小姐,樱儿不是这么想的,实在是我不喂小姐喝迷魂散,老爷也早已派人将陈公子抓起来了,小姐下轿只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连累赵家整个府不说,被人知道,只怕连陈公子都要被砍头的。” 樱儿边哭边将缘由说出,她说的这些赵初夏何尝没有想过,当日她想和陈西郎私奔,是顾念着两人之间十多年的情谊,因此将一切抛之脑后。 如今来到王府,私奔其中的厉害关系她又岂会想不明白。 她心内其实并不怨恨樱儿的,虽说没能和陈西郎在一起,让她夜夜都难以入眠,脑海中全是两人相处的朝朝暮暮。 但是若是现在她成功和陈西郎远走他乡,赵家势必要被自己连累,到时赵初夏又岂能心安理得地幸福?罢了,有些东西不过是造化弄人,过眼云烟而已。 “你起来吧,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以后不要再在背后做这些事了,有什么事情你该和我商量的。” “嗯嗯,谢谢小姐,谢谢。”听了赵初夏的话,脸上的眼泪还没干的樱儿终于露出轻松的笑。 赵初夏心疼地为她擦了擦眼泪,吩咐她下去做事。樱儿应声而去,赶紧将散落在地的碗饭收拾干净,拿出去洗漱去了。 赵初夏将外衫脱下,躺在床上静静对着床顶发呆,按说她本可以不和樱儿提这件事,当成没发生过就行了。 但是今日与福晋的会面让赵初夏有了浓浓的不安感,与她共同入府的八人,每个都不简单,即便是沈青梅也未必就是真心待她的,还有嚣张跋扈的席菲儿,在王府的日子想必不会太平静。 赵初夏轻叹了一口气,她不过是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些人情世故和算计的事情她是最不愿意沾染的。 可是她并不傻,知道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以后什么都该靠自己,若是身边没有忠于自己的人,那更是寸步难行。 这就是她今日为何会向樱儿重提下药之事的缘故,她希望经过这么恩威并施地一闹,樱儿不会再做出那些背后动作了,否则赵初夏岂非连一日都不得安宁。 正文 第五章:王府家宴 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赵初夏在王府又呆了三天。 在王府的日子可谓是十分无聊的,各种各样的禁忌相当繁琐杂多,百无聊赖之下,赵初夏只能窝在沈青梅的清雨居中避暑。 偶尔沈青梅也会拉着赵初夏去找其他几个妾室玩耍,赵初夏只觉十分无趣,并不是很喜欢与她们相处的。 樱儿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王爷颇有柳下惠之意,并没有宠幸任何新入府的女子,仍旧夜夜睡在福晋房中。 没能被宠幸于赵初夏是无所谓的,其他几个姐妹想必不可能不在乎,却也都按兵不动,最沉不住气的非席菲儿莫属。 她日日在赵管家眼前闹腾,想求管家为她制造见到王爷的机会,看在银子的份上赵管家是愿意帮忙的,奈何心有余力不足,在王爷跟头说不上这些话。 席菲儿却不甚相信,只当是赵管家收了钱不肯办事,弄得最后赵管家一见着她就绕道而行。 当时,赵初夏只当席菲儿是个为人轻狂张扬,却也不失可爱的人,至少她为其原本无趣的生活带来了一丝乐趣。 但是赵初夏没能想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位看似小丑角一样的人物,未来有一天差点夺走了她的性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子,赵初夏与其他几个姐妹正在福晋房中请安,福晋依旧似几日前一般和蔼,可席菲儿看她的眼神却多了一股妒意,她实在不明白这么个残废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了王爷! “后日王爷便会启程前往边疆,这一去快则十天半个月,慢则一两年也是有的,明晚我会在府中大摆家宴,让王爷也瞧瞧你们。” 福晋此言一出,座下皆是一片哗然,众人正为想接近王爷而不得苦恼着呢,若是有机会让王爷瞧一眼,运气好被看上的话,那真是求之不得呢。 福晋显然十分体谅众人的心情,微笑地看着诸人,过了会儿管家进来称王爷想见福晋,赵初夏一行人才从其房中退出。 赵初夏趴在清雨居的窗台边上,百无聊赖地听着窗外的知了叫声,面前橘子树上结了几个果子她都数得一清二楚。 赵初夏一回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只见沈青梅和她的贴身丫鬟喜惠正翻箱倒柜地找衣服。 若是看见稍微中意的衣服,沈青梅便会试上一试,让喜惠帮着看是否得体合身。,刚开始沈青梅还会问问赵初夏的意见,后来见她不大爱理会,渐渐地便也不问她了。 “华子,我要贴脸的花瓣泥还没弄好,你这是要作死吗?” 对面的勺药居传来席菲儿责骂下人的声音,显然她也忙着为明日的家宴做准备。 “夏儿,你怎么不为自己挑件好看的衣裳去见王爷?若是被王爷看上成了名副其实的主子岂不好?省得像现在这般不上不下,没得叫人心中不安。” 沈青梅见我只顾发呆,出言好生劝导赵初夏。赵初夏最怕这些东西,朝着沈青梅摇了摇头。 后者也感无奈,但是沈青梅突然从衣服堆里发现一件淡紫色衣裳,上头用银色细线绣着两束家常百合,极是俏皮可爱。 那是来王府前爹爹特意找人为她赶制的,她十分喜爱,无奈那衣服尺寸小了些,因此一直压在衣箱底下,赵初夏的身形比沈青梅瘦弱些,理应穿得下那衣裳。 “夏儿你过来试试这衣裳,若是合身不如明日就穿它吧。”沈青梅朝赵初夏招了招手,赵初夏抬头望了一眼,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既然姐姐说合适那就不用试了,等下我让樱儿过来取回去就是了。” 沈青梅虽觉得赵初夏这么做有些不妥,却也知道劝不动她,因此不再言语,专心试她的衣服和查看妆容去了。 次日,众人在紧张和期待的情思中度过,好不容易捱到了日落西沉,都赶到福晋屋外等她一同前去望月阁赴宴。 福晋坐在木制的椅子上,由两个仆人抬着走在人前,赵初夏等人也各自上了轿撵,紧随其后。 经过一条鹅卵石路之后,总算到了望月阁。 望月阁由两层组成,底下一层只在旁边设了围栏,以供行人休憩,二层则修葺得十分精细华丽,显然是专为这等重要筵席而设。 从二楼窗口往下看,可见四周开满了紫色的曼陀罗,煞是艳丽夺目,赵初夏看得都有些呆住了,加上微风徐徐带来阵阵花香,她简直要陶醉其中无法自拔了。 沈青梅见赵初夏有些失仪,赶紧轻扯她的衣袖提醒她,赵初夏回过神来,急忙随着众人一同入座。 首席中间的那个位置是空的,显然王爷还没有来,福晋靠在旁边座上闭目养神,在赵初夏印象中,福晋的身子总是很虚弱的。 而在首席左边的那名女子,就是大家早已听过却从未见过的玉侧妃了,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只是穿着平常的衣裳,天资国色终是难掩的。 由于是正式场合,加之王爷随时都可能会出现,平时爱说爱笑的众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过多过大声地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见着王爷的身影,福晋吩咐管家安排人手上菜,酒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众人虽然有些奇怪,但心底到底还是存着一丝希望的,或许王爷只是有事耽搁迟些时候来罢了。 到底是王府上的宴席,桌上各式菜色,山珍海味让赵初夏大开眼界,别人都只是浅尝即止,她却是碗筷动个不停。 赵初夏最爱眼前那道糯米圆子,表层的糯米已经炸成金黄色,里头包的馅是用鱼和肉混制而成,从外到内,从硬到软,实在是别有一番滋味。 随着时辰的流逝,宴席上的气氛愈发沉闷,望月阁虽是到处通着风的,但是众人也是吃出了一身汗,大抵是因为心里紧张王爷为何还没来的缘故吧。 赵德惠从外头进来,在福晋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之后便悄悄退出,我总觉得王爷会到的希望很渺茫。 果然,没过一会儿,福晋就开口说话了。 “诸位妹妹,王爷刚才捎人传来消息,说是丞相魏大人留他在府中喝酒,为他践行,只怕王爷还没这么快回来,不如我们先散了吧,日后再找机会让王爷与你们聚一聚。” 众人皆难掩失望之神色,这场王府家宴真可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而众人为会见王爷而精心打扮的那些绫罗翠玉,竟成了锦衣夜行一般,没有知心人可以欣赏。 沈青梅显然也是十分失落的,她那条翠绿色的裙子在夜色中都能吸引蝴蝶,不画而红的香唇更是无比诱人,赵初夏想她当真是一位很美的女子,即便是失落难过的时候,也是这样楚楚动人的。 又七七八八耽搁了一会儿,大伙儿从望月阁中出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爬上柳梢了,沈青梅住的清雨居与赵初夏的潇竹居并不同路,两个在阁前道别后便各自散开。 赵初夏踱步在通向潇竹居的小道上,她抬头望了望那一轮明月,古人云“月是故乡明”,赵初夏此刻心中微微有了思乡之意,不知爹爹和娘亲在家可好? 不知……西郎哥哥可还在怨我? 樱儿正步步跟在赵初夏的身后,在经过潇竹居附近的夕月池的时候,赵初夏突然玩心大起,她要独自一人在这池边玩耍一会儿。 樱儿虽然不放心,但是拗不过赵初夏的请求加命令,最后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先走了,樱儿一走赵初夏就如同从笼中被放出的小鸟一般,觉得空气都变得更加新鲜了。 她缓步来到池边上,那里立着一块石碑,上头用大红字漆着“夕月池”三个大字,石碑边上还有块大石头,赵初夏将裙子一撩就一屁股坐下。 “夕月夕月,可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的名字?或者讲的是一段姻缘故事?”赵初夏在池边上喃喃自语,全然没发觉有一个人正从远处水中向她游来。 突然,赵初夏猛地一拍手,小脸瞬间激动得通红起来,若不是这里是王府,她大抵是想大笑几声表达高兴情绪的吧。 “小时候西郎哥哥不是说过了吗,太阳和月亮之间的爱情故事。他们两人一见倾心,即便是明知天庭有令神仙之间不能结合,他们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相爱相拥的日子里他们无比快乐,不想这样的时光总是很难长久的,玉帝很快发现了两人之间的恋情。即便太阳和月亮苦苦哀求,玉帝依旧不为所动,最后两个人被分配到了白天和黑夜两个地方,终生不得相见。” 或许夕月池就是悼念太阳和月亮两人间爱情故事的吧?赵初夏心中这样猜想着,便越发觉得这个池水有意境 。水面上依稀可见从树梢中投下的月光,随着池水迎风晃动出十分好看的剪影,赵初夏忍不住看得痴了。 赵初夏狠狠地闭上眼睛,挺直了腰部将两只手臂以最大的幅度张开,和煦的微风吹拂在脸上,在这深夜里真可谓是天阶夜色凉如水,而赵初夏耳朵边上都是摇曳的水流声,听着让人那样安静祥宁。 正文 第六章:夏夜初遇 “月亮啊!是不是愿得一人心,即便不能朝朝暮暮,生死不再相见也是甘之如饴的?” “月亮啊,月亮啊,朝朝暮暮,朝朝暮暮,甘之如饴,甘之如饴……” 赵初夏的喊声在水面上漫天铺开,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她的回声,赵初夏依旧闭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快乐。 “你在干什么?!”突然,一严厉的呼声打断赵初夏的遐想。 赵初夏被吓得不轻,她猛地睁开眼睛,方才那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可是眼前哪儿有人?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赵初夏脑中乱极了,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涌上。 “我问你在什么?”就在赵初夏以为自己是幻听的时候,刚刚那声音又响起,似乎还多了一丝隐约的怒气。 赵初夏这才缓缓低头朝水中一望,只见一名男子赤裸着上半身浮在水中,青草映得那名男子的脸色有些惨绿。 赵初夏嘴中大呼一声,“鬼啊!”慌忙之中想起身逃开,却不想脚底被石块上的青苔一滑,身子一个不稳便急速朝着水中落下。 “扑通”一声,赵初夏掉进水里发出巨响,不蕴水性的她被猛灌了几口池水,赵初夏按印象中那男子的方向挣扎着,想抓住水里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名男子见赵初夏落水,依旧岿然不动地呆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初夏,似乎没半点救人的意思。 赵初夏见怎么挣扎都没用,脚底像是挂着万斤石块一般移不动,只好大声呼喊救命,“救命……额……呵……救救我,救……命……呵呵” 哪知一开口更多的水往赵初夏嘴里灌进,呛得她几乎快呼吸不过来了,赵初夏只觉脑中渐渐缺氧,意识开始渐渐消散的时候。 那名男子终于缓缓向其游了过去,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托起她的腰,赵初夏像是获救了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一回过神来,赵初夏立马用双臂紧紧圈住那男子的脖子,此刻她已经顾不上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或者对方是鬼怪之类的事了,她只怕对方又将自己丢进水中,那种无力挣扎的感觉赵初夏再也不想再试一遍了。 男子显然没想到赵初夏会如此大胆地搂住自己,身子有些不自然地挺直了。 不过仍旧一只手护着赵初夏,腾出一只手向岸边游去,赵初夏见他没有要丢自己下水的意思,总算是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赵初夏一上岸立刻用力推开那男子,好似被其吃了豆腐轻薄了一般,一抬眼看见男子身上只穿着一条贴身浣裤,羞得赶紧用手捂住脸,将眼睛遮了个严严实实。 “流氓!” 赵初夏羞得满脸通红,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大骂对方是流氓,却没想过明明是她自己先请求别人救她的。 嘴中虽是如此骂着,但是赵初夏偷瞧了一眼,那男子虽全身是水,但是光着的臂膀上满是肌肉,可见是十分健壮的,五官却是相当清秀,眼鼻眉眼煞是好看,一股英气怎么也挡不住。 那名男子没想到赵初夏变脸如此迅速,本不想理会她,转身要离开的,不料眼睛转动时瞥到赵初夏的身子,只见她身穿一袭紫色衣裳,表面用淡银色的细线织成。 衣裳在池水的浸泡下,更加紧贴在赵初夏身上,腰边上两束百合花,原本极是俏皮可爱的,这会儿子却显得妖艳之极。 饶是男子再有定力,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赵初夏是美丽而且妩媚的。 赵初夏蒙着眼睛站了会儿,见眼前的男子竟悄无声息,以为对方已经走了,于是手缝微微向两边移开,从缝隙里偷偷往外瞧。 这一瞧还了得,只见那男子一双猥琐的眼睛盯着自个人的身子看个不停,赵初夏这才意识到方才落水让自己的身子都湿透了,胸前的突起这会儿愈发撩人心动来着。 “啊……” 赵初夏骤然醒悟过来,眼疾手快地用左手手臂护在胸前,右手伸出纤纤食指颤抖着指着那名男子,嘴里,“你……你……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男子本也是无意欣赏了下赵初夏的身子,见对方反应竟如此激烈,心中生出一股戏弄她的心思,嘴角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缓步朝着赵初夏靠了过去。 赵初夏错愕的情绪还没过,见对方竟不避男女之嫌朝自己靠过来,不明所以的她心中一紧,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淫邪之心吧? 这么一想着赵初夏急了,慌乱之中急忙向后头退去,那名男子却像是不放过她似的,身子紧随着就贴了过来。 赵初夏一边朝后退去,一边脑中不断想着脱身的主意,她心想这夕月池离自己居住的潇竹居不远,待会儿她趁着这淫贼不留神,拔腿就跑,一面大声呼救,应该能逃掉。 可是突然“嘣”的一声,赵初夏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原来身后就是一颗大铁树,树身布满凹凸不平的块状物,赵初夏退得太急,用力过猛就撞到树身上。 这么一撞可把她撞得头昏眼乱,晕头转向地,背后的刺痛一阵一阵的,弄得她心慌,而最让着急的是,她原本打算逃跑的,如今背后顶树,前头有来人,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眼看那男子马上就靠到面前,赵初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池水的味儿,混杂着男人独有的汗味儿,一股阳刚之气朝着她铺面而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男子并不说话,只是两只手抵住树干,将赵初夏牢牢控制在臂弯里。 赵初夏使劲拍打他的手臂,想从中挣脱出来,奈何那男子十分有力,任凭赵初夏如何用力都无用。 那男子比赵初夏高出了不少,他缓缓低下了头,眼看和赵初夏就要鼻尖贴着鼻尖了,赵初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竟连呼救都忘记了。 突然,只听“哇”的一声,赵初夏竟大哭了起来。 那男子倒有些错愕,没想到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女子,这会儿竟然哭起来,而且还颇有些梨花带雨的样子,赵初夏哭得投入,就差没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得擦着。 男子停住朝赵初夏靠近的动作,见她满脸是泪,发梢上的水珠还在不断地往下掉落,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惊慌之色,十分惹人怜爱。 他心底突然升出一股怜惜之意,这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今夜他怎么如何没有定力,先是管了闲事救了这名女子,现今又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情绪。 “以后别深夜到处瞎晃!” 冷冷丢下一句话,那男子竟似一阵风般消失在赵初夏的眼前。赵初夏一时不能反应过来,那男子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哼,死混蛋,要你管!” 赵初夏用手背猛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嘴巴里虽然那么说,但还是快速朝着潇竹居的方向跑去,可见她心底是怕再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樱儿见赵初夏浑身湿透地回来,吓了一大跳,问赵初夏发生了什么事,赵初夏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提的,稍微梳洗了一下,就直呼身子乏了,往床上一躺便昏昏睡去。 次日,许是掉进水中喝了不少水,加上身子在夜风中湿透了的缘故,身子一向硬朗的赵初夏竟然生出寒热来,从大半夜开始到第二日,一直高烧个不停。 沈青梅听了消息亲自来到潇竹居探望,赵初夏一直处于昏睡的状态之中,出了一身虚汗,满口里说着“放开我”、“西郎哥哥”、“不要走”之类的胡话。 福晋派赵管家为赵初夏请来了郎中治疗,还给她送来了不少人参补药之类的,沈青梅在潇竹居伺候了大半天,直到日落西下才回了自己的清雨居。 赵初夏在樱儿的照料下服了几贴郎中的药,烧热渐渐退了开去,也不再说胡话了,到了夜里,总算是醒了过来,樱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赵初夏就这样在自个人房内休息了几日,等到身子大好了,先是到福晋房里去谢了恩,之后就到沈青梅的清雨居亲自谢她的照料之情,两个又一起开心玩耍着,时间过得倒也很快。 正文 第七章:祸起萧墙 夏日暑气最重,天气时常闷热地让人难受,偶尔来的暴雨却最是消暑的。 这不,这会儿刚到申时,本是太阳还未西下的时刻,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整个天都昏沉沉的,黑云像是锅盖压下,惹得人心中十分压抑。 赵初夏本来是在沈青梅住处玩耍的,不想刚从那儿出来就遇到了暴雨,樱儿因为要去赵管家找领当月的用度银子,并未跟着赵初夏前来。 赵初夏拿手遮着头顶,小跑着往前头跑去。过了一会儿,见前面有一个亭子,赶紧进去躲雨。 赵初夏进了亭子一屁股坐下,用手将身上的雨滴拍下,若不是前儿个刚生了病遭了罪,她倒真想在这雨中漫步一会儿,消了消这身上的暑气。 雨大在廊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赵初夏不禁想起了故人。 那年杏花微雨,她与陈西郎在花丛中私会,两人躺在草地上,望着蓝天白云,不用言语也懂得彼此之间的心思。赵初夏当时不觉得怎样,如今回想,那样简单和快乐的时光日后只怕是再难有了。 外头的雨下得越来越大,赵初夏靠在廊中柱子上,听着清丽的雨声渐渐有些困意,眼皮缓缓地闭上,竟就这样在亭子中睡着了。 待到赵初夏被鸟儿叫声惊醒的时候,竟已是快到戌时了。 外头的雨早就已经停了,怕樱儿在房内等得着急,赵初夏急忙往回赶,路过夕月池的时候,赵初夏特意绕路而行,以免勾起那晚的难受之事。 许是下过雨的缘故,天空倒是比平时暗上了许多,赵初夏一路上竟没遇到几个人,经过望月阁的时候,赵初夏的脚步忍不住顿了一顿。 她小想了片刻,环顾四周见都没有人经过,一个闪身便利索地进了望月阁边上的花丛中。 赵初夏一行人刚入府的时候,管家便已经向大家交代过,众人可以自行活动,偏偏望月阁附近的这片紫色曼陀罗花是沾染不得的。 而赵初夏却是从小就喜欢曼陀罗花的,赵府后院还有几株她自个儿亲自种的曼陀罗花呢。 眼下并没有人在附近,赵初夏一面实在是想摘几朵曼陀罗,一面又因好奇心作怪,这才悄然闪身进了花丛中。 赵初夏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可兜那几朵曼陀罗花,她只好小心翼翼地用裙子包住它,又怕包紧了把花弄坏掉,因此一路走走停停着回去。 赵管家虽然只是王府的一个下人,但是在王府当差十多年,明里暗里收了别人不少油水,因此活计过得还算是不错的,这不,他除了原配夫人之外,又从外头娶了二房、三房两个姨太太。 其中三房的贾姨娘是赵管家从青楼迎回的女子,为人相当轻狂张扬,虽然才来到王府不久,却是和谁都合不来,时常和赵管家的二房、原配闹矛盾。 “哼,一个个的尽拿我出气,竟敢把老娘当丫鬟使唤,赶明儿我告诉老爷去,让他来收拾你们。” 只见贾姨娘骂骂咧咧地将一盆脏水往外头泼去,赵管家的原配林氏和二房原氏也受不住贾姨娘的盛气,这日趁着赵管家有事外出,决定整一整她,给她点颜色看看,也好让她做人知道收敛一些。 好巧不巧,贾姨娘的这盆脏水凑巧就泼在从门前经过的赵初夏,赵初夏被吓了一大跳,可怕被人发现自己裙里的花朵,连头也不敢回地跑掉了。 “搞什么啊,莫名其妙的,赶着去投胎啊,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讨厌。” 贾姨娘见赵初夏不似被人泼了脏水的,倒像是泼了别人脏水似的逃开,嘴里不饶人还是骂个不停,朝着赵初夏走远的方向唾了一口,“穿得倒还挺像模像样的,行事却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想好人!” 话说赵初夏回到房中,吩咐樱儿将那些曼陀罗花小心收藏着,千万不可让别人见着。 樱儿找了一个花瓶,将紫色曼陀罗花全部插好放齐整,从衣柜里面空出一块地儿,将花瓶放了进去。 次日,赵初夏还未从睡梦中醒来,门外就传来“扣扣”的敲门声,樱儿急忙披了一件衣裳就去开门。迎进来的却是沈青梅和她的贴身丫鬟。 “姐姐怎么来了?还这么早?” 赵初夏见沈青梅神色不太对头,平日里端庄素雅的她难得竟跑得满头大汗,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夏儿你可知道出大事了,昨儿个傍晚快到夜里的时候,住在眉头居的薛媚莱死掉了。” “啊!” 赵初夏一听吓得可不轻,原本窝在床边的她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还好沈青梅眼疾手快搭了她一把。 薛媚莱是同她们一起入王府的,往日里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为人和善,倒也不讨人厌。 “怎么会这样?!“ 赵初夏急急问道,在王府里出了人命,这可是大事一件啊,不知薛媚莱是被人谋害致死,还是什么缘故死的。 “这我哪里知道啊,大清早的我听了消息,担心你就赶紧过来瞧瞧了。“ 说着沈青梅伸手拉着赵初夏,眼中的关心之情尽显,却原来是赵初夏昨天迟迟未归,樱儿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来,又见外边下着大雨,于是就拿了把伞上清雨居寻她去了。 沈青梅怕赵初夏夜里在外,出了什么事之类的可不好,因此就大清早来看看她。 赵初夏朝沈青梅投去感激的一眼,在这座冷冰冰的王府里,难得有沈青梅与她情同姐妹,为她的生活平添了许多温情。 “姐姐我没事,只是这薛媚莱是自个儿病死的还是被人害的?“ “这些我也一概不知,不过赵管家吩咐了大伙儿都不许到处瞎走动,就在各自房中等消息就行,估计等福晋查明缘由了,会召我们过去吧。“ 赵初夏点了点头,沈青梅说得话有理,于是她起身稍作洗漱,和沈青梅草草用过早膳,两人便呆在潇竹居内打发时间不敢出去。 到了午后,福晋果然传众人到房内说话,大抵不过是让众人不要瞎揣度、更不要外传薛媚莱之事,而关于她的死因,福晋则是闭口不谈,只说会择日进行发丧。 众人虽还有疑惑,但是显然福晋并不想透露过多,挥了挥手就让众人退下了。 樱儿随着赵初夏往住的地方走去,快到潇竹居了,她却猛然想起赵管家昨日说从南国进了一批绸缎,让每房都去取一些回来缝制衣裳的。 赵初夏想着自己回去也是无聊,便跟着樱儿一同前去,看管库房的是赵管家底下的二把手李季生,人称李墙头,只因他最会见风使舵,两边倒了。 见赵初夏亲自前往,倒也还客气,命人将绸缎搬至桌面方便她挑选,那些绸缎都是上等货,赵初夏从中挑选了两匹喜欢的单独放在边上。 樱儿见库房中还有些新进的胭脂,便拉着赵初夏一同挑些带回去。 “哎呀,贾姨娘您来了啊。” 只见李墙头一脸谄媚地朝着门口迎了去,贾姨娘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气势和派头十分足。 “哼,我听说引新进了些好布料,怎么没人通知我来领呢。” “哎呀,哪敢啊,本想挑几匹好的亲自给您送过去,又怕不合您的眼,反而给您添麻烦,这不,大清早我就打发小六请您去了,可又被那死人的事儿给耽搁了。” “得了,得了,就你一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也别提那死人的事情,偏偏就死在我房子附近,当真是晦气!” “是是是,这不,料子都在桌上了,您随便挑啊。” “这才像话!”贾姨娘说着便领两个丫鬟专心挑布料去了。 赵初夏倒微微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赵管家在府中的威势这样大,否则料贾姨娘也不敢如此嚣张,底下的人也不用如此奉承着。 赵初夏哪里知道,王府的王爷常年在外征战,福晋由于身子不好的缘故不爱管事,因此府里的事大多是由赵管家说了算,底下的人察言观色,又怎么敢不巴结着他。 贾姨娘挑了半天,并未见到自己喜欢的颜色和花样,刚想对李墙头发难的,突然从桌子角落发现两匹花式独特的料子,她一眼就看中了。 “小李,把这两匹给我包着,我要了。” “耶!” 李墙头嘴中应着,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赶了过来,在见到贾姨娘手中的布料之后立马苦了脸,那不正是赵初夏方才挑中的两匹嘛。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还不快点,我赶时间呢。” 李墙头回头,见赵初夏和樱儿正全心挑选胭脂,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悄悄趴到贾姨娘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哪里知道自己和贾姨娘的话早就被赵初夏和樱儿听了去,两人只是洋装不知罢了。 贾姨娘知道那布料已被选走之后,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赵初夏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子,她再轻狂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 因此她朝赵初夏所站方向狠狠撇了一眼就想离开,这一看不打紧,她竟发现赵初夏有些眼熟,她歪着头想了半天,突然忆起,这不就是昨天被自己泼了水的那个人吗。 原来早上赵初夏急着和沈青梅一同去福晋房里,仓促之下并未将昨日的衣裳换下,这才让贾姨娘认出了她。 正文 第八章:风雨欲来 本打算就此算了的贾姨娘这会儿变了主意,昨日被人泼了水都不敢吭声,想必这个入府没多久的侧妃并不受人宠爱,而她贾春喜是最喜欢做见高踩低之事的。 “哼,我偏生就要这两匹,方才没人拿走,我自然就可以领。” 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了的李墙头这可苦了,他朝贾姨娘看看,再朝赵初夏看看,见两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两边的人他都不好得罪啊。 李墙头左右望了半天,终于是犹豫着朝赵初夏的方向走去,贾姨娘脸上颇有得意之色。 倒不是李墙头觉得赵初夏好说话,实在是他太了解贾姨娘了,若此刻不随了她的意,还不知道要闹成哪样呢。 “这个,樱儿姑娘你看……” 李墙头缓步到赵初夏两人跟前,他显然不敢直接跟赵初夏提出请求,因此选择从樱儿那里下手,樱儿是长得慈眉善目,但她绝对不是好惹的主。 若李墙头朝赵初夏说,后者见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定会心软,而且赵初夏最不喜张扬和把事情闹大了的。 偏生樱儿是个火爆脾气,她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这不,只见她双手插腰,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我说李主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樱儿的声音十分大,吓得李墙头赶紧扯住她的衣袖求饶,樱儿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别人的劝。 “好你个李主事,且不说这两匹布是我们先挑好了放着的,即便我们是后来的,难道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尊卑有别,奴才该让着主子的吗?!” 几句话说得李墙头一声都不敢吭,贾姨娘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她盛气凌人惯了,何曾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奴才。 “你算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个丫鬟罢了,竟也敢这样骂我!不过是跟在一个王爷看都不看一眼的主子身边,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儿了不成!” 贾姨娘气得不轻,指着樱儿的鼻子大声骂道,还顺带连我都骂了进去,李墙头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也无计可施。 樱儿是最护短的人,听见贾姨娘骂赵初夏,哪里还沉得住气,将袖子一撩就要冲上去打她。 赵初夏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赶紧拉住樱儿,奈何樱儿却像是使足了全力一般,三两下就挣开我的手,眼看双方就快打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后方出现,赵初夏众人皆被吓了一跳,樱儿脚上的动作也因此一滞。 “惠哥,他欺负我……” 赵初夏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贾姨娘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向来人贴去,那个人正是赵德惠赵管家。 贾姨娘倒也不傻,不敢直接说是和赵初夏她们起了冲突,只是指着李墙头说在他这儿受了委屈,那李墙头也是可怜,当真是躺着也中枪。 赵德惠显然见着了赵初夏,他倒还没失了分寸,先向赵初夏行了个礼,之后才向李墙头询问事情的原委。 “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贾姨娘和赵主子同时看中了这几匹布……” “够了!” 李墙头不敢说是贾姨娘硬要抢赵初夏看中的东西,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管家喝断,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贾姨娘自以为赵管家必定会帮着她的,朝赵初夏两人投去轻蔑和得意的一瞥,拉着赵管家的手就开始撒娇。 “惠哥,她们都欺负我,明明是我先看上那些布的……” 这贾姨娘的脸皮倒当真是厚,这种颠倒黑白的话她都说得出口!饶是赵初夏脾性再好,这会子也微微有些动气,樱儿却是忍不住马上就要开口争辩了。 突然,只听“啪”地一声,竟是赵管家狠狠打了贾姨娘一巴掌,贾姨娘一手抚住脸,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赵德惠,眼泪瞬间就顺着眼角流下来。 赵初夏也没想到赵管家会有此举,稍微有些错愕,贾姨娘还想争辩,赵管家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你这丢人现眼的小蹄子,还不快滚回房里去,还嫌脸丟得不够吗?!” 贾姨娘听罢捂住了脸,哭着跑了出去,赵德惠心里其实也是十分心疼的,只是他不这么做,这场面该如何收拾,以后又拿什么管教下人呢。 “贱内失了礼仪,让赵主子见笑了,还望主子多多包涵才是。” 赵管家说着朝赵初夏福了一辑,赵初夏见他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也给足自个儿面子了,再揪住这事不放反倒让人说她没有气度。 说了句没事就带着樱儿离开了库房,回去之后,樱儿显然还未消气,连活儿都不干了,净坐在桌子边上生闷气。 “我说你,又何必为了这种人生气呢,伤了自个儿的身子岂不是不划算?” “小姐,我并不是气那位,而是担心你,你看,连个下人都敢欺负咱们,而且今儿个又死了人,你说我们今后在王府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即来之则安之,我们既然来了这里,何不就过好眼下,操那么多心干嘛呢,快去给我做点吃的,我饿死了。” 不知是赵初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樱儿担心她真的饿到肚子,她总算是提起了劲出去忙活去了。 赵初夏拿了本书在窗台边上坐下,却如行尸走肉一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方才的话只是说了安慰樱儿的,赵初夏心里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担忧。 掐指一算,赵初夏来到王府已经月余,她甚至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王府于她不过是一个陌生的牢笼,赵初夏在这里连自由都得不到,更不用说归属感了。 福晋虽然以礼待众人,但是赵初夏总觉得她是个很神秘的女子,一个没有什么绝色容貌,身子又有残缺的女子竟能得王爷这般宠爱多年,这其间难道不会另有隐情吗? 而沈青梅这个人变幻莫测,赵初夏对她总有一种亦敌亦友之感,初次见面帮忙解围,还有今日清晨她的关怀都让赵初夏感动异常。 但是望月阁家宴那日,赵初夏所穿紫色衣裳在她回到潇竹居后不久竟从背部整个裂开,那衣裳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的,若衣裳在家宴上破开,赵初夏当真不敢想象结果会如何了。 既然沈青梅说那衣裳是为进府特意做的,料子自然不会差,而且从未穿过怎会好巧不巧在那日坏掉?赵初夏不能不对此表示怀疑。 王府众人对薛媚莱的死这样的忌讳,其中肯定是有问题的,为何她会莫名其妙死亡?赵初夏心中同样满是疑惑。 这样一分析,赵初夏只觉得自个儿在王府的处境用四面楚歌来形容也不为过,偏偏今日又得罪了赵管家的姨娘,只怕以后没什么安生日子过了。 管家吩咐不让人到处乱跑,夜里用过晚膳之后赵初夏便睡下,夏日天气十分沉闷,渐入梦境的赵初夏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场暴风雨正等着她。 山雨欲来风满楼,赵初夏在微风中梦见了爹娘,梦见了她的西郎哥哥,一切的幸福都只在梦中,一入侯门深似海,安稳平静从此再也与她无缘。 王府某一房内,赵德惠正使劲浑身解数来哄枕边人,贾姨娘却像是铁了心一般,将身子朝床内侧躺着,就是不理会他。 “喜妹,今日我也是不得已啊,我若是不那么做,事情传到福晋耳中就更不好收拾了,你就体谅下为夫的难吧啊。” 赵管家哄了有大半个时辰贾姨娘依旧不为所动,无奈之下赵管家只好从衣袖中掏出一物,吊至贾姨娘的面前晃动着。 贾姨娘本来就只是假寐,看到赵管家手上拿着的一只金麒麟立马两眼放光,一把夺了过来。赵管家见机赶紧抱住她,两人这才算重归于好了。 一番云雨之后,贾姨娘趴在赵管家的胸前,手指在他身上打着圈圈,赵管家则是整个身子都酥了。 贾姨娘是他从青楼赎回来的女子,那里出来的女人果然不一样,就是会服侍人。 “惠哥,你今天打得人家好疼……” “哎吆,我的心肝,来来,我摸摸,摸摸就不疼了啊。” “哼,那个赵什么的算个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个扫把星,遇到她准没好事,昨儿个傍晚遇到她,结果就死了人,今儿个遇到她,人家就遭了这么个耳光子,呜呜……” 贾姨娘说得可怜兮兮的样子,赵德惠脑瓜里却是火石电光之间闪过了一丝念头,情绪激动的他立马挺起了上半个身子,将贾姨娘从床上拉起,和自己面对着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哎吆,你抓疼人家手臂了啦!真是讨厌,莫名其妙的!我说那个姓赵的是个扫把星,谁遇到她谁倒霉,谁知道那个死了的人是不是被她克死的!” “嘿嘿,春妹,你想不想报仇?” “真的?她不是主子吗,你敢跟她过不去?” “前儿个那薛主子不是死了嘛,福晋让我好好调查清楚,我这正没个头绪呢,你说若是那个赵主子自个儿杀了人,那谁还保得了她?” 赵德惠脸露十分阴毒的神色,一个歹毒的计划就在他脑中成形了,于是他又趴到贾姨娘耳边如此这般,如此那般讲了好一会儿。 后者听了他的计划之后,也是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贾姨娘要让别人知道,得罪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正文 第九章:遭人冤枉 次日清晨,赵初夏和樱儿都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樱儿以为是倒馊水的人大清早扰人不安生,嘴里骂骂咧咧地去开了门。 不料门口结结实实站着一排侍卫,这可把樱儿仅剩的那点瞌睡全吓跑了,来人称是福晋派过来的,说是要找赵初夏过去问话。 赵初夏知道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比樱儿冷静许多,从容地穿戴整齐之后,跟着那群侍卫去了。 从那群侍卫脸上赵初夏看出了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浓烈的不安袭上赵初夏的心头,不过在情况还未明朗前,按兵不动才是王道。 由于是清晨,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赵初夏一行人很快就到达福晋所住的祥和居,领头的侍卫从屋外大声向福晋报告已将我带至门前,福晋身边的丫鬟出来,将我领了进房内,侍卫头领跟着进去了,其他人则呆在外头候命。 赵初夏进屋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福晋依旧是侧躺在金黄米榻上,脸上的表情赵初夏看不清,旁边的除了她的贴身丫鬟如意之外,还有管家赵德惠和贾姨娘。 贾姨娘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到福晋面前来向她告昨日的状的吧? 赵初夏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马上就否决了,从昨日赵管家的行事来看,他还是极有分寸的,不可能这样由着贾姨娘胡来,而且那件事情理本身就在赵初夏这里,即便是闹了起来她也不吃亏。 樱儿那头,本想跟着赵初夏一同前去福晋房里的,奈何那些侍卫不让跟着,而且赵初夏也怕她性子急,跟着反而会坏事,因此就让她暂且呆在潇竹居等消息。 此刻樱儿在房内紧张地踱着步,她心里乱糟糟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向是个没主意的人,这会儿赵初夏被人带走了,她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刻,一个叫好来的丫鬟走进潇竹居,招呼樱儿一同前往库房领月例银子。 樱儿与那个好来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在浣衣阁的时候见过一次,没想到她竟还记着樱儿。 樱儿这会子哪还有心思去领银子啊,她随便找个了借口搪塞过去,让好来自行先去,好来见樱儿神色不对,倒也是关心,忙问樱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樱儿也是急疯了,连仔细想想这好来是否可靠的心思都没有,就将赵初夏被侍卫带到福晋房里的事全盘托出。 她心里有一些小小希冀的,好来毕竟比她先入府,或许她会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好来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是想出了个主意。 她告诉樱儿,她们两个丫鬟能成什么事儿,赵初夏往日不是和沈青梅交好吗,不如去问问沈主子看她有没有法子。 听了她的话,樱儿猛地一拍脑袋,对啊,她怎么这么笨,就没想过要去找沈主子帮忙呢!再怎么说沈青梅也是主子,肯定会比她们有主意的。 樱儿这会儿对好来可是感激之极,说时迟那时快,她撩起裙子就要往沈青梅的清雨居跑去。 到了大门口突然想起她这一走潇竹居可就没有照看着了,而好来显然十分体谅樱儿的心思,让她尽管放心去,潇竹居的门她帮着锁上就是了。 好来见樱儿走远了,从怀中掏出一个用丝巾包裹着的东西,在赵初夏的房内环顾了一下,最终将那东西小心翼翼地放进床旁边的衣柜之中,上头还用几件衣裳盖住。 做好这一切之后,好来悄无声息地从潇竹居消失了。 赵初夏跪在下头忐忑了半天,福晋终于缓缓开口了,“初夏,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妹妹不知,还请福晋明示。” “赵管家说有人告发你杀了人。” 福晋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到赵初夏的头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她赵初夏与人无冤无仇,怎么会去杀人呢? 不过赵初夏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要慌乱,且先听听福晋怎么说再看。 “妹妹初来王府,并未与人结仇,怎么会杀人呢?妹妹是冤枉的,还请福晋明察。” “哼,虽是初来王府,但是你为人善妒,必定是不想日后薛主子和你争宠,所以想先下手为强!”福晋还未开口,同样跪在旁边的贾姨娘倒是抢着说话了。 她的语气尖酸刻薄,赵初夏这才恍然醒悟,敢情是昨日得罪了这位主,今日她寻思报复来着,可是赵初夏实在不明白只不过是几匹布料的事情,何至如此! 她却哪里知道,有些人的心眼儿是针做的,容不下别人对她有半点不好,而且这类人最喜欢以牙还牙,绝对是锱铢必报的性子。 赵管家见贾姨娘说话没分寸,狠狠瞪了她一眼,贾姨娘这才闭了嘴,缓缓低下头。 “今日我不妨告诉你,昨儿个死的薛妹妹是被人谋害致死的,我派赵管家在暗中调查此事,今日清早就收到他回报,说是有人看见你前日傍晚在薛妹妹居住的地方出现过。” “敢问是何人告发妹妹的?” “赵管家的三房,贾姨娘。” 果然不出赵初夏所料,这件事情必定是赵管家和贾姨娘串通好了的,想要来冤枉她。 “贾姨娘,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交代清楚。” “是,福晋,前日傍晚时刻下了场大雨,那时候大伙儿都躲雨去了,外头根本就没什么人。大约在傍晚快到夜里的时刻,我服侍大夫人洗漱之后,将脏水拿出去倒掉,因为天色有些暗我并没看见前方有人,竟将脏水泼到了来人身上,本以为那个人会骂我,不曾想那人连头都不敢回就跑了,而且那个用双手拉着裙子,好似里头藏着什么东西似的。” “那你可曾看清那人的容貌了?” “那人没有回头,妾身并不知道,本以为是哪个房里的丫头,可是昨儿个我在库房见着赵主子,她身上的衣服跟前儿个傍晚那个被妾身泼了脏水的人穿的一模一样,昨天妾身从夫君口中听闻薛主子是被人所害而死的,联想到妾身所居住的地方就在薛主子的雨后居不远,而赵主子又偏偏那时刻在那儿出现……” 贾姨娘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可是意思却很明显,分明就是怀疑赵初夏杀了薛媚莱之意。 说完那些话之后,她甚至还挑衅地看了赵初夏一眼,赵初夏并没有心思理会她,只是在心里谋算着该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 “初夏,这件事你怎么解释?那日你到过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可有什么人能为你作证的吗?” 福晋显然是有些偏帮着赵初夏的,话语间也是对赵初夏十分关切,赵初夏在心里盘算了下,定了定神便开始缓缓将前日的行程报上。 “那日妹妹清晨便去了沈青梅姐姐的清雨居闲玩,直到午膳之后才步行回潇竹居。我的贴身丫鬟樱儿因为有事并未与我同行,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大暴雨,因此在书阁附近的亭子那儿躲了一会儿雨,不料竟在那边睡着了。待妹妹醒过来之后,见天色已经晚了,怕樱儿在房内担心我,因此便抄小路回去,这才会从赵管家门口经过。而贾姨娘那日确实泼了妹妹一身水,但是妹妹急着回去,并不愿多事,所以这才匆忙走掉。” 我将薛媚莱死那日的行程如实向福晋报上,只是忽略了我去望月阁附近摘紫色曼陀罗之事。 “那日可有人在路上见着你?” “那日先是大雨,众人都避雨去了,后面天气渐暗,路上更见不到人了,所以妹妹并未见到其他人。” “那岂不是晌午之后都没人见过赵主子,赵主子见过谁,做过什么岂不是全由你自个儿说了算?” 在旁边一直未曾说话的赵管家这会儿开口了,赵初夏无言以对,因为那日确实并无他人可以为自己作证。 “妹妹说的都是实话,妹妹与薛姐姐无冤无仇,又何必杀了她呢。” 赵初夏急忙开口争辩,福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算不准她到底是信我的还是不信,贾姨娘和赵管家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巴不得将她置于死地。 “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好武断,以免错怪了你,贾姨娘虽然看着你在那附近出现,但毕竟也没亲眼见着你杀人,终究还是证据不足的。” 福晋倒也算明事,并没有因赵管家和贾姨娘的一面之词就轻易将赵初夏定罪,而且听她的话,大有证据不充分,想将赵初夏放下之意。 这可把贾姨娘和赵管家急坏了,这次他们冒险来陷害赵初夏,目的就是一击将其击倒,不但报了仇还干净了事,若是让赵初夏这么轻易过了这关,那日后难保她不会对两人下手,为难他们。 “福晋,奴婢虽然并未亲眼见赵主子杀人,但是她那日的行迹实在可疑。福晋既说证据不足,何不将她的潇竹居搜查一遍,若是没能找到什么用力的证据,到时再放了赵主子,岂不是也算还了人家清白。” “贾姨娘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我行事光明磊落,无凭无据你们就搜查我的屋子,到时即便还我清白,别人岂不是依旧要说我闲话。” 赵初夏本还算沉得住气,听他们要搜查屋子就有些疾言厉色了起来。 倒不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是她那屋子还放着那些紫色曼陀罗,若是让众人搜屋子,必定会将那些花搜罗出来,那到时候也是一桩不好收拾的事。 “赵主子既然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何不如就让人好好将屋子搜一遍,这样也好还你清白呀!” “福晋,您看……”贾姨娘在一旁煽风点火,赵管家则略带询问地看着福晋。 福晋沉默了一下,终是朝他点了点头,赵初夏知道这次搜查行动是势在必行了,眼下她也只能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正文 第十章:暗藏凶器 福晋虽是行动不便,但是赵初夏此事兹事重大,因此她身子虽不是十分好,却依然令人抬着轿撵随着侍卫众人一同前往潇竹居。 众人在路上遇见了正急忙赶往福晋房内的沈青梅和樱儿,樱儿一见着赵初夏就抢步过去抱着她哭了起来。 “小姐,我担心死你了,呜呜,小姐你没事吧,呜呜……” 樱儿一边哭一边说着关心赵初夏的话,赵初夏此刻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但还是说了几句话安慰她。 沈青梅虽也是极为担心赵初夏的,但是她知道这会子不是问话的时候,只是站在赵初夏身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众人来到潇竹居,赵管家立刻命令侍卫开始搜查赵初夏的房间。 那群侍卫显然也是和赵管家鼻通一气的,丝毫不客气,到处翻箱倒柜的,差点没将赵初夏的房间翻了个身底儿朝天。 樱儿眼见他们要搜赵初夏的房间,吓得脸都白了。 她显然是想起里头柜子里还放着那瓶紫色曼陀罗,朝赵初夏投去担忧的一眼,赵初夏知道她心里的担忧,向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叫她先沉住气。 赵初夏众人在外间等着,过了片刻,只见赵管家领着两个侍卫,手上分别拿着一个花瓶和一个用白布包裹着的东西。 那花瓶会被搜出早已在赵初夏的意料之中,只是那白布看着眼生,不像是自己的东西。 “启禀福晋,手下的人从赵主子房里搜罗出了这两样东西。” “那花瓶且先放在旁边,将那白布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是。” 赵管家一个眼色,底下的侍卫便眼疾手快地将那白布打开,这一打开不打紧,众人据是变了脸色,赵初夏脸上更是遍布错愕之情,只见那白布包着的,竟是一把带血的刀子! “这……” 对此赵管家心中早已有定数,却依旧做出惊讶的神情,贾姨娘也是在旁边幸灾乐祸,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摸样。 赵初夏身子一软,急忙跪了下去,“福晋,妹妹冤枉啊,这个东西并不是妹妹所有。” “哼,不是你所有怎么会从你房中搜罗出来!” 贾姨娘是定要置赵初夏于死地,话里句句带尖刺,偏生要将赵初夏推往不利的境地。 “既不是你所有,那又为何会出现在你房中?” 福晋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开口向赵初夏询问,后者倒真是有口难辩,这天上掉下来的赃物,她该如何向众人解释呢! “这……妹妹也实在不知啊……” “哎呀,赵主子倒是挺会推脱的,人命关天的事情,您一句不知道就想搪塞了过去,您当我们众人都是傻子吗?福晋,如今人赃俱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分明就是赵主子杀了薛主子的,请福晋给个定夺!” “你说什么呢,你才是杀人凶手呢,你个奴才凭什么这么说我家小姐,你眼里还有长幼尊卑吗?” 贾姨娘巴不得福晋立马将赵初夏定罪,拖出去斩了才好呢。 樱儿听她污蔑赵初夏杀了薛媚莱急坏了,赶忙开口辩驳,也顾不得会在福晋面前失礼了,只管大声骂了贾姨娘起来。 “既然没有杀人,就赶紧将这把刀的来历交代清楚啊,只怕是心虚了吧,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 “你!” 贾姨娘一句话堵得樱儿说不出话来,跪在旁边的赵初夏悄悄扯了樱儿的手,趁人不备偷偷指了指她的衣袖,樱儿这才安静下来,脑中思考着赵初夏的意思。 樱儿的手小心在衣袖里面摸索,猛地摸到一疙瘩硬东西,她突然想起自个儿衣袖夹层里一直都藏着一把小刀,那是素日里她为了防身带在身上。 这会儿她终于会了赵初夏的意,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小刀抽出,在指尖处狠狠割了一刀,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待到流了些血之后,她将血渍小心地在衣袖内擦拭干净,然后猛地一下子大呼出声。 “福晋,那把刀子奈何奴才所有,小姐并不知。” “怎么这会子又变成你的了?!” 贾姨娘见樱儿如是说,本定在赵初夏身上的罪名眼看就要落实了,这会儿偏生被樱儿闹了开去,说起话来就更加疾言厉色了。 “既是你的刀子,为何上头会有血渍,而且还瞒着你家小姐?”福晋开口问樱儿,樱儿赶紧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小姐清早就被福晋传召了过去,我因为担心小姐,行事就没那么小心,这不,在割旧布料的时候就将手指头划伤了。因为小姐素日里就害怕这些鲜血,见到轻则要呕吐,重则要晕倒的,我害怕她回来了看见 ,因此用旧布包了藏在衣柜里,等到得空了就拿出去扔掉。” 樱儿说着就将手上的伤口拿出给众人看,贾姨娘没想到樱儿还有这一出,倒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得向赵管家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赶紧想想办法。 “樱儿姑娘这解释未免有些牵强,你这手上的伤口分明是新的,怎么说是早上割伤的呢。” 赵德惠想了下,再次朝着樱儿发难。 “本是早上割伤的手指,可是方才在路上只顾着扶小姐了,不想又将伤口扯开,这才又流了血,看着像是新伤口。” “福晋,您见那刀子上的血渍也是刚沾上不久的,可见樱儿的话不假,何况我素日与薛姐姐无冤无仇,又何必杀了她呢!若这把刀真是赃物,事情都已过了两天,我早该将它丢到河里让人找不到了,何苦放在柜子里让人逮着呢!” 赵初夏在一旁见时机恰当了,这才开口为自己分辨道,她一句话辨得合情合理,倒真让人找不着破绽,贾姨娘在原地急的汗都出来,却也无可奈何。 “福晋,赵主子这是在狡辩啊,哪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薛主子是被人用刀抹脖子死的,赵主子屋里就搜出这把带血的刀,您请不要听她一面之词。” “是啊,福晋,这事若是不查清楚,外头人岂不是也爱背后对赵主子说三道四。” 赵管家也在一旁帮衬着贾姨娘,两个一唱一和,真真是心肠歹毒啊。 “既两边都只是一面之词,要因此就定初夏有罪,未免太过草率,我看此事绝没这么简单,初夏妹妹且先在潇竹居安生修养几日,赵管家依旧去搜罗证据,等到事情有眉目了,再做定夺也不迟。” 福晋静听了赵初夏樱儿还有赵管家贾姨娘两边的言辞,终是下了定论,她虽然并没有说赵初夏没有罪,但至少还是为她解了围。 赵初夏和樱儿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贾姨娘和赵管家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福晋都发话了,两人自然也无可奈何。 “你们都退下吧,今日之事不要在外头说三道四,坏了赵主子的名声。” “是!” 一众人边说着边退出赵初夏的屋子,沈青梅本想留下和赵初夏出出主意,但见福晋似乎是有话想和赵初夏说的样子,因此也和贴身丫鬟退了出去,往自个儿的清雨居去了。 屋里只剩福晋、她的贴身丫鬟还有赵初夏与樱儿四人,福晋随即将其贴身丫鬟福絮和樱儿两人遣了出去。 于是,屋里边只剩下赵初夏和福晋两人,赵初夏依旧还是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薛妹妹可是你杀的?” “妹妹当真没有杀她。”冷不防地,福晋开口问了赵初夏那样的话。 赵初夏却也是淡定,斩钉截铁地说自己并没有杀人,福晋听了并未言语,过了片刻朝着赵初夏挥挥手,示意她起身,前往自己身边,赵初夏乖巧地照做。 “我信你。” “谢谢福晋。” “你可怪我今日这般不留情面,任由底下人这样不给你脸面吗?” “妹妹不敢,妹妹知道福晋有你的难处。” “你知道就好,新入府的这些个姐妹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我一见你就觉得和你有缘,今日我若不这么做,王府的悠悠众口是怎么也堵不住的,别人不但不会信你的清白,反倒会说我偏袒你,如今将事情查明白了,你也好自处。” “妹妹明白姐姐的用心,谢谢福晋。”赵初夏说着就要俯身谢恩,福晋赶紧一把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客气。 “闹了半日,我也累了,这几日你且呆在潇竹居避避风头,没事就别出去了,省得惹人闲话。” “是。”随后福晋唤进福絮,拾掇着离开了潇竹居。 屋内终于只剩下赵初夏和樱儿两人,赵初夏总算是有空仔细想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总觉得其间是隐藏着某条线索的,但是那条线索藏在诸多东西之后,任赵初夏想破了脑袋也不能将其揪出。 今日若不是樱儿和赵初夏还算默契,悄悄用刀将手指割断,指不定要闹成哪样,说不定赵初夏就真的成了杀人犯呢! 方才一众人在屋里,赵初夏脑袋瓜里只想着如何应对说话,一刻都不敢分心,如今静下来了,倒真觉得后怕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樱儿见赵初夏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这一日积压在心里的害怕和惶恐终于爆发了出来,“哇”地一生就大哭了起来,赵初夏哄了好一会儿,她这才止住了。